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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磯 男女混住、布簾隔床、共用衛浴...美低收老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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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dalap 于 15-10-2025 12:30 PM 编辑
洛杉磯縣是全美住房成本最高的地區之一,對依靠低保生活的長者而言,生活壓力尤其沉重。
據租房平台Renthop 10月數據,在華埠,一間市場價單間公寓(Studio)月租近2000元;而加州的補充保障收入(SSI),每月個人最高僅1206.94元。對許多依靠補助金生活的華裔長者來說,這筆帳根本算不過來。
由政府補助的長者可負擔房,本是救命稻草,但申請等候名單往往一等多年,新名額一開放即刻關閉。對語言不通、數位技能有限的華裔長者而言,整個過程更是難上加難。
無法申請到廉價房的長者,只能另尋他途。在洛杉磯縣,聖蓋博谷的改造民宅與華埠老舊商店的二樓,成了許多低收入長者常年棲身地,他們擠居在臨時改建的空間裡——用布簾隔成的床位、按日收費的「家庭旅館」、雜貨店樓上的破舊隔間……。
從街上看,這些建築平凡無奇;走進去,卻是尊嚴被擠壓殆盡的生活空間。
●狹小空間 撐起長者最後庇護
76歲的朱女士患糖尿病,她從北加州偏遠小鎮搬來南加,在聖蓋博市「家庭旅館」租下一個床位,每晚18元。
這個類似車庫的建築,被隔成四間狹小臥室,所有住客共用一個滿是油漬的廚房和長滿霉斑的浴室。男女混住的床鋪,只靠薄窗簾隔開。朱女士所在房間裡,擺放三張簡易床和一張上下舖;她的床位靠近入口,房客來來往往,在炎熱的夏季,有人赤膊走動。
這裡沒有租約、也不需要押金,管理員只拿她的兩個行李箱作抵押。即使租金便宜,仍難以負擔,朱女士出示轉帳紀錄,顯示已向中國親戚借了數千美元。
朱女士多年前跟隨兒子移民美國,因為語言障礙與身體疾病,她無法工作,也不熟悉美國社會制度和福利。直到最近,她才拿到加州白卡(Medi-Cal),但仍不知道如何使用、去哪裡看醫生。糖尿病惡化後,她靠教會好心人的藥物救濟維持,「腿都腫了,走不遠,也做不了工,想找個保母工作,但身體不行」。
她之前與兒子住在北加州克里爾湖(Clearlake),那裡醫療資源貧乏、交通不便,她沒有車、語言不通,根本無法看病,也接觸不到說中文的社工。幾個月前,朋友建議她搬到華人聚居的聖蓋博谷,以便尋求語言相通的專業人士協助,她因此被困在這間擁擠的房間裡。
「至少還有地方住,」朱女士說。目前,她正嘗試在中文醫療人員與社工幫助下,穩定病情。慈濟(Tzu Chi)基金會在得知她的情況後,第一時間提供緊急救助金,協助她度過眼前難關。
聖蓋博谷這類「家庭旅館」已存在數十年。對新來的移民而言,它是落腳的第一站;對年長者,卻成為人生最後的住所,有人在這樣的環境住了十幾年,早已放棄對生活品質的期待。
麥基爾大學(McGill University)一項研究指出,過度擁擠的居住環境,會導致呼吸道疾病、傳染病擴散、意外事故增加,甚至影響心理健康,對長者而言,這些風險更為嚴重。
●文化障礙 補貼房更遙不可及
雖然加州各地有政府補助的長者可負擔公寓,但真正搬進去的人少之又少。
據長年服務聖蓋博谷社區的慈濟社工Tan和Sue觀察,「Section 8」(聯邦政府租屋補助計畫,由政府代付部分房租)住房多年來甚少開放新申請,等候名單動輒六至八年。「能住進去的,都是多年前登記,對新移民幾乎不可能。」
無法入住補貼房的長者,只能靠合租或日租旅館勉強維生。有房東禁止明火煮飯,有的住處十多人共用一個浴室,甚至有以木板隔成狹小的地下室,環境惡劣。「我們見過罹癌的長者,在美國沒有收入、沒有選擇,最後只能回中國投奔家人。」Sue說。
即使有庇護所或社會福利資源,文化汙名化也是一道無形障礙。在華人文化中,「遊民」被視為乞丐般的羞恥,志工表示,人們寧願十幾個人擠一間房,也不願去庇護所或被認定為無家可歸。而現行制度下,獲得臨時性住房的前提,先要「流落街頭」。
庇護所本身也充滿現實障礙:登記多用英文或西語、床位每天重新分配,且優先給有孩子的家庭。對不會開車、不懂英文、資訊匱乏的長者而言,獲得這類幫助幾乎遙不可及。
這種文化與語言隔閡,也讓官方數據失真。南加大與洛杉磯加大亞裔研究中心合著的報告指出,亞裔在官方無家可歸人口統計中比例明顯偏低——盡管其貧困率與其他族裔相近。華人長者往往無法接受「無家可歸」的標籤,靠借錢、親友接濟,或藏身在租金低廉卻條件惡劣的房間裡,默默過活。
●商鋪二樓隔30個房間 共用一個廚房
在洛杉磯華埠,貧富對比最為鮮明。百老匯(North Broadway)大街上,臨街的老舊兩層樓裡,擠滿狹小單位,每扇窗戶都被紙板、布簾或雜物遮住。有的樓層,30多名房客共用一個廚房和幾間浴室。
「我每月付700美元,水電全包。30個房間,共用一個廚房、四間浴室,」一名華人長者說。他在一棟臨街建築的二樓居住30多年,因擔心遭房東驅逐,而要求匿名。「我1981年來美後住在這,房東換了好幾個,但格局一直沒變。以前房租很便宜,現在每年大概漲10%...房租交給樓裡的管理員。」
他說,不少鄰居們也都在這住了幾十年。「沒有空調,夏天很熱、冬天很冷」。
另一位華埠居民七旬何女士曾告訴本報,她與室友共用一間狹小房間已十多年。她的屋內堆滿雜物,幾乎無處落腳。她所住樓層約有20間這樣的單位,住戶多為身障者、無證移民和其他年長華人。
洛杉磯市住房權利倡議組織Abundant Housing LA的一項本地研究指出,在無保險居民比例高的地區,環境衛生與通風條件普遍不佳,感染與慢性病風險也隨之升高。
在這些的老舊二層樓的對面,是新落成的高檔商業住宅,每月租金動輒數千美元。根據租房平台RentCafe數據,2025年9月華埠租金中位數為2744美元。在百老匯大街上,貧富懸殊一目了然。

多年為長者住房權益奔走的非營利組織華埠公平發展聯盟(CCED)共同創辦人張景雄指出,以前,華埠是華人移民的第一站。掙到錢、生活改善的人搬走了,留下的多是低薪工人,這裡住著許多靠SSI(補充保障收入)維生的年長居民。
他說,這裡的多數長者一輩子在餐館、市場或成衣廠工作,不會英文,也不會開車。住在華埠,他們步行就近購物、看病,並用熟悉的方言交流。「如果搬到偏遠地區,他們會感到孤立。盡管環境艱苦,華埠對他們來說仍是家。」
長期與長者接觸的社工們,對這樣的居所感情複雜。它們擁擠、危險、缺乏尊嚴,卻也讓許多長者免於露宿街頭。「沒有這些地方,很多人真的會變成遊民。」
但這樣的生存代價高昂:擁擠、病痛、與尊嚴的日漸流失。有人在這些狹小房間裡度過餘生;有人在親友、雇主之間輾轉、無處安身。他們鮮少出現在無家可歸者的統計數據或新聞中,也難以在庇護所或街頭看到他們的身影。然而,這些被紙板與鐵門遮蔽的隱密房間,正是住房危機的另一張面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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