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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2: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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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巷之伞(上)
自从忆雨和小寂死了之后,警方就以凶手自杀作为理由,解除了对青衣巷的封锁,每个商家都抓住了这个机会,在青衣巷内兴建起了旅馆、酒吧以及住房,所有的古旧房子都被政府拆了,只有风月楼这个比较有历史价值的阁楼留了下来。
但是,一个传说,又在青衣巷这个神秘的布幕下,在一夜之间传遍了青瓶镇,本来打算去找沈空廷的笙歌突然决定一定要解开青衣巷的秘密再走。
笙歌的父母早在半年前去世了,所以她完全有能力全身心投入这个传说:只要你在青衣三巷租一间房子,12点正入住。在入住前的一小时到“Sunday pub”点一杯这个酒吧特有的“血石榴”喝, 当天晚上,你就会收到一个礼物,那,是一个诅咒……
笙歌按照这个传说作好了一切准备后,便回租房去了,这条巷子她以前从没来过,因为风月楼在青衣一巷,而这个三巷的布局,居然和迷宫没什么两样。
刚下过雨的天暗暗的,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微弱的路灯灯光散漫地撒在地上,映得路上的水洼熠熠生辉,像一个美人的衣纱,总在舞蹈之中催眠你,让你去做一些,你并不知道的事情,那种神秘,不是每个人都期待的。
“什么嘛,哪里有什么礼物啊?骗谁啊!原来都是假的!害我白干一杯酒。”笙歌巡视着屋子的每个角落,除了那些她带来的装衣服的箱子,什么都没有。以为自己被骗的笙歌早已经累得半死,那还有空管什么诅咒,自己倒头就睡了,连鞋子也没来得及脱。
“哔哔哔……”笙歌手机设置的闹铃响个不停,像催命的厉鬼在半夜哭嚎。
“啊?才8点?!真要命啊!”笙歌取消了闹铃,正准备转身补个回笼觉,但是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在迷蒙之中,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穿绿色寿衣的女子,正躺在她的身边!!!
笙歌拼命尖叫起来,可是她的声音听起来是无力的、沙哑的,断断续续地延长着恐惧,她用双手遮住双眼,全身则像石头一般动弹不得。好一会儿,笙歌才敢放开手,可是,屋里哪里还有什么鬼啊!只剩外面透过窗户吹进来的冷风缠绕着那些衣服箱子。
笙歌耸耸肩,边自嘲着自己的神经质,边整理衣服,当她打开柜子的一刹那,一把白色的油纸伞“砰”的,从柜顶狠狠地摔下来,惊魂未定的笙歌吓得差点心脏停顿,好一段时间都是眼前一片空白,她机械化地从地上捡起那把伞,一张便贴纸贴在伞柄上,笙歌撕下来,看了看,满心疑惑地念起了上面的字句:“妍给你的,礼物?”
“碰”!伞从笙歌的手中滑落,那声响像一杯开水一般从笙歌头上浇下去,是难以言说的滋味,“诅咒?这是一个诅咒……什么时候,我突然要面临一个死亡游戏……”笙歌无力地靠在墙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把伞。“但是……只要我扔了它,不就等于把诅咒扔掉了?”她眼睛一亮,一把抓着伞就准备从窗户扔出去,但是在触碰到伞的那一刻,自己却像着了魔,往天台走去……
“小姐!小姐!你干什么?”一个男人摇着她,紧张地叫喊着。
“你……你是谁?我在这里干什么?”笙歌惊恐地望着四周。
“小姐,我是邮差,刚刚我来送信,刚好看到你一边说什么把自己扔下去,把自己扔下去……一边走上楼,然后,你就准备跳下去,还好我及时拉住你啊!再后来,你就昏倒了。”邮差手舞足蹈地一边比划一边说,“对了!您从401出来,那您是徐笙歌小姐吗?”
“对,我是。”
“哦,这里有你一封信。给。”邮差从绿色的斜肩老式包包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笙歌,“那我就走咯,再见!”
“好的,谢谢!”笙歌对邮差笑了笑,看了看信,正抬头想问些什么,可是那个邮差像空气一样消失了,笙歌急忙跑到楼下,可是人影也没有了,问那个看门的老伯,可是把保安室的录象都调出来都没找到那个邮差,只看见笙歌在天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画面。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笙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跑到保安室外面看了看信封背面,信封的左下角写着四个血红的小字:“地狱邮局”!正在笙歌想研究一下这四个字时,它们就像水蒸气似的,慢慢往空气之中飘散开来。
“这……这到底……我的亲戚朋友都不知道我搬了,这是谁寄来的啊?”笙歌看着拉丁文似的邮件封面,疑惑道。
但是,在看到正文的一瞬间,她惊喜地叫了起来:“歌姬?!是歌姬!”可是,接下来的内容,让她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笙歌:
你还好吗?我是歌姬,我即将要投胎了,在投胎之前我买通了判官,让我知道了,你将有一个大劫,所以就写了这一封信。听着,接下来的事情,非你我能控制,虽然我有八百年的怨气,可是都敌不上她一个月的怨恨。
在一个月前,青衣巷里有一个女孩子被人用极其残忍的手法折磨死了,在她临死前,那几个害死她的人用手里的酒——血石榴,泼了她一脸,用一把白色油纸伞的伞柄插进了她的心脏,她就叫妍。
按理来说,她是不可能在死后马上从虚弱的灵魂转化为厉鬼的,可是,是一种力量,帮了她一把,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要找到空廷,就必须破解这个力量,这个力量的背后还有一个你我都不知的秘密,你看了这封信之后要知道:你必须避免受伤流血,切记切记!
还有,你需要一个人的帮助,这里有他的地址,在附着这封信的另外一张纸上,你去找他,把写有他地址的那张纸给他看,他知道怎么帮助你,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些事情,你要在今晚12:00以前找到他,否则,你有性命之危!切记我对你说的一些话:提防出血!
歌姬
丁亥年 七月十四 ”
笙歌念完信后急急忙忙跑出去,招来了一部TAXI,照着纸上的地址对司机说:“师傅,我去西城郊外的青迹岭!”
“好的。”司机冷冷地回应,在8月的酷暑居然有说不出的寒意。司机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看不见眼睛,只看见了稍稍扭曲的鼻梁和苍白的嘴唇,在后视镜中扬起一丝有些意味着“猎物上钩”的怪笑。
“司机,那个……空调可不可以开小点?”笙歌似乎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我……没开空调……”司机一边说,一边把头抬了起来,笙歌在后视镜中看到了他的眼睛。不!应该是凹下去的两个黑洞,里面白色的蛆和尸虫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笙歌拼命地撞门,可是门就像钢铁一般深深熔铸在车子里面,司机发疯地笑着,笑着,笑着,仿佛在嘲笑她的恐惧,她的懦弱,她的苟延残喘。一切在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乌云之中浓缩成一个句号,死神的标点。那狂笑,仿如狂风骤雨摧残着花叶,仿如浪潮拍打着礁石,笙歌只能充当被动的角色,在泪水和尖叫之中疯狂撞击着门,像笼中之鸟在寻找着出路。
终于,门被撞开了,但这一切都是妍的安排,她撞出门外后,迎接她的,是一地的碎玻璃!“不要,那样,我会出血的,救命啊!”笙歌无力地叫喊,由强而弱,随着TAXI在雨中的离开,扬长而去。
在笙歌几乎坠地的一刹,一个身穿道袍的人念动了咒语,紧接而来的是笙歌半空中的停顿,玻璃的散开和阴霾的退却,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但是却拥有如此大的神力,让人不解。
他扶起笙歌,说:“我什么都知道了,是妍搞的鬼!”
“啊?你是?这里是?”笙歌语无伦次地问。
“这里是东城郊,我是李道长的徒弟,他接到了消息,断定你会被骗来这里,所以我来接你。你不必问我是谁。”他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对笙歌说:“你千万别走开,我四周看看有没有危险。”说完便走开了。
“是心跳的感觉……那个人,会不会是空廷?”笙歌喃喃自语。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在笙歌身后响起,但是,声音听起来明显的冷气十足。
“这么快?你去哪里拉?”笙歌急忙跑过去。
“你是谁?”又一个他在离笙歌不远处出现。
“你来得太晚了,哈哈……”假的那个他右手掏出一把小刀,左手抓住笙歌,往她身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血……是,是血……”笙歌惊恐地看着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出汹涌地流出来,她想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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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2:1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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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巷之伞(下)
笙歌望着汹涌的血液,一时乱了分寸,歌姬千叮万嘱不能出血,可是自己还是那么不小心,在如此危险的时刻竟然无发现假道士有任何异样。现在笙歌已经处在极其危险的地步,她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笙歌身旁的妍毫无表情,但是分明有一股寒意弥散在空气中,传播着她得意的冷笑,“她将要成为我了,你难道不高兴吗?”妍的语气分明是在挑衅那个小道士。
“我和她?为什么我会变成她?”笙歌额上的冷汗随着身体的颤抖而慌忙地滴落,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在如此寂静的荒郊野岭中,汗水的滴落形成若有若无的回响,随着笙歌心脏的跳动而在山间哭嚎。
“笙歌!不要动!只要你不偏离位置她还是无法动你的!”小道士很冷静,眼里透出十足的把握。
此话不知是他的恐吓策略还是他是说真的,无论如何笙歌只能信任他了,而妍似乎很不甘心,定定地站在原地,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飘逝着,如果再这样下去,笙歌只会失血过多而晕厥,从而被妍趁虚而入。妍好象等不及了,怕他是在使用缓兵之计,好让他的师傅赶到。他的师傅李道长可是道行极深的人物,一旦他们联手合攻她,她将会被打入太极空间之中,永世受着痛苦的煎熬,直至魂飞魄散!想到这里,妍不顾自己将会被什么神秘的咒法重创,自己幻化成诡异的青烟包裹着笙歌,缓缓地向她的伤口处靠近,试图利用这个伤口把笙歌的灵魂揪扯出来,自己则取而代之。
妍离笙歌的伤口越来越近了,兴奋着自己将要重生去杀死那些迫害她的人们,渐渐放松了警惕,毕竟那个小道士不足以对自己构成什么太大的威胁。当妍触碰到笙歌的伤口时,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灼伤了,青烟迅速收拢,变成了一把白色的油纸伞摔落在地上,拼命地挣扎抖动。
一直凭靠着意志力支撑着的笙歌终于晕倒了。
小道士全神贯注地呢喃着什么,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在伞上迅速地画了一道符,用黄色的绳子捆住伞,打了个七星连珠结收进了袋子,再急急忙忙地抱起笙歌,往西城郊外的青迹岭赶去。
地上的水渍毫无规则地铺在地上,微弱的月光散发着幽蓝的神秘,所有的一切都给小道士强烈的不安,仿佛有种力量在不停地冲击着他,而那股强大的神秘力量,往往是自己不能对付的,换句话说,就算他的师傅在,或许也起不了一点作用。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青迹岭的一所小庙之中,一个白发苍苍却很显精神的老人走了出来,一身金黄的道袍,威风凛凛,想必他就是李道长了。“群轩,我全都知道了。”
“师傅,我认为那是一个戾气极深的怨灵!还好我在视察情况之前偷偷在徐小姐身上下了破血咒,她一旦想利用伤口上身,就会立即中我的圈套,于我所擒。”安置好笙歌后,那个小道士——群轩,便拿出了被封印住的妍。李道长接过伞,又下了一个强力的封印,用一块舍利加以制压。
“现在问题不大了,关键要救笙歌小姐!”李道长去了安置笙歌的禅房,正准备为她把脉,可是,房间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糟了!中计了!”李道长着急地跑到庙中,但已经来不及了,那把伞和舍利一同消失了!
“想不到,连舍利都镇不住她,那股力量太可怕了,即使你我联手,恐怕也收服不了她!要是她成了妖,神仙都奈何不了!”李道长叹了口气。
“那……也就是说,她比我们以往遇到的妖魔都难对付?”群轩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不!其实,难对付的与其说是妍,不如说是青衣巷中支持她的力量更为贴切一些。”李道长似乎在思索着对策。
“你们也太笨了吧?”
两人听见了一阵诡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于是循声望去,只见妍站在了庙门外冷笑。“死老头子,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主人还叫我处处防着你,看来没有这个必要!所有的人都是愚蠢的!都该死!以为一块小小的舍利就能镇得住我?它已经被我献给主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道长退了两步,怒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归来!”
李道长专注地念动咒语,群轩对着妍说:“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快把徐笙歌小姐交出来!”
“不!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妍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双手在空中四处乱抓,没有瞳孔的眼球渗出一滴滴的黑色脓血,舌头被一种力量钩扯出来,心脏流出的血液染红了雪白的纱衣,妍再次惊恐地呻吟:“不!!!!!!!!我不要再承受这种痛苦!为什么一定要我死?!为什么!!!!”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在深山中回荡,撞击在陡峭的峰壁,惨痛无比!
李道长加快了念咒的速度,妍在痛苦之下回复到了伞的原形,黑黑的脓血不断地从伞柄内渗出来。忽然,舍利子从某出飞了回来,停在伞的上空,发出金黄的光芒把伞罩住,而妍的冤魂并不妥协,强烈地挣扎着,飞起来与舍利周旋,似乎不愿意去投胎。
“别再执迷不悟了!”群轩喊道。
“不!!!!!!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是你们把我害死的!是你们!”————终于,油纸伞被舍利粉碎了,她的冤魂被冲击到地狱中去接受炼化,直到她觉悟过来,放下仇恨那一天,由于那股冲击力太大,庙门前的一块地陷了下去。
舍利子飞到一块草地上照亮了一小片的地面,两人赶过去,原来是笙歌躺在那里。
伞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而正当他们回去研究青衣巷中那股神秘力量和歌姬所说的秘密时,他们看见了门上由一滩血凝成的四个大字:“青衣戏班”!
那个所谓的秘密会不会和青衣戏班有关呢?那一股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切只能由笙歌去破解。而那却是一把冤魂伞粉碎时留下的一个青衣巷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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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2: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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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 凄
(一)
殷红殷红的床单,隐约绣着一些图案,包住了整个床,垂下的边角柔弱的覆在地板上。
床很平整,正中放着一个电脑键盘。很新的样子,在很暗的房间里也透着一种牙白色,或许带夜光功能,键面闪着幽幽光泽。
屋子靠门口处的电脑,连接着另一个键盘。而那个相对陈旧了很多,虽然看出也常常擦拭,干净中还是有些发乌,有些键位大概是常常使用,摩擦掉了上面的字迹。
屏幕现在是屏保模式,几只热带鱼,逍遥自得的游来荡去;光电鼠标内的红灯突然闪出强光,照亮这个不大的空间,后又在瞬间黯了下去,然后再次闪亮,周而复始……
偶尔浸泡红光的屋子显的有些怪诞和诡异。
窗子没有关,窗帘时时被风吹起,不多会竟移到了一端的尽头。
窗外是轮冷月,无声照着这栋小楼,而平日里干净的白色楼漆,此刻反射出惨青惨青的颜色。
阿明呆立在浴室的镜子前,盯着镜中的自己。醒悟过来的时候,讪笑了一下“马上三十岁的人了,还那么喜欢对着镜子发呆”随手抓起一条毛巾,使劲擦着头发上的水。或许今天是妻子把洗澡水的温度调的太低,关了龙头就明显感觉浴室有些凉。
阿明走到浴室门口,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拖鞋。摇摇头,今天是不是太累了?然后叫了声“小盈,把拖鞋给我拿来吧”
外边没有回音,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浴室内冲撞,有点沉闷的回响。他以为妻子没有听见,提高音调又叫了两声。
还是没有人应答,好像是一个人在空旷舞台表演一般。
自己进来洗澡的时候刚刚八点半,小盈决不会睡觉。往常自己都困倦了她还是在泡在网上,估计是又带着耳麦和别人语聊去了。
想着就有些生气,阿明忍不住打开浴室的门,抄起浴袍光着脚往卧房跑。开了浴室门的瞬间,一股冷气忍不住让他打了个寒战,“见鬼,刚刚九月就变成这样冷了?”紧了紧浴袍,刚刚要迈步,客厅里的落地钟突然敲响了。
阿明浴室走到卧房门口,“铛,铛”的钟声整整敲了十二下。
“破钟又走快了。早说不要她们家的老古董,非说什么祖传。明天还得找人修……”想着,阿明就拧开卧室的门。
随手打开灯,“小……”阿明突然发现屋里没有人,一肚子准备好的说词全无用处。瞪着眼睛呆立了几秒,先找出拖鞋,穿的时候竟然发现落了一些灰尘,他无奈的摇摇头,套了件上衣,就转身往厨房走。
奇怪,厨房也没有人。他又来到客房的卫生间,敲敲门,“小盈,你在吧?”
一种直觉,妻子不在里面。为了验证自己的感觉,他拉开卫生间的门。
果然里边是空的,没有人。
她出去了?是不是我洗澡时候没有听到?带着疑问,慢慢的走到大门口。
大门是关着的,阿明慢慢站在门口,突然有些恐慌,没来由的。
手放在冰凉的门把上,缓缓的开始拧动,拧的很慢。
“嘎”门把拧不动了。大门是锁着的,没有开过。
他的大门是定制的,只为听说太多发生事故后被锁屋里出不去的悲剧。所以家里的锁不同:外边上锁和里边上锁不一样,外边锁住后,里边还可以打开,只有里边锁定,才是真正的上锁。
阿明呆立在门口。
小盈,你在那里?
(二)
“铛,铛”厅里的钟声再次响起,而这次居然响了十三下。落地钟能敲十三下吗?阿明有些错愕。
“阿明”一个似悲似喜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
转头的时候,妻子小盈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看着他,手里抱着刚刚在卧室床上的新键盘。
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对面的妻子竟然很陌生:脸色苍白,唇色灰暗,无生气的面颊上偏有双专注眼睛。
对,就是专注,在仔细的打量自己。
“你,刚刚去哪里了?”阿明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干涩。
小盈没有说话,开始浅笑,只是嘴笑的真挚,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是不是趁我出来后,溜进浴室了?”说出话,好像是为了打破压抑的气氛,又像是为解释给自己听。
小盈的眼睛一阵迷惘,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开口,“对啊,你真聪明”说着还眨了眨眼。
左眼在眨动,右眼还是使劲的看着他,配合着笑意的嘴角,阿明毛骨悚然。
小盈突然转身,说着“为什么不开灯啊”,然后去摸开关。
转身摸开关的瞬间,脸庞还是向着阿明说话,脖子拧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好像是属于两个躯体的指使。
“啪”客厅的灯亮了。灯光下的小盈脸色不再那么吓人,回复了一些往日的端庄,柔媚。
阿明使劲甩甩头,像要甩去不安,坐上沙发。
小盈走向厨房,每天晚上阿明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小盈总会泡杯茶来,几乎成了功课。
看着小盈的背影,阿明随口问“几点了”小盈头都没有回,“看表啊”
刚刚要说厅里的大钟坏了,他抬头就看到,落地钟的指针指向的时间是九点十分。
阿明指着大钟,对着端着茶杯来的小盈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开口。
小盈看看钟,又看看阿明的表情。“坏了吗,回头再找人修理吧”
此时此刻,阿明还能说什么。
端起茶杯,扑鼻而来的不是往日的茶香,有种淡淡的腥气。不由的问妻子“今天什么茶?味道怪怪的”
小盈从坐下后,就开始低头拍沙发上的卧枕,“要不,我给你换一杯?”声音有些迟疑。
“算了,不喝了。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哦,那你先睡吧,我上一会网”
阿明要责备小盈几句时候,想起平日里不知说过多少次,也不见效。咽了口吐沫,也咽下想说的话。
“恩,别太晚”说着,阿明就往卧室走。
小盈紧紧抱着怀里的键盘紧步跟上,还是垂着头,看不清眉目,只是嘴角的两端微微颤抖着。
(三)
脱下外衣,解开浴袍躺上床,阿明伸个懒腰,随意的说了句“你新买的键盘看起来不错”然后闭上眼睛准备入梦。
他没有看见,妻子听到这句话后如遭雷击,猛的抬起头满脸惊恐的看着他,良久后,又慢慢的垂下眼睛,不知想些什么。
阿明睡觉一般都很死,只要睡着了再睁开眼肯定是第二天,而今天却总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更不舒服的是,总感觉有人在打量他。
努力睁开昏沉沉的眼睛,瞬间完全清醒——妻子就静静的站在床边,对着他笑。眼睛很认真,决不是冷酷;嘴角在上翘,是笑的意味,却不知为什么,结合起来只有一个感觉,狰狞。
他很恼火,质问妻子“你干什么?大晚上不睡觉,有病啊,盯着我看!”
妻子在他睁眼后就把目光垂在地上。没有回答他不满的吆喝,反问了一句“明天多少号?”
“十号”阿明想都没有想就回答。原因只有一个,他的公司,十号是发饷日。
妻子愣了一下,喃喃的说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这样久了”
慢慢的,小盈在床边蹲下,还是那样执着的眼睛,语气却带着明显的讨好,“阿明,这几天不要上班了。陪陪我,好吗”即使在恍惚中,阿明的心也痛了一下,没来由的。
“恩,我还有十五天的年假呢,今天到公司后,我……”
“我已经替你请好假了”妻子打断他。
“嗯……”迷糊的阿明随口答应,突然又坐起来,“什么?”
阿明没有注意,小盈说话的时候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指甲全掐进掌心里,惨白的手指好像非常贫血,甚至一滴血都没有渗出,“我替你请假了”。
“胡闹!”阿明拍床就要起身,却被小盈轻轻按住。怒火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健壮的自己是被孱弱妻子一只手按住的。
“我最讨厌别人安排我的生活,以前就告诉你了,你怎么这样干?”阿明把话吼了出来。
小盈没有任何的争辩,慢慢的倒在阿明的胸口“容我一次吧,明,就一次。容我吧。啊~”
阿明的口气放缓,“我没有说不行,只是希望你能先告诉我”抚一把妻子的头发,却让小盈突然颤动。
冷静了自责,自己的臭脾气吓住妻子了。轻轻的拉起妻子,“想去旅游吗?我来定票”
“哪里都不去,哪里都不去!”小盈突然喊了起来,脸色因为着急甚至有些嫣红,后像明白了自己的失态,补充道“我只想和你一起,在家休息几天”
“好吧,老婆大人”阿明玩笑的敬礼,然后问“现在能准许夫君睡觉了吗?”
小盈嫣然一笑,在关灯前,不知怎么,阿明感觉妻子笑的无比凄冷。
黑暗中,小盈温柔在他背上开始按摩。妻子技术无可挑剔,无论是往常还是今天,很快阿明又被困意侵袭了。最后迷糊的念头是:妻子今天的手很凉。
妻子睡的很沉,竟起了轻微的鼾声。阿明被吵醒了,翻身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确认的摸了一把,是那个妻子今天一直抱着的键盘。苦笑,妻子喜欢上网竟然弄成这样。想着,就伸手要把键盘从怀里拿出来,却发现睡沉了妻子竟然死死的揪着,象溺水的人抱着救命的器物。
好容易掰开手指,又摸到上边的线被妻子拴在脖子上,打了很多死疙瘩。
无奈下,阿明只好把键盘往枕上推了推。继续睡觉。
好容易再次进入迷糊状态,就听见了妻子的尖叫,“键盘,我的键盘”边叫嚷边在床上拍打寻找,很用力的拍过阿明的胸口,生疼。
阿明第一个念头是,老天惩罚我,不让我睡觉。
无奈起身,打开床头灯。看到妻子抱着枕上的键盘,一番潮红迅速从颈下占领了那惨白的脸,喘着气,鼻头上竟然有细细的汗珠,眼眶里全是狂热,嘴里还在念着“键盘,键盘”
阿明啼笑皆非,“你用电脑用出毛病来了?睡觉还挂着键盘,别说是今年流行啊”
小盈象噩梦初醒,不再言语,眼睛却闪着泪光。
窗外似乎已经黎明,厚厚的窗帘仍阻挡不了光亮的到来。
感觉无趣,阿明不再说了,看看床头的电子表——22:22?“靠,家里的表都怎么了?”他忿忿不平着。
“阿明,我不要分别。我怕”妻子突然的扑拥让阿明莫名其妙。
今天的妻子行为很古怪,阿明担心妻子遇到什么不快的事情。倔强的妻子平日受了委屈,宁愿自己难受也坚持沉默,总让阿明心疼更无可奈何。
此刻,抱住自己后背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妻子在恐慌,为什么呢?算了,迟些再问吧。
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阿明只是静静的抚摸妻子的柔发。
他还是没有看到,小盈的嘴角慢慢的渗出一道血迹。
(四)
家里的冰箱塞满的食物,甚至阿明常用的肠胃药品都准备了很多。“为了自己这次长休,妻子定是期待并预谋很久了”阿明有些无奈,有些感动,更多是感慨。
每天,小盈并不拉开窗帘,让屋子总在一种朦胧中。阿明从不习惯到适应这样的光线,只间隔了短短时间,现在迷恋上这样的感觉:和妻子于其中听喜欢的音乐,倾谈过往,相拥而舞,更多的时候仅相互偎依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沉默的享受相守。
偶尔时候妻子突然紧紧盯住阿明,直直的看,象变了一个人。这稍微让他不快,后安慰自己说,平日工作忙,总是疏远妻子。所以才有这样执着和哀怨的眼神。
或许因为运动量少,这三天来两个人吃的非常少,让阿明欣喜的是,肠胃毛病好像在不知不觉中痊愈了。当他把这消息告诉妻子的时候,妻子微笑“是吗?那真好”苍白的脸色带动着笑容,楚楚动人。
黄昏迫近,暗淡的屋内没有开灯。远处的家具,墙壁上的油画,甚至在厨房忙碌的妻子,都显得若即若离,恍然如梦。
精致的晚餐已摆放在桌上,两支红烛也点燃,却没有人动刀叉。妻子又在看着阿明,痴痴和不舍,还有种难以表述的绝望伤心。阿明忍了三天的话,终于在此刻开口了。
“小盈,你是不是碰到……”一只涂抹过蔻丹的手指轻轻的封住了他的唇。“别说,什么都别说”
阿明甩头挣脱开手指“你怎么了嘛?”
“没什么。只是觉得遇到你,很幸福”妻子的脸孔隐入烛光的暗角,看不清表情。
阿明有些着急“你到底怎么了嘛?我们还有长长的一生,可以慢慢回顾,慢慢珍惜”
“是啊,还有一生,可以回顾,慢慢珍惜”声音虚无飘渺的传来,“明,别说了,吃饭吧”
“不行,没有要求过你什么,这次我请求你把不快说出来,我们是夫妻,要走一辈子的路。你的难过我如果不能分担,还算什么丈夫?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吧,小盈。”
一杯酒,被秀美手指平稳的举在半空,期待交汇时清脆的鸣响。听得这样的话语后,微微一颤,泼洒出来一些,在洁白的桌布添加一块褐色印记,并迅速扩大成一幅古怪的图案。
“怕是洗不掉了呢”酒杯落寞着缓缓的降下,放在了图案上面。
“小盈!”
“我会告诉你的,迟一些好吗?衣服溅了些酒,我去换一身衣服”说完,妻子就往卧室走去。
一身菊黄旗袍加身,挽起头发,露出曲线优美的脖颈,轻轻的旋身,舞尽风花雪月。再对阿明,清笑“喜欢吗?”
“喜欢。过去喜欢,现在喜欢,将来也喜欢。每次拥你跳舞,都想就这样的天荒地老”
“那就来啊,让我们天荒地老吧”声音风情万种,柔媚无边。
“我先冲个澡”阿明放下酒杯,转身往浴室走去。
妻子并没有答话,看着阿明的背影,轻轻的捻着一缕垂下的头发,若有所思。
打开的龙头,突然冒出股子黄水,流进了毫无防备的眼睛,涩痛。阿明赶快关了龙头,大声咒骂着,在镜子前用水冲洗。
“怎么了?明,怎么了?”闯进来的妻子,满脸紧张。
从相识到现在,两人从来未共浴,偶尔拿换洗的衣服也是彼此只放在门口。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妻子,阿明不知所措的目瞪口呆。
小盈看到阿明无异,像是松了口气,对着阿明的表情,夸张的拍拍胸口,笑着转身离开。
阿明也被妻子的动作逗笑了,而就是在转身望向镜子的时候,笑容僵硬在脸上,瞳仁猛然缩小,象一只受惊的猫。
——小盈还没有完全走出去,但是镜中看不到小盈,只有门在缓缓的关闭。
阿明猛然回头,一只玉手还没有完全离开门把;再看镜中还是空空。
门,如同自己缓缓的关上。
全身瘫软的阿明,坐在浴室的地上。
老人说——人在镜中是看不到鬼的,只因为人鬼不途。
惊慌、恐惧、担忧、焦虑、难过、悲哀洪水般的袭来,他不停的颤抖着。
妻子变成了鬼?到底是怎样的可怕遭遇?莫非真的已经进入另一个世界?
越想越可怕,越想越可怕。
——难怪那晚她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
——难怪大钟的声音敲响都透着诡异;
——难怪屋里森森阴气,她总是行为古怪;
——难怪总挂着什么夜光键盘,就是磷火,一定是;
——难怪她不敢开窗子,因为怕见光;
——难怪她说要我陪她,她怕;
——难怪她说不要分别,想永远一起……而随即,另一种心情悄然升起。
——为什么她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为什么明明感到妻子悲伤,我一句话都没有安慰?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自怨自艾,不马上把歉意告诉她?
她是我的妻子。我想要相守一生人。无论她变成怎样,我坚信我守她的心如她守我的心一样。
虽然还是恐惧着,阿明拧开了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即使人鬼不途,我还是要告诉她,我爱她。过去爱,现在爱,将来也会爱。她的快乐,她的欣喜我曾分享;她的难过,她的不幸我也该分担。
走出浴室,阿明的脚步已经明显轻快了下来。
瞬间后,脸色就变了。
(尾)
还是那身旗袍,躺在客厅的摇椅上,不知哪里的老旧的录音机,放出的是阿明母亲最喜欢的老曲子《胭脂扣》
“只盼相依……那管见尽遗憾世事……祈求在那天重遇……诉尽千般相思……人被爱留住”
妻子安静的面容,惨淡依旧,凄艳依旧。
“小盈”发出的声音干涩异常,两个简单的发音,费劲全身力气才微弱挤压出来。
除了哀婉的的唱腔,没有任何回音。
“小——盈”颤音掩不住一种伤,有如末路穷途。
“小盈!”悔恨和不甘宣泄而出,阿明扑了过去。
“哎哟”小盈睁开迷糊的眼睛,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丈夫,神情里的惊吓浪潮般退落,取而代之的是份若水柔情。
轻轻抚过丈夫的肩头,“怎么了,明”
阿明使劲摇头,用力抱紧妻子,泪如雨下。
——刚刚才明白,有多爱她:爱的不计后果,爱的超越了一切,而可悲的是过往里竟然不懂,更没有珍惜!
“别哭,明”妻子拉起了他,纤纤手指抚过他的眼敛,温柔而冰冷,如岁月无声。
“我去给你泡杯茶”说着,妻子理理旗袍,往厨房走,俏娇的话语传来“旗袍爱起摺,凌乱的不好看了吧?”
“好看,永远都好看”注视着妻子的背影,脱口而出。
“叮咚”门铃响起,正在厨房往杯里放茶叶的小盈呆立了一下。
阿明往门口走,就要开门。
“不要”小盈像是突然醒悟,赶忙往门口跑,却在客厅绊了一下,摔倒在沙发上。
门开了,是小盈的弟弟“锋”看都没有看替自己开门的阿明,直奔姐姐而去。
阿明摇头,无奈的关门,也往妻子身边走。关门的时候,锋回头看了阿明一眼,满眼诧异,但还是没有对这个姐夫打招呼。
“姐,你怎么样?伤到没有”锋扶起姐姐。
小盈却满脸紧张焦急“你走,你走”说着就把弟弟往门口推。还是那样凄楚,偷空看着阿明。
锋发火了,一把推开姐姐“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爸妈身体不好,非让我来看看,我才不来!”好像是发现自己说话有些过分,声音变的低沉“你是我姐姐,我不愿看到你伤心,明哥……”小盈突然飞身上去,一把捂住锋的嘴。
锋使劲的掰开姐姐的手,焦急而愤怒的喊着“你醒醒吧,明哥已经死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小盈面如死灰。
“不用我管,嗯?”说着一把扯下小盈颈上的键盘。
正在被锋的话语迷惑的阿明,突然感觉两个人都消失了。最后入目的,是妻子颈上被拉出的一道血红。
虽然看不到,声音并没有间断:锋的走动,小盈的尖叫和撕扯厮打。
“不关我事,嗯?爸妈说你用自己的血染红床单,招魂成功了没有?我来看看,你疯完了没有”嘶吼声中带着哽咽。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屋子沉默了。
随后,压抑的低泣渐渐响起,伴随着痛惜之极的呼喊,“姐,别再执迷不悟了,明哥死了,再不会回来了”
“干吗要悟?执迷了,求到不悔就好”迷离而坚越情意,在简单的话语里荡开,涟漪般的扩散着。
“姐,你是个傻瓜,无可救药的傻瓜”虽然看不到,阿明却知道锋现在的表情定是伤心欲绝。
“你走吧,锋”然后是开门的声音。
妻子抱着那个键盘,出现在那里。距离阿明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短短距离,宛如千山万水。
“阿明”还是那似悲似喜声音,脸色苍白,唇色灰暗,无生气的面颊上偏有双专注眼睛。对,就是专注,在仔细的看着自己,象要看尽一生一世。
“我死了?”无意义的喃喃,阿明感觉一片空白。看到打开的门,想要关上的时候,手却从门把上穿过了。小盈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被撕落的大红床单,无言的来到他身边,轻轻的盖上了他的右手。
“嘎巴”门被他右手一推,关上了。
呆呆的看着停放在手上的红布,他说话了“多久了”
妻子咬着嘴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后还是说出“二十七天”
“这么说,我的记忆还是二十七天前的?这么久了……”
“我试过了很多办法,总算让你回来了”下唇已经被咬烂了,却还是没有血流出。
“回来?回来啊”阿明沉默了,好像在劝服自己相信。很久后,才开口“我还有多少时间?”
“听说……最多三天”面无表情的话语,就着眼泪滴落。砸在客厅的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却似乎带起回响。
“今天是最后一天吗?”一口叹息缓缓的吹出,“今天在镜子中看不到你,还以为……呵,原来人看不到鬼,鬼也是看不到人。只是……能再次看到你,真好”
想通了,他展颜面对泣不成声的妻子“愿意陪我舞一曲天荒地老吗?”使劲抹去眼泪的小盈也努力的笑了“当然,我很愿意”
悠扬的旋律飘忽,阿明感觉自己越来越轻,思绪越漂越远。
几滴热泪,隔空而来,绕在身边,有点凄,有点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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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2:2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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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
树,一棵粗壮阴森的百年老树。
一对男女走过它的面前。
“伟,你看,这棵树哎,大家都说它那儿埋着一个被人杀害的人呢。”
“好了,别烦我了。”男人很不耐烦,“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出来别用手勾着我,我不想被人看见!”
“别凶嘛,你老是对我这么凶!”女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仍是将手爬上了男人的手臂,她是故意的。
“你……”男人打算甩手。
“嘘……”女人故弄玄虚的用手放在唇边,“我现在可是最危险的时期哎。”
“……”
“现在的我可是两个人哦。我,和你的孩子!”女人带着胜利的笑容将手轻轻的放在了尚未隆起的肚子上。
“我一定会把他生下来的!”
深夜,树下——
一个男人,躲着白天,身藏在黑暗中。他气喘吁吁,满头的冰冷汗水,苍白的面孔衬托着他那双血红失控的双眼,他正奋力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件用粗布裹着的大件物体深埋在树下,包裹着物体的布在推动中揭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只女人的手,她的手中攥着一个晶亮的东西,而男人却并未发现。
之后的某一天,树前——
男人和另一个女人走过。
“伟,你猜这棵树有多少岁了啊?”女人微笑着看着树, “伟?你怎么了?”直到她回过头才发现,男人那极难看的不对劲的脸色。
“不,没……没什么,不知道。”男人心虚的回避着树。
“真的没事吗?”
“啊……嗯。”男人回答的很勉强,“我们快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这时,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几个高中生打扮的女孩,她们嘻笑着,交谈着走过。
“嘿,看这棵树今天又高了许多的样子呢。”
“哈哈,你没听说吗?那树下埋着两个死人呢,营养好嘛,哈哈……”其中一个女孩开玩笑的说着。
“啊,你好恐怖啊……”
“哈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男人听到后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他疾奔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个爱开玩笑的女孩。
“你刚刚说什么?你听谁说的?告诉我,你从那儿知道的又有一个人被埋在那里?啊?”
“啊……啊……”女孩们被忽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
“啊,伟……”和男人在一块的女人也吃了一惊。
而这时,男人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禁放松了他的手劲。
“神经病!”被他抓住的女孩乘机迅速地挣脱了他,和其它的女孩们一块吓得慌张的跑开了。
“伟,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对那个小女孩啊?”女人当心的询问着他。
“我……我,没……没什么。”
“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没事的。对不起,小娟,让你当心了。”男人连忙敷衍着女人,“你也知道最近公司忙,我还忙着订婚宴,有点累……”
“你看嘛,我就跟你说过的,叫你先不要管公司的工作了嘛,跟我爸说一下不就行了吗?”女人娇嗔地笑着,将手勾进了男人的手臂。
“呵呵,没事的……”男人心虚地低下了眼。
“嗯?”
“怎么了?”
“我送你的那条订婚项链呢?”女人指着男人的脖颈问。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才发现,女人送给他的上面印有两人名字的项链不见了。
“你把它放那儿了啊?”女人有点不高兴。
“家……家里啊,今天早上洗澡时取下的,出门就忘戴了,”男人的心不住地颤抖着,“回头我一定把它戴起来。”他在心里暗暗的回想着项链的掉落处,忽然间,他想起来了:那个被杀的女人,她,在死前将项链拉扯了下来!项链在女人的手里面!
深夜,树下——
男人穿着一袭黑衣,奋力的挖着。终于,他发现,他所要找的东西并不在,而且连另一样东西——女人的尸体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呢?为什么她会不见了?东西呢?那条项链到那儿去了?”男人歇斯底里的吼着。
“你找的是这个吗?嘻嘻……”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男人的头顶响起。
一个穿着一件黑色斗篷的身形细小的人坐在树杈间,一身的黑融入了夜幕中。他的手上拿着一条在黑暗中金光闪闪的项链,那正是男人要找的东西。
男人惊恐万分,睁大了血红的双眼,向那个人伸出了青筋暴露的双手,吃力的吼叫着:“你从那里弄来的,把它给我!”
“嘻嘻……”黑暗中,沙哑的声音显得格外的阴森,“好啊……还你啊……”他把项链整个的扔向了空中,然后,项链以一个弯曲的弧度掉进了男人的衣兜里。
“啊……”男人一时愣住了,慌忙的找项链。
“不忙,不忙,你还有一样东西我也要还你啊。”这时沙哑的声音又响起。
男人立即的抬起了头,忽然一个阴影闪到了他的面前,是女人——那个被他杀了的女人。她的脖颈被一条麻蝇死死的勒住了吊在树上,她的面孔因窒息而整个的扭曲成恐怖的神色,而她的眼也有血泪所留下的痕迹。
“啊……”男人惊恐的叫了起来,“怎么可能,我把她埋得好好的啊……”
而这时,伴着沙哑的嘻嘻声,女人那紧闭的双眼却瞬间睁开了,她的双眼极力地睁到了最大的极限,充满了愤怒的血丝。
“啊……”男人再次惊叫了起来,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女人用喷血的口伸出了被勒住而更长的舌,吱呜地向男人伸出了一双沾满了血的双手,“你……你这个可恶的男人啊……我是如此的爱你,你却如此的对待我……”女人将血红的双眼越睁越大,象要把男人吞吃了,“我要杀了你!用你的血来熄灭我的怨恨,用你的骨肉来填补我的腐肉!杀了你!杀了你!!”女人那只剩干骨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男人的脖子,将指甲深深地掐进了男人的肌理中。
“不……不……”男人奋力地挣脱着女人的手,但那手却力大无比。终于,男人使尽了最大的力气挣脱了女人,他慌张的退后,踉跄地打算逃脱。
“嘿,不要走嘛,把女士丢下可不好,嘻嘻……”黑暗中的身影此时串到了男人的跟前,阻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走开……”男人向他挥了一拳。
斗篷的帽子被挥落了,露出了一个只有些许腐肉和皮包裹着的颅骨,沙哑的声音就是这个腐尸般的物体发出的,它的双只眼球充满了死亡的兴奋。
“嘻嘻……”它狎笑着,戏猊的看着男人。
男人睁大了绝望而恐惧的双眼,而被他杀害的女人,正从后面伸长着双手朝他而来……
“不…”一声男人的最后绝望响彻了整个漆黑的夜幕中,最后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第二天,清早——
空气非常清新,树沐浴在微风和阳光中,显得格外葱绿。
几个高中生打扮正要去上学的女孩走过了树前,她们兴高采烈的谈论着。
“啊,今天这棵树又长大了点啊。”一个女孩笑着告诉同伴们她的新发现。
“哈哈,你没听说吗?那树下埋着三个死人呢,营养好嘛,哈哈……”仍然是那个爱开玩笑的女孩
“啊,总是你最恐怖了……”女孩们都开始嘻笑着围攻那个爱开玩笑的女孩。
“哈哈哈……”
之后,女孩们走过树,一阵微风拂过了女孩们的长发,爱开玩笑的女孩也在此时莫名的回头看了看树,给了树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和同伴们走了。
“嘻嘻……”沙哑的声音又在风中响起,“还差一个啊,你也来吗?”
树,依然青森,它仍在茁壮地成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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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3: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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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
警方在某地发现一具身首异处的男性尸体,此尸体光头,脸上长满大胡子,警官命令两个戴着大口罩的法医将其用白布包好,放在车上运回检验。
跟尸体在一起的法医打了个盹,醒来时发现尸体不见了,开车的法医马上掉转车头,返原途寻找。
来来回回找了好久,尸体没有找到。天黑了,路上没有一个人,他们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满头黑发穿着白袍的中年人,于是他们上前问道,“喂,你有没有看到一具男性尸体,光头,长着一脸大胡子的。”法医小心地描述,怕吓着中年人。
中年男人双手抱着头,没理他们,走了。
法医还在寻找,突然坐在后面的法医对开车的法医说,“你说,刚才那个中年人是不是有点怪?象那具尸体?”
“别乱说,死者是光头,刚才那个中年人满头黑发。”另一个法医声音有点发抖。
“你想想,一个长大胡子的光头,把头倒转过来,在夜里看是不是象长了头发?”
可开车的法医死活不信刚才遇到的那个中年人就是要找的尸体。
坐在车后的法医叹了口气,把头从肩膀上拿下来,倒转装在肩膀上。
“你看,这不是就成了大胡子光头了吗?”
大口罩里的嘴巴嗡声嗡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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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3: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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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公路的老婆婆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经常和几个朋友去一家叫“巴巴拉”的酒吧喝酒。
因为那里不仅酒好喝,那里的服务员更是漂亮的没话说。
有一天晚上我们都喝的有点醉,大胖死活都不肯开车。
于是我只能把大胖和其他三个人塞到车里,然后开他的车一个个送他们回家。
车子开到了郊区的公路上,两边都是野草地。
那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感觉安静的有点过分。
虽然汽车在开,可是我却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公路两边的虫子的叫声。
很清晰,让我有点不安的感觉。
我一边开车,一边惴惴不安的看着公路上的情况。
这时候一只肥大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吓的转头就是一巴掌。
没想到却是大胖在副座上睡觉时翻了个身,令我惊讶的是,我以为我那巴掌已经用了全力,可大胖居然毫无反应。
死猪!我咒骂了一声,继续小心翼翼的开着车。
忽然我好象看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白色的身影。
我缓缓的开过去,可是奇怪的是,越是靠近,那个身影越是模糊。
就在开到那白色身影前面的时候,那个身影忽然清晰了起来。
——是一个老婆婆!
虽然她的脸依然是模糊的一片,可是从她的大体身行还是可以肯定是一个老婆婆。
我刚想问老婆婆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
那老婆婆忽然就朝着我正缓慢开着的车子撞了上来,那速度,绝对比刘翔跑110跨栏还快。
我还没反映过来,就听到“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一声。
我连忙停车下去看,可是车子周围居然什么都没有。
别说人,连一只猫都没有。
我心里打了个寒战:不会是见鬼了吧?
想到这就更是慌张,大胖他们还睡的死猪一样,那架势看来就算被鬼吃他们也不会醒来的。
我连忙上了车,踩了油门就跑。
可是一路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反复的出现,每隔一段路就出现一次,然后撞在我的车上,那撞车的声音,那么清晰。
我更加害怕,几乎是半疯狂状态的开回家的。
后来我听说,这条路上,在几年前有一个老婆婆在回家的时候被醉酒开车的人给撞死了。后来就老是有人说看到一个老婆婆的身影不停的去撞开过的车子。
我听说一个人死后就会不停重复死亡的过程,也许那个老婆婆就是这样的吧。
只不过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别人。
有时候我会想,那老婆婆何时才能不用再不停重复这死亡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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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3: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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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 灯
很多人说高三的日子是最辛苦的,可是我高三却过的很潇洒,当然也许那只是一种颓废。
那个时候我每天在傍晚的时候和朋友翻墙出去吃晚饭,然后再回来上晚自习。
在半夜12点以后再翻墙外出去上通宵网。
我们学校的围墙是全市最高的,可是翻墙的人也是最多的。
而我的壮举就是翻倒了学校的一面墙,这件事情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
不过我对高三记忆印象最深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关于路灯的一件事。
那天半夜我和小童照例翻墙出去,尽管有老师巡逻,我们还是老练的躲过了所有老师的视线。
外面的世界真是好,感觉连空气都比学校的新鲜。
我和小童一起走着,灯光在我们后面留下了长长而又幽暗的影子
马路上昏黄的灯光让我有一种忧伤的感觉。
为什么忧伤?
我当时也想了想这个问题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看到了一只被卡车压扁的黑猫,无力的身躯像一张纸一样贴在马路上。
我记得它的眼神,很深邃,好象来自于另一个时空,在思索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东西,也许关于昼夜,也许关于生死。
就在我们朝着网吧边聊边走的时候,路灯忽然没电了。
刹那间,整条街上一片漆黑。
小童在旁边吓的乱叫,那声音比这黑暗更加恐怖。
我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别叫了!叫的跟鬼一样。
话刚说完,路灯又忽然全部在亮和不亮之间挣扎着,大约过了半分钟后又全都亮了。
于是那马路又恢复到我们刚走出来那时候的样子,发着昏黄的光,看着有点窒息的感觉。
可是从那些灯重新亮起的时候,我就忽然有一种感觉:
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可是我却怎么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这时候小童忽然神经兮兮拉着我,不停的催我快点走。
在他把我拉出那条街后我终于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战战兢兢的说:你,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我奇怪的问。
你没发现,没发现从那灯重新亮过以后,我们的影子,我们的影子就一直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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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3: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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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
你有在很晚的时候一个人在空旷的马路上走的经历吗?你是否还记得那时候一个人孤寂的脚步声?那声音,那一步一步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可有什么异常?
也许你没有,但是他就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他叫张栋,在一家网吧当网管,由于交接班是在半夜,所以他每天都会在半夜的时候步行到那网吧。
那天,和往常一样,他在半夜的时候走出了自己租在外面的小房间,点了支烟就朝网吧走去。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一种习惯,吸烟可以让他精神好一点,每天工作18个小时和电脑的大量的辐射早就让他形神萎靡。
一根烟,更多的也只是让他可以看着呼出的烟,揉揉眼睛,想一想昨天的传奇和别人PK的事情,然后继续赶路。
他一边走一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声,两声,一步,两步。
等一等!
他忽然好象听到脚步声有一点奇怪的地方:那脚步声居然有一点点的回音。
怎么可能,在马路上走路怎么可能有回音?
他奇怪的回头看了看,身后只是微弱的灯光和一片黑暗。
他轻轻又迈出了一步。
“的!”,“的!”,——真的响了两下!
他又走了一步,然后仔细听了听,的确,有那第二声脚步声,似乎比之前听到的更加真切了。
刚开始还有点模糊,可是现在越来越清晰了。
那感觉,那感觉就好象这脚步声正在一点点的走近。
走近!
张栋一想到这心里就开始发毛。
他停下身来,屏住呼吸,想仔细听听那脚步声,可是什么都听不到,除了他跳的飞快的心跳声。
他小心翼翼的跨出一步,没有发出声音的那种。
可是,就在他后面不远的地方还是响起了一声脚步声。
“的!”
那么响,那么近!
张栋吓的跳了起来,那一声,就好象踩在了他心口上一样。
他慌张的拔腿就跑,可是后面的那不是自己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他一边跑,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那每一声脚步声好象都踩在心脏上一样。
张栋疼的脸都开始变形了,他甚至觉得,心脏都快要崩溃了。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那一切忽然都消失了。
脚步声,心脏的疼痛感,一切忽然都消失了。
他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网吧。
那以后,他再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后来我的一个对鬼神之说很有研究的朋友说那其实是鬼在和你玩游戏。
他说死在马路上的鬼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追逐的游戏。
两个鬼互相追逐,要是谁被谁追到了,就要互相换个地方等待替死鬼。
由于大多数意外死亡的鬼都是地缚灵,所以他们只有通过这种游戏来交换地点。
虽然他们大多数时候是鬼和鬼玩,但有时候也会有些鬼和人玩。
如果你刚好身体很虚弱,那么就很容易被这种鬼选上。
我记得我当时曾经问:那么要是人被鬼追到了呢?
他很阴森的笑道:那就和你换一下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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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3:2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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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死鬼
其实路上的鬼往往都是冤死的,冤死鬼如果不能找到人代替他们守在死亡的地方的话,是不能够投胎做人的。所以,虽然有人会对你说鬼有好坏之分。但是,请千万不要相信死在路上的鬼。
其实,有一次,我也差点做了替死鬼。
那是去年的夏天。
每到夏天暑假,我回家最喜欢的就是开着我那辆五羊本田到处乱转。虽然就在我家前面不远的那里有一个“死亡十字路口”,但是我每次开车依然是风驰电掣。对我来说,如果只是开个五六十马,那和走路没什么区别。特别是那飙车带来的快感,没尝试过的人是无法明白的。
有一天我正拉着100马享受着飙车的快感的时候,我看到后面有一辆车正追着我。那小子带着个人,所以车子比我的更稳,看他那架势,应该快拉到了130了吧。我心里暗笑:好小子,不知道我的五羊是经过改装的吧,它最大马力可以拉到150。
我于是摆了个特酷的微笑,右手轻轻一握,油门就到了120。
虽然我知道前面已经快到那个“死亡十字路口”了,可是我眼见后面的车没有减速的迹象,我也继续拔高油门!——想追我?没门!!我得意的笑着。
可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并且有我不接电话就死不罢休的迹象。
于是我只能停下车来,一边咒骂着一边接了电话,一边接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后面那车超车而去。
可恶的是那车座后面的人还对着我指指点点。
那电话居然是我最好的女性朋友周丽打来的,并且打来的目的居然是问我饭吃了没。
奶奶的!我一挂电话,咒骂着就马上拉到150马朝那车追了上去。
眼看快到那个路口了,而我也和他们越来越近!
可是沮丧的是我显然不能在到达十字路口前追上他们。
就在我沮丧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没有任何车辆,甚至连狗都没一只的右边公路上忽然杀出一辆卡车来,一下就把前面的那车撞倒了,尽管那卡车紧急刹车,可是还是从那两个人身上碾了过去,就像和面一样。
我停下车,站在路边,脑子里刹时一片空白。
我感觉到自己眼睛里都是泪水,可是我不知道这是因为眼前悲惨的景象还是因为恐惧,因为差一点,要死的人就是我。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的视线却被泪水浸染的越来越模糊。
可就在这时候,我却看到在人群后面,有两个模糊,甚至有点透明的身影,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小孩,那小孩头上还带了个安全帽,看了眼那两个倒在车轮下的人后飘然而去。
可是其他人却显然没有看到他们。
几天以后,我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起来。
那天在吃饭的时候,妈妈忽然说起前段时间那里也发生过车祸。
据说那次死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
我心里一动,问:那小孩是不是带了个安全帽?
妈妈说:是的。那时候你还没回家,你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回答妈妈,可是心里那悲伤和恐惧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
原来他们是在找替死鬼,而我本来应该是那个替死鬼。
只是因为周丽的一个电话才让我幸免与难,而为什么只有我才能看见他们。
也许是因为我才是本来被他们选中的替死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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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3: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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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 婆
其实在晚上骑车撞鬼的情况我也遇到过。
我记得那个时候是初二,我每天晚上都是在上完晚自习后独自一个人骑车回家。
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有月亮,微弱的光仅仅可以让我模糊的看清路的边界在哪。不知不觉,我就到了我家不远的阿婆家的后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一个很模糊的白色身影坐在后门口看着我。说是坐着,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从那身影的高度来判断。而她具体是不是坐着,因为我根本看不清她的下身,我实在无法确定。
就在我奇怪自己是不是眼花的时候,我骑到了她的旁边。就在这刹那,那身影忽然清楚了起来。是阿婆,居然是那个阿婆!我看的清清楚楚,她甚至还朝着我慈祥却有点冰冷的笑着。
可是在那个时候,我却冷汗直冒,手哆嗦着差点连车龙头都抓不住。因为就在那个时候,我忽然想起,那个阿婆在前几天已经死了。
那天回到家的时候,我怎么和爸妈说这件事情他们都不信,都以为我只是眼花。可是,我真的看的清清楚楚,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慈祥却有点冰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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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3: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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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刑
钱泰德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片荒凉、惨白的月色中,空气潮湿冰冷,散发着腐草的腥臭味儿,凉飕飕的夜风打在皮肤上,似乎要穿透胸腔,钱泰德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半身是赤裸的,而且手脚已被捆绑,感觉到双手已然麻木失去知觉,脖子酸痛。想喊,但嘴被什么破布塞住了。
老钱心里一片凄凉……我被绑架了!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谁绑架了他。
他打量着四周,郊野萧疏寂静,山林矮松幌动,远处怪石狰狞,荒草随风飘拂,山峦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狰狞,群峰之间,一轮残月斜靠山岭边缘,山壁隐隐的发出月色冷光,冷幽惨淡。
山坡上布满坟包,墓碑侧向残月,半是惨白半是黝黑,坟包密密麻麻的跟随墓碑,一直延伸达到脚下。
钱泰德端坐在一张竹椅上,椅子搁在坟包之间,眼前一组坟看不见墓碑,取代墓碑的是一群人形黑影。
一个轻盈苗条的身影移动身形,走道了钱泰德面前,两个人一个照面,老钱大吃一惊。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那黑亮的眼睛,熟悉的面孔,诱人的身材不是阿媚又是谁?
钱泰德是城里“闪灵”夜总会老板,阿媚是夜总会的头牌领舞。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最多三个小时以前,这个骚货还赤身裸体地躺在自己怀里撒娇,也怪自己,人到中年,床上透支太厉害,每次干完那事儿后,都要要沉睡至少三小时。
“钱泰德,我不叫阿媚,我真名叫王雨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一年前,你的夜总会失火,由于你封锁安全通道,害得十九名少男少女活活被烧死……其中就有我弟弟王雨龙。”
钱泰德这才恍然大悟,是的,那场火灾害他损失了七十多万元,好在他聪明,另找地址重新开业后,这一年,损失已经基本上捞回来了。
有一条黑影走到老钱面前,这是一个声音沙哑的中年男人。
“钱泰德,你自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事故之后,四处行贿,逃脱了法律制裁,但今天你无路可逃了,今晚,我们……”他向身后比划了一下,“我们十九位死者家属,在孩子们的坟前成立了临时法庭,将对你进行正义审判。”
钱泰德全身开始发抖,因为他发现自己遇到一件用钱摆不平的事情。
十九条黑影依次走到钱泰德面前,向他通告死者的姓名和特点,虽然老钱不认识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但这样的叙述如同一只只鬼魂逐一渗进老钱身体里,撕咬他的五脏六肺,把身体吞噬成一个洞穴,老钱听得见的都是撕裂血肉的声音和冤魂的吼叫声,整个洞穴都为之颤抖,那些疯狂的鬼魂大有把老钱的身躯外壳撕裂成碎片的决心。
“钱泰德,我受审判委员会委托,对你执行死刑。”先前那个嗓音沙哑的中年男子再次走到老钱面前,他把一只铁皮桶放在竹椅旁,很小心的把桶口对准老钱的手腕下方。
抬起身来,见那男人换上了一件白大褂,那人又高又瘦,白大褂衣襟随微风飘飘,整个形象或像索命无常。
白大褂手里还多了一把小刀,一把手术刀,在月色下反射着淡淡的银光。
“钱泰德,你将被采用割腕放血发执行死刑,我是一个外科大夫,有足够的经验保证,准确无误地割断你右手手腕上的静脉血管,20分钟之内,你的鲜血将注满铁桶……随后,你将在另一个世界接受孩子们新一轮审判。”
钱泰德开始试图挣扎,但每一次挣扎都感觉到捆绑越勒越紧,他扭动身子,拼命挣扎,以至于连人带椅翻倒在地。
上来两条汉子扶起椅子,并用力压住了钱泰德的肩头,有一人过来,用布条蒙住了老钱的双眼。
钱泰德陷入无边黑暗中,只感觉月色的冷光如刀似剑,照在脑门上如针似芒,坟地变成无人禁地,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如同鬼怪的凄厉尖叫,划破宁静夜空。
“现在是2008年6月26日四点四十分,6.26夜总会火灾事故一案中的首恶,纵火杀人犯钱泰德被叛死刑,现在执行!”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夜空中盘旋,语雕悲沧凄凉,同时也铿锵有力。
钱泰德只感觉到右手手腕被一道冰凉的金属利刃划了一下,接着,一滴暖暖的液体沿手腕心缓缓滑向手腕侧,再转向手腕背,温度有热转凉,最后脱离手腕,“嗵”的一声,撞到铁桶底部。
接下来,是第二滴、第三滴……嗵、嗵、嗵……嘀哒、嘀哒、嘀嘀嘀、哒哒哒……
乌云遮盖残月,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降临坟地,滴答声在坟场上空回荡,死亡在夜色中慢慢的延伸着,一直延伸到了钱泰德心底。
钱泰德在绝望中走向心灵毁灭。
“没到十五分钟就死掉了,真便宜了这个王八蛋。”外科大夫摸摸老钱的脉搏,愤愤地说。
大伙儿解开捆绑,把死人扔在草地上,大夫提起铁桶,哗啦一声将半桶水倾倒在钱泰德的半裸尸身上。
是的,是半桶水,半桶清水。
刚才,大夫只是用手术刀刀背轻轻划了一下老钱的手腕,然后,掏出一个行军水壶,开始向老钱手腕滴水。
这王八蛋纯粹是被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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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3: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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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博物馆
老刘头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山里,原本老刘头也会像他的祖宗们一样,守着大山和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老实的过一辈子,可这几年山里外出打工的小伙子越来越多,逢个过年过节的往家里邮些新奇的玩意,羡慕人呐。
老刘头看的这个心痒,他是什么样的人呢,用土话说就是蔫淘儿,看这挺老实,背地里捅咕。所以,没多久他就丢下祖上传下来的土地与规矩带着几件衣服踏上了外出打工的旅程。
老刘头今年已经五十开外了,但也许是大山养人,身体还算健朗。
可话说回来,像什么施工队啊,搬运工啊什么的到底还是做不来。可老刘头吧人缘挺好的,到城市里东溜西逛的也不知怎么着就联系到了在这个城里打工的同村二溜子,要说这二溜子如今可了得了,在城市里的一个博物馆当保安队长,那家伙头发油光锃亮,扎了个领带,大皮鞋当当的,弄个联络器成天在博物馆里溜来溜去,没事就炫耀一下他新买的手机,人五人六的。不过人还是好的,见到老刘头这个热情,刘叔,刘叔的叫的欢。听说老刘头要找工作,二话不说拍拍自己:“包在我身上。你侄子没啥能耐,这点事情还是办的到的。”
所以没多久,老刘头就穿上了博物馆保安的一身鲜亮的行头,这衣服一新,人立马就精神不少,往那人前一站谁也说不出个不好来。二溜子也乐了:“我说刘叔你这天生的当保安的料啊。”
老刘头挺乐和的,白天就拿个联络器四处在各个儿的地晃,晚上就拎着个聚光手电满馆的溜达。
要说老刘头工作的这个博物馆吧,在当地还是小有名气的,别的希奇玩意儿没有,就有一样――所谓的镇馆之宝吧,那是一具尸体,有七百多年历史的完整古尸,重要性之类的老刘头不懂,只知道这东西值钱,虽然他是不明白尸体怎么就值钱。
老刘头见过那具尸体,在进馆的第一天,二溜子带他到处熟悉环境的时候特意带他来看过,躺在玻璃棺材里,长的那叫一难看!可是二溜子挺骄傲的,指着尸体说:“刘叔,就这玩意老鼻子值钱了。”老刘头摇摇脑袋,不明白这城里人的古怪想法,不过他是一千一万个不想跟这具尸体待在一起,忒渗人了。白天还好说,人来人往的而且又不是他的地,所以基本上不用来,但到了晚上尤其是轮到他值班的时候,老刘头这心里就犯嘀咕。拎着手电跟贼似的从停放古尸的大殿里溜过去,决计不会去多看那尸体一眼。为此他还特意去城里的观音庙求了个护身符回来,整日里戴在身上。
这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转眼老刘头当保安也有个把月,风平浪静,老刘头心底也就放心了。去大殿也不心惊胆战的,虽然还是不大愿意看那具尸体。
博物馆的规模不算大,大殿,后殿,偏厅,走廊…白天有十来个保安在馆的四处巡查,晚上就留两个人值夜班。看守大殿的是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那叫一胆大,老刘头顶佩服他。小伙子姓王,大家都叫他小王,小王呢是个很活泼热情的小伙子,长的也英俊,那一张嘴更是甜的跟蜜似的,馆里人人都喜欢他。老刘头自然也喜欢他,没事的时候喜欢找他喝上两杯,这小王也不外,酒量满好的,刘叔、刘叔的像是真把老刘头当自己亲叔了。
这天爷俩又出去喝酒,喝的面红耳赤,小王忽然神秘的伏在老刘头耳边,醉醺醺的说:“刘,刘叔,我跟你说啊,这个保安啊,不好当。”
“咋地?这不是当的挺好么?”老刘头也喝高了,舌头有点打卷。 “嘿嘿…”小王却一个劲的傻笑,半晌才忽的说:“我打算这个月工资拿到手就辞了,找个别的活。”
老刘头心里不是很明白,只当做小王嫌保安工资少,想出去钓个大的:“也,也好,你们年轻,有精力…”
“不是,刘叔你听我说,”小王打断老刘头的话,神秘兮兮的说:“就咱大殿里那具古尸…”
“咋?”老刘头一听尸体心立马悬了起来。
“有古怪。”小王酎了杯酒,迷迷糊糊的看着神经紧张的老刘头:“刘叔啊,我劝你也趁早辞了吧,回家安心种地不是挺好的么…”
“去,甭跟俺打哈哈,到底怎么个古怪法,你倒是说啊!”老刘头顶不喜欢人家要他回家种地,这边又催道。
“就是…”小王声音忽的小了下去,老刘头连忙凑到跟前打算听个明白,谁知道,小王却扑的一声乐了。老刘头一愣,心知上当了,顿时恼火:“臭小子,逗你刘叔玩呐,没大没小的。”
“没,刘叔,嘿嘿,这不助兴嘛…”小王舔着脸,笑嘻嘻的。 就这样,又各自喝了几杯,出了小饭店,爷俩是一步三摇,迷迷糊糊的后来就不知道怎样了。
古尸老刘头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迷糊的看看四周,奇形怪状的建筑装饰,红外线,反光玻璃…这不是博物馆么?心里不禁嘀咕: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今儿也不是我值班啊。摸索着取来备用的手电,老刘头一边嘀咕着一边向值班室走去,好歹也跟值班的人说一声,不然也出不去啊,要不在值班那睡一晚也中。正想着,他已经拎着手电踏进了空无一人的大殿!蓦的,一阵阴冷的感觉顺着老刘头的脊梁骨爬了上来——他好象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吱吱咯咯的好象,好象是骨头摩擦的声音!!老刘头的脚步停了下来,这一停,大殿骇人的寂静凸显了出来,黝黑而空旷的大殿在手电惨白的灯光下,犹如吃人的魔窟,然而,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果然喝的太多了吧,老刘头松了口气,继续自己的路程,而脚步已经不自觉的加快了许多。然,就在他将要踏出大殿的时候,一个沉重的呼吸声音回荡在无人的大殿里,老刘头呆住了:那声音,不是自己的…大殿再度寂静了下来,老刘头感觉到自己的冷汗正顺着脊梁缓缓的流下就像是一条爬虫一样滤过,他面对着博物馆大殿的防盗玻璃门,眼睁睁的看着上面反射出骇人的景象——那口玻璃棺材在荧光灯的照射下泛着苍青的色彩,一阵吱吱声缓慢的响起,老刘头的眼睛骇然睁大——有什么东西从棺材了缓缓的抬起,干瘪,苍青,裹了布条…那是古尸的手臂!!他慢慢的抬了起来,攀住玻璃棺的边缘,那玻璃棺竟然没有盖是盖子!然后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然后是…头!他的头抬了起来,老刘头看到了,那颗裹这布条的好象骷髅的脑袋一点点的探了出来,那个古尸竟坐了起来!!
他坐了起来,静止了几秒钟,突然!他转向了老刘头,青碧色的脸上那双塌陷的眼窝放射出惨绿的光芒,干瘪的嘴呲了一下,森然的笑了。 “啊!!”
大叫着,老刘头腾的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淋漓,惊魂未定,博物馆消失了,古尸消失了,入目的是他自己租的小房子,而他正坐在床上。
“做,做梦?”至此老刘头竟还不能确定刚刚的恐怖经历究竟是真是假,因为它竟这般的清晰乃至真实!随手抓起床边小桌上的二锅头,几口灌下去,老刘头终于平静了一点,细细想来,他和小王出了小饭馆,迷迷糊糊的到了家,然后倒头就睡…
“娘的,臭小子装神弄鬼的…”老刘头愤愤的骂着,都怪小王,没事说什么尸体有古怪吓呼他,害他做这破梦,吓的半死。
老刘头说着又灌了几口酒,晕晕忽忽的又睡着了,这回他倒没做噩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然而这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因为——小王死了。就死在他守了一年多的那个大殿里,那具百年古尸的身旁!
他的死状极其恐怖,脸都被抓烂了,血肉模糊的不成样子,一只眼睛被抠了出来,滴了当啷的挂在脸上,眼眶全都狰裂开来,头发也硬生生的撕了好大一块下来,露出鲜血淋漓的头皮,身上的保安服撕破了,一条条的零碎的裹在他满布鲜血的身上,就好像是棺材里的那具古尸一般!他的一只手成鹰爪状的抠住棺沿,几个干枯了的血字狰狞的画在玻璃上——“他 …”
而那个玻璃棺的盖子竟莫名其妙的打开了大半,小王整个人爬在玻璃棺的侧面,血顺着他的身体流到玻璃上,红喇喇的一片!
他是吓死的,老刘头知道,可是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将小王吓死,他写在玻璃上的字究竟是什么,他想告诉别人什么?难道真的是…他!?
老刘头吓得倒退一步,瘫倒在地上,他仿佛又看见玻璃棺里的那具古尸咧开嘴对着他森然的笑了…
博物馆被暂时画上了黄色的警戒线,老刘头被带到了由值班室改成的临时办公室,此时老刘头才知道昨天竟是小王一个人值的班,跟他一个班的保安,因为孩子生病而赶回家去了,结果他就成为了最后一个见过小王的嫌疑人!
“俺昨天跟他在生财饭馆吃的饭,呃,喝了点酒,后来出了饭馆就回家了。”老刘头看着面前三个大盖帽的警 察心里早就开始打鼓,这会儿老实的跟羊似的。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就是瞎唠,俺平时好这口,小王他也不外道,就陪俺去喝了几杯。”
“然后呢?你是直接回家的么?回家时是几点?你知道被害人去了什么地方么?”
“俺是直接回的家,那个时候天还不太黑,俺也不知道是几点,回去就睡了,俺不知道小王他上哪去了,俺啥也没干,俺不知道…”老刘头那见过这阵仗,有点慌神了。
那几个警 察对视了几眼,安抚了老刘头几句就把他放了出来,这一天博物馆理所当然的放了假,老刘头憋闷的走在小城的大街上,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唉…
不过更让他寝食难安的是小王的死状,还有玻璃棺上的血字,不会真的是…老刘头隐约知道小王想写什么,就三个——他活了!
昨晚的梦难不成是小王向自己托的梦,提醒他危险么?!老刘头越想越肯定,他拔腿就往博物馆跑。不行,他得告诉馆里的人,告诉那些警察!
结果可想而知,他的话被视为迷信,**自然是不信的。老刘头被打发回了家,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这么一吓,老刘头当晚就发高烧,送进了医院。保安的工作也就请了假。然而就在他请病假的这段时间里流言却就此扩散了开来,而且从最初的可能变成了肯定——
“听说了么,博物馆里的古尸复活了!”
“可不,还杀了人呢。”
“耶,好可怕…”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死了的那个给一个老保安托梦,都把人家吓出病来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呢。就我家小姨子工作的那家医院,错不了。”
很快整个小城都知道了博物馆里的古尸复活了,甚至还有人将这件事情发到了网上,点击量超过几十万…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有时候明明知道可怕,甚至是危险,却依旧好奇的想要去看看,《小城恐怖古尸复活杀人事件》没有将人们吓走,反而使前来参观的游客倍增,一时间,博物馆前门庭若市。
然而,博物馆的保安却在短短半月里几乎全部替换了一遍,从前的老人不是病了,就是精神恍惚甚至还有…疯了!有越来越多的人声称他们在晚上听到博物馆里有怪声,好象有人在走动,或者是有敲击声,哭声,惨叫声并且还有人说看见博物馆里有人影晃动——所有的保安都不敢去放尸体的大殿…夜半的大殿里除了那具古尸就没有像人型的东西…
就在这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时候,老刘头出院了,他依旧在博物馆里工作。新来的保安也依旧能撞到奇怪的东西,然后一个一个的被换掉,然而奇怪的是,老刘头却一直好好的。小城里的流言虽然没有扩散成恐慌,但依旧存在着,并且吸引着各地好奇心浓重的游客。现在博物馆因为客源好被上面拨了款要扩建,馆长也升官了,二溜子现在也是个小官,而老刘头终于也不必大半夜的爬到大殿里装鬼吓人了!他现在待在传达室里,喝喝茶,看看报,悠闲的过着舒服的日子。
只是偶尔想到那一晚,小王撕心裂肺的惨叫,依旧心有余悸,但只要看到自己新买的大房子,置办的好家具,几辈子没过上的好日子,老刘头就觉得没干错。
但…夜半惊醒,身边的一切突然没有了,博物馆幽暗的大殿出现在老刘头的眼前,那口玻璃棺材依旧幽绿发发着光,一阵吱吱声缓慢的响起,老刘头的眼睛骇然睁大——干瘪,苍青,裹了布条…那是古尸的手臂!!他慢慢的抬了起来,攀住玻璃棺的边缘,然后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然后是…头!
老刘头看到了,那颗裹这布条的好象骷髅的脑袋一点点的探了出来,那个古尸坐了起来!!他转向了老刘头,青碧色的脸上那双塌陷的眼窝放射出惨绿的光芒,干瘪的嘴呲了一下,森森然的笑了。
在他身旁小王的身影缓缓出现,他面目狰狞,满脸血肉模糊,一只眼睛像溜溜球一样在脸上荡来荡去,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老刘头,也笑了。随后他用他那副被抓烂的嗓子沙哑着说:“刘叔,我们再来喝酒吧,呐,下酒的菜都准备好了,而且还多了一个酒友呢,嘎嘎哈哈…”说着,他伸手叉进自己的腹部,掏出一团团鲜血淋漓,蠕动着的内脏,递到老刘头的面前…
老刘头死了,死在自己刚刚安置好的新家里,目眦狰裂,七孔流血,他是被吓死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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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3: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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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 身
看不见你一定是好事儿吗?
方方认为是好事儿。
看不见可以干很多想干而不敢干的事儿,比如说,上车不用买票,拿人家东西不用给钱,偷看用不着犯法,债主永远找不到他……
有一个神秘人找到方方,很神秘地对方方说,我可以让你隐身,但你不要后悔。
方方爽快地说,“不后悔。”神秘人说,那我让你隐身一天。说完用长着长指甲的手往方方头上一点,方方一下子看不见了。
方方干了许多平时不敢干的事儿,跑到银行拿了一麻袋钞票,溜进本市最有名的大酒店厨房大吃大喝,与他暗恋已久的姑娘啵了一个,给他最恨的人打了一巴掌……
还上了一趟女厕所。
方方要坐汽车回家了,当然,坐汽车也不用给钱的。
车站在马路对面,十字路口亮着红灯,方方快步穿过人行道。
当方方穿过人行道一半的时候,绿灯突然亮了,城市汹涌的车流洪水般将方方瞬间吞没。
麻袋里的钞票象纸钱一样飘飘洒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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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3: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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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 像
各大城市中,有许多塑像,他们姿态各异,他们的动作都是在行动中定格,就象一个人在动作,被看不见的力量定住一样,他们比我们高大,强壮,原来皮肤光滑,口里哈里着热气,怀里暖乎乎的,一下子就变成了冰凉的钢筋水泥块,没有了生命,眼睛空洞洞的,上前敲打,有的扑扑有声,有的当当作响。
如果在黑夜里,四周无人,偶尔有黑乎乎的动物从你脚边跳来跳去,这些塑像在看着你,他们一言不发,举着手,抬着腿,咧开嘴,眼睛被顽皮的小孩把中间代表生命的黑色抠掉了,惨白惨白的,就是这双眼睛死死盯着你,你说,你害怕吗?
老李害怕了,他后悔来到这个鬼地方,老李是快递公司的,他要接一个快递,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客户焦急地打电话给他,要他赶快到某地。他在睡梦里,迷迷糊糊的,当然有点儿推辞,对方口气马上非常生硬,说要投诉他,并报了他们公司投诉处的电话。
老李所在快递公司的口号是,想当爷爷,请从孙子做起。
老李心里狠狠的骂道,这狗日的,今晚睡着了,明早上就起不来。嘴里却连忙说,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您的满意就是我们的追求,我马上出发。
现在他来到了这个鬼地方,送他来的的士黄色的尾灯一闪一闪地走了,象什么东西在眨着眼睛,神秘地消失在夜色之中。街灯昏暗,没有一个人,老李好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他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13701414747,就是那个该死的要快递的,一拨打通了一下,却又被人挂了,又拨打,又说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老李急了,不断的拨打,但是总不在服务区,老李懊恼地又骂了一句娘,但又无可奈何,谁让你是孙子呢。
生活就象强*,如果你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他来的时候打的,寄快递的说给他报销,他现在看看,这里连一个车都没有,什么地方连个车都有?想起那个手机号,好象有点不太吉利,老张又打了一个冷战。
这里有好多塑像,象蔫茄子一样搭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一动也不动的,塑像旁边是水池,里面泛着绿,一块块的,一片萧杀的景象,就象现在黄叶在秋风中飘荡的邮局,总是那几个人,穿着绿衣,在那里走来走去,总在忙着却又没啥可忙的。
老李便好奇地在那些高大的东西里穿行,东摸摸,西看看。雕塑都一动不动地看着老李,看他想要做什么,这些人都是铜胳膊铁腿,随手给老李一下,老李一定象一块刀拍黄瓜,他会趴在地上,牙齿撒得到处都是。
这寂静的午夜,路灯拖着长长的影子,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老李自己都搞不清在干什么,只是觉得无聊在这里穿行,又好象是要找人,原先是带着怒气,这会儿被风吹着吹着,怒气消了,凉气透了上来,他现在有一个念头,去他娘的龟腚,老子走人。
他在塑像里面钻来钻去,又找不到方向了,原来老李直直地走,现在弯着腰,喘着粗气,低着头,却一直找到不出口,他明明刚才从那里进来的,却又不能从那里出去了。
那些雕塑,你从远处看,似乎又有点动作,黑乎乎的,围成了一团,把老李围在中间,老李要朝这边走,雕塑悄悄地把腿伸出来,挡住他的去路。老李朝那边走,那只胳膊又伸了出来,冷冰冰地在老李前面一搁,他们不发出一点声响,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胳膊腿在黑夜里快得或者慢得以肉眼难以看到的速度在动。
老李实在没有劲了,他又哈着腰,心里着急,汗从脸上一粒粒滚落下来,风吹着,热汗又变成冰凉的水,一直凉到老李心里去了。他打了一个喷涕,什么东西吓得在脚下乱钻,老李的牙齿间歇性的咯咯地响。
快到冬天了,别人睡在温暖的被窝,劳动人民还要在这里奔忙。因为他们需要粮食过冬。
老李的手机响了,一看便是那个要快递的电话,因为扫一眼上面有很多4,他连忙一接说,喂!我是快递公司的,你在哪里?
我在你前面,你抬头看,对方说完说挂了机,老李一抬头,一个巨大的人正在俯视着他。
他身材很高大,身体硬朗,穿着花花绿绿的怪衣服,眼睛空洞洞的,脸上也五颜六色,断了一只胳膊,空荡荡的衣袖随着风,摆过来摆过去。
“是你要寄快件吗?”老李壮着胆子问,“你要寄到哪里去?”老李明显地感着自己舌头有点不利索,他平时没有这样大舌头过。老李说话的时候心虚地看看后面,但高大的男人一把抓住了他,那一双手象一把铁钳,老李几乎不能动弹。
“你的快件呢?”老李胆怯地问,声音小得象蚊子哼哼。“我们小快件是按重量算,大快件既要看体积又要看重量。”老李报得很快很职业,他自己都没有听清楚。他有点昏,希望早点离开,睡一觉起来然后告诉自己这是做梦。
“你看我有多重?体积有多少立方米?”男人说,“我要快递到北京。我受不了这儿了。”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他那黑洞洞的眼睛盯着老李,身子略向前倾,象一座小山向他压来。
“先生,你不是开玩笑吧?”老李想笑,但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是啊,如果是你,有这么个会说话的活物说要把自己放在木箱子里,用钉子钉上,然后用布包上,扔在卡车上,你害怕吗?你还想笑吗?
“你说,到底行不行?”男人用剩下的那一只手拨弄了一下老李,老李差点旋转360度。
“行,只要是按照公司的规定,一定行!”老李头上冒着虚汗,唯唯诺诺地对男人说。“但是你要把自己装订好,边上塞满泡沫,公司有规定,货物因不可抗力损坏,只能够再免费快递同等货物一次。”老李又机械般的补充说,说完后又感觉到不妥。
“是不是要找一个箱子把自己装起来?”男人看着老李。
“对,公司不提供木箱。”老李说。
“那好。”男人打量着老李,“我去找箱子,但你不许走!”男人最后用手往老李的鼻子上一指。
男人走得非常缓慢,一步一步的,他拖着两条腿,沉寂的夜里,骨碌碌,骨碌碌。
男人走几步又回头看看脸色腊黄几乎虚脱的老李,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
老李转身就走。在铜墙铁壁中跌跌撞撞,连滚带爬。
骨碌碌,骨碌碌,男人一会儿气恼地追了上来,他挥舞着胳膊说,别跑,箱子我找到了,你来把我装进去。
老李狠命地跑,男人气乎乎地追,那一只手伸得老长,白白的,朝老李张牙舞爪。
一辆的士开了过来,老李打从娘胎里出来只说了这一句英语,“泰克色。”
一道雪白的灯光照来,高大男人用手一挡,便影子一样褪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二天,老李上班迟到了,公司给他记了过,他把这件事告诉公司,公司的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说,老李,我们这里是公司,上班时间不准讲鬼故事,这里还有胆小的女同事。
老李摸着身上的伤痕,还疼。
有一天周未,他跟随记忆,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他找到了那天晚上去的那个地方。
这儿是一个儿童乐园,孩子们快乐地做着游戏,坐着各种各样的电动玩具,那乐园里塑着各种塑像,那是文化和品味的象征,但现在他们都孤零零的,独自在那里固定着一个动作。
有一个白色的塑像,一只手臂没有了,另一只手臂在打着手机,他的眼睛中间的黑被人挖掉了,茫茫然空洞洞的,身上被涂得五颜六色。
老李感到塑像手里好象还贴着一个电话号码,走近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办证13701414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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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4: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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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鼎
民国六年四月初七晴
“你相信鬼吗?”
“什么?”秦素看着面前这个邋遢的乞丐,露出吃惊的神情,“你走错地方了吧?”
“不,没有,我没有。”那乞丐见她有逐客的意思,忙道,“你这不是古董店吗?我就是来卖古董的。”
“古董?”秦素这才仔细打量这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乞丐,他实在脏得不像话,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衣服是件长大褂,油污多得几乎看不清颜色,头发像一篷焦黄的杂草,不知藏着多少虱子,这样的人——会有古董?
“是的,是的。”乞丐讨好地笑,看起来更加面目狰狞,“我有一件宝贝,老板要不要看看?”
“宝贝?”秦素心中十分厌恶,但依然面露微笑,“这和我相不相信鬼有什么关系?”
乞丐一听,脸上神情突然变得极其恐怖,他双手撑着柜台,往前倾了倾,双眼睁得像对铜铃:“因为那件宝贝闹鬼!”
“闹鬼?”秦素冷笑一声,几乎每件古董都会有一段故事,这些故事或凄美或恐怖,被传闹鬼并不奇怪,到是卖古董的人自己说闹鬼,还不多见,“那好,你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是只鼎。”
“鼎?”秦素来了兴趣,“什么年代的?”
“听说是商朝的,大概这么高。”他用那双像是从煤灰堆里掏出来的手在胸前比画,“是木头做的。”
“木头?”秦素大惊,她做古董生意这么久,还从未听说有人用木头做鼎,不禁大怒,脸色冷下来,道,“你行骗走错地方了,谁不知道鼎都是用青铜铸造,哪来的木鼎?况且商朝的木头,还可以留到现在吗?”
“老板,你可别不信。”乞丐急了,“要不怎么说是宝贝呢?您先看看货?”
“不必了。请吧。”秦素并不想和他耗下去,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这``````要不我白送你也成啊!”乞丐大声叫起来,面色焦急而苍白,“那``````那东西闹鬼,我不能把它留着了,你``````你等着,我马上就拿来给你!”
“等等``````”秦素本想拒绝,可那乞丐脚步极快,转眼之间已不见人影。她叹了口气,道,“真是穷疯了。”
夜凉如水。
秦素打扫完店面,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十一点了,街上行人稀少,怕是不会再有什么生意,明天医学院又有课,还是提前打佯吧。
她关上店门,正欲回房,却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一阵紧过一阵,她皱起眉头,这么晚了,会是谁?难道是抢匪不成?
她冷笑一声,如若真是劫匪,她会让他好好尝尝恐怖是什么滋味。
“啪!”门开了,一个全身散发着恶臭的人跌了进来,正是白天那名乞丐,他一脸惊慌,怀里还抱着一只巨大的包袱,里面似乎包着十分笨重的东西,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你?”秦素握拳的右手紧了紧,诧道,“你要干什么?我说过鼎我不要了。”
“老板,我``````”乞丐惊慌地关上门,道,“我知道给你添麻烦了,但这只鼎不能再留在我身边,请你务必收下它。”说着便拆开了包袱,里面果然是一只四足古鼎,高一尺,宽两尺,鼎身呈淡淡的青色,上面雕刻着奇异的图腾和文字。
“你说这是木头?”秦素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根本就是青铜!”
“不!这是木头。”乞丐不停地隔着雕花木门往屋外查看,脸上充满了焦急和恐惧,“老板,时间紧迫,我不能跟你说太多,总之请您务必收下。这东西闹鬼,月亮出来的时候千万不要把它拿出来。我得走了,秦老板,一切拜托您了。”说完便打开门窜了出去,秦素连忙追出,他早已消失于茫茫的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回到店内,女老板看着这只强塞给她的小鼎,眼中突然冒出惊异的神色,黑色的眸子宛如一潭湖水,深不可测。
“这``````难道是``````”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秦素就出门了,她是医学院的教授,又兼营古董店阅新堂,时常奔波与两者之间,好在学院里的课不是很多,她还不算太累。
路上的行人很少,店门也都紧闭,只有那些挑着担子卖早点的老表们在路旁打点生意。早上的露水很重,青石路面都一片润湿,和着落叶,踩上去发出‘唧唧’的响声。
秦素眉头依然紧皱,昨晚她一夜未睡,心里都在想着那只小鼎。到现在为止她都无法确定鼎的来历,这在她的古董生涯中还是第一次。她也只能做一些猜测,,但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时,她突然闻到一股恶臭,那臭味如此熟悉,夹杂着一丝腥甜,在早晨清新的空气里弥漫,更加清晰。她一惊,转过头,看到一条深深的巷子,臭味从那巷子深处涌出,一浪一浪。
秦素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向里走去,在巷子的尽头,她终于找到了臭味的来源,那是一张脏得看不清颜色的帆布,布下显出一个人的形状,殷红的血汩汩流出,像藤蔓植物般蔓延,
她蹲下去,轻轻撩起帆布的一角,看到一蓬焦黄得像杂草的头发和一张熟悉而肮脏的脸。
秦素的手一顿,脸色沉下来,居然是昨晚那个乞丐!他死了?
看来,今天这课,她是上不成了。
阅新堂里,涌起淡淡的暗香,然后听见竹制的门帘响动,一位身穿青布学生服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扎着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自然地垂在胸前,一张美丽的脸清纯可人。
“教授。”她看见秦素坐在柜台后,笑了起来。
“小羽?”秦素也笑了下,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教授,今天你没来上课,我想是不是您生病了,就来看看。”方羽走过去,刚好看到柜台上放着的古鼎,吃了一惊,“教授,这是您新进的货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昨天一个乞丐硬塞给我的。”
“乞丐?”方羽笑了一下,“还硬塞?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是不是好东西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给我鼎的乞丐被人杀了。”
“什么?”方羽终于发现事情的严重,笑容一下子褪去,道,“怎么死的?”
“被人用刀一刀砍死的。”秦素眼皮跳了一下,“而且是东赢武士刀。”
“什么?”方玉大惊,“教授,难道杀他的是**人?”
“还不能确定。不过也十之八九。”秦素伸手抚摩着那只鼎,“死者伤口十分平整,里面教窄,而皮肤处较宽,凶手无疑应该是名剑道高手。”
“**武士都自视甚高,根本不屑与段数低于自己的人动手,他们会专程来杀名乞丐?就为了这只鼎?”
“你可不要小看这只鼎啊。”秦素微微笑道,“你仔细看看,这是用什么做的?”
“这``````”方羽将脸凑过去,那鼎浑身呈淡青色,与一般青铜没有多少区别,只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
“这``````这上面有``````”她满脸惊讶,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没错,上面有木头独有的纹路。刚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如此,又容不得我不信。它是货真价实的木头。”
“可``````可是怎么会有人用木头做鼎?而且,也从未听过有青铜色的树木啊。”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秦素葱根般的手指在鼎身上划过,道,“那个乞丐告诉我它是商朝的东西。当然,它不是,因为,它是古楚国的制品。”
“古楚国?”
“没错。你看。”秦素指着上面雕刻的诡异符号,道,“这是古楚国的文字,我查了一下古籍,总算弄懂了它的意思。”
“上面说什么?”
秦素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忧伤,她缓缓度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广阔的天空,低低地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嫌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这``````这不是``````”
“越人歌。”秦素转过头,“传说中一首美丽的上古民歌。相传是中国第一首译诗。鄂君子皙泛舟河中,打桨的越女爱慕他,用越语唱了一首歌,鄂君请人用楚语译出,就是这一首美丽的情诗。有人说鄂君在听懂了这首歌,明白了越女的心之后,就微笑着把她带回去了。这就是《越人歌》的故事。”
“这么说,这只鼎就是古楚人用来记载这个美丽传说的鼎了?”
“不无可能。”
“可是``````真有木头可以几千年不朽吗?”
“这``````我倒是知道几种不朽的植物,但那都是《山海经》里传说中的神木,现实中真有那样的东西吗?况且,它们都不是青铜色。”
“那``````”
“等等!”秦素表情突然一滞,眼中光华闪过,表情凝重起来,“我好象想起什么了,那乞丐说这鼎闹鬼,难道是``````”
“是什么啊?”方羽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教授?”
“小羽,我要出一趟门,大概一周后回来。”秦素转身进了里屋,换了件白色旗袍,简单收拾了点东西,道,“这段时间你帮我照看一下店。”
“教授,到底是怎么回事?”方羽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等我回来后再告诉你。”秦素走到门边,又转过头来,表情十分严肃,“小羽,你要记住,把那鼎放到妥善的地方,无论谁来买都不要卖。还有,也是最重要的,绝不要把它拿到月光下来,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明白吗?”
“教授,这到底是``````”
“放心,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秦素朝她笑笑,道“记住我的话,好好看店。”
她的眼睛就像有魔力,只是一个小小的眼神就可以给人勇气,消除一切猜疑,方羽顿感一股暖流划过整个身躯,心情不自觉地好起来,她点了点头,道,“好的,教授,我一定会把店看好,还有``````这只鼎。”
“交给你,我放心。”秦素转身走出屋去,方羽抚摩那只奇异的鼎,眼中忽然漾起诡异的神色。
窗外的阳光渐渐暗下去了,代之而起的是夕阳那特有的血红。方羽坐在柜台后,拿着一本古书细细地读,那是她不久前才从城南旧书店里买来的孤本医书,记载着许多《本草纲目》里都没有的药物,令她获益良多。
这时,一阵浓香浮动,便听到有人道:“请问,老板在吗?”
方羽抬头,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门边,那男人穿着白色西装,俊逸非凡,那女子冰肌玉骨,唇红齿白,身穿白色滚边旗袍,戴着白色阳帽,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两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抱歉。”方羽道,“老板出门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们想要买件古董。”男人道。
“不知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古董?本店各个朝代各种物品都应有尽有。前几天才刚进了几件宋朝汝窑的精品``````”方羽十分熟练地为他介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替教授看店了,对店里的情况很熟悉。
“我想买只鼎。”
“鼎?”方羽一惊,笑容滞了一滞,道,“本店的鼎存货不是很多,但有两只战国时候的,您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男人冷着一张脸,道,“我就要昨日你们买进的那只。”
方羽的脸也冷下来,用眼角斜了一下内堂,道:“先生怎么知道本店昨日刚进了新鼎?”
“这个你不必知道。”男人语气显得非常不友善,眼神冷得可怕,“那是一件赃物,希望你还是把它物归原主的好。”
“什么?”方羽一震,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你说物归原主?”
“没错。”男人说,“那只鼎是我家的传家之宝,上个月初八被人偷了,我找了很多地方才算找到,如果你方便的话,就把它还给在下,价钱随你开。”
“传家之宝?”方羽转过身去,缓缓走了两步,这个男人的话可信吗?那名乞丐是不是就是他``````
“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鄙姓卢。”
“卢?”方羽露出笑容走到那女子的面前,“这位就是卢夫人吧?”
“正是。”女子倒是十分和善,笑着点了点头。
“两位如果不介意,可否进内堂详谈?”方羽撩起水晶门帘,做了个请的动作。
男人与女子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头,走入了内堂。
方羽为两人奉上茶,道:“卢先生,本店的确于昨日买进一只新鼎,不过我们老板十分喜欢,并不打算出让,现在您说鼎是您的,希望您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向老板交代。”
男人斜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那只鼎名叫消魂,是上古的宝物,我们家传了十三代,一直没有出差错,没想到家门不幸,我四叔欠了高利贷很多赌债,向家父索要,家父不给,他便偷了鼎出来,想换钱还赌。只是不知为何却沦为乞丐``````”
“你说什么?”方羽诧道,“那乞丐是你四叔?”
“没错,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回销魂鼎,至于四叔,如果他愿意悔改,家父还是能够原谅他的。”
“怎么?”方羽疑惑地说,“你还不知道吗?你四叔已经过世了。”
“你说什么?我四叔他``````”男人霍然站起,满脸错愕,“他死了?怎么可能,昨天我还听说他``````”
“非常遗憾,却是事实。请节哀。”
男人皱起眉头,缓缓坐下:“他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
“谋杀?”男人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露出愤怒的神情,“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我没听说?”
“大事?”方羽冷笑一声,“恕我直言,令叔现在只是个乞丐,省城每天都有乞丐互殴而死,在城里人心中,这已经不算大事了。您还是赶快去巡捕房领回令叔尸身,为他办理身后事的好。”
男人眉头紧锁,放在桌上的双手不安地握在一起,女子温柔地将它们握住,道:“子扬,鼎的事固然重要,但四叔毕竟是长辈,我们还是先为他处理后事吧。”
男人咬了下牙,站起身,对方羽道,“小姐,一句话,这鼎你卖不卖?”
“很抱歉,老板不在,我不敢擅自做主,您还是等老板回来了再来吧。”
“还要多久?”
“大概七天。”
“好。”男人道,“我七天之后再来,希望那时你们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方羽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迸出的凛冽寒意。
很好。方羽嘴角挑起一抹冷冷的笑,看来他是想找茬。也罢,她还嫌生活太枯燥无味了呢。
“请卢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很好。薅菡,我们走。”
夜,圆月高挂。
方羽已经睡下了,却隐隐约约听到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时远时近,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她下床披上件外衣,轻轻走到门边,将那镂花的老式木门拉开一条缝,看出去,只见一名穿白色旗袍的女子正在院子里缓缓地度着步,她那一头瀑布般的秀发长长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孔,她脚下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云端,身子无比轻盈。
“教授?”方羽着实吃了一惊,将门拉开,走到她面前,“您不是说七天后才能回来吗?怎么``````”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秦素缓缓转过头来,风将长发吹开,里面竟是——竟是一副骷髅!
“啊——”方羽惊呼一声,坐了起来四周是熟悉的画面,原来只是做了一场梦。可是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教授``````
一阵淡淡的香味缓慢地灌入她的鼻孔,她一惊,立刻奔过去打开房门,浓烈的异香扑面而来,令她一阵晕眩。定睛望去,只见那只木鼎正立在院子的中央,清冷的月光洒下来,一层淡淡的光晕将它笼罩,从那鼎里,正飘出一屡青烟,变幻着形状融入苍茫夜空。
“怎么会这样!”方羽连忙跑过去,那清烟还在不停地从鼎身里渗出来,带着异香,不多时整个院子都笼罩在这诡异的香味之下。
“到底是谁把它拿到这里来的!”她抱起鼎,想要送回仓库,却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别动它。”
“教授?”方羽转过头,看见秦素正从内堂里走出来,身上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旗袍,“您怎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秦素让她放下鼎,围着它转了一圈,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我是回来看你的。”
“看我?看我什么?”
“我不放心你啊。”秦素走到她面前,伸出洁白的指尖
缓缓划过她的脸,嘴角带着一丝浑浊的笑意,“这东西闹鬼,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留下来呢?”
方羽一震,一把将她推开,厉声道:“你是谁?你不是教授!”突然,她表情一滞,眼睛直直盯着‘秦素’脚下,为什么?为什么?她——她居然没有影子!
“我是谁?哈哈哈哈``````”‘秦素’仰天大笑,笑声凄厉至极,她说,“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什么?”方羽看着她的脸,那张原本漂亮的面孔渐渐扭曲,鼻子,眼睛,嘴,全都揉在了一起,再慢慢舒展开,变成了一张新的脸,那脸略显苍老,却风韵尤存,她狰狞地笑着,“羽儿,你还记得我吗?”
方羽全身如遭电击,眼睛睁得老大,恐惧在她心中蔓延:“这``````这怎么可能?婆婆!你``````你不是死了吗``````”
“你再看看,我是谁?”
她的脸再次扭曲起来,这次显现的居然是一张男人的脸,那么英俊,那么飘逸,方羽胸口一阵沉闷,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龙折,是你``````”
“小羽,我爱你啊。”宇龙折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身上的毛发和皮肤一块一块脱落,不多时便面目全非,嘴唇血肉模糊,森森的白牙露出来,狰狞至极,“小羽,我爱你,我爱你,可你却杀了我,你杀了我!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我要你偿命!”
他狂呼一声,向方羽扑来,带起一阵腥风。
“啊~~~~~~~~~~~~”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方羽晕倒在地上,一男一女从暗处缓缓走出来,脸上带着冷酷的笑。
“没想到这鼎真有让人产生幻觉的功效。”男子英俊的脸庞映照在明朗的月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荧光,正是卢子扬。
“只是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女子冷笑一声,“居然可以怕成那样。”
“有了这只鼎,我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卢子扬眼中满是贪婪的光芒,走过去抱住木鼎,十指在鼎身上轻划,仿佛抚摩着少女细嫩的肌肤,“怪不得老头子不肯把它拿出来,原来是因为这样。薅菡,这次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家祖传的丹药,我也得跟这女的一样了。用她做实验是正确的。”
“不用。”女子笑道,“你就不问问你叔叔是怎么死的吗?”
“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死就死了吧,说到底我还该感谢他,要不是他我根本得不到这东西,哈哈哈哈``````”
“你真该问问的。”女子嘴角挑起一抹诡异的笑,将纤纤玉手一抖,一条白练从她袖子里激射而出,紧紧缠住卢子扬的脖子。
“你`````你干什么``````”卢子扬的眼中满是惊诧,“为什么``````”
“很抱歉,子扬。”女子保持着冷冷的笑,眼里却有着一丝复杂的神色,“我是大**帝国的子民,特意来取这只鼎的。”
“这``````不可能``````”卢子扬的瞳孔渐渐放大,薅菡的身影映在他的眼中,竟是如此恐怖,“薅菡``````这``````不可能``````”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生命也随之消逝。薅菡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悲痛神色,收回白练,对着倒地的男子道,“子扬,原谅我。”
“真是一场好戏啊。”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一惊,转身的同时射出白练,却顿绝手上一紧,那原本应该昏倒的方羽已站在院子的中央,手中拉着射出的白练,一脸戏谑。
“你``````你不是``````”薅菡大惊。
“是啊,我不是昏倒了吗?”方羽呵呵笑起来,“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愚蠢吗?真可笑,你来之前怎么不打听一下呢?”
“你``````”薅菡拉了拉袖中白练,却怎么也拉不动,那条白色的布就好象长在方羽的手上一般。
“来,让我告诉你,我是怎么躲过你们的暗算的。”方羽道,“教授走时就曾提醒过我,要我加倍小心,况且她刚走你们就来了,我能不提防吗?也许你还不知道,教授早就知道做这只鼎的是什么东西了,它叫铜木,生长于古楚国月神山中,木身呈青铜色,在月光下便会生成一种可以使人产生恐怖幻觉的成分,化作青烟溢出体内,所以又叫销魂木。这种树木极难活下来,在远古时就是非常珍贵的宝物,现在已经绝种了。不过它的毒虽厉害,也并不是毫无办法的,比如说月影石就是它的克星。”
“什么?月影石?”
“没错。”方羽从嘴里吐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珍珠,上面布满白色纹路,“看到了吗?这就是月影石。它也是上古的宝物,教授花了很大工夫才弄到手,上次我生日时就送给我了。其实,连教授都不知道,月影石是铜木的克星。也是天不亡我,不久前我才从旧书店里买到一本古医书,令我想不到的是,里面居然记载着这个秘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呵呵呵呵``````”
“你``````你住口!”薅菡大怒,伸手就从裤腿里抽出一把两尺长的**短刀,切掉白练,向方羽挥来,方羽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你以为会武术就可以击败我吗?”说完便弹了个响指,薅菡一震,全身的力气就像被人抽走似的,无力得几乎站不住,随着当啷一声,手中的短刀掉在了地上,她缓缓跪下来,脸上带着疲倦而疑惑的神色,“为什么``````会这样``````”
“真是愚蠢,如果我没猜错,你那所谓的祖传丹药应该是中医常用的万灵丹吧,可以暂时令你不受铜木的影响,可惜,它也是有弱点的,如果和美人草一起使用的话,就会有催眠的作用,我从卧室里出来时就已经在这里洒了美人草粉了,现在时间刚刚好。”
“你``````你到底是``````”薅菡身子一歪,倒了下来,方羽上前捡起那把短刀,轻轻抚摩刀身,“果然好刀,日本人铸刀的技术真是一流,看来那名乞丐是你杀的吧,真狠,我喜欢,呵呵呵呵``````倒是可以留你一条命,你就好好地给我呆在仓库里吧。”
七日之后,春和日丽,阳光普照。
“我回来了。”秦素满面风尘地走进来,方羽正悠闲地吃着早餐,见到她便露出纯真的笑容,“教授,你可回来了,我都落下好多课了。”
“呵呵,看你的样子似乎很顺利嘛,还害我担心了那么久,也罢,人你抓住了?”
“是的,在后面仓库里关着呢,教授你有哪些收获呢?”
“不少。”秦素走过去,拿起一只馒头,优雅地咬了一口,“我去查了一下,总算是知道了鼎的来历。
“正如我们所猜测,这只鼎的确是古楚人记载鄂君子皙与越女爱情的宝物,只是他们的爱情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完美。”
“哦?”方羽感兴趣地挑了挑眉,“那他们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那名打桨的女子其实是越国国君所培养的一名死士,她邂逅皙以及那首流传千古的情诗都不过是一场阴谋,一场为了杀死皙的阴谋。
“当年楚国各王子中只有皙智勇双全,可与越国对抗,越国国君不希望自己的邻国更加强大,于是决定杀掉皙。
“皙的确中计了,将越女带回皇宫,纳为妃妾。越女便乘此机会提出要把他们的故事记载下来,万古流传。皙没有拒绝,越女就用了铜木。可怜的君子皙,中毒后发狂连杀宫中内侍使女近百人,最后自刎而死。楚王大怒,要将越女千刀万剐。当士兵们来到她的寝宫时才发现,她已经抱着鼎沉江而亡。”
“哦?这么说,越女其实是爱皙的了?”
“是的,非常爱,可是她还是杀了他,很可笑吧。”秦素眼里似乎浮起一丝异样的感情,稍纵即逝,“爱情是这个世上最脆弱的东西啊。”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鼎被人捞起来了,这也是灾祸的根源,无数的持有者发疯而死。一直过了一千年,到了宋朝,一位名叫卢论秋的方士得到了鼎,并将它封在暗处,永不见月光,代代相传。直到这一代,卢家当家叫做卢鸿,他有个弟弟叫卢鹄,欠了别人很多赌债,起了邪念将鼎偷出想要以此抵债,哪知鼎早被日本人盯上了。”
“教授,我一直想不通,那些日本人为什么想要这只鼎,就算它可以算是国宝,也不至于`````”
“因为他们想要研究新型武器。”
“什么?”方羽一下子站起来,“新型武器?”
“不错。你想一下,如果他们做出许多像鼎毒那样的毒气弹来会有什么后果?”
“太卑鄙了!”方羽狠狠地咬牙。
“的确够卑鄙,为此他们还派出了一名女剑道高手,名叫山田美知子,中文名叫余薅菡。”
“就是她,在我们仓库里关着呢。”
“她接近卢家长子,打听到很多关于鼎的消息,但鼎真正的秘密是绝不会让族长以外的人知道的,这也是卢鹄敢盗宝的原因。”
“所以卢子扬就用我来试毒?真无耻。”
“其实卢鹄并不是笨蛋,他很快就猜到了八,九分,急于将鼎转手,就找上了我。哪知山田美知子一直都在盯着他,他一走出我的店门就被杀了。当然,她也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方羽闻言笑了笑,说:“那你呢,你会放过她吗?”
“至少现在还不想杀。”秦素吃完馒头,用手绢擦了擦手指,道,“就先养着吧,以后会用得着。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那``````我就听教授的。”
“别说得好象很不情愿,你不是一开始就不想杀她吗?”
“呵呵,果然还是瞒不过您的眼睛,想想其实命运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注定了就无法更改。就像山田美知子一样,她和越女都是可怜的女人,历史竟是如此相似。”
“好了,不要再发感叹了。”秦素从柜子里拿出几本书,道,“来,把你这几天缺的课都补上吧。”
“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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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4: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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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璧
民国六年 三月初八 晴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宇龙折在一家古董店前停了下来,抬头,看到牌匾上那三个朱红的大字: 阅新堂。
阅新堂?为什么以前没听说过?他疑惑地上前掀开竹帘,走了进去。店里的摆设古朴简洁,并排着的红木柜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瓷瓶玉器。宇龙折是个行家,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不是俗物,他拿起一只笔洗,仔细端详,竟发现那是宋代汝窑所制,价值连城,不下万金。这样的无价之宝竟被随便地摆放在铺面上,这店主也算是大手笔了。
“先生喜欢这只笔洗吗?”一个温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宇龙折转过头,只见一名身穿白色旗袍的女子正站在柜台后。
她是个少见的美人,丰肌似雪,一张脸看不出年龄,瀑布般的青丝自然而温柔地披在身后,白色的旗袍上绣着几朵火红色的彼岸花,特别抢眼,却不显媚俗。
宇龙折看着她,道:“你是``````”
“我是阅新堂的老板,叫秦素 。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宇。”
“哦,宇先生,您是否看中了这只笔洗?”秦素微微一笑,笑容甜美迷人。
“没错,” 宇龙折竟看得有些痴了,“不知秦老板肯不肯出让?”
“很遗憾。”秦素满怀歉意地摇了摇头,“这只笔洗已经售出了,过几日买主就会来提货,宇先生您晚了一步。”
“已经买了?谁买的?”宇龙折皱起眉头,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我出双倍的价钱,不,三倍!”
“宇先生,不是我不买你面子,您也是生意人,也知道信誉对商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秦素笑容温柔平和,淡淡地说,“凡事都讲求一个缘字,既然先生与这只笔洗无缘,又何必强求呢?本店还有更好的东西,只是不方便摆在店面上,不知先生愿不愿意随我进内室看看?”
“更好的``````”宇龙折眼中闪过一道光,这笔洗已是无价之宝了,居然还有比它更值钱的古董?
“是的,先生请随我来。”秦素从柜台后走出,轻移莲步,撩起挂在内门上水晶帘,道,“请。”
宇龙折走进内室,这里的摆设略显奢华,家具全由镶金樱桃木作成,柜子上依然整齐地摆放着许多古董,皆不俗。
这样的地方,当是接待贵客的吧?
秦素为宇龙折奉上一杯茶,道:“先生请稍等,我这就去把那东西请来。”说完,她转身走入后院。少时,便捧着一只黑匣子走了进来,那匣子极为怪异,上面雕刻着许多上古图腾,竟无法看出用什么材料所做, 只是年代想必已十分久远了。
“先生请看。”秦素将匣子对着他,打开,顿时霞光四射,将宇龙折的脸照得妖异无比。
宇龙折大惊,捧过来仔细端详里面的物事,那竟是一块璧玉,纯白的璧身略显透明,里面似乎有水流一
般的东西在汩汩流动。
“这``````”
“这块璧名唤‘孤月’,乃璧中之王。我一位精通盗墓的朋友不久前才从一座战国古墓中将之寻出。据墓内竹简所载,它应该比和氏璧的年代更为久远,是当之无愧的绝世之宝。”
“太``````太棒了!宇龙折取出璧玉,捧在手中,脸上呈现异样的红晕,眼中一片贪婪,“这样的好玉,秦老板真的愿意出让?”
“实不相瞒,这璧为古人陪葬之物,长久受阴气侵蚀,妖气极重。况且它来路不正,留在身边太久易生祸端,我早就想将之售出,只可惜一直未找到合适的买主。宇先生是有缘人,我自然愿意出让,只是如若先生嫌它不祥,我``````”
“不!”宇龙折将玉死死地抓在手里,生怕它就这么飞了,“我从不相信什么妖气,这块玉我要定了,秦老板请开价吧。”
“好!宇先生果然快人快语。”秦素笑道,“即是如此,我就不与先生讨价还价了,五十万!”
“五十万?”宇龙折一惊,这可是个天文数字。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璧,盘算着该不该利用来路不正压低价格。
秦素似乎看出的他的心思,轻轻一笑,道,“先生应当知道,此璧乃无价之宝,若不是此物不祥,五十万是决计买不到的。先生要是觉得价格不公,我们就只好下次再做生意了。”
她这话说得极绝,没有一丝让步的余地,宇龙折端详着璧玉,实在不舍,咬咬牙,说:“我买下了,五十万就五十万!只是现在我没那么多现钱,给我三天时间,我必会筹齐五十万!”
“好,宇先生,我就等您三天。”秦素从他手里取回璧玉,小心地放入匣中,道,“三日之后,请务必来接 它。”
“放心!我会得到它的!”宇龙折嘴角挑起一抹狰狞,转身离去。秦素送到店门旁,道,“还请先生为本店保守秘密。”
宇龙折没有回答,身着黑西装的身影越行越远,女老板看着他的背影,美丽的脸上绽开诡异至极的笑。
三月初十 晴
金公馆位于省城城西,占地三十亩,纯白的建筑透着浓浓的欧洲气息,广阔的草坪绿草青青,有爬满藤蔓植物的秋千和高大的梧桐树。
宇龙折坐在白色的西式椅上,悠闲地喝着咖啡,享受春日温暖的阳光。
这样的生活真是舒适啊!
他原本只是个穷学生,如今入赘大名鼎鼎的富豪金家,就什么都有了,名声,钱财,还有别人的尊敬,他真真正正成为了上流人,但是``````
“龙折。”一位满身珠光宝气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却掩盖不住气质的粗俗,“我要去白家玩牌,呆会儿兰桂坊会把我订的布料送过来,你帮我挑一块,我要做套旗袍,知道了吗?”
“知道了。”宇龙折强忍着怒气,冷冰冰地答。
“哼,没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宇夫人甩下一个不屑的眼神,转身离去。
宇龙折将手中的咖啡杯往桌上狠狠地一搁,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很清楚,自己在冷家毫无地位,这一辈子都要受妻子的轻视与折磨,但他不能离开,一旦离开这个家, 他就又是一无所有了。
这时,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穿着青色校服的女学生,她很美,很温柔,知书达礼,浑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当时他是那么地迷恋她,和她海誓山盟。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没有钱就没有一切,他最终选择了抛弃她,投入金家大小姐金青青的怀抱。为了彻底摆脱她,他甚至设计害得她家破人亡。
她会恨他吗?不过恨也无妨,为了达到目的,他是可以不折手段的。
“姑爷。”一个女佣走到他身边,恭敬地道,“巡捕房的李队长来了。”
“哦?”宇龙折睁开眼睛,脸上一阵激动,“快,快请。”
少时,一名身穿黑色巡捕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长着满脸的麻子,身体肥胖,满脸堆笑,宇龙折感到一阵恶心。
“宇老弟。”李队长嘿嘿笑了两声,“你可真悠闲啊。”
“哪里哪里。”宇龙折努力压下胃里翻腾的黏液,挤出一丝笑容,道,“坐,坐。我要的东西带来了?”
“带来了。”李队长在圆桌旁坐定,从腋下取出一只黑色的匣子,上面雕刻着诡异的上古图腾。
宇龙折迫不及待地打开匣盖,青色光芒射出来,照着他的脸。他捧起璧玉,仔细端详。
“没错,没错。就是它。”
“当然不会错。”李队长贼兮兮地笑道,“我为了这块玉可费了不少心思啊。昨天老子带着弟兄们去阅新堂收缴这墓里盗来的脏物,那娘们还跟我装傻,害得弟兄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搜出来。”
“我明白。”宇龙折紧盯着璧玉,脸上漾起异样的红晕,“老蔡。”
“姑爷。”一名老人在旁恭敬地答。
“去把那箱子拿来。”
“是。”
老蔡提来一只黑色皮箱,打开,里面竟是一捆一捆满满一箱子的钱。李队长眼中喷出贪婪的光,紧紧抓住皮箱,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嘿嘿``````宇老弟,我就不打扰了,队里还有事。你慢慢欣赏,我告辞了。 ”
“老蔡,送李队长出去。”
“是。”
宇龙折捧着璧,几乎就要大笑,他终于得到它了,只花了区区五万!那个阅新堂的女老板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好玉!真是好玉!”他轻轻抚摩着璧身,感到一阵微微的凉意,仿佛里面藏着整片海域。
“老蔡!去把郭老请来。”他激动地吼,“他是鉴定古物的专家,我要请他好好鉴赏这块上古宝玉。”
“是。”
郭老本名郭子生,已年逾七十,年轻时以盗墓为生,后因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一座汉代古墓发了迹,现在也成了省城响当当的人物了。
宇龙折恭敬地将郭子生从车上扶下来,道,“郭老,请。”
“宇先生,你太客气了。”郭子生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地走入宇龙折的书房。宇龙折放下厚厚的窗帘 ,整个屋子都宛如进入了黑夜。
“宇先生,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郭子生坐在沙发上,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你这玉还像夜明珠一样会发光不成?”
“没错。郭老,您请看。”宇龙折捧出黑匣子,郭子生接过来,一双树皮样的手在上面缓慢地抚摩,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宇龙折皱起眉,担心地问:“郭老,这匣子有什么不对吗?”
“这匣子``````是用千年老龟的龟壳做成,似乎很有些年头了,可谓价值连城,只是这图纹``````”
“怎样?”
“这图纹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让老夫好好想想``````对了!”郭子生眼中爆出精光,道,“当年我曾看过一本古籍,里面有这图纹,据说是古楚国镇压妖魔的符咒!难道``````这璧``````”
他打开了盖子,万丈光芒喷薄而出,将书房映得通亮,他盯着这块宝璧,双眼圆睁,嘴唇微微颤抖。
“郭老,这璧``````”宇龙折看着面容诡异的郭子生,道,“这璧``````是真品吗?”
一声脆响,盖子合上,阻断了耀眼的青光。
“快``````快把窗帘拉开!”郭子生歇斯底里地吼,疯狂的模样宛如中了魔。
宇龙折一阵慌乱,连忙拉开厚重的青色窗帘。阳光温柔地透进书房,温暖了每一个角落。
郭子生平静了许多,道:“宇先生,这璧你从哪里得来的?”
“阅新堂。” 宇龙折说道。
“阅新堂?”郭子生一震,盯着满脸诧异的宇龙折,道:“卖给你玉的是个很美的女人?”
“这个``````”宇龙折不好说是夺来的,只得道,“正是。”
郭子生沉下脸来,拄着拐杖艰难地站起身,宇龙折伸手欲扶,却被他一把推开,冷冷地道:“受不起。”
宇龙折一怔,还想说什么,却见郭老已走出门外,他连忙跟出去,却见郭子生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说:“宇先生,这璧满身妖气,留在身边必起祸端,你``````”他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走入了车内。
车绝尘而去,宇龙折心如擂鼓,难道那璧真是妖物?
他回到书房,又捧起“孤月”静静欣赏,那璧就像一块磁石,深深吸引着他,令他转不开眼睛。
这样的好玉,必会引人嫉妒吧。什么妖气,不过是耸人听闻罢了。玉是他的,谁都休想偷走!
从此之后,宇龙折就天天关在书房里把玩“孤月”,不许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金青青天天站在门外大骂,他却充耳不闻。
匆匆半月已过,宇龙折的书房里终于传出一声惨叫。
“为``````为什么?”他看着自己手中大把的头发,惊恐地吼,“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拍掉手中的发,他又往头上狠狠地捋,竟又扯下一大把来。他恐惧地朝洗手间奔去,捧起一掬水往脸上抹,却发现脸上火烧火燎地痛,他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竟布起一层密密的细纹,他``````他在脱皮!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噩梦!是噩梦!
他惨呼着奔出门,听到佣人们此起彼伏的惊叫,情急之下吐出一口血来,血中含着两颗牙齿。
难道``````是那块璧?
那真是``````妖璧!
四月初五 有雨
“陈小姐,你真要进去吗?”护士担忧地看着面前那戴着黑色面纱的女子,道,“这位病人病情相当严重,连最有名的专家都找不出病因。医生说这极有可能是新型的传染病,您还是不要``````”
“我一定要进去。”黑衣女子声音平和,却坚如磐石,“怎么说我与宇先生也是故交一场,他不久于人世,我难能不来看望?护士小姐,请让我进去吧。”
“唉,您要这么说我也不拦着,他的病房是317号,就是走廊尽头那间,我``````就不带您过去了``````”
“没关系,谢谢。”黑衣女子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向里走去。护士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叹气:“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重情谊的女子。”
黑衣女人穿过长长的白色走廊,终于推开了317号的门。宇龙折正躺在床上,插着输氧管,头发稀疏,面色焦黄腐烂,似乎已不能言语。
女人关紧房门,缓步走到他的身边,道:“龙折,还记得我吗?我来看你了。”
宇龙折惊讶地看着她,身子微微颤抖。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女人缓缓解下面纱,将一张面容姣好的脸凑到他的眼前,看着他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记起来了吗?我是方羽啊,那个你始乱终弃的女学生``````哦,看来你已经记得了。你看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你不是娶了妻吗?你都病成这样了,她怎么不来照顾你?莫非是怕被你传染?”
宇龙折抖得更厉害了,他想叫人,无奈喉咙里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方羽挑起一抹温柔的笑,伸手轻抚他的脸庞:“不过你放心,你这病是不传染的,真不知那些医生在搞什么,连这个都查不出来``````唉,这也不能怪他们,谁叫你这病这么怪异呢?呵呵,不必惊讶,我的确知道你的病因。”
她抬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玫瑰,那鲜艳的颜色就像血,随时都会从花蕊里涌出来。
方羽从中抽出一枝,放到鼻下深深吸了一口,陶醉地说:“真香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那时你就是送了我一束玫瑰,而我就这么爱上你了,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呢。我承认,你真的长得很英俊,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我几乎就把你当作了我托付终生之人,因此我把一切给了你。可你又是怎么报答我的呢?设计陷害我父亲,让他生意失败,心脏病发作死去。而我为了还债不得不休学嫁到冷家。多好的计谋啊,我都要为你喝彩了。害得我家破人亡,远嫁他方,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娶金家大小姐,做你的有钱人了,不是吗?”
“龙折,你曾说过,爱一个人就要给他自由。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得去感谢一个人,现在,我就给你自由吧,你会脱离苦海,到一个没有悲伤没有烦恼的地方去。”
说完,她拔下了输氧管,转身向外走去,手中的玫瑰也不知洒上了什么东西,被她这么往后一丢,竟燃烧起来,像一朵绚丽的火花,轻轻飘落,升起一缕清烟。
那淡淡的清烟后,是挣扎着的宇龙折,他的手朝天空虚空地抓着,然后无力地垂下去。
他的眼中已没有光泽。
“再见吧,我曾经爱过的人。”
走廊上响起一道沉沉的叹息,久久回荡。
方羽撩起阅新堂的珠帘,走了进.来,
“小羽,回来了吗?”秦素看她一眼,露出温.柔的.笑,“来,我刚泡了上好的龙须茶,一起尝尝。”
“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教授。”方羽笑着走过去,坐在柜台前的红木凳上,说:“希望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呵呵,我只不过是名普通的医科大学教授兼古董店老板而已,我哪知道那块璧里有放射性元素?况且它不是被巡捕房收缴了吗?怎么会在宇龙折手上?”秦素倒了杯茶给她,继续说道,“小羽,我们师生一场,帮你是应该的。回校的手续办好了吗?”
“已经差不多了,有钱就是好啊,做什么都方便。不过,教授,那块璧真的是从古墓里盗出来的?”
“当然。我那盗墓的朋友还因此丧了命。至于为什么上古时的璧里会有放射性元素,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大自然如此神奇,发生这种事也不奇怪吧。或者,那块璧也许根本不是玉,而是一种含有放射性元素的矿石也说不定。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毕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那``````就这样把璧丢在金家好吗?要是``````”
“放心,那东西已经回来了。”秦素朝内堂看了看,笑得诡异,“我不仅有盗墓的朋友,还有偷东西的朋友。不过我这么说他一定会生气吧?他可一直都以神偷自居。”
“教授,您可真是厉害,今后我要向您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呢。”
“好了,喝茶吧,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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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4: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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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 节
鬼节 民国五年 七月十五 有雨
今天是我嫁到冷家的第三天,我站在屋檐下,听雨点打在瓦片上所发出的“叮叮”声,那些雨水顺着瓦当之间的空隙细流一般落下来,砸在泥地上,溅起一串水花。
我叫方羽,三个月前还在省城里念大学,那时,身穿青蓝色校服的我是多么光彩照人,无忧无虑,可就在我尽情享受青春美好时,忽然一道晴天霹雳,父亲生意失败,心脏病发作去世。为了偿还他生前所欠的债务,我不得不休学回到家乡,嫁来这荒凉偏僻之地。
冷家的祖屋是一栋古式庭院,有长长的走廊和雕梁画栋的阁楼,花园又大又深,假山石桥林立,长满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
听说一直到光绪年间冷家都还是京城里的显贵,但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宫里的主子,被人陷害,枝叶凋零,家业衰落,最后不得不搬来这乡下地方,到现在已是三代单传。
我所嫁的,就是冷家大少爷冷子君。
虽说是名媒正娶嫁过来的,但对我来说这和卖身没什么两样,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我那没有一点感情基础的夫君,还记得新婚之夜,我盖着红巾坐了整整一个晚上,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襟,但他还是没有来。天亮时,我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喜是悲。
“少奶奶。”一声低沉的呼唤,我转过头,见到一袭青衣。
他是冷家的大管家,在这个几乎没有什么人气的大院子里工作了三十年,到现在已是长须胜雪,两鬓白霜。
“张老爹,有什么事吗?”我问。
“夫人让您过去,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嘱咐您。”
“恩。”我整了整大红色的旗袍,随着他绕过三个长廊,来到正厅。
正厅摆设古朴奢华,宽敞明亮,采光非常好,但不知为什么,每次来这里向婆婆请安时我都会感到异样的压抑。
此时,我那身穿绸缎绿衣的婆婆正端坐于正堂之上,她看着我,眼中露出灿烂又诡异的笑容。
我上前拜了一拜,道:“婆婆万安。”
“起来吧。坐。”
“是。”我听话地坐到一旁,恪守做媳妇的孝道。
“羽儿,这几天难为你了。”婆婆的声音和蔼温柔,却让我生生打了个冷战。
她这是怎么了?前几日她是那么的威严,我甚至可以从她眼中看到对我的厌恶,如今为何对我如此和善?
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羽儿不苦。”我怯怯地答。
“哎,你也别倔了。”她低低地叹了口气,“成亲三天了,都还没见到丈夫的面,哪有不苦的。不过你也不必太伤心,今晚我就让子君来陪你。”
我全身一震,定定地看着她,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言不由衷地答:“谢婆婆。羽儿一定好好服侍夫君。”
“恩。”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脸色又转为阴沉,“不过,羽儿,你要记住,子君有畏光症,见不得一丁点的光,你一定要将烛火都灭了,知道吗?”
畏光症?我悚然一惊,冷子君有畏光症?为什么我先前不知道?他不是自小身子弱,一直住在院子最深处的聚月斋吗?难道他足不出户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可怕的病?
“婆婆放心,羽儿记住了。”
“好!”老太太大喜,对身旁的丫鬟道,“去把‘摇红’端来。”
“是。”那神情有些木讷的女孩答应一声,转身走进内堂,不一会就捧出一杯茶来,恭恭敬敬的奉到我面前,道:“少奶奶请喝茶。”
“这……”
“羽儿。”老太太颇为自豪地说,“这茶名叫“摇红”。是我用三十六种奇花泡制而成,对美容养颜有奇效,你尝尝看。”
“是。”我将茶接过来,细细地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沁人心脾的异香扑鼻而来。钻进我的肺里萦绕不去。我的手顿了顿,然后一饮而尽。
“味道如何?”婆婆急切地问。
我回味着口里残留的香味,露出一丝笑容,道:“果然好茶,婆婆也教教子君泡茶的手艺吧,羽儿泡给夫君喝,”
婆婆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令丫鬟将空杯端下去,道:“你和子君圆了房,我自会教你。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准备。”
“是。”我站起身来,再拜了拜,退出房去,抬头仰望碧蓝得耀眼的天空。
今夜,将是我一生中最长的夜吧。
夜,静如止水。
我坐在床沿上,身穿成亲那天的大红嫁衣,静静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还记得很久以前有位教授在授课时曾说过,对黑暗的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早在远古时人类的基因里就有了这种恐惧,一直遗传了千万年,依然存在。
但我恐怕已经失去这种恐惧了吧,当一个人的心变得麻木,所有的感情都将失去,只剩下冷酷。
门无声地开了,我的心紧了紧,放眼望去,屋外没有月光,依然漆黑一片,但我能感到,有人进来了,他那细微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如此清晰。
我紧张地绞着十指,但他似乎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边,定定地望着我。
时间仿佛停止了,我与他在黑暗中对峙,似乎经历了一个轮回。
“你——不过来吗?”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也许是紧张的缘故吧,声音竟有些沙哑。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走了过来。
接着,我感到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那只手如此冰冷,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是……就像是……
尸体!
我一惊,触电般跳了起来,躲开那只如鬼魅般的肢体,向墙角靠去。
然后,我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那声音比他的手还要凉,让我仿佛掉入了千年不化的冰窖。
良久,他似乎又迈出了步子,向门边缓缓走去。门开了,屋外有一丝暗暗的星光,让我看到了一道白色的浅影。
我全身一震,也不知是好奇还是什么驱使着我,追了出去。
他的步子好轻,白色的影子一跳一跳,仿佛没有一丝重量。我就这么远远地跟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这并不是去聚月斋的路,大约过了一刻种的时间,我跟着他来到一处极偏僻的院落,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假山,他走到山后,呼地一闪就不见了。
我的心一动,跟到了假山后,这里一无所有,我伸出手在那用石头筑成的山上一点一点摸索,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有一个通道的入口。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手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脚下发出一声轻响,陷了下去。
那是一条长长的阶梯,又陡又潮湿。我没想到通道竟在脚下,一个不稳,滑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我滚到了地下室的底部,顿觉全身疼痛不堪,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我艰难地爬起来,这里和我那冰冷的新房一样,都是一片漆黑。我在空中虚空地摸索着,缓慢地移动着步子。
地下室并不大,走了一会就摸到了一个长长的箱子,大概有半人高,木是好木,却找不到箱门和抽屉,只有一个厚厚的盖子。
这是……棺材!
我向后跌去,拼命忍住就要冲口而出的惊叫。
棺材?怎么会是棺材?这里怎么会有棺材?谁死了?难道……
我颤抖着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里面装着我从省城里带来的东西。我掏出一根火柴,由于太过紧张,手无力得几乎握不住,最后,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终于在棺材上将它擦燃了。
借着这一缕微弱的光,我看到那棺材前立着一个牌位,我凑过去,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爱儿子君之灵位!
手一抖,火柴一下子灭了,四周又重归黑暗。我站在这黑暗的中心,仿佛掉入了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梦境。
冷子君死了?那刚刚来见我的人是谁?
难道……是鬼……
不!不可能!我后退几步,倚在一个箱子上,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
我全身一震,像受了炮烙一般跳了起来,我刚刚靠着的是什么?棺材?为什么这里还有一口棺材?
我再次掏出火柴,扑到那牌位前,看到了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名字。
方羽。
儿媳方羽之灵位!
“啊——”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声惊叫起来,踉跄后退几步。跌在地上。
不——这不可能!为什么会有我的棺材?我没有死啊!我的身体还有温度,我还有脚,我不可能会死的!我……
“你已经死了。”一个冷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悚然回头,看到一张苍老的脸。
我那威严的婆婆正手执烛台立在阶梯前,眼中闪着森然的光。
“婆婆,我……”
“你已经死了。”她冷冷看着我,微弱的烛光映着她的脸,格外诡异,“你已经死了三天了,在你嫁过来的那个新婚之夜,你心疼病发作,已然死去,只是你自己并未察觉而已。今日是七月十五鬼节,鬼门大开,你快快躺回棺材里,随子君去吧。”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歇斯底里地大叫,“我没有死!我这么会死呢?你在骗我!在骗我!这里的两口棺材都是空棺!”
说完,我转过身扑到冷子君的棺材前,使尽全身力气,掀开了棺盖。
“住手!”婆婆脸色大变,欲上阻拦,但为时已晚,我看到了棺材内的情形,那居然是------
一副还未成型的胎儿的骸骨!
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那杯“摇红”,那个白影,那只冰冷的手,还有这两口棺材!
一切都连成了一条线,我已然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羽儿!还不快回棺材里去!你已经死了。”婆婆声色俱厉,仿佛要将我撕碎一般。
我已定下心来,露出一丝微笑,道:“婆婆,羽儿这不活得好好的吗?怎么会死呢?您就别演戏了,叫那穿白衣的人出来吧。”
老太太一惊,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要将我的五脏六腑都看穿。
我伸手敲了敲那具为我准备的棺材,温和平静地说:“张老爹,出来吧,里面闷,别闷坏了身子。”
棺材轻轻震了一下,棺盖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坐了起来,无疑正是管家张老爹,只是他那胡须已经剃去,看上去年轻了不止十岁。
“您一定很奇怪吧,张老爹。”我浅浅地笑着,像在闲话家常,“为什么我会知道是您呢?我承认,您的演技真的很好,无论是那冰冷的手还是那一袭白衣,都让您看起来像个鬼魂,但请您别忘了,我是在省城读过大学的人。我怎么会相信这世上有鬼呢?”
“所以你就猜到是我?”他用手在棺沿上轻轻一撑,跳出了棺材,身姿矫健敏捷。
“不,刚开始我真的以为您是冷子君,直到掀开棺盖看到那胎儿尸体后,我才想到,其实冷子君早就死了,当年婆婆所生下的,是一个死婴。”
我转过头看着老太太,她那张威严的脸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眼中迸出一股杀意。
“婆婆,羽儿可以理解您的心情,公公早逝,子君是他流给你的唯一的东西,可他却死了,可以想象您是多么痛苦,甚至陷于疯狂。
您不肯承认儿子已经死去,就把它放到这里,对外宣称子君身子弱,必须住在聚月斋里疗养,深居简出。但您还算有一丝理智,为他买了棺材立了牌位。这二十年来,您就是在这里对着那早已化为白骨的小小尸骸生活的吧,在您的臆想下,他一点点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读书识字。直到现在,您觉得他该成家立业了,就把我买了来,与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成了亲,但您又想到,就算我入了冷家门,也是与子君天人两隔,所以您又为我做了一副棺材,想要杀了我,送我去与他见面,这,才有了今晚这场闹剧。”
婆婆的脸惨白,握灯的手轻轻颤抖,烛光摇弋,将张老爹的脸照得阴晴不定,诡异至极。
“婆婆。张老爹,您们想置羽儿于死地,当然不能明着来,毕竟这世上还是有王法的。所以婆婆您就给我喝了那杯‘摇红’,您没有骗我,里面的确有三十六种奇花,只是您没有告诉羽儿,这三十六种里有一种叫做曼佗罗。”
婆婆与张老爹同时一震,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你怎么知道……”
“婆婆。”我温柔地笑了笑,说,“您将我买回来之前怎么不好好调查一下呢?我在省城里读大学,主修的就是中医。今天早上您将茶递给我时我就已经发现了曼佗罗的香味。如果您不信,羽儿可以将那三十六种奇花一一说出来。”
老太太的表情很奇怪,面部肌肉一阵痉挛,不知是在愤怒还是在后悔。
“接下来我们该说说您了,张老爹。”我转过身对神情肃杀的张管家道,“羽儿不的不佩服您的忠心。曼佗罗有致幻的功效,吃了它必会产生幻觉,只是‘摇红’里还加了一味‘碧罗花’,可以推迟曼佗罗生效的时间。您进我房时就是药效发作的时候,对吗?刚开始我还很想不通,后来才明白您之所以在门边站那么久,其实就是在等羽儿产生幻觉发疯吧?那时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我,并对外宣称我死于癫痫了。”
张老爹的手渐渐握紧,仿佛要捏出水来,我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气道,“不过您还是失算了,我早就吃了解药。这次回乡我带回很多东西,其中包括教授送我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奇草。有一味药叫‘天星子’不知二位有没有听说过,刚好就是这曼佗罗的克星。今早我喝完‘摇红’就立刻回房吃了这‘天星子’,才逃过了这一劫。”
“好你个小蹄子!这么聪明。”婆婆冷冷地说,语气像刀一般锋利,“你以前那恭顺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哼,你是何居心?”
“婆婆。”我冷笑了一声,“您恐怕没有资格说我吧?您买我回来不就是想杀了我吗?算了,请先听我说完。
张老爹,您知道您错在哪里吗?就是在那一声叹息上!您见我没有发病,知道事有蹊跷,但又不好在新房里杀我,就装神弄鬼地引我来这里,想将我生生吓死。
怎奈小女子不才,天生胆子就很大,又不信神佛,您们无法,只得请婆婆屈尊降贵亲自出来编一段瞎话诓我,想让我精神崩溃,将我逼疯。我的确受了惊吓,掀开棺盖,这才知道了一切真相。哎——张老爹,您扮一个年轻人怎么能出声呢?难道您真的认为我如此蠢笨,连您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张老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上竟渗出了一曾密密的冷汗。我将双手背到身后,在地下室里微微度步,道:“您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您在棺材里吗?这并不难猜,进这监牢一般的地下室只有一条路,我从楼梯上滚下来,并未碰到任何人,这说明您还在屋里,在这里能藏人的,恐怕也只有棺材了。对吗?”
“废话少说!”婆婆咬着牙发狠道,“既然您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儿子的确死了,我这就送你下去陪他!”
“您就不怕王法?”
“王法?哼?”婆婆轻蔑地一笑,“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人相信你死于疾病,你信不信?”
“我信。”我露出平和恭谨的笑容,说,“婆婆的手段羽儿算是见识了,只是羽儿的手段婆婆您还未见过呢。”
说完,我灵巧地一闪身,躲过张老爹挥过来的棒子,笑着道,“西洋有一种植物,根须长得极像羊脚,不知二位可曾听过?它可以刺激人类大脑中的恐惧神经,令人感到极度的恐怖,中世纪时常用做拷问的工具,它的名字,叫做魔鬼的脚跟。”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给你丈夫说吧。”张老爹狞笑着举起木棍,又要扑过来,却顿感身后有异,转过身,只见婆婆盯着冷子君棺材的方向,面部扭曲,面色铁青,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接着,她伸手在空中一阵虚空地乱抓,口里大声喊着:“不——不要过来!救命!救命!”
“夫人!”张老爹大惊,连忙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她,焦急地说,“夫人!您怎么了?夫人!”
可惜婆婆还没来得急回答他,就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双眼圆睁,面部肌肉扭曲得不成人形。
“不用叫了,你已无力回天。”我淡淡地说道。
“你!”他怒目圆睁,对我吼道,“你对夫人做了什么?”
“我说过了,是魔鬼的脚跟。刚刚我背过手去,就是为了点燃那味药,哎——这药得来可不易啊,算了,张老爹,你安心得去吧。”
话音未落,张管家的瞳孔开始涣散起来,他一阵惨呼,挥着木棍在空中乱舞,“杀!杀!杀了你们!杀——”
“真是可惜啊,张老爹。”我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棺木,道,“魔鬼脚跟的解药竟是曼佗罗,这难道真是天意?”
我重重地叹气,但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我走过去,将他俩摆了个正确的姿势,说:“婆婆,我没有一百个理由,因为一个就够了。‘您因为思子心切,受病痛折磨而死,管家张老爹欲强占冷家产业,图谋杀死冷家少奶奶,却于鬼节之夜见了冷子君尸骸惊吓而死。冷家少奶奶悲痛欲绝,卖掉冷家产业,离开了这个伤心地。’二位,有了这个理由,再加上一点贿赂,绝不会有人怀疑还有什么内幕,你们就安心地去吧。我会带着一大笔钱开始新的生活。”
说完,我抬起头,看到那木讷的小丫鬟正站在阶梯边,满脸恐惧地看着我,全身如同筛糠。
我微微叹气,她怕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从来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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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9-2013 04: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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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星撞地球
小钢跑从恶梦中惊醒,梦里山摇地动,天上流火纷扬,街道上人群惊恐万状,亡命奔逃,“彗星撞地球”了。
都是美国大片害的,小钢跑从梦里醒来还是惊魂未定,很坏的兆头呢,因为我的商店就叫“环球影像”店。
开了一家影像店,专卖美国大片DVD、VCD,卖正版也悄悄卖盗版,暗中还做批发,整天忙赚钱都没空泡妞。
这天一早开门,艳遇来了,一位令所有男孩都会为之眼亮,难忍回头的女孩子进店看碟,小钢跑使出了全身解数,一一介绍好莱坞各种类型电影特点,如数家珍地列举明星剧目,导演风格,说得女孩子又开心又动心,一连挑选了二十几部DVD。
“其实,我还想要更多呢,我家也是开出租店的,你有批发价吗?还有,那种片子我也想要”提到“那种片子”,姑娘脸一红,美若朝霞。
“有有有。”小钢跑忙不迭的说,“你跟我来”。
为了做盗版批发,小钢跑在商店后面小区里租了一个单间作为秘密仓库,她把女孩带进仓库里。
看着满满一屋子影碟,姑娘很开心的笑了:
“大哥你好强哦,全市就数你货源足,而且够专业。”姑娘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眼神,令小钢跑十分受用。
“我没带那么多钱,晚上你在吗?我开车来。”
“好啊,这么着,晚上我请你喝酒,我有81年份的法国红酒。”小钢跑相信,喜欢看西片的女孩子不会拒绝好莱坞似的邀请。
“是吗,,那可太好了,晚上记得一定等我。”果然,女孩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那你就在仓库这等我好了,小区好停车。”女孩建议说。
女孩走后,小钢跑心花怒放,灵感大发,他构有了一个绝顶浪漫的想法。
小钢跑冲到十六楼,叫醒了陈伟,逼着他把自己的沙发、餐桌、花瓶、小冰柜……搬到自己仓库里,再把所有的影碟货物塞进陈伟客厅里。
一个下午,小钢跑奔忙于花店、名酒专卖店、小礼品店之间,夕阳西下之前,一个冰冷的仓库变成了温馨小屋——先喝红酒后看碟,他这么盘算着。
晚上八点,门外传来汽车停车声,防盗门响起沉重的敲门声。小钢跑手捧鲜花,堆足笑容,开启大门。
门一开,冲进一群大盖帽。
“我们是市工商局、公安局、文化稽查大队反盗版联合检查组,接到群众举报,你这里有窝藏、非法销售盗版光碟行为……”
一个神奇十足的小个子大盖帽机械性的向小钢跑背诵搜查宣言,他身后,婷婷玉立一位身着工商管理制服的女干部。
看着小屋子的浪漫烛光,小个子怔住了,恼怒地回身问女干部:
“张小慧,这是怎么回事?”
小钢跑冲那美女挤了挤眼睛。心中暗乐,“哦,原来你叫小慧,一定是彗星的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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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4-9-2013 05: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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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动的人体模特
灵城是个远离大城镇的古老小县城,由于地处偏僻,一直没有开发。最近几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一些大的投资商看中了这块蛮荒之地,短短几年,高楼拔地而起,建筑成群。灵城热火朝天,各种新兴事物如雨后春笋般从地底冒了出来。
段小冉是一个内向寡言胆小的女学生,就读于莲花子弟中学。莲花子弟中学地处灵市中心地段,热闹繁华,每天不过午夜,街上绝不会安静下来。
这一晚,住校的段小冉正在寝室看书。寝室里几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强拉硬拽着段小冉出去逛街。段小冉磨不过,很不情愿地跟着他们出了校门。同学纷纷奚落她,不能死读书,读死书。适当时候也要放松一下嘛,这样才有利于学习。
段小冉很腼腆,她红着脸跟在同学身后一言不发。很快,几人来到欣达商场。
欣达商场是座老商场,八十年代初就已经存在了。如今在各种新型商场超市的冲击下已经没落,几乎再无人问津。诺大的一个商场,勉强有几家店面支撑,门前散落摆放着几个已经有些发黑的塑料人体模特,看上去十分清冷。
也不知道为什么,几人好像同时被里面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她们毫无异议地一同走了进去,径直来到里面一家灯光明亮的店面。店面不大,门口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见有人光顾,老太太笑脸相迎。热情地给她们介绍店里的各种时尚的女式吊带,牛仔裤。几个女生有意无意地听着老太太不厌其烦的介绍,眼睛却同时注视着店面门口的几个漂亮的塑料人体模型。
她们感叹模型的美丽,精致,啧啧称赞。老太太摸着塑料模型向她们介绍模型上的各种服饰,老太太最后说:你们穿上这些衣服,也和她们一样漂亮。
女人爱美,正值花季的女学生更爱美。也许正是这句话,打动了在场的几个女学生。他们纷纷进入店内,挑起自己喜欢的衣服。而段小冉却没有,虽然她现在也急需一件合身的牛仔裤。老太太笑嘻嘻地看着女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挑挑拣拣。转脸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位姑娘。她两步走到了她身边,蛊惑地说:你也进来挑一件吧,你这么漂亮,穿上一定好看。
段小冉犹豫了,她朝店内看去,几个女孩子都已经相中了自己喜欢的样式,并齐齐冲进了试衣间。段小冉沉思着摸了摸口袋,她口袋里的钱足够买一件好看的衣服。
正当段小冉还在犹豫时,几个试完衣服的女生都已经把衣服打包出来了。她们看见段小冉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极力建议她也进去挑选一件。段小冉经不住同学们的蛊惑,只得走进店里。身后的同
学让她快点,每个人又开始兴高采烈地谈论起衣服的样式,风格。
段小冉迈进店内的时候,眼角不由自主地又瞥向门口的那几个看上去极其漂亮干净的塑料模型。这一看,段小冉莫名其妙地全身颤抖了一下。她觉得那几个塑料模型有些怪异,没有生命力的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走了进去。
挑选了一件中意的牛仔裤,段小冉走到试衣间门口,刚要推门而入。这时,她奇怪地发现门口的几个塑料模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试衣间门口了。段小冉心头一惊,转脸发现老太太正吃力地把塑料模特往店里挪。她舒了一口气,若不是发现老太太挪动这些没有生命的塑料模特。段小冉还以为它们自己能动呢。
段小冉回过头,走进了试衣间。在关门的一刹那,段小冉眼睛又望向老太太和她身边的人体模特。突然,她发现一件让她头皮发麻,极其诡异的一个现象,老太太没有抱住人体模特,人体模特其实是自己在动……。门,在惯性的作用下,啪地一声关上了。
几个女生站在店面门口,她们等得不耐烦了。段小冉什么时候出来啊,试一件衣服用那么长时间吗?其中的一名女生快步跑进店里,她敲着试衣间的门喊段小冉。
没有人回应!
女生奇怪地推开门。试衣间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女生惊奇地嘀咕着走出来,说段小冉不见了。
几个女生先是诧异,而后开始埋怨段小冉:“这家伙,自己单跑了,她一向不合群,估计自己早已经回寝室了。”
但她们还是放心不下,又察看了一下店面四周,确定段小冉已经不在商场里时,才无奈离去。回到寝室,段小冉不在,这时,几个女生开始慌了。在拨打了段小冉的手机,确认她已经关机后,在焦急之中报了警。
**局按规矩办事,市民失踪不过24小时不予受理。寝室里的几个女学生开始四处寻找,午夜,街市安静下来。她们徒劳回到寝室。
第二天,**也介入了,段小冉的父母亲友在大街小巷张贴了寻人启示,甚至求助了电视台。可一个月过去了,小小的灵城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但就是不见段小冉的踪影。
段小冉不是凭空消失的。**们对欣达商场的那家店面做了细致的调查,试衣间是商场公用的,两边都有门。段小冉显然是从后门消失的,不然,她的几个同学不可能看不见她。**在询问店面的老太太时,老太太一脸的无辜,任凭调查。
**还曾找到商场的管理人员,要求观看当天商场的监控录象。无奈商场管理相当松懈,并没有任何监控设备。
……
时间的流逝,段小冉的影子渐渐模糊,她被淡忘了。
一晃十年,地点,马来西亚。一对年轻夫妇经过一家临时搭建的魔幻恐怖屋时,他们出于好奇,走了进去。里面绿油油红通通的,灯光变幻莫测。这对夫妇来到一个大玻璃罐前。玻璃罐里,竖着一个四肢全无,被药水浸泡的女人身体,女人的头伸在药水之上,双眼紧闭,面目坚硬得像个塑料人。玻璃罐是透气的,在其瓶颈处留有几个大大的圆孔。男人奇怪地说:“这是真人还是假人?”
灯光闪烁,年轻妇人看不清楚,她凑近仔细瞧了瞧,说:“假人吧,看不太清楚,不可能是真人!”
男人看着看着,突然用手碰了碰年轻妇人:“我怎么感觉到她还在呼吸!”
“不可能!”年轻妇人把目光集中到了玻璃罐里女人的脸上,她看着看着,突然,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直立。瓶罐里的女人好像是……,好熟悉的面孔!
她把目光再次盯到女人的身体上,在这个四肢全无,全身赤裸的药浸女人的左胸部,赫然留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她记起了十年前:她有一个室友,叫段小冉!在同样的位置上,她也有这样的一块红色胎记。年轻妇人再也撑不下去了,她浑身瘫软。男人关切的扶住她,快步离开。年轻妇人在即将迈出这间魔幻恐怖屋时,在男人的臂弯里不由自主地又回头望了一眼。
玻璃瓶里,那个被药水浸泡,手脚全无的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似有似无,好苦涩,好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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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4-9-2013 05: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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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皮
奇奇婚姻介绍所是一个中年妇女开的,来征婚的人特别多,因为在这家婚姻介绍所,你提出什么样的征婚要求,这位中年妇女都能够找到基本让你满意的人选。
有一个人特别好奇,有一天婚姻介绍所下班了,这个人偷偷跟着中年妇女,潜入她家中,然后找个机会躲在床底下,偷看着这个中年妇女要干什么。
一会儿,这个妇女拿出登记表翻了翻,然后打开另一个房间,拿出一叠东西来。
是一叠人皮!用绳子捆在一起,软绵绵的,男男女女都有。
妇女找出一张女孩子的人皮,在这张人皮上找到一个小洞,用嘴吹了起来,一会儿女孩子被吹得象真人一样,中年妇女念了几声咒语,女孩子站了起来,活了,她一切听从中年妇女的指挥,中年妇女给女孩子穿上漂亮的衣服,然后让她到床上躺下。
躲在床下的那个人吓得脸色发青,他后悔跟过来,他想等妇女休息了,再偷偷逃跑。
妇女一连吹了几张人皮,让他们并排到床上躺下,然后把登记表合上,把灯熄了。
躲在床下的那个人侧着耳朵仔细听着,直到没有一点响动,他便准备从床下爬出来开溜。
这时,一双手在他肩膀拍了下,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中年妇女,她咧开嘴笑着,手里拿着一根吸管。
她对那个人说,“你刚才看到的那一叠人皮,他们曾经都像你一样好奇。”
她把那个人死死按住,把吸管卟地扎进他的身体,贪婪地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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