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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2010 05: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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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香排骨(2)
“你不上去坐坐吗?”尚秋咬了咬嘴唇,忽然说,“你今晚还没吃饭吧?”尚秋都觉得自己的脸悄悄的红了,幸亏天黑,路灯很朦胧,于雷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于雷这才觉得肚子开始呱呱直叫,自己从早上游荡到了晚上,几乎一天滴水未进,这个时候还真的有点饿了,于雷摸摸肚子:“你还真说对了,我几天一天几乎都没吃东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尚秋调皮的伸伸舌头:“我看见你坐在我店前好久了,我猜你应该还没吃饭。”
现在的表情比那刻板的微笑好看多了,于雷想。
尚秋的家很简洁,四十平的房子,进门右边是个卧室,左边是个小小的卫生间,往里走是间书房,书房里放着一张单人床,书房的后面是厨房,尚秋把于雷请进门来,按亮卧室的灯,有点腼腆的说:“我一个人住,地方小了点,你就随便坐吧,我去做点吃的。”
于雷点点头,换上拖鞋,走到卧室,坐在卧室那间双人床上,环顾一下卧室里的摆设。很简单的摆设,床在屋子中间靠墙,对角是个白色的电视柜,右边窗户,左边一个小小的衣柜,衣柜旁边是梳妆台,而衣柜和梳妆台,全镶着镜子,被尚秋擦的很亮。
于雷走到镜子前胡乱划拉一把头发,一天的时间,青色的胡子茬都冒出来了,反倒为本来文质彬彬的他添了些粗犷的味道。
白炽的节能灯光有点刺目,于雷不由的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听着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竟然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了。
就在于雷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刷的一下从他身上掠过,一瞬间刺骨的阴冷使于雷全身的汗毛噌的都立了起来,于雷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四周什么都没有,依旧只有白炽的灯光照亮了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不,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对劲的!
有什么东西一定就在屋子里!它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狞笑着窥视着他,伺机出来谋害他!
于雷想了想,重新躺下来,眯上眼睛,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假装睡觉,耳朵却异常灵敏的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反常,久到于雷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发生了错觉,久到他一点点的放松了警惕,真的快要睡着了。就在这个时候,它又来了!依旧是一股极度阴冷的感觉瞬间从他身上掠过,他从眼睛的余光中看见一个浑身酱紫色的小东西一闪而过,他心中咯噔一下,联想起了什么!
他微微的侧头,不经意间睁开眼睛,看见了镶在穿衣镜上的那面大镜子!镜子里,一个酱紫色的小东西正坐在他头顶的虚空中,浑身光裸,嘴角冒着粉红色的泡脉,头颅碎裂,鲜血一滴滴落下来,发出虚无却又真实的滴答滴答的声音,振聋发聩,一条参差的脐带正摇摇摆摆的在空中晃着,似乎想要攻击什么。
它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打量着于雷,于雷抓起枕头朝着镜子使劲扔过去:“滚开!”
枕头打在镜子上,有弹跳到了地上,尚秋正托着一盘菜进来,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于雷掩饰的说,“我刚才眯了一下,做了个噩梦,可能是太累了。”于雷没敢把婴儿的事告诉尚秋,怕吓坏了尚秋。
“没事就好,”尚秋摆上她平时吃饭用的小桌子,放好两个坐垫,“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尚秋做了两个菜,一荤一素,素的是西红柿炒鸡蛋,荤的是酱香排骨。于雷一看见酱香排骨那紫黄的颜色,忽然忍不住想要干呕,那颜色,跟那个摔的狼狈不堪的婴儿怎么那么像!
“咯咯!”空气中似有似无的传来婴孩无邪的笑声,于雷瞟了一眼镜子,它还在那。它饶有兴致的看着于雷眼前那盘酱香排骨,又看看于雷。
“你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尚秋疑惑的顺着于雷的视线朝镜子里看过去,“你在看镜子吗?”
“哦,不,没有,没什么,吃饭吧。”于雷不再看镜子里,显然尚秋根本看不见那个诡异的婴儿,于雷不想让尚秋害怕。
“对了,问你一件事。”于雷夹了一块鸡蛋,“和平区有个叫做彼岸街黄泉路的地方吗?”
尚秋皱起眉头费力的想了半天:“没有啊,这么奇怪的地名,我听都没听说过。”
尚秋说着,夹起一块酱香排骨放进嘴里。于雷大惊失色的发现当她的筷子伸向排骨的一刹那,一阵阴冷的风从于雷耳边划过,落在盘子里。于雷下意识的朝镜子望去,果然在镜子里看见,那个鬼孩子附在了那盘排骨上!它嘿嘿笑着,把自己的胳膊伸进尚秋的筷子下,尚秋轻易的就把它的胳膊夹下来,不假思索的放进了嘴里,婴儿得意的举着断臂轻轻眯起眼睛笑着,看着尚秋津津有味的嚼着自己的胳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类似夜晚活动的啮齿类动物在黑暗中发出的咀嚼食物的声音。一串紫黑的血液顺着尚秋的嘴角流下来,尚秋的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呼噜声,她一边心满意足的嚼食着那只胳膊,一边把筷子伸向盘子,婴儿把另一只胳膊也伸到了尚秋的筷子下。
尚秋咧开嘴,满口的碎渣直往下掉。她细长的眼睛笑意盎然的对着于雷说:“吃吧!别客气,尝尝我的手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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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2010 05: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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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其实,死亡早已开始(1)
“你怎么不吃啊?”尚秋一边起劲的咀嚼着酱香排骨,吸食着中空的骨干中柔软滑腻的骨髓,发出响亮的声音,一边热情的邀请于雷品尝她的手艺,“我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妈妈学的厨艺啊,尤其是这酱香排骨,是我最拿手的菜了,你尝尝啊!”
于雷的胃一阵抽搐,他极力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转过头不再看那面镜子。他怪异的朝尚秋笑了笑,注视着她那两排整齐的白牙。那编贝一样的牙齿本来是那么光洁可爱,现在它们之间很多酱色的肉渣争先恐后的翻搅着,让于雷觉得有点阴森。
于雷夹了一块鸡蛋,试图转移尚秋的注意力,以免她不停的邀请他吃那酱香排骨:“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我刚搬进来不到三个月啊。”尚秋竟然放下了筷子,拿尖尖的手指捏起一块排骨,放在嘴里细细的咬着,尖细的白牙准确的撕扯着熟透的肉块,喉咙里继续发出满意的咕噜声,这一幕看的于雷有点目瞪口呆。
尚秋注意到了于雷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不要见怪啊,我已经习惯这样吃东西了。”一阵起劲的咀嚼和吸食后,尚秋把油腻的手指习惯性的放在嘴里挨个吸吮了一遍。
于雷彻底没有了食欲,他没想到一个女人会有这种吃相,秦舞从来都不会这样吃东西,秦舞吃东西的时候,从来都是静静的,不会发出一点声音,更不会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就算尚秋平时是这样的生活习惯,在一个第一见面的男人面前,起码得有一些矜持和收敛吧?
他放下筷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没什么胃口,可能是太累了吧。”
“哦,”尚秋一塄,暂时停止了进食的动作,抬头看看于雷,“是不是我做的饭不合胃口啊?”
“不是不是,”于雷忙矢口否认,“有时候人累过头了饿过头了,反而会吃不下东西,尤其是油腻的东西,我想我现在需要睡一觉,睡醒了自然就有食欲了。天色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于雷站起来,作势要走,尚秋忙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擦手也站起来:“这就要走吗?”
于雷点点头,不由得又看了看镜子,镜子里的那个婴儿,四肢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躯体和大大的脑袋,它躲在酱香排骨中间,偷偷的朝于雷笑着,一咧嘴就露出紫黑的牙床,粉红色的泡沫顺着它的嘴角流到排骨上。
尚秋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你这就走啊?我送你到楼下吧。”
于雷犹豫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尚秋,毕竟尚秋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尚秋全然没有注意到于雷的表情,好象还在回味着酱香排骨的味道。她伸出灵巧的舌头舔了舔实际上已经被她擦的干干净净的红唇,有点留恋的看看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排骨,似乎拿不定主意是要送于雷下楼,还是马上坐回去继续吃她的晚饭。
于雷于是说:“不用送了,我自己下楼就行,天色这么黑了,你一个人回来走这么多层楼梯我也不放心,我一个大男人,自己走就行。”
尚秋如释重负般的笑了,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打开门,把于雷送出去,站在门口跟于雷道别,还没于雷说完再见,尚秋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防盗门,急不可耐的坐回餐桌前,伸手抓起盘子里的肉就往嘴里送,门外的于雷半张着嘴,目瞪口呆。
狭窄的楼道里暂时没有人经过,寂静无声,声控灯很快就熄灭了,被黑暗包围的于雷,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觉得尚秋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他能看见镜子里的婴儿,而她却看不见?那婴儿到底想要干什么?在警察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那孩子是一个才不到二十岁的未婚妈妈生下来的,由于无知,她怀孕了自己根本都不知道,等知道了,孩子都已经足月了!因为身体瘦小,孩子也很小,她的父母竟然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女儿身体上的变化!一直到了今天,女孩一个人在家,肚子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挣扎了好长时间以后,惊恐的看见一个丑陋的小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面爬了出来,于是她慌张的拿起剪刀胡乱把脐带剪断,不知所措的看了一会那个咧着小嘴皱着眉头哭声很微弱的小生命,然后忽然抓起那个孩子就从窗户里扔了下去……
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实在跟尚秋和于雷一点关系都没有,它到底想要干什么?尚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能就这样扔下尚秋不管!
于雷抬起手正要擂门,楼下忽然传来脚步声和咳嗽声。声控灯一层一层亮起来了,于雷停下来,仔细的听了听,那咳嗽声怎么有些熟悉?那声音有些尖细,听不出来是男是女,那脚步声,不是女人高跟鞋的声音,也不像男人那么沉重。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当于雷所在的楼层亮起灯光的时候,于雷扭头朝着楼梯口一看,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停止了脚步,就站在那里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于雷,那人笑了,满脸的褶皱一条条抽动着,丑陋的下兜齿里参差的牙齿令人作呕,他老鼠一样贼溜溜的眼睛眯缝起来,高深莫测的打量着于雷,于雷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看着他那地中海一样在灯光下愈加闪亮的秃顶。
“是你?”于雷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已经忘了,本来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的。此时此刻他的出现,令于雷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是我,”楼远航走上来,站在于雷对面,“怎么,你住在这儿?”
“不,我是……”于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嘿嘿,”楼远航干笑两声,指指尚秋家的防盗门,“你认识她?”
“你认识他?”于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直觉告诉他,这个形容猥琐诡秘的楼远航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
“我也不瞒你,”楼远航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猫眼里隐约透出些灯光,“其实我是为里那个婴魂来的。”
屋子里没有声音。其实这种有点破旧的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平时楼道里或者邻居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基本上都能听个大概。两个人在尚秋门前这么说话,里面的人没有理由听不到的。
楼远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拿出一只奇怪的钥匙,轻轻捅进防盗门的门锁里,拨弄了几下就把门锁打开了。楼远航尽量小心的拉开防盗门,尽管他已经把动作限制在最小,沉重的防盗门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音,这声音要是在白天可能就被别的声音掩盖了,但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显得那么清晰,里面的尚秋,怎么可能听不见自己家的防盗门被打开了呢!但是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楼道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了,于雷和楼远航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在楼远航打开尚秋家防盗门的一刹那,于雷忽然想到,自己怎么会跟这个行踪诡异人一起,做这种鸡铭狗盗的事!于是于雷一把抓住楼远航的胳膊,制止了他的动作:“你想干什么?你这样做是违法的行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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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1-2010 05: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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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死亡早已开始(2)
于雷尽力压低了嗓音,楼远航却无所谓的挣开于雷,用平时的音调说道:“你难道没觉得异常吗?异常情况下,自然不能用常规手段解决问题,不信你试着叫尚秋一声,她肯定不会回答你的,她现在,已经被那个婴魂缠住了,咱们再不进去,她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于雷将信将疑。楼远航继续着他的动作,很快就把里面的门也打开了。
楼远航拉开门,熟门熟路的做了进去,于雷犹豫一下,也跟了进去,跟着楼远航拐进尚秋的卧室里。
尚秋依旧坐在那大嚼着那盘酱香排骨,听见脚步声,只是回过头来,朝两个人嫣然一笑。这一回头,却把于雷吓了一大跳!离开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尚秋那张本来精致漂亮的脸庞竟然变的布满了妊娠斑!于雷不禁朝尚秋的肚子看去,果然见她的肚子显而意见的鼓了起来,把她那身瘦小的职业装撑开了,有几颗扣子已经被撑的从衣服上掉落到地板上,使得尚秋一截雪白的腰身露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于雷惊诧的大喊。
“我已经注意她很久了。”楼远航望了望那面一人多高的穿衣镜,于雷也跟着朝里面望过去,尚秋正捧着婴儿那颗被摔的血肉模糊的头颅起劲的啃着,婴儿的头骨还很软,软到尚秋那排结实漂亮的牙齿可以轻易的把它们嚼碎,就好象在嚼脆骨一样。尚秋灵巧的舌头伸了出来,伸进婴儿的眼眶中,一整颗眼珠被尚秋一下子就卷了出来,滑进了她的食道。那婴儿剩下的一只眼珠骨碌碌转了一下,就被尚秋也轻易的卷进了口中。
楼远航从黑色风衣的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于雷不由失声叫道:“原来这东西在你手里!”
那是一只通体鲜红的手镯,拿在楼远航枯黄干瘦的手中,仿佛要渗出血来一般,晶莹剔透的珠子浑圆浑圆的,没有一丝瑕疵。
楼远航白了于雷一眼:“这个不是噬灵骨镯,只是聚灵骨镯,要是噬灵骨镯在我这里,我就不用费力劳神的去提醒你跟秦舞分手了。”
楼远航皱了皱眉头:“我还是来晚了,现在恐怕尚秋性命难保了。尚秋本来就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婴灵已经控制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制伏它,要么现在为尚秋做剖腹产,把孩子杀死,要末就要等孩子自然出生,而它一出生,尚秋同时就会被吸尽元气,必死无疑。”
“那我们就马上把她送进医院啊!”于雷拿起手机就要按112,楼远航制止了他:“如果去医院,剖腹产生下来一个正常的婴儿,你能把它杀死吗?你那叫故意杀人知道吗?”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尚秋死吗?”于雷愤怒的吼叫着。没有什么比灾难就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更让人痛苦的事了!
尚秋对这两个人的争执浑然不觉,依旧自顾自的啃着盘子里所省无几的排骨,专心致志,津津有味。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肚皮上因骤然膨胀而生出很多紫蓝色蚯蚓一样的条纹,盘旋屈曲在她本来白皙无暇的皮肤上。
“不对!”于雷忽然想起楼远航的一句话来,忍不住顿生疑窦,“你好象说过,你已经注意她很久了!”
“我有说过吗?”楼远航一怔,接着躲闪开于雷的目光。
于雷肯定的说:“你说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早就知道尚秋会有今天的后果?”
楼远航不自然的挠挠头:“其实这真的不怪我啊,只是我的聚灵骨镯会在婴儿死灵出现的前几天发出警示,它能收集方圆百里的婴魂。你知道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死亡的婴儿越来越少,我每天都在这附近转悠,恰好遇见过那个不到二十岁的未婚妈妈和尚秋,我一直在根据手镯发出的警示跟踪她们,好在第一时间获取婴魂……我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你也能看见镜子里的情景是不是?”于雷说,“为什么尚秋就看不见?”
楼远航说:“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许她不是看不见,而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让她看见。”
于雷心中一震:“照你这么说,这个婴魂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楼远航没有回答,只是轻微的点点头,眼睛紧紧盯着尚秋。
尚秋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下来了,一头乌黑的头发如水一样泻下来,长到腰际。如果不是此时此刻尚秋这种诡异的情形,那么将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子啊!而现在的尚秋,活脱脱一个女鬼一样。她已经把那盘酱香排骨啃的一干二净,此时正意犹未尽的挨个舔舐着自己的十个油腻腻的手指,忽然又斜过眼睛冲着楼远航和于雷一笑。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手扶着墙,有手放在后腰上。等站稳了,她把手放在肚子上,抚摩着,她说:“我想我快要生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她的肚子吹气一样涨起来,一直涨到透明!她的套裙被撑破了,可笑的挂在她那小山一样隆起的肚脐下面。
楼远航紧张的注视着尚秋的肚子,他手中的聚灵骨镯发出的光芒越加的鲜红夺目,似乎跃跃欲试的想要做什么!
尚秋垂下头,就那么望着自己的肚子,有一瞬间,她那残存的一点意识忽然掠过一个想法: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皮肤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弹性!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她那几近透明的肚子就像盛开的玫瑰一样炸裂了!尚秋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她伸出手来,机械的想要把她流了一地的肠子和子宫塞回肚子里,否则很容易感染的,她想。
她满手都是黄黄白白红红的黏液,她不停的把肠子塞回去,那些滑溜溜的内脏又跟蛇一样狡猾的溜出来,她反复的做着这个动作,直到对面的于雷回过神来惊恐的大叫一声,她才慢慢的从垂下来的头发缝隙里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
真可笑!看看对面的两个人!满身满脸都是令人反胃的黄黄白白红红的黏液,好狼狈呀!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然后砰然倒地,合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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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1: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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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楼玉奴(1)
于雷心烦意乱的点燃一只烟,黑暗中红红的烟头一亮一暗,间或映红了于雷锁紧了的眉头:“那件事之后,我立刻决定离开秦舞,我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照秦舞的性格,分手以后是连朋友都做不成的,所以我犹豫了好几天,都没有辞职离开,一想起离开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秦舞了,我的心里就像被抽空了一样疼。我不知道为什么秦舞也没有辞职,我们两个就每天装做陌生人一样,刻意的伪装着平静……”
“没想到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秦舞跟你哥哥……”于雷看了夏落一眼,转过头去,依旧望着遥远的虚空,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黑暗中看不清楚夏落的表情,只听她幽幽的问:“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于雷哑然失笑:“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根本没有理由,除非是带有目的性的去喜欢。只有两个人渐渐在一起了,才会发现她很多的优点,包容她很多缺点,甚至你也开始喜欢对方的缺点,比如她的任性。时间长了,一切都变成了习惯,变成了亲情,变成了跟水一样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那么,”夏落有些促狭的笑了一声,“你们在一起三年,有没有那个?”
“什么?”于雷一时间没听明白,转过头来询问的盯着夏落。夏落嘿嘿一笑:“我是说,你们两个,有没有住在一起?”
于雷尴尬的笑笑:“秦舞是个很保守的女孩,我很尊重她。”
“你到底是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啊。”夏落嗤之以鼻,“我才不相信恋爱中一个正常的男人和一个正常的女人三年中都可以保持这么纯洁的关系。”
“是吗?”于雷听了这话,忽然逼近夏落,他那挺拔的鼻梁离夏落的面孔几乎只有以毫米计算的距离,淡淡的烟气从于雷嘴里呼出来,冲击着夏落的嗅觉,“那么你想试试吗?”
夏落没有说话,也没有闪避。她只是伸出水葱一样的食指,轻轻的点在于雷有些干裂的嘴唇上。于雷张口试图咬住她的指尖,她却灵巧的躲开了,微微一抬头,柔软的嘴唇就碰上了于雷的嘴角。
只属于女人的馨香使于雷一阵眩晕。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夏落已经轻柔的吻住了他的嘴。
一个脆弱的男人伪装了这么久的坚强壁垒,轻易的就被这轻轻一吻的温柔打破了。于雷变被动为主动,伸开双手抱住夏落,深深的回吻下去。
绝望的味道,脆弱的味道,迷茫的味道,苦涩的味道,失落的味道……
于雷把夏落抱在怀里,下巴放在夏落的肩膀上,不让夏落看见他的眼睛,但是夏落还是感觉到于雷的喉咙里传来轻微的压抑的抽泣声。他哭了,为了他爱的女人。夏落觉得心里酸的有些发苦。
“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在夏落耳边响起来,如梦幻般不可捉摸。夏落立刻推开于雷,环顾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微弱的星光,什么都没有。
“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男人只有欲,没有爱。”那个声音恍恍惚惚的在夏落身旁环绕,低沉而富有蛊惑力。
于雷看着夏落怪异的举动,刚要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夏落忙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暗示。于雷顿时意识到一定又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了。
“听我的,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那个声音继续游丝般固执而柔韧的回旋,却只有夏落能听到,“男人的欲会让女人的爱死无葬身之地。”
夏落并没有试图喊叫,因为她明白,喊叫只不过是装腔作势,表明对自己的处境束手无策且六神无主,只能给对手以可乘之机,除此之外别无用处。于是夏落想了想,盘膝坐在那里,并示意于雷也安静的坐着,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做。她闭上眼睛,摈除杂念,让意念中一片空白,只专心的捕捉周围一切声音和感觉。
“爱,”那个声音说,“只是在欲的支配下自欺欺人。”
夏落努力集中精神,判断着声音的来源。意识中一片漆黑。
“你是谁?你想跟我说什么?”夏落不断的发出心声,试图跟那个隐藏在暗中的东西交流。
“躲在哀伤里观望幸福,是谁在笑着唱悲歌?”那声音幽怨起来,一抹影子开始浮现在夏落的意识里,远远走来,飘忽而轻盈,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兰色光晕,“只有了解事实的真相,才能知道怎么样去掩盖真相。”影子模糊的很,但是看它远远的走过来,呈现出来的曲线,应该是个女子,一个曼妙的女子。
她周身兰色的光晕如同一面椭圆的水镜,波光粼粼的闪动着,连声音也像透过层层水障传出来的一样:“你虽有一双明亮的眼,却依旧是盲的,你虽有一对灵敏的耳,却依旧是聋的,皆因为这个世界都在欺瞒你。”
“你说的这些话,是想告诉我什么?”夏落迷惑不解的品味着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
曼妙的女子越来越近了,夏落渐渐看清楚,那是一个透明的蓝色女人,她光裸的水色身躯和水色的及腰长发令夏落一下子想起娜渡河边那个黑色的透明女人,她们是多么的想象啊,想象的就向两滴水滴:“是你!不,不对,你们只是很像,你一定不是她,你没有她那黑色的戾气青色的獠牙和滴血的眼睛……”
曼妙的女子水色的长长睫毛忽闪着,水色的唇轻轻蠕动,透明的瞳仁注视着虚无,忽然语调变的有点忧伤:“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以为你看到了真相,但那也许只是个虚幻的骗局;有一天连我自己的影子都背叛了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落皱了皱眉头。听了半天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夏落有点着急。“她已经回来了,曾经,她只是我的影子。”曼妙的女子落寞的沉吟着,“梧桐花开了又谢了,花开花败,挡不住水一样的流年,如今我只是一个被困在水域的可怜囚徒,而她却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躯体。”
“她是谁?”夏落说道。
“她是……”曼妙的女子微抬起眼睛,水一样的双眸中有透明的液体顺着她那透明的脸颊滑下来,“她是……”
忽然椭圆的水镜一阵微妙的震荡,曼妙的女子立刻惊慌失措起来,她一头浓密的水色长发陡然膨胀起来,水草一样涨满了整个视野。女子恐惧的紧紧抱住双肩,似乎很痛苦的蜷曲起身子,纤细的腰肢不安的紧缩着:“不能说,不能说的。她来了,她找到我了……”
“谁?谁来了?”夏落也紧张起来,原本似有似无的震荡越来越强烈。
“啊,一分为二的痛楚……”女子的身体蜷曲的越来越小,周围蓝色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了,“一分为二的痛楚……”光芒倏忽消失了,意识当中重新回归一片黑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夏落受惊一般猛然睁开了双眼,正对上于雷焦急的眼眸。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于雷问道。
夏落站起来,警惕的四周观察着,侧耳倾听周围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我想,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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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1: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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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玉奴(2)
不,其实是已经有什么事情正在这个叵测的黑夜里悄悄发生。
黑夜里到处是贲张的欲望,在黑幕的掩盖下为所欲为。
有谁看见一个似乎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和一个小小的孩童深夜行进在盛开绿色毛毯的田地里?
其实秦青很少去地里的,确切的说他家已经没有庄稼地了,他自己做生意做大以后,早就把自己家的几亩地承包给了几个外乡人。只是今天晚上,同着郝村的几个哥们喝了几杯酒,头脑发热,等把几个哥们送到村口,分手以后,秦青忽然想去地里转转。
夏夜的晚风很和煦,新鲜的泥土味道在雨后越加浓郁的散发出来,倒伏的玉米断裂开来,汁液的清香沁人心脾。这一切使秦青暂时被酒精和大鱼大肉支配的躯体伸展开来,他无意识的信步顺着田野小路向庄稼地深处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的行动。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八个年头,对这里每一条路径了如指掌。即使多年不曾到庄稼地里干活,仍然闭着眼睛都能在这里走上几个来回。他穿过郝村和娜渡村相临的那片玉米地,借着微弱的星光,他醉意朦胧的听见娜渡河的河水安静的流淌着。小腹一阵痉挛,尿意被这水声激起来了,他想都没想就站在娜渡河边,对着河水解决了问题,然后他胡乱的系上腰带,继续朝庄稼地里走去。
河水在他身后发出低低的吼叫,轻微的浪花不经意的翻腾起来,似怨似怒,秦青陡然觉得有点头皮发麻,酒意惊醒了大半。他刷的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看四周,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浮上来,如狡猾的华丽的毒蛇一样,在黑沉沉的夜里吐着信子朝他嘶嘶的冷笑。
械斗。
虽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秦青还记得那个时候,两个村的孩子们在这片土地上默默对峙着,有那么一瞬间,秦青仿佛又看见翻腾的河水中无数黑气破水而出,纷纷化做丑陋的青色鬼孩子,牢牢黏附在孩子们的背上,得意的狞笑着!有谁被纷乱的石块匕首击中了,白的是脑浆,鲜红的是血液,黄色粉色的是内脏……
秦青急忙快步离开了河边。他边走边回头看看不动声色却像一只阴冷的眼睛一样似乎紧盯着他的娜渡河水,生怕有什么青面獠牙的水鬼突然从水低跃起来,轻而易举的就能扼断他的喉咙,把他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去!
秦青急急忙忙离开了娜渡河边,直到听不见了流水声,他才松了一口气。他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已经来到了自己村子的地里,面前就是娜渡村通往地里那条乡间小路,他正处在那条乡间小路和庄稼地中间的一条小岔道上。
他从岔道上走出来,这个时候,迎面走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偶然中蕴藏着必然,必然很可能貌似偶然,精心策划的骗局则往往都是偶然和必然狼狈为奸的组合。
秦青在这个诡异的夜里,就这么诡异的跟两个诡异的人遭遇了。
秦青首先惊讶的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他认识。
“三宝!”秦青惊异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秦青抬头看了一眼牵着三宝的陌生女人。只一眼,秦青从此就沉沦在了她那双盘踞着如丝一般柔媚的眼眸里。
“我发现他一个人在野外游荡,所以送他回家。”她拉扯一下披在身上浓密如斗篷一样的黑发,一截白嫩的肩膀却适得其反的从头发的缝隙中钻出来,刺痛了秦青的眼睛。
秦青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商场上颠倒黑白的嘴巴在她面前失去了口若悬河的能力。他嗫喏半晌,才问了一句:“我,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那不重要,”她眯起眼睛笑了,上前一步,纤细的食指慢慢划上秦青敞开的衬衫后结实的胸膛,“重要的是,我们今天相见了。”一阵触电般的痉挛从她的指尖传遍全身,但残存的理智仍然告诉秦青,这个深夜中行走在野地里的女人,浑身透着妖异。
于是秦青艰难的指使自己的双腿向后退了一步。
“你怕我吗?”她紧跟着向前一步,丰腴的双臂从茂密的长发斗篷中穿出来,蛇一样凉凉的,滑滑的,攀上了秦青的脖颈,菟丝子一样不停的攀缘缠绕着秦青。她把胸膛严丝合缝的贴在秦青的胸膛上,感觉到秦青那强有力的心跳。
活人的心跳。
“活着真好。”她说。
两团柔软隔着一层头发和一层衣服贴在胸前,秦青下腹一下子温热起来,熟悉的生理冲动下意识的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但是此时他的头脑却突然无比的清醒和冷静了!虽然他只上过小学,虽然他只是个农村人,但他那可以在二十八岁赚的几百万家私的头脑,绝对不是糨糊。
他决然的推开她,后退一大步,同时伸开手臂,阻止她再走近:“别过来!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或者,你是什么东西,我跟你无怨无仇,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她不说话,只是把一缕青丝含在嘴里,有些哀怨的看着他。
秦青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事情的发展,恐怕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
于是他马上抬脚后退,退到足够远的距离,转身快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并没有追上去,只是用秦青足以听见的声音喊了一句:“记住,我叫楼玉奴。”
一个人,当他(她)只是一个男人或者女人的时候,只是一个幻想。一旦这个幻想有了名字,就马上变成了一根骨刺,它会越来越深的长进你的肉里,长进你的骨髓里,直到你粉身碎骨。
秦青逃离了女人,却从此逃不了这个被夏夜和煦的风清晰的送入他耳朵里的名字:楼-玉-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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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1: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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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鬼媒(1)
秦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床头桌子上烟灰缸里堆满了还未燃尽的烟头。身旁睡着的秦青媳妇王彩云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轻声咳嗽了几下,然后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睡意十足的埋怨秦青:“你干什么呀!大半夜的不睡觉抽什么烟。赶紧睡吧!”
秦青不耐烦的说:“你睡你的,哪那么多话!”
王彩云鼻孔里哼一声:“你抽这么多烟我怎么睡呀!”
王彩云光裸的手臂伸出被子,支起半个身子去开窗户:“真是的,这几天你这是撞鬼了吧,天天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夜三更不睡觉,抽烟抽的屋子里乌烟瘴气的……”王彩云一边念叨一边把窗子打开。王彩云一向喜欢裸睡,此刻她掩藏在被子里的乳房有半只颤巍巍的露了出来,窗帘一开,外面雪白的月光照了进来,打在她那的身上,使得她原本有些黑黄粗糙的肌肤前所未有的白嫩,如同镀上了一层细腻的白霜。
秦青在烟雾中眯起眼睛,看着王彩云。
王彩云把窗户的插销插好,回头看见秦青躲在烟雾后面怪异的眼神,忽然有点头皮发麻:“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记住,我叫楼玉奴。”和煦的风,软的让男人骨头发酥的声音。
“怎么了?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王彩云嘴角有些抽搐的笑了笑,极不自然,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蛋。
黑发如瀑布一般遮盖着她无比曼妙的身躯,她伸出纤纤十指轻轻划过他解开的衬衫纽扣后裸露的胸膛。胸口那片她的指尖曾经蜻蜓点水一般掠过的肌肤开始发烫,浑身触电般的战栗。
“你没事吧!”王彩云看着秦青变的恍惚迷离的眼神,开始担心起来,“到底怎么了这是?”王彩云试图摸摸秦青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当她的指尖刚刚碰上秦青的肌肤,秦青就颤抖了一下,像被惊醒了一般。他瞅了一眼王彩云,然后奋力把手中的烟头甩出去,甩在地板上,猛的抓住王彩云的胳膊,翻身把她压在下面。
“晚上睡觉之前不是刚刚……”王彩云无力的挣扎了一下,抬眼却看见秦青阴沉着脸,眼睛里一片红红的血丝,这一刻的秦青陌生的可怕。
秦青粗暴的分开王彩云的双腿,没有任何前戏,直接进入了正题,王彩云疼的心里一下子缩紧了。
“秦青,秦青!”王彩云忽然有点害怕眼前这个共同生活了五年的丈夫,她咬牙承受着秦青野兽般的动作,想说什么,声音却湮没在丈夫粗重的喘息声和他似乎游离在外的神智中。
盘踞着如丝般密密麻麻柔媚的眼睛。
洁白柔软的双乳。
纤细的指尖,瀑布般裹紧了全身的黑发,编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温柔陷阱。
滑腻的有些冰凉的肌肤。
她把一缕青丝含在编贝一样的牙齿中间,似嗔似喜的幽怨眼神。
“记住,我叫楼玉奴。”
“楼-玉-奴!”秦青嘴里喃喃的含混不清的从牙齿中间念出这个名字,身下的王彩云没有听清楚。
“你,你说,什么?”王彩云喘息着,疑惑的问。
秦青一愣,停止了动作,如同回魂一样,眼神开始有了焦距。他像开始一样那么突然的从王彩云身上滚落下来,一下子浑身的力气都泻去了。他背过身去躺着,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的说:“没什么,睡吧!”
王彩云难平息着自己剧烈的心跳,难受的咬牙切齿:“你这死鬼!今天这是抽什么疯啊,这么折腾老娘……”头发湿淋淋的贴在额头上,王彩云恨恨的照后背拍了一动不动的秦青一巴掌,有一阵软软的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吹到王彩云汗湿的后脖颈上。一股奇异的香味混杂在夜风中飘进来,王彩云敏感的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的转头朝窗户外面望去。
窗外惨白的月光下,一个黑黑的人影就站在院子当中,看到王彩云,露齿一笑,白森森的牙齿似乎寒光闪闪。
王彩云头皮哄的一下就炸了!
“啊!”她惊惧万分的抓着头发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秦青受了惊吓,腾的一下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王彩云战栗着指向窗外,秦青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白花花的月光铺在地上,外面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啊。”秦青楼住颤抖不止的王彩云,“别怕啊,外面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冲我笑!”恐惧的眼泪从王彩云的眼睛里不停的掉下来,“鬼!一定是鬼呀!”
秦青心里咯噔一声,却竭力不动声色的安慰着王彩云:“别怕!哪来的鬼呀,一定是你看花眼了。”秦青扭亮了床头的台灯,关上窗户,刷的一声拉上窗帘,把黑夜里诡异的一切都档在了窗帘外面。
王彩云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她抓着秦青的胳膊,长长的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指甲把秦青赤裸的双臂抓出一道道显而易见的血痕:“我,我真的看见了,一个女人,她对着我笑……”
“好了好了,赶紧睡吧。”秦青哄小孩一样哄着王彩云,“你看我把窗户都关上了,她不会再来了。”
她还会再来的,秦青心里却想着。
王彩云躲在秦青的怀里瑟瑟发抖,精神几乎错乱。她小声的抽泣着,不敢转动头颅:“鬼,鬼呀……我没有做过坏事,不要找我啊!”
“可是你妈做过坏事。”秦青身子一僵,忽然冷冰冰的说。
王彩云停止了颤抖,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妈做过坏事。说不定,那鬼是来找她的。”秦青眯起眼睛,幸灾乐祸般的看着王彩云,眼睛里竟然有种得意洋洋的残忍的快感。
王彩云看着秦青,竟然笑了。她不再颤抖了,她直起身子,脱离秦青的怀抱,冷笑一声:“秦青,你到底想怎么样?外面那个女人,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把我吓疯了,好名正言顺的跟那个小狐狸精鬼混呀!告诉你,休想!”王彩云刷的一下又被窗帘扯开,哐当把窗户打开,外面依旧撒满了惨白的月光,院子当中空无一物。
王彩云斜睨了秦青一眼,赌气躺下,把被子蒙在头上。
“我说的是真的,你妈做了不少缺德事,早晚会造报应的。”秦青慢条斯理的说着,也躺下来,关了灯,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王彩云却慢慢把被子掀开,呆滞的盯着天花板,再也没有了睡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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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媒(2)
王彩云的母亲陈二娘,有着一个神秘的职业-鬼媒。
娜渡村,以及周围十里八村都有一个古老的风俗,那就是夭折的未婚男女,不能进入祖坟。假如谁家短命的孩子男未婚或者女未嫁就命丧黄泉,只能为其建立一坐孤坟。一个孤独的人,死去之后依旧是一个孤独的灵魂,于是不知道从哪个年代起,开始兴起了冥婚。
冥婚,便是为亡魂完婚。
既然要完婚,自然少不了牵线搭桥的媒介。
这个媒介,几乎等同于活人当中的媒人,只不过他们促成的是两个孤独的灵魂,所以被称为-鬼媒。
陈二娘便是这样一个专为死人做媒的鬼媒。
王彩云不自觉的朝窗户外面又望了一眼,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她依然站在院子中间,披着黑色的斗篷,唇红齿白的朝着王彩云嫣然一笑!她倏忽靠近了,就像一阵风一样,王彩云压根都没看见她是怎么移动的,她就像鬼魅一样,像幽灵一样,飘忽到了窗户跟前,从窗外俯身看着王彩云。她的影子投射到了王彩云头上,遮住了窗外的月光。
王彩云身体僵硬,动弹不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心脏砰然一阵激烈的跳动,下身一热,尿在床上。
王彩云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恨自己不但活着,神智还很清醒,不但神智清醒,甚至还能听见那个女人的说话声。
她说:“月光照进了我的坟茔,一座凄凉的孤坟,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我就那么一个人度过了几百年,几百年的岁月啊!”
她说:“你见过冥婚吗?”
远远的,有什么声音传过来,王彩云眼前渐渐模糊了,有什么奇特的场景流云一样聚集起来,形成一幅幅浓墨重彩的画面,泛着沧桑的旧黄色。
“你一定没有见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韶华易逝啊!那个时候,还以为肌肤真的永远不会长出丑陋的皱纹,青丝永远都会像丝绸一般顺滑,眼眸会永远明艳的勾魂摄魄……可是有一天我也躺在冰冷黑暗死寂的棺木当中了,周围的虫豸肆虐的在我的躯体上日日享受饕餮盛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我也变成了森森白骨,继续躺在阴冷的坟墓中,孤凄的听着头顶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不知道躺了多少年,有一天我听见荒凉的郊野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奇特的唢呐声……”
单鼓、单号、单唢呐,吹奏声绵长的荡漾在低垂的暗夜里,满地滚落的黄叶被风吹起,就像漫天飞舞的纸钱。
“搭骨尸。”她说。
王彩云的耳旁真切的响起了一阵阵如泣如诉的吹奏声,黑漆漆的夜里,远远的走来一队怪异的队伍。近了,近了,王彩云看见,一搭大红色的八抬大轿颤颤悠诱,旁边跟着浓妆艳抹的媒婆。
娶亲的队伍?不,不对,深更半夜的,谁家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辰娶亲。而且娶亲都是成双成对,听听这凄凉的单鼓、单号、单唢呐,恰似为谁送葬一般。
黑暗中媒婆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令王彩云想起预示着不详征兆的猫头鹰那阴险的脸庞。
秋风卷起枯黄的落叶,也卷起了大红的轿帘。王彩云拼命睁大了眼睛分辨着,依稀看见一个身着鲜红色喜服,蒙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一动不动的端坐在轿子里面。
近了,更近了。王彩云很想拔腿就跑,躲开这队奇怪的队伍,但是她的双腿偏偏像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眼看着那队伍越来越近,终于擦着她的身子飘了过去!一瞬间王彩云觉得脊背冰凉刺骨,发根都直立起来。
长长的队伍迤俪从王彩云的面前飘过,当那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媒婆同王彩云擦肩而过之后,忽然回过头来,诡秘的对着王彩云一笑。王彩云大吃一惊!记忆深处有谁的样貌同眼前的表情奇迹般的重叠了!但是这个影象只是飞快的一闪而过,王彩云还没来得及捕捉到确切的信息,媒婆已经转过头去,扭摆着肥硕的腰肢,越来越远。
单鼓、单号、单唢呐,孤凄的荡漾着,越来越散碎,就像一个渐渐远去的噩梦。
“搭骨尸。”她说,“人活着的时候叫做婚礼,亡魂的婚礼却被叫做搭骨尸。”她幽怨的声音有些悠远的震荡着王彩云的鼓膜,仿佛从黑夜无边无际的荒郊野外四面八方传过来,铺天盖地的挤压着蝼蚁一般渺小的王彩云。王彩云凄凄惶惶的站在漆黑的夜色中,脚下没有着力感,似乎悬浮在永恒的厚重的黑暗中。
“我们是不能见光的,当太阳落山月亮升起,我们才能从发霉的地底钻出来,游荡在这个同我们阴阳两隔的世间,就连我们的婚礼都要在暗无天日的黑夜里举行。”流云穿梭,月光忽明忽暗,映照着她阴晴不定的脸庞,“只不过是两个同样孤寂的孤魂野鬼想要相互慰藉,但是活着的人啊,永远不能了解,想要拥抱却永远触摸到的都是虚无,这让我们绝望到了极点啊!”
她白皙丰腴的双臂抱着双肩,发冷一样蜷缩着身躯:“我虚无的双手从他虚无的身体当中穿过,几百年没有感受过什么叫做温度!”
“救命啊!”王彩云悬浮在无尽的黑暗里,竭尽全力想要大喊。也许喊出来了,就会从这个可怕的噩梦中醒过来了。然而她微弱的声音仿佛被海绵迅速吸干了的水一样,悄悄的蒸发在了虚无当中,渺无声息。
而她则站在窗外,饶有兴致的看着王彩云仰面躺在床铺上,赤裸的双臂偶尔神经质的抽动一下,像搁浅的鱼儿般瞪着绝望的双眼,干渴的嘴唇艰难的一张一翕,徒劳无功的想要说什么。
背对着她们躺着的秦青忽然动了动身子。
她嫣然一笑,伸出水葱一样的手指,伸向王彩云完全暴露在外的脖颈。她那玉指上涂满艳红色丹寇的长长指甲在不甚明朗的月光中,看起来完全像青黑色,闪着森森鬼气。
眼看她那伸开的五指就要碰到王彩云的肌肤了,她狞笑起来,美艳却苍白的面容变的有些扭曲:“我已经闻到了梧桐花的清香……”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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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1: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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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囚徒(1)
“呜哇……”一声嘹亮的婴啼陡然划破了夜空,突兀的刺痛了寂寥的黑暗。女人伸长的五指情不自禁的抽搐一下,尖利的指甲不经意划过王彩云脖颈上的肌肤,立刻留下了五道浅浅的血痕。
“该死的,在这个时候召唤我……”她喃喃的自言自语,悻悻的收回了惨白的手指,“这次就先放过你,不过你记着,我-楼玉奴,还会再回来的!”说完她狞笑一声,转过身去,瞬间不见了。
“呜哇……呜哇……”嘹亮的婴啼单调而凄凉,继续令人心惊胆战的响彻整个村庄。陆续有人家亮起了灯光。楼玉奴赤着双足,轻盈的行进在狭窄漆黑的胡同里,大概只有展开双臂那么宽的胡同,深而长,一壁是连绵的房屋后墙,一壁是连绵的住户前门。高高的前门紧闭着,一排长势茂盛的梧桐树静静的站着,望着这个深夜里赤足黑发的诡异女人。间或谁家的灯光怯懦的从门缝里偷偷泻出一缕,隐约照见楼玉奴那张隐藏在黑发斗篷里的绝世容颜。
“呜哇……呜哇……”楼玉奴在秦家门前停住了脚步,清晰的婴儿哭声从里面传出来,楼玉奴侧耳倾听了一会,不禁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她走上前去,轻易就穿门而过,满院昏黄的灯光下,婴儿的哭声就在某间屋子召唤着她。她走到秦舞的屋门前站住,婴儿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屋子里几个人影来回走动着,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咦,她怎么突然不哭了?”里面传来秦舞惊讶的询问,“刚才还哭的那么大声。”
静默几秒钟后,屋子里的灯光一下子全都灭了,里面寂静无声。
楼玉奴轻蔑的笑了笑:“别以为这样做你们就可以躲在暗处,轻易对付处在明处的我,你们也未免太低估我的实力了!”楼玉奴轻扬的语调像在讲一个让她感到无比快活的故事。她双眸灼灼发亮,一丝捕猎般的兴奋激荡着她的胸膛,她仿佛已经闻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澎湃的温热的鲜血味道,那味道是活的,迥然不同于冰冷的死亡!
楼玉奴后退一步,脚下遂旋起一股阴冷的风,斗篷一样的黑发陡然鼓荡起来,遮蔽了秦舞屋子的窗户。
屋子里的几个人,屏住呼吸,紧张的望着窗外。灯光映照下,楼玉奴贲张的发丝投在窗户上的影子像发怒的章鱼,条条触角疯狂飞舞着,寻找着可以突破的目标。
须臾,那成千上万的触角忽然一起涌动过来!它们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厚厚的窗玻璃,就像那些玻璃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豆腐一样!那些触手径直朝着黑暗中的人们扑面而来,如同长了一双夜视眼,准确而凶狠。
秦舞抱着婴儿,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发丝朝她蜂拥而至,眼看就要把她整个包裹在里面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夏初机警的一把把秦舞抱在怀里,旋身躲过。于雷和小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束蜡烛,悉数点着了,不管不顾的就朝那些疯狂的发丝烧去!
一阵钻心的烧灼痛,楼玉奴紧缩了一下身子。疼痛使她异常的兴奋起来!只有死亡才能使人知道,原来拥有生命的时候,即使疼痛也是一种令人多么愉快的感觉!楼玉奴带着疼痛的快意,嘴角露出嗜血的微笑。她重新挺直了身子,暂时畏缩的发丝以更加汹涌的势头重新朝屋子里的人发起了攻击。
“怎么办!”小宝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蜡烛被那些发丝扑灭,抽动的发丝藤条一样甩起来,瞬间就让小宝和于雷身上脸上平添了几道血痕。
夏初怀里抱着秦舞和婴儿,左躲右闪,勉强没有遭受到攻击:“妈的!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小宝和于雷就没有夏初那么幸运了,不到片刻,两个人就被涌动的发丝层层包裹起来,变成了两个巨大的黑色蚕茧,只露出两颗惊慌失措的头颅。夏初见状,急忙把秦舞放下,掩在身后,双臂一张,一支紫红色的宝剑立时悬浮在夏初的双臂之间。他抓起宝剑,奋力朝着发丝砍过去,紫光过处,一股头发焦糊的味道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两只巨大的蚕茧应声而落,缠绕的发丝瞬间烧成了灰烬。小宝和于雷从地上爬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妈呀!什么妖怪这么厉害呀!”
更剧烈的疼痛袭来,楼玉奴抽抽鼻子,闻到了自己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她咯咯笑了:“真有趣!”她说,“几百年没遇见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她说着,向前踏进一步,“不过天快亮了,我也玩够了!”她神色一凛,长长的手臂一挥,所有的发丝得到指令般源源不断的暴涨,朝着一个目标集中过去!
秦舞自始至终都傻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现在,集结成束的发丝全部朝她涌动过来,她才惊慌失措的试图把孩子藏在身后。但是已经晚了,那发丝灵巧的夺走了孩子,把于雷夏落小宝团团纠缠起来,极力阻止他们靠近秦舞。
然后,楼玉奴说:“来吧,让你的鲜血成为我的鲜血,让你的心跳成为我的心跳,让你的呼吸成为我的呼吸!让你的灵魂,也一样成为我的灵魂!”发丝突然变的尖锐无比,它们瞬间穿透了秦舞柔弱的身躯,从前胸贯穿,从后背扭曲着伸出来,每一条都在秦舞恐惧的尖叫声中亢奋的狂舞着!
鲜血从秦舞身上每一处伤口流出来,染透了她的全身,刺目的鲜红灼痛了于雷和夏初的眼:“秦舞!”
他们两个声嘶力竭的喊着秦舞的名字,试图摆脱层层叠叠纠缠不休的发丝,徒劳无功的想为挽救秦舞做最后一丝努力。可是一切都晚了,秦舞的血液迅速流失,似乎都能听见有什么东西贪婪的吮吸声,秦舞的脸色逐渐变的苍白如纸,四肢无力的垂下来,脖颈也耷拉下来,生命力一点一点从她身上消失了,而门外的楼玉奴,却渐渐重新感觉到了新鲜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奇妙体验!她雪白的脸庞浮现出一抹血色,她的胸膛有了起伏,一颗曾经死去几百年的心,竟然重新活了过来,蓬勃的跳动着,生动无比的欢快跳动着!
楼玉奴手腕上那串噬灵骨镯也开始发出灼灼红光,有什么气体一样的东西从秦舞身体里流泻到了手镯里,秦舞开始变的透明。秦舞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她迷离的眼睛半睁着,垂死的绝望从她目光中闪了闪,然后一切生息都熄灭了。透明的秦舞砰然碎裂,化做青烟消失在了于雷和夏初的视野里。
东方已经隐隐发白,第一遍鸡叫声此起彼伏。
满屋水藻一样的发丝倏然缩回,楼玉奴怀抱里多了一个襁褓中熟睡的婴儿。
于雷夏落和小宝冲出屋子,站在楼玉奴面前,仇恨的盯着面前这个妖异的女人。于雷一眼看见那只还在灼灼发光的手镯就戴在楼玉奴纤白的手腕上!他大惊失色:“噬灵骨镯!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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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2)
“何必跟她多说!杀了她!”夏初红着眼睛,亮起手中的宝剑,不由分说的就向楼玉奴刺去。楼玉奴却不躲闪,甚至抬起白皙的脖颈,迎着刀刃,得意的笑着:“你会忍心杀我吗?”
夏初脸色忽然变的煞白,中途硬生生收回了宝剑,恨恨的咬着牙瞪着眼前的女人!眼前哪有楼玉奴,分明就是秦舞!可恶的楼玉奴,她竟然幻化成秦舞的模样,巧笑倩兮,美眸流转,这让夏初实在无法下手。
楼玉奴转过身去,怀里抱着那个熟睡的婴儿。她轻蔑的把后背暴露给了敌人,慢慢的朝外走去,丝毫不怕受到攻击:“活着真好啊!”她说,“活着的时候,从没有想过死亡会是这样黑暗和腐朽。”她赤着的纤足踩在凹凸的地面上,有什么东西扎破了她细嫩的肌肤,鲜红的血液流出来,一步一个脚印的印出两行足迹,从脚底升起来的刺痛使她兴奋的满面红光,幸福到战栗,“不久之后,我又可以重新拥有这个世界了!你们没有闻到梧桐花的清香吗……”
“怎么办?”于雷焦急的盯着楼玉奴跋扈的后背,眼看着她就要走出秦家大门,“就这样放她走了?她杀了秦舞!”
“她杀了秦舞?”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大门口传进来,马上就要走出秦家大门的楼玉奴被来人拦住了去路。是夏落回来了!
“她是谁?”夏落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长得跟秦舞一模一样的怪异女人,“她要带秦舞的孩子去哪?”直觉告诉夏落,这个女人,不是秦舞!
“夏落!”于雷跑到夏落身边,“她杀了秦舞!”
“不要多管闲事。”楼玉奴沉下脸来,双眼冒出阵阵杀气。
夏落冷笑一声:“要是我非要管呢?”
“那你就跟秦舞去黄泉路上做伴吧!”楼玉奴满头乌发水草一样暴涨,朝着于雷和夏落卷过去。如此之近的距离,于雷瞬间就被卷起摔了出去,落地倒也没伤到多少,等于雷爬起来一看,夏落已经被纠缠在发丝织成的网中,无法脱身,眼看就要落得跟秦舞一样的下场了。就在这个时候,夏落终于咬牙举起了手中的宝剑。
已经失去了秦舞,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妹妹!
手起剑落,生生贯穿了楼玉奴柔软的身躯!刀伤处一阵皮肉焦糊的气味立刻充斥了整个院落,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楼玉奴的发网抽搐收缩,放开了夏落。她仰头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竟似野兽一般沙哑刺耳。但转瞬她又畅快淋漓的笑了,然后慢慢转过身来,胸膛上还插着那把紫光一样的长剑。她斜着眼睛盯着夏初,嘴角鲜红的血液滴在地上。她伸出手,握住锋利的剑身,鲜红的指甲变的乌黑。她毫无顾忌的任凭宝剑割进她的肉里,手指跟宝剑接触的地方发出烤肉的吱吱声,鲜血刚刚流出来就被烤干了。
她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的血液,快意的咂咂嘴,跟秦舞一模一样的苍白脸庞上,异常鲜艳的红唇在蒙蒙的早光中鲜嫩欲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杀死我吗?”她用力把宝剑拔出来,身躯上赫然留下一个贯通伤,透过卷曲焦糊的狼狈伤口甚至能看见她身后的景物。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你错了。”她得意的把那宝剑扔在地上,“我本来就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个几百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不会再被杀死了,哈哈!”她张狂的笑声使夏初气的浑身发抖。
她说:“你们加诸我身上的痛苦,我会加倍的让秦舞偿还的,哈哈!”
说完她旁若无人的大笑着离开了,只留下三个人颓丧的呆在原地。
“不过照她这么说,秦舞难道还活着?”小宝傻呆呆的问。
“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痛苦。”夏初疲倦的把宝剑收起来,“秦舞的肉体被她占据,灵魂被她囚禁在了魔鬼的躯体中,永远都是无尽的黑暗和绝对的寂静……”
绝对的寂静!
竭力瞪大了眼睛,或者说自以为睁大了眼睛,周围却还是无边无际的虚空,黑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光亮,悬浮在深沉的暗夜里的,只是一个虚无的意识。意识中的影象还停留在最终死亡的那一刻,只是记得那一瞬间生命迅速抽离了躯体,却已经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想喊,没有嘴,想哭,没有眼睛,想听,没有耳朵,想闻,没有鼻腔,想跑,没有双腿,想抓住虚无,却没有双臂,想呼吸,却没有五脏六腑,只有一个意识,一个不知道依附着什么而存在的意识,以及永恒的寂寞。
秦舞做了一个魔鬼的囚徒。
怀中的婴儿忽然睁开了双眼,黑黑的眼眸里倒映着楼玉奴那跟秦舞一模一样的容颜。
朝阳已经从地平线下拱了出来,刹那间天地一片金黄。
楼玉奴停下脚步,痴痴的看着那红彤彤的太阳一点点跳出来,浑然不觉有晶莹的泪水正从她那双水一样的双眸中流淌下来。几百年了!几百年来,第一次站在这青天白日之下,重新沐浴着这温暖的阳光!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怀里婴儿粉嫩的小脸上,每一滴眼泪,在跳跃的朝阳中蕴藏着彩虹一样的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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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2: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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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欲(1)
楼玉奴住进了三宝的家中。
只是人们眼中看不到楼玉奴,他们看到的,只是秦舞。
秦舞,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以及三宝,旁若无人的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陈大力家简直家徒四壁。楼玉奴,不,是秦舞,翻遍了陈大力的家,只在厨房里找到半袋大米,半袋白面,墙角堆着一些蔬菜,早就烂了。陈大力夫妇的卧室中,衣橱内一只黑色人造革包里藏着二百块钱,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秦舞坐在床上,胡乱裹上几件刘桂花的衣服,抱着膝盖沉思。三宝坐在地上玩耍,襁褓中的婴儿兀自熟睡着。肚子里呱呱直叫,秦舞咽口唾沫,摸摸自己的肚皮。新生的肉体唤起了动物最原始的口腹之欲,谁家的饭香味飘了进来,嗅觉和味蕾都被急速调动起来,腺体分泌的唾液充斥了口腔。秦舞笑了,满足肉体的欲望是一件令人多么愉快的事情。
秦舞站起来,走到厨房,信手拎起米袋中的搪瓷大碗,舀了半碗米出来。她犹豫了一会,笨手苯脚的把米倒在水瓢里,拿水瓢去水缸里舀水。水瓢中的米一下子全被倾斜进了水缸中,白白的米粒争先恐后的迅速沉入水底。秦舞扔下水瓢,摇摇头,放弃了自己做饭的打算。
“邻居家有饭吃。”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秦舞回过头去,看见三宝直直的站在厨房门口,饶有兴致的看着秦舞。
秦舞想了想,上前拉起三宝的小手:“我们走。”
农村人白天从来就没有关大门的习惯,于是几分钟以后,邻居陈河家的大门前,就站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是陈河的三岁的女儿陈筝先发现了门口的人。正是午饭时候,陈河一家三口正坐在院子里的木头方桌前吃饭,陈筝的位置正对着门口。陈河的老婆陈丽丽正把一口饭喂到陈筝的嘴里,却发现陈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门看:“哥哥。”
陈丽丽回过头去,看见秦舞怀中抱着婴儿,手中牵着三宝,静静的站在大门口。接触到陈丽丽的目光,秦舞朝她微笑了一下。
陈丽丽大惊失色!
秦舞的事情,整个村子无人不知无人晓,对于这个不祥的女人和她那来历不明的鬼孩子,所有人避之惟恐不及,当这个被视做蛇蝎的不祥女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家的门口,陡然生出的恐惧令陈丽丽的脸变的青白。
她惊惶的把女儿陈筝揽在怀里,战战兢兢的问:“你,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想为我的孩子们找点饭吃。”秦舞说着,慢慢的迈进来。
陈河一下子跳起来,顺手抄起靠在墙边的铁锹:“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秦舞笑了,明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弯弯的盘在眉毛下面,长长的睫毛在眼角处形成一小片浓密的阴影,“大哥,你这是何必呢?我只不过是想为我的孩子找口饭吃。”
她边说边走近了,陈河紧张的攥紧了铁锹,随时准备做出攻击,却见秦舞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手心里全是汗水,陈河在秦舞的步步逼近中一点点后退,陈丽丽急忙把孩子带离了饭桌,躲进屋子里面。
秦舞站在陈河面前,陈河暗暗叫苦:他的后背已经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一阵梧桐花的清香袭来,陈河觉得一阵阵眩晕。秦舞那张细嫩的脸庞距离陈河太近了,近的陈河都可以看清楚她脸上水蜜桃一样的细微绒毛。她微微扬着脸,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盯着陈河,陈河甚至可以在她黑漆漆的眼眸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她怀抱着婴儿的手抵在陈河的胸膛上,令陈河简直不敢呼吸。
“只是一顿饭而已。”她说,“我可以报答你,”停了停,她加重了语气,“以任何方式。”
陈河心中砰然一动,紧握着铁锹的手指不知不觉就松开了。
秦舞重新眯起弯弯的双眼笑了。她带着三宝,抱着婴儿,泰然自若的坐在了饭桌前,拿起筷子,一口口细细品尝着满桌虽说不上精美,却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陈丽丽躲躲闪闪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绕过秦舞来到陈河跟前:“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陈河看都不看陈丽丽,只是把铁锹重新靠在墙壁上,拉着陈丽丽进了屋,“她们只是想吃顿饱饭而已,吃完了就会走了。”
是的,吃完了就会走了。
片刻之间,秦舞和三宝就吃了个杯盘狼藉。秦舞意犹未尽的打着饱嗝,最后甚至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饭粒。
秦舞站起身来,三宝拉着秦舞的衣角。
“谢谢。”秦舞朝着躲在屋子里窥视的陈河夫妇说,“多谢你们的款待。”然后她意味深长的说,“天上的星斗出齐了的时候,牛郎织女星遥遥相望,其实跨过那条银河,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不是吗?”
陈河心中又是砰然一动。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陈丽丽听着这几句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一个疯女人的几句疯话而已。”陈河依旧不看陈丽丽,只是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我饿了,你赶紧再去做顿午饭吧。”
今天天怎么黑的这么慢,明晃晃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丝毫没有落山的迹象,聒噪的蝉不知疲倦的隐藏在树叶中单调的鸣叫,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生命。村庄里一片寂静,人们都在午休,陈河搬条藤条椅躺在自家的那棵大榆树的树阴底下,闭着眼睛,眼皮却在剧烈的颤动。
“我可以报答你,以任何方式。”她那软软的带着梧桐花香的甜腻嗓音回响在陈河的耳边,使得陈河从骨子里一阵酥软。
陈河望了望院墙,极度诱惑,原来只有一墙之隔的距离。
等待的煎熬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夜幕渐渐降临之后,潜藏在血液中的冒险及猎艳欲望被一点点释放出来了,陈河跃跃欲试。
秦舞知道,没有人能逃过她那勾魂摄魄的双眸。
“男人,哼!”秦舞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身躯。她穿上刘桂花那破旧而俗艳的连衣长裙,那黄色撒满大红花朵的恶俗图案,穿在秦舞身上却奇迹般变的妖艳起来,一眼看上去,似乎有浓郁的郁金香味从那衣服上散发出来,令人迷醉。
果然,天上的星斗刚刚出全的时候,关闭的大门外,轻轻响起了畏缩的叩门声。
秦舞打开门,陈河那双灼灼闪亮的眼睛像猎豹一样出现在门外。
秦舞嫣然一笑,闩上大门,转身就朝屋子里走去,柔软细长的腰肢轻轻扭摆着,似乎都有细碎的星光在上面跳动。这一幕死死粘住了陈河的目光。陈河冲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秦舞,粗重的呼吸声在秦舞耳边响起来,陈河惊异的发现,秦舞并没有穿内衣,长裙里面的曼妙身躯,是完全光裸的!他狠狠的揉搓着秦舞胸前的两团柔软,并向下沿着秦舞平坦的小肚子一路滑下去,他沙哑着声音艰难的说:“你真是个妖精!”
秦舞回过身来,长裙背后长长的拉链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滑开了,长裙像蛇蜕一样无声的滑到地上,遮住秦舞细嫩的脚踝。秦舞赤裸的身躯蛇一样攀缘在陈河的身上,凉凉的肌肤摩擦着陈河火热的欲望。她伸出凉凉的手指,伸进陈河的衣服中,指尖闪闪烁烁的游移在他肌肤上。她主动吻上了他有些干裂的唇,灵巧温热的舌头一下子就滑进了他的齿间,同他的舌头相互纠缠着。
沉浸在欲里的陈河并没有发现,两家共用的墙头上,有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怨毒的盯着院中这对情欲炽盛的人。秦舞却有所觉察,她灵敏的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怨恨,她用眼睛的余光扫过去,那双眼睛却倏忽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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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2: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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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2)
女人是靠直觉生存的动物。
那天深夜,当疲惫不堪的陈河悄悄回到家中,摸黑躺在呼呼大睡的陈丽丽身旁的时候,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不知道,当他闭上眼睛,陈丽丽却在黑暗中慢慢睁开了双眼。她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眼神冷漠的像冰冻三尺的河水。她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保持着匀称的鼾声,把头悬在陈河脑袋上方,阴阴的盯着这个她称做丈夫,孩子称做父亲的男人。男人身上,一股似有似无的梧桐花香飘进了她的鼻腔。一缕发丝从陈丽丽耳际滑下来,不期然碰触到了陈河的脸颊,陈河在睡梦中喃呢一声,皱皱眉头,拿手搔了搔有些发痒的脸,翻个身又继续睡了,只留下一个光滑的脊背冲着陈丽丽。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陈河起来的很晚。等他起床,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老婆陈丽丽已经把午饭都做好了摆在院子里的饭桌上。陈河坐在饭桌前,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饭,眼睛的余光却忍不住时不时瞟一眼门口。
“不用看了,她刚才已经去了秦青家。”陈丽丽冷眼看着陈河,硬邦邦的说。
“什么?”陈河一惊,“她去了秦青家?她怎么能去秦青家?秦青是她的堂哥啊!”
“既然是她堂哥家,她为什么不能去?”陈丽丽冷笑一声,凌厉的眼神逼视着陈河。
陈河语塞,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掩饰的拿起饭碗,为陈筝夹了口菜:“乖女儿,赶紧吃饭。”
陈丽丽黑着眼圈,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她恨自己的男人,更恨那个妖精一样的女人。但是她忍住了,她尽量不动声色,脑子却在飞速的转动。她伺候着陈河陈筝父女俩吃完饭,默默的收拾好一切,送陈河出门干活,然后随手拿了一件未织完的毛衣,带着陈筝来到了秦青家。
秦舞已经走了,秦青也去干活了,家里只剩下王彩云一个人,托着腮在窗户前发呆。
“呦,大白天的发什么呆呀。”陈丽丽乐呵呵的走进屋子,王彩云这才回过神来,懒懒的招呼她坐下。
“怎么了这是?”陈丽丽跟王彩云并排坐在床上,手里利落的织着毛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王彩云的动静,“看你脸色不是太好啊,生病了?”
“没病。”王彩云勉强笑笑,蜡黄的脸无精打采。
“那就是有心事了。”陈丽丽晒笑一声,“你家秦青这么能干,你什么都不用做,还没有孩子,就在家享福,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你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啊。啧啧,瞧你这小脸憔悴的。”陈丽丽说着,忽然神秘的凑上来,在王彩云耳边轻声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妖精啊?”
王彩云沉下脸白了陈丽丽一眼,陈丽丽无辜的耸耸肩,并不怕王彩云生气。
秦青在外面养着一个情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那小情人四川农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年轻,才不过二十一岁,在秦青的公司做出纳,说不上多漂亮,但是绝对青春,青春的就像七年前也同样二十一岁的王彩云一样,而这青春就是换取金钱最好的资本。
吵过闹过,最终却还是无奈的默认了他那小情人的存在。王彩云舍不得离婚,不是舍不得秦青,而是舍不得这舒适的生活。秦青也不会离婚,不是舍不得王彩云,而是知道野花最终都是养不住的,可以欣赏,可以采撷,可以蹂躏,但一旦养在家中,难免会招引很多狂蜂浪蝶。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只要秦青不提离婚,不把那小妖精往家里带,王彩云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而现在,却凭空冒出来一个更严重的威胁!年轻的躯体会渐渐老去,终有一天,秦青同样会对那个小妖精失去兴趣。而今天那个妖媚的女人不同,王彩云一看就知道,她能令所有男人都心甘情愿的死在她的欲里。
“唉!”王彩云不禁叹了一口气。
“想开点吧,男人都是这样的,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慢慢玩腻了,他就回心转意了,只要不离婚,他最终还是你的男人!”陈丽丽幽幽的说,不知道是在安慰王彩云,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这次不一样。”王彩云眯着眼睛出神的盯着窗外的虚空,“这个女人,不同寻常。”
“什么?难道他又有了另外一个女人?”陈丽丽假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假装诧异的问。
“不,那女人不是人,只是一个变成人的魔鬼。”王彩云再次否定说。她迷离的眼神深邃到一片虚无。
那个女人,只是有秦舞的外表,却有魔鬼的灵魂,王彩云想,自小跟秦舞一起长大,直到秦舞上了大学,不经常回家,才慢慢断了联系,后来又嫁到秦家,做了秦舞的堂嫂,对秦舞不可谓不熟悉,而现在,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徒有秦舞的外表,却绝不是秦舞,她跟晚上出现在她家院子里的诡异魔鬼,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个女人是谁?”陈丽丽明知故问。
王彩云瞟了陈丽丽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何不去问你家陈河。”
陈丽丽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顶,她涨红了脸,手中尖利的织针一下子扎到了手指,血珠很快渗出来,染红了灰色的毛线,陈丽丽却浑然不觉。她艰难的张口:“你,你怎么知道……”
“只要想知道,这个世界就不可能隐藏住任何秘密。”王彩云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你难道不知道全村的人都在暗中窥视这个奇怪的女人吗?”
陈丽丽渐渐平静下来。指尖剧烈的疼痛终于传来,她急忙跟王彩云要了一块创可贴包住手指,她想了想,对王彩云说:“今夜,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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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2: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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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噬人(1)
陶璐一进秦青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秦青整个身体陷在软软的真皮转椅里,屋子里烟雾缭绕。秦青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心思却显然不在电脑上。
陶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秦青的脸色,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坐在秦青的转椅扶手上,搂住秦青的脖子:“亲爱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秦青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顺势把陶璐抱在大腿上。陶璐撒娇的亲亲秦青,试图调动起他的情绪来。秦青机械的回应着,摸着这具曾经使他无比迷恋和疯狂的肉体,如今却让他感觉索然无味。所以片刻之后,他推开陶璐:“去工作吧,我今天没兴致。”
陶璐被迫从秦青身上站起来,狐疑的问:“你这些天到底怎么了?你已经好多天没有来我家了。”
“问那么多干什么。”秦青不耐烦的又点燃一支烟,“做好的你工作就够了,少管闲事。”
陶璐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轻轻在原地跺着脚,抽噎着埋怨:“人家,人家这不是关心你嘛!”
“关心我就别在这烦我!”秦青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对陶璐梨花带雨的姿态毫无怜悯,而曾经就是陶璐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使他欲罢不能,这也是陶璐一直以来对付秦青的法宝,一旦陶璐想要什么了,只要做出这副样子,秦青从来不会不答应。而今天,这屡试不爽的法宝却一下子失去了作用,这令陶璐感到深深的威胁。
陶璐不再说话,咬咬嘴唇,转身离开了。在转身的一刹那,她小鹿一般的眼神立刻变的狼一样阴冷。她出了门,靠在门外沉思了一会。她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像王桂花说的一样,现在整个娜渡村,不,还包括娜渡村周围的很多村庄,都在窥视着这个村庄里诸多奇异的事件和奇异的人,所有的秘密,已经不成秘密了。陶璐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自己还能从秦青手里得到多少钱财。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韶华易逝,当有一天青春不在了,所有海誓山盟都只是过眼云烟,只有金钱才是一辈子不会背叛自己的东西。
所以她要不然就急流勇退,去寻找自己下一个猎物,要不然,就要除去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
她沉思了一会,就出了公司的大门,朝着村庄的方向走去。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村庄的轮廓被散碎的灯光勾勒出来,村庄靠近庄稼地的那幢二层小楼就是秦青的家。秦青家隐约透着一点灯光,当陶璐渐渐接近秦青家的时候,楼里的灯光突然全都熄灭了。陶璐停住脚步,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秦青家走了出来,一前一后朝不远处的三宝家走去。陶璐刚想跟上去,突然发现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
村子里所有人家的灯光似乎有默契一般,陆续都熄灭了。猫不咬狗不叫,连草棵里的虫豸都销声匿迹了,只听见无数村民家大门开关的声音在黑夜里吱吱嘎嘎的响着,形成奇异的交响乐,似乎还带着不绝于耳的回声,在这幽深的夜里轰动的振聋发聩,同时又单调的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令人心脏紧缩的刺耳吱嘎声。
陶璐惊异的看见,每一扇门里,都走出一个或者几个僵硬的黑影,那些黑影仿佛提线木偶一样,身后拖着比黑夜还黑的长长影子,关节僵硬的机械运动着,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而他们的目标正是三宝家!
密密麻麻的人群很快占据了整个胡同,人还在不停的集结,大有前赴后继的姿态。他们的脚步重重的踏在地上,使得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蹑手蹑脚的来到了三宝家的门外的王彩云和陈丽丽,脊背上瞬间一阵莫名的冷风掠过,令她们两个汗毛直竖!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有点奇怪?”陈丽丽心神不安的小声问道。
“没事的!”王彩云竭力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觉,抱紧了双肩,牙齿有些不听话的开始打战,“没事的,快入秋了,有点冷而已。”
王彩云拉起陈丽丽的手,才发觉两个人的手全都冷的像数九寒天的冰块:“我们进去吧!”
两个人刚想伸手推门,视野里忽然一片漆黑。两个人惊诧的回头看去,发现全村的灯光片刻之间全都熄灭了!开门关门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在黑夜中传的格外远,格外清晰,紧接着僵尸一样的人影逐渐聚集过来,耳畔只听见无数人粗重的呼吸,听起来简直如同野兽发现猎物后血液贲张的兴奋喘息。
人群犹如泰山压顶一样,以一种不可遏止的势头源源不断的涌来,陈丽丽和王彩云惊恐的张大了嘴巴,脸瞬间变的苍白!
“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陈丽丽后背紧紧靠在三宝家的门上,双腿虚软,“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他们想干什么?”
王彩云一个趔趄,倒在台阶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她惊惶失措的也退到陈丽丽身边,恐惧的泪水涌了出来,她忽然回过头去,大力敲打三宝家的大门,歇斯底里的喊道:“开门!秦青!秦舞!开门啊!救命啊!”
门内寂然无声,而门外,僵尸一样的人群已经到了眼前,眼看着包围圈一点点缩小,人群密密匝匝的阴影已经笼罩住了失魂落魄的二人!迷失了本性的村民们,毫无表情的苍白脸庞上,一双双眼睛竟然似狼一般油绿!他们抽着鼻子,饶有兴致的盯着眼前这两个如待宰羔羊一样的女人,猫抓耗子一般,认真的捉弄着她们内心的恐惧和一点点流逝的生命力。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陈丽丽双唇颤抖,泪如泉涌,“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站在包围圈最里面,俯身打量二人的一位村民忽然笑了,口中白森森的牙齿露出来,闪着寒光。
“呵呵!”身后所有的村民都跟着笑了!沉沉的笑声厚重的压抑在二人的胸口,二人更加拼命的敲打着三宝家的大门:“开门啊!秦舞,求求你开门啊!救命啊!”
门内依旧一片死寂。
“呵呵,有肉吃!”包围圈最里面那位村民沙哑着嗓音说。
“呵呵,有肉吃!”所有人都说。
兴奋的光芒从人们眼中闪现出来,有亮亮的涎水流出嘴角,滴到陈丽丽和王彩云的身上,脸上,带着浓重兽欲的腥气使得两个人心惊胆战。
“你们不要过来啊!”陈丽丽和王彩云两个人恨不得把身子挤进门里去。
“呵呵,有肉吃!”嗡嗡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响彻整个村庄,最里面的村民露齿一笑,嘴里瞬间长出尖尖的獠牙。他的目光倏忽变射出亢奋的光芒,狞笑着扑了上去,“呵呵,有肉吃!”
“啊!”尖利的牙齿刹那间穿透了陈丽丽的脖子,温热的血液汩汩流出。一扬脖子,使劲撕扯下一片新鲜无比的肉块,他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嘴角滴下浓稠的血液。陈丽丽脖颈的大动脉汹涌的喷洒出鲜血,她的半个脖子已经没有了,这使她的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歪在一边。她的嘴唇苍白,毫无意义的微微开合着,四肢一阵抽搐,眼睑剧烈颤动,而一旁的王彩云,早已经吓晕了过去。
骤然出现的血腥味刺激了所有人的嗅觉,大家一拥而上,后面的人疯狂的往前挤,试图分得一杯羹……
“天哪!”隐匿在暗中的陶璐见此情景,瘫软在地,“怎么会这样!疯了,都疯了!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都是疯子!”
是夜,陶璐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爬了起来,当天夜里就把所有财产收拾完毕,并且卷走了秦青公司很多财务,从此逃之夭夭,不知所踪。毕竟,比起钱来,还是命比较重要,命都没了,再多的钱对自己来说都不过是废纸一张……
……
鸡叫声叫破了黎明,新的一天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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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2: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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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人(2)
陈河在睡梦中咂咂嘴,皱皱眉头,嘴里好象有一股铁腥味。胃中饱涨的很,陈河不情愿的揉揉眼睛,迷蒙的坐起身,准备起床。
习惯性的伸手一朝床头一摸,摸到的却还是自己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脏衣服。往常这个时候,老婆陈丽丽早就把他的脏衣服收起来洗了,把他第二天要穿的干净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枕头边上。
“老婆,我的衣服呢?”陈河往身边一推,却推了个空。他回头一看,旁边陈丽丽的被窝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看样子昨天晚上根本就没人睡过。
陈河搔搔头,回想起昨天晚上,老婆陈丽丽好象说要去秦青家串门。难道是睡在秦青家了?以前倒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有时候秦青忙的晚上总没空回家(其实是去陶璐家过夜),王彩云一个人睡觉觉得害怕,就会叫上陈丽丽去跟她做伴。但是每次陈丽丽都会跟陈河提前打个招呼,这次怎么没有告诉家里一声呢!
陈河爬起来,胡乱把衣服穿上,准备洗漱完再去找秦青家找找陈丽丽。
他站在屋子当中,睡意惺忪的套上裤子,却不经意间一转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梳妆台上镜子里的什么东西!他一怔,手上停止了动作。
他慢慢回过头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瞅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
镜子里的那个人,是谁?是他自己吗?
嘴角黑褐色的血凝块触目惊心,有几丝貌似肉末的渣滓颤颤巍巍的挂在上面。嗓子里有甜腥的生铁味从胃中漾上来。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死人了!”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叫声从胡同里传出来,陈河心中一动,忙拿块毛巾使劲擦擦嘴角,系上腰带冲了出去!
邻居三宝家门前已经聚集了一些村民。陈河挤到跟前,眼前的情景使陈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抽搐:三宝家的门前,赫然是两具血肉模糊的骷髅!大量鲜血渗透到三宝家门前的水泥台阶,一夜之间,无数的蚂蚁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这两具倒霉的尸骨上,竭尽全力搬运着那些残留的肉屑。
肉屑?
肉屑!
陈河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两具只剩下骷髅的尸体,骨头上面的痕迹,分明是被什么撕扯咬啮的痕迹!
陈河马上开始呕吐起来!他扶着墙,大声的呕吐着!黑褐色的块状物逆着食道被呕出来,陈河盯着地上的呕吐物,颤抖的几乎站不住脚步。
周围的村民也都想到了什么,一个个脸色青白,全都忍不住开始呕吐!早晨的空气中充斥了酸腐的味道,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
搜肠刮肚的呕吐之后,陈河又想起了一件事!他颤抖着双手,拣起散落在一旁的一些衣服碎片!
其中一片碎片上面,补着一片补丁,补丁上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熟悉的图案,熟悉的针脚!那是陈丽丽亲手补上去的补丁!
陈河又开始呕吐!直到吐出来的全是苦水!
他踉踉跄跄的跑回家中,砰的一声关上大门!他靠在门上,冷汗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冒出来,让他觉得如同进入了冰窖。
吃人!
两个血色的大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抱着头蹲下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吼叫。
他亲口吃了自己的老婆!
“爸爸,你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筝自己起了床,她穿着可爱的印有小白兔图案的睡衣,揉着尚未完全睁开的迷蒙睡眼。
陈河抬起头来,看着陈筝的小白兔睡衣,一阵强烈的呕吐感又从胃里拼命袭来。
“爸爸,妈妈呢?”陈筝四处张望着她那最亲近最熟悉的身影,却再也看不到了。
陈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筝。难道要他亲口跟女儿说:“女儿,爸爸把妈妈吃到肚子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河痛苦的敲打着自己的头,面对女儿陈筝眼巴巴询问的眼神,陈河感觉生不如死。
隔壁三宝家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陈河倏的抬起头来!
他开门冲出去,正迎面遇上秦青从三宝家走出来。
秦青正对着面前地上两具爬满了蚂蚁的尸体发怔,而秦青的身后,秦舞雍懒的拉拉半敞的睡衣,蓬乱的头发和嫣红的脸色,很显然的告诉了人们昨天夜里在她和秦青之间发生的事情。
这真是个疯狂的世界,陈河想。
秦青显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他瞪圆了双眼,迷茫的看看陈河,再看看面前的骷髅。最后他甚至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痛使他倒抽一口凉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全身刷一下凉了,他面色苍白,嘴唇青紫,他颤抖着手指问陈河:“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能想到一夜温香软玉在怀,消魂蚀骨后,第二天的清早竟然会见到这么惊悚的场面?
美貌红妆,不过蒙衣漏厕。芙蓉白面,须知带肉骷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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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2: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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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噬婴(1)
楼远航到达娜渡村的时候,正赶上这个血淋淋的早晨。
楼远航拖着背包走下车,抻了抻懒腰,破旧的客车带着冲天的灰土绝尘而去,楼远航皱着眉头,咳嗽了两声,冲冒烟的车屁股骂了一句:“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环境污染这么严重!”
他把背包往肩膀上耸了耸,看看眼前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走。
“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啊?”楼远航望望四周,庄稼地全都倒伏在地上,烈日暴晒后已经显现出死亡的干黄色,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一路路途颠簸劳累使楼远航猴子一样干瘦的身躯倍感酸痛,他迫切的希望能找到一个落脚的旅店,好好的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但当他环顾四周以后,他失望的打消了这个念头,目光所及之处,根本没有什么旅店。
楼远航眯起眼睛,点上一支烟,脸上的褶皱条条蠕动起来,他沉思一会,决定直接去敲谁家的门,问问秦舞家的住址。
他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扔在地上,顺便用脚捻熄了,然后信步走到路边离他最近的一家,敲了敲那扇紧紧关闭的黑漆大门。
门内有迟疑的脚步声靠近了,然后停留在了门后,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有人吗?”楼远航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开门,忍不住喊了一声。
吱呀一声,黑漆大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中年妇女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警惕的盯着楼远航,却并不说话。
“呃,”楼远航在这似乎拒人千里之外的目光中感到尴尬的笑笑,“请问,秦舞家怎么走?”
中年妇女忽然变了脸色,好象看见魔鬼一样。她一言不发,慌慌张张的哐当一声把门重新关上,并从里面闩死了,急速逃离般的脚步声远去,消失,令楼远航惊诧不已。
楼远航想了想,又去敲隔壁那家的门,不用说,依旧遭到了相同的待遇。接连敲了好几家,楼远航都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楼远航有点焦躁的咒骂着,依目前的情景来看,村子里一定是发生了跟秦舞有关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令所有村民如此恐惧,如此讳莫如深?想到这里,楼远航的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神秘的笑容,事情似乎已经变的精彩起来了,未来的日子真是值得期待。
只是现在,该怎么找到秦舞家呢?
“呜哇-”一声嘹亮的婴啼突然响了起来,在这死气沉沉的村庄里显的高亢而突兀。楼远航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一个女人正站在其中一个岔路口上,穿一身欲盖弥彰的俗艳睡衣,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朝他妩媚的笑着。
楼远航心中砰然一动!
这个女人,不正是秦舞吗?
然而她又不像秦舞,尽管她明明白白有着秦舞的眉眼,秦舞的容貌,但透出的神态跟楼远航记忆中的秦舞却畔若两人。而且她怀中的婴儿……
“呜哇-”嘹亮的婴啼再次响起,似乎在催促什么。女人安抚的拍拍襁褓中的婴儿,看了楼远航一眼,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却又站住,缓缓回眸,粲然一笑。楼远航再次觉得心中砰然一动,脚步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女人朝着村庄里走去。他没有看见,身后那几家楼远航敲门问过的人家,悄悄的都开了一条门缝,每扇门里都露出一只居心叵测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楼远航跟在女人身后,走过大路,拐进小胡同。一阵梧桐花的清香忽然袭来,楼远航纳闷的想,时值夏末秋初,并不是梧桐开花的时令,哪来的花香?没容他细想,女人已经在一家门口停住了脚步。
楼远航跟着停住脚步,目光碰触到那家门前台阶上的什么东西,立刻大惊失色的后退两步:“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具颓败的骷髅上,遍布黑的发亮的蚂蚁,它们勤奋的埋头搬运着这难得一见的新鲜食物,忙忙碌碌,幸灾乐祸。一种生灵的死亡和悲伤,对另外一种生灵来说,却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好奇心是一把杀人利刃,”像秦舞的女人说,“人要想活的平安,就要管好两件事,一件是自己的眼睛,一件是自己的嘴巴。”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有点甜腻,女人的眼神很雍懒迷离,如同一潭使人迷醉的醇酒,但女人的话语却中分明透出的森森寒气,令楼远航不寒而栗。他小心的饶过尸骨,跟着女人进了三宝家。黑漆大门在楼远航身后自动关闭了,发出巨大的声响,楼远航顿时感觉自己好象被掐断了通往人世间的道路,被关在了地狱里。
满院跳动的阳光静谧的铺满了整个院落,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在屋门口站着,明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探询的神情。
“楼远航,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像秦舞的女人指了指以前二丫睡觉的侧房。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楼远航吓了一跳。
女人走到楼远航面前,轻佻的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凑近他的眼睛:“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我站在远处看你。”女人有些凌乱卷曲的发丝悄悄滑过楼远航的脸颊,楼远航立刻面红耳赤的想要逃开,却又感觉双脚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女人鼻孔中轻轻不屑的哼了一声,放开楼远航,带着门口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漂亮小男孩进了屋子里,再也没有出来。
楼远航马上朝门口奔去,刚抬脚,女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过来:“不要试图逃跑,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出如环无端的命运。况且,你我是合作者,不是敌人,你有你想要的,我有我想要的,双方联手,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楼远航停住了脚步。
楼远航咬咬牙,钻进了侧屋。他收拾一下自己的背包,找到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好好擦洗了一下,然后倒头睡去。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现在不能做什么,那么不如养精蓄锐,修养生息以待揭竿而起。
楼远航是被一阵紧似一阵的痛苦呻吟声惊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天色已经漆黑。呻吟声渐渐变成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夜空,凄厉到无以复加。楼远航分辩了一下,听出来这变了调的惨叫,正是秦舞的声音!他慌忙穿上衣服,奔到秦舞门前。秦舞的屋子没有开灯,奇怪的点着蜡烛。摇曳的烛光把一个漆黑的影子照在窗户上,闪烁不定。
“啊-”叫声再次响起来,楼远航望着窗户上那个影子的姿势,停住脚步站在门前,踌躇不定,不知道是不是该推门进去。
“该死的,你还不进来帮忙!”秦舞歇斯底里的喊着,门开了,三宝站在门内,仰脸看着楼远航。
楼远航踏进屋子,柔和的黄色烛光下,秦舞躺在床上,双腿分开支起,下身赤裸。楼远航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白天明明还很平坦的小腹,现在却高高隆起!肚皮缓缓的起伏着,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慢慢蠕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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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2: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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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婴(2)
秦舞满头大汗,她转过头,剧烈喘息着对楼远航说:“你,你还站在那干什么,快来帮忙。”
楼远航一下子慌了手脚:“这,我,我从来没有……”
“废话少说!”秦舞痛苦的皱起眉头,又一波阵痛袭来,秦舞抓紧了床单,手指青白,青筋暴露,“帮我按压肚子!”
楼远航硬着头皮走上去,战战兢兢的小心把手放在秦舞的肚子上。
“快按呀!”秦舞屏住呼吸,用力向下使劲。楼远航心一横,双手用力按在秦舞的肚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远航机械的按压着秦舞的肚皮,都快没有力气了,才听见砰的一声,温热的浑浊液体混合着血液从秦舞下身流了出来。
婴儿一点点脱离了母体,秦舞的肚子瘪了下来,她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示意楼远航接过三宝递过来一把剪刀。楼远航拿剪刀慌乱的剪断了婴儿的脐带,失措的看着那个浑身沾满胎脂的婴儿落在积满了血液的床上,攥紧了拳头发出无助的微弱哭声。
“这孩子……”楼远航简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孩子,秦舞半坐起身子,自己抓住脐带把胎盘娩出来,然后托起婴儿,仔细端详一下,满意的笑了。
“多漂亮的婴儿,是不是?”她把婴儿举起来,举过头顶,举给楼远航看,似乎在向他炫耀一件什么宝物。婴儿四肢乱蹬,委屈的抽噎着。烛光映在婴儿身上,婴儿身上的血液滴答滴答的落下来,这一幕一瞬间让楼远航有种错觉,好象那不是一个婴儿,而是一件即将被送上祭坛的祭品!
秦舞忽然伸出猩红的舌头,贪婪的舔舐了一下婴儿身上的血液,满意的咂咂嘴!楼远航觉得骨髓里朝外冒出丝丝冷气:天哪!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自己究竟处在什么境地!
“多漂亮啊!”秦舞继续端详着手中的婴儿,“一定十分可口。”
“可口?”楼远航手脚冰凉,额头上冷汗直冒,“你,你难道要……”
秦舞斜睨了楼远航一眼,忽然把红润的嘴唇凑到婴儿的脖颈上,张口咬断了婴儿的大动脉!
她贪婪的吮吸着,有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她间或抬起头来朝傻呆呆站在一旁的楼远航嫣然一笑,血红的唇里露出齐斩斩的雪白的牙齿。
“魔鬼!”楼远航喃喃的说,冷汗顺着脊梁骨不断的滚落下来。
秦舞用力吮吸一口,把血液含在嘴里,然后凑近襁褓中的婴儿,口对口的喂进去。
秦舞咬下死婴的一只胳膊,放在嘴里使劲嚼食着,并含混不清的招呼站在一旁的三宝:“来呀,一起吃,很新鲜的……”
“疯了!都疯了!”楼远航再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屋子,一屁股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屋子里嘎嘎吱吱的咀嚼声依旧清晰的传进楼远航的耳膜,楼远航使劲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抬头望望深邃的虚空。
今夜,苍穹中没有一颗星辰,纯粹的黑暗浓的像被泼满了黑色油墨。
楼远航开始怀疑自己这娜渡村之行,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而当务之急,最大的问题是,楼远航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连续不断的不争气的咕噜声。
算起来在行程中到现在为止,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于是楼远航站起来,走到厨房中,试图找点什么东西填充一下饥饿的肚皮。上天保佑,这里还有些白面和大米,虽然蔬菜都已经烂掉了,最起码还能熬点大米粥喝。
楼远航淘米,放水,点火,煮饭,只是当锅里溢出阵阵饭香味的时候,楼远航还在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当厨房里的这些存货被吃完了,自己难道也要跟他们一样,吃-人肉吗?
空空的胃里一阵难言的抽搐,苦水泛上来,楼远航叹了一口气。
今夜无人睡眠。
泼墨一样的夜空掩盖了多少秘密?
今夜,不知道是因为断电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每户人家都没有亮灯,都奇怪的只点着一只若明若暗的蜡烛。幽暗的烛光下似乎游荡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如果着时候你窥视一下谁家的窗户,就会看见每一家的窗户都严严实实的被窗帘挡住,恍惚的烛光映照出几个人头凑在一起的影子,各自小声嘁嘁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一切都像极了一个阴谋。
那么今夜,我们那几位倒霉的年轻勇士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秦舞家的大门也紧闭着,甚至清冷的宅院中连一丝烛光都没有了。几天不见,这原本生机勃勃的宅院里,葡萄藤忽然变的杂乱而狰狞,在浓黑的夜色中张牙舞爪的嚣张伸展着,不经意刺破了厚重的夜,掩映着几个不眠的身影。
葡萄藤下,有一点星星似的火光一明一暗,隐约有一个青白的面容不时被映照出来。
忽然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似乎竭力掩埋着深沉的痛苦,连黑沉沉的夜幕都随之微微颤抖了。
“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就让它来的快一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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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2: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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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骨变(1)
夏初从来就没有感觉到如此挫败过。
自从来到娜渡村,似乎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在掌控之中:秦增财,耿素,秦汉全都伤了,现在还在医院里;秦舞死了,灵魂被囚禁在永恒的黑暗当中;村子里的很多小孩子都被三宝吞吃了一部分生魂,变的痴痴傻傻;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诡异女人力量竟然那么强大,他的出现使得整个事情更加恶化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接二连三有人死亡,更重要的是,夏初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漆黑的夜里,四个人围坐在葡萄藤下,夏初拼命抽烟,星星点点的火红烟头偶尔照亮他憔悴的脸庞和干裂的嘴唇,几天的时间,夏初变得异常低落。
“咳咳。”深深的把一口烟吸进肺里,夏初被呛的咳嗽起来。
“哥,别抽了。”夏落心疼的把夏初手里烟夺过来掐灭了。
“哼!”于雷阴沉的盯着夏初,“除了抽烟他还会干什么!”
“于雷,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夏落气愤中也有点难过,“事情弄到现在这种地步,也不是我们愿意的啊!谁能料到接二连三的会发生这么多的变化。你这样冷嘲热讽的能解决什么问题!有本事你自己去搞定那个小鬼和那个鬼女人!”
“别吵了!”夏初又点燃一跟烟,沙哑的声音显得空虚而落寞,“都怪我,是我大大低估了这些鬼东西的实力,也高估了咱们的实力。不过,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么,哥你的意思是?”夏落一听,貌似整个事情还有转机,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还有其他办法?难不成,要回去请老爷子出山?”
“不,”夏初摇摇头,“对付这些鬼东西,就得一物降一物,未必能除掉他们的人力量特别强大,却必定是他们的克星。”
“快别卖关子了!”于雷焦急的说,“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夏初又深深的抽了一口烟,慢慢吐出烟圈,眯着眼睛回忆:“夏落,你还记不记得,很小的时候,老爷子给咱们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布袋老人的故事。”
“布袋老人?”夏落挠挠头,竭力在记忆中搜寻这个陌生的名字。
“对,布袋老人。”夏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夏初的叙述。
是小宝发出的咳嗽声。
这个平时极度活跃的好奇宝宝,今天晚上却一直一反常态的一言不发。只不过此时的气氛过于沉重,大家都忽略了他的存在,直到此时,一阵接一阵的剧烈喘咳声使大家把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小薄,你怎么了?”夏落轻轻拍拍小宝的后背,“感冒了?”
“没事。”小宝勉强咧开嘴,喘息的缝隙里挤出一句回答。他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咳嗽的那么用力,仿佛要把心脏肝脏脾脏肺脏统统从嘴里咳出来才算痛快。
“怎么了这是?”夏落自然伸出手摸了摸小宝的额头,立刻被火灼烧一般缩了回来,吃惊的说,“天哪!太烫了!小宝你发烧了!”
夏初和于雷一听,也忙伸出手去试了一下,马上也变了脸色:“天哪,怎么会这么烫啊!”
“没事的。”小宝还想强装坚强,但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蛋火烧一般热起来,身上的每一寸骨节都酸的要命。全身皮肤好象被烤的焦脆的烤鸭皮,一碰就针刺般疼痛,似乎要一片片碎裂下来。冷,像数九寒天掉进了冰窟窿一样的冷,小宝情不自禁的抱紧了双肩,牙齿开始捉对撕打,咯咯有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这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听起来令人心惊胆战。
“赶紧送医院!”夏初说着,马上打算把小宝抱起来。然而当他凑进小宝,距离小宝的脸只有几毫米距离的时候,他像看到毒蛇一般猛的跳了起来!他颤抖着手,直着小宝对夏落和于雷说:“天哪!你们看!”
夏落和于雷纳闷的望望夏初,一起朝小宝看去,不看犹可,这一看,两个人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宝本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年轻脸庞,竟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飞快的瘪了下去!他的脸部肌肉急剧萎缩,这使得他的眼眶显得越来越大,大的像两口深井!他的颧骨渐渐凸显出来,然后是眉棱骨,然后是下颌骨……他的嘴唇已经不能包住他的牙齿,于是他那两排雪白而整齐的牙齿就喧宾夺主的龇出唇外,朝两个耳根裂开,似乎在放肆的笑……
他身上的衣服没一会工夫就变的空空荡荡的,蛇蜕一样松松垮垮的挂在支起来的锁骨上。他敞开的衣服领子里,依稀可见他竹节一样的颈椎费力的支撑起他的头颅,琵琶弦一样的肋骨根根排列着,他坐在凳子上的臀部,两块髋骨隔着薄薄的衣服勾勒出骨盆的轮廓,他的双腿耷拉在凳子下,跟钟摆一样在空荡荡的裤管里无力的摇摆着。
简直就是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
只是这具骷髅虽然有气无力的仰面靠在葡萄架上,鼻孔里却呼出灼热的气体,伴随着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脖颈上皮肤下的大动脉还在有规律的搏动着,心脏还在薄弱的胸腔中蓬蓬跳动,这才是最令人觉得恐怖的事情!
“天哪!怎么会这样!他这是怎么了?”夏落惊声尖叫,“怎么办?哥!怎么办啊!”
“送医院!”于雷一咬牙,抱起小宝。怀里的小宝好象没有重量一样,轻的如同一片羽毛。这使得大力抱起小宝的于雷毫无防备的往后倾倒,多亏站在他后面的夏落及时搀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稳了脚步。小宝细细的脖颈颓败的耷拉在于雷的臂弯里,大大的眼眶中忽然滚出两颗硕大的眼泪,浑圆而晶亮,在黑暗中竟然也能散发出绝望的光芒。
“你觉得,医院能治好他吗?”夏初没有动,站在原地,盯着跑向大门的于雷,凉凉的问了一句。
于雷刹住了脚步,慢慢回转身来,沉思片刻,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宝,只是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夜有些凄冷了,毕竟已经到了夏末秋初,深夜的风有了些败落的味道,偶尔有早衰的半黄半绿的叶子打着旋儿掉在地上,绝望的等待死亡。
“子丑寅卯砖瓦土,
虎兔猫猴猪鹿鼠。
金木水火星斗辰,
牛马龙蛇羊狗人。”
有一个飘渺浑厚的声音从黑夜深处弯弯绕绕的传来,若有若无,引的这几个呆立的人侧耳倾听着。
“娃娃背起妈妈走,
牵起铧口老起牛。
昨天看见人咬狗,
捡起狗儿打石头。
清晨起来头不对,
夜壶窝在尿里头。
平生不说颠倒话,
阳沟落在鞋子头。”
歌声越来越近了,渐渐听出似乎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那声音悠扬欢快,恰似在青山绿水中闲庭信步时信口吟来的小调,同这暗沉沉的夜显然极不相称。
“姐在房中头梳手,
门外忽听人咬狗。
拿起狗头打砖头,
又怕砖头咬了手!
平生不说颠倒话,
哥哥背着驴子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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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2: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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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变(2)
声音很快飘扬到了门外,似乎停在了两扇黑漆大门跟前,继续吟唱着。
“倒唱歌儿顺唱歌,
河里石头爬上坡。
我打弟弟门前过,
看见弟弟摇外婆。
满天月亮一个星,
千万军奖一个兵。
从来不说颠倒话,
聋子听见喜盈盈。”
忽然歌声毫无预兆的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寂静使几个专心致至倾听的人清醒过来。
“谁在外面!”夏初警惕的喊。
“咿呀,”一声京剧一样声调的叹息,“好一具干枯的皮囊啊!”
三个人心中忽悠颤抖了一下!
夏初悄悄的潜到门边,小心翼翼的拉出门闩,猛然拉开了门!
门外,一个雪白的影子赫然矗立在面前,乍然疑似地狱里的白无常般!
“呵呵!”那个雪白的影子忽然笑了,浑身白绸衣衫水波般抖动,“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年轻人,你不打算请我进去看看你那位可怜的小徒弟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夏初打量着这个黑夜里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这里的诡异身影。原来他是一个老人,须发皆白,一身水缎对襟白绸衣裤,细长的眼睛里掩藏着炯炯有神的漆黑眼眸。
“年轻人,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老人狡黠的眯着双眼,高深莫测的说,“人世间的因果如环无端生生不息,今天的果可能是明天的因,今天的因将带来未来的果。就像你们来到这里绝不是偶然,我今天出现在这里亦绝非偶然。你要学着分辨因果循环,而不是问这么多的为什么。”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自然的迈开脚步进了秦家的大门。夏初没有再拦他,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老人来到于雷身边,开始端详于雷怀中可怜的小宝。
“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夏落实在有点不忍心看小宝的惨状,“他,还有救吗?”
老人捻了捻颌下雪白的胡须,沉吟片刻:“你们,不如到我家去住吧。”
“到你家?”于雷以询问的眼光看着老人。
“恩。”老人点点头,“治疗他需要时间。而且,”老人环顾一下这座渐渐失去生机的宅子,“这里已经不适合人居住了。”
夏落闻言忽然打了个冷战。她注意到脚下整齐的地砖缝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顽强的小草钻了出来,郁郁葱葱的生长着,连镶满了白瓷砖的墙壁和铺设着绿色瓷砖的屋檐上,都不可思议的有尖细的草芽从水泥墙里探出头来,竟然撑裂了坚实的瓷砖,鬼鬼祟祟的窥视着夜色中的人们。
一行人简单收拾一下行李,迤俪来到老人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刚走近老人的宅子,几个人就闻见一股浓烈的中药味。老人带领几个人推门进去,中药味更加强烈的袭来,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老人是个老中医。
老人的宅子与众不同,显然是清代建筑,雕梁画栋,同清朝乾隆年间修建的避暑山庄风格相似。
推开朱漆大门,一个人迎了出来。
大家乍一瞅此人的容貌,均被吓了一跳!世界上原来真的还有这么丑的人!简直是巴黎圣母院里钟楼怪人的翻版!几何形的脸,四面体的鼻子,马蹄形的嘴,参差不齐的牙齿,独眼,驼背,鸟窝一样的枯黄头发……他倒是还算衣衫整洁,只是高高耸起的驼背,让他的头被迫低下来,于是当他用他那一只独眼看人的时候,不得不向上翻起眼珠,显得眼睛里白多黑少,再加上他那参差的黑黄牙齿眦出唇外,使干枯皲裂的嘴唇总是不能完全闭合,似乎总保持似笑非笑的状态,于是这副相貌,导致他的表情里凭空多了一种恶毒和阴险的意味。
而他那一只失明的眼睛,鼓鼓的镶嵌了一个死气沉沉的假眼球,连眼睑都不能闭合。这廉价的补偿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并没有使他的外表看起来有丝毫改善,反而是这只不会动的假玻璃眼球里,眼珠同那只完好的眼睛焦距总是不能聚焦在一起,这样看起来好象他的两只眼睛一只在看天,一只在看地……
“主人回来了。”他开口说到。这一开口,又使一行人惊异非常!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太难听,恰恰相反,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动听了!并且!这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假如闭上眼睛,单听着甜甜软软的声音,你会觉得怎么估算她的美貌都不算过份!
老人亲昵的拍拍他,不,应该是“她”的肩膀:“阿丑,家里没什么事吧。”
“家里很好,主人。”阿丑扫了一眼门外的陌生人,目光落在了夏落身上,夏落跟那独眼奇异的目光对视的刹那,心中一抖,极其尴尬的笑笑。老人见状,忙说道:“阿丑,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暂时在这里住几天,你帮他们安排一下吧。”
“好的,主人。”阿丑再次扫了一眼这些不速之客,转身走了,一瘸一拐的,步履缓慢而迟钝。她听见主人在身后跟那几个人说:“她叫阿丑,虽然样子丑陋一点,但心地善良,跟了我很多年了,我家里的事都靠着她打理呢……”
一滴清澈的眼泪从她那独眼中掉落出来,滑过她那丑陋不堪的面庞,只一个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抓着扫帚,心不在焉的扫着地,脑海中浮现出夏落那美丽的面容和生动健康的躯体。她忽然停住了动作,长长的添满了黑垢的指甲狠狠抓进了扫帚竹枝的缝隙里,直到手被划破,鲜血染红了扫帚,她都浑然不觉。
这个时候,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可怜人。她马上调整神情,装做若无其事的打扫着院落。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主人把那几个陌生人带进了她刚打扫干净的那几间客房里,最后,她的目光死死落在了夏落的脊梁上。
夏落无来由的打了个冷战,有寒气顺着脊柱传遍了全身。
夏落猛然转过身来,身后,只有那个叫做阿丑的人,默默的低着头扫地。
太阳升起来了,院落里铺满了阳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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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3: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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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个帖子都没有人回帖的。。。。
究竟有没有人在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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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1-2010 05:1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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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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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1-2010 10:5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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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故事当然有人在看咯!!!!!
lz,真的很精彩,快点上贴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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