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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oon9662

感人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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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慢慢的抬起手,撩起了幾根在風中飛散的碎發,黑暗中那潔白的皓腕微微的顫抖。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 手,那手是那樣的冰冷,他在那一瞬間有一種想把它放在 胸膛上溫暖的沖動。
  “為什么?”她還在問。
  “為什么?”他無意識的重復著。
  她抬起頭來,長長的睫毛下閃爍著淚光,“因為你是來赴一個約,一個幾世前的約定。”
  幾世前的約定?眼前飛舞的是什么?他伸出手去無力的揮著,感覺她凄美的笑容在眼前漸漸...模糊.......

   茫茫的夜色里
  我已是等了你幾世的啊
  
  我盛開的時候
  你還在四處張望
  當你微笑著走過我的身邊
  我已散落路旁
  
  或許是 命運的捉弄
  你總是錯過
  我最美麗的時刻
  
  在這溫柔婉轉的季節
  我怎么能守住你
  守住你緊擁我的溫柔
  守住這無星無月的夜
  
  山風
  山風
  吹亂我飛散的長發
  由它
  吹亂我黑色的裙裾
  由它
  我的等待成石
  由它
  
黑色的霧彌漫在他的周圍,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都溶化在霧中了。頭好暈,沒有重量的感覺,他甚至不能肯定自 己是不是用雙眼看這黑色的霧。
  景物漸漸在眼前清晰,他感到山風吹在身上,痛痛的。為什么山風會這么強勁?胳膊也很痛,身上也很痛,他拼命 睜開眼睛。
  他發現自己是在空中,右邊是懸崖,腳下是萬丈深淵。他的半邊身上全是血,這就是身上痛的原因吧?胳膊痛是因 為他的一只手牢牢地抓著一棵山石縫中生長的青藤,而他的另一只手——他低頭望下去,忍不住喊了起來。
  “小倩!打起精神來!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他用力的捏著她的手,她抬起頭來,他吸了一口氣,心痛的看到她的臉已經毫無血色。
  “都是我不好,我不堅持來山頂玩兒,就不會這樣了!”她的聲音和強勁的山風相比,幾乎微弱的聽不到。
  “不要想這些了!想一些開心的,比較容易堅持下去。”他盡量大聲的喊著,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很虛弱。
  “小倩!記得你第一次到我家來嗎?你穿著黑色的長裙,發上別著黑珍珠的簪子。我問你為什么喜歡黑色,你怎么說?”
  “我說,因為我的頭發是黑色的,我的眼睛是黑色的,就連窗外的夜也是黑色的。”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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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還有,還有那次在花園里我帶你爬樹,你不小心摔了下來,整個膝蓋都是血,你卻說,不疼......”
  “云飛!”她打斷了他的回憶。“放開我吧!只要你放開我就可以順著這青藤爬上去,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的!”
  “胡說八道!或者,我們想一想未來,想一想,有一天,你會做我的新娘,我會揭去你的紅蓋頭,對了,你不會堅持要用黑蓋頭吧?我怕我娘會不同意。”
  她的唇邊綻放了一個微笑,這是他見過的她的最后一個微笑。她抬起手來,一個一個的掰開了他已經僵硬無力的手 指。
  他喊了嗎?他哭了嗎?他感覺不到了,他只知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黑色的身影迅速的變小,變小......
  “如果有來生,我再做你的新娘吧!”
  這是在視線模糊之前,他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黑色的霧又一次彌漫,他的視線又是模糊然后再清晰。
  他發現,自己走在街上,抱著一個冰糖葫蘆蹦蹦跳跳的走著,街上有那么多的新鮮有趣的東西。他有些慶幸自己剛剛用一個小花樣甩掉了張媽。誰要讓她抱?那么胖,熱也熱死了!
  咦?道邊的那個人為什么坐在哪里?他顛兒巔兒的跑了過去,是個像張媽那么大年紀的老婆婆也。她的臉好臟呀,估計 衣服也是臟的,只不過衣服是黑色的,看不出來。她閉著眼睛呢,是睡了嗎?或者是餓了?
  他不知道為什么,感覺這個老婆婆很親切,他伸出手去搖動著她。
  “婆婆!你怎么了?餓了嗎?我這里有糖葫蘆給你吃好嗎?”
  那個老婆婆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他,忽然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會?”
  他有些怕了,這個老婆婆抓住了他的手,抓得那么緊,好疼呀!他疼得要哭了,卻發現老婆婆居然先哭了。
  “為什么會是這樣?我找了你這么多年!”
  哇!好恐怖!他掙脫了老婆婆的手,拼命的跑出了很遠很遠。跑著跑著,視線就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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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次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只小貓,一只流浪的野貓,他(或這應該說是“它”了)剛剛在一場食物的爭奪戰中輸給了那只兇猛的野狗,它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天上又下著鵝毛大雪,它想,它大概是快要死了,快要告別這個殘酷的世界了。[ AD:諾基亞手機游戲免費下載 www.Sjxyx.com ]
  就這樣胡亂走著,迎面過來一隊人馬,走在前面的幾個人抬著好多的貢品,看來是祭祖去的,它仰著頭,看著那些豬頭,全羊,猛然下了個決定沖上去,吃!哪怕吃了就被打死,也好過現在!它弓了弓腰,猛地一撲,正落到了架子上,跟著狠狠的在豬頭上咬了一口,真香啊!可是還沒來得及回味,頭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它晃了晃,掉在了地下,妙嗚~~~~它疼的叫出了聲,就在它準備看這個世界最后一眼的時候,它聽見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住手!“接著,它就看見了一只手,一只好像美玉雕琢而成的手,慢慢的把它捧了起來,它抬起頭,正看見那手的主人,目光相對,她們從彼此的眼神中似乎都讀到了一絲熟悉的東西,她笑了,它卻流淚了,因為她的笑那是它無論經歷過多少個輪回也不會忘記的......

  視線再次清晰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無星無月的夜里的山頂上,他的小倩就在他的面前,像從前一樣美 麗,像從前一樣靜靜的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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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一把將她抱在懷里,緊緊的擁著,生怕她像剛才的黑色的霧一樣,消失在空氣中。
  “走吧,跟我回家。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她搖了搖頭,他的心緊縮了起來,“為什么?你不愿和我回家嗎?”
  她凄然一笑,“我們錯過了多久?是幾百年呀!我好怕,怕我下一世會不在記得我們的約定。所以,我決定,掙脫這輪回的生命。用我最美麗的容顏,等你的到來。”
  他茫然的看著她。
  “我的愛人,難道你感覺不到我的臉龐是多么冰冷? 難道你感覺不到我的胸膛是多么平靜?難道你感覺不到我了無生氣?難道你感覺不到我...和你已不在一個空間?我沒有多少時間了,第一縷晨曦照到我的身上,就是我永遠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完完全全的離開。”
  她也伸出手來緊緊的擁著他,“就在今夜吧,娶我做你的新娘。夜色就是我的嫁衣,大山就是我們的見證。”
  她抬起頭來,笑容讓人心碎,“你不是說,我找不到黑色的嫁衣嗎?我找到了!”
  她望著他,拭去他的淚水,“怎么?不吻一下你黑色的新娘嗎?”
  他望著她,眼睛模糊的看不清她的模樣,他低下頭,深深的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個等待了幾世的吻......

  “相公!相公!”
  他睜開雙眼,床邊微笑的是他羞怯的新娘,手中還捧著一碗雞湯。
  山路呢?夜色呢?他黑色的新娘呢?難道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幽夢一場?
  他坐起身來,有一樣東西從他的懷里滑落。他拾起來,熟悉的香氣——是一個黑色的香包,上面用黑色混著金色 的絲線繡著“小倩”。

  月光下
  我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我只記得
  你的笑
  是那樣的真實
  仿佛觸手可及
  
  在那一刻
  我真的忘記了
  我們之間有那么遠的距離
  
  隔著夢里的天堂
  也隔著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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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冥孽

夕陽下的玻璃窗是那樣的透明,讓血樣的余輝肆意地侵蝕屋內的地面。
  我不是個合格的冥魂,我有太多和人類相似的地方,我不會飛,只能用雙腳象常人那樣行走,象人類一樣躲避不了天災人禍。這讓我們鬼族的族長傷透了腦筋,他把我關在這個被現代遺棄的小城里增長自己的冥能力,學習關于鬼族的一切。
  坐在玻璃窗前,我呆滯地望著外邊的世界,看著裊裊的炊煙,想起我以前生活的都市,淚水不明不白的流了一臉。
  一個冰冷的大手落在我的肩頭,回頭看見了張老師,直到我的肉體消失的瞬間,我才知道他也是我們鬼族的成員。他是我大學里的導師,一個清清瘦瘦整日面無表情,不茍言笑的小伙子,我曾因他的冷酷不寒而栗,我生前跟他沒有太多的接觸,甚至只知道他姓張,只此而已。
  “張老師……”我無力的跟他打著招呼。
  “別叫我張老師,叫我魍魎,我有名字,怎么總不記得?怎么又哭了?你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總是哭?鬼是沒有淚的,可你又不是人,你明明沒有了肉身,你到底算是什么?你跟我過來,讓我看看你今天學的到底怎么樣了?”張老師拉著我朝房頂走去。
  來這個城鎮的每個夜里,魍魎都要檢查我的冥能力,他總是逼著我從樓頂上跳下去,雖然不高,只有三層,但那對于我來說是個可怕的數字,我總是哭著喊著不愿跳,卻總是被他扔下去,我的墜落在我的感覺里是極其可怕的,沒有聲音,沒有疼痛,卻充滿了恐懼。我趴在地面上不停的喘息著,魍魎飄浮在我的眼前,嘆著氣:“妖言,你是想把族長氣死嗎?你要學會做一個完整的鬼,你還有你的使命要去完成,你一定要先學會飛,記得口訣了嗎?剛才默念了嗎?時間長了之后你會讓飛處于一種不自覺的狀態,好好練,明天我還會來的。”他打算離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頭看著我:“還有,以前的事都忘了吧,這對你的成長不利,你畢竟已經死過了,一個月以前,你就不再是遙遙了,以你現在的水平是連身形都沒有的。”
  我要逃,我不想飛,我不是鬼,我不要再練下去了,為什么一定要我學會飛?我想我的城市,想爸爸媽媽,想雨。
  看著魍魎遠去的背影,我猛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朝南跑去,家該是在這個地方,因為這個方向有家的氣息,我沒命的跑著,當天漸漸變亮的時候,我看見飄在我面前的魍魎,他的嘴角掛著一絲不屑與嘲笑,我怔住了,停了下來,他不緊不慢地輕輕給我拍著巴掌:“哈哈,好丫頭,你倒賣力,我看了你一晚上了,你打算圍著這個破樓跑多少圈呢?”我驚慌地望了望四周,我竟然離樓還不到50米,我向后退了退,腦子已經麻木的沒有一點思維了,我順從的跟著他回到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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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4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妖言,你給我好好的待在這里,別給我想什么鬼花樣,就你現在的水平,你什么都做不成,你想回家了是不是?想爸爸媽媽了是不是?想雨了是不是?”魍魎點了根煙慢條斯理的說。
  我驚愕的看著他那刀刻般的面孔,“是。”我肯定的回答,沒有絲毫的遮掩。
  “哼哼,族長看錯了人,怎么挑了你這樣一個沒靈性又凡心未斷的丫頭來做這么重要的事情?看來等你成功那天,我就老得不會動了,哈哈哈……”魍魎苦笑著,震撼的聲音穿透了薄霧中的黎明。
  我渾身戰栗,我知道族長要我做什么,他要我在12月12日親手去取一個人的首級,可我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我去,我不敢追問太多,族長給我的條件是,如果我做好了這件事情,就還我自由,這樣我就可以還原成人形了。
  我是被魍魎殺的,也是12月12日,也是一個夜晚,晚自習后,他說要找我談談,掩飾住自己的驚奇,我隨他來到了教學樓的樓頂,似乎已有預感的雙腳不情愿地挪動著。
  樓頂,魍魎沒有言語,只是用空空的眼神盯著我,看得我心中滿是不自在,我想逃出他的雙眼,卻發現那是自尋煩惱,他的眼神對我來說有一種無法抗拒的魅力,我熟悉著,我陌生著,我欣喜著,我畏懼著,恍惚中感覺時光交錯,我似乎想起了以前那段美好的日子,我看見了一個讓我魂牽夢繞的身影,我努力想看清楚,卻支配不了自己的神經和意念。
  “隨我來,我會讓你變的美麗和富有。你是該做自己的事情的時候了,我等了你二十年了。”魍魎深沉沙啞的聲音拽著我的雙腿向前移動著。
  我隨他一起步出了樓的邊緣,我墜落了,瞬間,我看見了他陪我一起落下,我慌亂的伸出雙手想緊緊地抓著他,卻怎么也是徒勞,他根本就是一個冥魂,他根本救不了我,我絕望的喊叫著,或許是我凄涼的喊聲刺痛了冷血的魍魎的某根神經,在我落地的瞬間,他用他僅有的冥魂墊在了我的身下。
  “啊……”我聽見他痛苦的呻吟。一種熟悉的氣息包圍著我,魍魎迅速拉著我站起來,穿過圍觀人群的身體,他拉著我朝一個陌生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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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4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夜靜而涼,我就這樣被他牽著一直跑,我喘息著一次次的摔倒,不理解為什么他的速度能如此的快,我 在夜色中發著抖,不停地從地上爬起來,又不停地被軟弱的雙腿扔在地面上。當我從地上真的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魍魎一把把我抱起來繼續向前移動,我無力再爭論什么,只是把耳朵靜靜的貼在他的胸口,出奇的靜,我聽不見他的心跳,感覺不到他的溫度,看不到他腳的挪動,掙扎不開他的手臂。
  我被他帶到了一片荒蕪人煙的山谷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慢慢放亮,我的眼睛疼的難受,渾身燃燒般的焦灼。我們躲到了一個沒人來過的山洞里,漆黑的山洞讓我安靜了許多,身體漸漸舒服了,我卻開始感到恐懼,我看見了山洞口的魍魎,他似乎在凝思著。
  “張老師……”我輕輕的喊了一聲。
  他回頭,還是那冰冷的臉龐,“你醒了?”他啞啞的說。
  “到底都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我們在這里?為什么你要害我?”
  “妖言,我現在做為鬼族的成員,有權告訴你一切,靜靜的聽我說,不要提任何問題。你不是遙遙,遙遙只是你成長所需的一個載體,你的名字應該是妖言,你同樣是我們鬼族的成員,你的前世是在600年前,你一直為咱們鬼族效力,直到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你不得不以遙遙這個肉身重生,當”遙遙“出生起,我就時時關注著你的成長,一刻都沒有離開過你,受族長之命,在你20歲那年的12月12日,讓你重返咱們鬼族,為鬼族效力。”
  我完全呆住了,因為眼前突然發生的事情讓我如何也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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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妖言,歡迎你重新回來了,你該記起族長二十年前交給你的任務吧?我會協助你完成的。”“我現在已經不是人了嗎?”
  “你還在傻什么?你該為你重歸鬼族而高興啊!”魍魎的眼中除了興奮明明還有別的東西,我卻看不清。
  我狠狠的搖著自己的頭,“我不要,我不要,我不是鬼!我不想死!”
  “妖言!”魍魎抱住我的腦袋,“冷靜點。”
  “我不是妖言,你別碰我,我恨你,是你害我死的。”
  “妖言,你……難道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我站起身朝洞外跑去,滿眼的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當我沖出洞口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錯了,山洞的下面竟然是懸崖,刀切似的平整,我急速朝下墜落著,山洞下滔滔的江水奔騰著。我的尖叫聲劃破了天空。
  猛然間,一個溫柔的手臂托在我的身下,減速,停止,上升,當我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的時候,魍魎正沒有一絲表情的抱著我朝山洞的方向飄升。
  我輸了,我知道我逃不掉,逃不出他的掌心了。
  “說吧,到底要我做什么?是不是我做好了,就可以還我人形,讓我重新變成人?”
  “是我錯了,我不該在你從樓上跌下來的瞬間托住你的身體,我不愿聽見你凄慘的叫聲,都怨我的不忍心,讓你沒有完全的恢復記憶,現在你的體內還有很強的人的脈息。”他不回答我的問題,看著我幽怨的說。
  “……”不知是感激還是憎恨,我茫然的看著他。
  “帶你去見族長吧,我也要去接受應有的懲罰。”他拉起我,“閉上眼,你的道行不行,你是怕光的。”
  沒想到族長是個和我一樣大的女孩,我看不懂她眼中的激動,看不懂她的熱情,我只知道我恨她,為什么要讓我來做這個事情?
  “族長,妖言已經重歸鬼族,但是由于屬下的失誤,她并沒有完全恢復記憶,她現在什么都不記得,而且……而且她連”飄“都做不到。”魍魎對她必恭必敬。
  “魍魎,你怎么能……?給你一年的時間,你一定要讓她想起來一切,讓她明白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任務。這次不能再失誤了!明年的12月12日,我要見到魑魅的首級。”被稱做族長的女孩說完之后拂袖而去。
  于是我被帶到了現在我所處的村鎮。
  我想家,想爸爸媽媽,我的追悼會一定有好多人吧,他們大概都為我的死不解。爸爸媽媽一定傷心的很,他們的后半生該怎么辦?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雨現在怎么樣了?他喜歡接我去上學,現在他終于不用費這個勁了,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接另一個好姑娘去上學呢?我好擔心。我走時他腳上的傷還沒有好,現在該好些了嗎?好想能再給他敷一次藥,喂他喝一次飲料。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是一起牽著手逃課去海邊看落日的,可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在發霉的小村子里孤零零的望著夕陽。
  忽然想起那年和雨一起在海邊說的話。
  “遙遙,想和我一輩子一起看夕陽嗎?”
  “你說呢?呵呵,傻樣,我不想。”
  “什么?”雨猛然一驚。
  “呵呵,我要和你一起看每個日落和日出。只讓我和你看夕陽,你什么意思嗎?”
  “啊哈哈,我的遙遙,你想嚇死我呀?我以為……以為……”雨抱住我的肩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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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4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雨,你說,如果我有一天離開你了,你會和別人一起來看夕陽嗎?”
  “傻丫頭,干嗎說這個?我不讓你離開我,和別人在一起我沒有心情看夕陽。”
  想起了我們那時說的話,我不禁樂得偷偷笑出了聲。
  我和雨在一起已經兩年多了,分別也已經要有一年了,我已由每日思念的哭泣變成了馬上要相見的喜悅了。
  摸了摸空蕩蕩的脖子,雨送我的掛墜早已丟的不知去向了。媽媽該不會把我的臥室給整理了吧,那里有好多雨送我的東西,我只要能幫他們做完這件事情,我就可以還原人形,我就可以回到原來生活的環境里,我就可以繼續和爸爸媽媽和雨在一起了!幻想讓我充滿興奮。
  不經意的回頭,看見了魍魎那滿懷敵意的眼睛。
  “你在想什么?”他沉沉的問。
  “在想我的以后,我真的還可以變成人嗎?我還可以和爸爸媽媽,和雨在一起嗎?”我沒有絲毫的畏懼。
  “你很想回家嗎?你想他們?”
  “恩!是的!我答應幫你做這些只是為了能回去。”
  “……”
  我們就這樣一直默默的僵持著,我繼續滿臉笑容的望著窗外,他繼續若有所思的矗立著。
  “妖言,女兒離不開母親是嗎?”他意味深長的看著我。
  “當然,我離不開我母親,我不能沒有親情,我說了,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是鬼,我有感情的!同樣,我也離不開雨,我會為他重生的……”我陶醉的仰著頭說。
  “難道你不想問為什么我們要找魑魅的首級,還為什么非要讓你去嗎?”他打斷我無邊的想象。
  “為什么?”我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你會有明白的那一天的,看來你仍然是什么都記不得。哦,對。這個給你。”他嘆口氣走了,遞給我一個梭形的掛件。
  接過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東西有什么好的,我順手扔到了一邊。
  夜,靜的能聽見呼吸。忽然醒來,覺得有人在我身邊,坐起身,透過夜色,我看見了魍魎,他坐在墻角靜靜的看著我,能看見燃著的煙頭那微弱的紅光,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忽然之間我覺得他的身影好象在哪里見過,很象很象一個熟悉的影子。
  他見我坐起來,掐滅煙頭,走過來,坐在我的床邊。“怎么醒了?”
  “你為什么待在我這不走?”我一臉的莫名。
  “為什么把它扔了?”他攤開掌心,我看見了白天他給我的梭形掛件。
  “不好看。”我無所謂的回答著他。
  “你……你怎么能這樣?你應該很寶貝它才對。”魍魎的眼里流露出少有的溫情。
  “憑什么?”我生硬的問。
  “妖言,我要怎么啟發你,你才能明白?你才能想起自己的過去?12月12日馬上就到了了,你卻沒有任何冥能力,你要難為死我嗎?”魍魎急了,把拳頭狠狠地砸到墻上。
  “你出去,我要睡覺了。”我絲毫不去理會他奇怪的舉止。
  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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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沒亮。
  魍魎把我喊醒,讓我跟他走。我無奈的跟在他的身后。我和他來到了一個從沒有到過的城市,我不知道我將要做什么,我只知道我如果取回魑魅的首級就可以還原人形了,我興奮著。
  魍魎帶我在城郊的一大片野冢中尋找著什么,最北邊已將近平整的墳丘邊有個小小的洞穴,魍魎讓我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后,他吼了一聲,一個我從沒聽過的聲音,卻聽起來極其親切的聲音,是他,是他,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前生,今世……不容我多想,魍魎抓起我,一起進入了被他的吼聲震裂的洞口。
  一股涼氣襲入我的骨髓,我渾身發抖,依偎在魍魎的懷里,告訴他,我冷,冷極了。
  魍魎緊緊的抱著我:“和我想的一樣,你沒有冥能力,你今天是支撐不住的,可惜,可惜我也沒有任何溫度,不能給你熱量,堅持,好嗎?取了首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聽我的,一直跟我說話,別沉默,不要讓自己冷卻了,明白嗎?”
  我點了點頭,臉龐已麻木的沒有任何表情了。
  隨著魍魎朝黑暗的洞穴深處行走,一道石壁擋住了我們前行的道路,半個小時侯,石壁開始震動,當偌大的石壁裂開坍塌的瞬間,我呆住了,一條深深的溝壑對面是一片平坦的石灘,石灘中央是一個女人的頭顱,我詫異的發現那竟然是我自己的腦袋,只不過沒有任何現代的裝飾,那閉著雙眼的首級看起來那樣的安詳,那樣的熟悉,象千百次我從鏡中看到的自己。
  和我反映一樣強烈的是魍魎,“魑魅……!”他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快,妖言,快,回憶起你的前生吧,我們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之后,這里所有守獄的冥魂都要醒來,我們就無論如何也出不去了,回憶起你的前世,你的過去,你的冥能力,取回首級,你可以做到,相信自己,快。”
  我不知所措的看著魍魎,我沒有任何冥能力,我怎么會有冥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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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4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冷……”我哆嗦著嘴唇只擠出這么幾個字。
  忽然之間一股強大的暖流通過的我嘴唇穿遍全身,是魍魎!是魍魎拼命的吻住了我,我想掙扎,卻沒有一點力氣,在這暖流中,我恍惚著,眼前忽明忽暗,前世……
  前世……
  “魑魅……”魍魎抱著孩子遠遠的走過來。
  我接過孩子,幸福的靠在魍魎的肩頭。可笑容停留不了多久,我們想起了面前的危險,“我們不該有孩子,我們該怎么辦?我們早晚要受到懲罰的,小藍還這么小。”
  “魑魅,別怕。我去找族長請罪,你帶著孩子好好的過,我背負一切責任。”
  “不!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的,我要和你一起!”
  “傻丫頭,那孩子豈不是孤兒了?沒有爹也沒有娘了?聽我的話,你好好的帶孩子長大,我們能躲多久就躲多久,被族長發現了我就承擔一切。”
  “魍魎!”我抱著孩子在魍魎的懷里哭的一塌糊涂。
  我猛的睜開夢般的雙眼,盯著鼻尖前的魍魎,淚水忍不住涌了出來。
  我推開他,模糊的記得我的冥能力該是怎樣使用,試著讓自己飄起來,我竟然成功了,我飛過溝壑,卻怎樣也接近不了我的首級,“魑魅!”我自己大喝了一聲自己的名字。那石頭上的首級竟然睜開了眼睛望著我,一眼的驚奇。
  “魑魅,跟她走,附在她身上。”魍魎隔著溝壑在那邊大喊。
  “不行,我不能走,我這首級下面鎮的是歧途眾冥魂,族長罰我守住這里,如果我走了,這些冥魂出來就要禍害人類了。”魑魅為難的說。
  “魍魎!殺了我!用我首級來換!快!”我呵斥著對面的魍魎。
  “妖言……,不要鬧了,你們兩個壓根就是一個人,哪兒來的你我,你有能力可以鎮住那些冥魂的,好好回憶一下,你的能力可以達到的。可惜我被族長廢了能力。”
  我記起來了,魍魎被廢了能力,我為了求族長赦他不死,親自請命尸首分離守住這些冥魂。我好象可以鎮住他們,好象可以……
  我看見周身燃燒起白色的火焰,隨著我的咒語,我的首級飄了過來,原來被首級封住的洞穴卻似乎有藍色的火光冒出,我的獠牙已經爆了出來,我大吼了一聲,用咒語強壓著那些不滿的冥魂。
  “快!快!魑魅,沒有時間了!一個時辰要到了!”魍魎在溝壑那邊焦急著。
  情況是很緊急,可是不能馬虎,我繼續大聲讀著我的咒語,并慢慢的讓自己移動到入口處。當石壁就要再一次重新合上的時候,我被魍魎用力扔出了石洞。我親眼看見石壁的愈合,親眼看見魍魎消失在我的面前,他……他……他被封在了石壁內!
  我大喊著魍魎的名字,絕望的捶著堅硬的墻壁,時辰已過,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打開這冰冷的石門。
  魍魎,我想起你是誰了,我知道為什么要讓我來取首級了,可我不知道我做這些究竟是為了什么,我找回了自己的首級,卻失去了你,那我存在還有什么意義?你在10個月后會自動消失,我知道的,我知道族長定下的規矩。
  你真的這樣看了我20年嗎?忍耐了我20年的冷漠和無禮嗎?觀察了我20年的變化和成長嗎?
  我在湖邊差點溺水而死,是你把我托回岸邊的是嗎?我身體不好,總是感覺心慌,是你的冥魂悄悄抽取自己的冥氣給我,是嗎?當雨抱我時,我總覺得有一種力量牽引我離開他的懷抱,是你,魍魎,不是嗎?我親愛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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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5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忽然脖子上梭形的掛墜閃著熠熠的光芒,暖暖的熱流圍繞著胸口,我緊握著魍魎留給我的掛墜,這是我們兩個相戀的見證,是向人類感情的挑戰,是對無情鬼族的不滿,鬼族沒有理由只有冷酷,沒有感情。
  我悲凄著,我要去找族長,我要求他讓我也進入石洞內,我要和魍魎永遠在一起。無論是什么。
  石洞口,被稱做族長的那個女孩象尊雕塑般的矗立著。她的脖子上掛著條和我一樣的項鏈。
  她是……她是……
  “爸爸!”女孩對著已消失的洞口凄凜地喊了一聲。
  我猛地站起來,激動的看著她。
  沒錯,她是我女兒,她是我和魍魎愛情的結晶,她是鬼族的第一個孩子,她是唯一有父母血種的冥魂的孩子,她將鬼族的優良血統繼承了下來,她是個純粹的鬼,她不再是冥魂,她有能力,有資格成為族長的。
  “你是?小藍!……”
  “媽媽!是我呀!爸爸他……爸爸他為了能救你出來,已經受了二十年苦了,他自從你以遙遙的肉身存在時起就一直在你的身邊看著你長大。能救你的方法只有一條,讓你離開遙遙的肉身,取回首級,爸爸把你從樓頂上推下去,卻不舍得聽見你凄慘的叫喊聲,他用自己的冥魂墊在你的身下,讓你沒有完全的失去人世的記憶,所以你來到我們身邊時沒有任何冥能力,這就是今天為什么爸爸他又被封在了里面的原因。雖然我是族長,可我一樣沒有能力。前任族長為了不讓我 破壞他訂下的規矩,派了大量的冥魂把守各個洞口。并廢了我們的能力……我……我救不了爸爸。”
  小藍忽然想起了什么,冷冷的說:“媽媽,爸爸說你日夜思念著你人類的生活,他交代我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再現人形,你的尸體我已經安放好了,在你以前的住處,你回去吧,你可以離開鬼族了,或許人類有鬼族沒有的許多美好的東西,才值得你這么留戀。再見吧,媽媽。”
  我靜靜的坐在石壁前,小藍過來拉我,我沒有動。小藍的身體觸碰我的瞬間,我欣慰的笑了。
  “什么都不要給我說,孩子,你回去吧,我在這里守著你父親。你的身體有溫度,你有感情,你不是和他們一樣的冥魂,媽媽很高興,去吧,記得,險惡不是鬼族的特征。”
  小藍陪我靜坐了一天一夜,我始終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她默默的走了……
  小藍長大了,我可以放心的用我畢生的精力坐在這里……
  對不起,我人間的父母,對不起,雨……
  我要守在這個洞口……
  魍魎,堅持住,等到明年的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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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壞小孩

我知道我和村里的孩子不一樣。
  我不能和他們一起爬村頭的大樹,不能和他們一起玩捉迷藏,不能去外村看戲,甚至那個有很多糖的貨郎叔叔一個月來一次的時候我也只能躲得遠遠的,因為,我沒有爸爸媽媽。
  在我四歲的時候,有一天爸爸上山砍柴卻被同去的人抬了回來。他們跟媽媽說爸爸被毒蛇咬傷了。爸爸進家門的時候,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張得大大的,我輕輕的碰了碰爸爸漆黑的左手,很涼。我問爸爸你冷不冷,爸爸沒有回答。奶奶拿了床被子把爸爸從頭到腳蒙了起來,我知道奶奶是心疼爸爸,爸爸的手那么涼,他一定很冷,于是我很懂事的把爸爸露在外面的手也放進了被子里,一會兒爸爸暖和了就會跟我說話了。
  媽媽和奶奶哭得很大聲,我很怕她們吵醒了爸爸。
  第三天的早上,奶奶和媽媽把爸爸放進了一個很深很深的土坑里,鐵鍬揚起的土落在了爸爸的嘴里、眼睛里,我不停的叫著爸爸爸爸你起來,土里多臟啊,可爸爸還是一動不動。姨婆說點點乖,姨婆帶你去采花。我又踢又踹的掙脫開姨婆跑回來時卻發現爸爸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土包,爸爸不見了,我咧開嘴哇得大哭了起來。
  晚上下雨了,我抱著斷了一只胳膊的洋娃娃睜著眼睛數雨點打在房頂上的聲音,門被風吹了一下,爸爸就走了進來。爸爸的眼睛紅紅的,嘴巴還是張得大大的。爸爸說,點點你要乖,你要聽媽媽的話。
  我忙不迭的點頭。我對爸爸說,是不是我乖我聽話你就會回來?爸爸笑了,紅色的血就一滴一滴的從眼睛里流了出來。
  天沒亮的時候,我就迫不急待的告訴媽媽,爸爸回來過。媽媽沒有說話,只是木木的瞪著昏暗的天空,眼睛里閃爍著一明一暗的光線。
  媽媽跟奶奶說想進城打工,奶奶二話沒說就同意了。我知道進城打工是什么意思,村里二妞、金子她們的媽媽就是進城打工的,每年到過年的時候才回來。回來的時候總是大包小包的,有漂亮的裙子,嶄新的洋娃娃,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每年的大年初一,二妞和金子總要穿戴得花枝招展的,大模大樣的站在家門口,把糖一粒一粒分給村里眼巴巴的孩子們,驕傲得象公主。
  我也想和二妞她們一樣,可是這樣就會有很長的時間見不到媽媽。我拉著媽媽的衣角說,媽媽你要早點回來,點點想你,奶奶想你,爸爸也想你。媽媽把我一把拉進她懷里,摸著我的頭說,點點你是乖孩子,你要聽奶奶的話。媽媽的眼淚滴在我的頭發里,涼得我直打哆嗦。
  媽媽走的那天也在下雨,我和奶奶撐著家里唯一的一把破傘把她送到了村口。媽媽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里,風吹過,有隱隱的嘆息。
  媽媽沒有再回來。
  一個月后村長張二伯帶著我和奶奶找到了打電話來村里的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又帶著我們找到了躺在醫院冰柜里的媽媽。
  警察叔叔看了看我說,孩子太小了,還是別看了。可我執拗的又哭又叫,張二伯咬了咬牙說,讓她看吧,這妮子命苦,爹剛沒了,娘又去了。
  媽媽已經不是媽媽了。
  媽媽的臉被劃得亂七八糟,全身皮膚都是紫黑色的,頭皮連著頭發被生生的拽了起來,耷拉在一邊。媽媽身上的衣服全都沒了,除了一個黑黑的從頭套到腳的尸袋。我拼命的拉著奶奶走,這個不是媽媽,這個是妖怪。奶奶老淚縱橫。
  警察叔叔悄悄的說,媽媽在一個飯店當服務員,被喪盡天良的老板先奸后殺,那個老板背景挺厚,抓了就放了。
  奶奶說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王法了。
  奶奶說點點乖,我們要替媽媽討公道。
  我聽不懂奶奶的話,可我還是很認真的點著頭,媽媽說過,要聽奶奶的話。
  奶奶帶著我跪過派出所的門,睡過法院的臺階。我們被穿著警服的叔叔吐過口水,被戴著帽徽的阿姨潑過剩茶。奶奶總是念叨要是能遇上一個青天大老爺該多好的時候,我便會抬起頭來看天,城市的天空永遠都是灰蒙蒙的,沒有藍天,看不見太陽。
  我學會了白天跟著奶奶用吸鐵吸地上的碎鐵殘渣,晚上在垃圾桶里刨飲料瓶、包裝紙。奶奶總會找一個比較干凈的瓶子把那些飲料瓶里殘余的一點點飲料小心的收集起來,然后倒進我的嘴里。我抿抿嘴,有時候是甜,有時候是酸,奶奶瞇縫著昏花的眼睛沖著我慈祥的笑,奶奶說,點點你是好孩子,長大了一定要做個好人。
  睡在天橋下,睜著眼睛的時候可以看見星星,閉上眼睛的時候就可以看見爸爸媽媽。爸爸的懷抱很溫暖,胡子很扎臉。媽媽用手輕輕替我梳開結成一團的頭發,扎上一個漂亮的紅蝴蝶結。爸爸媽媽說,點點你要乖。
  我聽話的點頭,爸爸的眼睛開始流紅色,媽媽的心口涌出汩汩的鮮血。
  醒來的時候眼淚總是把臉弄得濕濕的,媽媽的案子一拖再拖,拖得天氣越來越涼,奶奶的咳嗽越來越厲害。
  奶奶說,算了吧,鄉下人命賤。
  奶奶說,這里沒有窮人說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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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奶奶帶著媽媽回到了村子,媽 媽變成了灰,躲在盒子里。
  我知道我和村里的孩子不一樣。
  我不能和他們一起爬村頭的大樹,不能和他們一起玩捉迷藏,不能去外村看戲,甚至那個有很多糖的貨郎叔叔一個月來一次的時候我也只能躲得遠遠的,因為,我沒有爸爸媽媽,我要照顧奶奶。
  我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從回到家的那天起就躺在床上一天比一天瘦。我從村頭到村尾,每天換著人家去討食,村子里的人家心地都好,只要看見我站在門口,不等我開口,就會塞給我吃的。
  奶奶咽不下去一點東西,連喝一口水都要咳上好半天,我只有四歲,卻知道奶奶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每天晚上,我躺在奶奶身邊,聽著奶奶拼命壓抑著怕吵醒我咳到天亮的聲音,只好緊緊抱緊那個斷了一只胳膊的布娃娃。
  天亮的時候,奶奶不咳了,寂靜的一點聲響也沒有。我坐起身,輕輕搖了搖奶奶,奶奶一動不動。我想奶奶好不容易睡著一會兒,我不要吵醒她。于是我把懷里的布娃娃更摟緊了些,靠著奶奶慢慢涼下去的身子睡著了。
  村里的人沒見我去討食,象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全都聚到了家里。姨婆抱起我,我看著張二伯用被子把奶奶從頭蓋到腳的時候,沒有哭。奶奶也象爸爸媽媽一樣變成了土包的時候,我還是沒有哭。
  爸爸媽媽奶奶站在屋子里疼愛的看著我,我知道他們想說什么,我沖著他們點頭,我說點點是好孩子,點點會乖,雖然點點很想爸爸媽媽奶奶,眼淚流了下來,落在布娃娃的臉上,我把布娃娃貼近我的臉問布娃娃:眼淚流在臉上,很涼對不對?
  姨婆指著穿紅色衣服的漂亮姐姐說,點點乖,這個姐姐會好好照顧你的。我茫然的抬起頭,姐姐站在陽光里,夕陽映著她的紅衣服,象血。
  姐姐拉著我的手,聲音冷冷的。姐姐說,姨婆夸點點是好孩子,很聽話。我點點頭。
  姨婆幫我整理好了東西。
  姐姐卻搖搖手說,不用了,什么都不帶。姨婆笑得合不攏嘴,我固執抱著斷了胳膊的布娃娃不撒手,姐姐皺了皺眉頭沒有再說什么。
  上車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姨婆,姨婆眉開眼笑的在數著幾張粉紅色的紙。看我回頭,姨婆揮揮手,點點你好命,有城里的姐姐帶你去享福,以后可別忘了姨婆。
  爸爸媽媽奶奶都站在村口,臉上沒有笑容。
  我沖著他們招手,嘴里喊著爸爸媽媽奶奶再見。姐姐有些詫異的問我,點點你干什么。
  姐姐的家很大很漂亮,有三個房間。一個房間里放滿了書,另一個房間里傳出優雅的音樂聲,還有一個房間只放著一張鋪著白布的床。
  一個男人滿臉不高興指著我對姐姐說,又臟又瘦的還要那么多錢,還不知道有沒有病。姐姐笑道,能找到就不錯了,帶她去洗洗干凈。
  男人把我拖進衛生間,按進澡盆里洗了起來,象洗一塊破爛的抹布。姐姐拿著一把剪刀走了進來,把我亂七八糟的頭發剪了個干干凈凈,然后拿一塊大白毛巾把我裹了起來放在鋪著白布的床上。
  床很涼,我冷得發抖。
  姐姐說,點點乖,躺下。
  我聽話的躺了下去,那個男人走了進來,手里有東西在閃亮,可是我看不清。
  姐姐說,點點乖,閉上眼睛,一會兒就好。
  我聽話的閉上眼睛。
  喉嚨被一道冰涼的鋒利劃開,冷的空氣涌入,熱的鮮血涌出。
  疼。我掙扎了起來,手腳都被按住,越來越多的地方被劃開,胸口,腹部,有東西被取出,牽連的地方被扯斷……
  新鮮。男人的聲音。
  誰說女孩賣不起價來?整的賣不起來,賣零件啊。姐姐的聲音。
  遠遠的看見爸爸媽媽和奶奶,我興奮的抱著布娃娃跑過去,爸爸說,點點真乖。
  我點頭,驕傲。
  我不是壞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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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9-10-2009 04: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午夜的“不速之客”

馮玉猛的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滿身是汗的她推了推仍在身邊熟睡的丈夫:“老公,老公,幾點了。”
因在熟睡中被推醒,阿強顯得有些不高興:“干什么呀,大半夜的。”
“幾點了,快看幾點了。”
聽見老婆急促而又緊張的聲音,阿強也不免跟著緊張了起來:“怎么了,老婆,做噩夢了嗎?”
可這時候的馮玉卻又突然的安靜了下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阿強,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是不是,午夜12點了。”
“耶~”阿強接著月光看了一眼擺放在客廳的老掛鐘:“是~是啊,已經12點了。”阿強的聲音有些顫抖,可能是被妻子的突然反常給嚇住了,又剛巧是——午夜12點。
“聽——。”
“聽什么。”
“有人來了。”馮玉伸起手,指向大門。
“老婆,你怎么了,別嚇我,現在是半夜那有什么人呀。”阿強天生膽小,現在更是嚇的緊緊摟著被褥,渾身打著顫。
“當、當、當……”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好像真的有人來了,老公別怕,我去看看。”
“咦,老婆~怎么又正常了。”阿強裹著被褥,看著馮玉的背影喃喃的說。
“誰呀?” “當、當、當……”
“是誰,說話。” “當、當、當……”
馮玉扒在貓眼向外望去,“呀!”馮玉趕快打開大門,“爸媽,你們怎么來了,這么晚,發生什么事兒了嗎?”
門外的“不速之客”正是馮玉的爸爸媽媽。他們住在邊遠的江南小鎮,以前互相走動也是常有的事兒,這大半夜的,事先又沒有打招呼就來闖門兒,這可是頭一遭,難怪馮玉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呢。
阿強聽是岳父岳母來了,也趕快出來迎接:“是爸媽呀,快,快里屋坐,怎么沒提前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們呀。”馮玉的父母好像沒看見女兒女婿一樣,鞋子都沒脫,直奔客房,嘿,更別說答話啦。
“媽,你們……”
“別,可能是大半夜的才到,二老累了,讓他們休息吧。”即使自己心中也有所不解,但阿強還是拉住了同樣是滿腹疑問的妻子。
“那~好吧,爸媽,你們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兒再說。”馮玉在關門的那一霎那,突然想起了什么:“爸,你們坐的是那次列車呀,怎么會半夜到站呢。”
“怎么~怎么這么快?”才一瞬間,父母已經閉上雙眼躺在了床上。阿強也跟著愣了一下,隨即走進去給二老蓋上了被子,然后向妻子使了個眼色,走回了臥房。
“老公,你不覺得我父母來的有些突然,有些奇怪嗎?”阿強搔了搔頭發坐在床邊,沒有回答。
“你看,我們來來回回也走了無數次了,客車、火車都做過,可這~這哪有一趟車是半夜到站的呀!難道改點了,我們不知道?”
“老公,喂,我和你說話呢。”馮玉不高興的推了推還在發呆的阿強。
“快,給你弟弟打電話,問問。”阿強隨手拿起了放在床頭的手機,遞給了妻子。
10秒,30秒,1分鐘……馮玉的眼睛越睜越大,眼神中充滿著恐懼。
“怎么了,沒人接嗎?”
“說我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那是你撥錯了,看好了在撥。”
“可是,這是我在電話本里找的我弟名字撥的電話呀,不會錯,怎么會是空號呢,我都撥了三遍了。”
“我來。”阿強接過電話,在電話本里找到妻子弟弟的名字“馮石”按了下去。
“嘟~嘟~,您所撥叫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阿強像觸電一樣扔了手里的電話,張大了嘴巴,手指著客廳里的老掛鐘。
“怎么啦,老公。”馮玉順著阿強手指的方向望去:“啊~~。”
鐘——停了,指針指在12點的位置——停了。
“鈴~~~~鈴~~~~”
“啊!”
“媽呀!”突然想起的電話鈴聲吧還處在恐懼當中的馮玉夫婦嚇得大叫了起來。
“鈴~~~~鈴~~~~”
“接~接電話。”阿強的聲音越發的顫抖。
“喂~,我~什么?你說什么?不~不~不可能。”馮玉的聲音越來越大,眼神透露出極度恐懼。
“怎么了?誰~誰來的電話。”
“我弟,他說~說我父母去世了,就在剛剛——午夜12點,死于心臟病。”
“啊——!!!!”馮玉、阿強驚恐底向客房望去……
~~~~~~~~
“啊——”阿強從噩夢中驚醒,抬起手來擦著臉上的汗水。
“老公,老公,幾點了。”
還沒完全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的阿強,隨口說道:“干什么,大半夜的。”
什么,怎么會這么熟悉。
阿強驚呆的看向馮玉,只聽馮玉輕輕的說了句:“是不是,午夜12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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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10-2009 09: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搞什么东西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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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009 12: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来给你回帖支持鼓励了。。。。
我没有骗你的,今天在忙着更新《有若见鬼》。一口气将所有文章更新上来了,你去看了吗??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你的鼓励帖子,差点就没有动力更新文章了。。。。

下一个目标就是《十三咒》,打算明天一口气给她更新完毕。。。你要来支持给我鼓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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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009 04: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给你很多很多很多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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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009 04: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似曾相識故人來

玲子是一家知名雜志社的編輯,住在市郊的一處環境清幽的小區里,不用去編輯部的時候,她喜歡抱著筆記本,在小區的草坪上獨自推敲文字。
快要入冬的時候,玲子發現小區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家寵物店。店主是一個二十出頭,高大挺拔的帥哥,他總是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一頭過肩的長發也被漂染成銀白色,在溫和的陽光下,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銀光。
店里有一只頑皮的小花貓,總是在主人打開店門的時候悄悄溜出來,也不只一次打攪坐在草地上冥思的玲子,每一次,都要英俊主人滿懷歉意的將它抱離玲子的懷抱,時間久了,兩個人漸漸熟悉了,玲子知道了他叫鍇,也經常去店里坐坐,幫他照料小動物們。
不過,讓玲子一直很好奇的是,鍇的兩只眼睛不是同一個顏色的,就像波斯貓一樣,瞳孔居然還會隨著光線變換摸樣。每當玲子想問起的時候,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玲子在上小學的時候,曾經養過一只純白的波斯貓,不過那只貓的突然離去,著實讓玲子傷心了好一段時間,就連現在想起來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鍇偏愛白色的穿著;喜歡吃魚的愛好;以及對好奇的事物瞪大了眼睛的習慣,讓玲子感覺他和曾經的那只貓很像很像,不過想想,也是無稽之談,人怎么能和貓像呢?
圣誕前夕,鍇約玲子來店里共進晚餐,這是多日來鍇的第一次主動邀請,玲子當然不好撥他面子,相處的這段日子,玲子越來越被他那種親切、熟悉的氣質所吸引,閑來無事爬爬格子,養養寵物的日子也不錯,輕松、愜意,又有一點暖暖的溫馨。
趁鍇在灶臺忙活的時候,百無聊賴的玲子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雜志翻看起來。都是一些有關寵物飼養、美容方面的東西,偶爾也會出現幾條關于寵物比賽方面的信息。在被壓在下面,露出一角的記事本吸引了玲子的眼球。慢慢的抽出來,原來是本相冊,記錄了鍇和每一只寵物的親密接觸,一張張的翻閱,不像是人和動物,仿佛是親密好友一樣的自然親切。
最后一頁,玲子看到自己的照片躍然出現。那是十年前自己上小學的時候抱著那只純白的波斯貓照的,貓咪溫順的臥在自己懷里,翡翠綠和寶石藍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好奇的看著這個前方。
這,這張照片,玲子找了很久,一直以為不小心弄丟了,還遺憾了好長時間呢,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鍇怎么會有這張照片?好奇心霎時間布滿了整個心頭。
玲子剛想去問個明白,一扭頭,正對上鍇那雙漂亮的眼睛,可是現在,憂郁之情縈繞眼眉。
“玲子, 我知道你好奇,也想過總有一天你會看到。也許說出來是一種解脫。”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娓娓道來“其實我就是你十年前養過的那只貓。你父母怕你整天和我在一起,玩物喪志,所以就瞞著你把我送到了很遠的地方,這十年來,我一直在找尋回家的路,可是,事過境遷,我四處漂泊,就為了找尋當年那個善良的小姑娘。”看著玲子驚訝的神情,鍇咬咬牙,極不情愿的繼續說下去“我找到了,可是我不能讓她知道我是誰,如果拆穿了,就是我消失的時候。我想把相片藏起來,但又忍不住每晚都拿出來看。其實知道她過的很好,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兩行清淚順著玲子的眼角滑落下來。
“別哭。”鍇冰涼的嘴唇溫柔的吻過玲子的淚痕,“這十年來,你想我時流的淚我都看到了。其實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經不在了,對嗎!”
“不,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從來都不曾離開過,我知道!”
“對,我從來都不曾離開過,以前是,今后也是。”玲子靡麗的看到鍇的影子一點點的淡化,強烈的銀色刺痛了她的雙眼。
當玲子睜開雙眼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眼角依稀可見的淚痕讓她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洗漱過后,她帶上隱型眼鏡準備去公司,回眸整理儀容的那一瞬間,她發現自己的隱型眼鏡變了顏色,一只翡翠綠;一只寶石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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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009 04: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還我帽子

凌晨一點半,洛洛從茶房出來,本能地往家走。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剛下過雨,濕漉漉的柏油路映得路燈特別亮。洛洛忽然感到害怕,今天可以回家,但明天以后,他將拖家帶口去哪兒呢?在過去的四十八小時里,他輸空了全部家當,包括房子。夜是個巨大的口袋,路燈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暗示,洛洛別無選擇,本能地往前走,他希望一直這么走下去,永遠不停,永遠不要走到黑夜的盡頭。
一個星期前,三口之家的小日子雖不富裕卻甜甜蜜蜜,和和美美。都怪洛洛經不起誘惑走入那家茶房,看熱鬧看氧了手。當初輸光了全家一個月的生活費時就該收手,可洛洛血氣方剛,偏不服氣,沒想到越不服氣手氣越霉,瞞著妻子又輸光了所有的積蓄和妻子僅有的兩件首飾,最后他雙眼發紅,押上了房產證。
過了面前這條小河,洛洛就要到家了。一眼望去,對面漆黑一片,妻子和兒子早就睡了。妻子一向很信任他,他說這幾天有事她也就沒有多問,相信到了該說的時候他自然會說。想到這兒,洛洛腿一軟倒在橋邊:怎么辦?怎么對妻子說?沒有房子,一無所有的一家三口怎么過?孩子還上不上學?明天一家人睡哪兒?天哪!洛洛不敢往下想。橋下,河水帶著微微的波光嘩嘩而過,仿佛嘲笑的浪潮翻涌不斷。
“還不如一死了之!”念頭一閃,洛洛的腿也不軟了,雙腳有力地一蹬就躍過欄桿向河水飛去。
洛洛是存心想死的,他在鉆心的疼痛中醒來,才意識到這條河很淺,根本沖不走他這種一米八的大個子。想死都不行嗎!洛洛坐在水中抱頭痛哭。初春的河水刺骨的冷,哭了一陣有些受不了了,洛洛試著用手找個支撐點想站起來,發現手上攢著一塊布,攤開湊近細看,是一頂奇怪的帽子,有點像嬰兒戴的胎帽,皺皺巴巴軟軟乎乎,他一驚,手上怎會多了這么個東西?想到剛才躍過欄桿時,一只手應該在欄桿柱子上撐了一下,本能地抬頭往橋上看,這一看不打緊,小小的鐵欄桿柱子上,靠著一個人,準確說只是一個人的輪廓,根本看不清臉也分不清男女!那個輪廓伸著雙手不停地朝洛洛比劃,洛洛嚇得大叫一聲從水中跳起來,三步兩步爬上岸,拖起一路水痕狂奔。
洛洛猛地撞開茶房的門,引得屋里的酣戰驟停,賭徒們看清洛洛的狼狽相后,有的漠然轉回,賭局繼續,有的順便說兩句嘲笑的話一笑帶過。誰也沒有更多的心思關心洛洛為何一身是水,又為何如此驚慌失措。洛洛自己找地方坐下,慢慢平定情緒。他恨自己又跑到這個地方來,不是跑回了家,但是恨歸恨,天亮以前,洛洛是打死也不敢再過那條河回家去的了。
洛洛的注意力不斷被面前的賭局吸引,盡管剛才曾后悔得自殺,也盡管他努力地克制自己,但身體里仿佛有另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對他說:“別怕,沒什么可怕的,你已經死過一回了。”說來也怪,正在洛洛猶豫不決,又為沒有賭本擔心的時候,身邊一位賭友主動借錢給他,拉他小試兩把。鬼使神差,洛洛戰戰兢兢地坐上桌,做夢也想不到從他坐上桌的第一秒鐘開始,脫胎換骨了一般,思路清晰,精神亢奮,心里想什么牌立即就來什么牌,越打越順,越打越勇。
沉陷于賭博的人只要不是賭資輸光了,是很少會想起時間的。何況洛洛手氣好得發瘋,他賭興正濃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在耳邊不停地說“差不多了,該回去了!”,“行了,回家!”他審視身邊每一個人都不是說這話的人,特別那幾個輸急了的,更不可能提醒他這個大贏家離開,只要贏家不走就還有打回來的機會。但那個聲音在洛洛耳邊不停地重復,讓他逐漸心煩意亂,接連輸了好幾把。他只好退了出來。
洛洛借著茶房過道的燈光清點戰利品時,發現不多不少,剛剛把輸了的一切打回來,一分也不多不少。他多少覺得遺憾,本來手氣很好的,要是后面那幾把不輸,就是盈利,但總算是保了本,不用擔心回去之后怎么給老婆交待,怎么過接下來的日子。他吹著口哨往家走,夜風吹來,聞到自己身上難聞的氣味,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洗臉了睡覺了,也沒回家,吃的全是盒飯,感覺自己身上散發著盒飯發酸的味道,特別昨晚在河水中一泡,再經身體的烘烤,從里到外都餿了一樣。想到昨晚在水中那一泡,他心里一驚,現在和昨天的時間差不多,而且自己剛剛走到昨天有黑影的橋柱邊!街上一個人也沒有,今晚沒下雨,路面黑糊糊的,路燈的光亮經黑夜吸收后,和小小的蠟燭差不多。他不禁打了個冷戰,撒腿就想往家跑。就在這時,他卻清楚地看到他的前面,那個橋柱邊,正靠著昨天那個陰森的黑影。洛洛感覺自己的腿粘在地上了一般,怎么也邁不動,那黑影沖他招招手:“還我帽子!”。聲音空洞至及,絕不可能是人能夠發出的。“帽子?”洛洛抖得歷害,他走過無數的夜路,卻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昨天,我把帽子借給了你,讓你去翻本,現在該還我了”。洛洛這才想起昨天跳到河里時,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頂奇怪的帽子:“我沒拿,我不知道在那兒。”“在你外衣口袋里,快還給我。”在黑影的注視下,洛洛找到了那頂帽子:“是,是這個嗎?”“嗯”也沒見黑影動手,帽子就到了對方手上,并且很鄭重地戴到頭上。“這是我入棺材的時候,我老婆親手戴到我頭上的,因為你老婆對我有恩,我助你一把。記住從此以后再不可涉賭,老老實實做人,你們倆口子會有好日子的。”
說完這些黑影不見了,路燈也猛地亮了許多。
這件事之后,洛洛果然不再涉賭,每次想到去賭兩把的時候總有更重要的事脫不開身,時間一長,他也再沒有那念頭了。倆口子用房產證做抵壓借了些本錢,起早貪黑做起了小生意,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
洛洛常常想起黑影的事,后來他知道,幾年前,有一個外鄉人騎著摩托車從橋上飛下去,當場摔死,是洛洛的妻子出錢請人為他收的尸。
人死之后,投生以前魂魄一直守在他死的地方,洛洛相信這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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