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来,喝点。”大叔在我碗里倒上酒。
“不,不,我不会喝酒……”有没有搞错?这可是白酒。
“什么?”大叔立马不干了:“还有爷们儿不会喝酒?”“呃……我酒量……太差……”“没关系,喝吧,这么点可不多……”他真的好热情。
“那个……”完了,盛情难却啊,这下可怎么办?
“老鬼——”悯人的声音直达耳底,刚洗完澡的他及时出现替我解围:“我不是叫你别打他的主意吗?”“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这么扫兴?”大叔摸摸自己的光头,似乎非常不满意悯人扫了他和酒的雅兴。
悯人正要坐下,此时门外来了个打扮酷似道士的人,手里拿着一包东西。
“啊,不好意思,还要让您亲自送来。”悯人连忙笑着相迎。
“不好意思的是我,这些是刚刚才炼成的,没耽误什么吧……”那道士一边谦逊地点着头一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悯人。
“哪里,您太客气了。”悯人接过东西。那道士突然奇怪地一低头,发现自己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两张红色人民币后立刻慌张地拒不肯收。
“雷师傅,这怎么可以。”“拿着。”悯人伸出一指,道士的手竟然握紧了。
“这……雷……”道士惊讶地看着自己不听话的手。
“你客气什么?”突然从道士身后冒出来的黄羊,替他把还举在半空中的手放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义,你若是不收,岂不是让我的学生成了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真是受不起啊,真谢谢您了……”道士别谢边离开了。
“没想到你那么快又能活蹦乱跳了。”悯人微笑道,两眼迅速将黄羊上下扫一番。
“我都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了,再不走动走动就成乌龟了。”黄羊边说边伸懒腰,这才看见我,“哟,宋楚天同学,你是来替我家访的吗?”
“黄老师,您的身体……”
“不碍事,你看!”黄羊两眼往后一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身后没有防备的悯人送出一拳,我尚未看清他出拳,悯人已经出手接招了。而我的双眼能捕捉到的,只有悯人从容地握住黄羊拳头的定格画面。
“老鬼,再去备酒。”悯人向坐在桌边大喝特喝的光头大叔吩咐道。
“不必了。”黄羊悻悻地放下手,“伤还没痊愈,老爸不让我喝酒,他还控制了我外出的时间,我得回去了。”说着,已经跨出门槛。
“慢走。”悯人笑脸相送。
送走了两位客人,悯人踱回桌前,坐下。
“你买了多少?”大叔打量着那包东西。
“一百多张吧。”悯人神闲气定地说。
“一百多张?大叔瞪大了眼珠子:”你当是买草纸啊!“”你留着慢慢用呗。“悯人懒懒地应着。
“这么多下辈子也用不完的好不好?”
“那你就下下辈子再继续。”
“听说学农那会儿黄羊身边的六张全借给你了?”大叔质问,“你用了多少?”
闻言,心揪了一下的我含着筷子偷偷看向悯人。
“呃……”悯人瞥了我一眼,不太情愿地迸出几个字:“用完了……”“什么!?”大叔差点没跳起来:“你待在那里不过六七天,合着你一天用一张?”“那是因为……情况有变化……”悯人相当惭愧地掩着嘴:“而且你知道,像贴符,布阵这种道家的勾挡我不是很在行,这效率一低的话数量上就……”“那你不会不用道家的本事啊?”大叔眯着眼把话顶回去:“就凭你的能耐还有办不成的?”悯人不以为然地刮刮脸,然后小心地拆开那包东西,里面果然是一叠符,有白的也有黄的。
它们被贴在808房间的四面墙上。
喏,又有一张,它被贴在房梁上了。
“来。”正当我看着那些符发呆的时候,大叔举起酒杯:“今天你就给我点面子。”“啊?”又来……
“喂,老鬼,你有完没完?”悯人说着举起一张符,“这是茅台,你以为是雪碧啊。”
“怎么?威胁我呀?偏不吃你这一套!来,咱喝!”大叔不为所动。
悯人将手中的符一拈,又拈出几张,然后动作迅速地将它们射出。一道道白影疾速沿着悯人的手指射出去的方向,从大叔脑袋旁划过,对面墙上突然平展地多出五张符。
“你还来真的?”大叔朝后看去,然后挂上张气炸的脸。
“我说了啊,你别太过分。”悯人说着又拿起一张。
“你小子活腻了,有本事再来!”大叔放下筷子,架势不逊于长坂桥上的张翼德。
悯人二话不说,轻弹两指,两指间的一张白符又飞了出去,大叔认命地探出食指和中指,将其夹住。
“好了好了。我不让他喝就是了。”然后两指弯曲,向前一伸。悯人从容地用筷子将飞回来的符接住。
“好厉害……”目睹两位高人随便露一手的我惊叹着。
“小意思。”他俩语气低调地异口同声,然后动作一致地举起酒杯。
此时,老妈来电话了,我起身到外头去接,准备听她没完没了地唠叨。
“在人家家里要有礼貌啊。”“嗯。”“别跟个饭桶似的,家务什么的也帮上点。”“是。”“还有,你睡相很不好,自个儿要注意。”“知道了!您忙您的吧。”挂掉电话后,我转身刚跨进门槛,不料电话又响,我不好意思地将手摸进口袋,悯人不介意地笑笑,并示意我快接。
“你又怎么了?”真受不了,真后悔刚才没让她一次性把话说完。她不会又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吧?
“楚天啊,刚刚忘问你了……雷悯人,不会是个女孩吧?”“……”苍——天——啊——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拾叁
晚饭后,悯人刚要带我回房,突然叫住他。我和悯人同时回头,就见脸已经呈粉红色的光头大叔一手晃着酒杯,挑衅地眯着眼睛。
“贤侄啊——”声音拖的老长,“他不陪我喝,你陪我喝——好不好啊……”
“走吧。”悯人很不给面子,若无其事地拍拍我的肩,继续朝前走。
“哎~~~你怎么走了?”“他是不是喝多了?”我回头问:“不要紧吧?”“常有的事儿。”悯人一脸无所谓。
“哦……”真难想象这要是天天都这样,悯人他是怎么对付的。
悯人突然一手拉住我胳膊,一手按住我的肩膀,猛地把我往下摁:“当心!”等我回神,我已经蹲在地上,我下意识地抬头,发现院子里的一棵树的树干上,插着两根筷子。
放在我肩上的手慢慢离开,悯人站起来转过身。我随着他小心翼翼地站起向后看去,已经出现醉容的大叔站在廊上,握着酒瓶,阴险的笑容渐渐浮现,然后指着与他对峙的悯人胡说八道。
“小子啊,你别不敢……我跟你说啊,不喝酒的,不是……爷……爷们儿……那叫……娘们儿!”“楚天。”悯人低低地开口。
“嗯?”“你先回去,到时就睡吧。”他吩咐道。
“啊?你不会是想……”他的眼神干嘛那么认真?不就一个醉汉吗,和他较什么劲?
“更年期,不哄不行,我若是不顺着他点,他可是什么事都敢做。”悯人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今晚我是难逃此劫了。”“喂!你嘀咕什么呢?来!陪你叔喝!喝!”光头又喊起来。
“我明白了,你别太勉强了。”事情很不妙,先闪远点吧。
我怯生生地瞥了一眼树干上的筷子,趁两腿还没软前立刻开溜。
“可怕的叔叔……”无聊地上了几个小时网,已经十一点了,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端的斗酒战况如何。外面很安静,没听见有人喊救火救命的,不过悯人还没回来倒着实让我有点坐立不安,难道他不敌这位难缠的醉汉,已经壮烈牺牲了?
我时不时地看看门,生怕看到的,是那个大叔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悯人背进来的惨况。
我终于按捺不住了,推开房门悄悄走出去,蹑手蹑脚地往餐厅移动。
灯果然还亮着,我刚摸到门口,就瞧见悯人正架着已醉成一滩泥的大叔跨出门槛。
“哇!你他了?”我忙迎上去帮忙。
“嗯。”“用酒?”我朝屋里看了看,桌子上堆满了空酒瓶。
“嗯。”“崇拜啊……”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千杯不醉的悯人此刻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顿时,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费力地把这胖子弄进他自己的卧室,再将他扔到床上,悯人叉着腰轻蔑地冷笑。
“哼,跟我斗。”回房间的路上,我正兴趣高涨地问悯人是怎么制服他的,突然身后传来大叔鬼哭狼嚎唱山歌的嗓音。
“不会吧?”悯人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声,转身往大叔房间跑。
跑回一看,只见那胖子满脸通红,眼睛却冒着精光,把好好的一首歌吼得没一句在调上不说,还在床上又蹦又跳。
“他……他这是?”我愣着声呆看着这个光头把床当翻斗乐玩的不亦乐乎。
“开始了。”悯人无奈地摸摸前额。
“开始什么了?他刚才不是已经醉倒了吗?”
“那是养神。”
“什么?”养神?还有喝醉酒后抽个空养养神,醒来接着醉的?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家伙每回喝成这样都是很难打发的,发起酒疯砸了佛像烧了庙都嫌不够刺激。”
“那现在怎么办?看样子这庙都不够他砸的。”我紧张地拉扯着悯人的袖子。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冷静下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悯人速叹一口气,“我不得不这么做了。”
“你要干嘛?”直觉告诉我准没好事,但就历史经验来看,悯人想要干的事非常人可以猜测。
悯人二话不说从额前拔下一根头发,对折后放在掌中一搓,随后,将一端捏在指中轻轻一拈,发丝上立刻燃起一簇豆大的火焰。他走到院子中,待到火焰燃至末端时,将其往天空一掷,火焰随着高度而变大,并留下一条长长的尾焰,如流星一般。
看完悯人大变戏法的我瞠大好奇的眼睛,火焰消失之际,从房檐上突然跳下一个人,人高马大,看上去不比咱爸年轻。
“雷大!你找我?”两脚落地之后,此人浑厚的嗓音响彻四周。
“麻烦你助里头那位醒醒酒,让他安静点。”悯人客气地交代。
“雷大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说着,那男人摇晃着魁梧的身躯,跨进了房间,朝还在喊着要喝酒的光头大叔走去。
“楚天。”悯人唤着我。
“嗯?”我随口应着,眼睛却还注视着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不要看好吗?”悯人拉着我的胳膊,想把我拉远点。
眼看那男人就要动手了,我不忍地转身抓住悯人,“快让他住手,你怎么忍心让你叔叔这把年纪还挨打呢?”
“不是的,等会儿再和你解释好吗?”悯人边说边把我拉离房门。
“不行,得去阻止他!”我挣开悯人的手,几步冲进房内,谁知,踏进门槛的一刻,竟让我立即后悔莫及。
那个男人一把把还在蹦蹦跳跳的大叔拉下来,捧起他的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他的嘴唇一口吻下去。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再也忍不住,不顾形象地开吐。
大叔……吻大叔?
悯人一把把我拽出来。
片刻后,那个男人跨出门槛说道:“雷大,他已经睡着了,天不亮他不会醒,放心吧。”
“多谢。”
“告辞。”说完,纵身一跳不见了。
“叫你别看嘛……”悯人进屋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我。
“快跑!”我抢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嘴,一把拉起悯人的胳膊,拽着他拼命狂奔逃离现场。
躺在床上闭着眼,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快点睡着,可一想到刚才看到的某个情景就……
“唔……”我本能地捂住嘴,迅速跳下床熟门熟路地再次冲向洗手间,吐了个干净后才跌跌撞撞爬回床上。
“我以为你已经没什么可以吐了。”悯人坐在书桌前闲闲地翻着杂志。
“如果呕吐能解决问题……”我摸了摸可怜的胃,“我一定把五脏六腑统统吐出来。”
“到现在为止你已经吐了八次了。”悯人说道,“你饿吗?”
“不。”我看了一眼表,“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我会等你睡着后再悄悄睡你身边。”悯人换了个坐姿,“免得你受了刚才的影响看到我也想吐。”
“不会啦。”我趴在枕头上,笑笑向他保证。
“还是等会儿吧。”悯人抬手看看表,放下手中的杂志,顺手拿来旁边的一只盒子,从里面稀里哗啦掏出一大堆细绳和针线。
不是吧?他还玩针线活?
好奇心促使我跳下床看个究竟,悯人小心地从盒子底层抽出一格内层,里面装满了色泽不一的小圆珠。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玩意儿?”我拿起一粒还不及黄豆大的圆珠放在掌心玩弄着,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
“菩提籽。”悯人边回答边取出一串掏好的菩提籽,再拿出一小捆细绳问道,“喜欢什么颜色?”
“干嘛问我?红的吧。”我看了绳子一眼道,继续拨弄着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小珠子。
“把手伸过来。”不一会儿,悯人已将一串菩提籽串在一根红绳上。
我迟疑着把手伸过去,他把佛珠绕在我手腕上。
“正好。”悯人满意地拿开佛珠,作最后的收尾。
“你好变态啊。”看着他脸上小孩子一样的笑容,我不由自主地给出个“最合适”的评价。
“上床睡觉去。”很显然,他没工夫搭理我了。
无聊地回到床上后,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坏主意计上心头,我拿起一只枕头向悯人的脑袋砸去,正中目标。
“怎么不躲了?”我纳闷儿地问。
悯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他的菩提珠,就当我等得睡意渐渐袭来时,悯人利索地收拾玩家当,起身捡起地上的枕头,看了我一眼,狡狤地一笑,“小心了!”说罢,迅速将枕头扔了回来。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砸了个七荤八素。我赶紧跳起来,转守为攻,把悯人逼到床边后把他推倒在床上,再用枕头被子乱砸,砸得悯人不住求饶。
闹了十分钟后,我俩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我看了一眼他的脸,嫉妒他出众的容貌的同时,也替他感到可惜。
此时,可可清秀的脸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干嘛把自己禁锢起来呢,压制自己的感情不难受吗,喜欢就要大胆去追求……”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妥当时为时已晚,我咬着舌头偏过脸看看悯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疲惫地叹出两个字。
“睡吧……”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拾肆
“醒醒,小伙子。”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张硕大的脸贴在我,被吓得睡意全无的我赶紧坐起来速速往后缩躲。
可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看到这张触目惊心的脸,唯一的感觉就是胃里有东西涌上来。
大叔似乎已有准备,眼明手快地替我做出本能反应。
“给我个面子不要再吐了。”他捂着我的嘴说,“否则,叔叔会好好疼你的,知道吗?”
被他堵住口鼻的我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争取早点呼吸到新鲜空气。
“另外还有一件事。”他挪开手,指了指地上,“是你踹他下去的?”
我侧首看去身边没人,方才发现我独占一床,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我连忙朝探出脑袋往地上望去。
被子像瀑布一样从床上伸到床下,一端被已经有一条被子的我压在身下,另一端,则被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掉到地上,却还弓身睡得正香的悯人紧紧抱在胸前。
“大……大概吧……”与悯人优雅的睡姿相比,睡相实在不敢恭维的我,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起来,穿上衣服跟我走。”大叔起身替悯人把被子盖好。
“去哪里啊?”我怯生生地看着他。
“去吃早饭啊。”他莫名其妙地眨眨眼,“你难道不饿吗?”
“那他呢?”我颤颤巍巍地指了指那个在地上也能睡得如此惬意的家伙,恨不得去把他的眼皮扒开,现在我才深深感觉到,身处这个地方,若是没有他陪在身边实在太不安全了。
“他几乎不睡觉,但他要是想睡,很难预测什么时候会醒。”
“那不等他或是叫醒他吗?”
“你很怕我?”大叔问。
“没,没有。”我拼命摇头。
“我不会吃了你的,走吧。”说着,他抬掌在我头上抚了两下。
“哦……”我胆战心惊地穿着外衣。他早上……应该不会喝酒吧?
一路走,大叔一路悠闲地和我聊着天,他告诉我,这里原本是座小寺院,香火还算旺盛,只因有一天大雄宝殿被洗劫一空,谁都无法想象竟然有人敢如此大胆放肆。可理不出头绪的警方放弃了继续寻找蛛丝马迹,把它当作悬案搁置一边。久而久之,人们不知不觉间将这里视为不祥之地。自此,寺院便无人问津。寥寥无几的和尚被迫离开,只有不忍弃寺院于不顾的方丈留了下来,他以廉价请来几位石匠,了一尊石佛,可佛像还未完成,方丈就圆寂了。
悯人来到这里后决定留下,将匆匆完工的石佛转移到小山顶上的小庙堂里,将一片狼藉的寺院收拾干净后,于寺院外布下结界,并用石块与树木摆阵,使寺院出于阵内,与外界隔绝。
我已经习惯像听天方夜谭那样听有关于悯人的故事了,把自己从神话里拉出来之后,我突然想起悯人曾经说过……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悯人为什么说这里现在仍然是寺院?”
“他是这么说的?”大叔问我。
我点点头。
“他说话就是喜欢故弄玄虚。”大叔无奈地笑笑,既而又对我说,“既然他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
我不爽地看着这个和悯人一样,话只说一半的魁梧背影。
“说了等于没说……”
好一个热闹的餐厅,我打量着四周,周围都是已经眼熟的“怪人”,或者说,是“高人”,大叔带我找了个靠近窗的位子坐下。
“老道!”大叔扯着嗓门朝里头喊。
“来了!”一个中老年男子的声音应声响起。
“去!给我沏壶茶。”大叔将随身携带的一只紫沙茶壶放到应声赶来的大伯手里。
“哟,我没听错吧?”那穿大褂的大伯接过壶,笑眯眯地说:“您要的可是茶?”
“你耳朵不背吧?”大叔睨着他。
“不喝酒了?”
“我早上不喝酒。”
“昨晚一定喝了不少吧?”大伯咧着嘴,弯下腰,脑袋凑到大叔面前:“是不是醉得不轻啊?”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大叔相当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龙井!”
“姜还是老的辣!”那大伯对他竖了竖拇指,满脸笑意地走开了。
我的目光跟随着褂子道人的背影许久,直到光头大叔问了我一个问题。
“和悯人相处快乐吗?”
“他人不错,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我回答。
“悯人以前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什么朋友,更别说称兄道弟的了。”大叔仔细看着我,露出近似于慈祥的笑。
“其实交上悯人这个朋友,我也很意外。”让他看地有些不好意思:“老实说,我挺高兴的。”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叔小声告诉我:“我想,多半是你的关系。”
“是吗……”
悯人和以前有点不一样,这我也感觉到了,但我从来不敢说是因为我。他的喜怒哀乐渐渐明显,话,也慢慢多了。但,这只是表面,他真正变化的,是内心吧。
“大叔。”
“嗯?”
“有件事我想知道。”我硬着头皮,觉得这是个相当冒昧的问题,“关于悯人的父母……”
“悯人天生没有父母。”大叔打断我的话,“你将来会明白的。”
“哦。”我不再多问。
我的早饭上桌了,我迫不及待地举起筷子打算好好慰劳我那饱经风霜的胃,但问题似乎又来了。
要说这天下美食,我见得多尝得也多,可眼下,看着这一桌叫不出名字见也没见过的食物,我拿着筷子调羹不知从哪里下口。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夹起一个长得像莲花的……馒头?糕饼?……举到面前仔细看,竟发现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材料制成的,不是小麦也绝非水稻,但咬下去的感觉却非比寻常。
“如何?”大叔问。
“好得没话说!”
“来咯~~~上好的龙井,西湖……啊!”褂子伯伯原本畅快的声音被一声清脆的破壶声止住,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诡异的寂静和众人齐唰唰朝门射去的目光。
一脚已经跨入门槛的悯人和褂子道人,先是无言的看着地上破碎的茶壶许久,然后一同慢慢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谁闯了祸。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悯人十分镇定地先发制人,好像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雷少爷,我相当小心啊。”老伯一脸无辜,可怜熙熙地申明。
“你可以再小心点嘛……”悯人还在胡乱找借口。
“雷大,麻烦您稍微讲点道理好不好?”大伯叉腰不干了:“是你撞了我啊。”
“是吗?谁看见了?”悯人高挑一眉,然后四下里指指点点:“你问他们,是谁不讲道理?”
“你!”包括我在内,满座的人确定无疑地大声告诉他。
“听见没,是你——”悯人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指向大伯。
“雷悯人……”四下里响起了可怕的不满之声。
“好好好,我错了。”悯人立刻挠挠头列了个大大的笑脸:“大不了我赔你一个。”
“很不好意思,雷大。”大伯惭愧地看着悯人,好像这样很对不起他难得的一片赤诚:“这个,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照赔!”悯人倒是很爽快。
“是我的。”很就没有开口的光头大叔冷冷地盯着这个不老实的家伙。
“你的?那算了。”悯人收起笑脸转身“失赔”了。
“站住。”
“干嘛呀?”
“你赔不赔?”
“不赔。”
“赔不赔?”
“不赔。”
“赔不赔?”
“赔。”
“弄不到一模一样的你别回来!”
“法西斯……”
还真是好说话,我倒使我想起了我和老爸闹别扭时,不管谁理亏,我都趾高气昂地关上房门,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诱”我就是坚守不出,看他能奈我何!相形之下,悯人的态度的确令我自愧不如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别吃了。”悯人一把拉起我。
“干嘛?”不妙。
“陪我出去一下。”
“我就知道……”我收回刚才的话……
“唉,我说,楚天。”悯人用肘撞撞我。
“嗯?”
“你……会不会还价?”他一手握拳半掩着嘴,一手托着胳膊,两眼瞄瞄我,语气甚是谨慎,好象从来不干这勾当。
“当然会!”我将这个偏离事实的答案回答地又爽又快。
“真的?”他凑近一点,放低了声调。
“那个……会一点……”
“确定?”他还是不依不饶。
“呃……会一点点……”
“哦……”悯人缩回脑袋,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
“哎?悯人,那你呢?”“我呀……呵呵”前一刻还犹带微笑的他立即换了一张脸:“一点儿也不会!”“看出来了。”对他的回答极其失望的我同情地嘉奖他,真是的,怎么说他叔也是个生意人,他咋就不学着点呢?
很快找到了一个陶艺店,我们拉开门帘进入,店面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一个个杯啊壶啊的还真叫人眼花。
扫了几圈,我俩终于在门边的一个小玻璃橱里发现跟大叔那个一样的紫沙壶。
“就是那个。”我轻轻拉了拉悯人的衣袖。
“看到了。”悯人慢慢吞吞地踱到小橱旁,蹲下。
“老板。”他小心地拿起那个茶壶,无精打采地唤着店主。
“哎哎……”店主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一听有生意,连忙堆满笑匆匆跑来。
“这个价钱如何?”悯人边有模有样地端详,边漫不经心地问着价钱。
“三百。”闻言,我倒吸一口凉气。悯人停止玩弄手中的壶,慢慢回首盯着店主的脸,仿佛他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呵呵。”老板地头看着这个年轻的顾客,一副“跟小孩子没什么可说”的语气对悯人笑道:“就这个价,上哪儿都这个价,一点都不贵。”我立刻心灰意冷,我也不是个懂行人,就是想还价也没个门路,只好沮丧地等待悯人一同离开,怎料这家伙还在那儿端详着那个壶,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别看了。”我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说,“太贵了。”
悯人仿佛没有听到我说话,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茶壶看,口中念念有词。
我弯下腰仔细听他说什么,怎知道他竟然在说……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So cheap!?
“三百……”悯人思索着念叨着老板的开价,突然表情严肃地问他:“为什么这么便宜?”
“啊?”他这一出人意料的问题逼得我跟店主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
我不明地看着悯人,记得大叔说过,这种壶充其量也就四五十,被人“宰”了也不知道几斤了,这家伙……是不是酒还没醒?
“那……那四百?”遇到这么跟罕见的财神,店主忙不迭地往上加价,伸出四跟粗短的萝卜指在脑门边抖动着。
“怎么还是这么便宜?”悯人皱起了双眉,眼光不济地看着这个茶壶,好像它非得卖个十万八万!
“那……那再加一百?五百?”店主激动地弯下腰,熊掌般的大手搭上悯人的肩,另一只熊掌在他面前晃悠,就差没流口水。
“你就只能卖这个价?”就当我考虑着要不要把他拉回去找个大夫看看,以免过快地倾家荡产时,悯人失望地放下壶,慢慢站起来:“看来便宜果然没好货,真是个不济的货色。”无视店主的目光由极度失落转为羞愤,他从容地朝我挥手示意离开。
“喂!你什么人哪!”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店主被耍之后炸开地嚷嚷:“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存心寻我开心?这又不是名壶也不是出自哪个大师之手!不过是机械加工连验品都不够格,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成本低就不说了除非只拿它喝差否则谁买这个?你要是诚心要买开什么价都给你,干嘛拿我生意开玩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怪人!”店主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大堆,悯人在他吼完之后慢条斯里地放下门帘踱回橱边,一边蹲下一边向店主弹弹手指,那男人果然不自觉地蹲下。
悯人再次举起那个茶壶,举到他面前。
“你刚开始说,多少钱?”“三……三百……”那老板愣着声,显然不知道悯人又想干嘛。
“这么个破壶你竟然开价三百!?”悯人毫不客气地扯大了嗓门。
总算看明白悯人在玩什么把戏的我微张着嘴,感叹他的狡猾之余,颇同情那个倒霉的店主。
“什……么……”店主眨巴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说变就变的客人,一下子从财神变瘟神。
“成本低做工差除非只拿它喝差否则没人会买满大街都是……”悯人拿出念经的本事讲他刚刚的话重复一遍:“这种货色你开天价,你缺不缺啊?”“嗯……”老板傻了眼,先前气焰一去不复返。
“知道你缺什么吗?”悯人好心地提醒。
店主摇头。
“魂。”悯人慷慨地解答。
性格真是糟透了!看着悯人已经占了便宜还在欺负人,我一该先前大力支持他的态度,越发同情那个可怜的店主。
“你刚刚说,开价多少,你都卖,是吗?”悯人回归主题。
“嗯。”那老板看似已经被整得丧失基本思考了。
“三十,有意见吗?”“没……”“成交!”我将三张十块钱塞到已经麻木的老板手里。
“Bye-bye”“啊?”老板好奇地看着和他友好道别的悯人。那小子意犹未尽地再次逗起他:“别告诉我,你连拜拜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就是把东西白白地给你……”“答对了,我很乐意的,你呢?”“适可而止吧我的祖宗!”趁悯人还没有做出更出格的,我硬拽着他离开了这家店。这件事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悯人他,是个十足的奸商!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拾伍
三年高中的最后一天,放学后我们留在教室里,互相传递着通讯录,纷纷合影留念,教室里很热闹,却有一番道不出的惆怅。
“楚天,过来一下。”大冰朝我挥挥手。
“干嘛?”
“可可明天要走了,你知不知道?”他凑近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
“走?去哪儿啊?”
“出国。”
“我怎么不知道?”老实说,同学何去何从的事从来轮不到我操心。
“你不知道?”大冰挑起一眉,“那和尚呢?”
“应该也不知道吧。”那家伙比我更会置身事外。
“趁他这会儿还在,有件事叫你办。”
“什么事?”
“你去说服他,让他跟可可说几句话。”
“他要是没话说呢?”他的态度我早就摸透了,他要是有话也不用憋到了,何况,只要他决定的事情谁劝都没用。
“这我也知道。”大冰道出了他的难处,“还不是爱伦她们多事吗,那几个和可可感情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听说可可要走了那哭得是稀里哗啦的,说是非得帮可可完成心愿,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帮忙能行吗?”
“什么心愿?”我觉得这话有些明知故问。
“谁知道啊,说不定可可有话要跟和尚说呢。”
“那爱伦她们干嘛不自己找他呢?”绕这么大个圈子也不嫌麻烦。
“谁叫你跟和尚得罪了她们呢?”大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她们就是整天揪着我不放。”
“那……”我回头看了站在教室外走廊上等我的悯人一眼,“我再去和他说说。”
“我的任务完成了,等人都走光了,你就让和尚待在,可可那边有爱伦她们呢。”说着背上书包,“我走了。”
我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叹息着为可可祈祷。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直到人皆散尽,我才拉着悯人走进教室,等候可可的大驾光临。
“有点事,得耽误你一会儿。”我翻搅着口袋里几个硬币,硬着头皮等待悯人的反应,“就是……”
“我知道。”悯人不慌不忙地打断。
“啊……”我当下不知该说什么,“那……”
“你不用担心。”他露出一丝令人放心的微笑,“今天我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还未等我作出反应,爱伦和捷雯就推着可可进来了。
“我先回避一下吧。”爱伦给我使了个眼色后,三人一起走出教室。也许,这是可可唯一可以和悯人再说几句真心话的机会了。
“你等和尚吗?”爱伦突然问我。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对。”
“可可待会儿会有人来接她的,我们就先回去了。”捷雯回头往教室方向看了看,“这边你照顾着点吧。”
“好。”
“那再见。”
“再见。”
我从走廊窗口目送她们走出校园后,两臂环胸徘徊在教室门口。
“上次是我太冒昧了,对你说了那些话,别往心里去……”可可的声音飘进耳朵,我有点想回避,可没走又不自觉地踱回来。
悯人没有回答。
“说实在的。”与悯人一起沉默片刻后,可可再次启口:“那段时间,你真的帮助了我很多。我真的很高兴,应该只是受宠若惊吧……同学之间,本来就应该这样的不是吗?换了是别人,你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对吗……”
我静静地听着。
“可是。”可可的声音听上去很急切,“我还是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动过心……”最后三个字,我几乎听不见。
悯人依旧沉默。
“你在逃避什么?”等了许久,又传来了可可的低语,“你怕会失去自我,还是……”
“你不必再说了。”悯人久违的冷言打断了她,“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是吗?”可可问,这也是我的第一反应。
“不是。”悯人冷冷的否定,“此事与你无关。”
又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悯人低叹道,“我不能接受你。”
听到悯人说这话,我的心“砰砰”直跳,眼看里面又没动静了,担心之余,我搬来搁在楼梯口的一架梯子,架在教室外,打算透过气窗观察二人的一举一动,以防不测。
“这个丫头还真是痴情……”我边爬梯子边自言自语,“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么个……”
原本还在叽里咕噜爬梯子的我,透过气窗看到教室里的一幕后,后面的字眼被生生卡在喉间。
可可那纤细的凝霜皓腕轻轻挽上悯人的颈肩,将他的身子拉低。眼神中充满不解的悯人则是配合地稍稍俯下身,对着可可眨着眼,直到闭上眼的可可踮起脚,仰面将鲜红的芳唇与他的轻轻相印。
我默默地看着他们,不去打扰这对可可而言来之不易的时刻,她吻着,吻着自己喜欢的人,这小小的幸福也要她有多大的勇气。
许多人在这种难以自持的情况下,会贪婪地不愿分开彼此相拥的身躯,但悯人把持住了,他放下徘徊在可可腰间,犹豫着但最终还是没有搂住她的手,一动不动。
他并没有推开她或是后退,相反地,他在等待,等着可可自己将这短暂的幸福结束,并以这样的方式在拒绝。
可可分开彼此,垂下似月的眼睫。
“谢谢……”轻轻地,可可最后再向悯人道声谢之后,拿起书包跑出教室。
“快!有什么话赶紧说,否则相见不知何时也许再也没机会了!”我迫不及待地跳下梯子,冲进教室大声鼓动着站在那儿发呆的悯人。
“不必了……”悯人摇摇头,然后兀自走出教室。
走出校园,我斜眼看了红色的落日一眼,感叹一朵未开放的感情花苞,就这样被生生掐断,如今看来,成琦那个傻大个儿还是幸运的。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就是结局吗?
傍晚的天气已经没有白天的这般热情,阵阵晚风带来的凉意使人不禁想拉紧衣衫。我闻着丝丝残留下的青草芳香踏上小山坡,一眼便望见那个不知不觉消失半天,让我一阵好找的身影。
悯人坐在山坡上,低首凝视着他的左手,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左手掌心轻抚着,只是,为何他的眼神看上去如此哀伤?
也许是在想心事吧。我默默转身打算离开,并不像打扰他。
“去哪里?”他在身后叫住我。
“这儿空气不错。”我回头,看着他那熟悉的友好笑容,“我随便走走。”
“你不是找我很久了吗?”他轻笑,毫不客气地揭穿我。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搔着头发踱到他身边席地而坐。
我转向他,将目光停在了两眉之间。
“这颗痣长地可真是地方。”
“这个?”悯人指向自己的眉心。
“是啊,很夺人眼球啊。”长得不偏不歪,正中两眉之间。
“这不是痣。”悯人笑笑,“这是戒疤。”
“你受过戒?”这不是和尚头顶上才有的吗?
“我小时候是在寺院里长大的。”悯人说着,往后一倒,躺在软软的草上,看着天空。
“这么说来,你真的当过和尚?”我的兴趣一下子被提高了八个台阶。
“带发修行。”
“那你脑袋上应该没戒疤呀。”那这个眉心的小点算怎么回事?
“小时候顽皮。”悯人道,“十个月大的时候,我不知怎么的一个人跑进了大雄宝殿,更不知怎么的,弄翻了佛前的香案,香炉里的香掉下来,烧着的那头正中我的眉心。”
“那也只是个意外。”
“后来听师兄们说,他们迟迟不给我剃度是因为我的头发根本剪不断。”悯人抬手,用一指轻揉着眉心,“师傅说,我虽身在佛门,可心还在尘世,所以眉间佛前受的这一戒便是叫我记住,我曾和佛门结缘,日后定要回到佛门,重新修行。”
“因为这个原因你从小没有父母?”我小心地问。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兄弟姐妹呢?你有吗?”
“有。”他沉默片刻,“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从来不喜欢有的人,你是个例外。”我俯下身,趴在他身边告诉他。看着他那素来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笑容,我时常在猜想,那笑容的背后,一定隐藏着许多我不得而知的秘密,也许正是因为悯人他有太多的秘密,他才会选择孤独。
悯人慢慢转过脸,迎上我的眼睛,第一次,我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从来不愿对任何人说自己的秘密,你是个例外。”
“那咱俩约定!”我翻身平躺下,非常满足地大声说道:“高考之后,你每天都要给我讲一个故事给我听,和你有关的哦!”
悯人看着我,在笑。
我看着天,也在笑……
第二天早晨,悯人送我出树林,在一个我熟悉的岔路口和我告别。
“高考之后见啦。”我拍拍悯人的肩膀,调侃地说道,“想我的话就忍一忍吧。”说罢,我转身向几天没回的家进发。
“楚天。”没走几步,悯人叫住了我。
“嗯?”我回头:“还有事?”
“不,没事。”悯人收起欲言又止的样子,换上与往常一样的笑容:“再见。”
“再见。”我也和以前一样和他告别。
在我的目光离开他之前,晨光下的他一如既往地用微笑送我,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眼中好像又多了一些情感。
也许是相处久了,离别时的惆怅吧,我自以为是地猜想着。
但,只能看到表面,就以为此刻心情和他一样的我,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将是我这一生中与这位挚友的最后距离……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终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铃声打破了严肃的寂静,宣告到此结束,监考人员收齐试卷,备受煎熬的考生们才蜂拥着走出考场,开始了蓄谋已久的疯狂玩乐。
我和几个哥们儿相约,考试一结束就在老地方结合,不到半夜不返家。
从不同的考场赶赴约定地点,不出十分钟人就到得差不多了,在烈日下远远看到胖刘肥大的身躯一颠一颠地往这儿挪,哥几个的耐心被活生生地磨光了。
“死胖子,你该好好减了!”成琦捏着胖刘肩上的肥膘说道。
“都到?”大冰四顾看看人是否到齐,却被爱伦化妆镜反射的光照的直眨眼睛,“别照了,闪得慌!”
“和尚好慢啊。”阿木看看表,“他不是从来都不迟到的吗?”
“你确定你通知过他了?”成琦问我。
“我早就和他说过了。”我朝他该来的方向望着。
“他不会忘记了吧?”胖刘边喘着气边问。
“你以为人家脑袋和你一样啊?”成琦白了他一眼。
“你们打他手机。”我吩咐道,谁知他们只是眼神呆滞地看着我,毫无反应。
“怎么不动?”
“全世界也只有你有他的手机号。”成琦低沉地道出主因。
“我背不出号码……”我惭愧地刮着脸,“今天因为考试,所以手机放家里了。”
“靠……”众人受不了地低叹。
“这样吧。”为了不耽误大家玩的时间,“你们先去玩,我去找他,到时候我们俩再来找你们。成琦,留一下你的手机号。”
“快点啊。”成琦在记事贴上写下手机号,递给我。
拿了成琦的手机号后,我一路狂奔到那片熟悉的树林,打算凭借记忆寻路,幸运的是,黄羊就站在入口处。
“黄老师……”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他打招呼。
“你来了。”黄羊淡淡地说。
“我来找悯人。”
“结界已经消失了。”他说着,转身指着树林深处,“我在路上留了记号,你只要沿着记号走,就能找到了。”
“谢谢老师……”一转眼,人不见了。
我独自踏进幽暗的树林,与初来那日不同,林子里见不到明媚的阳光,即使此时天气如此炎热,林子中依旧凉意四起。
凭着记忆找到这个比桃花源暴露不了多少的大门,踏进寺院,这与以往相差悬殊的气氛实在另我费解。
面熟的人们有的收拾行李,有的在院内烧东西,个个不说话,好像正准备离开。
怎么?他们要集体搬家?
不明白,还是找个人问问好。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3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寻视了一会儿,走向在一个小火堆旁烧东西的小女孩,那个小家伙曾经缠着悯人给她变魔术。走近她时,发现她烧的东西有点眼熟,仔细看看,这不是……
“这些不是悯人哥哥的东西吗?怎么烧了?”
“不对。”小姑娘抬起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我:“大哥哥说错了。”
“哪里错了?这不都是他房间里的吗?”
“我觉得也是,可是他们加了两个字,就要烧了,但我想不起来了……”小姑娘皱起眉,翘起小嘴,斜看着天,似在回忆……
“想不起来……”我无奈地一叹,摸摸她的头:“那就别想了,哥哥还有事。”早知道问孩子不会有答案的,还是自己去找悯人吧。
“我想起来了!”我站起身转身要走,但从小女孩口中传出的一句话像绳索一般将我牵住,“是”生前“!”
我迅速回过头,紧紧盯住她那双年幼无知的眼睛,她似乎还在为自己想起那两个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的字兴奋地露出甜笑,水淋的眼睛天真地看着我。
我几乎是扑到她身上的,抓住她细小的胳膊,使劲摇着。
“你说什么?”
“是妈妈说的。”她无辜地看着我,好像是我无理取闹欺负了她:“叔叔阿姨们都这么说,这是悯人哥哥生前的东西,现在没用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碎了,她的话像千根针般刺进我的耳中,刹那间,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周围的一切像死去了一般。
是我听错了吗?我该相信吗?是童言无忌,还是童叟无欺?
“哥哥,你知道”生前“是什么意思吗?他们都不告诉我。”
我的目光漂移不定,也许是根本不知道应该看哪里,我不敢再接触那双幼稚的眼睛,因为在那双眼睛里,根本没有“生死”。
“哥哥,我要走了,妈妈在叫我。”小女孩的声音透着恳求,可我没有丝毫反应。
“哥哥,你抓疼我了……”带着委屈的童音再次飘入我的耳中,好可怜……
我强迫自己放开她细小的,让这可怜的小家伙像逃一个魔鬼一样离开。什么都不懂,真的很可怜,我又何必跟她计较。
“正如你听到的,悯人……已经不在了。”
我微张着嘴,难以接受地回头盯着光头大叔,我等待他露出与已往一模一样的坏笑,可是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告诉我,没有欺骗。
悯人他死了?
骗人……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4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家伙又想跟我玩躲躲藏藏的吗?”我站起来大声说,我要告诉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何苦呢……”大叔闭上眼睛。
“你等着,我去把他揪出来!”
我奔向他的房间,在空旷的廊上,我的脚步声很大,但比这更大更沉重的,是我的心跳和喘息。
熟悉的房门出现在我眼前。
“悯人!”我冲进屋子,空荡荡的房间里回音袅袅,唯一留下的,只有那淡淡的檀香。
“我知道你的本事,别闹了好不好?”我突然发现,这间屋子,原来这么大,大得我眼前只有苍茫一片,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哪里走。
“大家都在等我们,你从来不迟到的……你忘了吗……算我求你……快回来……悯人……”
我的气力正同屋子里的檀香一起慢慢消失,我跪倒在地上,两手撑按在地,看着不争气的眼泪流落下来,一滴,两滴……
这里,曾经有过欢笑,却为何在这欢声笑语依旧回荡在我耳边时,偏要遭突如其来的撕心痛苦活生生揭去?难道这就是代价?但我,怎么能够承受这种不公平的交换?我甚至连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把我最重要的人从身边夺去。
细碎的脚步声在我身后的门畔响起。
“告诉我,怎么回事。”原因在哪里?这究竟是为何?
“他,是因为你。”
因为……我?
“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自你眉间溢出的绝望和手上生命渐渐消失的迹象,都证明,你活不长了。”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前方那扇狰狞的木门。
“记得那个808寝室吗?去过那里的人,唯有你,被魔缠身了,必死无疑。”
魔……
“唯一能就你的办法,就是与你换命。在你的生命完全被侵吞之前,悯人把他的命换给了你,然后凭借意志和剩下的命与魔斗法,魔已烟消云散,最终他自己也……”
他救了我……
“那天晚上,我借喝酒之名要他亲口告诉我。在饮下第一杯前,他求我,可我不能答应。”大叔平静地诉说着,“最后,他竟然跪下求我,他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对我和他的师父尽到孝心,但是,你给了他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光……”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4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撕心裂肺的呐喊,划破凝结的空气,回荡在一无所有的屋子内,一切弥漫在屋外的声音,在无法再听半句的我忍不住嘶声大喊之时,顿时消逝。
我不能相信这一切……
怎么能够相信?
难以承受的痛苦,一遍遍地在我心头反复上演,那无法想象的真相在遭人揭开后,似一跳条荆棘将我的心死死缠住,心只要多跳一下,就会疼痛万分。这份难以成言的怨愤,膨胀着我全身的血脉,几近崩溃。
然而难捱的刺痛深处,道不出的罪恶感如决堤的洪水般排山倒海地向我袭来,无尽的黑暗像是紧密编织的网,铺天盖地地撒下,将我牢牢缠住。
悯人他,竟然用自己的命换走我已经死去的凶命,然后未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不辞而别。
他是为了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原来,我就是害死他的凶手!
“他在哪里?”我挣扎着站起来:“我要去找他!”
“你找不到他的。”大叔沉默后有低声开口:“永远都找不到了。”
“我会找到他的。”我命令自己,我要让他亲口告诉我。
我冲出屋子,强忍住心痛,不管那些人如何以怜悯的眼光看我,我疯狂地在寺内到处寻找,最后,我奔向位于山顶的小禅堂,推开门,踉跄地走了进去。
面对着白色的石佛,我弯下早已沉重不堪的两膝,拖着无力的双腿,跪着一步步向前挪去。
“求求你,把他还给我……”
我看着泪中的石佛,看着他俯瞰着我的眼睛。
“把悯人……还给我……”
我重复着,大声重复着,只要悯人回来,我不惜一切代价地要他回来!
门外的身影挡住射进来的光,我艰难地起身,面无表情地转向门。
“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我拿出最后一点倔强,嘶哑地告诉站在门边的大叔,再次使出全身力气向门外走。
走至他身边时,没有任何防备的我刚跨出门槛,颈后突然一阵剧烈的酸痛,遭人重袭,我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软软地倒下。在失去知觉前,耳边只悠悠传来一句话。
“保重,孩子……”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4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里。
稍稍挪动一下,脖子后又是一阵酸痛。在围坐在一旁的师生的帮助下,我费力地坐了起来,边揉着脖子,别看着身边的人。
“干嘛都看着我……”我将视线转向成琦。
“楚天……”他走过来,将手放在我肩上:“好些了吗?”
“我怎么在这里啊?”我望向窗外阴霾的天空。
“是……悯人的叔叔……把你送来的……”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抓紧了我的心,我紧绷着身子,一把抓住成琦。
“成琦,悯人来学校了对吗?你见到他了对吗?”
成琦别过脸去,不说话任由我拼命摇晃。
得不到渴求的答案,我再看向他的身后,大冰,阿木,胖刘,爱伦……
“你们都看到他了对吗?他来看过我了对吗?回答我啊!”
他们个个低下头,只是沉默。
“我自己去找!”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跳下床,跌跌撞撞往外跑。
“他已经不在了!”
成琦打破沉默的喊声,生生冻结我的身体。
“宋楚天你听着,雷悯人已经死了。”
一道明亮的闪电,在他的话音刚落后划破长空,瞬间将我负伤的心撕成两半。雷声中,我清查地听到心破碎的声音,很响很响。
雨,就这么下了,越来越大,像是四分五裂的心,不住地流血……
“那……他人呢?”
“让他的亲人带走了。”爱伦走到我身边,抬头看着我,她的眼睛和我一样,一样噙着泪水。
“拒说,悯人的死因是……”
“有没有说,去哪里?”后面的话我不要听,都是骗人的,只有我知道为什么。我不管他们以什么样的理由向他们交代,都是骗人的……
“没有……”
走了,都走了,他们把他带走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到。我还记得,最后见到他,是那天早晨分手的时候,他看着我,不停地微笑,看惯了他笑容的我,则是习以为常地最先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却怎么也料想不到,那竟成了我俩的诀别。
他怎么可以这样?我们说好不分开,他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说过会将他的秘密告诉我。他不知道,我有很多话要对他说,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不能失去他,我还没来得及让他知道,他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值得珍惜的朋友。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19-11-2009 09: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我永远,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成为朋友的不是吗?他怎么舍得?
“他们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个,让我转交给你。”
我盯着大冰递来的一个信封看了很久,木然伸手去接,拆着它,感觉随时都回从我手中滑落。
一串菩提籽从里面滑了出来。
一个清晰的记忆从我脑中闪过。
夜色里,悯人坏笑着将衣袖往上拉,直到第三串佛珠从里面滑落……
这是悯人亲手串成的,我认得它。
与它一起的是一张折叠很整齐的白纸,我颤抖着打开它,看到的,是悯人带血的字迹。
你要活地精彩。
不知道自己是哭还是笑,我再也无法忍受一分一秒,拔腿冲进雨中,两膝跪地的同时,我仰天大声呼唤着悯人的名字,任那如野兽般的呐喊交织在震耳的雷声中。
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是你给的……
我奋力喊着,像是要把自己从恶梦中唤醒,我宁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一场换命的梦……
初秋的气息赶走了酷暑嚣张的气焰,城市的暑假已经过去,与准备过冬的蜂蚁一样,人们开始重新投入到喧嚣而繁杂的生存之道中,厮杀于仕途宦海,陶醉于灯红酒绿。
熬过了一段行尸走肉,日夜与酒为伴的日子,我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揪心的痛已渐渐隐没在一片浑浑噩噩的记忆中,空落落的心开始渴望新生,渴望救赎,渴望洗脱。
我穿过尘世,站在空荡荡的厅里,静静看着木门上的五张符,在我伸手轻轻触碰后纷纷落下。
我拾起它们,小心的折叠,紧贴着心房放进胸中,我抬首望着敞开的房门,看着金色的阳光撒在积了一层灰的门槛上,想象着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身影,携酒踏进房内,微笑着朝我走来。
阳光里的笑容渐渐隐去,院子里的树被风吹得婆娑作响。那颗留恋在尘世的心,已经远离了悲欢离合,想必已经回到了佛门,我突然明白,那双眼睛里时常流露出的神情,名唤慈悲。
我环顾着空旷的寺院旧址,耳畔想起了悠悠的梵乐,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
走出厅堂登上小山,推开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的小禅堂的门,石佛结印的手出现在眼前,与之一起的,是一缕淡淡的檀香。
我走近一看,香炉上,插着一支快燃尽的香——有人来过?会是谁呢?
跨出禅堂,站在曾经一同看星星的地方,我抬首看着万里无云的朗朗晴空,对着天,对着我所拥有的,和日后未知的一切发誓。
我会活地精彩。
悯人,你听见了吗……
——完—— |
|
|
|
|
|
|
|
发表于 19-11-2009 12:0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哎呦~ 没有发觉你的这个帖子。。。。
毛。。。。留着
等下回来看 |
|
|
|
|
|
|
| |
本周最热论坛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