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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恐怖系列 9 《女生寝室 三部曲》 12/1/2010: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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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2-2009 04: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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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黄嘉雯呢?她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向学校与警方报案,而是无缘无故消失了?”
“这就是关键所在。如果她没死,怎么会不出现呢?所以,黄嘉雯还是死了。她是怎么死的,现在还是一个谜。假设黄嘉雯逃过韩军与梅干的视线潜水上岸,应该没过多久死亡。所以,她的尸体,应该就在附近,说不定就在……”徐天没有说了,眼睛却瞥向老榕树。
萧强眼睛一亮:“你是说,这棵树?”
这棵老榕树是南江医学院的一道品牌性标志风景,从建校到现在,一直流传着许多匪夷所思的灵异传说。现在已是深秋,校园里其他的乔木落叶萧萧,躯干枯瘦,在冷冷秋风中瑟瑟颤抖,苦苦挣扎。鲜明对比的是,老榕树却巨干凌空,枝叶茂盛,郁郁葱葱,随处可见新叶特有的嫩绿,娇艳欲滴,仿佛披了件嫩绿色的清爽外衣,异彩纷呈。
这棵老榕树,应该有上百年的树龄,却完全没有一点老态龙钟的模样,反而似一个年轻的少女,青春盎然,令人啧啧称奇。
“你是说,这棵老榕树下面,埋藏了黄嘉雯的尸体?”看到徐天不置可否,萧强干脆把话挑明。
动物的尸体,是花草树木的绝佳肥料,其自然腐烂产生的有机化合物,容易被花草树木吸收。荒芜的墓地里,一旦无人打理,坟墓上面就会布满野草,疯狂蔓延。这么大的一棵老榕树,所需的肥料,当然不是猫狗那些小动物尸体所能满足的,城市中也没人饲养猪牛这些大型家畜,所以,最可能的,是人的尸体。
“我没有说过,这是萧队长自己猜的。”徐天微微一笑,一口否认。
萧强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徐天的用意。徐天是怕受到医学院领导的责难。现在,并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能证明榕树下面埋藏了黄嘉雯的尸体。而要想查清树下面有没有埋葬尸体,唯一的办法是将整个小树林掘地三尺搜索。这样做,肯定对老榕树的生长有很大的负面影响,搞不好,老榕树会元气大伤枯萎死掉。
但徐天所说的,并非毫无道理。仔细想想,陈安琪的尸体,是在老榕树上面发现的,这仅仅是一个巧合?也有可能,凶手原本想将陈安琪的尸体拖入小树林中埋藏,只是因为时间紧迫,徐天与梅干追踪而至,所以没来得及处理?再说,黄嘉雯失踪时,警方在小树林里发现了一串黄嘉雯的金属钥匙串,也有可能是凶手埋藏黄嘉雯尸体时无意遗失的。也许,这是破解一系列恐怖事件谜团的突破口。
想到这,疲惫不堪的萧强仿佛打了一针强心剂,精神一振,急忙去找医学院的领导商量。医学院的校长姓章,土生土长的南江市人,五十出头,国内医学教育界颇有名气的学者。巧的是,一向忙忙碌碌的章校长今天没有出校开会,而是难得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审阅文件。
萧强对章校长说出准备挖掘小树林搜索黄嘉雯尸体,遭到了章校长的竭力反对。任萧强怎么解释,他就是不同意。理由很简单,独木成林的老榕树是国内难得一见的自然现象,也是南江医学院的标志性景观,价值不菲,警方在里面深度挖掘,很容易害死老榕树,这个损失,他承担不起。作为医学院的现任校长,他有责任和义务做好老榕树的保护工作。
萧强急了,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对章校长发狠:“章校长,挖掘小树林搜索的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法律赋予我们警方的侦查权,也是侦破医学院一系列死亡事件的需要。章校长,你要想清楚,现在所发生的一系列死亡事件,不仅仅关系到南江医学院的形象,还关系到我们南江市的城市形象。现在医学院的学生们已经人心惶惶,疑神疑鬼。如果长时间没有侦破,再度发生恶性案件,很可能有知情人把事情透露给新闻媒体,传播到全国各地。到了那时,不但南江医学院名声扫地,南江市的招商引资工作,经济建设大局,都会受到影响,孰轻孰重,望章校长好好掂量!”
章校长被萧强连珠炮般的言语震慑住了,沉默了一会,问:“萧队长,你们警方是否真的找到了有力证据,确定小树林里埋藏了黄嘉雯的尸体?”
“这还用说,如果没有十足把握,我们警方不会贸然行动。”萧强嘴里说得坚决,心里其实也没有底,七上八下地打鼓。现在,势成骑虎,他当然要表现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章校长叹了口气,总算勉强同意了萧强的行动:“萧队长,如果你们警方确实有这个必要挖掘小树林搜索,我也不好过多干涉。不过,我提条建议总行吧。挖掘工作,最好在晚上进行,而且要把小树林隔离开,无论发现了什么,都要做好保密工作。具体的工作,我叫保卫处的曾国勇协助你们。”
萧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有了章校长的同意,事情就好办多了。当晚,萧强带领刑警开着各种器械车辆,在曾国勇的协助下将小树林外围了起来,秘密挖掘。除了曾国勇,医学院还请来一位植物专家,监督警方的挖掘工作,尽量降低对老榕树的伤害。
挖掘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刑警们做这种事轻生熟路。没过多久,就有了发现,一个刑警挖到了一具森森白骨,被老榕树的树根重重缠绕着。萧强没有多想,让刑警们直接斩断那些死死缠绕尸骨的坚韧树根,取出尸骨。植物专家在一旁唠唠叨叨,心疼得要命,指桑骂槐,萧强懒得管他,置之不理。
尸骨拿出来了,性别是男性。怎么可能?原本是想搜索黄嘉雯的尸体,却误打误撞找到一具男性尸体。凭着多年的刑侦经验,萧强从尸骨的颜色上初步判断,这具尸骨埋藏在地底的时间很长,起码有五年以上。这边还没等萧强回过神来,各处正在挖掘的刑警陆续报告,接二连三地发现尸体,粗略算了一下,起码有十几具。
十几具白骨,这还仅仅是现在发现的,地底深处,还不知隐藏了多少。一具具尸骨摆在萧强面前,泛着森森白光,姿态各异。看到这么多尸骨,萧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不会全是树妖的杰作吧。恶性案件看得多了,但还从来没有一次性看到过如此多的尸骨。
曾国勇接了个电话,走到偏僻的地方,聊了很久。然后,他悄悄走到萧强身边,低声说:“萧队长,刚才章校长打电话来了,有些事情,想让我单独告诉你。”
萧强随曾国勇走到没人的地方:“什么事情?”
曾国勇干笑了两声:“是这样的,萧队长,我也是刚了解到的。原来,这棵老榕树,前些年,掉叶掉得厉害,枯萎干燥,差点死掉。你也知道,我们学院的历任领导,都将这棵老榕树视为国宝,当然是想方设法地挽救老榕树。试了很多办法,都不能奏效。后来,试了一个偏方,就是将人的尸体埋葬到老榕树下面。当时医学院也确实有些年代已久的医学标本,需要处理掉,于是就埋了几具,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知道怎么回事,怪了,尸体一埋下去,那老榕树就枯木逢春般精神焕发,抽芽吐绿,茂盛起来。后来,凡是老榕树快要枯萎时,学校都偷偷埋葬几具闲置无用的医学标本在树底下,经年累月,似乎有十几具。你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外传,所以……”
曾国勇没有说下去。萧强现在才明白,章校长为什么那么反对他挖掘小树林,而且还特意派曾国勇来协助。与其说曾国勇是来协助的,不如说他是来解释说明打探消息的。
“那这些医学标本的具体资料呢?”
“学校领导怕有人追查处理掉的医学标本,所以埋葬的所有医学标本都留下了年龄、身份、死亡时间、来源渠道等资料,正在整理,明天会亲自送到南江公安局。”
“那么,一共多少具?”
“十六具。”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发现的,就有十七具了。”
“啊——”曾国勇低声惊叫,嘴张成一个“O”形,半天没有合拢。
第二部 嗜血僵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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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12-2009 10: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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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7,明天继续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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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4: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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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我这里也看完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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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4: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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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4: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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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血玉传说
方媛参加了萧静的葬礼。
警方推测,萧静是自己失足掉入月亮湖的。那时,方媛去小卖部帮萧静买水,萧静一个人坐在蘑菇亭里,可能是坐得久了,起来活动,走到了湖堤上。那时,萧静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衰竭不堪的程度,回光返照的效果也渐渐减弱,生命的火焰即将熄灭。一块地上阻碍他前行的石头,或是一阵寒意袭人的冷风,都能让萧静失去平衡失足掉入湖中。
警方的推测并非毫无道理,至少,当时萧静的表现很像回光返照,而这种现象,一般都是出现在快死的人身上,且不能持久。而且,方媛离开萧静的时间并不长,从萧静所在的蘑菇亭行走到方媛所在的小卖部,只需要短短的几分钟,除了月亮湖,只有华山一条路。月亮湖的湖水里含有剧毒的水藻,不可能有人从这里过去袭击萧静。方媛回去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可疑的人。再说,谋害萧静的动机是什么?萧静是一个快死的人,谁会谋害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萧静死后,医学院看在他是学校教职工的份上,拨了一笔钱做他的埋葬费用。留校的同学,也自发的捐了一些钱,并组织起他的葬礼。其实,萧静这几年的工资基本上没用什么,全部存起来了,也有好几万。让人意外的是,萧静早已立好遗嘱,丧事从简,多下来的钱,全部赠送给方媛。
平白无故得到这么一笔钱,方媛于心不安,本想推辞。可萧静没什么亲人,整个南江市,都找不到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他的那些同学,更不会去染指这笔钱。方媛只能收下,心里对萧静感激不尽。
萧静本不喜交往,朋友很少,在学校的地位也比较低微,丧事倒真的是从简,把他的尸体送到火葬场,烧成灰烬,送到预先买好的公墓下葬。
在刻碑时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立碑人是谁?一般来说,立碑人都是死者的子女或妻子,这些萧静都没有。后来,经过商议,还是决定让方媛来署名。无论如何,方媛也算是萧静的学生,何况她还接受了那么一笔遗赠。
方媛同意了。
墓碑上写的是“萧静老师大人之墓”,左下角用小字写着“学生方媛”。红漆似血,鲜艳夺目,方媛看在眼中,心里感伤莫名。
青春英俊,现在不过是一抔黄土。激扬文字,现在却孤寂永远。人生,不过如此。
一直到萧静的骨灰埋葬好,方媛都没有看到秦月的身影。不时听到身边的人在嘀咕,责骂秦月无情。他们是萧静的同学,也是秦月的同学,对于两人的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
方媛回到医学院时才看到秦月。那时,天近黄昏,苍苍莽莽,暮气沉沉。秦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蘑菇亭里,望着空荡荡的月亮湖发呆。萧静死时,也是要求坐到蘑菇亭去。难道,这里是萧静与秦月以前约会的场所?秦月坐在那里,是在缅怀往事吧。现在,斯人已逝,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方媛站在旁边看了一会,不想打扰她,准备离去。秦月已不是方媛眼中原来的秦月,她和秦月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推心置腹亲密无间。
秦月这时看到方媛,站起身,对着她不断摇手示意。
方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萧静他下葬了吗?”秦月问。
“嗯。”
“一切都顺利吗?”
“嗯。”
秦月察觉到方媛的冷漠:“方媛,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有。”
“其实,你怪我,也是对的。我这么绝情寡义,确实不值得你尊敬。”
方媛沉吟一会,还是说了出来:“陶冰儿,本来不会死的。”
如果秦月仅仅是对萧静绝情寡义,方媛还能理解。毕竟萧静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秦月离开萧静,也是人之常情。但陶冰儿的死,无论秦月怎么解释,方媛都无法释怀。在秦月的眼中,一个学生的性命,却比不上她用阴谋诡计得到的不义之财。这点,恰恰是方媛无法容忍的。
秦月脸上浮现几许忧伤:“萧静死前,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方媛看秦月自哀自怜,真情流露,于心不忍:“萧静老师说,他唯一放不下的,是你。”
“还有什么?”
“他还说了,你这两年,生活得很苦,其实……其实很需要朋友的帮助。”萧静是说秦月的下场很可怜,方媛不想刺激秦月,尽量说得婉转一些。
秦月惨淡一笑,泪水轻轻滑落:“还是他了解我,什么都瞒不过他。”
“秦老师,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有,我有什么困难。”秦月连忙摇头,却给方媛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秦月,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不肯说?
方媛觉得意味索然,她好心想帮助秦月,可秦月却拒绝了。现在的秦月,把自己伪装起来,貌似坚不可摧,其实脆弱易碎。萧静可能说得没错,她也许已经“八苦”俱全,苦海沉沦。
“那,秦老师,我先走了。”方媛告辞。
“你别走,我还有事问你。”秦月猛然抓住了方媛的手,力量很大,似乎生怕方媛离去。
“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这两年,你有没有看到何剑辉?”
“没有。”方媛的回答斩钉截铁。
“没有?你好好想想,会不会,他回到了医学院,躲起来了,你没有发觉?”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警方曾经在医学院埋伏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怎么可能呢?他肯定会回到医学院的,回到医学院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你。”
一提起何剑辉,方媛就起了鸡皮疙瘩,凉飕飕的,寒意侵骨。想到何剑辉两年前一直跟踪监视自己,将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拍摄下来,那种关在试验室里当小白鼠的感觉,令她不寒而栗。
秦月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又问:“方媛,你睡觉时,还做不做噩梦?”
“偶尔也做。”
秦月眼睛放光:“哪种噩梦?是不是有个看不清容貌的男人,闯进你的梦境,对你喋喋不休?”
方媛摇头:“没有做过这种噩梦。”
秦月显得很失望,松开了方媛的手。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不知为什么,方媛突然很想远离秦月。
这次,秦月没有挽留方媛。
方媛走后,秦月坐了一会,左思右想,始终不得要领,悻悻而归。
她的住处,还是以前的那套教师单身宿舍。每次,秦月回到住处,总要检查一下保安措施。铁门加了三道锁,铝合金窗户是紧紧关闭的,一点缝隙都没有。整个住处,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封闭空间。
尽管这样,秦月还是不能放心。每次回家,打开所有的灯,亮如白昼,一直熬到深夜才睡眠。她的枕下,藏着一把锋利的藏刀。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胆战,躲在毯子里,蒙住头,缩成一团,瑟瑟颤抖。
夜色渐沉。
秦月打开电脑,上网,听音乐,和QQ上的网友聊天。
她喜欢听王菲的音乐,独特的嗓音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颓废,飘忽,冷漠,看透世情,灵动的尖锐,轻易刺进听众的内心深处,牵引着听众的心绪随着她的浅吟低唱起起伏伏,忧郁莫名。
不知什么时候起,秦月开始迷上了用网络聊天。一条缆线,连接到千里之遥的陌生人。两台电脑,临屏交流,随心所欲,畅所欲言。
现实中,她找不到可以信任的朋友。自从她继承并且转卖掉何剑辉的电脑公司后,一下子多了几百万现金,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粉墨登场,谈情论亲,苦诉衷肠,看似贴心,最后总是要请她帮忙。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借钱,这年头,谁不缺钱?秦月知道,自己不能开这个先例,这钱,一借出去,肯定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不借,那些亲朋好友就开始变脸,一个个如狼似虎,气势汹汹,责骂她无情无义。什么是情?什么是义?难道将自己的财产双手捧送给别人,这就是情义?秦月冷笑,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凭你们说得天花乱坠,我只是不借。如此一来,秦月便落得孤家寡人,独来独往。
还是网络好,天南地北,互不相识,交谈起来也方便。话不投机,既不用转身而去,也无需敷衍应付。倘若运气好,对方是个风趣幽默的人,听他侃侃而谈,也不失为一种消遣。反正秦月坚持三不原则,不视频,不见面,不语聊。如果哄得她开心的话,发几张艺术照片,鼓励鼓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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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4: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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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一直聊到深夜,实在是熬不住了,眼皮仿佛巨石般沉重,这才下线睡觉。电脑却是开着的,把音乐设置成循环播放,在王菲的柔靡歌声中入眠。
灯是开着的,明亮刺眼。秦月缩进毯子里,蒙住头睡觉。她不敢关灯,也不敢在黑暗中独处。每次睡觉,她总是莫名地想到死亡。人死后,会怎么样?所有的感觉,是否全都湮灭?真的有所谓的灵魂吗?如果有的话,她的灵魂到哪寻找归宿?究竟,有没有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又会是什么样?
一系列与死亡有关的疑问,不时从她脑海里冒出来,叩击着她本已脆弱的大脑皮层。每次睡眠,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恐怖心悸的旅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会想这些,仿佛死神一直跟随着她,无处可逃。
如果,人可以永远不睡觉,像海豚一样,那有多好。秦月想。有时候,她被那些死亡联想折磨得心力交瘁,极度恐慌,宁可用手去锤击自己的大脑皮层,或者用头去撞冰冷坚硬的床头,让疼痛的感觉提醒自己还活着。
她害怕在深夜中惊醒,孤寂一人,脑海里尽是死亡的阴霾,陷入无穷无尽的空洞虚无中。那种空洞虚无仿佛将秦月所有的生命活力吞噬殆尽,令她浑身麻木僵硬,不想说话,不想动弹,不想思考,变成一具尸体。
终于,秦月睡着了。
她睡得很不好,做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仿佛电影镜头中的蒙太奇,镜头转换频繁。一会是萧静,血肉模糊,从地底爬出来,拉着她一起躺到棺材里去。一会是何剑辉,温情脉脉,嘴角含笑,英俊中透露几丝邪气,手里却拿着一把滴血的尖刀。一会是陶冰儿,顽皮可爱,笑容可掬,眼睛里却不时闪现出恶毒仇视的光芒。
这些,还不是最害怕的。即使在梦中,秦月依然在喃喃自语:“没事的,是做梦。”
她害怕的,是另一个声音,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声音。
那些梦,残缺破碎,模糊空洞。唯有那个人,出现在她梦境中,是那么清晰具体,完整真实。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她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地和那个人交谈。
无论她搬到哪里,无论她怎么逃避,无论她将自己的住处封闭得多么严实,他都能闯进来,闯进她的梦境。
这次,他又来了。
依然看不清容貌,依然重金属般的铿锵声音。
照例,来之前,是一阵悠然清脆的音乐,仿佛泉水轻鸣,又仿佛是深林鸟语,声音很小,却遮住了其他所有的声音。起初,节奏很慢,微微轻响,断断续续。然而,没过多久,节奏加快,一声紧连一声,声声敲在心坎上。秦月的心跳、呼吸,似乎也被这种奇异的音调所牵引,随之起伏。
“你又来了……”虽然在梦中,秦月的头脑却异常清晰。这种现象令人难以置信,却偏偏异常真切。
“你知道,我会来的。”声音虚无缥缈,不知道源自哪个方向。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涯。秦月四处张望搜寻。但和以前一样,一点用处也没有。她只能听到声音,却始终看不见人。
“你为什么老缠着我?”秦月几近崩溃。这个声音,已经多次闯进她的梦境,带来的,只有噩运与灾难。
“你错了,不是我缠着你,是你缠着我。”
“你说谎!我缠着你?明明是你缠着我!”秦月气得大叫。
“你拿走了我的灵魂寄居物,我只能跟着你。”声音还是那样气定神闲。
“我拿走了你灵魂寄居物?我没有!是你阴魂不散,一直跟着我!”秦月泣不成声,“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不用求我,求我也没用的。我也不想跟着你,除非你把我的灵魂寄居物还给我。否则,我会一直缠着你,永远永远……”阴恻恻的,没有半点同情。
秦月打了个哆嗦。她知道,这个声音,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灵验。以前,她曾结识了一个男人,叫蔡文强,相貌英俊,工作勤奋,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秦月有钱,一直以为秦月仅仅是个普通的公司白领。两人交往,相知,相恋,相爱。蔡文强性情温和,对秦月体贴入微,秦月一度盘算着结婚日期。但是,这个人出现了,噩梦开始。
在梦中,这个声音说,蔡文强会花心。果然,秦月发现了蔡文强的不忠,捉奸在床。这个声音说,蔡文强会暴死。果然,蔡文强惨遭车祸,死无全尸。
恐惧中,秦月搬了几次家,换了几份工作,甚至到处旅游,但都没用。这个声音,仿佛附骨之蛆,如影相随,时时跟着她,每隔一段时间就闯进她的梦境。而且,她只能听到声音,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长相。
这次,她回到医学院,也是被这个声音所逼迫的。
“你不是说,只要我回到了南江医学院,你就放过我,不再来纠缠我?”
“我说过?没有,是你记错了吧。其实,没有寄居物,我到哪里都一样。”
“那你的寄居物是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啊!”秦月快疯了。每次她问他要什么,他却不回答。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沉默了一会,幽幽地说:“你们将那东西称为玉。”
玉?秦月怔住了。
“你说的,是那块血玉?”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
发出声音的究竟是谁?怎么会提起那块血玉?难道……
“你究竟是谁?”秦月试探着问。
“你别问我是谁,你只要把那块玉还给我就行了。”
古老相传,每块玉里面,都栖息着一个灵魂。难道,这个传说,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那这个声音,又是什么?一个死人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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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4: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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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心脏抽紧,微微刺痛,却仍不死心:“你是谁?”
如果说,这个声音不是何剑辉的,又会是谁的?在她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何剑辉才把那块来历不明的血玉视若奇珍,痴迷沉醉,神魂颠倒,为此不惜牺牲他现实中所拥有的一切。
“我说过了,我是寄居在血玉中的幽灵。”那个声音终于不耐烦了。
“可是,那块玉,根本就不在我这里。从始至终,我就没看到过那块鬼气森森的血玉。”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么幼稚的谎话?”不屑、嘲讽、愤怒,就算是幽灵,也会像人一样发脾气?
“我说的是真的!”秦月再次哭出来了,冰冷的泪水划过脸颊,“我没有说谎!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声音沉默了,似乎在思索。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没有拿过那块传说的血玉。那块血玉,应该还在何剑辉手里。”
在这个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得可怕的梦境中,没有权力的光辉,没有金钱的陪衬,没有各种服饰的装扮,没有虚假的笑脸,甚至连躯体也没有,剥去一切的伪装,呈现出来的,只有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孤独。
梦中的秦月被那种宿命的孤独感笼罩着,心里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让我去缠何剑辉?这是我听到的最滑稽的笑话了。”那个声音在冷笑。
仿佛吹来一股沉寂千年的冰冷寒风,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在秦月的脑海里冒出来,寒意彻骨:“你就是何剑辉……”
声音狂笑,这次,却没有反驳。
只是,如果这个声音真是何剑辉的,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
想想,也有可能。以前的何剑辉,是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一个电脑天才,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谈吐幽默风度翩翩的俊美男人。自从何剑辉迷恋上了那块血玉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可理喻,神经兮兮,邪恶阴险。那块血玉,肯定是不祥之物。得到那块血玉的,都没有好下场。程丽是如此,何剑辉也是如此。
问题是,秦月的确没拿那块血玉。
何剑辉被抓住强制关押到精神病院时,警方并没有从他身上搜寻出血玉。如果这个声音真是何剑辉的话,他在被捕前预先把血玉藏好,逃出精神病院后到藏匿地点寻找,血玉却不见了?
“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还会回来找你的,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会有好消息告诉我。”
“不要!”秦月大叫,“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要让我不纠缠你只有一个办法,尽你所能,找到血玉,交还给我。否则,我会一直跟着你,阴魂不散,永远永远……”
声音渐渐变小,慢慢远去,余音不绝,缠绕了许久,终于消失了。
秦月睁开了眼。
她还睡在自己的床上。灯光,明亮如白昼。铁门,窗户,依然紧闭。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整个屋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刚才,不过是个梦。
可是,如果是梦,为什么会如此真实?那种感觉,很奇怪,绝不像是做梦。梦是混乱破碎的,而刚才的场景,清晰明了。所有的对话,她都记得牢牢的,印象深刻,仿佛是现实中的场景。
如果不是梦,又是什么?
现实中发生的事情?这怎么可能?
何况,一个人,怎么可能闯进她的梦境中?除非——除非那不是人。
血玉里寄居的幽灵?说出去,谁信?
秦月把毛毯裹得紧紧的,身体仍在止不住地哆嗦,牙齿打颤,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咯咯”摩擦声。
窗外漆黑一团,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灯光。除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声,一切都已经沉睡了。
天一亮,秦月就心急火燎地去找方媛。
冯婧已经住进了441女生寝室。苏雅虽然不欢迎,却也没有强烈反对。至少,她没有故意刁难冯婧,这对性格孤傲的苏雅来说,已经很难得了。方媛与冯婧共过患难,性情又相近,相处十分融洽。但这更刺激了苏雅,不但对冯婧,连方媛她都爱理不理了。苏雅又回到刚入学的样子,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方媛知道苏雅心中有气,个性又倔强,气头上不好劝说,只能过些日子,等她消了气,再好言好语解释谈心。
秦月来到441女生寝室时,方媛她们刚起床,正在洗漱刷牙。秦月二话不说,直接把方媛拉出水房。
“秦老师,什么事,这么急?”方媛的嘴唇还残留着牙膏泡沫没擦干净。
秦月的目光在四下游离着,神情十分慌张:“昨晚,又有人闯进了我的梦境。”
“有人闯进了你的梦境?”方媛愣了一下,怕自己听错了。
“我怀疑,这个人就是何剑辉!”秦月开门见山。
方媛还是没有听清头脑,搬来一张椅子,让秦月坐下:“秦老师,你别急,慢慢说。”
冯婧与苏雅洗漱完毕,从水房走出来。苏雅白了一眼秦月,没有说话,也没有和方媛打招呼,下楼去吃早餐。冯婧倒是客客气气地倒了一杯茶,坐到了一边。
秦月望了一眼冯婧:“你是……我怎么没见过你?”
冯婧笑笑,表明了自己的警察身份。
秦月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原来是冯警官。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报警。”
秦月将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听完秦月的叙述后,冯婧与方媛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秦月看两人没有反应,知道事情委实过于诡异,的确难以让人相信,说:“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说的是千真万确。如果说谎,让我不得好死。”
“秦老师,我相信你说的,不用赌咒发誓。”方媛急忙解释。
“是啊,秦老师,你别多心。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婧毕竟是刑警,怀疑别人是她的职业病。
“你确认,铁门和窗户都关紧了,没有人进来?”
“没有。”秦月语气肯定。
“那铁门的钥匙,还有谁有?”
“就我一个人有,我一回来,就把锁换了。”
“你醒来后,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秦月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一切和睡前一样。”
冯婧也没有什么好问了。秦月说得这么坚决,根本就无懈可击。姑且不说那个幽灵是如何潜入秦月住处的,仅仅是闯进梦境与秦月交谈这一点,就让人难以置信。
秦月在说谎?不像。冯婧眼前的秦月,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全身发冷,时不时牙齿打颤,看得出心里已经恐惧到极点。一大清早,她何必特意跑来编故事给别人听?何况,她说这不是第一次,有根有据。梦中人,曾预言了她男友蔡文强的变心与横死。这点,冯婧很容易求证,只要打电话让同事调查一下就行了。
方媛问:“秦老师,你听他的声音,像不像何剑辉的?”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我也不能肯定。”
方媛有些失望,秦月这样的回答,还不如不回答。
冯婧安慰秦月:“秦老师,别担心,我们警方已经开始行动了,即将对南江医学院的所有人进行地毯式搜查。如果何剑辉真的回到医学院,我们肯定能抓到他,将他绳之于法。”
秦月并没有因为冯婧的话而有所轻松,反而更加忧心忡忡。如果何剑辉真的躲藏在南江医学院,她没有理由不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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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声音说他是寄居在血玉中的灵魂,如果真是何剑辉回来了,那回来的是他的人,还是他的灵魂呢?
萧强坐在办公室里,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低着头看法医处送来尸骨测验报告。十七具尸骨,十七份报告,都进行了骨龄测试,计算出尸体死亡时的年龄。基本上,全是三十到七十之间,只有一具女性尸骨,骨龄测试仅有二十岁左右。萧强把这份测验报告单独抽出来,剩下的十六份与医学院送来的标本资料对照,基本相符。
女性,二十岁,身高一米六三,体重约四十八公斤,骨架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初步推测是窒息而亡。
萧强已经从南江医学院的人事档案中抽出了黄嘉雯的资料,年龄、身高、体重,这些情况都吻合。按照尸骨头颅做出的电脑拼图,也与黄嘉雯极度相似。基本上可以断定,多出来的那具尸骨,就是黄嘉雯。
黄嘉雯、陈安琪,两个与世无争的女大学生,凶手为什么要杀害她们?那些常见的杀人动机,金钱、性爱、仇杀、情杀,等等,一时都看不出眉目。
萧强苦思冥想,头疼欲裂。他站起身,推开窗户,眺望蔚蓝的天空中自由自在飘荡的洁白云朵。还是做云朵好,随遇而安,自由自在,远离人间的欲望的肮脏,纤尘不染。
从南江医学院的小树林回来后,萧强心里一直抑郁难受。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什么案子没见过?可南江医学院所发生的一切,仿佛突如其来的巨石,一下子就砸得他喘不过气来。王亮死了,多么美好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惨死。同样美好年轻的,还有素未谋面的黄嘉雯与陈安琪。她们的照片就摆在萧强桌前,眉开眼笑,青春盎然,此时已成枯骨腐肉。
凶手,非常熟悉南江医学院,甚至就是南江医学院的内部人员所为。这点,萧强可以肯定。虽然不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但手法老练,胆略过人,凶残成性。这让萧强想起了那些狩猎的肉食动物,徘徊在医学院夜晚的角落里,目光敏锐,寻找猎物。一旦挑到猎物,在电光火石间突然出击,一击而中,全身而退,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凶手的智商很高,极聪明的智力犯罪,利用南江医学院的各种灵异传说,伪装自己。从头到尾,萧强都不相信医学院里在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存在。虽然目前还有很多疑点,但有一点基本可以肯定的——黄嘉雯应该不是第一个被害者。
杀人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谁也不是天生杀人犯,尤其是第一次时,由于心理生理的原因,总难免心慌意乱,现场留下许多证据。
没有杀过人的,是不会知道杀人的那种滋味的。远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对死亡的恐惧可以令一个人逻辑思维能力完全混乱,心惊胆战,寝食难安,几天几夜都睡不着吃不下。而黄嘉雯的死,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看得出,绝非凶手的一时冲动。
如果黄嘉雯不是第一个被害者,那第一个被害者又是谁?难道不是南江医学院的?或者是南江医学院的,却故意隐瞒了警方?如果能找到第一个被害者就好了。在那宗命案中,肯定能找到有价值的证据与线索。甚至,被害者就是凶手熟识的人。
萧强心头一亮,莫非……
很快,他又摇了摇头,打消了那个可怕的推测。苦笑了几下,自我嘲笑,警察做久了,怀疑他人的职业病越来越深了。怎么可能呢?他哪怕再怀疑,也不能怀疑到那个人身上。
可是,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难道,又是一个心理变态的连环凶杀犯罪人?现代都市,节奏越来越紧张,人们的心理压力就越来越紧张。有一次,心理学家们对白领阶层抽样调查,结果发现绝大多数白领都有心理痼疾,暴躁、易怒、不安、恐慌、没有安全感、歇斯底里、妒忌他人等等,只是程度深浅而已。
如果凶手真是心理变态的话,那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这种人,习惯了杀人。杀人是件很刺激的事,对人的各种感官和心理都有种强烈的刺激作用。这和吸食毒品有点类似,能让人产生依赖上瘾。只要警方没抓到凶手,凶手就会一直犯罪下去,手法越来越纯熟,心理越来越变态,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暂。如果让南江医学院的学生们知晓,引起恐慌,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在黄嘉雯与陈安琪身上,肯定有某种原因,引发了凶手的杀机。凶手杀人,肯定是有的放矢。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黄嘉雯与陈安琪,两个女孩的相似点都不多,仅仅都是南江医学院的女大学生,性格、容貌、衣着打扮、生活习惯,截然不同。
萧强已经下令,让刑警队的成员,身着便衣,对南江医学院的所有人员,进行严格细致的调查。他把医学院人员分成四类:第一类是医学院的学生们,他们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有一定的规律性,晚上一般要回寝室或是合租的民房睡觉,一般都有时间证明人,深夜独自隐蔽在校园里的可能性很小。第二类是医学院的教师们,大部分住在医学院的教师宿舍里,有的还没有结婚,有的妻子不在身边单独居住,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值得注意。第三类人是医学院临时聘用的校工与勤杂工,他们素质低下,流动性强,重点怀疑。第四类人是从教师手中购买房子的校外人员,小卖部人员、小餐馆人员,这些人为数不多,和医学院的教师们沾亲带故,行动自由,鱼龙混杂,也需要特别注意。
中国的警察们已经习惯了大海捞针的工作方法。只要确定了范围,他们就可以不分昼夜挨门挨户地搜索调查。虽然全是便衣,并且暂时放弃了对学生们的调查,消息仍然不胫而走,医学院里到处接头交耳,议论纷纷,连小树林挖出十七具尸骨,其中有一具是黄嘉雯的尸骨都传出来了。没多久,医学院开始弥漫起恐慌紧张的气氛,学生们一个个神情黯然、惶恐不安,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
冯婧将秦月找方媛的事汇报给萧强,怀疑何剑辉潜入了南江医学院。萧强找到何剑辉被强制关押到精神病院时的资料,冲洗出何剑辉的相片,刑警们人手一份,重点调查。可是,调查的结果却很不理想,没有取得预料中的成效,根本就没有发现何剑辉的踪影,也没有发现对案情有价值的线索,倒是搜捕了两名隐姓埋名的网上逃犯,破获若干起偷盗案,顺便查明了几个医学院教师的婚外恋,搅得医学院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秦月走后,方媛与冯婧两人静静地坐在寝室里,一筹莫展。短短的几天,医学院里不断地死人,陈安琪、梅干、韩军、王亮、萧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黯然逝去,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如果何剑辉真地回到医学院,而且与这些案子有关,那一定还是为了那块血玉。”方媛对冯婧说。
“什么玉?”冯婧连忙问道。如果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引起一连串的命案,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何剑辉说,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玉,而是有灵性的玉,有些不为外人道的神秘作用。起码,他就承认过,那块玉,能诱惑别人进入休眠状态。”
“一块能催眠的玉?如果真有这种玉的话,拿来治疗失眠,倒也不错。”
冯婧的话提醒了方媛:“我想起来了,以前看电视,有些是制造玉枕的广告。说用玉做成的枕头,含有多种微量元素,按摩人脑穴位,产生静电磁场,刺激脑部神经,活动脉络,起到很好的保健效果,古代一些皇帝就是睡玉枕的。”
冯婧笑了:“我也知道,玉器有着很多神秘的保健作用,《本草纲目》中也有记载过。以前,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特别喜欢戴玉饰,什么玉镯、玉耳环、玉坠,换着花样戴,有事没事就爱往古玩一条街里逛。听说,玉是神器,能驱灾避邪。我曾买了很多玉,还特意找什么大师开光,可惜,后来当了警察,工作不方便,就没有再戴了。”
方媛问:“那血玉呢?是不是很值钱?”
“应该是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前买的,多半是些廉价玉器,戴着好玩的。你想想,我当时也只是一个穷学生,哪里买得起贵重的好玉?”说到这,冯婧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带你去古玩一条街,找个懂行的人问问?”
“好!”方媛欣然同意。这种时候,她也没心思上课。现在的大学对学生的管理都比较松懈,基本上放任自由,逃课在医学院里是司空见惯的事。
两人略微收拾了一下,下楼吃过早餐,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南江市的古玩一条街。说是一条街,其实只是一条巷子,依靠着人民公园的一个角落,位置偏僻,如果不是冯婧带路,方媛还真找不到。但就这么一条小巷子,却鳞次栉比地开满了小店铺,各种金石玉器,应有尽有,在太阳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冯婧找了个以前相熟的古玩店,寒暄过后,直奔主题:“你这里有血玉吗?”
“血玉?”店主是个胖子,笑得肉都挤到一块了,“你开玩笑吧,我这种小庙,还能供得起血玉这种大菩萨?”
“血玉很值钱吗?”
“废话!古代玩玉的行家就说了,古玉器物白玉为上,有红如血者谓之血玉最佳。”
方媛插口:“血玉也是白玉的一种?”
店主呵呵一笑:“小姑娘,不懂了吧。这血玉,并非天生就是血色的。血玉不是指一种天然玉,而是指渗透了血的玉石,不管是翡翠、白玉、黄玉、黑玉,只要是真的渗透了血,就是血玉。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古人下葬,将上好玉器塞入尸体的咽喉,置入千年,尸体腐烂,血液渗透千年,血丝直抵玉心才形成血玉。所以,血玉都晶莹透明,阴森诡异,看上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妖艳。埋葬在地下的年代越久,就越值钱。如果是千年血玉,随随便便也要卖个几百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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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4: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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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般的店里是看不到血玉了?”
“那倒不是,现在市面上也能看到一些血玉,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血玉,而是用一种模仿类似条件制造的劣质血玉。将普通的玉放到猪狗牛羊等牲畜嘴里,埋入地下,几年后再挖出来,也可以得到血玉。只是,这种血玉,假得很,一点灵气也没有,根本就不值钱。对了,看你们这样子,也不是要买血玉的,问这个做什么?”
冯婧说:“我男朋友有块家传的血玉,现在做生意急需钱,待价而沽,却不知价值几何,所以让我来打听打听。”
店主急问:“那块血玉,你带来了?”
“没有,你想想,这么贵重,我能随便带在身上吗?”冯婧回答倒也干脆,直接打破店主的痴心妄想。
店主的眼神黯淡下去:“没带来,我怎么帮你估价?”
“没关系的,我下次带来给你看好了。谢谢你啊,给我们上了一堂玉器知识普及课,真不愧是玉器行家。”
店主倒有些不好意思:“我算什么行家啊,就我这点料,和钟伯比,给他提鞋都不配。”
“钟伯?钟伯是谁?”
“钟伯是我们南江市玉石界顶尖行家,玩了一辈子玉,藏了一辈子玉。人家,那才叫水平。随便拿块出来,就可以把我整个铺子买下来。”
“那敢情好,钟伯住哪?我们去找他。”
“你们去找他?哎,不是我打击你们,多少富豪巨贾,连门都登不上,就你们两个丫头片子,钟伯会见你们?”
冯婧不高兴了:“你别管这么多,见不见,是我们的事。你把地址告诉我们就行了。”
店主报了个地址,并不是豪宅别墅,居然就在古玩街附近。原来,钟伯淡泊名利,只对玉石感兴趣,经常来逛古玩街。店家有什么好货,一般都请他去鉴赏。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冯婧与方媛出去一看,一个店铺边上围了不少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店主叫店员看好铺子,走出来,跑过去凑热闹,越过冯婧时叫了一声:“傻看着做什么,你不是要找钟伯吗?他来了!”
冯婧与方媛赶紧走过去,却已经挡在外围,什么也看不到。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那些卖古玩的店主,都一大把年龄了,还把钟伯当偶像一样崇拜。
冯婧挤了几次,还是挤不进去。她一个女孩子,不好用蛮力。
“警察!让开!听到没有,让开!”冯婧亮出工作证,大声叫,拉着方媛,硬是闯出一条血路。
在店铺里,一些店主们正围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虔诚地看他鉴赏一块白玉。那老人就是钟伯,气定神闲,精神奕奕,两眼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凛凛生风,不怒自威,显然习武多年。
钟伯看到冯婧举着工作证费力地挤进来,停下讲解,望着冯婧,怫然不悦。
冯婧干笑了几声:“对不起,钟伯,我是南江市公安局刑侦队刑警,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们现在遇到一件很棘手的案件,需要你的帮助。”
“等会吧。”钟伯转过眼,继续讲解那块白玉的玩赏鉴定。可是,因为冯婧的到来,他兴致大减,匆匆讲解了一会就结束了。对店主们的提问,也懒得回答。
“走吧,这里谈话不方便,如果两位姑娘愿意的话,去寒舍坐坐。”钟伯起身,围着的人群如潮水般让开,看得出,他们对钟伯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纷纷以得到钟伯指点为荣。
钟伯身高马大,健步如飞,冯婧与方媛在他身后,几乎小跑,才能跟随。
钟伯的家就在附近,深深的四合院,独门独户,宁静清爽,在日益繁华的南江市倒也少见。屋子里收拾得素净整洁,墙壁上贴了不少书法字画,古色古香。家具很少,仅有几张旧式竹椅,一张八仙桌,几个衣架。而且,根本就没有任何电器,彩电冰箱空调电脑,全都没有。看那架势,这屋子只有钟伯一个人住。
冯婧没想到,钟伯的家里,会这么简单。怪不得那个相熟的店主说,钟伯早已淡泊名利。
“坐吧,寒舍简陋,让两位笑话了。”钟伯倒是不以为意,随手拎来一杯紫砂壶,泡了两杯茶水,沁人的茶香扑鼻而来。
“好茶!”冯婧用舌尖轻舔,香味直透心肺,神清气爽。
茶呈淡绿,清澈温润,嫩绿的茶叶微微悬浮旋转着。方媛看了一眼,笑着问:“钟伯,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吧。”
钟伯呵呵一笑:“正是碧螺春。这年头,喜欢茶艺的年轻人不多了,这位小姑娘,还在读书吧,很难得啊。”
方媛脸蛋微红:“我叫方媛,并不懂什么茶艺,只是以前喜欢看杂书,看过碧螺春的介绍,随便瞎猜的。”
钟伯坐下来,呷了一口清茶,徐徐吞入,这才问:“冯警官,有什么事需要老朽帮忙的?”
冯婧赔着笑脸:“是这样的,我们查案,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涉及到一块血玉,想请教你老人家,查找下这块血玉的来历。”
“血玉?什么血玉?可有照片?”钟伯来了兴趣。
冯婧一脸歉意:“不好意思,钟伯,我们警方至今也没有找到那块血玉。”
钟伯有些失望:“哦。那有谁看过那块血玉?”
“也没有人看到过。我们推测,可能是块玉坠。”
钟伯哼了一声:“血玉坠多了,我连看都没看,如何帮你查找来历?”
冯婧也知道血块的传说仅仅是捕风捉影,根本就拿不出真凭实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方媛在一旁插嘴:“钟伯,是这样的。我们虽然没见过那块血玉,但听血玉原来的主人提到过。那块血玉,有种特殊的效果,能诱惑别人不知不觉进入休眠状态。”
“诱惑别人休眠?”钟伯两眼如鹰,光芒大盛,仿佛炽热的火焰。方媛与他眼神相触,竟然有一种被灼伤的痛感。
“你说清楚点,怎么诱惑别人休眠?”
“我……我不知道……”方媛转过脸去,不看钟伯的眼,吞吞吐吐地说,“血玉的主人,利用血玉,催眠了很多女孩子,让她们自杀。”
“后来呢?那个血玉的主人怎么样了?”
“被抓到了,关到了精神病院,可警方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血玉。过了几个月,他就从精神病院逃走,逃得无影无踪,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钟伯继续问,问得很详细。无奈,方媛只好把以前441女生寝室发生的事简单扼要的叙述了一遍。听完方媛的叙述后,钟伯缓缓闭上眼睛,老僧入定般,陷进沉思。两人不敢打扰他,只能静静地等待。
良久,钟伯睁开眼睛,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难道,是那孽障重现人世?”
冯婧低声问:“钟伯,你说什么孽障?”
钟伯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解释说:“我说的孽障,是指邪玉。玉虽然是吉祥之物,却也并非绝对。人有正邪,玉器亦然。我知道,现在科学发达,我们这些陈词滥调,登不得大雅之堂。”
“也不是啊,中国自古就有玉文化,源远流长,流传至今,肯定有其道理的。钟伯不妨说说,不打紧的。”
“那也好,信不信,都无所谓,你们就当是听故事好了。玉器文化格局的奠定,是在汉代,分为礼玉、葬玉、饰玉、陈设玉四大类,其中水平最高的,是葬玉。而血玉,则是葬玉中的绝品。
“你们所说的那个血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小时随师傅见过的那块。我师傅是个江湖客,医卜星相,无一不精,但造诣最高的,还是鉴定玉器。我是孤儿,被师傅收养,跟随在他老人家身边做了入室弟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六十年前事了,我才十二三岁。师傅年龄大了,落叶归根,回到了南江市。当时,日本刚刚投降,百废待举,南江古城刚刚经过战火洗礼,残砖断瓦,哀鸿遍野,甚是凄凉。南江市有个名门望族,当家的熊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与师傅是至交好友,寻上门来,设宴款待师傅。
“酒过三巡,耳热酒酣之际,熊老太爷与师傅附耳低语,原来,他想请师傅去鉴定一块玉。按理说,以熊老太爷的财势,请个鉴玉的行家,并不难,他却执意要请师傅,这反而让师傅起疑。师傅婉言谢绝,熊老太爷执意不肯。好说歹说,终于还是抹不过情面,师傅终于答应了他。
“我记得很清楚,两天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雨下得很大。熊老太爷带了五六名随从,领我们去鉴玉。一路上,熊老太爷都在和我师傅嘀咕,我在旁边,听不亲切,隐隐听到熊老太爷说多加小心,对方是个棘手人物。无论事成与不成,都要迅速撤离。我随师傅久了,知道他的脾气。师傅虽然表面上点头称是,唯唯诺诺,心里肯定很不以为然。他这辈子,最好面子,行走江湖,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这次鉴玉,却仿佛偷鸡摸狗般鬼鬼祟祟,已经让他大为不快。熊老太爷并没有带我们回他的豪宅,而是出了南江城,穿过十几里的山路,到了一座小庙前。小庙十分破旧,东倒西歪,在大雨中似乎随时会倒塌,早就没人供奉香火。
“熊老太爷在外面高呼了几声,里面传来咳嗽声,门开了。熊老太爷领着师傅与我进去,随从们留在庙外。小庙的角落里,有一张破烂草席,蜷缩着一个人影,烛光昏暗,看不清面貌。熊老太爷走上前,与他低声商量了半天,这才拿到一个小盒,连忙递给师傅鉴定。
“师傅接过小盒,小心地打开,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师傅看惯了各种奇珍异宝,眼界很高,一般的玉器,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而当时,他本来就有心理准备,却也禁不住出声,那盒中的玉器,其珍贵可想而知。师傅叫了声‘千年血玉’,手中的小盒中散发出轻淡柔和的血色光芒,将师傅的脸映照得血红。
“师傅细细鉴定,玩赏了很久。蜷缩在地上的影子咳嗽了几声,师傅这才依依不舍地递给熊老太爷,点了点头。熊老太爷大喜过望,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裹,递给黑影。黑影打开包裹,金光四射,原来全是金条,起码有几百两。黑影却没半分欢喜,反而沙哑着嗓子说那块血玉只是暂时押在熊老太爷手上的,以后一定会来赎回。熊老太爷满脸堆笑,说那是自然,急忙告辞出庙。出庙后,我们十万火急地往回赶。奇怪的是,他的随从却没有跟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几个随从,全是熊老太爷请来的杀手,他想杀人灭口。师傅很不赞同熊老太爷的做法,认为那个黑影,是个极度可怕的人,这么做,不但不会成功,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只是熊老太爷一意孤行,师傅劝他不动,一气之下,与他分道扬镳,带我返回小庙,想要阻击杀戮。”
听到这,方媛再也忍不住了:“结果呢?那个人死了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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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4: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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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结果……”钟伯的身子竟然微微颤抖,眼中现出一丝惊慌,那么多年前的事,至今还心有余悸。他叹了口气,说:“我们回到小庙,正看到那五个人从小庙里跑出来,一个个浑身是血,仿佛疯狗般自相残杀,刀锋过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脚。即使他们脚断后倒在了地上流着鲜血,依然满地乱爬着相互追杀。鲜血把地上的雨水都染红了,没过多久,五个人全都死了。”
“这么多年了,我总是忘不了那一幕。说实话,兵荒马乱的日子里,看过、听过、经历过的怪事不少,那些不过是浮云流水,随着时间渐渐淡忘。只有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怎么也忘不了。那五个杀手,原本都是些彪形大汉,生龙活虎,一下子全都疯了。五个人全是鲜血淋淋的样子,身上血如泉涌,却似乎感觉不到痛苦,一个劲地爬来爬去,挥刀乱砍,只要会动的,就不放过。师傅于心不忍,前去阻止,却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还差点被他们误伤。照理说,一个人流了那么多血,身体会支持不住休克晕倒。但那五个人,满地乱爬,仿佛流的不是他们的血。那情景,实在诡异,我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浑身发冷,心虚脚软,站都站不住,瘫坐在地上。
“师傅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折腾了许久,没有救下一个人。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五个人突然一起发声喊,叫声凄厉,鬼哭狼嚎般,同时仰头喷血而死。这时候,五个人没有一个完整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惨不忍睹。师傅叹息一声,叫我站在一边不要乱动,整整衣衫,报上姓名,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回应,昂首阔步地走进小庙。当时,我害怕极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师傅也像那五个人一样发疯。以我当时的江湖阅历,根本就猜不到庙中黑影用了什么手段,但下手之狠辣,用心之恶毒,都是明摆着的。我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进去,这件事本来就和我们无关,何必以身犯险。
“我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提心吊胆地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庙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师傅那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我惊喜若狂,连忙冲上去,抱住师傅,却听到师傅低声咳嗽了几声。我医术虽浅,却也听出师傅受了内伤,当时不敢多问,扶着师傅一路回了南江城的住处。师傅回来后,闭门谢客,调养身体。熊老太爷亲自登门拜访了几次,师傅都没理。后来,实在逼不过了,写了一封信,叫我拿给熊老太爷。信中的内容,不得而知,不过自此以后,熊老太爷不再来打扰了。后来,我问师傅,那五个人的死因是什么?是不是中毒?据我所知,有一些毒草,能迷失人的本性,状若疯狂。
“师傅一直不肯回答,叫我潜心修行,不要多问世事。直到临终,他才告诉我,庙中黑影,用的是摄魂大法,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催眠术。黑影的摄魂术,已臻化境,神出鬼没,高深莫测。师傅推断,那五个人财迷心窍,定力不足,进庙后看到满地金条,心神恍惚,被他趁虚而入,摄了心魂,自相残杀。熊老太爷当年也曾行走江湖,知道师傅见多识广,所以请师傅同去,以防万一。他倒并不在乎那些金条,真正的目的,是想借师傅之手,铲除黑影,永远得到那块千年血玉。师傅说,那块千年血玉,价值不菲,远远不是那些金条就能买到的,而且血玉本身还另有妙用。他只是多看了血玉几眼,就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也许,黑影摄魂术的修炼,与那块千年血玉有关系。只是,血玉本是陪葬之物,入土千年,尸烂骨朽,怨气太重。熊老太爷费尽心机,得到那块千年血玉,是福是祸,殊难预料。
“果然,还没两年,熊老太爷家迅速衰败下去。几个儿子,嫖的嫖,赌的赌,抽鸦片的抽鸦片,一个大好家业,全败光了。熊老太爷也被他几个不肖儿子,活活气死。那块千年血玉,也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血玉的来历,竟然如此离奇,这段故事在大白天讲出来,仍然令人心旌摇动。
钟伯讲到这里,再无下文,三个人一时无语,各怀心思。过了良久,方媛才开口问道:“那个庙中黑影呢?究竟是什么人?他最后怎么样了?”
钟伯苦笑:“我哪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据师傅说,庙中黑影,手段虽然毒辣,却也并不见的就是坏人。以他的摄魂术,如果偷盗财物,易如反掌。他却宁愿抵押自己的宝物,来和熊老太爷换取金条,盗亦有道。师傅怪他手段狠毒,话不投机,两人在庙中交手。那黑影与师傅交手前就已经身负重伤,尽管如此,师傅仍不是他的对手,负伤而退。黑影也没有追击,任师傅离去。”
往事如烟,恍然一梦,钟伯唏嘘不已:“我这辈子,玩了一辈子玉器,如果还有机会再能看到那块千年血玉,也算不枉此生了。”
冯婧不解:“钟伯,既然千年血玉有魔性,给人带来噩运,为什么你还念念不忘?”
“小女孩,这你就不懂了。是魔是神,要看在谁手里。魔神之间,不过是一线之间。”
再聊了会,冯婧看问不出个什么名堂,与方媛告辞离去。钟伯送两人出门,再三叮嘱,如果找到那块千年血玉,告知他一声。
出门后,冯婧与方媛分手,去南江市公安局找萧强,一方面了解案情进展,一方面汇报有关秦月与血玉的情况。
方媛回到南江医学院时,差不多是中午,下了课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漫步在校园里,笑语随处可闻,似乎没有人再记起刚刚发生过的事。深秋,天气却异样的闷热,金黄色的太阳拼命地焕发出它最后的热情。一点风都没有,天气沉闷。这些年,到处在提环保,地球依然越来越热,天气也变得反常,忽冷忽热。
苏雅不在寝室里,估计到外面吃饭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就算回来,她也没好脸色给方媛看。凭空插进一个冯婧,让方媛与苏雅好不容易建起的友谊一下子就出现了裂痕。
天气太热,女生宿舍的结构也没设计好。一般住房都是南北朝向,可女生宿舍却是东西朝向。这倒好,夏天更热,冬天更冷,冬冷夏热,锻炼她们的忍耐力。
方媛没有胃口,不想吃饭,坐在房间里看了会书,终于受不了那种闷热,仿佛有层油腻覆盖在皮肤上,遮住了皮肤的毛孔,透不过气来。方媛干脆坐到大厅里,打开吊扇,打到最高档。
吊扇“呼呼”地转了起来,方媛正准备把椅子挪到吊扇下面,寝室电话突然响起来了。伸手去接,电话里却没有声音,只听得到急促的喘气声。
“是谁?”方媛问了一声。
还是只有喘气声。
方媛有些奇怪,声音放大了一些:“找谁?再不说话,我可要挂掉。”
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方媛吗?”
声音很奇怪,也不知是男是女,很难分辨,打电话的人故意改变了嗓音吧。
“我就是方媛,有什么事吗?”方媛仔细聆听,想要记下声音。
可是,没有回答,依然是喘气声,只是变得急促了些。
方媛等得有些不耐烦,刚想说话,奇变陡生。
大厅里的吊扇转了几下,突然间发出一声巨响,“砰”的一声从屋顶上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扇叶兀自还在转动,在水泥地板上擦出一阵尖锐之极的声响,将方媛看得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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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尸房夺命
电话里传来一阵盲音,就是吊扇砸下来的那一刻,对方挂机了。
扇叶在水泥的摩擦下终于停止了转动。方媛走上前,弯下腰,仔细查看。吊扇上没有明显的人为切割痕迹。抬头望天花板,原本钩着吊扇的铁钩好端端的挂在那里,没有一点损坏。看来,是吊扇的螺丝松掉了,在启动吊扇的振动过程中承受不了吊扇的重力脱落掉。
这个吊扇也不知用了多少年,十分陈旧,上面布满了灰尘油烟,黑糊糊的。难道,是因为使用年限太久才造成螺丝松动?想想,又不太像。用了这么久,早不松动,晚不松动,偏偏这时松动坠落?螺丝原来就咬得紧紧的,长时间没卸下来,铁锈斑斑,怎么会一下子就松动呢?
难道是有人动了手脚?
警方正在紧锣密鼓地搜索调查,谁想制造这么一起意外?针对的人,是谁?方媛?苏雅?冯婧?
还有,那个救命的电话,是谁打来的?怎么会那么巧合?
方媛似乎想起了什么,透过窗户去眺望。前面,是几幢女生宿舍和教师宿舍。她似乎能感觉到,某个窗帘背后,有双诡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冯婧回到441女生寝室时,被坠落在地的吊扇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吊扇怎么掉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
方媛将事情经过告诉冯婧。
“你的意思,有人故意谋害你,又有人暗中救你?”冯婧头都大了。
“我也是胡乱猜测,也许,事情并我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复杂,仅仅是一场意外。”方媛忐忑不定,失去了平时的沉静。
“希望如此。”冯婧只能这么想。最近发生的事,已经足够警方喝一壶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冯婧帮方媛把吊扇清理好,叫来校工搬走。反正,天气也开始冷起来了,不用也可以将就。
苏雅回来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吊扇挂钩,撇了撇嘴,什么也没问。
这天夜晚,方媛辗转反侧,没有睡好。她总是无端地想起电话里的那个声音,阴阳怪气,低沉沙哑,她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那人只说了一句话:是方媛吗?这说明,那人的目标就是方媛。如果是存心打电话救她,那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他又怎么得知吊扇被人动了手脚?
熄灯哨响,迷迷糊糊中,方媛睡着了。但没睡多久,她就被噩梦惊醒。
方媛梦到了何剑辉!他又来找她了!
方媛只要一想到何剑辉,心里就冒寒气。奇怪的是,她却总忘记不了何剑辉那张英俊而邪气的脸,诡谲聪明,自信从容,仿佛一朵盛开的毒草,明知道有毒,却有一种令人沉醉无法自拔的妖艳。
是的,妖艳。用妖艳来形容一个男人,的确有点怪,但何剑辉给方媛的感觉就是如此。
直觉告诉她,何剑辉来了,而且就在南江医学院里。虽然警方没找到,方媛也没看到,但他一定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
想到这,方媛的睡意全消。
方媛起床,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走进水房。
扭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潺潺流淌着。方媛双手捧了些冷水,浸湿了脸。
她望了望镜中的自己,在幽幽的灯光中,泛出一种死人才有的枯黄色,没有半点血色。这几天,疲劳过度,整个身体都透支了。
人终究是要死的。方媛忧伤地想。死神一直在她身边游荡,无法逃避。她身边的良师益友,一个接一个地死亡。
方媛的家乡,至今都流传着各种习俗。风水、算命,更是从来都没有真正销声匿迹过。方媛父亲死时,有人说她的天煞孤星,专克身边的亲朋好友。她从来不相信这些。命,谁能说得清?在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下,一个人的生命脆弱得微不足道。一个很小的变化,对人的命运可能有极大的改变。在《蝴蝶效应》那部电影中,主人公多次回到过去,妄想让命运按照他设定的计划发展,却没一次能成功。
方媛关了灯,发了一会呆,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慢慢地回到卧室,重新上床睡觉。卧室的窗户是开着的,寒冷的夜风不时没头没脑地撞进来,呼啸着奔腾。
方媛紧了紧被子,似乎触动了什么,一条绳子模样的黑影突然窜了起来,迅速窜到了方媛的眼前。
是蛇!
方媛打了个寒战,心悬了起来,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窗外,一钩橘黄的残月有气无力地挂在半空中,被严重污染的天空只有几点星光能透过重重云雾闪烁不定。
即使这样昏暗的月光,方媛依然能分辨出,眼前,的确是一条蛇,而且是一条毒蛇。
这条毒蛇,起码有一米多长,蛇体呈暗褐色,蛇腹有一些黄白相间的横纹,半身竖起,蛇头扁平,吐着猩红的舌信,阴冷地盯着方媛。
眼镜蛇!
竟然是一条剧毒的眼镜蛇!
方媛知道,蛇的视力很低,一般是靠振动来感觉物体。她不敢妄动,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能尽量保持自己的姿势,一动不动,两眼死死地盯着眼镜蛇。
如果眼镜蛇窜过来攻击,她只能用手去抓住它,抛开,不让它攻击到自己的要害,咬伤后尽快赶到附近的南江医学院的附属医院治疗。
但现在,她只能与眼镜蛇对峙。幸好,这只是条眼镜蛇,不是眼镜王蛇,并不怎么主动攻击人。只是,眼镜蛇,也能长时间与人对峙。
眼镜蛇离方媛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嘴里发出“嗤嗤”的声音,竖起上半身,阴毒的眼睛盯着方媛,似乎在考虑进退。
方媛的手心里汗水淋淋,背后凉飕飕的,豆大的冷汗,一滴滴地从额头上滴落。久不动弹,身体难受得要命。有些地方僵硬,有些地方麻痒,有些地方酸痛。方媛这时才知道,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弹会这么难受。
还要对峙多久?方媛几乎坚持不住,很想动下身体,却又不敢,怕眼镜蛇惊吓中突然袭击她。要知道,这可是条剧毒的眼镜蛇,咬到了性命攸关。
一方面,方媛希望冯婧与苏雅能苏醒,看到她的现状来帮助她。另一方面,她又怕冯婧与苏雅苏醒后,失声惊叫而惊吓到眼镜蛇。事实上,两人都睡得很沉,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不管了!方媛咬了咬牙,双手暗暗握住被角。实在坚持不住了,再忍一会,眼镜蛇还不离开的话,她就要想办法逃跑。
还没等方媛决定,眼镜蛇突然张口,喷出一股毒液。好在方媛眼疾手快,下意识地卷起被子一挡,迅速跳下床逃离眼镜蛇的攻击范围,同时尖叫一声:“蛇!”
眼镜蛇卷进了被子中,也不知爬出来了没有。方媛跑到卧室门旁,打开灯,对着刚刚惊醒的冯婧与苏雅大叫:“快起床,有毒蛇!”
冯婧迅速翻身从床上蹦下来,动作利落。苏雅睡在方媛的上铺,情急之下跃到另一张上铺,再跳下来。三人狼狈不堪地跑出卧室,把卧室的门反手带上,但慌乱中,门没有被关紧,徐徐地被风吹开了。
“毒蛇在哪?”女生天生怕蛇,冯婧虽然心里也毛毛的,但她没忘记自己的刑警身份。
“就在我的床上!”方媛惊魂未定,“还是条眼镜蛇!”
“眼镜蛇?寝室里,怎么会有蛇?”冷静下来,苏雅有些怀疑,“方媛,你是不是在做梦?梦到眼镜蛇?”
“不是,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一条眼镜蛇,还向我喷射毒液。”方媛急忙解释。
似乎是为了证明方媛没有说谎,那条眼镜蛇竟然从卧室中爬了出来,扭曲着身体,“噌”的一下又竖起来了,面对着方媛她们三人。
三个人提心吊胆地望着眼镜蛇,慢慢后退。
冯婧毕竟是警察,顺手摸到一个扫把,掂了掂,作为武器挡在方媛与苏雅前面。
这次,眼镜蛇并没有对峙太久,张望了一会,收回蛇信,低下头,沿着墙壁爬向了水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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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5: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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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眼镜蛇很少主动袭击人,对于它们来说,最凶恶的天敌莫过于人类了。即使是现在,农村里还有很多村民没事时就去捕蛇,当作一项副业来做。捕蛇的,一般是男人,冷静是第一要素,蛇越毒价钱就越高。
看到眼镜蛇溜进水房,直至眼镜蛇的整个身体都看不到了,冯婧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近水房,拉住水房的门把,迅速把门关紧。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奇怪,寝室里怎么会有蛇?”冯婧喃喃自语,职业的警觉性让她觉得可疑,“是不是谁故意放进来的?”
“这还用问,肯定是有人放进来的。我们这是四楼,怎么可能有蛇?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歹毒,竟然用眼镜蛇来害人!”苏雅愤愤地说。
“寝室里会不会还有?”方媛刚才被吓坏了,一身的冷汗,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不会吧,还有?”苏雅怒火中烧,“如果我知道放蛇的人是谁,饶不了他!”
“眼镜蛇是什么时候钻进卧室的?”冯婧问。
方媛脸上一红:“我做了噩梦,打开卧室的门去水房洗脸,可能是那时钻进来的。”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放蛇的人,有备而来,即使你没打开卧室的门,他一样会寻找到机会的。”冯婧打亮所有的灯,仔细检查,除了水房,大厅与卧室,所有的角落都清扫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的毒蛇,这才放下心来。
是谁放的蛇?目标又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联想到白天的吊扇坠落事件,似乎有人想谋害441女生寝室的人,目标极可能就是方媛。可是,冯婧又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条蛇呢?怎么办?”苏雅问。
“去睡吧,等明天叫学校来处理。”冯婧疲倦地说。
三人重新回到卧室。这次,苏雅很小心地把卧室的门关得牢牢的,甚至把窗户也闭上了,确认没留下缝隙。即使外面有蛇,也钻不进来。
经过眼镜蛇这么一闹,方媛的精神更加恍惚了,昏沉沉的,头脑里一片混沌。
熄了灯,三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各自想着心事。
黑夜漫长,寝室笼罩在沉沉的黑色阴霾中。浓浓的黑,如云似雾,团团聚集着,不断加重黑的颜色,将其他所有的色彩吞噬。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媛翻了个身子,伸了伸腰。
她的手,突然触摸到了什么,湿润、滑腻、细长。
方媛陡然一震,手下意识地缩回来,惊叫一声。
她的身体,蜷缩成一个虾米,拱成一团。在她的眼前,赫然是一条吐着红信的眼镜蛇。
不对,不是一条,是数不清的眼镜蛇!
床沿上、被子上、地板上、床柜上……凡是她所能看到的地方,都爬满了眼镜蛇。不仅仅是眼镜蛇,还有个头更大、身体更粗、色彩更艳的眼镜王蛇!
所有的蛇,都竖起了身子,缓缓移动,阴森森地吐着蛇信,流着涎水,阴冷地望着她,仿佛看到了美味佳肴般,惊喜贪婪的眼神。
深深的悲哀涌上心头,方媛终于知道那种彻底绝望的滋味。卧室里到处是蛇,她无处可逃!
方媛曾经多次假想过自己死亡的情景,可她再怎么假设,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葬身蛇腹。
再看对面床铺的冯婧,被大小各异的眼镜蛇团团簇拥着,完全覆盖了她的身体。不时有盘踞在她身上的眼镜蛇抬起沾满鲜血的蛇口,扁平的嘴里咀嚼吞噬着一块块撕咬下来的肉块。
那是冯婧身上的肉!
偶尔,会有些眼镜蛇移动,冯婧的身体露出一部分,血肉模糊,白骨森森,鲜血染红了床铺。附在白骨上面的肌肉,被硬生生地咬断。然后,后面的眼镜蛇涌上来,湮没了那一点暴露的身体空间。
苏雅?
苏雅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方媛能听到上铺发出来的纷繁嘈杂的“吱吱”声,那是无数条眼镜蛇同时吞噬撕咬的声音。到现在,也没听到苏雅的动静,看来也劫难逃。
但是,这么多眼镜蛇,为什么不攻击自己?它们,在等什么?
过了一会,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眼镜蛇群开始骚动起来。一条巨大的眼镜王蛇缓缓移上前,其他的眼镜蛇纷纷闪开一条路。这条眼镜王蛇足有七八米长,在地上爬,竖着半个身子,个头超过了方媛,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方媛一阵眩晕。这条眼镜王蛇的眼睛,竟然闪动着异样的色彩。不,这不是毒蛇的眼睛,分明是一双人类的眼睛!而且,这双眼睛,方媛竟然有种熟悉感。
何剑辉!方媛心里一阵震颤。这是何剑辉的眼!
这双眼,仿佛会说话,凝视着方媛。它在说,嗨,方媛,我们又见面了。
方媛张了张口,哑然无声。
你不必说话,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恶毒而得意的眼睛在说。
你真的是何剑辉?方媛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我别管我是谁,何剑辉只是一个代号。你只要相信,我是来保护你的,这就行了。
可是,你是一条蛇!一条眼镜蛇!
无论我的身体变成了什么样,我对你的爱,都不会改变。来吧,宝贝,到我的世界来。你的生命,会因我而精彩。
你的生命?不,我是一个人,一个完完全全独立自主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理念,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方媛快要疯了。她只想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好好地感知这个世界,可何剑辉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她,破坏她的生活。
眼镜王蛇在摇头,在叹息。你太傻,可怜的人,你还不懂得人类社会的残酷自私,来到我的世界吧,让我来帮助你,我会给你幸福的。
眼镜王蛇再次移动,俯下头来,慢慢地靠近方媛。它的蛇信,舔到了方媛的脸,仿佛一道细微而滑腻的寒气在她脸上迅捷游动。方媛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想做什么?方媛惊恐万分。
我要让你的灵魂和我的灵魂融合在一起,从此永不相离。
不,我不愿意。
抱歉,你没得选择。
眼镜王蛇突然张大血盆大口,包裹了方媛的头。一股腥气扑鼻而来,方媛眼前一片漆黑,挣扎着,却依然被缓缓滑入蛇腹中。
我的爱人,相信我,我是爱你的。这次,方媛听清楚了,真是何剑辉的声音,磁性,低沉,带有一种重金属的质感,美妙动听。
这是方媛最后听到的声音。然后,她的意识开始迷糊了,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没入了眼镜王蛇的腹中,渐渐变得僵硬,仿佛被麻醉了,毫无痛感。
方媛的身体,慢慢地融化了。
黑暗,无休无止的黑暗。孤独,永远相随相伴的孤独。还有……还有灵魂深处对爱的渴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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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5: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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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梦芸 于 2-1-2010 05:05 PM 编辑
梦醒了。方媛撑起沉重的眼皮,汗涔涔的,内衣湿透了,紧紧地粘在身上。
刚才,只不过是一场梦。
窗外,曙光初现,一缕青白色的光亮穿透了重重黑幕射进441女生寝室,映照在方媛脸上,衬托出柔和的光泽,有着淡淡的暖意。
“又做噩梦了?”冯婧已经醒了,正在起床换衣。
方媛点了点头,无力说话。闭上眼,脑海里再度浮现眼镜王蛇的那双恐怖眼睛。
上铺传来“吱咯吱咯”的声响,苏雅也醒了,下床,对着镜子梳头,一言不发。她的眼睛有些红肿,看来昨天也没休息好。
如果床边随时会出现一眼剧毒的眼镜蛇,换了谁,也没办法安心睡眠。
冯婧穿好衣服,走过来拉方媛:“起床吧,懒鬼!”
方媛伸了下懒腰,浑身酸痛,脑袋依然昏沉沉的,比没睡觉前还要疲惫。
都怪那条蛇!
“对了,那条蛇呢?”想到蛇,方媛陡然一惊,心里发慌。
“还在水房吧。”冯婧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大厅。水房的门,还是紧闭的。那条蛇,应该还在里面。
方媛穿好衣服跟出来:“怎么办?”
“向学校保卫处报告吧,让他们来处理。毕竟,这是条剧毒的眼镜蛇,咬到人就不好办了。”冯婧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只能这样了。”方媛打电话给学校保卫处,叫他们派人来处理。
眼镜蛇霸占着水房,三人都没办法进去洗漱刷牙,只能百无聊赖地等待保卫处的人。
方媛走到阳台上,任深秋的晨风顽皮地吹乱她的长发。站在阳台上,南江医学院的风景一览无余。红楼、教室、月亮湖、蘑菇亭、小树林、食堂、草地……一片片风景,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遥远,遥远到方媛有一种恍若隔世的凄寒感觉。秋色正深,寂寥的荒芜成了这些风景的主色调。秋风飒飒,寒意袭人,反而让方媛的头脑清醒些。
昨天,吊扇坠落的时候,是谁打电话给她?那个电话,救了她一命,是故意,还是偶然?
忽然,方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怎么这么疏忽!寝室的电话有来电显示的。她走到大厅的电话旁,翻看通话纪录,查找昨天打电话给她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昨天中午十二点左右。这时接听那个电话的时间。寝室电话的通话次数并不多,很快就找到了。可是——可是,怎么可能有这种电话号码?
南江市的固定电话都是七位数的,这个号码竟然是“1414144”。
不可能的,谁会用这种电话号码?方媛站在电话旁,愣住了,面如死灰。
冯婧走过来,问:“方媛,你怎么了?”
“昨天,有个神秘人打了电话到寝室里来找我。我怀疑他是知情者,在查看他的电话号码。”
“是吗?我看看。”冯婧看了一眼,也愣住了,“是这个号码?不会吧,这是电话号码?”
“我也不相信。可事实上,那个电话,的确是这个时间打来的。”
“不会的,南江市的电话,市内的,都是以‘6’打头的,市外的,都是以‘3’打头,不可能以‘1’打头,这条基本原则,我还是知道的。”
电话号码上并没有显示区号,应该不是长途。
方媛怀疑,那个人如果真是知情者,存心救她,打电话时应该能看到441女生寝室大厅里的情形,否则,怎么会那么巧,不早不迟,就要她启动吊扇时打来电话?
方媛从阳台望去,能看到寝室情形的,只有前面的女生宿舍和后面的教师宿舍。
“我试试能不能打通。”方媛拨打“1414144”这个号码,不出意料,电话里语音提示,你所拨打电话号码是空号。
“1414144,如果按我们的念法,就是要死要死要死死,这应该是个警告吧。”冯婧推测。
方媛也同意冯婧的推测,问题是,是谁在发出警告?发出警告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而要鬼鬼祟祟地躲藏起来?他有难言之隐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还是他本来就没办法正大光明的出现?莫非,这个电话,是从某个神秘的空间打来的?否则,怎么会有人使有这么可怕的电话号码?
方媛又想起何剑辉那双眼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方媛,你别怕,今天我就去电信局调查下。”冯婧摸了摸方媛,她的额头,烫得很,似乎受凉了,“你病了?走,我陪你去医院看下吧。”
“不了,我吃点药就会好的。”只是小小的感冒,方媛不想去医院。她不想闻到医院里那股浓浓的福尔马林味,不想看到医院里那些生老病死。现在的她,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学校保卫处的人终于来了,曾国勇亲自带队,徐天也跟着来了。
“怎么回事?寝室里有眼镜蛇?”还没进门,曾国勇就叫了起来。最近发生的事,够他烦的了。人倒霉,喝凉水也会塞牙。女生寝室里,竟然会有毒蛇?这种事,传出去还得了!还不吓坏那些住校的学生!
“是的,关在那里面。”冯婧指了指水房。
“你看清了,真的是眼镜蛇,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冯婧是警察,曾国勇对她还算客气。其实,他压根就不信,寝室里会出现眼镜蛇。
“是的,我们三个人都看清了。”冯婧语气坚决,不容置疑。方媛和苏雅也点了点头,为她旁证。
曾国勇没话好说了,挥了挥手,让其余的人散开,随手找了根棍子,试了试坚韧度,感觉还可以,昂首阔步地走向水房。
“曾处长,小心点,你就这样走过去?那可是条剧毒的眼镜蛇。”冯婧好心提醒。
曾国勇回头微微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没事,你就看好了。”
以前,他当侦察兵时,就专门受过野外生存技巧的训练。捕抓毒蛇,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轻轻推开水房的门,那条眼镜蛇赫然入目,正在角落里四处游走,寻找出路。曾国勇提着棍子,轻手轻脚。眼镜蛇对物体的振动特别敏感,没等曾国勇靠近,就发现了他。受惊的眼镜蛇蜷缩起身子,竖了上半身,蛇头扁平,“嗤嗤”吐着蛇信,对曾国勇发出警告。
曾国勇哪把这条毒蛇放在眼中,手中长棍一扬,径直奔向眼镜蛇颈部七寸。眼镜蛇也不笨,扭曲着身体想要躲避,“啪”的一声,虽然挨了一下,却躲过了七寸要害。
眼镜蛇被激怒了,蛇尾蓄力,蛇头前探,仿佛离弦之箭般迅猛地射向曾国勇。曾国勇疾退两步,手中长棍回敲,又是“啪”的一声,这下,结结实实打到了眼镜蛇的身上,却把长棍打断了。眼镜蛇受此重击,精神委顿,趴在地上,疾速游走,似乎想夺路而逃。
曾国勇扔掉断棍,侧面拦截,左手一捞,迅速擒住眼镜蛇的蛇尾,还没等眼镜蛇回过神来,伸出双指,牢牢地钳住七寸,双手用力,反向一拉,但听得一阵“咯啦咯啦”的骨骼脱节声,眼镜蛇被软绵绵地提起来。后面有人扔过一条麻袋,曾国勇接住,把眼镜蛇扔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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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5: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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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人发声喊,掌声鼓动。
冯婧叹服:“曾处长,好身手。”
“哪里,好久没捉过蛇,手生了。”曾国勇嘴里谦逊,脸上却有几分得意。当了这么久的保安处长,养尊处优,难得有机会展露一下。
方媛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看曾国勇捕抓毒蛇的娴熟手法,不知怎的,却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人群中,徐天隐藏在角落里,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人影,暧昧地凝视着方媛。
秦月住院了。
方媛是在上晚自习才知道这件事的。
她已经很久没上过晚自习了,以前的晚自习时间,她都要去图书馆工作。萧静留了一笔钱给方媛,已足够坚持学业。所以,方媛辞退了图书馆的兼职,一心一意把精力花在学习上。
晚自习后,方媛走出教学大楼,站在校园小径的分叉犹豫不决,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去看望秦月。她告诉苏雅,大概熄灯以前会回来,就一个人向校外走去。
不管怎么样,秦月曾经是她的老师,曾经关照帮助过她。
五分钟后,方媛来到了医学院附属医院的住院部,找到了秦月住院的病房。
推开门,秦月正半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睛空洞无神,对着天花板发呆,对方媛的到来浑然不觉。
这个病房,只住着秦月一个人。
方媛轻轻叫了声:“秦老师?”
秦月充耳不闻。
方媛走近秦月身旁,加大了声音:“秦老师?你还好吗?”
秦月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方媛,惊喜交加:“方媛,你来了!太好了……”
方媛愕然,秦月的态度,热情得有些过分。
秦月拉着方媛的手,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话。
什么亲友们无情无义,一个个如狼似虎,跑来问她借钱,不借的话,就翻脸无情。什么以前的同学们不理解她,和她断交,形如陌路。她离开萧静,也是迫不得已,她还年轻,总不能给萧静陪葬。什么现在的人太贪婪自私,遇事待人,不为他人着想,表面看她现在有钱了风光了,其实有苦难言。诸如此类,一肚子牢骚。
方媛只能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身份。她能理解,秦月现在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找不到。何剑辉留给她的那笔财富,非但没给她带来幸福,反而如蜗牛背上的躯壳般沉沉地压着她喘不过气来。而她,却坚守着这副躯壳,不知反省,导致众叛亲离。
医生说,秦月有严重的抑郁症,任其发展,很可能会导致自杀。现在,除了那笔财富,她一无所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成了孤家寡人,找不到一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她对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都心生恐惧,猜测他们对她的企图,处处防范,时时警惕。
秦月老了。
方媛想。只有老人,才会这么啰嗦,才会这么疑心,才会这么消沉。秦月身上,完全找不到年轻人的一点朝气,没有一点对未来的憧憬与梦想,更多的是对身边的人与事的超乎常理的愤怒嫉恨,对过去岁月的回忆与怀念。
好几次,方媛想告辞,都被秦月拉住了,不肯放她走。也不管方媛愿意不愿意听,秦月一个劲地述说自己的苦衷,感叹世人的无情,说到动情处,满面愁容,潸然泪下。方媛心中不以为然,秦月又何尝不贪婪自私?遇事待人,又何尝为他人着想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如此凄凉,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但现在,方媛只能赔着笑脸,虚伪的点头称是,随便敷衍她。
终于,住院部要关门了,方媛不得不离去。秦月依依不舍,再三叮嘱方媛记得来看她。也许是因为畅快地倾诉了一番,秦月的气色明显比方媛来的时候要好上许多,竟然有了几丝红润。
从附属医院走出来,走到医学院门口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早过了关门的时候,铁门紧闭。幸好,传达室的灯光还是亮着的。方媛记得看门的是一个叫小古的年轻小伙子,就站在传达室附近,叫了几句。
传达室的门打开了,小古披着件军大衣,慢慢地踱出来,手电筒的灯光射在方媛脸上。
方媛用手挡住灯光:“小古,我是医学院的学生,刚刚看望住院的老师,所以回来晚了。不好意思,麻烦你开下门让我进去。”
小古没有说话,咧了咧嘴,似乎无声地笑了笑。传达室里倒是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古,放她进来吧,我认得她。”
小古乖乖地拿出钥匙,打开铁门中的小门,放方媛进来。
这么晚,谁在传达室里?方媛有些好奇,探头朝里面望了一眼。
传达室里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桌边,对着一副象棋残局冥思苦想。方媛认出来了,这个男人是实验老师何伟。
“还没想好?”小古坐到了何伟的对面。原来,两人在下象棋。方媛记得,何伟的象棋下得很好,在医学院小有名气,没有对手。医学院每年都组织一些文艺活动,何伟是近几届的象棋比赛冠军。何伟性格内向,没有结婚,也没其他什么业余爱好,除了上班,就是研究棋谱。这几年下来,棋艺突飞猛进,即使面对职业棋手也有得一拼,比普通棋手高出的不是一点半点。
但看情形,何伟的局面却有些不妙。小古那边还有车马炮,步步紧逼。何伟这边却仅有两炮一马,形不了杀伤力,只能苦苦招架,左支右绌,明显落了下风。
“今天邪了,连输了两局。我就不信,这第三局,就不能守和。”何伟喃喃自语,撤炮回防。
“我看,你还是认输吧,别死撑了。”何伟的应对似乎早就在小古的意料之中,他看也没看,信手进马。
何伟却没看棋局,转脸对方媛说:“咦,你怎么还不回寝室?这么晚,快点回去,路上小心点。”
“谢谢何老师。我这就回去。”方媛原本对象棋的兴趣并不大,只是对小古的棋艺水平有点吃惊,这才多看了几眼。
从医学院的大门走到女生宿舍,有四五百米的距离。方媛行走在浓浓黑幕中,陪伴她的,只有她自己沉闷的脚步声。
深秋,一轮满月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中。天空日益污染,星辰黯淡无光。路上铺满了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耳边,不时传来呜呜的风声,时断时续,仿佛幽灵在哭泣。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吃吃地笑。方媛单薄的身影缓缓前行,仿佛一片被秋风吹动飘浮的落叶。
忽然,方媛站住了。
寒冷的秋风,依然在咆哮着,翻腾着,飞舞着,疯狂地发泄它的愤怒,摧残那些瑟缩着身子害怕得颤栗的乔木。
方媛却从风中感觉到一些异常的气息,有些像福尔马林。
不会的,校园里,怎么会有福尔马林的味道?
方媛猛然回头,睁大了眼睛。身后空荡荡的,一棵枯瘦的乔木被秋风吹断了一根树枝,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草丛中有一群小小的黑影轻轻掠起,那是无处过冬的麻雀。
方媛望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现。慢慢地转过脸,继续前行。
那种奇特的直觉还在,令她背脊发凉。
在方媛的身后,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浮现,似乎是浓浓的黑雾凝固出来的。
方媛再次闻到那股异常的气息。
这次,气息更浓了。
方媛刚要转头,一个手掌伸了过来,捂在她脸上,捂住了她呼吸的嘴巴和鼻子。
方媛终于明白了,那股异常的气息是什么。
那是乙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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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5: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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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醚是挥发性很强的麻醉类药物,普通人吸入乙醚气体后,经肺泡很快进入血液,并流血液流经全身,只要十几秒钟就会昏迷。
一秒、二秒、三秒……黑衣人在心中默数。
一开始,方媛还试图挣扎,但没过几秒,她就失去了力气,如一条死鱼,软软地倒下,瘫倒在黑衣人的手臂中。
十秒、十一秒……黑衣人轻轻地吐了口气,四处张望,打算数到十八秒时再放手。
医学院的校园里死一般的寂静,一幢幢建筑怪物般矗立着,凝视着这一切,缄默无语。在它们看来,人间的自相残杀,不过是一场粉墨登场的皮影戏。
就在黑衣人正打算放手的时候,小腹忽然受到重击,钻心的疼痛,痛得腰都弯曲了,手臂下意识地松懈,捂着小腹后退了两步。
攻击黑衣人小腹的,是方媛的手肘。一个后肘,蓄势已久,结结实实地撞击在黑衣人小腹。小腹,是人们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刚才还像死鱼一般疲软的方媛迅捷跃起,突然加速,疾步飞奔。
原来,方媛第一次闻到乙醚的气息时就留了心。第二次,她一发觉不对劲,就屏住了呼吸。
方媛从小就喜欢在家乡的水库游泳,水性颇佳,经常潜水。平时,她都能好几分钟不呼吸,这才十几秒,更不在话下。
方媛偷袭得手,不敢停留,马上逃离黑衣人。黑衣人的反应相当快,只是后退了两步,稍作喘息,立即凶猛地扑向方媛。
奔跑中,方媛张了张嘴,想要呼救。
“救……命……”
劲风之中,声音显得微弱,难以及远。方媛心中一急,被秋风呛了一口,差点换不过气来。
虽然有所防备,方媛还是吸入了一些乙醚气体,头脑混乱,昏昏欲睡。奔跑中的步伐有些错乱,踉踉跄跄,步履维艰。才跑了十几步,黑衣人就追上了方媛,伸出长臂,张开五指,擒拿方媛。方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自己跑不过黑衣人,身子一矮,忽然变向,奔向另一侧。
黑衣人微微一怔,堵住方媛回女生宿舍的路,紧追不舍。方媛跑“S”形,不断变向来摆脱黑衣人的追击。好几次,方媛差点被黑衣人抓住,堪堪躲过,险象环生。
方媛的体力、耐力、速度,和黑衣人相比都处于劣势。黑衣人紧紧地追在方媛身后,如影相随,方媛又抽空叫了几声,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干脆凝神跑路。
显然,黑衣人在这里动手,早就观察好了地理位置。离方媛最近的有人居住的地方,是学校的小卖部,那也离这里有二百米左右,而且早就熄灯关门了。方媛的叫声,没有多少人能听到。即使听到了,也不一定听清。都近午夜了,这么晚,谁会为一声含糊不清的叫声而起床开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媛心如火燎,焦头烂额。越急,就越出错。方媛的脚步本来就有些乱,一下子没注意,被地上的石头绊住了,竟然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摔倒了。耳听着身后黑衣人已赶到,手在草地上突然摸到一根棍子,想也不想便反手甩了出去。
黑衣人眼见方媛摔倒,心中一喜,正要伸手抓她,料不到变生肘腋,方媛这一棍正打在他头上。黑衣人晕头转向,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可惜,那根棍子只是方媛随手拾起的枯枝,一击之下已经成为两截。
方媛站起身,一路狂奔,奔进了一幢黑漆漆的大楼里。爬了两层楼梯,爬到了三楼,转身拐进走廊,方媛这才停下来,躲到一个房间的角落里,呼呼喘气。她知道黑衣人这下受创不重,一定不会轻易舍弃,想要一个逃脱的办法,心神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耳听得脚步声从楼梯间渐渐上来,有雪亮的灯光从扶手处向上射来,想必是黑衣人随身带着手电筒。脚步声并不重,但在方媛此时听来,却如同惊雷,每一声都敲在方媛的心坎上。
上了三楼,黑衣人站在楼梯口停住了。电光变了方向,映照在幽长阴郁的走廊里,晃来晃去。方媛躲在一个房间的角落里,一张桌子遮住了她的身影。方媛不敢大声呼吸,心如鹿撞。她强自镇定,慢慢地探出半张脸,从桌子的空隙望向电光的来源。
她总算看到了黑衣人。
黑皮衣、黑皮靴、黑皮帽,把黑衣人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仿佛一个黑色的食肉猛兽。
然后,方媛看到了黑衣人的脸。脸是扁平状的,绿幽幽的颜色,嘴唇妖艳如血,倒八字眉,雌雄眼,狰狞凶恶,仿佛来自地狱的厉鬼。
这哪里是人的脸!
方媛捂住了嘴,牙齿“咯咯”打颤,缩回了头,不敢再看。只能蜷缩在角落里,默默祷告。
黑衣人沿着三楼的走廊走了几步,似乎想要详细搜寻。他再走前几步,就能发现方媛了。
方媛头皮发炸,全身直打哆嗦,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这时,楼梯里掉落了什么,哗啦啦地响。紧接着是一声猫叫,似乎受惊逃逸。黑衣人马上放弃了三楼的搜寻,返身向上,跑向四楼。
方媛吐了口气,勉强抬起沉重的双腿,蹑手蹑脚地慢慢摸索着前行。很快,她找到了楼梯,急忙下楼。心慌意乱中,方媛又踢到了什么,发出清脆的响声。响声过后,楼梯的上方传来黑衣人急促的脚步声。
黑衣人有手电筒,能看清路面,速度肯定比方媛快多了。这时候,方媛也管不了那么多,完全凭感觉踩楼梯,“噔、噔、噔、噔”,一个劲瞎跑。
跑到了最底层,方媛转身,想找出口。按理说,出口处有微弱的月光。可是,方媛左看右看,两边仍然是黑漆漆一片,哪还有什么出口!
该死!方媛猛然想起,这幢大楼,就是被称为“红楼”的解剖大楼,以前,她就困在这里过,而且不止一次。没想到,这次,鬼使神差,她又跑到这里来了。
尤其可恨的是,她刚才惊惶失措,竟然忘记了解剖大楼是有地下室的,头脑发昏,一个劲地下楼梯,结果下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右边,就是她以前被困住的仓库。地下室的左边,似乎是用来存放尸体的冷冻室。现在,她该怎么办?
方媛的第一个念头,是跑回一楼去,跑出解剖大楼。可是,没有时间了。黑衣人马上就会下来,她这时跑上去,会不会被撞个正着?也许,黑衣人不会想到她跑到了地下室里来,毕竟这里是条死路。方媛心存幻想,干脆拐弯,走向地下室的左边,也就是医学院里用来存放尸体的冷冻室,幻想冷冻室里能有一条出路,可以离开解剖大楼。
地下室的空气长年没有流通,那股子怪味特别难闻。尸体腐烂味、福尔马林味、真菌发酵味,等等,交融在一起,刺鼻得很。地下室的地板也滑滑的,十分潮湿,似乎还长了一些青苔。
方媛小心翼翼地走到冷冻室,推了推门。奇怪,冷冻室的门,竟然没有锁,在方媛的推动下,缓缓地开了。
冷冻室,也叫停尸房,专门用来存放医学院的尸体标本。平时这道门总是锁得牢牢的,禁止陌生人接近。今晚,为什么会没锁上?
停尸房里亮着灯,事实上,这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亮着灯。灯光惨淡,在森森冷气中全无半点暖意。方媛的头皮有些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停尸房里,常年保持着低温,寒流阵阵,特别的冷。而且,这种冷,和外面的寒冷不同,似乎更纯粹,更顽固,寒意直透心窝,冷得人直打哆嗦。
在停尸房里,并排陈列着两排冰柜,柜面上都凝结了冰霜。方媛知道,每个柜子里面,都存放着一具尸体,多半是些死于非命无人认领的尸体。停尸房里面,似乎弥漫着一股子怪味,说不清的味道,令人产生呕吐的欲望。
方媛的眼神迅速地浏览过停尸房,没发现其他的出路。其实,停尸房又怎么可能有其他的出路?这里要保持低温,就要与外界隔离封闭。就连窗户,也是常年紧闭从不打开,上面锈迹斑斑。何况,这是存放的都是尸体,更应该小心保管,以防丢失或惊吓到他人。
可是,停尸房的门,今晚没有锁上,仅仅是虚掩着?停尸房也是实验老师何伟管理的,他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方媛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衣服,望了望停尸房里的灯,孤零零地倒吊着。仿佛有股怪异的寒流掠过,那灯便在寒流中轻轻摇摆,连带着原本就黯淡的灯光愈发闪烁不定。不知怎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涌上方媛心头。身体再度浮现那种难以述说的虚弱感,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宛如行尸走肉。
哪怕在停尸房多呆一秒,方媛都不愿意。既然停尸房里找不到出路,不如另想办法。方媛走出停尸房,带上门,往回走。可是,没走几步,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就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方向正是朝着地下室的入口。方媛怔住了,这脚步声赫然就是刚才追袭她的黑衣人的。
方媛无计可施,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轻轻推开停尸房的门,悄悄潜进去,反手将门关紧。
方媛尽量远离停尸房的冰柜,蹲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睁着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停尸房的大门。
门关上了,黑衣人应该进不来吧。方媛安慰自己。
可是,不祥的预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强烈了。方媛忽然意识到,自己肯定遗漏了什么。而这个遗漏,足以致命。
到底哪里不对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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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5: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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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可怕的推测浮现在方媛的脑海里。也许,这个停尸房,原本就是黑衣人用来存放她尸体的地方。黑衣人选择在解剖大楼附近袭击她,固然有这里地理偏僻的原因,也有能妥善处理尸体的便利。所以,停尸房的门,根本就无须锁上,原本就在等待方媛尸体的到来。
这个推测,令惊惶失措的方媛更加心惊胆战。她四处望了望,停尸房里除了两排冰柜、几辆停尸车,什么也没有。
藏在哪里?
没有时间了!
方媛壮着胆子,步履蹒跚地走到两排冰柜前。她走到靠后的几个冰柜,随手抽了一个出来。
冰柜里有具尸体,脸上白花花的尽是冷霜。
方媛不敢看,瞄了一眼,推了进去。
然后,再抽出一个冰柜。
仍然有具尸体,侧着头,脖子上的缝线隐约可见。
再推进去,再抽出。
一连抽了三四个,竟然都有尸体。
方媛急得要哭出来了。没想到,停尸房的冰柜都存放了尸体。
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然后,在停尸房的门外停住了。黑衣人果然来了!方媛甚至听到了钥匙撞击的声音,黑衣人似乎在寻找开门的钥匙。
方媛咬了咬牙,抽出一个冰柜,捏着鼻子,颤巍巍地钻进去。冰柜里,原本有一具尸体,是个女人,年约四十,冻住了,身体硬邦邦的。幸好,冰柜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要大,方媛缩紧身子,勉强钻进去了。然后,她用手撑着柜顶,缓缓用力,慢慢地把冰柜滑进去。
方媛刚把冰柜滑进去,停尸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
接着脚步声开始向冰柜这边移动了,有抽出冰柜的声音,合上,再抽开,再合上……
方媛躲在冰柜中,冷得发抖。冰柜的温度,应该在零度左右,方媛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在冰柜里,方媛和女尸面对面地躺着。黑暗中,方媛看不清女尸的脸,但那股子尸体味道扑鼻而来,特别恶心。身上仿佛爬满了毛毛虫,奇痒难忍。
抽出冰柜的声音更近了,方媛觉得那声音几乎就在隔壁,她闭上了眼睛,不管再如何努力,看来在劫难逃了……
一声尖锐的叫喊突然响起。
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停尸房的门被撞响,脚步声渐渐远去。
方媛等了一会,躲在冰柜里实在冷得受不了,故伎重施,悄悄把冰柜滑出来,从冰柜里钻出来。
灯光还是那么惨淡,在风中幽幽地飘荡不定。停尸房里,一片片的惨白色,冷气森森,触目惊心。
方媛大口大口地喘气,胸脯剧烈起伏着。
良久,方媛稍微镇定了一些。整排的冰柜,有一格被拉出了一段,突兀地悬在空中。刚才黑衣人应该是抽到这个冰柜时喊了一声,并且放弃了其余的。
她走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年轻的女尸。
女尸的眼,不但是睁着的,而且凸了出来,恶狠狠地盯着别人,似乎凝聚了千年不化的浓浓怨气,令人不寒而栗。淡青色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狞狰凶恶。方媛只看了一眼,就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寒意彻骨,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全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了。
好可怕!怪不得黑衣人会被吓走。
方媛赶紧走到停尸房门口,扭开锁,想要开门离去。但是,不管她再用力,铁门纹风不动。
“开门!”方媛下意识地叫喊。她宁可面对谋害她的黑衣人,也不愿意呆在这个可怕的停尸房里。
没有人开门。大门与地面的缝隙里,倒是缓缓流进了一些透明的液体。
是什么?汽油?黑衣人想要烧死她?
方媛往后退了几步,瞪着眼睛,望着流进来的透明液体。
她嗅了嗅,没有味道,不是汽油。似乎……似乎就是常见的自来水。
这水,有什么古怪?
一个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方媛,这是送你去天堂的圣水。我给你留了足够的时间,你祈祷吧。”
声音很怪,听不出是男是女,就像——就像是上次吊扇坠落时打电话给她的声音!
黑衣人,就是上次打电话救她的人?
这怎么可能?
方媛的头都大了。
但现在,她还没时间去思索这些。
送她去天堂的圣水?意思是,这些水,能要方媛的命?
方媛不敢沾上那些水,一个劲地后退,往地势高的地方走。
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只老鼠,走入了水中,突然怪叫一身,肚皮一翻,四肢抽搐,没多久就断气了。
方媛亲眼目睹了老鼠惨死的经过。心思一转,已经明白了。
水是有电的!
黑衣人在外面,对流在地上的自来水通了电!
方媛只能不断躲避缓缓弥漫过来的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停尸房的地面终究会被源源不断流入的自来水所覆盖。而这些水,是万万不能接触的,一接触,就会触电而亡。
第二部 尸房夺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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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10 05: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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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010 06: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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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1-2010 04: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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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步步杀机
临近熄灯时,冯婧回到了寝室。
苏雅在电脑上打着字,没有看到方媛。
“苏雅,方媛怎么还没回来?”
“噢,她去看秦月了。”苏雅并没有回身,自从经历过眼镜蛇事件后,她与冯婧的关系大为缓和,已经能说上话了。
“秦月怎么了?”
“听说住院了。”
冯婧想问秦月为什么会住院,但看苏雅聚精会神的样子,就收了声。
又过了一会儿,走廊上更加安静了,离熄灯只剩几分钟时间,冯婧再也忍不住了。
“方媛没有说几点回来吗?”
“啊——现在几点钟了?”苏雅如梦初醒,站起身来看了看宿舍里的挂钟,“天啊!”
“怎么了?”冯婧被苏雅的叫声吓了一跳。
“她说熄灯前会回来,现在……”
苏雅话音未落,寝室的灯忽然熄了,电脑屏幕的光将两个人的脸映成瓦蓝。
冯婧没有再问,打开门便往外走,苏雅紧跟了出去。
校园中已经没有几个人,连续的命案后,原本定时关闭的路灯现在改为长明。冯婧和苏雅在路上电话给医院,得知方媛离开病房已经很久,心里更加焦急,决定先到校卫队去,让巡逻队帮忙找人。
临近校卫队办公室时,冯婧看到马路上站着一个人,正在侧耳聆听着什么,姿态古怪。走近看时,正是校卫队现在的队长徐天。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站着另一个校卫队员罗海。
“怎么是你们?方媛呢?”看到她们,徐天抢上前来问。
“我们就是来找她的!下了晚自习后她去医院看秦月,但我们打过电话,她已经离开医院有两个小时了,到现在还没回寝室。”
“什么?”徐天喃喃自语,“方媛还没回寝室?这么晚,她会去哪里?”
突然,徐天像想到了什么,他遥望着远处,不断地转换视线。
“你又装什么神啊?”苏雅看不惯徐天煞有介事的样子,张口就呵斥,“赶紧叫人找找吧。”
“你们来之前,我隐约听到有人呼救,现在想起来,确实像方媛的声音。”徐天的眉头拧成一团,冯婧和苏雅的心却闻言沉了下去。
“你听见声音是从哪儿传过来的?”冯婧迫不及待地问。
“方媛不会有事吧!”一向冷静的苏雅也失去了方寸。
徐天对两人的问话恍然未听,眉头紧锁,回忆刚才求救声的来源。其实,他也仅仅是隐隐约约听到求救声,并不真切,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方向。
如果刚才的求救声真是方媛发出来的,现在方媛的处境肯定很危险,没时间再想了!东面,是学校大门的方向,那边有传达室。南面,是女生宿舍,冯婧和苏雅是从那边走过来的。西面,刚刚罗海巡逻回来并没有发现情况。这样看来,声音从北面传来的概率最大。
想到这,徐天撒腿就是一阵狂奔,一口气跑了三四百米,然后,站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停下来了。苏雅、冯婧和罗海随后赶到,跟着徐天环视周遭的动静。
枯瘦的老树、空旷的操场、肮脏的矮墙、陈旧的大楼……
四处无人,没看到方媛的身影。
徐天的目光盯在那幢陈旧的大楼上。这是俗称为“红楼”的解剖大楼,里面死气沉沉,阴森恐怖,到处残留着死亡的痕迹。听说,里面曾经烧死过很多人,这些冤魂们阴魂不散,到了晚上就会从阴暗潮湿的地底深处爬出来,借尸还魂。而解剖大楼里,偏偏有许多医学用的尸体标本。
上次,有几个学生打赌,让其中的一个学生跑到医学院的停尸房去。那名学生心惊胆战地走进了停尸房,却发现一辆停尸车上的裹尸布被缓缓揭开,一个全身赤裸的尸体竟然直挺挺地坐起来。这名学生吓得魂飞魄散,随手抓到一把手术刀,怪叫一声,插到了那具尸体的心脏上。这次,他居然插得很准,不愧是成绩优异的医学院学生。
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那具被手术刀插中心脏的尸体,不是别人,赫然是和这名学生打赌的同学。据说,这名死者,是因为关心这名学生的安危而进去寻他的,谁知道竟然会横死停尸床上。事情的真相,不得而知,一直没有人能说清楚。有人说死者恶作剧,故意假扮尸体来吓人,结果酿成惨祸。但更多的人说,死者是被冤魂上了身,迷了心窍,所以才会鬼使神差地躺到了停尸车上去。从此,南江医学院里开始流传厉鬼借尸还魂的灵异传说,解剖大楼成了医学院的禁忌之地。到了晚上,这里更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附近,除了这幢解剖大楼,没有其他的建筑。如果方媛真在这里发出了求救声,现在,她又在哪里?
“看到了方媛没有?”
徐天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解剖大楼。显然,解剖大楼是这附近最适合隐藏伏击的地点。
身为刑警,冯婧很快就意识到这点,疾步跑向解剖大楼,手电筒的电光如蛇一般扭曲,歪歪斜斜地映照着解剖大楼的入口。
解剖大楼仿佛一个正在沉睡的怪兽,入口处深邃幽深,看不到底,里面黑漆漆的,似乎涂满了黑色的油漆。两扇红褐色的木门在风中悄无声息地开开闭闭,晃动个不停。
突然,晃动的木门中,一个黑色的人影鬼魅般蹿了出来,动作敏捷,速度惊人。冯婧看得真切,身形晃动,斜刺里拦去了黑衣人的去路。
然后,冯婧看到了那张恐怖的脸。
脸是扁平的,一片深绿。嘴唇如血,血一般的妖艳鲜明。两只雌雄眼,狰狞恶毒,仿佛凶神恶煞般,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乍然出现,吓得冯婧一个激灵,浑身陡然一震。
黑衣人抓住时机,在冯婧被吓得愣住的一刹那,肩膀一沉,动作迅捷无比,仿佛一只黑蝙蝠般,迅速从冯婧身边滑翔过去。
冯婧回过神来,再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逃窜而去。罗海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站在那里,望着黑衣人的背影,目瞪口呆。苏雅一个小女生,有心无力,指望不上,只来得及惊叫一声。
黑衣人眼看绕过众人,直奔一旁的小树林,眼前忽然立着一个人,正是徐天。黑衣人去势很猛,眼看要和徐天撞成一团,但他随机应变,双臂屈肘,去势不减,硬生生地撞向徐天。
黑衣人加速前奔的冲力加上自身的体重,这一肘如果撞实了,不把徐天撞飞才怪。情急之下,徐天伸出双手,抓住黑衣人的双臂,身体后仰,借力使力,一个后翻,反手将黑衣人摔出去。
黑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徐天站起来,转身面对黑衣人,并没有追击。黑衣人翻身站起,狠狠地瞪了徐天一眼。
两人目光相触,恍如刀剑在空气中交错击鸣,各自有点意外。
冯婧飞速追来,黑衣人不敢耽搁,转身就逃。
罗海也回过神来,紧随着冯婧去追捕黑衣人。
徐天却站在原地不动,若有所思。苏雅走过来,不满地说:“发什么呆,人都跑了,还不去追!”
徐天阴沉着一张脸:“你认为是抓人要紧,还是救人要紧?”
“你是说,方媛她……”
徐天却没有回答,望了望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走进黑漆漆的解剖大楼。苏雅微一沉吟,也跟了上去。
穿过幽深的走廊,走到楼梯口。往上?还是往下?上面,是一层层的解剖实验室。向下,是停尸房和仓库。徐天犹豫不决。
突然,徐天仿佛听到了什么,对身后的苏雅做了一个禁止出声的动作。
徐天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
流水声是从地下室里发出来的。这么晚,谁会在地下室里用水?
难道,是方媛?
徐天的心跳得“砰砰”直响。借着微弱闪烁的手电筒光芒,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楼梯。苏雅快走两步,紧跟着徐天,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还没走到地下室,徐天就停住了脚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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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1-2010 04: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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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到处是水!整个地下室的通道,都被水浸湿了,到处是肮脏的黑色积水。
怎么会有这么多积水?
徐天站在楼梯上,望着下面满地的积水,心生狐疑。
“徐天,你怎么不走了?”苏雅担心方媛,在后面催促。
“这水有问题。”徐天冷冷地说,手电筒的光芒四处映射。
水应该是从地下室的一个水龙头中流出来的。问题是,即使真的有人忘了关水龙头,流出来的水也应该排入了下水道,而不是漫延整个地下室。显然,下水道的入口被堵住了,而且极可能是黑衣人故意堵住的。他这么做,用意是什么?
徐天没有接触这些积水,而是站在高处,仔细观察。自从得知月亮湖的湖水中含有剧毒后,他就对来历不明的水源格外小心。
地下室的污水中,似乎有一些爬虫沉浸在里面,随着水流起起伏伏。这些爬虫,全都失去了生命,是被水淹死的?可是,很多爬虫,天生就有不被溺死的本能。
苏雅等得有些不耐烦:“这水有什么问题?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胆小?你倒是抓紧时间,快点找到方媛啊!”
徐天听得心烦气躁,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不说话,让我冷静地思考下好不好?这些水很可能被通了电!”
“通电?”苏雅刚还想着要涉水而过,听到这话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没错!所以,请你不要打扰我,我比你还急!”
确实,徐天忧心如焚,头大如斗。照这样的情形,方媛很可能躲到了地下室的某个地方,黑衣人寻不到她,故意扭开水龙头,堵住排水道口,然后接上电流,妄想电死方媛。
这些水,漫延了整个地下室的地面。方媛如果不知道这些水通了电,无论躲得多么隐蔽,也是在劫难逃。退一步说,即使方媛知道这些水通了电,地下室只有就这么大,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徐天急了,往下走了几步,探出头,对着地下室放声大叫:“方媛——方媛——”
声音在地下室里嗡嗡回响,绵绵不绝,仿佛无数个人在叫喊。
解剖大楼的结构有些古怪,不知为什么,地下室的隔音效果相当强。无论你在地下室里叫喊的声音多么嘹亮,都难以传播到楼上,更别说解剖大楼的外面了。但如果同处地下室,声音的回响特别大,传播得特别清楚。
“我——在——这——”
地下室左边的停尸房,传来一个时断时续的声音,虚弱不堪。
徐天一下子就跳起来了,两眼发亮:“是方媛的声音!她没事,还活着!”
苏雅从来没看到徐天这么兴奋过,一向沉稳冷静的徐天竟然高兴得像个小孩子,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隐隐闪烁。
费尽周折,徐天终于关闭了整个解剖大楼的电源,找到并拔掉那根通电的电线,疏通积水后,打开停尸房的铁门。
方媛已经快被冻僵了,牙齿咯咯直响,身体僵硬得像冰块,手上、脚上、脸上多处出现浮肿的冻伤。
原来,当通了电的自来水缓缓流入停尸房时,被逼入死角的方媛急中生智,抽出两个相邻的冰柜,站在上面。冰柜是绝缘的,不导电,可是会不断制造出森森冷气,把方媛的脚都冻僵了。方媛不敢乱动,即使两条腿的神经系统被冻得没有感觉,依然凭着意志力强自支撑着。
事实上,这种方法,也坚持不了多久。如果不是徐天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方媛看到苏雅,喜极而泣。青紫色的嘴唇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方媛困在停尸房里,身边全是死神光顾后的痕迹,孤独,绝望,恐惧。一具具失去生命干瘪变形的尸体,一阵阵混合着福尔马林味的尸体腐烂臭味,冰冷的寒气从始至终都覆盖在她身上,挥之不去。停尸房里的一切,猛烈地冲击她的感官神经。
人的神经系统有一种自我保护措施,如果刺激过度,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会自动晕厥。方媛知道,如果她晕厥过去,结果只有一个——和死神约会。
有那么一个瞬间,方媛想要放弃,这种惨绝人寰的折磨,实在难以承受。但这种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方媛否决了。
她不想死,人生对她来说,还仅仅是刚刚开始。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还有很多人,等待她去爱。还有很多幸福,值得她去追求。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方媛强撑着一口气,倔强而坚毅地坚守着对生存的信念,终于等到了救星。
徐天二话不说,背起方媛。苏雅拿着手电筒帮他们照明。
临出门时,徐天又回过头,望了一眼吓退了黑衣人的年轻女尸,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询问方媛,犹豫了一下,又没问。
三人终于走出了地下室,走出了解剖大楼,走到秋风飒飒的医学院校园。方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现在她才感觉到,能自由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谁也没注意到,在一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里,一双诡谲的眼睛一直在默默窥视着他们,一直到他们走远,这才隐入了夜色之中。
冯婧死死地咬住黑衣人,紧追不舍。这次,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她可不能轻易放过。
黑衣人被徐天摔了一跤,似乎受了伤,腿脚有些不方便,动作显得生硬。尽管如此,冯婧还是没办法追上他。
显然,黑衣人很熟悉南江医学院的地理环境,故意带着冯婧绕圈子,东躲西藏。如果不是他的腿脚不方便,早就把冯婧甩脱了。
罗海也指望不上。一个学生,没受过专门训练,临变能力、反应速度、追踪经验等各方面都很欠缺,能跟上冯婧就算不错了。
跑了大约十多分钟,黑衣人突然拐弯抹角地绕进一幢大楼,然后,人影消失了。
冯婧站在这幢大楼面前,一边喘气,一边用眼神搜索。
这是一幢普通的教师宿舍,与前面那幢教学宿舍间隔的距离并不大,两者之间只有一条灰白色的水泥小路,这么小的空间里,根本就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冯婧判断,黑衣人钻进了这幢教师宿舍。
也许,他原本就住在这幢教师宿舍里。
罗海喘着粗气跟上来,问:“那个人呢?”
“进了这幢教师宿舍。”冯婧拿出手机,打电话通知萧强,让他紧急召集人手来围捕黑衣人。
关上手机,冯婧看了看罗海,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我叫冯婧,是市刑警队的!你站在这里别动,守着这个出口,我上去看看。”
罗海抖了抖身子,说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上去?”
“不用,萧队马上就到了,你在这等他。记住,一定要守住出口。”冯婧紧绷着一张脸,格外严肃,“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你尽管放心。”罗海蓦然涌起一种庄严的使命感。
冯婧微微一笑,拍了拍罗海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她警戒着慢慢走进教师宿舍。
里面很黑,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冯婧咳嗽了几声,感应灯却没有随之亮起,说不定早就坏掉了。
在一楼没有发现异常,冯婧小心翼翼地爬到二楼。就在这时,冯婧的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防盗门关闭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脆。冯婧心里一动,连忙再往楼上跑。
黑衣人的腿受了伤,跑了那么久,虽然没被冯婧追到,估计也是强弩之末了。在这种情形下,跑回自己的住处,躲避起来,不失为摆脱冯婧的一种良策。但是,这么做,也有后遗症,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关门的声音,似乎就是从三楼或四楼发出来的。冯婧加快了脚步,“蹬蹬蹬”地跑到了三楼。她静静地聆听了一会,整幢大楼里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没其他的声音了。
冯婧按响了301室的门铃。门铃响了一会,终于传来脚步声。走廊里的灯亮了,一只暗黄浑浊的眼珠在猫眼中张望,然后,里面的木门被打开,探出一张满脸沧桑爬满皱纹的脸。301里面,住的是一对退休的老教师。隔着坚硬的防盗门,冯婧询问刚才有没有人进屋,回答说没有。再问其他的情况,门关上了。
冯婧摇了摇头。现在的人,都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是非。正因为这样,社会风气越来越肮脏,犯罪分子越来越猖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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