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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anel8

[穿越时空]《妙手生春》作者:弈澜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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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0-11-2011 01:1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0.得瑟了
  人往往在最高兴的时候总能发现还有大大扫兴的因素存在,姚海棠每天玩着隔空取物和轻功不亦乐乎,这日是灵洞任务的前一天,这天没什么安排,姚海棠早早做了午饭就在那儿玩上了。
  这会儿她还不敢走高了,就敢在屋顶上飘飘,四周都是厚厚的草,而且还有蒋先生和萧素这俩保险她不至于摔着。好在留云楼这几间屋的屋顶还算结实,要不然她这一趟一趟来回的,屋顶早就跟筛子一样了。
  就这几天她灵力也已经做到了收发自如,这时才知道那什么连星水在记载上说是“有星辰相会,入凡间而化水者,是为连星水,以七、九为上。聚星以化将还未还时服用,可拓宽经脉,化星归海。”
  这一段话的意思是说,天上的星星如果连成了一条线,会有星灵到凡间来化做水,这水就叫连星水,七连星和九连星最好。聚灵期里灵力如果还散落在经脉里,那就可以服用,一来拓宽经脉,二来可以让灵力回归气海以供使用。
  跟她解释完后萧素就不搭理她了,这几天萧素和蒋先生见她玩得兴起,基本不怎么管她,蒋先生教弟子向来是放羊似的。
  在屋顶上走着走着,姚海棠好死不死地想起《卧虎藏龙》来了,当时看着章子怡和周润发在竹海上飘来飘去,那真叫一个飘逸潇洒,是个人都得羡慕羡慕,这时候有这能耐了,自然是想去实践实践。
  留云楼外的树普遍不高,五米八米的姚海棠现在摔下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所以她念头一动就跃上了最近的一棵树,约是三五米的样子。站到树顶上放眼一看,果然视线和平时有些不同:“啧啧啧,这我要是回了现代,就是一小飞侠啊。干嘛要小飞侠,直接就成小龙女了”
  由一棵树顶跃到另一棵树顶,丝毫没有费太大力气,飘来飘去之际,姚海棠真恨自己没穿一身白衣飘飘如仙似神的裙子,身上这粗布麻衣的,顶头像个村姑爬树上采野果子。
  她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有一群鸟飞了过来,自她身边飘过,她趁手抓了一只又放了,然后又路到另一棵树上,由于玩得太过高兴,她压根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灵力在渐渐减少。
  到后来越来越吃力了,稳住往下一看,好家伙她脚下这棵树起码是十几米,再回头一看自己离留云楼也老远了。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气海里空空如也,于是才知道自己可能要倒霉了:“我慢慢爬下去行不行,只要一点儿就好了,让我到最近的树枝儿上。”
  可是灵力得有才能听她使,这时候要维持站在树顶上的动作已经很不易了,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来回应她。
  在她着急的时候,忽然有人自树顶飘飘然而来,一袭宽袍大袖果然有几分出尘绝世似神似仙。定神一看,居然是已经好几天没见的西夷王连西山,这下姚海棠没顾得上担忧,反而先高兴上了,总算得救了只是那连西山站到离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落定了,然后袖手看着她说:“灵力无以为继为何还要跃得这般高?”
  她也不想的啊,她这不是一时得意所以忘形了嘛,姚海棠非常不乐意地瞪了连西山一眼,不是因为连西山站近了不来帮她,而是因为连西山居然用长辈式的口吻说话,浑像是在教育似的。
  要知道不管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就连她亲爹都没拿这样的态度说过她,她就属皮球的,越用力拍越弹得高。不高兴地看着连西山,姚海棠说:“我乐意不行啊。”
  不救没事儿,拿长辈的语气说话她就不乐意了,反正摔下去,经脉里的灵气可以护住她,摔出伤来是肯定的,反正摔不死,很多时候她就是头牛。
  也不知道连西山心里在想什么,看着她良久后居然放声大笑,笑得姚海棠直傻眼了,连西山才看着她说:“这脾气倒有几分像我。”
  敢情连西山也是这么个别扭性格?姚海棠在心里腹诽完后,又低下头来仔细看了一眼树和地面的高度,然后决定直接扑下去,因为那儿有根树枝可以截住她。
  她一张开手还不待往下扑呢,连西山脚尖一点就轻轻地飘到了姚海棠旁边,运气一带姚海棠就轻飘飘地站到了一根足以承重的枝干上,连西山也随后站了上来。看着连西山,姚海棠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戒备地说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倒真觉得你像是绫儿,脾气坏,手底下没东西又好逞强。”连西山这么说道。
  这话说得姚海棠连连摇头:“我真不是你们的女儿,人说启灵师最有天生的感应,但我没能在您和令夫人身上找到这种感应,所以真的不是的。”
  她这话说完就见连西山挥手,尔后说道:“我知道,我们已经找到绫儿了,她身上的胎记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已经确认了。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左臂上可有一块掌心大小的胎记?”
  当然没有,姚海棠想也不想连连摇:“没有。”
  答了话她又不免有些好奇,遂问道:“对了,您说找到女儿了,令千金是哪一位,在哪里找到的?”
  只听得连西山说道:“也许你认得,也是司珍坊里的,原先叫杜兰。”
  杜……杜兰?姚海棠不免傻眼,怎么会是杜兰,仔细一想她也记不起杜兰容貌的细节了,只记了个大概。光从气质上来看,一点了不像那位连夫人,至于容貌,倒依稀是有几分相似的:“确实认得,她是我的好姐妹,只是为什么你们确定是她,怎么找到的?”
  “自然有我们的方法,只是依姑娘的资质也不应当是寻常人家,姑娘就不想着找回自己的父母?”连西山似乎在yin*她。
  姚海棠坚决不肯上当,其实让她再管别人叫爹妈,这对她来说很不容易,在她心里现代的爸妈那才算数。在这里一来就没见着,当然没有归属感了:“不用,排命盘时玉山先生就说了,我这人天生的父母缘浅,说通俗点儿就是克父母,父母在跟前少不得会出事儿,还是就这样为好。既是缘浅就各自好好生活着,那也不碍,又何必相见呢”
  别看她这番话说得很有禅似的,其实她就是怕牵扯太多,人际关系是世间最复杂难办的,而她这人又懒又面  “倒也洒脱。”
  “对了,现在杜兰也在四方堂吗,我可不可以见她啊?”姚海棠心想现在总不至于给杜兰带来麻烦了,她们俩现在得算难姐难妹,一样的是大大的麻烦头子。
  “若不是确有胎记,我更容易相信姑娘才是绫儿。”连西山是个相信感觉的人,虽然一切确实证明了姚海棠不是,于是连西山只得把这一切归究于缘份,这姑娘合了他的眼缘,再加上脾气像他,模样又有几分像他夫人,他就更信这是缘份了。
  “要真是我,我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我喜欢这里,不会离开的。西夷虽好,可是一来人生地产熟,二来语言不通,三来风俗习惯不同。我这人很懒,适应新的环境很累,所以我不喜欢这样。如果真有什么身世问题,我也只会希望他们过得好,我自也好好的,不必长相对。或许是我这人太过淡漠,但我真的不希望半道上蹦出来个陌生人说是我的父母,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就像有个熟人半道上说不认识她了一样,非常难受。
  她却没有料到,自己这番话让连西山沉默了很久后说:“绫儿在主堂,至于姑娘说的,我自会考虑。”
  考虑……什么?姚海棠一直在说自己,没太注意连西山联想到了什么:“噢,好”
  接着连西山就把她带到了地面上,姚海棠说了句“谢谢”就赶紧跑人了。她觉得自己老是在无意中说些话被人听岔,这真应了那句话,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快到留云楼时,姚海棠被萧素拦了下来说道:“海棠,你又干什么去了,刚才主堂那边派了人来找你呢。好像是说什么一个叫杜兰的姑娘在主堂那边等你,又说是你的旧识,认识吗?”
  “认识,我这就去,晚饭前再回来……呃,我还是做了晚饭再去吧,刚才把灵力用尽了。素素,灵力还会用尽啊,刚才我差点在树顶上下不来了”姚海棠一想起这个就后怕,当时要真是没人,她这一下可就摔结实了。那会儿遇着连西山还嘴硬,她就是一属鸭子的,到死了都得嘴硬“当然会啦,跟你说过你都不记得,灵力耗尽是自然的事,就跟一杯水似的,喝光了杯子里就没了,人老要喝水是因为身体里的水也会消耗光,要补充。如果来消耗跟不上补充是要出事的,你以后千万别干这傻事了,在危险的时候耗尽灵力后果不堪设想。”
  萧素这番话姚海棠终于记住了,她这人有时候轴,记了一样落一样,于是姚海棠说:“还是找几本书给我看吧,我……惯把话当耳边风”
  “哪有你这样的,别人都好口口相授,偏偏碰上你这么个要书的”萧素无奈地答应了她。
  于是姚海棠要开始看书了,嗯,灵洞任务完成之后她会有很多很多书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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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12: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1.化凶怨
  四方堂每回的灵洞任务都是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许有用或许没用,有用的且不说了,那没用的可能只是因为长的地方比较特殊。这一回的灵洞任务找的就是一种据萧素说屁用都没有的东西,那东西……准确的说是植物,一株九叶一花的草,一到九叶就开花,花只有半个时辰,不及时采下花谢后整个植株也会跟着枯萎。
  这么神奇的东西姚海棠是没见过,所以她还是挺感兴趣的,她不仅仿古董,也对古代化石有一定的了解,对于古代奇特的植物,她还是愿意一观原样儿的。
  头天夜里没来得及去看杜兰,因为萧素坚称晚上出留云居外的林子,她十成十会迷路,萧素晚上要修炼又不得功夫陪她去。所以在灵洞任务之前,她还抽了个小空去看杜兰,这两人一见面尖叫着奔向对方,可见这俩人从前的感情就不错,跟姚海棠关系不大。
  之所以姚海棠要尖叫,那是因为她真正一睁开眼开到的就是杜兰,这姑娘她是一直当闺蜜待的,这时见了面哪有不尖叫的道理:“小兰,我可想你了。”
  “还说想我呢,听说你之前一直在京城,怎么都不来看我,你这也太不地道了。要不是这次恰好都在四方堂,我看你还是不会想着来见我。”杜兰……或者说现在应该叫连予绫,从进司珍坊起她们俩就在一块儿,直到姚海棠出司珍坊她们都是住一个屋,在一个地方上工,做一样儿的活,感情自然倍加深厚。
  说到在京城,姚海棠遂笑道:“在京城我也去看过你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那会儿怕给你带去什么麻烦,毕竟我是个麻烦事儿缠身的。对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呀,西夷公主哟,真是奇遇呀”
  瞪了姚海棠一眼,连西绫道:“有什么好恭喜的,无非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姑娘家的命运几时由得自己做主。要不是西夷没有继承者,大概我会更乐意回西夷。”
  女王姚海棠睁着星星亮的眼睛,意外不已地说道:“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做西夷女王,我滴神啊……”
  其实姚海棠想说:“这不是穿越女应该干的活计嘛,看来我果然是路人甲啊”
  听到这个连西绫有点儿不高兴了,讪讪然地说道:“有两个选择,一是像你说的那样,另一个是招婿为王,还说什么要广天下发帖为我招夫婿。海棠,你说我怎么办啊,我就会做点儿小东西,真让我做这些我会发疯的。”
  “为什么要疯,这事儿不是挺有趣的?”至少姚海棠是这么觉得的,西夷在她眼里就和现代一个大型的城市差不多,这么个小地方的女王应该不至于太难当。再加上那地方山高路险,原住的民族民风极为彪悍,哪朝哪代都没动过心思去征服,那等于就是上了保险的。
  没风险的事儿,姚海棠向来是乐意干的。
  但是她忽然一件事儿,那就是教育,连西绫在东朝长大,受的是传统的教育,和儒家文化里的女训差不多,也是以夫为天、夫死从子之类的。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连西绫就会认定这是应该的,自然而然的,哪里像姚海棠这换了瓤的,脑子里会不由主地把西夷女王转换成一女市长的身份,顶多算是个省长不得了了。
  只听得连西绫道:“可是从小先生就说,淑女以闺,守步于门,外男若见,掩面垂首,街闻巷议,不宣于口,若入贵门,当持以守,天下诸事,只当袖手。”
  这可怜劲的,姚海棠扶着额头说:“那你就招个夫婿为王呗,你安安生生在做王后,不也挺好的。”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不可能会应允招婿为王的。”连西绫说到这里既有些嚅嚅,又是满脸羞涩与甜蜜。
  “这才是一个爷们,靠妻子少奋斗几十年,小白脸才这么干。对了,你喜欢的人是谁啊?”姚海棠有些好奇。
  于是就见连西绫羞怯怯地低了头,眼含春水,眉目含波地小声答道:“言公子。”
  这一下姚海棠就喷出来了,看着连西绫半天才说话:“言行云?”
  连西绫没听出什么不对了,这时她正小儿女着呢,哪里听出来:“嗯,自从你走了之后,言公子就常关照我,后来也就自然来往多了。对了,海棠,你不会怪我吧”
  怪她,姚海棠想半天觉得自己没怪她的理由啊,于是就摇头说道:“不怪你,为什么要怪你,**女爱天经地义。”
  她一答完,连西绫就颇有些扭捏地说道:“你说得可真不好听……从前你是最喜欢言公子的,我本只想当他做寻常男子,只是……对不起,海棠。”
  挥了挥手,姚海棠说:“没事没事,不过要真是言行云,那还真不可能去西夷,他在东朝可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子弟,以后就是裂土封候也不在话下。”
  “是啊……”
  “成,咱们俩也算是殊途同归了,一个两个都是放不下京城的。唉呀,钟声响了我得赶紧过去了,回头再跟你说,你不会这么快回西夷吧?”姚海棠说到一半儿,主堂的钟声就响了起来,她说完这话就就赶紧往外走了。
  只听得连西绫在她后边喊着说:“我暂时还不走,就在主堂这里待着,海棠,你要是得了空记得来找我。”
  在外边儿走着的姚海棠听了头也不回地扬手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先走了。”
  她身后,连西绫看着她的背景不由得喃喃着道:“海棠看起来过得真好,忙忙碌碌的比我闲待着好多了。”
  这话得亏姚海棠没听着,要不然她准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儿地诉苦,她这会儿在灵洞外找到了萧素,萧素就跟她说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今年时辰有问题,灵气化凶化怨,你要小心点,你一身的生灵之气,进去了就是好比是一盘送到了跟前儿的美味佳肴。这是师父让我给你的,可以护着不让凶怨之气伤着你,但是如果太过浓郁的凶怨之气,这个会抵挡不住,我会注意带你避开这些地方,如果万一不小心遇上了,千万别运灵力,待着就成。”
  于是这会儿她就成唐僧了,谁都想吃她一口然后长生不老:“如果沾上了会怎么样?”
  萧素瞥了她一眼说:“轻则痴傻,重则丧命,要不是轻不重,估计你以后说就只能躺床上看我吃好吃好喝的而你吃得软烂的了。”
  泪流满面地揉了把脸,姚海棠说:“我现在可不可以要求退出……”
  “迟了”
  “我会注意的,素素你千万带好点儿路啊”姚海棠怕死得很,当然不肯以身涉险,可是眼看着躲不过去,她也不会真缩起来当乌龟。
  当晏复山在上边儿讲了两句话后,灵洞的任务就宣布开始了,在入灵洞的墙上挂了九叶青光花的样本和图样儿,姚海棠仔细地看了两眼,然后和萧素领了牌儿进去。
  一进去就是一阵阴风惨惨,姚海棠打了个冷颤后捱紧了萧素:“素素,每年都这样?”
  “也不一定,都说了今天的时辰不好,你别抖了,活像真的有什么似的,现在这里还很安全。”萧素说完拍开了姚海棠的手,领着她开始慢慢往里走。
  因为这一阵阴风太冷太渗人了,姚海棠决定下一年是绝对不会再来的,她一定要在下一年的灵洞任务前成功晋升启灵师,这样的地方来一回就够了。
  实在是她现在感觉太过敏锐,很容易能感觉到周遭气机的微弱变化,更何况眼前的变化实在太大了,那小阴风吹得真让人想尖叫“我们从这边走,这条路我以前去过,种了一些可以驱邪的草木,而且那边还出过乌木,乌沉木也是可以辟邪的,你跟紧点小心点。还有,如果看到了九叶青光花就跟我说,千万别采,要整株连泥装到铜匣里带回去才不会枯萎。”萧素说着向一侧走去,这条路走的人比较多,前边儿还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素素,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姚海棠觉得要有备无患,如果失败了的后果不是太严重,她还是劝萧素找个安全的地方先避一避比较好。
  “那我们俩就只能做普通弟子了,天天管和洒扫,种种花草,而且修炼出来的灵力也会被打散,以后就不能再用了。”萧素说着就指了一边洞壁上说:“你看,这是前些年我们采过的化元石,可以用来摆启灵阵,这里的化元石不怎么好。”
  在萧素说这话的时候,姚海棠忽然想起来一出:“等会儿……素素是说这些凶怨之气是可以被驱散的?”
  萧素浑不在意地答了她说:“当然可以。”
  一听答案说可以,姚海棠就高兴了,既然乌沉木可以驱散凶怨之气,那就应该有很多东西都可以,比如各种**,比如符咒……呃,她以前仿过道教的物件上似乎有类似的东西,据说可以降妖伏魔,妖魔都能降服,凶怨之气应该也能镇得住吧上天保佑,一定要能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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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12: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2.聚灵化符
  灵洞大概就像是一个天然的溶洞,不过因为天长日久,顶上已经见了太阳,只是都已经被枝叶遮得密不透风了,地面上一点儿阳光也没有。行经处全是青苔和落下的枝叶,踩上去厚而柔软,除了偶尔踩在断枝上会发出声响外,在灵洞里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呼吸声,和偶尔的虫鸣。
  人类虽然是穴居而来,但已经开始害怕洞穴了,姚海棠就老觉得浑身上下直发毛,四处虽然不点火把也能看得清楚,但那种湿而阴的感觉袭面而来时,能让人全身的神经都处于极度的戒备中。这地方简直就是一个挑战心理极限的训练场,姚海棠打量着周围时才发现,凭着她现在的良好听力,居然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什么也听不清楚。
  跟在萧素身后,姚海棠嘴里不断地默念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那什么,待会儿我就画符咒,但愿道教的先人们别嫌弃我东西比较原始就是了。”
  走了大约三公里多一点后,萧素对姚海棠说:“坐下来先歇一会儿,再往里走就要打起精神来了,可能会遇上些凶险之事。我们赶紧吃些东西,记住喝带来的水,吃带来的东西,这里的东西别看着跟外边儿一样就以为能吃,灵洞里的和外边儿不一样的。”
  姚海棠敢吃这里边的东西才怪,她早就预备了大堆吃的,分着和萧素一块儿吃着。她一边吃一边四处乱看,她得赶紧找能够画符咒的东西,还好她这人有职业习惯,喜欢带把小錾子在身边:“素素,你看那是不是青金石?”
  “是啊,这里边青金石挺多的,灵洞里只有少数几种石头不会生苔藓,青金石算一个。青金石是至阳之石,传说是太阳的光芒在人间化成的宝石,凶怨之气和阴气都不会靠近它。”萧素看了眼青金石,然后又看了一眼姚海棠,咽了嘴里的吃食后说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眯眯一笑,姚海棠说:“当然是防身了,青金石既然天生带有这样的属性,我不用它岂不是对不起它”
  见姚海棠这就要跑过去,萧素连忙拦了她说:“你别动,还是我去吧,要是有什么也反应得快一点儿。”
  说着萧素就几个纵步到了青金石那儿,只见她一拳下去尽显女金刚本色,那山壁上的石头碎成一块一块掉下来,砸到地面上后就成了小巴掌大小的石块儿。捡巴捡巴,萧素弄了一堆给姚海棠。
  接了青金石,姚海棠就用拂尘泉水冲净了表面的尘土土,然后才把一路走来寻思好符咒画用錾子錾了上去,别说这一錾她还真有感觉,觉得自己气海里的灵力沿着经脉缓缓地从指尖,经由錾子在青金石上刻下的一笔一划都仿佛带着天生的能量一般。
  等姚海棠把符咒錾好后用手一抹时,才发现灵力居然在聚集在掌心,这一抹不但抹去了刚才錾刻时落下的尘埃,还让整个符咒充满了灵力。
  “这……好像在哪里见过,灵力化……化什么来着”难得有萧素想不起来的东西,那就说明这确实非常的冷僻。
  于是姚海棠晃着手里的青金石刻的符咒说:“灵力化符,可以驱魔降妖,有了它应该更保险一点儿,你等会儿我,我多錾几个,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敢来,那我就摆个八卦大阵,让它看看什么叫天道伏魔”
  有没有用还另说,按姚海棠这又怕死又没出息的劲儿,这叫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第一手准备是道具,第二手准备当然是逃跑,不让用灵力跑就撒丫子跑呗。她虽然不是什么长跑冠军,可好歹当年也是校运会一千米前十,按那话说的,她不用跑赢怨灵,只要跑得赢别人就行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她似的不能用灵力,要就她一个那可就惨喽对于她的什么天道伏魔,萧素压根懒得搭理她,在她手上的东西带着灵力萧素算是见怪不怪了,所以当即收拾了就要走。只是萧素走前一看,姚海棠居然没跟上,萧素就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在那儿地上不知道洒着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呢,不赶紧走,反而在这儿弄这没用的。”
  “掩行迹啊,我刚用阴沉木泡了水,这东西至阴,可以掩盖咱们的行迹不被凶怨之气察觉行迹。”这就属于杜敬璋教得好了,姚海棠别的没学着,这小半罐子水还是有点儿响的。
  她的行为萧素一点头,算是默然许可了,等姚海棠处理好了,萧素就领着她向里边儿走。跨过一株大树垂下来的藤蔓后,有一个豁然开朗的小空地,空地是居然有阳光,虽然很少却是倍加可人。
  “这是灵洞的一层天然屏障,往这去,后边的树木可就不这么老实了。你的灵力似乎容易和山川树木亲近,进去了之后半点儿灵力别动,跟在我后边儿,有什么事儿我会出手的。”萧素说着才挑开另一边的藤蔓,一眼看去豁然是一个大大的洞口,扑面而来的阴森之气让人触目生寒。
  不这么老实?姚海棠惊悚了,心想莫不是跟《纳尼亚传奇》里边儿似的,花草树木还能动弹,那可就真是恐怖了。关键是人电影儿里的树木多是帮男女主的,这里边儿的树可都指着拿她当花肥了:“嗯嗯,我不动灵力,可是……我非得进去吗?”
  冲她点了点头,萧素说:“会有记录的人跟随,虽然不现身,我们也察觉不到,但每一个小组都会有人跟随,想偷机取巧是不可能的。”
  老实地跟在萧素后边儿进去,姚海棠缩着脖子瑟瑟地看了四周一眼,赶紧捂了捂自己,然后才赶紧跟上去。因为不动用灵力,姚海棠的感觉反倒愈发敏感了起来,四周的阴寒气似乎直往毛孔里灌,她下意识地想运用灵力,但恰在要用的时候又掐住了。
  “我们走的这条路好像有两个小组已经走过了,你看这两根红布条儿上,一根是二,一根是六,说明有六个人在这里边。这倒算咱们捡现成便宜,有人进去过凶怨之气被人气一冲会淡薄一些,你果真像玉山先生说的那样,天生的平顺命。”萧素说着才轻松了一些,可见刚才一直挺担心。
  “小心谨慎不出错,小命要紧。”要是没后边儿这一句,姚海棠会觉得自己沉稳有谋略,可加上后边儿半句就叫怕死了。
  这时两人一块儿并肩行着,萧素满不在乎地说:“你说咱们启灵师百余年的寿命是常事儿,你怎么能这么怕死呢,寻常的人想弄死我们可不容易,当然你自己想死除外。”
  猛然一听这消息,姚海棠也不知道自己是大笑三声还是赶紧计划计划怎么勾兑个把人陪着过了这百余年:“师父年纪多大了?”
  “六十大寿过了没多会儿呢,好像是前年还是去年来着,那会儿我不怎么记事,所以忘了。问师父的年纪做什么,想踅摸着给咱们俩找个师母啊”萧素说着直乐,笑眯眯地回头看着姚海棠,不看还好,一看就傻眼了,赶紧喊了声:“海棠别动。”
  这一声让姚海棠直发毛,特想回头看看背后是什么东西,但是萧素又让她别动:“怎么了,后边儿有什么?”
  只见萧素脚尖一点,不过眨眼间就到了姚海棠身边儿,伸手一带她的腰身,另一只手结了半莲华印拍过去,然后叫听得“噗”的一声轻响,似乎是重拳打在装了沙袋上似的。待姚海棠回头看是,发现是一团浓黑的雾气:“别看,你看了就会下意识地动用灵力,你自己是管不住的,你的灵力天生对这些东西很敏感。修炼到最后,是这些至阴至寒的克星,但现在你是它们的美味佳肴,还是主动送上门的那种”
  这么一说姚海棠哪里还敢回头看,赶紧闭上眼睛装死,心说:“我不存在,当我不存在”
  可她就好比妖精鬼怪们眼里吃了就能长生不老的唐僧,真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吃香的时候。她不招惹妖精,妖精们都会主动招惹她,她完全闭上眼会没有安全感,还留着个眼缝儿,“嗖”的一声就有一团黑气飘到她眼皮子底下,化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让姚海棠不得不睁开眼睛来:“傻子……”
  果然像萧素说的那样,她一睁开眼,灵力自行运转起来,压根不需要她指挥,愿意大概是护主,可这时候简直就是一靶子,专门招子弹用的。
  那一团黑气忽地涌了过来,姚海棠捂着脸都不敢看了,就在那团黑气快要碰上她的时候,身上錾好的青金石符咒泛起缕缕金光。那金光一闪,那团黑气就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似的迅速消退,但是没有消失,而是在不远处的一棵树那儿猫着。
  “咦,你这东西还真有用啊,不错不错,看来你这东西比师父给的更有效啊。”萧素看着这景象若有所思。
  而姚海棠则更加戒备了,谁知道这些符咒是消耗品还是可以重复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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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12: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3.八卦阵
  再往灵洞深处走时,居然一直无惊无险,姚海棠经常见小股大股的黑气飘来飘去,但那在她身边停都不停一下,就跟见了阳光似的恨不能跑得远远的。
  看来这些东西是记打的,姚海棠笑眯眯地跟萧素开始有说有笑起来,萧素也没有了初时那么小心谨慎。一路到洞深处取得了九叶青光花,萧素警觉地看了四周一眼,并没有见那些化形为黑气的凶怨之气再来缠惹,于是放心的把九叶青光花收好了。
  把任务物品收好以后,萧素轻松地说:“成了,任务完成,只要取了九叶青光花,不管咱们什么时候出灵洞任务都算完成。回去的路上如果遇到危险,会有人出来保护咱们,这下可算是轻松了。”
  正在两人要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姚海棠站住了,侧身看了右边一眼说道:“素素,我好像听到了呼救声,在这边……”
  “呼救声,你别出声我听听……”说着萧素就像电影里一样蹲下了,姚海棠还以为她会贴着地面听,却见萧素手掌一贴地面,不消片刻就起身往右侧走。
  “确实是有人呼救吧?”见萧素走得急,姚海棠也不管了,运起灵力就往里边儿走。
  周身的黑气又呼啦啦地要围过来,但是有青金石符咒在,若干团黑气在被教训过后就懒得理会姚海棠了。姚海棠一瞅这叫一个得意,再掏出一块青金石看了,发现灵力并没有减弱这才安心地往里奔去。
  她想着这些时,萧素在答着她的话:“嗯,大概有八、九人的样子,看来保护的人也折了进去,我们快些走。”
  越过层层枝叶遮蔽的密林,姚海棠和萧素忽然站到了一条黑乎乎的小溪边,那水既不深也不宽,不到一米的宽度,有小石块露出水面来,可见水并不深。萧素就要越过去时,姚海棠忽然拦住了她:“等等,素素你看……”
  说着姚海棠就指了那些水,扔了一块儿还没有錾刻过的青金石进去,那些水遇青金石则绕开,中间留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隙,一看下边儿全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手指粗线,跟海藻似地飘来飘去,看着恶心得很。
  “是沉渠,如果有活物从上边过就会被渠里的虫子缠住,大概里边的人就是被这些虫子缠住了。”萧素说完就看着姚海棠非常不良地嘿嘿直笑,笑得姚海棠浑身都毛了后,她才说:“我们俩一起过去,你做的东西这回派上大用场了,海棠果然厉害”
  “刚才还说我笨呢”姚海棠冷睨了萧素一眼。
  这时萧素顾不上跟姚海棠扯乎,一手搂了她的腰说:“美人儿,咱们一块儿走吧。”
  她们俩从渠上过时,渠底的那些虫子果然拉长了跟一根粗毛线儿似地探出水面来,在还没沾到姚海棠和萧素时就被青金石散发出来的金光给泊得缩了回去。
  到了对岸后,姚海棠一拍手说:“我也牛气了一回,看它们谁还敢招惹我,敢招惹我,我就在这里布个八卦大阵,再弄个什么生生不息,靠天地灵气补充灵力地符阵,让这里再也生不出什么凶怨阴冷之气来。”
  “差不多就行了,赶紧走。”萧素说着一拽姚海棠,两人又赶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追赶过去,这时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
  其实姚海棠也就说说,八卦阵她摆得出来,可生生不息补充灵力的她弄不出来,对道教,她也就仅限在有限的几个符咒上面,让她说道教是个什么范畴,只怕她还能和佛教、基督教弄混曾经她是一个坚定地无神论者,坚定地不信任任何宗教,于是这么玄幻的遭遇算是对她的惩罚?
  来不及多想,这时已经渐渐能看到人影儿了,果然是被那些虫子缠住了,姚海棠一看就要过去帮那群人,但是走近了时却停了下来:“素素,不一样,他们遇上的和我们遇上的不一样。我们遇上的是小妖,他们遇上的是主怪”
  “你怎么看出来的”萧素问道。
  “能耐不一样呗,这家伙是有意识地,黑气是从它身上发散开来的,而且它好像受了伤。”姚海棠心想,遇上受伤的大怪,这算是运气呢,还是叫倒霉受伤了会更疯狂,要不然整个灵洞里不会布满了黑气,这大怪平时肯定靠什么补充能量,但是忽然被重创了,于是需要有灵力的人来补补。但是受了伤更好搞定,不过到底多好搞定姚海棠心里没谱:“素素,你问他们还能不能支撑住,让他们撑着,能撑多久撑多久,千万别被当吃食给吞咽掉了。”
  “嗯,海棠,不管你要做什么,一定要快,这样的情形单凭我们俩是救不出他们来的,原本保护我们的人大概去报信儿去了,你小心点。”萧素说着就往前几步,姚海棠见状跑过来给她递了几块青金石。
  见萧素过去了,姚海棠就蹲了下来,她这会儿要摆的就是八卦大阵,记得卦心得放一面八卦镜,可是她没有八卦镜,只好拿青金石临时弄一面。
  摆好了八卦阵后,姚海棠就开始錾八卦镜,好在她手块,錾子也利索,不消片刻就錾好了,把八卦摬往卦心一按后,她就在思考一个事:“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用”
  她知道肯定有用,但不知道怎么样把人救下来,末了只得一想喊了萧素一声:“还剩下两块儿青金石符,你赶紧挑两个最危险的人给了,让他们揣着,然后让他们到这里来。”
  萧素应声后接了青金石,非常准地投给了两个人,两个人接了后却没有像姚海棠想的那样被放开,萧素回头看了姚海棠一眼说:“海棠,这样不行。”
  这时姚海棠忍不住说出句脏话:“靠,到底要怎么样弄这个东西”
  末了姚海棠看了眼被困着的那几个人,有三个人是明显不成了,脸煞白的,看着就像是快要昏过去了。姚海棠一边走,一边不免要在心里骂自己:“胆小怕死还心软,你活脱脱就是一圣母。”
  她身上还揣着一些没錾刻的青金石,肯定不如刻了符咒的好用,但人总是要救的:“我动灵力了,到时候你可得看着我点儿,希望师父给的东西有用,师父啊,你可要保佑我,你不保佑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情况下听到她这话,萧素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放心,就冲你这句话师父也得保佑你,师父最烦你在她耳朵边儿上唠叨了。”
  姚海棠蹲到主怪前面,盘腿坐下后运起灵力游走周身,这时那主怪忽然动弹了起来,原本缠住那几人的虫子松动了一些,然后顿了顿迅速朝姚海棠伸过来。与此同时,萧素迅速地把人救了出来,其中几个还有富余这力地人则自己趁机出来了,把人送到八卦大阵的中间后,萧素才赶紧去帮姚海棠,转身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些东西像茧子一样包裹成了球,这时已经看不到姚海棠了,萧素见了不由得着急,连忙把刚才收回来的青金石符咒扔了过去却半点用没有。萧素双手结了莲华印,运足了灵力拍去,也还是没有动静。
  这一下萧素都快急哭了,这时忽然八卦大阵中间有人出声说道:“素素,似乎无碍,先别着急。”
  在茧子里的姚海棠自己才叫奇怪呢,这大怪莫非是想闷死她,那可有点儿难度,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茧子。更关键的是她发现自己胸前似乎有动静,那儿挂的是杜敬璋在云泾河时送给她的玉佩,据后来的传闻,似乎是杜敬璋从小比较喜欢的一块玉佩,只一只非常小的小兽,看起来倒是憨态可掬的。
  伸手取下那小兽,发现居然有比青金石更浓郁的金光,姚海棠想了想经由手指尖送了一丝儿灵力去,瞬间光华大作,眼有一片金光灿灿。等她再能看清时,眼前的大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怎……怎么了?”
  萧素见金光散去后姚海棠捧着一块玉佩傻愣愣地看着她,就凑上去看了两眼,然后问道:“这是谁送给你的?”
  “你为什么觉得不是我自己的。”姚海棠奇怪地问道。
  “这上面有龙气,你就算是帝王家的,也不是该龙气,所以肯定是……噢,四公子送的?”萧素问得极小声。
  “这有什么关系吗?”姚海棠不太明白。
  伸手拉起了姚海棠,萧素和她一块儿先到了八卦大阵的中心,然后说:“当然有关系,这玉佩他带在身边大概有很多年了,玉养人人养玉,他养出来的玉当然不同。至贵至阳,你可真是人傻定有天助啊”
  “那我得谢谢他了。”姚海棠看着那玉佩,现在是收也不是,扔是肯定不干的。
  “海棠,他是不是不太想要家业?”
  “是啊”
  “只怕拒绝不了哟……”萧素摇头晃脑一副神棍样儿的说道。
  拒绝不了?家业?难道是说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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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12: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4.压一压
  把人救下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去,好在送消息的人已经有了,就等四方堂那些大能们来救人了。姚海棠看着八卦大阵,灵力还算稳定,她怀里还有不少青金石,只是蒋先生和萧素都一再叮嘱她千万别在其他人面前动錾子,更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器师。
  对于有可能带来危险和麻烦的事,姚海棠向来不肯干,只要八卦大阵能支撑下去,外边的人赶紧来就行了。
  这时八卦阵中的其他人都盘坐着恢复灵力,只有姚海棠和萧素在那儿大眼瞪小眼。最后萧素百无聊赖地看了眼姚海棠,凑近了神神叨叨地说道:“你真不打算说说说你和那位的事儿?”
  瞪了萧素一眼,姚海棠没好气地说:“不说,没什么好说的,你还不如给我说说你和大师兄呢。”
  “我们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俩这牵肠挂肚成了这样儿都说没什么好说的,那我说什么,说我犯傻的时候怎么天天跟人屁股后边儿耍乖?”萧素倒也不是对慕清风没好感,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她还有些事儿要做,有道是人生路漫漫,那就慢慢来呗。
  也是左右无事,姚海棠想起排命盘的事来就问了一句:“他有没有排过命盘?”
  虽然不点名道姓,但萧素知道她说的是杜敬璋,于是笑嘻嘻地看了几眼,特暧昧地说:“还说没什么好说的,看看,这就有得说了吧。像他们这样的,弱冠前后就排命盘了,据传是……”
  因为场中人比较多,萧素没有把话说出来,而是拉过姚海棠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了四个字——“帝星坐命”。
  “这个一点儿也不稀奇,他生得名正言顺,不这样儿才叫坎坷人生呢。”中国人最重嫡重长,自古如此,所以姚海棠一点也不觉得这很稀奇。
  只见萧素横了她一眼说:“你等我说完行不行,真是没耐心,他们排盘用的并不是玉山先生,记得当年玉山先生也替他排过命盘。和他们排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说着萧素又在她掌心写了四个字——“有命不位”,然后说道:“这倒是像他现在的选择,不过海棠,我觉得他是为你才这么选择的。要不然凭着他的手段和能耐,不可能会这样的,没想到小师妹还是一红颜祸水的胚子呢。”
  不是失,不是无,也不是有名无份,这个“不”字很耐人寻味儿:“玉山先生的更准吗?”
  “笑话,天下的命师,谁能比得过玉山先生,玉山先生跟你似的一辈子沾不得京城的边儿,龙气太重他压不住会短命。咦……这一比我就觉得你跟玉山先生简直就跟亲兄妹似的,你看你这么怕死没出息,玉山先生跟你一样,又怕死又胆小又没出息。好好的天下第一命师缩在一穷山恶水里,非说那是他的福地,那地儿太偏,他又不得不四处奔波替人排盘挣个辛苦钱。”这辛苦钱的话儿是周玉山自己说的,跟萧素倒没什么关系,只是萧素觉得周玉山的辛苦钱未免太多了点。
  ……
  明明一高人形象被萧素一说就这么可悲了,姚海棠叹了口气说:“说不定以后我也会这样,看来我得去问问玉山先生家是不是丢过妹子。”
  闻言萧素大乐:“你放心,玉山先生说,他泄漏太多天机,但本身命途不错,于是报应全在亲人身上,有一个算一个全死了,三代内的堂表亲就没一个留下的。剩下的那些,听到玉山先生的名字都躲得远远的,别以为有两拨人来乱认女儿就人人都得来认,你还嫌自己不够烦的”
  “有人来了,应该是堂里的人找来了。”姚海棠看了眼外边,不消片刻就看到了一群人往这边走来,打头的是蒋先生,看来她这师父在四方堂果真是有一定地位和人气的。
  向前边儿看了一眼,萧素见蒋先生来了心下大定:“师父来了一准没事儿,你在这坐着,我去提醒师父和先生们一声。”
  这一回四方堂的先生和已成为启灵师的弟子们来了个齐整,毕竟这确实是件不小的事,之所以来这么齐,一是为救人,二是来开开眼,毕竟还真没有人在灵洞里遇上这个。灵洞里比较危险的地方都有标记,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大家伙儿一块儿越过了沉渠后,蒋先生率先走了过来,先是看了姚海棠几眼,问道:“没事?”
  “师父,我好好的。”姚海棠说着凑上去一张灿烂的笑脸儿,蒋先生虽不多说,却总是暗里周护着她,这样的师父打着灯笼也没地儿找去啊。
  确认了姚海棠没事后,蒋先生才看了看周边,然后就看到了八卦大阵,皱眉蹲下来细细地看了一眼,只见每块青金石上头都錾着奇特的纹样。察看了一番后,蒋先生不着痕迹地看了姚海棠一眼,姚海棠就在那那嘿嘿傻笑,于是蒋先生就知道,这又是他那徒弟的杰作了因为蒋先生是头一个来的,后边儿的人还没赶上,他就一伸手把八卦大阵的青金石收了一些。姚海棠顿时心生感激,这师父太知味儿了,就知道她怕麻烦。
  后来的人一看,也有识货的:“这青金石摆的图案看着眼熟啊”
  “我也觉得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有记性比较好的这时候已经指着八卦大阵的残阵说:“四仪八方台”
  “对对对……四仪八方台上有,把这些石头片子摆成这样做什么,有什么作用,谁摆的?”有人立马就追根问底起来了。
  这时八卦大阵中的众人多已经睁开眼睛来了,于是齐齐伸手指着姚海棠,姚海棠则瑟瑟然地站起来,然后闪到了蒋先生身后:“那个,我也就随意一摆,四仪八方台上有这个就想必有用嘛,我也摆得不全,有好些地方是错的呢”
  但是有人不肯让她这么过去,问道:“你为什么想起的是这个图案,不是别的?”
  姚海棠嚅嚅了半天,然后才从蒋先生身后探出脑袋来,看了眼蒋先生,她不知道自己该答什么。这时萧素忽然上前一步,出声替她解了这围:“《上器》里有关于四仪八方台的注解,这个图案是用来镇邪驱凶的,最近我正在给小师妹讲《上器》,看来她是下意识地就想起来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这答案倒说得过去,只是没人把《上器》这本书记这么详细而已,不是谁都跟萧素似的,连注解都会细细留心忽然间有人“嗯”了一声,然后看着萧素道:“素素这是……好了?”
  这下大家伙儿一下就把视线全转到了萧素身上,这也是萧素现在表达出来的原因之一,毕竟姚海棠刚才摆的东西别人不清楚,她是清楚的。
  见状蒋先生难得地说了句囫囵话:“没多久,素素还在聚灵期,正想过了这段时间能为启灵师了再说。”
  “那还不是眨眼的事我和,蒋先生,恭喜你了。”于是众人纷纷跟着道喜,而八卦大阵的事儿也就在这事下被稍稍冲淡了,以至后来可以忽略过不计。
  灵洞的任务结束后,由几位先生把沉渠的隐患给去除了,又在各处危险的地方派人搜查了一遍,确认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事件。
  而姚海棠则被蒋先生领回了留云楼,至于萧素则是被晏复山派人给传了去:“海棠,过来。”
  “师父。”姚海棠贴墙根儿站着,这会儿蒋先生灼灼的眼神像是能把人洞穿似的,她本来就揣着小心,这一下更是万分惴惴了。
  “符阵,再摆。”蒋先生说着袖子一扫,整个院子里的落叶顿时间被卷到了一边,然后蒋先生指着院子里空出来的平地示意姚海棠去摆。
  老老实实地摆好了,姚海棠揣着剩下的几块儿青金石碎片子退到一边去了。
  蒋先生上前来仔细看了看后问道:“这什么要以符摆阵”
  好完整的问句,姚海棠瞥了蒋先生两眼后说:“当时脑子里就想到它了,所以摆了。”
  她当然不敢说在现代的道教文物上看到过,所以只能这么说,有些事儿做梦都得憋着,再亲近的人也不好言说的。因为要是有人跟她这么说,她会觉得人就是一神经病,要是亲近的人则就是在开玩笑玩人了。
  “给你的东西,带着别扔,去歇着吧,不要做饭了。”蒋先生说罢就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则继续在那儿看着那八卦大阵。
  八卦大阵的事儿眼下算是暂时压下去了,但是当时看的人有很多,其中还包括几个做记录的人。聚灵期的弟子没看出什么来,但是做记录的人却是能看出其中玄妙来的。
  所以这事儿也只能压得一时,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姚海棠这回是跑不掉了她这会儿哪里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回屋往床上一躺就呼呼地睡她的大觉去了。她要是知道睡醒了会有一堆人围着她,她肯定会连夜包袱款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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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12: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5.被围观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雾气浓浓,和浮梁山上的任何一个早晨都没有太大区别。姚海棠伸着懒腰往厨房去,脑子里寻思今天中午吃点儿什么,昨天累着了今天得补回来。
  做完了午饭叫蒋先生和萧素起来吃了,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了,姚海棠就趁工夫再补个觉,今天没人管她。萧素自己且忙着呢,她决定偷个懒……只是她还来不及偷懒就被蒋先生拎到他院儿里去了,再一看,好家伙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人,晏复山赫然也在,姚海棠没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想,于是很老实地不跟这些先生们抢位置,她四下里一看,找了个角落随意蹲着。
  她蹲了才不过两分钟就被人拽到中间儿来了,再一看中间居然是蒋先生昨天让她摆的八卦阵,顿时间她头皮一麻就知道要出**烦了看了眼蒋先生,那依旧是个半点儿表情都没有的,这时有人问话了:“你摆的比四仪八方台更完整,只是这些青金石片不就是灵洞里的吗,难道蒋先生知道会出事,所以给你备好了?”
  见躲是躲不开,避也避不掉了,姚海棠就特光棍地站稳了,然后答道:“在到四方堂之前,我是司珍坊里的,后来放还了才到四方堂。手上的活儿虽然不精,但錾个石块还是可以的。”
  “司珍坊里出来的,我说嘛,怪不得。咱们堂里已经多少年没出过能使錾刀的了,这回又得了个,好事儿。小姑娘要得,好好练练手上工夫,要知道既是灵师又是器师得多占便宜。”有人这么说道,姚海棠不知道人是谁,只能冲人笑了笑示了个礼。
  这时晏复山上前一步,看着姚海棠笑道:“海棠本身就已经是器师了吧,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
  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呃,应该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干脆一并承认了吧。只要人不说她是西城就行了,这一点她相信晏复山查不到:“嗯,春雨剑是我制的……”
  ……
  顿时间场中一片沉寂,众人皆看向她,春雨剑在世人眼中是不世之剑,在四方堂诸人的眼中也是一柄上佳之器。但是没有人想得到,春雨剑会是个小姑娘制的,春雨剑成名已久,那至少说明一个事实,这小姑娘十一岁左右就已经成为器师了。
  先成器师,再上四方堂,众人不由得叹气,这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受眷顾的人呢这时姚海棠也不扭怩了,这时候再闪避装痴扮傻就假了,假得能让大家坚定地认为她“大智若愚”,倒不如干脆就让人认为她只是“藏拙”,第二个比第一个好接受得多了。
  “春雨剑上有个像花一样的棠字,原来居然是你的名字,只是为什么不见传名?”有人提出了疑义。
  “这个您该去问言公子,我是不好答的。”因为她不知道,所以不好答得益于姚海棠落落大方的态度,大家围观着围观着也就淡定了,到最后一团和气,大气说说笑笑,不时再问上姚海棠几句话。姚海棠除了穿越的底子不能说,其他的都不遮掩地答了……送走诸人后,姚海棠有理由相信,从明天开始,她再老实的待着,也会是满山关于她的各种传言,是传言啊不是传说  人总是活在传说中的
  姚海棠自打说破了之后,反倒发现自己在修炼愈发顺利起来,难道因为说了实话人品彻底爆发了?她很难不这么想,因为按萧素说的:“海棠,你再这样下去风头就盖过我了,聚灵期用了大半年,但是从聚灵期到启灵师居然只需要三个月,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和她不同,萧素的聚灵期不过两个月,而到启灵师用了好些年,因为她被迷尘剑伤了,耽误了很多时间。
  “还没到,我现在还不能给重器启灵,不说别人的,我自己制的也不行。师父不是说成为启灵师前会有一些实践的活儿吗,我怎么还没有接到过。”姚海棠这会儿觉得自己得给别人的器启灵才会更容易有进展,毕竟自己的器和自己启灵时运用的灵力有着一样的特性,只要稍稍费点儿工夫就能成功。
  闻言萧素应了一声:“噢,安排是安排了,因为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大家觉得你可以自给自足,于是没给你安排,毕竟这挺辛苦的,要四处奔波啊。”
  摇头叹了一口气,姚海棠说:“可是光给自己的器启灵有什么用啊,我要是不接触别的器师制的器,那就得叫固步自封了。”
  “那你自己上主堂去,跟主堂的管事说一声,你自己要求的那就另当别论了,记得把事儿说清楚。对了,主堂新到了一批器,应该没我们的份,指着你做呢,你既然打算出去,那就领一批回来。”萧素说完看了眼林子里,然后说:“你现在认路了吧,不用我着送吧?”
  “认了认了,再大的雾都大半年了怎么还能不认路。”说着姚海棠就上主堂去了。
  穿过留云楼外的林子往左侧走上一刻钟左右就到了主堂,接近主堂时路上才渐渐有了人,经过上次的事儿,姚海棠现在已经成了四方堂的“明星人物”。
  弟子们一般见了她就指着她说:“蒋先生的徒弟,摆八卦大阵的那个,真厉害啊”
  “是啊,听说上回在灵洞里得亏有她呢。”
  弟子们碎言碎语在一边儿,她只当没听见,可人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她不能当没听见啊:“小师妹这是上哪儿去。”
  于是她也只好捧着笑脸应,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见过师兄师姐,我正要去主堂呢。”
  “素素说你乖得很,这模样看着确实乖得很哈……”
  除了被围观和传言之外,她通常还得负责被“调戏”,这得怪素素好跟人说她很乖弟子们是这样,先生们也差不多,只是要更矜持一些,总之一个,她在四方堂是出了名了……好在四方堂也就这几十个人,还包括了侍卫和一些洒扫的人,再围观也恐怖不到哪儿去。再说,四方堂几时缺过天纵奇才,这些日子姚海棠可是闹明白了一件事:“跟那些天才比起来,我最多算是可造之材,淡定”
  比如萧素就是天才,不过她这么说萧素的时候,萧素会说她是鬼才。
  进了主堂到管事房里,管事见了她笑着迎上来:“姚姑娘怎么来了,有事儿让人来说一声就行了。”
  这管事对哪个弟子基本都这么说,只是留云楼没人可差而已,姚海棠笑道:“管事有礼,师姐让我来领一批新到的器,另外出山的一些启灵的活儿也不妨派一些给我,总给自己的器启灵,感觉就跟作弊似的,自己的东西自己了解。可将来总是要出去的,我总不能一辈子只给自己制出来的物件儿启灵啊,所以还请管事代为安排一番。”
  管事说话间把手中的簿子打开,写了几笔什么,然后答话道:“行,新到的器待会儿我让人送到留云楼去,至于姚姑娘要接活儿,那得等我去跟堂主报备一声,毕竟这是堂主和蒋先生安排下来的。如果有了信儿,我再差人给姑娘回消息。”
  点头略略垂首,姚海棠说道:“谢过管事,劳烦您了。”
  只见管事笑着应了声,让人把姚海棠送出管事房去,看着姚海棠转身走轻声道:“这姚姑娘到底是司珍坊出来的,规矩礼仪断不是旁人能比的,这份子好笑脸瞧着就让人舒心。”
  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感慨了,姚海棠这时想起杜和的话来了:“礼多规矩好的人容易给人留好印象,有时候不过是一句话,听得人舒坦了,自然也会让说的人舒坦。”
  每每在待人接物时,她都会忍不住想起从前云泾河里被耳提面命的时候,只是没想到真有用上的时候。
  出了门,姚海棠就寻思着去看看连西绫,就往连西绫留宿的院子去,路上遇上了几拨师兄师姐,姚海棠走一路脸都快笑木了。就在她听见脚步声,又仰面开笑的时候,一看居然是晏嫣:“见过晏师姐、贺师兄。”
  “哟,小师妹啊,这是上哪儿去啊。”晏嫣也堆了点笑出来,毕竟姚海棠也没威胁到她什么,没天纵奇才到萧素那份儿上,姚海棠相对还是很安全的。不过晏嫣可还记得上回,她和姚海棠掐起来的事儿,所以这俩注定了吃不到一个锅里。
  “去看连姑娘。”
  这时晏嫣忽然掩嘴笑出声来说:“唉呀,只差一点,小师妹就做西夷公主了,听说这连姑娘从前跟小师妹也是旧识吧,真是可惜了。”
  这女人嘴里就没句好话,姚海棠默念了好几遍“淡定”,然后笑着说:“我这人吧,不好随便认爹妈,不孝是过,乱认家门数典忘祖这样的事儿,我可是向来不爱干的。”
  她的话直戳在晏嫣痛处,说完姚海棠就想捂嘴,她对这女人怎么就忍不住呢,说也说了……要不还是赶紧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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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12: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6.入京城
  好在姚海棠手快脚快,哧溜一下就走远了,等到晏嫣破口大骂时她已经在转角特欢快地挥手走人。
  等她把这事儿跟连西绫一说,连西绫就笑骂道:“你自己还说端人碗受人管,得罪了晏小姐,你小心以后在四方堂没好日子过。”
  “有师父和大师兄在,她不敢把我怎么着,何况晏堂主也不曾偏向她。说到底,晏嫣到底是晏嫣,脾气性格和晏大小姐半点儿不像,就相貌似了几分,那也没什么可倚仗的。人那,太过嚣张会遭雷劈的,雷都要劈了,你说晏堂主能可心到哪儿去,要真可心,就不会允许她嫁给贺清华。”姚海棠一条一条地分析着,当然到底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讨厌这个人,这天底下她不喜欢的人很多,可讨厌的人真没有。
  她这和稀泥的脾气都有讨厌的人了,可见这人是真讨厌,姚海棠通常在心里是这么跟自己说的,于是就愈发不喜欢晏嫣了。
  “她不过是抢了你师姐喜欢的人,你犯得着吗,不过没关系,以后本公主罩你”连西绫拍着姚海棠的胳膊说:“海棠,我也不走了,以后就留在四方堂,晏堂主说我的资质也是可以的,所以以后咱们还在一起。”
  那好,以后她就更加泯然众人了:“那以后四方堂又多了个器师,晏堂主的嘴得合不拢了吧。”
  却见连西绫说:“我可没你能干,你是器师,我可不是。不过,你既然是器师,当时坊里为什么要赐书还放呢,这不合理呀,器师在哪里都是稀罕的。而且,你说春雨剑是你制的,那就更没理由放你出来了。海棠,这里边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对这件事,姚海棠一直很疑惑,可不是一直没答案么,反正她就惯于想不通的事儿不想,顺其自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好,没有也好,她都很淡定:“不管它,你拜哪位先生做师父,要不也来蒋先生这里好了。”
  连西绫摇头说道:“那也得蒋先生看得上我,蒋先生不收弟子了,我做晏堂主的关门弟子,以后可要请师姐多多关照了。”
  “那你面子可大着了,晏堂主本来说不收弟子了,这不又开门把你纳入门下了。”姚海棠倒是挺高兴,最初见到的姑娘又和自己到一块儿了,不说谁关照谁,至少彼此有个说话的人。
  和连西绫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想着回留云楼去,到留云楼外才知道主堂的人已经把消息传了给她,萧素代为转达道:“器送来了,至于出山的活儿,打下一轮开始给你安排,半个月一轮活儿,四天后你就能有事儿干了。”
  说有事儿干,事儿还来得很快,四天后一大清早主堂就派了人来递单子,上边写明了地址、联络人和需要启灵的器是什么样的形制。一看地点,姚海棠就先晕了,只见上边写着“京城淮王巷”,那地儿离太平里就隔着一条街。
  太平里附近还能有什么,全是王亲贵族、达官贵人,姚海棠虽然知道自己这张脸没几个人认得,可不也是近“京”生怯么。这还不算,活派好了就不能换不能弃,一定要完成,她还能怎么着,只能去。
  到京城时恰逢午后时分,微雨初歇,处处一片青葱之色,那些绿 意新嫩得让人感觉似是春天一般。姚海棠牵着从东门进的城,东门不远处就是天然居,她在门口站了站就趁步走上台阶。
  才走了两步身边就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姚姑娘。”
  “安丰……”姚海棠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瞪圆了双眼,她真没想到还能在天然居外碰上安丰。按乔致安那头的说法,天然居是由安丰主理着,她还想着安丰现在挺难得见着呢。
  “真的是你啊姚姑娘,我差点就以为自己看岔了,快快进,高掌柜赶紧备个雅间儿,大东家来了。”安丰说着就侧身引着姚海棠进去。
  一抬脚进了厅里,姚海棠就发现众人正伸长了脖颈看过来,她小声地道:“这什么场面,怎么跟看什么新奇物什似的。”
  听着她这话,安丰笑道:“可不是看新奇么,众人都知道咱们天然居的大东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这一说谁不得伸长脖子来看一眼啊来来来,大家都见见,别当我诓你们,这就是我们天然居的大东家姚姑娘。”
  笑着点了点头,姚海棠心里可没少骂安丰学坏了:“大家吃好喝好,既然大家头回见,这顿我请……”
  这话引起满堂的喝彩声和掌声,不乏有人吹着口哨的。在一片声响中,姚海棠又小声问安丰:“会不会太不会当家了?”
  摆手说了声“没事”,安丰回头又小声说道:“这时人少,等到人多的时候你再说你请,你看高掌柜跟不跟你急眼。”
  “高树生见过东家,东家、大掌柜楼上请,还不来两个人侍候着,发什么愣啊”高树生赶紧招呼了,一边引着姚海棠和安丰上楼,一边笑容满面地说:“老听大掌柜说起东家,一直无缘得见,大掌柜说东家是个小姑娘,我们还一直不信呐,这时一见才知道果真是如此。”
  跟在姚海棠身后,安丰说道:“也亏得是我来京中商谈水运事宜,要不然你们只怕见了东家也不认得。说起来也正好,这回我把几个大掌柜和管事都带来了,趁着这次都召集起来,大都都见见东家,总不能东家到了自己铺面里都没个认识的人。”
  怎么还有水运?姚海棠一直只拿天然居当自己的事业,很容易把水运给忽略过去,而且她也真不记得有人跟她说过水运也并到了她名下,虽然确实有人说过:“水运?”
  这时已经坐下了,安丰就说道:“不就是杜公子一手创办下的,公子走后水运司监管过一段时间,后来又还了回来。水运司派了人协管,稳下来后水运司的人也撤了,现在天然居这边。”
  等安丰说完姚海棠就记起来了,是陈荣说的:“噢,看我这破记性。”
  “这回见着姚姑娘了,我可不会撒手了,你先把这一年多的账本给看了,该签字儿的签字,该拿主意的拿主意。因为你不在,有些事一直停着没办,这回姑娘一并办了。”安丰说着就让高掌柜去请账本来。
  而姚海棠却在打量安丰,忽然发现安丰已经由那个生涩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应该说杜敬璋教得好吗?他还是杜和的时候,就有意识地教安丰一些东西,也许是习惯,他总习惯于让身边的每一个人有自己的价值:“不……不用了吧,我一看数字儿就晕菜,我照旧给写写菜谱就成了,其他的事你看着办就行,我实在不是经商的料。你看你做得多好,你继续操心呗,就别让我烦心了成不?”
  只见安丰摇头说:“那可不成,这没外人我就透个底,太平院那头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地看着这头,我早就想把账交清一下,这样也省得太平院的人跟着我东奔西跑还要掩藏行迹,有时候我看着都替那群哥们觉得累得慌。”
  “他们让你很困扰吗,那我想想办法,账本还是别看了……”姚海棠宁可主动去找太平院的人也不愿意看账本,开玩笑,一年多的账本她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知道你懒得很,账本有太平院的人监管着,你看个总数就行。看完了签个章,然后我把账交了。把这清了后,我们再来说交给你的银钱该怎么处理。”安丰这时才朝外边喊了一声,高掌柜就捧了帐本进来。
  果然是薄薄的帐本,只记了每个月的进出,到最后一看总数姚海棠就傻了:“一百三十万两?”
  她惊讶得不得了,安丰还特从容,指了指账本说:“这是总进项,把出项一减,净得五十七万两。之所以只剩下这么些,一是京里这栋天然居的地契和房契花了不少钱,水运方面又开了几条线路,进了几条大船,那也花了不少钱。至于这剩下五十七万两,跟姑娘透个底儿,我一个铜子都不给你。日常周转账面上一定要有五十万两左右,姑娘要是想支些银两使,你自己上柜上去支,签了章就得。”
  听完后姚海棠长叹一口气说:“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越有钱的人看起来越缺钱,你现在是不是巴不得我给你一百万两,好让你干更多的事”
  安丰笑道:“我倒是想,可是姑娘不是没有嘛。”
  “安丰,别做得太大了,树大招风。我知道你现在的靠山是什么,可你也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想做传世的家业,做个干净的商人会更安稳。”姚海棠倒也不是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什么的,她主要是怕和朝堂牵扯太深。
  “这件事那边也有考虑,会渐渐松开,所以我才急着找你,没交账那边是不会肯放手的。”
  这时外边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有人在帘外喊道:“东家、大掌柜,诸位掌柜和管事到了。”
  闻言,姚海棠看向门帘处,她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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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12: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7.见掌柜
  其实姚海棠也不为别的紧张,主要是紧张自己忽然拥有了大批人马,她有压力,这么多人依靠着她名下的生计吃饭过日子。从前不知道是一回事,没见到也没感觉,但现在不但知道了还要见了,当然紧张门帘一掀开,外边走进来的尽是些三十以上的,按姚海棠的观念个个都正值壮年,可在这时代已经能叫中年人了。普通人均寿六十左右,器师和启灵师通常可以活久一点,所以不算在普通人里。
  总共七个人,进来了后彼此看了一眼这就要行礼,姚海棠抢先站了起来:“诸位都请坐,万莫多礼,你这一行礼可就折煞我了,大家便只当我是个出钱不干活儿的。这回来,大家就是来看我这钱袋子长什么模样,这还是安丰非要按着我不可,要不然我早跑了。”
  这时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各自点头致意后坐了下来,安丰看了姚海棠一眼说道:“东家惯来随和,她一年到头没个闲工夫,这回好不容易逮着了,再不见见就难得再这么齐整地会面了。”
  于是姚海棠就顺嘴客气了一句:“我这也是瞎忙活。”
  她一说瞎忙活就有人笑道:“听说东家是器师,那就不能叫瞎忙活。”
  “我怎么听说东家是启灵师”
  闻言,姚海棠不由得嘿嘿直乐,说道:“都是都是,我早年间在司珍坊,现在在四方堂,都是半罐子水,由着兴致是哪儿就在哪儿。”
  她这话让众人面面相觑,这世上有钱的人很多,有钱的小姑娘不多;这世上器师多,启灵师也多,既是器师又是启灵师的人不多;有钱的小姑娘,还同时是器师和启灵师的估计就绝无仅有了。
  器师和启灵师在寻常人眼里一直是高高在上的,这猛然间见着了真人,还是他们的东家,掌柜们主不由得有点难以置信了:“东家这回到京城来做什么?”
  这时候才有人问到了点上,只是一想起这点姚海棠就特想哭:“淮王巷那边有家下了单子,我得给人启灵去……呀,先不说了,这都快到约定的时候了,我得先去和人碰个头,要还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头再说。我要是迟了,回头得扣我月钱的”
  众人多是无言以对,身怀巨款的人居然还怕扣月钱:“我的马是西夷黑驹,东家骑它过去吧,应当不会迟。”
  “不用,我跑过去还近一些,马得走大路,我抄小路过去。”说着姚海棠就起来点头笑着看了一圈,然后马不停蹄地跑了。
  看着她“绝尘而去”的速度,众人齐齐摇头:“有钱人都是省出来的”
  对此安丰坚决不这么认为,反正杜和跟姚海棠的钱都不是省出来的,姚海棠从前说过一句话:“人生不出钱来,只有钱才能生出钱来,而且生得比较快”
  出了天然居,姚海棠过街角的一间老房子,然后就到了淮王巷的最后几间院子。这一户人家姓黎,户主是工部的从五品中郎,这官职按说和齐晏差不多,但一个是做文章的官儿,一个是管杂事儿的官儿,相比之下齐晏当然社会地位要更高一些。
  但姚海棠不一样,最尊敬的就是靠手艺吃饭的人,这五品中郎主要经管的是承设司,各大宫殿和各处的雕梁画栋都是由这位一手经办。
  这回承设司办的是某位候爷家冬宅的修缮工作,从礼乐坊购置了几件大型乐器,这才需要四方堂派人过来启灵。
  “姚姑娘你看,这是仿自宫中的铜编钟,只不过样式没那么华丽奢贵。这是长琴,这是跳舞用的盘鼓。”黎中郎一边领着姚海棠看,一边解说着。
  等介绍完了,黎中郎道:“姚姑娘,若是安排得来,至好是这四五天里,若是姑娘缓不过来,那就先把编钟启灵。”
  “成,我明天早上再过来,启灵宜早不宜晚,到时候还请黎大人给腾个清静安闲的地方。”姚海棠说罢就要走,半道上黎中郎的家人拦下了他们。
  那家人说道:“大人, 那瓷屏风运过来了,只是刚才候爷府来人见了,非说要这瓷屏风,二话不说就给带走了。”
  再看那黎大人惊诧地说:“什么,这怎么搞的,那是成将军订了给他家老三结婚用的,那才上第三道漆呢,怎么就给带走了,不是说那件东西要放好吗”
  瓷屏风,姚海棠缓着劲儿想了想,似乎最好的制瓷工艺还在她手里,太平院那儿出去的,是相对较粗糙一些的工艺流程。安丰还说做什么做什么,自己最拿手的都还没做呢。
  不过这得好好考虑,树大招风,小批量做一些精品就行了,太大量了会招人眼红。
  她这意思回了天然居和安丰一说,安丰就拍着大腿笑道:“想到一块儿去了,旁人不知道这瓷器从哪儿来的,我还能不知道。只是见别人卖瓷器卖得风生水起我也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毕竟这一年多来光是天然居和水运的事儿就够让我头疼了。现在一是事都稳了,二是咱们不能把钱都放在一个事儿上,天然居且不说,水运这独一份的营生迟早会招事儿。”
  “你这么想是对的,水运那边渐渐放了,也不是说全放,招标吧,看哪几家合适,你挑了跟他们商量合股,到时候利润按股分摊。但有一条,咱们也不是非得占六成七成,这个你看着办,在这些上我可不如你,只是这么个想法。”按姚海棠的观念,这些都属于垄断行业,个人是不可能操持太久的。客栈和瓷器就不是了,眼下渐渐已经有民窑出来了,相对司珍坊,民窑既粗糙一些也简单一些。
  既然眼下有这么多人跟着她混饭吃,那她就不能让大家伙儿饿着,也不能让大家伙儿以后跟着她担惊受怕。有道是富长良心,姚海棠主要是惜命,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现在是关系到一起了,她当然希望跟着自己的那些人都和自己一块儿过好日子。
  “成,只要姚姑娘应允了,一应的事我来操办。至于水运,这两年皇上身体尚好,就先办着,慢慢地咱们再放手。水运毕竟在水上,风险也大,之所以去年花大笔银钱换了大船,就是因为大船稳一些。”安丰说着又挥手从外边儿招来一人,说道:“去把青苗姑娘请来。”
  一听是青苗,姚海棠问道:“青苗,陈荣不是说送到四方堂来吗,我这才想起怎么一直不见来呢?”
  这时安丰笑道:“是我不肯把青苗送过去,青苗现在管着天然居,青苗姑娘可是八面玲珑,京城这天然居要不是她坐镇,我哪里敢四处行走。”
  得,看来这一个两个都长能耐了,安丰从前木讷,现在是圆滑老练。青苗是太平院的人,八面玲珑倒不稀奇:“那就不用跟着我了,反正四方堂里也是左右无事。”
  她话音一落下,青苗就从外间儿进来了:“姑娘……”
  这一声“姑娘”叫了,青苗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一颗颗滚圆的,姚海棠看着吓了一大跳,蹦起来说:“别啊……你眼圈儿红什么,这么久没见也该笑一个给我看才是,你这一哭我心里可就不踏实了”
  “你一走就是一年多,我差点没被院长给生啃了,本是交待我护着你,你一走就找不见了人……”青苗不是随便掉泪的人,实在是因为乔致安知道姚海棠不见那会儿言行举止都可怕得很。青苗没个怕的人,唯一怕的就是她的老上司乔致安。
  “我错了还不成嘛,以后不乱跑了。”姚海棠赶紧拉着青苗坐下,不过乔致安这人不地道,明明知道她在哪儿,居然还吓青苗,真是不应该。
  好不容易把青苗哄好了,青苗说道:“我把掌柜们也一块儿叫来了,你见过的是水运的大掌柜,天然居的大掌柜现在才领过来。除了京城和云泾河外,东朝还有四处,西夷有一处,西夷的大掌柜是来不了了,东朝的掌柜们在京城的我都召来了。”
  “上午的全是水运的?我还以为都到了……”姚海棠一想起左见人右见人就觉得头疼。
  “哪能,不过也就五个人,正是会账和采办干果的时候,京城的干果子是有名的,要不然也没这么齐整。”青苗说着就让大掌柜们进来了。
  掌柜们一看,哟,果真是个小姑娘,比青苗大掌柜还小。不过大家伙儿对姚海棠的普遍猜测是,这姑娘是哪个大家族里的,闲来无事做点儿小生意,却不会去想她的小生意,其实在旁人眼里都是了不得的事儿了。
  和水运的掌柜们不同,天然居的掌柜们对姚海棠脑子里的东西更感兴趣:“东家,自上回送来菜谱后,你可有日子没写菜谱了。有些老顾客还得问咱们,为什么没有新鲜的食器出来,咱们天然居打的可是美食美器的牌子,现在倒好,就只剩下食了”
  “对对对,云泾河里常有慕名而来的食客,吃食多是满意的,只是咱们这器倒有负其实了。自打东家走后,咱们的食器就没再翻新了,东家看您什么时候得工夫,再给我们订制一些。也不用东家自己动手,您画了图样儿,随便扔到哪个器坊里去做就得。”这是云泾河的掌柜,对姚海棠曾经的丰功伟绩那叫一个门儿清。
  ……她这辈子,怎么离不开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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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12: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8.想我了吧
  末了,她这趟到京城没干成别的事儿,除了给黎大人那儿的礼乐器启灵这事儿,其余的就全钻在给天然居出点子上了,不过她是个吃货,跟吃有关的事儿她虽然一直嚷嚷着要转行,但其实她是很乐意钻研吃的。
  去了封信给四方堂说是请半个月假,连上原本的日子,这一个月她都可以在京城待着。
  在寻思菜谱和食器的间隙,姚海棠总是忍不住想起在云泾河的时候,不是因为那儿有杜和那傻子,而是因为后头有菜园子,什么菜都是吃采现吃,从地里到桌上至多不过一个时辰。这时代的菜都是好的,没用农药也不使化肥,全是地地道道的农家肥,素炒出来味道清甜芳香,蔬菜吃的就是一个新鲜和本味儿。
  再说肉和鱼,在云泾河,肉是现杀的,隔三岔五不是这家杀猪,就是那家宰羊。宰杀了后就会在巷子口上卖,那时候姚海棠总是起了大早去挑好的部位买了,然后该炖的炖好,该炸的炸好。
  门前屋后好几家儿都有池塘养着鲜活的鱼,要吃了就招呼一声,人会捞好活蹦乱跳地给你送过来,那可是正宗的野生鱼,连青饲料都不给的。
  这么一想,姚海棠就忍不住叹气,四方堂里也基本是这样,样样都新鲜,所以她乐意做吃的。可是京城的天然居,菜都是郊外的菜家送来的,好还是好的就是缺了那份子新鲜。
  “姑娘,你怎么叹上气了。”青苗布置了茶水来,端到姚海棠面前就听得她长吁短叹,于是就坐下来这么问了一句。
  端了茶喝了一口,姚海棠说:“青苗,天然居里的菜不够新鲜。”
  她这么说青苗就误会了,只见青苗瞪大了眼睛说:“还不新鲜呐,满京城也就咱们不用隔夜的蔬菜,不用隔夜的鱼肉。按行里的话儿说,咱们天然居除了汤是老的,什么都是新鲜的。菜一定要早上鲜摘的,肉也一定是选早上现宰的,还不新鲜呐”
  姚海棠摇了摇头说道:“我倒不是说肉不新鲜,是说蔬菜,你看从前在云泾河的时候,寻径园有菜园子,天然居就在一堆菜园子边上,菜是现摘现洗现做的,那味道你也尝过,京城这里的菜怎么都少了这份生嫩。当然,现在是黄昏,菜不如早上新鲜。可咱们做的是饭馆儿,如果不能保证一天到晚吃到的都是同样的味儿,那就没那感觉了。既然是天然居,那就要天然的味儿。”
  这一番话说得青苗无话可话了,愣了半晌后,青苗道:“你该不会是说要在天然居旁边辟田种菜吧,姑娘,你知道京城的地价儿吗,天然居旁边可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别说种菜了,就连过道都比别的地方窄些。”
  对吃再执着也不至于在寸土寸金的地儿种菜,姚海棠想了想说:“那就改地方,这里还留着,上近郊买块地,盖个农家小院儿那样的,旁边得种满了菜,各式各样的青菜。前边是店后边是菜园子,这样吃着多舒心啊”
  “得,这倒是可行,京城近郊的地还算能接受,回头我跟安丰商量商量,正好趁着姑娘在京把地儿选了,把该合计的合计好,等下回来你直接就能瞧得着。”青苗说着就让人去找安丰过来,安丰才是这两家的大掌柜,青苗有事儿还是得跟他商量去。
  叫了安丰来,安丰一听这主意,再掐了掐手里的银钱,说道:“瓷窑加上正常周转,我至多能给姑娘腾出十万两上下来,买地盖房合算到一起应该差不离了。只是你确定能成,毕竟在这里吃多方便,人犯不着赶到近郊去吃这口。”
  闻言姚海棠笑道:“你这就是老思想了,得改改,要真有好吃好喝的,别说是近郊,就是远郊也有的是人乐意去。你也别把那儿全看作是饭馆儿,也可以喝喝茶、钓钓鱼,约二三友人谈天说地也好,吟诗作画也行,就是携琴棋访友,也是个雅致而富有田园之趣的地方。你说京城里这些达官贵人缺什么,什么也不缺,就缺山水田园之趣。”
  对此,青苗说道:“姑娘,哪家贵人宅子里没山水啊。”
  “那是山啊,假山那是水啊,就巴掌大的池子里养一群花花绿绿不能吃的鱼就叫池塘放眼望去群山连绵、碧水绵延,走近了得是鸡犬相迎,茅屋篱舍自成趣味。啊,对了千万别盖得这么富丽堂皇,自然一些,随意一些。”姚海棠一说起盖饭馆就兴趣来了,她爸后来就自己买了地盖了饭馆,一切都和她说的差不多,只除了饭馆本身盖得有点儿现代听完后安丰琢磨了一会儿后说:“这倒也是,姑娘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能成,要是不成就当买块地种菜供天然居用吧,地倒是便宜,只是姑娘说的茅屋篱舍怕还价钱高些。”
  其实这时候盖个酒楼也无非是万两上下的事儿,毕竟建制在这儿,既不能太高也不能过于华丽,要是真盖得跟皇宫似的,那就小心太平院找你谈话。
  只不过茅屋篱舍要花心思,花心思费时间当然价钱高些:“你就当给我盖个落脚的地方,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家,我希望将来我也可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每一个人心里,或者说每一个受儒家文化影响长大的人,心里都会有一个关于田园,关于归隐的最终理想。姚海棠当然也有,只是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是不需归就已经隐了,所以不管在现代还是在东朝,她这种诉求都不算太高。
  但是一念到老陶这句诗时,姚海棠还是动了心的,可见文字的魅力以及田园的诱惑。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看落成以后这句诗得挂在门口。”安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极商人的商人了,一听到不说句子好,而是关心到广告效应上去了,当然从前安丰估计也听不出好了。
  “不要吧……”姚海棠对抄袭古诗很有压力,不管属名不属名,她不太希望在这个时代留下属于哪位大家的名作。说直白点,她怕有什么影响。
  “我也觉得挺好的。”青苗和安丰差不多,虽然多读了几年书,可诗文绝对不是她的长项。
  于是就这么定下了,最后地址选在了东郊,那儿往外再走二十公里是皇家避暑山庄,风景自然不是一般二般的,最重要的是交通方便,而且还沾着点儿皇家避暑山庄的光。
  这就好比现代在中南海旁边盖了个饭馆儿,档次当然不会太低,那儿的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买得着的。而安丰买下的那山原本是……杜敬璋的,但说好了只有五十年的使用期限,五十年后是续是还都另有条款约束。
  总之这合约姚海棠不吃亏,其实五十年是她自己定的,主要是担心那地方买了不踏实,虽然那儿就是个野山野岭,但那可是正宗的皇土啊契约书是由和园的管事来签定的,签好后那管事就伸长脖子找姚海棠,这会儿姚海棠正猫有角落里喝水呢:“姚东家……”
  “何管事。”姚海棠看着和园的人就心虚,从前这位何管事跟她那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啊好在那会儿她贴着面,可她这人真没什么出息,容易心虚那何管事倒是没什么,看了她说:“姚东家,我们可都算是见识了,真没想到天然居的东家是这么个小姑娘,我们一说大家可都啧啧称奇。”
  嘿嘿然地笑了几声,姚海棠连连摆手说:“见笑了见笑了,我也就是个贪吃贪玩的,和普通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其实说白了,是我自己爱吃又觉得一个人吃不对,就让下边的人开了天然居这地方,正是千人吃了千人香一人吃了烂肚肠嘛。”
  “这话正是了,说起来我们四公子也老爱在天然居叫饭菜,京城里谁不知道嘴刁的公子有了吃饭的去处,天然居这么好的生意,那可有一半是我们公子的功劳啊”何管事这也是随口一说,他自然不会把姚海棠和和园里的小厨娘联系起来。
  “啊,是是是,我得好好感谢四公子才是。”姚海棠脸上笑眯眯地应着,心里却颇有些幽怨地想:“应该是他谢我才是,要不然就他这嘴,早饿死了”
  这时何管事忽然接着话说道:“那有什么说的,现在就跟我去一趟和园吧。”
  “啊……”
  “不为别的,地契可不在我手里,您还得亲自上和园里签了字才能把地契领出来,那东西谁也不能随便带在身上不是。再说我一小小的管事,怎么也不能拿着公子的地契出来四处招摇啊”何管事说得有理有据,可姚海棠怎么听着都像是有阴谋陷阱。
  何管事说这番话时,安丰正好在旁边,他也在那儿说道:“这事儿是应当的,那我送姑娘过去。”
  “可是我没说要地契啊……”
  就租五十年,要地契做什么,杜敬璋别是你丫又想我了吧这么一想,姚海棠又得瑟了,真的是得瑟,当然还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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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12: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29.这排场
  跟着那何管事走在去和园的路上时,姚海棠挺想扇自己两巴掌的,心里在想不带她这么没出息的,明明知道不去比较好,可是她也想见杜敬璋了。
  嘴里说要忘,心里知道该忘,理智上也做出了选择,可是有时候预备是一回事儿,真到事儿来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进了太平里的巷子,依旧是青绿相间,各色花木扶荫,一路走来安静而干净。别的街道上找不出这种厚重而富有质感的安逸与清贵,姚海棠从前就爱随便找小道儿走着晃着,这时一来自然是熟络得很。
  在她身侧走着的何管事看着她说道:“姚东家对这块儿挺熟?”
  杜敬璋府上的人都有黑衣人的潜质,他们都对事物有着极敏锐的感觉,比如眼下,何管事就觉得姚海棠对这里非常熟络,去和园甚至不用他多提点,似乎是闭着眼睛都知道在哪里。
  太平里也不是等闲的人能进来的,按说依姚海棠的身份,来这地方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何管事有个猜测,莫非这姑娘就是太平里哪家的,太平里从来不少离经叛道的,何管事这么揣测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虽然姚海棠知道普通人不能到太平里这边来,但也从来不把太平里想得太难以接近,所以点头应了一声:“嗯,也就这块儿比较熟一点,再往深了我也能迷路。”
  说起迷路就不免要想起当年和杜敬璋并行在雪地里的情形,其实不仅是姚海棠会让杜敬璋觉得温软,杜敬璋也同样会让她觉得温和踏实。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管事听着脸上的笑意就忽地加深了几分,心里在想着:“怪不得明明姚东家没要地契,四公子偏要让姚东家来取地契呐,大概这俩从前认得。”
  再一看这满脸笑得跟小太阳似的姚海棠,何管事就觉得要是和自家那位神仙般的公子站在一块儿,那也能看得。再漂亮的姑娘站在四公子身边也要相形见拙,所以漂亮没用啊,谁能比四公子漂亮,漂亮得都让何管事差点想叫四姑娘了……得亏没叫,要不然姚海棠会产生不太好的联想一路行至和园,姚海棠看着中门开了有点儿傻眼,按说有贵客来了才开中门,她怎么也够不上呀。皇子府里的贵客,怎么也得是王候将相一流吧“这排场……过了吧”姚海棠在和园待了挺久,也没见为谁来开过中门,除非杜敬璋自己回府。
  那何管事一听,说道:“这怎么能说过,就为姚姑娘是天然居的东家那也当得,为公子的饮食府里没少操心,自打天然居建了,公子的饮食就打那儿出来。不管怎么着,总算是公子用得好,那省了多少事儿。”
  其实那得怪她,杜敬璋从前没嘴刁成这样儿,是进了和园当厨娘后才知道这是她造成的:“那本就是应当的,让客人吃好喝好就是我们应当做的事儿。”
  “从前倒是有个厨娘做的吃食不错,比天然居的还好些,可是那厨娘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出府了。那段时间公子没吃好脾气大得很,整个脸儿都是阴的。”何管事一边领着姚海棠往管事房里去,一边跟姚海棠叨着。
  这还是她……姚海棠心里不由得长叹:“原来这些个孽都是自作的,当真怪不得老天爷啊”
  到管事房外就有人上前跟何管事说了两句话,然后何管事就转身跟姚海棠说道:“姚东家,杨大先生正在里边儿,我们看来得稍候一候。”
  姚海棠连连摆手说:“不碍事,我就在这边坐一坐,等好了再说,横竖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
  “诶,那我让他们奉得茶来,我陪姚东家坐坐。”何管事吩咐人备茶后,引着姚海棠到一侧的小亭子里坐。
  这时满院子正开着深深浅浅的花朵,和园里有四时不谢之花,四时不凋之绿,姚海棠看着这院子就像是看见了杜敬璋本人一样。他就是这么个人,不喜欢周遭太过清寂,只因他本身就是个清寂的人。
  她才刚坐下一会儿,就从管事房里传出来一句话:“去请公子过来。”
  然后就有人小跑着出去了,姚海棠看着心说,要不还是避一避吧。她想是这么想了,但是既没动嘴儿也没动身子:“何管事,你看这……”
  “不碍事,这边隔得远。”两人虽然没提一个字关于杜敬璋的,但是谁都明白说的是这事儿。
  茶水一端来,外边就响起一边声响:“见过公子。”
  “都起吧。”杜敬璋一摆手就往里进,初一进来自然没瞟到小亭那边去,自是不急不缓地往管事房里边去。
  但是走到一半时杜敬璋就停下了,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正在小亭里垂首喝茶的姚海棠,杜敬璋的耳清目明自然看清了也听清了。
  “泡茶的水是静庵抬过来的吧,这水有股子云兰花气,用来沏清茶不大合适,沏清茶的水不用舍近求远,用琴潭的水就成。静庵的水适合用来沐浴,连香都不用加了,直接就是兰汤。”姚海棠味觉好,一尝就尝出来了,杜敬璋是个味觉更加妖孽的,只怕这茶是断然不会喝的。
  杜敬璋站在那儿静静地听着,眉眼间一片平静,但手指却动了动,脸也微微侧了侧,这时杜敬璋的心里在想着:“怪不得喝来不对,原来是用错了水。”
  刹时间杜敬璋不由得往一侧走,杨大在管事房门口看了一眼,也不叫,有些事别人不知道,杨大这做师傅的却是清楚的。也不拦着,有时候堵不如疏,而且杨大也不觉得这事需要堵,都二十的人了,有些事正是该考虑了。
  “去把何管事支开。”杨大不但不堵,还给人制造机会,这真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这会儿都操心上终身大事了被支走了的何管事有些莫明,但一看到杜敬璋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了然了,赶紧一溜烟儿地和众人一块儿退远了。
  端着茶的姚海棠思量再三也没把茶水喝下去,她怕自己噎着自己,把茶放下后她又寻思着自己要不要站起来,还是就这样坐着,思虑再三姚海棠就想起四个字来了:“近乡情怯”
  或者更贴切的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海棠。”杜敬璋用几乎怀疑地语气喊着,似乎非常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姚海棠一样,其实这事一直是安丰在办,杜敬璋并不知道姚海棠回来了。而且无非是一块地,还没到杜敬璋需要亲自关注的份上。
  这一切既有安排,也有无意。
  低下头,姚海棠轻轻地喊了声:“公子。”
  看到人后,姚海棠又发现杜敬璋瘦了,不是说在天然居用饭菜吗,怎么还能瘦,不但瘦了还憔悴了。她离京城虽然不远,可没谁会天天传京城的消息,来京城这一个多月虽然各方接触得少,也知道眼下杜敬璋挺不易的。
  大概他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困境,一个被顺应惯了的人,会不习惯这样的处境吧缓步走进了小亭中,桌上的茶已经重新沏了一盏来,用的正是琴潭的水,杜敬璋坐到姚海棠对面后先是不急不缓地抿了几口,然后才看着姚海棠说:“他们跟我说你来了京里,是为承设司启灵来了,现在这是……”
  “天然居买了你那块地用,我这是取地契来了,我明明没要地契的……”姚海棠特无辜地回答道。
  这事管事跟杜敬璋提过一句,他一听是天然居就答应了,余后的事儿让管事房的人看着办,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办成了。大约还是有太平院的人从中做转折,杜敬璋想了想道:“既然买了为何不要地契?”
  “我只用五十年,天子家的地我可不敢说买就买,我怕被人戳脊梁骨。”姚海棠其实更怕被请到某部门去喝茶。
  “嗯。”
  又是这一声,姚海棠这时才抬头看杜敬璋的眼睛,叹了口气说:“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啊”
  她其实在想:“不是你找我来的吗,怎么尽说些没营养的话儿啊”
  “海棠呢?”
  ……
  “你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艰难,其实你要是想安安稳稳过着,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何必呢,平平静静过着不是挺好的”姚海棠想来想去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这话却让杜敬璋脸上有了笑意,遂说道:“在这里想要过安静的日子总要做一些事,以眼前之艰难换往后之平衡,世间事总是有舍有得的。”
  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想说的话都不好说出口,姚海棠只得转着手里的茶盏,特郁闷地低着头叹气。
  倒是杜敬璋笑着说道:“听太平院那边传来的消息,你有意放手水运事宜?”
  又是说公事儿,姚海棠没想到这也是她自个儿的公事,归根结底还是私事:“嗯,那也不太安全,我只想安安生生地做点儿事,不想惹麻烦。所以,水运那边我想慢慢放手。”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后,杜敬璋忽然看着她的眼睛叫道:“海棠……”
  这眼神太能骗人了,姚海棠一时心动两个字儿脱口而出:“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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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12: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130.俩朋友
  当时花色袭人,波光夹着天光倒映在小亭里,光影起伏流转之间杜敬璋的眼中似也是光影缭乱,微风一吹来时,小亭里有竹风铃发出叮叮地声响,姚海棠便瞬间觉得这一刻美好极了。
  如果这里不是和园,不是京城,只是某个山野,就这么一辈子真就挺好的。只是如果通常都是不成立的,所以才会用如果这俩字儿打前头定义。
  其实姚海棠也已经知道了,杜敬璋大概猜到了他就是杜和,这个人通常有妖孽一般的分析能力,尤其是对自己。他不擅长剖析身边的人,但是极擅长剖析自己,一个把自己看得太清楚的人通常会过得很辛苦。
  或许是被眼前的光景迷住了眼,姚海棠禁不出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问从前的事吗?”
  “查过,无果,问过,无果。海棠,我也问过你,但你选择沉默。一个人对于自己的记忆通常很看重,丢失了就必然想找回来,除非那段记忆就如同昨日喝了什么,今日吃了什么一样无关生死哀乐。”杜敬璋起初很想知道,但是他相信自己身边的人,从乔致安到言行云再到姚海棠,都齐齐选择了沉默,那么他就信任他们的选择。
  虽然这种信任感觉并不是那么好,但也就是他对人这种一惯来的信任,才让他拥有了现在的力量。只要他还在这里,那么他就要属于遵守自己的规则,否则京城这局棋,他首先就下不好了。
  像杜敬璋一样剖析自己并不难,姚海棠学不了全的,学得一半。对于杜敬璋的问题,她想了想说道:“我是个非常执拗的人,有些事情,我也有自己的底限和原则。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在作着自己,道是本性难移,我大概改不了的。”
  她在说话的时候,杜敬璋安静地听着,他总是耐心地倾听身边的人说话,听完后杜敬璋一针见血地问道:“那么在这件事上,你的原则和底限是什么?”
  恍恍然间,杜敬璋觉得更应该先问问“原则和底限”这俩词儿是什么,可是莫明地他又知道自己大概了解这俩词儿的意思“一个人如果内心够坚定,那就不会被器所伤,但是你被迷尘伤在前,被秋水治愈在后,你先是遗忘了自己,再是遗忘了另一个自己。那么在这件事上,我的底限就是不主动言明什么。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如果够深刻就不会忘记,但是你忘了。”姚海棠说完挺想给自己一巴掌的,这么说显得自己性格非常别扭,虽然她确实很别扭,但也没到这程度上吧。
  端着茶又喝了一口,杜敬璋似乎在思索些什么,片刻后他开口说道:“这句话是我说的?”
  闻言,姚海棠点了点头说:“对,你说的。”
  随之应了一声,杜敬璋说:“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脑子里有些纷乱,每回见到你时会觉得熟悉,你做的菜肴,你说话的方式以及你的某些举止,但是每每觉得熟悉时却不知道为什么熟悉。甚至有时候会有一些东西涌出来,但没有任何具体的话语或者片段。”
  “其实这样也好,我们不是一样的人,你所生活的环境让你会做出一些选择,而这些选择恰恰是我难以接受的。这么说吧,我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不一样,不是说谁的三观不正确或者有问题,只是生存的环境让我们有差异,我这么说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姚海棠这时想,或许她应该和杜敬璋做个朋友,至少这样也算了了一桩事儿。买卖不成情义在,走不到一块儿,做个朋友也无妨的。
  人说恋人分手以后最好不要做朋友,但是她和杜敬璋不算恋人,她又在试图把杜敬璋与杜和区别开来。
  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这三个词依旧还是那么熟悉,杜敬璋知道这三个词各自代表什么,他没有反驳,因为不需要,这都是事实:“嗯。”
  听杜敬璋应了声,姚海棠就知道他明白,于是又说道:“排命盘的时候,玉山先生跟我说了,我跟京城八字儿不合。杜敬璋,我们以后就像寻常友人一样常来往吧,欢迎你携得琴来深山访友,若来京城我也愿捧得寻常茶点来拜访。”
  当她笑得灿灿烂烂地跟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时,杜敬璋的心情非常复杂,他知道她在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且画了一个圈儿,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在了圈儿外边。她这是希望他遵守游戏规则,也警醒自己要遵守:“海棠……”
  “嗯。”这回轮到她嗯了,因为接下来她实在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若有一天止是青山绿水,既然无争斗也无王权,可愿同往?”杜敬璋一直在做着这件事,从骨子里来说,杜敬璋就是那真正向往归隐的人。和姚海棠不同的是,杜敬璋需要归于田园、隐于山野,而姚海棠则正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归便是隐了。
  “君若种豆南山下,还请来相唤。”姚海棠说完鄙视了自己一下,然后特潇洒地晃了晃脑袋说:“记得种白兰豆,白兰豆春赏花夏赏叶秋吃豆子冬烧苗,最实在了。”
  她一说完杜敬璋就笑了:“你总离不开吃吃喝喝。”
  姚海棠便也满面微笑地相应:“那是,我要离开了吃吃喝喝,你就得食不知味儿了”
  于是两人各自微笑,直到事办完了出府,杜敬璋并没有来相送,开中门进出已经是很大的排场了,要是让皇长子亲自来送,那这就不是排场,是逾矩失仪了。
  拿着地契走出和园,姚海棠是有喜有忧啊,她惆怅地看了一眼太平里的街道,然后拒绝了和园安排的车马,自己缓缓地步行在太平里安静的街道上。
  “海棠姑娘。”
  闻声抬头一看,迎面走来的是言行云,看见了言行云,姚海棠就想说一句话:“言公子风采依旧啊”
  相对比杜敬璋,言行云依旧还是那翩翩浊世佳公子,只见言行云上前两步袖手为礼:“许久不见海棠姑娘了,在四方堂一向可好?”
  跟这位说话也是一样得拿点儿规矩,客套三分:“挺好的,言公子好吗?”
  可是言行云很快就把规矩和客套扔了,摇头晃脑地说道:“那我可就不如海棠姑娘了,人生快事我全往反了走,哪能好啊”
  这回话让姚海棠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哪有这么直接说自己不好的,再说本来就是句客气话,不是该披着笑脸答完好各自散场吗?叹了口气,姚海棠勉强笑着接了一句:“言公子指什么?”
  “人生快事莫过于有酒、有友、有相知,我这日子过得既没酒也没友,更不用说相知了。”言行云的郁闷从何而来,姚海棠大概能清楚。
  据传,那位慧思公主已选了夫婿,当然不可能是言行云,坚持道统的言相爷是不可能会允许慧思公主过门的,哪怕是皇家的公主在言相爷那儿也占不到便宜。当然,一朝相爷,皇帝也不会下旨给这俩赐婚,言行云的形象一直是光灿灿的,那就不能有任何污点。
  有时候,朝廷也是需要形象的,言行云就是这形象。
  “要相知不易,要酒要友却是不难,言公子只管去天然居,好酒好菜我让他们备好了。至于友么,我今日刚结了个朋友,不妨再结一位,言公子可愿意陪我这‘友’一块儿天然居饮酒去。”姚海棠除了知道慧思公主的事儿,还知道杜敬璋和言行云间发生了什么,难怪这位要郁闷了。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姚海棠觉得这个人对杜敬璋将来是会有助益的,不管怎么样,她都希望杜敬璋安安生生地活着,不要出任何意外。
  也不知道言行云心里怎么想,居然就顺着她这话答应了:“成,我与海棠姑娘也是旧识,今日便结而为友。走,天然居饮酒去”
  除了对杜敬璋有助益,言行云其人对她来说也同样有益处,将来东郊的天然居,说不定就需要官员们来捧捧场,言行云却是能起到带头作用的,谁让他有一当百官之首的爹呢当然,姚海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觉得,言行云是可以相交的,要不然她何必舍了杜敬璋这近水楼台,却去就言行云这柳梢:“我可就三杯的量,跟言公子喝,舍命”
  她抄袭了……
  言行云听了她这话豪气地一笑:“我也不过一斤,跟海棠姑娘喝,先上十坛干了再说其它”
  于是这天的天然居里多了一对喝酒的男女,高坐在临街的雅间儿里,他们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喝酒,以朋友的身份喝着酒。对于言行云来说,从来不缺少奉承他的人,也不缺少他敬仰的人,却缺少这么一个不言及一切,只需倾杯饮尽的。
  姚海棠那句“舍命”豪气干云,他便认下了这个朋友,有时候友情总是比爱情来得更长久一些、随意一些、深刻一些但男女之间的友情么,通常要经历一些过程,在这过程过后,要么回到原地,要么连原地都回不去了,再要么便是修成正果呗……当然,这俩人曲折是会有的,但不会有这么多弯弯绕。
  ————————————————————(唔……对了,最近常去台湾分站看评论,虽然是小猫两三只,但挺有爱的呀。不管是春怀下面的留言还是新文下面的读者留言看了我都挺想回的,可是懒得注册啊……足见我这人是多么多么的懒SO,问候亲爱的读者们,不管是哪里的,乃们的留言我都有看到,不用担心繁体字看不懂了,繁体字的写和认都没有问题,所以你们的留言我会认真看哟另台湾分站的小编,摸摸,乃可比这边的编辑悠闲了很多呀好孩子,表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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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09: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31.开新窑
  眼看着请假的日子就快结束了,姚海棠正准备着哪天启程回四言堂,却忽然又接到了新的活儿,来的单子还是跟那位黎中郎接头的。这回则是为军营制的鼓,只是不知道这事儿为什么也归了承设司,这位黎中郎管得未免太宽了点儿。
  不过既然接了单子,那就得多半个月时间待在京城,后来再一看那可不是一面二面鼓啊,除了鼓还有弓箭以及一些兵器。箭和兵器之类都是可以批量启灵的,但是鼓不行,鼓必需一个一个来。
  后来再一细看,单子上规定的时间是一个月,可视情况延期。
  末了姚海棠也只能在京城先待着了,不过这回要去京郊的军备司启灵,这时才知道那黎中郎只是个接应她的,并不负责相关事宜。黎中郎把她领了往军备司一扔,来回就另有人接送了。
  军备司占着忠字营一大半营房,虽然和忠字营没有从属关系,姚海棠一进军备司就看到了士兵们在那儿演武,那齐声喝的场面让姚海棠都能热血沸腾。军营中的男儿,果然是热血的呀“姚姑娘这边请,那边是忠字营的,姑娘可别乱走,兵营里可不能有姑娘家。姚姑娘要是有什么事儿,只管跟我们说,要是走岔了路,可是要出乱子的。”军备司接应的人这么跟她说道。
  这事儿姚海棠当然懂,要不然花木兰从军也不会女扮男装还不敢让人发现了,全是男人的军营里最忌讳出现个女的:“是,我省得,若没什么事儿,我不会出军备署大院儿的。”
  军备司的人见她这么好说话,也就放下心来,把她领到军备署的院子里说:“这是要启灵的物件,那就麻烦姚姑娘了。下官李青岩,随时在外边儿守候,有什么事儿唤一声就得。”
  说着李青岩就出去了,留下满院子的兵器和鼓给姚海棠,看着这满院子的刀光剑影姚海棠咽了口唾沫。她有些不太明白,东朝已经算是四夷来朝的强盛之世了,为什么还要铸这么多刀兵,而且还要全部启灵?
  这仗坐龙椅上那位究竟打算跟谁打“算了算了,这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姚海棠念叨完开始布置,当然先从能一块儿启灵的开始,那些都堆成了堆,搬都不需要她搬,她也搬不动。
  因为启灵最好是早晨之时,所以中午饭都不用她就回城里去了,天然居里用过了饭菜,青苗就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姑娘,窑里的第一炉瓷器烧得了,要不一块儿去看看,这会儿还没出炉呢。”
  瓷器,这回烧的似乎是天青瓷和素白瓷,姚海棠最喜欢汝窑的青瓷和景德镇的素白瓷,一水儿的雨过天青色是非常诱人的,而白色则历久弥新地让人钟爱:“成啊,去看看吧对了,我让请的画师找着了没有?”
  青苗点头应了说:“姑娘吩咐的事儿当然办妥当了,几个画师可都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不过这念头穷文富武,画画儿的除了那几个有大名的不好请外,其余的画师都好请动。”
  素白瓷绘大山水或花鸟一直是景德镇用得比较多的装饰手法,除此外还有浮雕、镂雕等等。姚海棠当然对绘制比较有心得一些,毕竟她可没少仿制古画儿。
  到窑场时,窑场正在盖另一边,按姚海棠的意思先建好的窑先开窑烧制。头前烧出来的全是粗瓦罐之类的物件,一是试炉,二是新炉不稳,直接用来烧瓷器容易出问题。
  “东家来了,来来来,赶紧准备好。”几个大掌柜居然早就在那儿了,看来这几位对瓷器也很期待,尤其是在青苗经常指责市面上的瓷器劣质,远不如姚海棠在云泾河所制之后,就更加期待了。
  看着这几个大掌柜,姚海棠满脸是笑,这几位居然也不嫌炉边太阳晒得很,居然是一身汗的站在那儿:“几位站过来一些吧,那儿太热了,仔细别中暑了。”
  掌柜们听了自然纷纷站到姚海棠附近来,这时窑工开始开窑,几个画师并着窑里的人和掌柜们都齐齐看着窑口。从里边儿把瓷器捧出来时,众人不竟是眼也不眨的……先出来的是素白瓷,在窑工有些脏乱的手套和衣着衬着,那白瓷就仿如一个个安静娇贵的小姑娘,刚刚从里边儿出来稚嫩而干净。那是一排素白小盏,既可用来饮酒,也可用来饮茶,绘图也好不绘也好,都很漂亮。
  按姚海棠的意思,当然是要绘了,素白瓷盏里添上一朵小花,一尾小鱼儿,或只是简单的几笔水草或云彩,那就正是锦上添花了。
  但是几个画师看了纷纷叹道:“这样的物件干干净净的多好,姚姑娘真要在上边儿绘画?”
  “嗯,这一批不绘制,绘制的颜料多是有小毒的,虽说烧制过后无大碍,但总之是对身体不好,我可不能让从手里出去的东西有损于人。”姚海棠看着窑工把那排小盏放到架子上后,招了招青苗说:“拿到天然居去,以后天然居雅间里全用素白小盏饮茶,天青色的小盏用来饮酒,雅间里的餐具也都慢慢换了,至于换什么颜色,什么器形那就再商量。”
  “我看成,那以后东郊的天然居用什么瓷器?”这时候东郊已经开始在办了,所以青苗才问了这么一句。
  “东郊……烧些粗陶碗去,对了,陶可是个好东西,千万别有了瓷器就弃了陶器,粗陶瓮煮出来的汤、烧出来的水味道都更好一些。”姚海棠说话间,素白瓷已经出完了,接下来出的是天青瓷。
  那颜色一出来就让画师们为之倾倒了,这样的颜色很难调得出来,更别提让瓷器拥有这样均匀而幽静地颜色了:“姚东家,这个不用画吧。”
  青瓷画画?再败家的败家子儿也干不出这事来:“自然不用,青瓷看得就是个本色,不过走些浅花纹儿是可以的,下回做水莲花纹儿的,那最适合做在青瓷上。”
  “别啊,就这样就很好了。”画画的人对美有着很极端的追求,要么繁复华丽至极,要么简单干净至极,而眼前不论素白天青,都是极简单干净的,再添一点儿什么在画师们眼里都是累赘。
  虽然姚海棠不是靠画画吃饭的,但她也画过不少画,对美当然也有追求,只不过她欣赏过的美太多了,在她眼里各种形态都是美的:“不碍事,各有各的美,素净是一般风韵,走了花纹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对于她的说法,画师们齐齐摇头,姚海棠也不怎么解释,到时候下一批做出来,她先绘制几个试试,成品出来了他们就能理解了。
  最后画师们都强烈要求买几个回家,又怕价钱太贵,一个个纷纷许诺,愿意无偿为姚海棠画三个月。按姚海棠这大方的性格,拿几个回去就行了,可青苗不许:“在做东西上,我听姑娘的,在做生意买卖上,姑娘得听我的。”
  于是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青苗这个具有“奸商”潜质的姑娘,生生把三个月变成了以一年为期,但不是无偿,而是付原有价钱的一半。青苗真是个“奸商”啊,有道是懂割肉的人一点点儿割着,不懂的一刀切。
  而且窑场的待遇是不错的,姚海棠对手艺人有着很深的认同感,所以把月例定得很好,尤其是几个画师,更是好得很。
  “青苗,别太苛刻了,我不怎么缺银钱,其实按我来说,这瓷器的生意不做也没事儿,只是我养了这么多人,将来又要放水运,只好开了这生意。既然是为了他们开窑场的,就不要太苛刻了,我是希望大家都过得好的,跟着我的人我不愿意他们吃亏。”姚海棠在现代没上过几天班儿,唯一上过班儿的又是家福利好得很的企业,所以她的观念就是这样的。
  当然,归根结底,她主要是对自己的同行们比较宽和。而且她也想得比较远,几千年后这可都是艺术品,她得对得起这群隐形的艺术家吧。
  对于她的话,青苗听着笑了笑说:“姑娘就是心软,自己是靠双手吃饭的,就舍不得和姑娘一样靠双手吃饭的人吃了亏去。行,我听姑娘的”
  把瓷器装好后,姚海棠看了看忽然想起言行云来了:“对了,青苗,送一套到言相爷府上去,只说我们窑场新开窑,送一套给言公子做个念想,也不枉我们一场相交。”
  青苗点头说道:“晓得了,我这就安排,姑娘要不要写个帖子,送东西去相府,没帖子可是不合规矩的。”
  还要帖子……不要啊,她不想乱抄东西的,可是让她写的话她下笔就得是名诗名句名词,因为古物上多是这样的传世佳句啊她自己写就算了,她的文言文完全是建立在仿古董的那点儿底子上,真没别的了。
  最后想了想,扒拉出几句似是而非的来赶紧合上扔给青苗,她怕自己看了都替自己脸红“赠君天青盏,赠君白玉杯,心如青天洗,浑似玉无瑕。”
  看着青苗在那儿准备,姚海棠就在想,都是送到太平里去的,杜敬璋那儿是送是不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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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09: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32.送礼去
  最后姚海棠决定还是送吧,做为朋友言行云送了,杜敬璋当然不能不送,莫明一想那就乔致安、齐晏以及普生器坊的刘罗生都送一套,这样一来就不会让人多生出什么臆想来。
  对于她这想法,青苗倒是举双手赞成的,只是青苗说了:“姑娘,你的帖子可不能是一样的内容,这样显得没诚意。回头这几个人见了面一看,哟,不但送的东西一样,连帖子上写的字儿都一样,这姑娘得是多不愿意花点儿心思啊”
  听着青苗这番话,姚海棠就立马不想送了,何必为难自己呢,写一个两个她拼凑得出来,要写五个不同的,还是杀了她吧:“能不能让别人写,我实在不怎么擅长写这个。”
  依着青苗对这几个人的了解,很快就有了结论,她非常诚恳地说道:“齐大人和刘坊主那儿随意点儿倒是不碍事,别人代写也是可以的,可四公子和乔院长那儿,等闲的可骗不过他们那心眼儿,您还是老实点自己想着比较好。”
  也是啊,那俩人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谁能骗得过他们俩:“算了,既然要写那就都我自己写,反正甭管好坏都不能赖我手艺差、学问浅。”
  送给刘罗生和齐晏的是天然居的大掌柜,而太平里那三位,还得等安丰回了再去,毕竟安丰现在也是有头有脸了,虽是行商,但三省水运是领了差的,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官商”了。不过每年要纳不少税,税收比其他普通行商可就要重得多了,享受了高规格的待遇,自然就要多付出一些。
  几日后安丰到京城时,姚海棠还在忠字营里的守备司院儿里给鼓启灵,安丰去送瓷器时,首先自然要送到和园去:“不过青苗,乔院长和言公子谁先送谁后送?”
  “乔院长那儿我去送吧,我和那边怎么也要更熟一些,四公子和言相爷都是重规矩的人,你可得谨守规矩一星半点儿也别落下。”青苗殷殷地叮嘱道。
  “成,那我们一道走吧。”
  但是青苗却答:“乔院长这时不在府里,在太平院呢,你赶早趁言公子下朝了再去送。按规矩,去送物件,四公子那儿会留你饮茶,既然是送四公子的,四公子必会回个条儿给你,拿了条儿才能离开。”
  到底还是青苗更熟悉京城王候门里那些规矩,安丰却是山野之民,虽然这些年没少和官面儿上打交道,但和王候门里的规矩是不一样的。一一提点了后才青苗才让安丰出门去,而青苗则拿了东西直接去太平院。
  别的衙门直接送东西进去会被太平院盯着,太平院也有言官盯着,可青苗自然有不被盯的法子。
  却说安丰到了太平里,问明了和园的方向后,便有个卫兵一路送他到和园:“安大先生,这里就是和园了。”
  “谢过小哥。”安丰说谢时自然而然地递了张银票过去,递得不着痕迹,那卫兵自然就笑纳了。
  那卫兵走后,安丰整了整衣着,这才捧着装了帖子的匣子上台阶去:“在下安丰,代姚东家来投帖子。”
  和园门口并不设侍卫,只有俩门房从里边出来,看了一眼说:“是天然居的姚东家?”
  “正是。”
  门房连忙转身去唤了管事来,管事接了帖子说道:“公子晨起正在练剑,你先进了饮茶,待公子看过了再说。”
  跟着那管事进了门房不远处的客间儿里,安丰坐了没多久后就有人来唤他:“安先生,公子请先生过去。”
  “这……”安丰有些局促不安了,来和园来太平里都没事儿,可要猛然间去见皇子,这安丰有些受不了,而且青苗也没说会见到四公子,所以安丰一时间没了主意。
  他毕竟出生山野,规矩也是这两年才渐渐学会的,与人交往也是在寻径园里一点点向杜和学来的。让一升斗小民直接去见国家未来的预备继承人之一,安丰觉得自己可能会失仪。
  来人却是陈平益,眼看着安丰在那儿坐立不安,便出声说道:“安先生不必多虑,公子请安先生过去,也不过是问问姚姑娘近来可好。安先生只管去,旁的不必太过在意。”
  没法儿不在意啊,安丰捏着一手心儿的汗跟着陈平益到了杜敬璋园子里,杜敬璋这会儿已经收了剑在那儿坐着饮茶。安丰一见想也不想就先跪倒了,陈平益连忙扶了他起来小声说道:“安先生,无罪之人不跪拜,你赶紧起来,只深揖便可。”
  这会儿安丰也早乱了,他没见过出身这么高贵的,虽然这些年走南闯北,可这一下不是没半点儿准备么。好在这两年也有些历练,冷静下来后深深一揖道:“草民安丰见过四公子。”
  “起吧。”杜敬璋没让安丰坐下,他看出安丰心里慌张来了,这时再让安丰坐,只怕安丰会更加慌乱。
  “你们开窑场了?”这时有人捧了素白、天青各一只小盏过来,素白的如雪如玉,天青的如雨后洗净的青空,摆在那儿自是气韵恬然,一派安闲静谥之感。
  安丰这会儿也稳了稳心神,躬着身答道:“是,按东家的意思,既然要收一边的事,那就得另有事来办,眼下不少人跟着东家吃饭,东家总是心软,怕不开事儿养不下大家伙儿。”
  拿了只素白的小盏放在掌心里,杜敬璋细细地看了几眼后,自然是一番熟悉感涌上心头来,连带着安丰看起来都眼熟了几分:“听说安大掌柜是从云泾河来的?”
  “回四公子,草民本家儿在浮梁,后来才跟着东家到了云泾河。”安丰不太明白为什么杜敬璋要问起这个。
  把素白小盏放下了,又拿起天青小盏来,杜敬璋似是很不经意地在闲聊一般,接着又问道:“你跟着海棠有年头了吧?”
  这个问题安丰就更疑惑了,却是拼着满头雾水答道:“屈指算来,也快三年了。”
  三年……那就说明安丰应当是见过他的,如果是在寻径园里一直跟着姚海棠,那就更应该与他极为相熟:“你们的水运起初据说是个姓杜的公子办起来的?”
  细细地琢磨了这个问题一番,安丰恍然间觉得自己有了点儿答案,那杜和莫非是四公子的兄弟,感觉上有点儿相似之处:“回四公子,确是。杜公子讳和,只是一年多前失踪了,至今没能找到,那以后海棠姑娘也就到京城来了,也是那时起草民才接手了水运和天然居。”
  杜和……杜敬璋默念了这两个字几遍,没有再问下去,再问下去只会让安丰生疑。而且姚海棠的原则和底限在那儿,他觉得这是姚海棠的游戏规则,所以他也不会轻易打破:“这素白和天青瓷回头再送一套来,我送到宫里去。”
  明摆着的,这就是要抬他们,安丰当然听出味儿来了,赶紧点头应了:“是,草民这就准备,立马送来。”
  “你还要去小言那儿,我就不多留你,你们东家若是得了空,请她常来坐坐。安大掌柜若是无事,也不妨常来。”杜敬璋肯定,从安丰身上可以得出不少线索来。
  这话可就让安丰惶恐了,连忙一揖应了声儿,赶紧抹着满头大汗跟陈平益出了园子里,陈平益在一侧笑道:“安先生不必这么慌张,四公子惯是随和的,你这满身大汗地出来,可别让人以为我们公子生得很吓人。”
  抹了把汗,安丰连连摆手说:“哪里哪里,四公子天人一般,只是我到底是升斗小民,哪里见过如公子一般的人物,自然是不免失仪一些,还要请四公子恕罪才是。”
  陈平益笑着把安丰送出了门,安丰转个身就去了言相爷府上,言相爷府上接了帖子,把他请了进去饮茶,片刻后安丰才知道接帖子的不是言行云,言行云这会儿不在府里,有事儿忙去了。
  接帖子的是刚下朝的言相爷,言相爷居然也派了人来说要见他,这可好么,刚见过皇长子,现在来见百官之首。安丰又抹了把汗,觉得自己应当从容一点儿,毕竟他也是见过皇长子的面儿了:“烦请小哥带路。”
  好在言相爷并没有问那些让安丰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只问明了物件是哪里出的,为什么要送来,安丰一一答了后,言相爷才招手让人取了东西来看。
  帖子言相爷倒是没看,因为是给自家儿子的,言相爷只问明了不是送什么太过贵重的东西,或者金银之物就行。当相府的下人把小盏拿上来时,言相爷一眯眼睛就说:“这不是司珍坊出来的”
  “回相爷,这是小窑新出的东西,东家说开窑第一批,自然要给京中诸位故交好友送一份儿留个念想。”安丰答完后袖手立在一旁并不多言语。
  “嗯,东西留下,等回头行云回来了,我让他回个帖子表示谢意。”言相爷说罢挥手让人把东西和帖子都收妥了,又让人送了安丰出去。
  安丰这一趟来,终于意识到阶层这俩字儿是什么意思了,往后会更加淡定从容的。
  而姚海棠一回来,则捧着五张回帖,首先想看的就是杜敬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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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09: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33.十大碗
  但是很快姚海棠就决定还是先看刘坊主的吧,主要是她觉得自己得稳着点儿,别老那么冲动……或者应该说别太过感情用事,别太由着自己。
  给刘坊主的帖子写得很简单,几句大白话,刘坊主回的也是几句大白话,就是问姚海棠最近过得怎么样,东西收到了很好,可是太好了会舍不得用,看来只能留着当传家宝给孩子了。
  刘坊主爽利的言语让姚海棠会心一笑,这刘坊主现在可是京城第五大坊的坊主了,却依然还是那么豪爽的性格。可见有些人,就算易时易地易位也不会改变的,这样的人交着让人感觉踏实放心。
  至于齐晏的,做为一个状元郎,已被外放做御史,这回恰是回京来述职的。状元郎回的,自然是漂亮而文采飞扬的词赋,四字一句的骈文写得让姚海棠脸红,她给人写的帖子是抄袭的……到言行云了,这人倒是干脆,也回了两行小字儿:“天青一如洗,素白一如玉,惜此清净色,愿为清净人。”言行云其实也是文采飞扬的人,不过他向来是看人去写的,看完姚海棠那几句,他深深觉得写太漂亮了姚海棠会一目三行看过就得。
  “言公子果然是善解人意啊”青苗在一旁看着,这就算是结论了。
  姚海棠一边打开乔致安的帖子,一边说:“要不怎么人人都不叫言大人,而叫言公子呢,公子如玉剔透解人。”
  对于乔致安和杜敬璋的四帖,青苗就站远了不看,言行云其人写的东西必定不会有什么太过私人的东西,所以青苗还会看看,但乔致安的她不会看,四公子的不能看。
  其实乔致安也写得简洁:“他年设宴群芳下,必请素白占上头。”
  后边儿加了两行小字儿,也是大白话,姚海棠看着也笑了:“不言多谢,只是姚姑娘若缺个酒友,致安也愿意来凑个数。”
  看来乔致安知道言行云常来找她喝酒谈天了,这真是像旁人说的,有乔致安的地方少不了言行云,有言行云的地方乔致安也不能少最后一个帖子是杜敬璋的,姚海棠思虑再三,打开一看,上头画着一枝海棠花,花枝下是四个小字:“海棠长在。”
  其实姚海棠知道那在东朝不叫海棠花儿,她似乎只提过两句,杜敬璋居然记下了。这么多回帖里也就杜敬璋这个最是意味深长,姚海棠看着那枝枝朵朵都盛放的海棠,不由得想:“是长在心头么”
  这几张帖子收了起来,姚海棠惆怅了那么一小会儿后说:“今天晚上做十大碗儿,准备好材料,让厨子在灶房里等着我,我换了衣服就来。”
  青苗还以为她会忧伤上一回,却没想转眼就惦记上吃喝了:“知道了,姑娘,你啊真是就知道吃”
  “人生啊,就是吃吃喝喝,不吃不喝会死人的。而且你不觉得高兴时吃喝能助兴,郁闷的时候吃喝能开郁吗?”姚海棠歪理了,不过她一旦做起菜来总是欢喜的。
  所谓的十大碗儿是姚海棠在现代时,家乡那块儿开宴做酒席常用的菜,十大碗全是热菜,余下的凉菜叫八大碟儿,再加上各色点心一般是二十几道。
  十大碗头一碗是烩肉丸子,肉泥加了凉薯碎末上锅炸透,个顶个的都像小孩儿拳头那么大,炸好了要吃的时候再以香菇、肉丝儿、鱿鱼丝、鹌鹑蛋和火腿薄片一块儿煮了,出锅时洒上葱。端出来是香气四溢,滋味鲜爽,那肉丸子尤其好吃,吸饱了汤汁后一口咬下去才会觉出来,其实味道全在肉丸子里了,加上炸出来的香气,只要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这肉丸子不但可以煮汤,还可以切片炒菜,小孩子也爱干吃,尤其是刚炸出来没多会儿,稍一凉了趁还有些脆扔嘴里,那个香气就不用说了。
  姚海棠说是要做十大碗,其实光做第一道菜就够费心思了,天然居还要招待客人,当然不能为她一个人把客人都给往外赶。她做了三道菜后就算完事儿了,厨子在一边连连问她:“东家,这才三碗呢,您不说十大碗吗?”
  吩咐人把做好的端出去,姚海棠回头答道:“啊,对,可是这不是有客来嘛,不方便,回头我把十大碗写给你,这最适合做宴席用了,共是十碗八碟五点三盘。”
  厨子一听欢喜得很,催着姚海棠说:“别回头啊,东家现在就给我写吧。”
  “可是咱们天然居以素菜为主,而且又不接各种酒席,写了也没什么用处啊”姚海棠之所以不喜欢做酒席,就是因为接酒席一来累,二来麻烦,三来不够清静。
  但是厨子不管这个,说道:“不接酒席也可以做,而且咱们哪里少做素肉了,刚才用的肉泥换成别的就是了,又不是做不出来。就算用肉也没事,咱们这是天然居又不是素斋馆。”
  一想也是,姚海棠道:“那好歹等我吃过了再说,现在客人多,还是赶紧做菜去吧。”
  厨子听了赶紧转身做菜去了,姚海棠出了厨房上楼上雅间儿去,然后就遇上个有点儿熟的人,杜敬璋那不怎么让人省心的妹妹,其实姚海棠也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姐姐,反正就这么一说。
  “姑娘这边请。”小二是这么招呼的,看来出来吃饭还是没拿公主的身份。
  而姚海棠和慧思公主一错身,慧思公主自然没认出姚海棠来,姚海棠也尽量当是生人一般飘过去。只是她能让慧思公主是生人,有人不能,老远就有个某某某,大概是某王候家的公子,迎着慧思公主上来就是一礼:“老远看着就像是公主,原来公主也常来天然居用饭啊”
  这一下别人自然都要起身行礼,这王候家的公子不地道,皇族子弟有规矩,外出不得打扰百姓,除非去礼天祭祖才能鸣锣开道,在京城里快马飞奔的事儿那是断然不会出现的。这位一声喊,大家纷纷行礼后,慧思公主赶紧笑了笑算是回了礼,然后就把那王候家的公子拎进了雅间里。
  不多会儿那位王候家的公子就出来了,这位也是包了雅间的,不多会儿后就是一阵瓷器的碎响声,姚海棠心里一阵发疼,那要是卖了足够让寻常人家过上几年了……败家子啊姚海棠以为就会这么算了,毕竟人也是王候公子,几个盘碗按着胸口说没事儿就了事。只是她过于低估自己家那些个小二了,或者说低估了掌柜因为会帐的时候加上了瓷器耗损的银钱,虽然是按司珍坊那些瓷器的价儿,不算太多,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嘛,那位自然不肯了,接着就在雅间里闹起来了。
  所幸这时大家都吃完走人了,厅堂里就剩下三三两两的人,雅间的隔音也算不错,附近几间虽然能听到,远了就听不见了。
  “你们这可是在讹人,别仗着后台硬就乱来,我要是一状告到衙门里去你们谁也接不住。”这位还有点儿底限,没说自己是谁谁谁让大家伙儿都小心点。
  掌柜也没说不当说的话,只是很清楚地说了雅间里贴着的条儿:“瓷器若有失损,请客自理。”
  主要是开始天然居从前不管是大厅还是雅间,用的都是司珍坊的瓷器,经常会出现短少,所以才贴出了这条儿,这世上雅贼可不犯王法,那就只好让不犯王法的雅贼们赔钱了姚海棠这时起了身,笑眯眯地走过去,那掌柜连忙躬身道:“东家。”
  “这位是大皇子的表兄?”姚海棠刚才听明白了。
  “自然。”
  “就凭着您这身份,当然不用赔了,您能来小店就蓬荜生辉了。”姚海棠说完就见那位笑得一脸得意之色,但是姚海棠话还没说完呢:“高掌柜,瓷器再稀再吃紧,也不能这样,把准备送到四公子府上的那套拿过来顶上就是了。”
  高掌柜一听明白了,立马凑上来说:“东家,这可不行,四公子是准备送到宫里去的,可不敢乱搬用。”
  那位一听,又嚷嚷了两句说:“算了算了,爷也不缺这几个银钱,拿去拿去。”
  接过了银钱,高掌柜客客气气地把人送了下去,又连连赔了几个不是,还免了饭菜的银钱,那位也算是气平了。
  而另一头,慧思公主放下了筷子,挑眉说道:“这地方和四哥有关系?”
  “算是有吧,闻说四公子爱吃天然居的饭菜。天然居新开了个窑场叫什么南山窑,新出来瓷器倒是好几家都送了。”这也有消息快得很的。
  “这些不是司珍坊出来的?”慧思公主忽然取了一个小瓷碟细细看了起来。
  “回公主,不是”
  然后慧思公主就沉默了良久,然后看着手里的瓷碟笑开了:“这得叫得来全不费工夫,西城啊,我可算找着你了。派人去南山窑看着,看看那儿谁做主,谁主工,我倒要把让这个叫西城的揪出来。”
  原来是想到西城了,姚海棠可不知道会有人因着瓷器联想到了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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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09: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34.发神经
  有时候人要发神经是没得药救的,比如那天那个王候家的公子,两天后才知道,那位是西平候的儿子钟禄。且说钟禄自从在天然居遇了那么一桩事儿后,倒是没来找天然居的麻烦,再不明白的人也知道那背后背景大着,钟禄从前是皇后的侄儿,可现在那是慧贵人,自然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平,可天然居的饭菜还是够吸引人的,钟禄依然还是一天要来上一回,这日中午来用饭,正逢着姚海棠从外边进来。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台阶,钟禄终归是男子,脚步却是要大一些的。
  两人并肩而行时,只见姚海棠笑靥如花,灿烂洁净,那侧脸上打下一抹柔和的秋日阳光,并着鸟声花色及徐徐来风,钟禄就这么怔愣在当场了。
  正在此时,高掌柜迎了上来,先是给钟禄行了礼,然后看着姚海棠笑道:“东家回来了,中午备了东家爱吃的汤饭,新出的菜谱也做齐了,您尝尝味儿,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就让他们改。”
  把手上的东西顺手递给掌柜,姚海棠眉眼弯弯如月地笑着,满是高兴地说道:“好啊”
  “刚刚还嚷着累得只想躺着才好,一听着吃就生龙活虎了,姑娘也就这么点儿出息了。”后头来的青苗吩咐小二端凉水递帕子来,拧了让姚海棠擦汗净手。
  姚海棠抹了把脸又是一笑:“我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大出息做什么,姑娘们要是都强悍了,这天下的男人可是要躲懒的。”
  这话说得青苗和高掌柜齐齐一笑,然后便簇拥着姚海棠上楼进雅间去了。钟禄看着姚海棠说笑间不时回头笑着的侧脸,不由得问了旁人一句:“这是哪位?”
  小二颇为骄傲地说:“那是我们姚东家,别看是个小姑娘,本事可大着哩”
  听了小二的话,钟禄就想起来了,天然居的食客都知道,天然居的东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今天一见漂不漂亮倒另说,却实实在在是个可爱生动的小姑娘:“听百句不如见一面,啧……不错”
  没过几天,钟禄就忽然下了帖子,还派人捧了几个锦盒来,姚海棠收到时直接就怀疑是不是太平院就恐吓人家了:“瞧这孩子吓得,被我挤兑了两句还送了帖子和礼盒来,青苗,别是太平院吓唬他了吧。”
  摇头说不至于,青苗想了想又说:“太平院可没工夫对付那些个既没能耐又没本事,还永远不可能爬得太高的外戚。”
  打开了帖子,上边儿写得是一些非常漂亮的句子,无外乎是赞美之辞。姚海棠看完后捂着脸颊,抖了几下后看着浑身的鸡皮疙瘩说:“太酸了,这位莫不是想恶心着我。”
  再打开礼盒一看,全是些珠玉之物,姚海棠看着就推开望了青苗一眼,青苗仔细看了看说:“姑娘,那帖子我能看吗?”
  “看吧看吧,看了不许笑,恶心着了也不能怪我。”说着姚海棠就把帖子推到了青苗面前。
  接过帖子看完,青苗瞪着眼半天没说话,最后咂巴了嘴叹了一声后说:“呀,姑娘,他这是看上你了,这……这可是在向你表达爱慕之情呢”
  于是姚海棠也瞪圆了眼,又不死心地看了几眼那帖子说:“我没看出来,全是溢美之辞,哪有表达爱慕?”
  把帖子放好后,青苗笑得有些暧昧,说道:“姑娘看着事事聪明,原来也在不聪明的时候,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凭白无故赞美一个姑娘,除了别有目的之外自然只有爱慕了。我倒看不出这位有什么目的,如果是找回那天的场子,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为什么,我没招惹他呀,如果就那天挤兑了他两句就爱慕上了,那这位可真是没品味。”姚海棠有些啼笑皆非地说道,对于这事儿她感觉就跟一小孩儿玩过家家似的,儿戏得很凉凉地扫了她一眼,青苗说:“这不是写得明明白白,说你啊是‘未语常先笑,眉弯似月牙’,还有‘粉黛不施天真态,落落自清华’。看来这位倒看明白姑娘了,姑娘一来爱犯懒,二来爱笑,他就喜欢你这懒模样和笑模样呗。”
  于是姚海棠喷了,由不得她不喷,青苗一解释她就听出点儿味来了,实在没想到那钟小候爷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一二眼就“爱慕”上了:“那我要怎么办?”
  凑近了挑着眉眼嘿嘿笑,青苗那表情让姚海棠都有扇她的心了:“那样看姑娘心里怎么想了,你要是觉得合适呢,那咱们就半推半就顺水推舟,你是觉得这人不合心意,那就回个帖子请出来吃顿饭。礼盒倒是不用还了,还份价值差不多的礼就成了。”
  “又是帖子……”最近她怎么就跟帖子纠缠个没完没了呢,好在青苗说这个不必她亲自写,随便让帐房里哪个先生写了就成。
  帖子送去说是请吃午饭,钟禄只问了来人说是请午饭,连帖子都没看就穿戴整齐了赶紧往天然居来,一进门就问小二:“你们东家呢?”
  小二傻愣愣地指了指楼上,然后就见钟禄一溜烟儿地往楼上跑了,小二蹭了蹭搭在肩上的巾子,嘴里还有句话转悠着,可惜钟禄没听见:“四……公子也……也在呐……”
  钟禄“噌噌噌”上了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雅间儿里这会儿不知道杜敬璋上哪里去了,只有姚海棠一个人在那喝着茶,对面还摆着只茶盏,里边倒满了清香四溢的茶。钟禄忽然觉得,如果姚海棠能到他院儿里去,那以后至少是吃好喝好不用愁了,再加上她的身资不菲,这辈子都有着落了。
  而喝着茶的姚海棠一抬头看到是钟禄,明显有些意外,她明明跟小二说如果钟禄来了先请到另一个雅间里坐着,这会儿见了也只好起身一笑说:“小候爷来了,请这……”
  她话还没说完钟禄就坐下了,不但坐下了,还端着杜敬璋喝过的杯盏灌了两口茶水下去:“以后也别叫小候爷了,叫会同吧。”
  会同是钟禄的字,一般来说亲近之人才会叫字,姚海棠听着以为是客套,她就顺口应道:“是,那小候爷就叫我海棠吧。”
  “啧……都说了叫会同,既然海棠同意了,那看着什么时候挑个日子进府,我让人给你安排,以后安闲富贵的日子你且过着,不必再操心这些个闲事。你放心,虽然以你的身份不能为正,但将来我必请立你做个平妻”钟禄一想着以后金山银山和眼前的姑娘都归自己了,心里不由得得意。
  这一番话听下来,姚海棠就傻眼了,她直愣愣地盯着钟禄看,特想剖开他脑袋看看这人脑子里装的究竟是豆腐渣还是木屑子:“小候爷怕是没弄明白,我其实……”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钟禄打断了:“我知道这样进府委屈了你,但我不是说了,以后会升你做平妻的,士农工商,你要知道就算升你做平妻,我也是有压力的”
  啊呸……姚海棠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深吸了两口气后才勉强没破口大骂:“小候爷,您大概没看清楚帖子,帖子是帐房师爷写的,别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其中有一句是‘自惭门户浅,未敢受明珠’。您看我这么一个挣扎在最底层的小民都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必小候爷更明白。”
  “别玩笑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好,明儿我这让人来接你。要是你实在觉得委屈,大不了我亲自来接你,这总行了吧。”在钟禄心里,这世上能拒绝他的姑娘很少,其中不包括眼前的姚海棠,毕竟他的身份在普通人眼里确实是高的。京中多少商人,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到豪门为庶室,不过是为了找个靠山,更好行商走商罢了。
  “我还真没有开玩笑,倒小候爷这玩笑开得有些大,您说士农工商。没错,我是经营着一些挣零花钱的生意,但我本身可不是商人。至于候府此等高门,说实话我还真的没有去过,也不想去,不过太平里我倒是常去。”姚海棠当然不是会常去和园、相府,那就是明摆着在抖靠山,她可不希望自己给人惹来麻烦,也不希望有人产生什么联想。
  可是姚海棠低估了钟禄神经的强悍,以及他以自我为中心的坚定立场,只见他脸上居然带了几分宠溺之色地说道:“你啊……给你几分脸面,你还拿上架子了,行了行了,谁让我现在眼里就剩下你了,回头我跟父亲商量商量,等正室入门就升你做平妻,保准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看来跟这人应该说直接点,姚海棠发现自己一开始不想让人太尴尬的想法是错误的:“抱歉,我不乐意我若嫁人只为正室,而且莫说平妻贵妾,便是通房丫头我也容忍不得。若没人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独饮,那我宁可这一辈子就一个人过着,我既不是养不活自己,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弱女子,又何必依附于一个不懂珍惜而我又必需以他为天的男子。”
  ……
  她的话让钟禄半晌没话说,正当钟禄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杜敬璋顺着陈平益挑开的帘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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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09: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35.显声名
  当杜敬璋神色平静地走进来时,姚海棠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根根叫嚣着,似乎在提醒她这样的场面还是赶紧跑比较好。可那也得她跑得了,这时候她要跑了,凭着杜敬璋这脾气能记到下辈子去所以她稳了稳心神,心虚地笑了一声坐在那儿不说话了,而钟禄居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进来了,还在那儿说道:“不……不要太过分了,我若不是心里有你,蔫能这样低声下气来求”
  这话立马把姚海棠气笑了,伸出手指着钟禄说:“这也叫低声下气,分明是叫盛气凌人,还心里有……有我若真是心里有一个人,那首先应有的就是尊重,而后是珍视并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你自己也在那儿口口声声说委屈了,那就别说心里有我,你让我觉得这几个字可笑之至极、荒唐至极。”
  那钟禄这时终于也动了气,站起身来说:“你一个下三等……四……四公子……”
  终于被钟禄看到了的杜敬璋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神色依旧非常平静,并平静地坐了下来,然后说道:“说下去。”
  就算钟禄再没心没肺也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对劲了,琢磨了琢磨钟禄觉得还是咽回去比较好:“没……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既然你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听我说。”杜敬璋脸上有了很浅的笑意,似乎是很愉悦地要跟钟禄谈论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他指了指桌上被钟禄捏着,已经有了些茶汤黄渍的素白茶盏说:“这是我的茶盏,里边是兰亭白露,刚才我就坐在这儿和海棠一块饮茶,这茶汤我才浅饮了一口,还没尝出味儿来。钟禄啊,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完钟禄就僵在那儿了,他哪里还敢有什么话说,京城谁没见识到这位的手段,谁不知道这位惹不得。虽然杜敬璋说话听不出什么来,但是钟禄下意识得就浑身直冒寒意。可是他不说话就能感觉到杜敬璋冷冰冰的视线扫过来,钟禄眼珠子一转,说道:“我立马去把家里存的兰亭白露给四公子送过来,至于茶盏,我赔我赔……”
  “算了,本来想送套素白瓷给小候爷当回礼,白露茶天然居也有,以后四公子只管来喝。”姚海棠说着就把瓷器给抵销了,那些珠花就当是今天的精神补偿,回头拿回山里送给姑娘们就是了,她反正不要。
  钟禄哪里还敢说什么,赶紧就跑人了,这天然居估计他不打听清楚是不敢来了,当然,打听清楚了他就更不会敢来了末了,杜敬璋看着姚海棠说:“这样的人天然居里常有?”
  摇头连连摆手,姚海棠可不敢让杜敬璋误会,要不然事唠又不知道得发什么疯:“当然不是,这样的奇葩有一朵就够了。今天多亏你在这儿,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这人也活得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合着天下人都低他一等呐”
  对钟禄,杜敬璋并没有谈论下去的兴趣,只说道:“该有的名要任,不该有的名要藏,在四方堂就跟你说过这样的话。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不要太藏着也不要不藏着。”
  说到名,姚海棠就忽然想起慧思公主来了,这几天慧思公主派人去窑坊里打探过西城,她还是从太平院的人那里得知的:“对了,有件事儿看来还得问你,慧思公主派了人到窑坊打听西城,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西城这个身份实在是得藏着的。尤其是慧思公主来打听,我就更觉得没什么好事儿了。”
  其实这件事杜敬璋知道,他今天也是为这件事来的:“太平院是可以信的,你没跟别人说过,慧思就查不到。你身边知道的也只有青苗和安丰,他们都是太平院的人,只要你平时多注意些,不会被人查探到的,余下的事有我。”
  “师父和素素也知道,不过他们肯定不会说的,我是觉得现在可以做点什么,让大家转移一下视线,也迷惑慧思公主。”姚海棠实在是被蒋先生和萧素警告得太多了,西城的身份确实不能被世人知道。
  “春雨剑”杜敬璋立马就有了主意,春雨剑的器师一直是个谜,趁这时候抖出来,一是给姚海棠正个名,二是用这名来镇这场子,因为姚海棠明显不愿意依附于谁做靠山。那她就必需自己强大,春雨剑是其一,四方堂是其二。
  一听春雨剑,姚海棠就笑了:“对啊,我老忘记春雨剑这事儿是可以说出来的……不过,司珍坊那边没问题吗?其实我一直想问,当年……为什么不可以直接署名说是我制作的呢?”
  她的话让杜敬璋有些疑问:“你不知道还是不记得?当年发生这件事时小言刚进司珍坊,你似乎在闹着,那时木已成舟小言只能稳下了你,保住了春雨剑不署其他器师的名讳,只是最后你还是没法在司珍坊待下去了。后来你离开了司珍坊,这件事就一直没有再提起过,这并没有什么可说不可说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有人想居功,结果小姑娘脾气太烈,然后就那什么什么了:“当年的傻事我可不记得了。”
  “这件事让八组的人去办,他们擅长做这样的事儿,余下的你别多操心,事情总会平稳下来。”杜敬璋说话间忽然起身,站到窗边看了眼街道上,回头就冲姚海棠说道:“我有些事要去办,你先坐着,一应事情八组的人会来跟你商议。”
  见他急匆匆的转身要走,姚海棠忽地一把伸手拽住了他:“出什么事了?”
  虽然很急,但杜敬璋还是解释了一句:“小九带兵出京去了,他在孝期一不得领兵,二不得出京,必需守孝满三年才能除服,他刚才身穿甲胄、鲜衣怒马出门去了,我要去拦下他。”
  这其中的门道姚海棠只能明白一些,但也知道时间紧,连忙松了手不免要叮嘱他一声:“小心些,别人的事儿要顾,你也得先顾好自己。”
  恍然间杜敬璋一回头,便见姚海棠站在窗口那片如洗的碧空之间,眉目里满是关切,他便由嘴角生出笑意来,既轻且柔和地应道:“嗯。”
  其实他去做什么姚海棠从不问,既不问因也不问过,甚至不会问过程,从来只关心他,当然那是指在云泾河里待杜和。她觉得这是一个一只手就能撑起整个天下,另一只手还能空闲着摇着扇的男子,但是在京中风波诡异,她操心的就多了一些,而且她还必需说服自己,其实只是像朋友一样的担心而已,至多也只是比担心朋友多一点。
  午后时分,八组的人来了,领头的还是熟人——秦八:“姚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嗯,是啊,这回又得麻烦你了。”见是秦八,姚海棠也轻松些,可不是太平院每一个人都跟秦八似的这么好说好话,大部分都跟乔致安一样站着都让人鸭梨甚大“这回倒不麻烦,让爱传谣言的保护人,那才叫麻烦呢。”相比之下,秦八觉得他们这位前任院长才算知人善任,他们乔院长最爱让人干不擅长的事儿了,还说是为了让他们成为全才……然后太平院就展现了他们敬业的一面,或许应该说专业,秦八这人到现代去做传媒,估计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要不是姚海棠不想弄得排场太大,不想太过惊人,他们估计最后能让皇帝亲自召见下个旨封个东朝女国师之类的名头,这群人就敢这么干。
  “千万别,只要让大家知道,并且接受,而且多少存一些敬意,这样就足够了,不要太多。”姚海棠的提议明显让秦八很受伤,他想了一个极其周密的计划,结果姚海棠要的只是这么一点儿,那哪用得着八组的人来。
  于是秦八坚定地认为,其实四公子也是个杀蚂蚁喜欢用水果刀的:“成,姚姑娘觉得这样合适就这么办,你放心,不会多一点也不会少一点,全按着你说的来办。”
  “那就谢过了,以后八组来酒水免单,只是东郊的天然居以后可不少不得还得请你们帮忙润润色。”姚海棠觉得这群人就是一群牛气冲天的策划人,宣传手段那叫一个漂亮,有他们天然居就不愁没生意。
  太平院的这群人当然没有不知道东郊之事的,秦八听了就答道:“那我得请示,不过私人方面我倒可以给姚姑娘几个小小的建议。”
  姚海棠点头说:“请说。”
  然后秦八就说了几条,让姚海棠差点儿怀疑这秦八是穿越来的,居然想出了类似于VIP制度的想法儿,还有试营业期间赠送南山窑,留一面墙给诸位贵人留墨宝之类的。秦八说完后姚海棠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然后说:“秦大哥应该去翰林院啊”
  那是国家的喉舌,专管文人风向。
  有了秦八的建议,姚海棠更期待东郊的天然居了,只是那怎么也得到明年去了……明年的事儿不想它,眼前还一堆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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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09: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36.尝一尝
  入秋的京城满城皆是金红之色,当真是层林尽染,处处是如油画儿一般的景致。八组的谣言传得无声无息,他们总是很擅长从最微小的地方开始,一环扣一环的达成最终目的。对于他们而言,京城就像是一圈儿多米诺骨牌,只需要站在最前端轻轻吹点儿小风,那牌就一块儿接一块儿地倒下。
  这日下了点小雨,空气中渐渐起了一丝萧瑟之意,但是京城却似乎比往年还要热闹上一些,若是留心看便能发现街上多了些剑客。他们鲜衣怒马行经而过,他们是这个朝代里武力值最高,也最飘然于世外,受世人敬仰的一群人。
  相传在东朝立朝初年,就是一群剑客簇拥着太祖皇帝杀出重围,才有了现在的东朝,所以剑客在东朝的地位非常高。而且往往来自于剑客世家,自古穷文富武,他们中间大部分人都过着光鲜而清贵的日子。
  剑客们漫不经心地进城来,住着上好的客栈,并不打扰普通百姓的生活。但是京城的官员们却得对这些人陪着小心,因为这些剑客们相当多一部分就是当年那群剑客的后人,东朝立朝后他们放弃了荣华富贵归隐山林,醉心于研究剑术。很多剑客世家的儿郎都在军中任职,多是剑术超群的猛将,所以东朝人对剑客的尊重还来源于他们守卫了东朝的安宁。
  虽然最厉害的剑客不在东朝,但东朝剑客的整体水平远在诸小国之上,有这群人在,东朝人可以安安乐乐地吃吃喝喝。
  “怎么一回事?”京城防御司的官员们纷纷侧目,他们很惊讶于这群剑客在京城集结,这让防御司的官员忍不住会往歪处想。
  好在有人一琢磨说道:“这件事看来还是得去太平院问问,咱们的消息哪如太平院灵通。”
  防御司的官员们一听太平院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哪个衙门都不乐意和太平院打交道,那阴冷的衙门进去都让人浑身冰凉。但这时候他们只能去问,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谁去?”
  “这倒没关系,有关系的是去问谁,咱们总不能以为拿着公文就能得到乔致安的解释。”乔致安大概会冷眼看着他们,道他们半点能力没有,防御司的人在太平院的光环下待久了,已经习惯于依赖太平院为耳目了。
  “这个好办,去问八组,秦八那小子倒好接触,近来据说常去天然居一带,去顺道问一句就行了。”秦八算是太平院里公认最好打交道的,所以一说问谁就自然而然想起了秦八。
  于是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街巷是城,秦八笑容满面地透了一些东西,说得极其隐晦,但又能让人领会到心知肚明。
  防御司的人回去把话一说,整个防御司就沉默了,最后有人说:“这事儿……”
  “不过问,一边是春雨剑的器师,一边是一群脑袋快抬头天上去的剑客,他们只要不有碍京城安危,咱们就只当不知道有这么回事。”防司的人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而剑客们只知道春雨剑的器师在天然居,但不知道是谁,剑客和器师的关系非常微妙,一把好的剑能让剑客对剑术有全新的领悟。比如春雨剑,当初那位沉国剑师只不过在慧思公主下嫁时,手执春雨剑试练过一套剑法,自此后剑法大大精进,隐隐有天下第一剑师之势。
  “什么都查不出来?”剑客们倒不至于互相之间有什么争执,无非是谁早一些,谁晚一些,大家一块儿坐下来商量就行了。他们都是世家子弟,有世家子弟应有的仪范,他们是剑客,有剑客的傲骨。
  “看来这位器师不大愿意表露身份,似乎是个喜欢大隐隐于市的,这行迹深藏倒真是高人风范。”坐在右侧的剑客一拂衣裳,眉眼挑了挑,看起来倒也非常养眼。
  其实姚海棠这会儿就坐在楼上雅间里,外边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这些人也真能成,天天来天然居里用饭用茶,愣是还没打听出来:“我说秦大哥啊,你到底要怎么做,这时候你不是该赶紧透消息给他们吗?”
  站在门廊边看了几眼,秦八折回来笑道:“越是找不着越好,等大家伙儿都开始找,并且找得满城风雨的时候,才可以透一点消息给他们,还不能太明显。要知道越隐晦的东西,越容易让人探究,说得越秘密的事情,往往越容易被口口相传。”
  对于秦八,姚海棠是彻底没话说了:“别太过了,我可不想以后上个街都得蒙头盖脸。”
  “哪用,姑娘贴面的手艺和院长差不多,贴了面一上街,谁能瞧得出来。”秦八说完又示意姚海棠噤声,两人侧耳听着下边儿在说什么。
  剑客们这时在谈论的还是剑:“听闻迷尘剑有解了,据说剑名秋水,在四公子府上,不知道何时可以借来一观。”
  一听这个,姚海棠就直摇头:“千万不能让他们看秋水剑。”
  “虽然我很想问姑娘为什么,但是我觉得还是不问比较妥当。”秦八说完又作挠心挠肺状,极为痛苦地看着姚海棠说:“姚姑娘,你身上秘密太多了,我忍不住想打探,你可千万别再提了。虽然我不知道太多,但也知道有些秘密非常危险。”
  “那啥,那我就先去做午饭了,待会儿一块吃午饭。”姚海棠知道秦八探听八卦的能耐,所以赶紧消失。
  一听姚海棠去做饭,秦八更痛苦了:“姚姑娘,也别再拿好吃好喝诱惑我了,您得知道,公务时是不能吃请的……”
  其实更关键的是,秦八知道这位从前是四公子的厨娘,十有九成还是四公子的心上人,让四公子的心上人给自己做饭菜,再好吃他也得吃得浑身内外直冒寒意。
  “什么破规矩,行了,回头让厨子给你整些点心让你带回去,爱吃什么口味儿的待会让厨子来问你。”姚海棠说着就挥手下楼去。
  当她从楼上下来时,小二殷勤地上前问候:“东家,您是要用什么还是?”
  “做饭去,饿了,待会儿青苗回来了就跟她说我在厨房里。对了,过会儿会有新烧得的瓷器送过来,让他们直接走大门,东西摆在这边腾出来的架子上,有人问了你就知道什么答什么。反正就一个,暂时出货太少不对外出售,摆着先看看。”姚海棠应完了话就转身往后边去了。
  小二的举动老早就引起了剑客们其中几人的注意,姚海棠一进去就有人问道:“伙计,那姑娘是谁?”
  小二近来没少被人问类似的话,熟门熟路地答道:“那是我们姚东家,最好自己下厨做些吃的,要是几位运气好,待会儿说不定就有新菜色供几位品尝。”
  剑客们的胃口在天然居养得挺不错了,一听东家还亲自下厨,自然有点好奇:“你们东家果然是个小姑娘,还真会做菜,不知道味道如何。”
  “那还用说,郑大人,前几天您尝过东家做的菜,味道怎么样?”小二见有人怀疑,连忙拉了天然居的老食客来作证。
  那郑大人听了咂了咂嘴,一抹发白的胡须说道:“比不得,没尝之间当天然居的菜就了不得了,尝了之后才知道,你们那些个厨子,连你们姚东家一半儿的手艺都没有。”
  “哪有那么夸张,郑大人过奖了。”小二这时又谦虚起来了,因为姚海棠老说要低调来着。
  “不,一点也不过奖,厨子做的是菜,你们姚东家做的才是美食啊,这区别只在于用心不用心,你们姚东家做出来的处处见心思不论粗糙精细,不管是什么东西,到了姚东家手下那都能让人耳目一新啊”这又是个被姚海棠用菜降服的人,一天三顿巴不得都在天然居才好。
  于是小二又特得瑟地说:“那是,东家做菜非是现采摘的不可,东家说了鱼食跳鸡食叫,菜要吃现刨。从摘下了到饭桌上,可是连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旁人那会跟东家似的这么讲究。”
  一众剑客们也未必见得多好吃,珍馐美味这些人也是吃惯了的,于是便有那活泛一些的剑客说道:“那我们得试试,既然是天然居的东家,那想必得名副其实。不过我们也是见惯了好吃好喝的,到时候可别吹破了天儿。”
  这时那郑大人凑了过来,满脸馋意地说道:“我就跟着蹭点儿吃喝就行了,伙计,赶紧去跟你们东家商量商量,你说了可不作数。”
  姚海棠惯来是最爱旁人来分享美食的,只要是她做了自己又吃不了,当然乐意把菜分了盘,让小二端到前头来。今天中午做的是素卷银芽、金瓜盏、糖醋里脊和酱汁蒸鱼,当小二把菜一一上了桌后大家伙儿就看了看。
  这些菜自然也看不出花来,更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郑大人却在那儿一脸陶醉:“上回的蜜灸排骨太好吃了,这回的的肉是什么名堂?”
  “东家说这是糖醋里脊,几位剑师大人远道从苏南而来,想必最好这味道。”
  “有这么好吃吗?”有名剑客问了郑大人一句。
  郑大人看了他们一眼,说:“把吗字儿去了,就有这么好吃,谁吃谁知道”
  于是剑客们决定非常矜持地伸筷子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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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09:2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37.无好事
  当青苗从外边儿进来时,看着厅堂里简直像打仗,筷子在那儿飞得跟箭似的,她下意识地往边儿上一躲问小二道:“这怎么个情况?”
  小二靠着柜台用盘子挡着脸说道:“东家做菜了,这是苏南一带来的剑师们。”
  往里边一看,郑大人已经极迅速地端了糖醋里脊躲角落里吃去了,这说明郑大人对吃已经执着到差不多和姚海棠一个程度了,居然在一群剑客手底下抢着一盘完整的了。
  忍不住白了一眼,青苗说:“他们又不是缺吃缺喝,用得着抢嘛,跟姑娘说过多少回了,别老做菜出来,要不然谁还能吃得下厨子做的饭菜。”
  这时终于有人发现郑大人端走了糖醋里脊,有剑客直奔而去,郑大人一看迅速把盘子里的全扫进了嘴里,还特欢快地咽了下去,然后拎着空盘子给剑客看:“喏……你来晚了”
  见状青苗是又好笑又好气,这群人怎么这样儿,其实也就是几个好吃的带起了头,加上剑客们也都十五六岁的年纪,一看觉得好玩儿呗,那就抢着吧。
  等到盘子光了,剑客们也就消停了,青苗跟小二说:“赶紧把他们请到雅间去,把这里打扫打扫,待会儿客人一多,这脏乱劲的怎么见得人。”
  小二连忙应声去,青苗一想干脆顺道把剑客们带楼上去:“诸位剑师大人请移步楼上奉茶,雅间的点心很不错,诸位不妨一道上去尝尝。”
  剑客们回头一看,这地儿乱得,纷纷拿出他们应有的仪范来表示了歉意,然后跟着青苗一道上楼。才一上楼,姚海棠就从里边出来了,迎面见了青苗就喊道:“青苗回来了。”
  青苗侧身应了一声:“是,姑娘。我先把诸位剑师大人请到雅间去,回头再来跟姑娘说话儿。”
  接下来的一幕让姚海棠和青苗目瞪口呆,有个看起来非常年少的剑客冲上前来,捱近了姚海棠说:“姚东家,去苏南也开个天然居吧,我把自家的酒楼送给你……不,我家的酒楼品味太低,配不上姚东家,我给姚东家盖一座,上苏南去吧,那爱吃爱喝的人才多呐”
  这位是狂热的美食爱好者,姚海棠愣了好一会儿笑出声来:“我虽是天然居的东家,可是个甩手东家,什么事也不管的。是不是要去苏南设天然居,那得问安丰,我也就是个爱吃爱喝的,生意上的事儿我一来不会,二来懒,向来是不过问的。”
  她笑着说完这番话后,轮到那剑客愣神了,久久无言相对后,那剑客忽然回头看着跟他一道来的人说道:“诸位,看来我们想岔了点儿事”
  “什么事?”
  “制春雨剑的器师不是中年人,甚至不是个男子。”
  然后就轮到姚海棠发愣了,这……这就看出来了,这些个剑客们是哪根神经比较敏感,居然只走近了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了。
  “在下苏赫生见过姚姑娘。”这下苏赫生叫的是姑娘,而不是姚东家,叫姚东家那是商人,叫姚姑娘就是在身份上有不同了。一般来说世家里的女子未婚时都称作姑娘,姚海棠一直被人这么叫着,自身倒没什么自觉。
  苏赫生身后那些剑客们一听就听出味儿来了,一个个都袖手为礼:“姚姑娘有礼。”
  “诸位剑师大人多礼了,请入内用茶。”姚海棠其实这会儿更想知道这群人怎么看出一的,左右一看秦八不在,青苗早已经转身去吩咐伙计备茶点上来了。
  进了雅间里坐下了,苏赫生温而有礼地笑着说话,与刚才那有些促狭的模样彻底的区分开来了,这就是典型的世家子,该纵纵得该收时也收得:“刚才唐突了姚姑娘,还请见谅。”
  剑客们一行约六人,余下的还有一些在京城其他地方打听消息去了,苏赫生这一拨人向来是玩得比较近一些,所以一直同行同出。
  姚海棠摆手说:“不碍事,哪来那么多唐突见谅的,我倒是更想知道,苏公子怎么瞧出来的。”
  “如果我看得没错,姚姑娘还是位启灵师”苏赫生没有答话,反而又扔出一个雷来。
  余下的五个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多是满脸震惊。
  “是。”这下轮到姚海棠挠心了,到底怎么看出来的,她是灵器师这个应该看不出来吧。
  “怪不得能制出如春雨剑那样的名器,族中有位叔叔,不太喜欢习练剑术,年轻时师承于一位器师,姚姑娘身上有和那位器师差不多的气息。要是别人至多看得出姚姑娘是位器师,不会把姑娘和春雨剑连到一起,但是……我见春雨剑,还亲手试过,姑娘身上的气息和春雨剑如出一辙。”苏赫生明显是感官要比旁人更敏锐一些,加上见过春雨剑,当然就更有优势了。
  原来是这样,姚海棠暗暗舒了一口气,看来绝对不能让人轻易接触到编钟和秋水剑,只有这两样不但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气息,还同时能让人凭着蛛丝马迹看出她是灵器师来。
  “看来我和苏公子倒是有缘份,只是春雨剑一直在沉国,苏公子又怎么得见的?”姚海棠就怕这位和慧思公主是一根绳儿上的。
  却见苏赫生颇为不好意思的说:“夜里去的……”
  梁上君子啊居然还有这么痴迷的人,这苏赫生倒也有趣,既爱美食也痴迷于剑:“我也知道诸位来找我是做什么来了,但是近来事儿多且忙乱,军备司的兵器都还没启灵完成,我得先把这事办了,余下的时间里还有不少琐事,只怕是回了四方堂才会得空。”
  遂见苏赫生身侧的剑客答道:“这没关系,本来也不是急在一时的事,我们只是听说春雨剑的器师在京城出现,这才慕名前来拜访,求剑不过只是顺道之事,姚姑娘得了工夫再说。”
  慕名……姚海棠觉得这俩字怎么听着这么恶寒呢,冲着说话的剑客笑了两声,她又接着说道:“这请各位暂时保留这消息不要放出去,我并不愿意在这时候被打扰,无论如何天然居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总不能扰了正常的生意。”
  秦八在那儿使劲做手势,姚海棠实在没法当不存在,只好这么说了。苏赫生是出乎于秦八意料之外的,秦八没想到这位还有这样的奇遇,只能暂时让姚海棠把事儿压下来。
  好不容易把苏赫生他们送走了,秦八就坐了进来:“姚姑娘,这事儿我再来想主意,好在这几个都是典型的世家子,应了就不会说出去,只是少不得要揣着秘密装个高深。这样也好,就从他们几个身上开始。”
  “别……别太过了,稳稳当当的就好,别让人觉得我是得上天厚爱神仙附体的。”姚海棠这么说道。
  秦八也懒得跟姚海棠多扯这个,说了几句话就走人了,他得赶紧回去制定新的计划。
  前脚秦八刚走,后脚安丰就来了:“姑娘,去东郊看看吗,菜园子已经辟好了,正让人在那儿种菜。去看看,你安排安排,看种什么比较合适。”
  种菜,一定这个姚海棠就倍儿兴奋,她除了爱钻研古董,剩下的爱好就是种种菜做做菜了:“行,去看看。”
  出了京城东门,往外再走七八公里就到了,下车后姚海棠才想起问一句:“这山叫什么名字来着?”
  安丰答道:“没名字,又高山大岳,哪有这么多讲究,要不姑娘取一个?”
  “别让我取,找人取一个吧。”姚海棠怕自己忍不住把这山叫了泰山华山之类的,那可就不好了。
  这时青苗从马车上下来,搭手看了眼山说:“四公子给取了个名字。”
  “什么?”
  “结庐于山,就叫庐山。”
  ……
  不好吧,庐山可有名了,姚海棠看着眼前这山,瀑布没有,也没有白鹿洞书院,更没有天下知名的泉眼,云海也不知道有没有,要叫庐山她觉得对不起这俩个字:“不要吧”
  青苗特干脆地一摊手说:“四公子连石碑都派人做去了,姑娘要觉得不合适自己拒绝去。”
  “算了,那就庐山吧。”没瀑布咱想办法凿,没书院咱开,泉眼和云海那就只能看老天爷配合不配合了看完了“庐山”回去的路上,姚海棠还偶遇了一个人——乔致安。
  “乔院长。”姚海棠也没想到有这么巧,乔致安这段时间出京有事儿,所以到京城以来也就只见过一回。
  骑在马上的乔致安抬眼一看,逆光处姚海棠站在那儿,依旧还如从前一般笑着,就像他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海棠姑娘。”
  当乔致安看过来时,姚海棠不由得一皱眉,她居然看出来乔致安心情非常沉重来了:“出什么事了?”
  这个问题乔致安当然不会答,只摇了摇头说:“无事。”
  越说没事儿姚海棠就越觉得有事,而且下意识地认为和杜敬璋有干系,而且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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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09: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38.抓现形
  眼看着回四方堂的时间快到了,姚海棠总有些放心不下,趁着要走的前几天去太平里走了一趟,到和园时却听管事说杜敬璋不在园子里,问去哪里了,管事便只是笑而不语。
  她也知道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别说杜敬璋不在园子里,就算真的在园子里管事说不在,她也只能就这样折返。不过,她也自有办法知道杜敬璋在不在园子里,别忘了她可曾经是和园的小厨娘啊贴了面再过来,从后门笑眯眯地进去了,当然还是得去厨房探听消息。她一到厨房,方大厨就拽着她眼泪都流下来了:“小瑶啊,你可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们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抽了抽被方满仓拽着的衣袖,姚海棠无奈地说:“方师傅啊,我这不也是身不由已嘛。”
  “你家里的事了了没有,了了就赶紧回来吧,园子里来来去去又换了好几个厨子了,没一个能合公子的胃口。虽然眼下有天然居,可等到天冷了,总不能让公子见天上天然居,或者吃天然居拿回来的冷饭冷菜吧。”方满仓拽紧了姚海棠就不预备松手了,做为一个厨子,饭菜被主家嫌弃,那就是最大的不安心。
  家里的事?姚海棠想了想赶紧摇头,说道:“没呢,我家里事儿太多了,我只是到京城来,就顺道来看看大家伙儿。要不我现在顺手再做点儿东西,待会儿方师傅送到公子那儿去”
  只见方满仓一脸的失望,遂松开手道:“不用了,公子这几天都待在宫里,皇上寿辰将近,只怕也没工夫回园子里来。”
  得,原来真不在园子里,但是如果只是寿辰将近,为什么乔致安要欲言又止?于是姚海棠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对了,方师傅,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儿吧,我怎么听着满城风雨的?”
  对于和园里的人来说,天下无大事,所以方满仓满不在乎地答道:“诶,还能有什么事儿,天家的事儿呗。公子随便做点儿什么不都是满城风雨的,你不也习惯了嘛。”
  这倒也是,难道真的没什么事儿,是她想多了,杜敬璋做什么事儿不都是自己从容不迫,别人惊心动魄:“嗯,是我想多了。”
  谢绝了方满仓极为热情的挽留,姚海棠出了门还没来得及换什么就先被乔致安看见了,姚海棠心说自己也够倒霉的,干点儿坏事都能被抓个现形:“乔院长”
  看着眼前笑得极谄媚的姚海棠,乔致安只觉得有脾气都没地方使,便看着她说道:“去和园打听公子的消息了?”
  “嗯,乔院长那天不跟我言明,我不是心里不踏实嘛,过几天就得回四方堂去了,总得得个安心再走嘛。”姚海棠说完就嘿嘿直笑,对于乔致安她一直觉得这个人其实顶可怕的,哪怕她知道乔致安没有恶意,而且内心很正直,但是那模样真挺让人觉着怕的。
  如果乔致安知道姚海棠觉得他内心正直,不知道得笑成什么样,幸好姚海棠没说。
  “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乔致安只这么回答了一句。
  与前几天看到不同的是,今天乔致安的神色很平和,没有什么情绪表达出来,这个人向来就是这么面瘫的,姚海棠这时也放下心来:“那就好,我就安心回四方堂了。”
  她话音儿一落下,乔致安就说了句:“只怕暂时回不去了,大概明后天你就能收到消息。”
  疑惑地侧着脑袋想了想,姚海棠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又出什么事儿了?”
  “春雨剑以及剑客。”
  看来又是苏赫生他们这群手眼通天的世家子,姚海棠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更想感谢苏赫生呢,还是想咬这群人一口:“说到这件事,还得好好谢谢秦大哥,正好如我所想,不是太惊人,又让人接受了这事儿。”
  对此,乔致安并不做评论,至于什么不是太惊人,乔致安挑了挑眉,他的属下他清楚,秦八做事像来是不做就不做,一做了就非惊世不可,更何况这还是杜敬璋所托。
  “我送海棠姑娘一程。”说着乔致安就指了指通往外边的路,示意姚海棠一块儿走。
  既然做了坏事儿被抓包还没事,那姚海棠的胆气儿立马就回来了,特从容地从怀里掏出小瓶儿来把脸上的洗了,还得工夫一边说笑。这时也不觉得乔致安的脸色可怕了,特淡定地跟乔致安并排而行。午后静悄悄的太平里除了偶尔的鸟声风声,就再没有旁的动静了。
  姚海棠走着走着不由得侧脸看了乔致安一眼,心里在盘算:“乔致安和言行云还有杜敬璋都年纪不小了,杜敬璋不成婚是有原因的,他那原因也说得过去。可是言行云和乔致安是为什么,乔致安就算了,没人敢说他,可言相爷难道不管言行云?”
  为了不想歪,姚海棠赶紧把这个事儿扔脑袋后边儿去了,这三个人只要一琢磨就必定得想歪,她还是早早忘了为好。
  “要放水运?”
  走着走着,姚海棠猛地听到这句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后才说道:“是,水运不安全。”
  “那说到底是公子一手建立起来的,哪里接手都不合适,公子现在也未必清楚。这件事暂时先缓一缓,你那边也慢慢办着,我再跟公子说一声吧。”乔致安了解杜敬璋,但凡是他的东西,他没说放手若旁人替他做了决定,必然会晓以颜色。
  “嗯,好,我听乔院长的。”姚海棠也这么想,不过如果是杜和大概不会介意的。在云泾河的时候,他总是那样大度,待人磊落而宽厚,愿意付出却又从不计较什么。
  她又纠结了,谁让这虽然是杜和做起来的,但又同时是杜敬璋的呢,因为这原本就是一个人啊一个人纠结非常地在和乔致安在天然居外分手,姚海棠倒是有请乔致安上去坐坐,可乔致安公务在身没有应她。一进了门,青苗就迎了上来,探头探脑地往外边儿看了一眼说:“是院长?”
  “可不是,在太平里见着的,就一道走了走,说了水运的事儿。”姚海棠说着往楼上去,还嚷着饿了让小二赶紧弄点心来。
  就在她刚迈脚要上台阶的时候,忽然有人从侧边儿出来冲着她一揖道:“姚姑娘,家主候您多时了。”
  一听这语气就像是那些个剑客世家里的人,姚海棠侧脸抹了一眼,只见厅堂一侧的竹帘子垂了下来,里边似乎有人在:“不知道是哪家的?”
  来人又是一礼:“回姚姑娘,是喻山苏家。”
  喻山是苏南的一个县,山高林深,喻山苏家正是苏赫生那什么都极端热爱的正太家。在姚海棠想着的时候,苏赫生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看着姚海棠就笑眯眯地说道:“姚姑娘,家祖特地让我过来请你。”
  “是苏公子啊,令祖父来了,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姚海棠心说要不要这样,就为一柄剑犯得着连上了年纪的祖父都折腾着出来吗?
  不促狭时的苏赫生总是一副非常正经的世家子作派,规矩严谨地侧身回道:“午时一过就到了,那会儿姚姑娘不在,家祖就特地在此相候。”
  直到挑开竹帘子见了人,姚海棠才知道自己想岔了,人压根不是上了年纪的祖父,看着年约三十余的样子。要不是苏赫生说过他爷爷近五十了,姚海棠压根不能信。
  “见过苏老先生。”姚海棠进门就是躬身一礼,真到了正式场合她的规矩当然也不差。
  坐在上首的苏家主起身还了礼后,笑容温和地请姚海棠坐下,然后才让苏赫生也一块坐下了:“一直想见见春雨剑的器师,倒真没料到是个小姑娘,当年春雨剑只一过手,就见不凡,姚姑娘果然是天纵奇才啊”
  这话倒是实实在在的赞叹,一点儿也不客套,让姚海棠不由得想起苏赫生的话,看来这位苏家主也是“夜里去的”。
  “苏老先生过奖了,只是不知道苏老先生为何而来。”姚海棠开门见山地问了这么一句,不为别的,只因为她饿了……闻言,苏家主轻击了一下桌子,说道:“爽快,我就不喜欢那些肠子都跟线团一样绕的。至于为何而来,当然是想请姑娘替我制一把剑,跟春雨一样就成了,我的路数很合春雨剑的气息,还请姚姑娘成全。”
  又是春雨剑,姚海棠心说难道又让她仿春雨剑啊,仿都仿足了好不好:“器成皆是天下无双,要一模一样的怕是很难,我尽量往相似了做,但不能保证一模一样。”
  开什么玩笑,要还做春雨剑她还活不活了,干脆仿一堆春雨剑摆铺子里卖就得了。
  “那姚姑娘是答应了。”
  看着苏家主拍桌而起,姚海棠傻愣愣地点了点头:“我没说不答应啊,就是他们求器,我也没说不应,只是前段时间没什么工夫。现在你们不是想尽了办法把我留京城了嘛,我不得赶紧给你们制器啊”
  然后就听见苏赫生在那儿幽幽地说道:“我们一直以为姚姑娘自恃身份,不愿意给我们制器呢”
  ……
  她哪里自恃身份了,有什么好自恃身份的……(昨天到女生网论坛看了关于盗贴的贴子,在我来说,一直觉得自己立场是非常明确的,不论怎么样你们都是我的读者。
  但写手几小时的枯坐在电脑前码字,终归不易,还请高抬贵手,如果实在喜欢,觉得一定要与人分享,也请迟三天的章节。
  不管是某贴吧,还是派派,又或者19楼,蚂蚁之类,其实所有的盗贴论坛我都会去看留言,也不至于跳出来说这文是我写的,你们必需锁贴,这么干就看不着留言了。
  所以,如果你们能看到我这段留言,烦请迟三天可好在中国,写点儿东西就要事先有准备,毕竟这一直是个版权模糊的时代,我淡定一些,也请大家给我一些应有的缓冲时间,谢谢)另,也不知道写这番话合适不合适,你们是知道的,小弈向来嘴笨不怎么会说话,如果有不妥的地方还烦请大家见谅。如果转贴,请连这篇外话一同转,再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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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2011 09:2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39.闻香来
  很快姚海棠就受到了不自恃身份的苦,苏赫生的话落下没一会儿,整个小隔间里就“呼啦”一下涌进来好大一拨人,把整个小隔间挤得满满当当。其中当然还是以见过的少年剑客们为主,各家的长辈还是要自持一下身份的。
  这个拉着姚海棠说:“姚姑娘,我仰慕春雨剑已久,可千万记得先解解我这思念之苦啊”
  那个拉着姚海棠说:“姚姑娘,我也不抢先,只要记得在合适的时候给我铸剑就成了,有道是慢工细活儿……”
  “对对对,我也不抢先,只是能不能在慢工细活儿的底子上先考虑考虑我。我到现在还没把趁手的剑呢,在七星坊做的剑都不合意,就指着姚姑娘了。”
  在这些人争前恐后中,姚海棠渐渐得知,春雨剑原本是专门为沉国那位大剑师铸的,当年没有这把剑陪嫁,以沉国的国力,压根不会想什么和亲之事。
  这世上不缺乏好的器师,但缺乏一个可以因人施器的器师,这春雨剑就是姚海棠当年只见过那位大剑师一面就铸出来的,这充分说明姚海棠当年也是极有天赋的。
  被少年剑客们围得急了,姚海棠双手高举,大声喊道:“大家看到那边的青衣姑娘了没有,她叫青苗,去找她排队吧……青苗啊把名字记下,按姓名笔划排序。”
  少年剑客们又“呼啦”一下朝青苗去了,只有苏赫生和苏家家主还留在隔间里,苏家家主笑靥靥地看着姚海棠说:“姚姑娘,我总是第一个应名的,一定要先想着给我铸才好啊赫生也到那儿应名去,不能让姚姑娘为难。”
  苏家的老爷子可真会挖坑,他这是在要特权,要完了还卖好,非把自己孙子支去排队不可。姚海棠扁了扁嘴,没脾气了,这些人可真是老狐狸,以后要少跟他们打交道:“是是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后来的不管是谁来,那都得按姓名笔划排着。有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规矩反而是要坏事儿的。”
  她这话是说给别的老狐狸听的,姚海棠怕自己跟他们一照面说了话就会被他们刨的坑儿埋了,所以赶紧把话撂在这里。
  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四方堂的信儿,说是收了七成的定金,另外三成是她的,材料费还得那些人自理,余下的若还有什么人工费用则是姚海棠付了,回四方堂后报了帐可以收回一半儿来。
  这回来信上没注明多少时间,只说铸完剑再回四方堂。
  其实一把剑也只收三千两,只不过基数比较大,整个大约七十几把剑,姚海棠掐着手算了很久,然后问青苗说:“青苗,天然居加上水运一个月的纯收益大概是多少?”
  “各地的天然居加上三省水运,一个月十几万两总有吧,我也只能算个毛利,具体多少只有等看到了才知道。”青苗一边整理着剑客们的名单,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然后姚海棠就在那儿长叹了一声,说:“我算过了,七十几把剑刨去人工费用,我能挣的也不过三四万两,还得费五六个月的时间,你说我这是不是有点儿划不来啊”
  合上名册,青苗笑着答道:“从银钱上算当然划不来,姑娘要认认真真出菜谱,半年也不止这个数,铸剑还是个操心费神的活儿。但是姑娘,天下器师以礼乐器师为尊,兵器者次之,但真正最有地位的却是擅长制兵器的器师。礼乐以名,刀兵以势……对了,姑娘乐器也擅长,那正好名势双收。”
  “我不太明白,礼乐是圣人教化,礼天礼地祭拜先贤之用,可擅长制兵器……”问到这儿姚海棠就停了嘴,因为她已经想到为什么擅长制兵器的器师有社会地位了,在这样一个冷兵器时代,铸得锋利好使的兵器,可不是得有地位么。
  见姚海棠没问下去,青苗就知道她已经自己想通了:“还有呀,器不伤主,若天下兵器多出自姑娘之手,你是不是安生得多了。”
  一听姚海棠就笑了,这个好,看来她也要多努力了:“嗯嗯,知道了……对了,最近高掌柜可老跟我抱怨,说云泾河的掌柜最有幸了,手上有不少我制的食器,可京城就瓷器还不是我制的。”
  “姑娘忙着就别理他,可姑娘若是不忙嘛……就想个辙吧,总不能让咱们天然居名不副实。京城的食客到现在还没见识到美食美器是何等风采,姑娘趁现在空闲了一些,不妨制个新鲜的,大家都没见过的。”青苗的意思甚至不满足于锅碗瓢盆一类了,要能一出现就能镇得住场的。
  这可让姚海棠费了老鼻子心思,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太好的主意,正逢着这天有晋北的人来天然居用饭菜,一上酒人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说是:“这里的酒还不如我们草原上的酒烈,软绵绵的一点劲都没有。”
  就这一句话让姚海棠立马就有了想法儿,她是不知道蒸馏酒的器具怎么做,可是她见过清朝的时候宫廷做蒸馏水的锅炉,清朝的时候乾隆最爱喝蒸馏水,还美其名曰“蒸露水”。
  “不过做出来蒸馏的器具肯定得摆大厅里,既要美观又要有保密性,这倒得费点心思了。”姚海棠琢磨着火可以挖个地下室去烧,但是上边儿的好好规划规划。
  最后姚海棠想的到是做成圆形,一半削平了和地相接,然后下边儿可以供炉火,上边镂空不仅是可以风冷还可以起到装饰作用,中间就是蒸馏的空间了。这样需要保点儿密的事,当然是找刘罗生了,现在那儿算是归顺了,而且也知道她就是唐瑶了。
  等她把这想法跟刘罗生一说,刘罗生先不问东西,反倒先舔着嘴唇问:“这样的酒真的能好喝?”
  一听这就是个正儿八经的酒虫,姚海棠点头说:“那当然了,一定是清净如水、甘冽芬芳,比起晋北那边的杀牲酒只会更加甘冽浓郁。”
  “那行,我马上分一批人出来给你做这个,不过回头花纹还是你自己来錾吧,这活儿没人能比你做得更漂亮。”刘罗生说完看了眼桌上的酒,然后又问道:“比青潭酒怎么样?”
  青潭酒是京城里有名的烈酒,但是度数也不高,姚海棠都敢喝上几碗,所以她才有那资本跟言行云说她有三碗的量:“坊主喝青潭酒几碗能醉?”
  摸站下巴想了想,刘罗生嘿嘿笑道:“十碗八碗没反应,二十来碗吧。”
  果然是老酒虫,姚海棠说:“这酒器制好后出来的酒,我保证您三碗以内绝对得醉。”
  刘罗生最信姚海棠,她这么一说刘罗生肚子里的酒虫就开始叫嚣了,他忍不住喝了口酒拍了拍肚子说:“那我就等你的酒了。”
  因为刘罗生对酒的热爱,分段制成的酒器不过一个月就制成了,一做好就派人到天然居叫姚海棠。姚海棠还以为怎么也得两个月左右,爱吃爱喝的人果然都是非常强悍的到普生器坊一看,厚实的铜胎已经完全打制好了,整个素体没有半点儿花纹。因为器型比较大,姚海棠开始还费了一番心思想拆开来打制,但刘罗生问明白了后说不用,直接铸成一个整的,以后谁想看里边儿的秘密都让他看不着。
  至于怎么打的……看着眼前巨大的圆球,姚海棠真想不出他们怎么弄出来的,古代手工艺人果然是强大无敌的。
  “要不咱先不錾花纹,先试试酒?”姚海棠见刘罗生那恨不能天天睡在酒器边上的模样,就萌生了这个想法,也是存着让刘罗生试试酒的意思。毕竟这东西她实在没做过,也只是凭着对清宫一些文献的记载画了图形。
  有了她这话还有什么说的,刘罗生连连点头说:“成,你说怎么办,让他们来动手,这可都是一群酒鬼。”
  物以类聚,酒鬼身边哪怕一开始不是酒鬼,到最后也会被带成酒鬼的。当即姚海棠就看了看,然后指着后边的进酒槽说:“从这里倒酒进去,然后封上,然后……下边得有火啊,这地都实的从哪儿烧?”
  “这个容易,现挖”
  ……
  酒鬼啊
  等把烧火的深坑挖好后,支了几个出火口,一个柴火口,然后就开始烧起炉火来了。也许是铜太厚,酒太多,近两个时辰后,出酒口才有了一点儿反应,一滴如水一般的酒落入杯中,有了一滴就有第二滴、第三滴……等到有小半盏了,刘罗生忍不住了:“可以喝了吧,我看差不多了……”
  见这状况姚海棠还能说什么:“成了,喝吧,别忘了再拿东西接着那儿,别漏了。”
  这倒不用她来叮嘱,刘罗生把小铜盆一拿开,立马就有人顶了个铜盆上去,然后刘罗生就把酒倒进了盏里,先是闻了闻然后再尝试着舔了舔,再然后就见刘罗生两眼放光一口灌了下去:“好……好……这酒喝着够劲。”
  倒进去的酒底子是青潭酒,本身就烈,这时喝着当然更烈了,要是再蒸馏下去,只怕就这小半盏刘罗生就能醺醺然了。
  有了刘罗生打头,酒鬼们开抢了酒有了,那当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自然会有人闻香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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