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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10-2008 02:1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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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紧张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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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8 09:1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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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10-2008 05:3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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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明媚的午后,我在草地上坐着,看着明阳挥汗如雨地奔跑在篮下。没有人跟他玩,他自己假想出防守逐个突围,上篮,扣球。一连贯动作,舒展漂亮,没有半点磕绊。他在阳光下笑,咧开了薄嘴唇大笑,金灿灿的睫毛上挂着汗珠,跌落下来打湿了手背。篮球滑出了手掌,冲着我就飞过来。他慌了,冲着我奔跑,一掌拨开运动弧线中的球。
我没有吱声。
他只是抿起一边嘴角笑笑:“我习惯自己玩了,你要是会打就好了,以后可以跟我一起玩儿。”
那是在狄家别墅的最后几个太平日子……
“当心!球过去了!”有人冲我大喊。
待我回过神来时,球已飞近。
方才那个投篮的修长手臂使足了劲飞过来拨开球……
我愣住,看清楚了,他不是明阳,一个满头大汗的有点憨直的陌生面孔。
你没事吧?”他问我。那只飞出界的篮球已经被他夹在腋下。
我摇摇头,木纳地离开。
他怎么会在这里,明阳像个外星人一样突然地来,又突然地消失。只有我这样的傻丫头会愣头愣脑地期盼他会像孙悟空一样从天而降。
“你真得没事吗?”“长手臂”还在问。
我停住脚,忽然回头,傻傻地问了句:“你可以教我打篮球吗?”
“你想学?”
“嗯。”我点头。
我想学会,以后真的可以陪他玩儿,虽然不知道那家伙现在身在何处。
“那你想学什么呢?三步上篮?运球?防人?过人?”
“什么最直接有效?”
“当然是得分才有效。”他乐了。
“那好,我就学投篮,你能教我吗?”
“好说,好说。”他抓挠自己的后脑勺,很腼腆。
“莫言!你好了没有?还玩不玩啊?”他后面的那些哥们儿在篮球架下叫嚷,也有人吹哨子,“自己一个人唱好戏去了,也不管兄弟们了?你倒是吭一声啊!别叫我们傻等着。”
“等什么啊!就你傻,人家吃馍,哪有你喝汤的份儿?咱们还是回寝室睡大觉去吧!说不定梦里还能飞来什么艳遇。”人们哄笑一团,互相调侃,一溜烟全散了。
“你别介意啊!我们一个宿舍的兄弟,玩笑开惯了。”他解释。
“你叫莫言?”
“是啊!我们宿舍我排老八,谁都能欺负我。上次就……”
“你教我投篮?”
“教啊!”
“现在开始吗?”
“呃?好啊!”
我无心去关注这个叫莫言的人的生活,只想学会投篮。我开始渐渐明白,除了狄家兄弟,我已经不希望再有人走进我的情感天地。
“看我的手,双手把持住球的两侧,力量的支点在十指上,手心是中空的,把球抬起在自己的眼睛前上方,向上抛。”他很认真地教,虽是昏黄的灯光下,也没有半点疏忽。
“不是向球篮方向投吗?”
“先不要管投篮,很多人只急于求成,根本不是投篮,只是砸那个篮子。你要投篮就要先掌握圆滑的抛物线,球体出手后是自转的,同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球会不费力地投入到篮中,不用过多的力量。你试试……”
球场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地上拖得很长。没有了篮球磕地的嘭嘭声,只有孤单的自转,重复,再重复……
一个晚自习的时间我交给了篮球,还像模像样地学了点“球体自转”。但是球篮,我还是一次也没碰过。回宿舍时,莫言要送我,我拒绝了。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体育系的男生,和我同届入学。
真糟糕!宿舍里还是漆黑一片。
不晓得人们再离开现代化电器回到旧时代,能否适应。我去一楼的小卖部买来蜡烛,点燃后屋里出现了荧荧烛火。看看闹钟,离宿舍楼关门时间还有十几分钟,苹果没回来。恋爱中的人似乎都觉得时间不够用,不捱到最后一秒她是不会出现了。
我给她留了一保温瓶热水,自己拿了脸盆去水房冲凉水澡。
夏天的女生宿舍是一道奇异的风景线。因为炎热,女孩儿们早已脱去了羞涩的外衣,楼道里满是穿着简单,甚至什么都不穿的人出入水房。
今天停电。楼道里比往常更暗,烛光很温柔,把橘色的光晕,均匀地涂抹在青春的肌体上。女孩儿们更像是从红莲火焰中纷纷走出的仙子,刚淋过水的身子湿漉漉的,体温的升高激起了一层层雾气,她们便像是蓬莱仙境中幻化出的婀娜仙女。
我忽然发现,这群“仙女”中有一个男人在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走。
怎么可能呢?
若女生宿舍楼里真的出现了男人,尤其是这个时候,姑娘们铁定会嚷作一团,惊得四散。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那个男人消失不见了……
水房里欢声一片。
我离开众人的嬉闹,回到宿舍时,发现蜡烛灭了。
怎么灭了?手上沾了水,打了几次打火机,都没能点燃。
新学期开始之后,同宿舍的另一个女生搬出去居住。宿舍成了我和苹果的天地。
算了,反正也洗漱好了,直接往床铺上一钻。我拽着床单蒙上头,躺在床上,睡去。
昏沉中醒了,揉一揉惺忪睡眼,探头看看,苹果的床是空的。
这丫头,还没回来?
正要缩回身子继续睡觉的时候,我的眼角余光撞到了一个东西。月光透过窗户挥洒进来,照得屋里一片清亮。看清楚了,我的床头站着一个人,是个身着白衬衫、蓝牛仔裤的男人。他很忧郁,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但是人长得很干净,斯文腼腆。
我惊愕,突然想起了回城时搭的那趟长途客车……玻璃窗上出现的影子……
那个心肌梗塞、我把水壶借给她用的女人,她说她的弟弟七年前被人谋杀了,她夜夜做一个相同的噩梦,浑身血淋淋的弟弟每晚站在她的床头……
那弟弟……就是他吗?
他一声不响,白得像蜡人一样,神情肃穆,眸语哀伤,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哇——
我扶着床沿,喉咙处火烧火燎地疼痛。
“你在这儿做什么?我不认识你!”我的左手掐着喉咙,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你见过我。”他开口说话,像是嗡鸣。
“在长途汽车上?”
“对!我叫石全,我姐叫石玫。”
“嗯哪!你姐弟俩的名字放在一起就十全十美了。”
“可是我死了七年了。”
我心里突突跳得剧烈,快要颤抖地抽搐了,但我还忍着:“你姐说了。”
“她还没找到凶手,我死不瞑目。”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帮我。”
“怎么帮?”
“帮我找到杀我的人,欠债还钱,欠命偿命。”
“你姐都找不到,我怎么找?”
“你看得见我,听得到我,你跟我姐联系,我告诉你们怎么找到那杀人犯。”
“跟你姐联系?”
“对!”
“现在?”
“现在!”他指指电话,“你拨号,打给她,66509321,打!”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鬼可以使唤人。
我像个木偶一样拨号过去,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个男的。”我捂着话筒看他,不敢看脸。
“是我姐夫,你叫我姐听电话。”
“我找石玫。”
“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吗,都睡下了,有事儿明天早上再说不行吗?”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在打哈欠。
“他说明天早上再说行吗?都睡下了。”我学给他听。
“天亮了我就来不了了,叫她起来听电话。”
“叫她起来听电话。”
“喂?”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怎么说啊?”我捂着话筒问他。
“你就说:杀你弟弟的人回到这城市了,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要给他报仇!”
“你弟弟拖我捎话给你,杀他的人回这城市了,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他要你要给他报仇!”有些绕舌,我额头上的汗冒个不停。
咣当一声!
门开了,有个人站在门前,大喘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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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10-2008 05: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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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死我了,看来是吃胖了,咱们宿舍大院的围墙越来越爬着费劲了。”苹果回来了。
我啪一声把电话撂下了,像看见救星一样扑天喊地:“你可回来了!”
果然,他又不见了。
“你大半夜的,给谁打电话呢?”
“我……没给谁……”
“若惜,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跟土灰似的?吓人啊!”她噼里啪啦地开始脱衣服。
“没……没事。”我强制自己镇定下来,“苹果你去哪儿了?害我担心。”
“别提了,还不是那个笨蛋大吉普。我都说了不叫他翻单杠,他非要给我逞能,好嘛!膀子脱臼了,我又不会复位,只好陪他去看大夫。”她端着脸盆和暖水瓶去了水房,还在唠叨,“这围墙是不是垫高了呀,怎么越来越难爬,难道我吃胖了?”
我仍心有余悸,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
第二天在十号楼的过道里,碰见了莫言。他也说我脸色苍白得吓人。我冲他笑笑,夹着书本进教室,他在后面跟着。
“我们班今天正好有课在十号楼上。”
“哦?”
“在这儿也能碰见你,真巧啊!”
“哦。”
“蓝同学,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蓝同学?哈,这个木头脑袋,真是好孩子。
“谢谢你教我打球。”我仍冲他笑笑。
“还有别的吗?”
“谢谢你教我打球。”
“你讨厌跟我说话吗?”
“快去上课吧!别迟了。”只能重复,就像篮球的自转。我不允许再有任何男生走进我心里,就像苹果说过的,步入一个复杂的环境后,应该学会保护自己。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看来你真的跟我没话说。”他有点伤感。
“再见!”我扬扬手腕,跟他拜拜。
“下午课后你还来学投篮吗?”
“好。”我想了想回答他。
“下午四点半,灯光球场,我等你。”
“再见!”
大概从古至今都没人能够解释清楚少男少女是怎么开始陷入恋情的,也许是一个眼眸,也许是一句话,也许只是一举手、一抬足。
我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苗头。哦,我可不能平白挑起一个豆蔻年华的男孩子的春梦。
下午的灯光球场,我如约去学篮球,但不是我一个去,多了两个——苹果和大吉普。
“你的朋友啊?”莫言的嘴张了又张,不大自然。
“是啊!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好姐妹。”苹果把膀子挎到我的肩膀上,“怎么你好像不大乐意啊?”
“哪儿会呀!现在开始吗?”
“开始呀!教一个是教,教仨也是教!”大吉普来凑热闹。
“好,今天开始教你投篮,你可以在自己和球篮中间寻找一条隐形的抛物线了……”
莫言虽然羞涩,但是在面对篮球的时候,却十分认真,没有半点亵渎的神态。
“我传球给你呀!”苹果把球抛出。
我为了避免单独和莫言相处的机会,拉上苹果和大吉普来陪我学投篮。可是我怎么忘了,别看苹果个子小,可她的球技好着呢!她和大吉普谈朋友之前打的那场球把整个系都给震了。带球过人上篮,一系列动作就像游走绣花针一样,没人能拦截她。现在陪我来学投篮不是小儿科吗,果然,不一会儿她们就腻了。大吉普拿着篮球当板凳,坐在上面和苹果神侃一通。
球场中心又成了我和莫言独处,很不自在。
接近五点时,各系爱好篮球运动的男生都跑到这个小球场,占领山头。一个球篮瞬间变成了勤劳的母鸡,没完没了地下蛋。篮球像长了翅膀的巨型蝗虫一样铺天盖地地乱飞,根本没有我练习的地方。
“走吧!这里没法练了。”他指指苹果他们坐的那块儿空地,我走过去。
苹果仰着脸看我,大吉普乐呵呵地笑。
我发现这笑容很贼。
“哎,”苹果把我拉向一边,“你想好了?”
“什么想好了?”
“那傻大个儿啊。”
“什么傻大个儿?”
“就是教你投篮的那大个子,”她朝莫言的方向努努嘴,“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别瞎说。”我一本正经地纠正她,“我只想学投篮,忘了你篮球打的好了,早想起来要你教我,就不用麻烦外人了。”
“别!”她连连摆手,“我只会自己疯玩,要教人肯定是要误人子弟的。”
“我不是叫你和大吉普来陪我吗?就是不想单独和他待在一起。”
“你又没说清楚,我看大吉普一个劲地对你和他龇牙咧嘴,还以为你们暗渡陈仓呢?”
“再胡说我生气了。”
“好,我不说,不说。”她冲着大吉普贼笑,又挤挤眼睛。
一对儿贼公贼婆。
“没别的意思,大吉普也是好心,想撮合你们。”
“什么?”
“你看,大森林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怪孤单的……”
“好了,你们这是添乱呢!”我转身走向莫言,“谢谢你教我投篮,以后我不会来了。再见!”
莫言愣了:“你还没学会呢。”
“以后会有人教我的。”我冲他笑笑,转身。
“以后……有人?”
“我男朋友会教我的。”我第一次说男朋友这个字眼,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脸红。爱情是场逐鹿的游戏,有人红尘滚滚,有人风轻云淡,你永远没法预测别人是不是能和自己同时投入。
身后的三个人一直站着没动。我隐约还能听到大吉普问苹果的声音:“若惜脑子没坏吧,你不是说那什么叫大森林的男人死了吗?”
“大森林不是你叫的!”苹果尖声喝止。
“哦……她叫……蓝若惜……”莫言的声音。
地皮被震得铿锵作响,篮球在场地中间占据了主导地位,每个人都跟着球体转。
主宰者,似乎不是人……
我发现,鬼也有胆大的时候……
现在是六点多,洗衣房的水池台子上还有金灿灿的太阳余晖,鬼已经现身了。
宿舍楼的过道里常年没有阳光洒进来,阴凉的空气卷着股霉味儿,穿堂风叫人直起鸡皮疙瘩。我在洗衣服,鬼就站在我身后,我移动一寸,他跟着移动半寸。
“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我问石全。
“我的仇还没有报,我死得不甘。”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给你姐姐打了电话,你还缠着我做什么?”
“你能看见我。”
“那又怎么样?”
“我需要有个能和我姐通话的中间人,你合适。”
“我要是不愿意呢?”
“怎么能不愿意?”
水龙头的水哗啦哗啦的响,溅起的水花湿了我一身,却穿过他的身体凌空飞越。这里没有旁人,偶尔路过的人还以为我在和墙壁对话。
“我可以装作看不见你,听不见你,你可以去找别人。”
“你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你心善。”
“呃?”
“在车上,我姐吃药,你给她水喝。”
“心善的人就一定要帮你吗?”
“我是冤死的。”
“我怎么知道?”
“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我搓着衣服的手停下来,时间似乎静止,水花飞溅的声音也跟着消失……
面前雪白的瓷砖墙壁也通通不见了,变成了一条狭长的胡同……
“这是哪儿?”我惊呼。
“酉司胡同。”石全就在我身边。
我仰头看他,只见他恢复了一张完整正常的脸,也算是仪表堂堂。他伸手一指:“你看,他们正在叫我过去打牌。”说罢他便走了过去。
我一看,果然,胡同里有三个人正围着一张四方桌子打牌,有人向石全打招呼:“来了,坐,坐,就等你一个了。”
看来这地方,他还挺熟。
我走过去,站在他们身边,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研究自己手里的牌,猜测着对方的牌码,他们似乎根本看不见我。我听见石全在说话:“我没妈,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我爸也没再找,成天就忙着生意。他在边境做茶叶烟酒生意,后来做大了,开了几个歌舞厅,酒店也渐渐运作起来。我和我姐在这座城市相依为命,我爸只顾上生意,除了给我们定时寄钱,见面的机会少得可怜。”
石全对桌的人马上欷歔起来:“哎哟,那多惨呢!你也没个朋友?”
“朋友?还行吧!我二十岁考上大学,和宿舍里的室友相处都不错。”石全说话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儿,“我也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打打牌。”
“那好呀!”他旁边的人赶紧接话,“以后带你爸爸也来玩玩牌,你也劝他少忙活了,钱够花就行,别那么拼,和你一起多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多好呀!”
石全摇摇头,说话有些赌气:“我爸在越南开酒店,挣了几千万了还在挣,都没空回来看看我。哪儿有空陪我玩牌啊!”
此话一说祸从口出,他周围有两个人的脸色马上变了,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不一会儿天渐渐暗下来了。
“不玩了不玩了,明儿再接着玩!”牌桌上的人散场,各奔各的路。
石全在往一个比较僻静的生活小区走,我紧紧跟在后面。忽然,发现侧路里一直有两个人在跟着他。
“石全!石全!”我叫他,“你小心啊!有人跟着你!好像不怀好意……”
可是他似乎根本听不见,还哼着小曲儿上了楼。
那两个尾随的人也跟着上了楼。
“姐!”石全拿钥匙开了一个六楼的单元门,“我来拿换洗衣服。”
屋子里没有人,他走进去,茶几上有个字条:我去婆家了,你姐夫今天夜班,家里没有做饭,你自己去外面吃点吧!——姐姐石玫留。
他把字条揉一揉扔进了垃圾桶,接着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正这时,门在动,准确地说,是门的把手在剧烈地晃动。这不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是有人在恶意破坏那道门——有人在撬锁!
“喂!石全!”我叫他,“你快醒醒!石全!有人要进来了!”可是没用。他根本睡得酣沉,叫都叫不醒。
“吱”一声,门被打开了,声音不大,和进来的两个人的脚步声一样猥琐。
“啊——”我尖叫。
也没用!他们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我。
“石全你快醒醒啊!有人进来了!”
他簌地睁开眼睛,已经晚了。那两个人已在他脖子上套了绳子,死死勒住。他叫不出来,神情痛苦,从沙发上翻到地上,踢碎了茶几上的玻璃杯。那绳子勒得更紧,他的眼球像受到真空挤压似的爆裂,脑门顶上的血管青筋也鼓鼓囊囊地快要爆了,手脚胡乱地蹬,试图抓住什么凭借……
可施暴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心慈手软,继续用力地勒,直到石全完全断气。
我吓坏了,撒腿就想跑,被一双手拉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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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10-2008 05: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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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惊颤地回头,看见了石全。
“你……不是刚被勒死吗?”
他冲我点点头,指了指下面。
我向下看,差点晕厥过去:他的下半身是空的,轻飘飘地晃来晃去,一会儿,他身体的另一半从地皮下面冒了出来,和上半身连成了一体。
明白了,这是他的魂魄,已经和肉体剥离了。
我跟他一起看着面前作案的两个人,把石全的尸体吊在了洗手间的管道上,伪装成一种自杀的假象。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推门进来……
“把水龙头关了!咋这么浪费呢。”
突然有人经过水房,冲我大叫一声。
我像是才从癔怔里转过来,顿时清醒。水已经从盆里漫了出来,整个水池子都是白色的泡沫。刚才不是做梦,我的眼睛一直睁着的,可我却看到了石全被杀的经过,那应该是七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我竟能亲临其境?
回头看看,早已不见了石全的踪影。
看来这冤灵的能量不小,竟能潜进我的脑皮层里进行干扰,把他的记忆强制嫁接给我。
我心里惶惑忐忑,把刚洗好的衣服又按进了洗衣粉里……
端着盆子回宿舍时,苹果坐在我的床头望着我笑,眼睛里流光异彩。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在洗衣服,没看到你经过水房呀。”我把撑衣竿拿出来,一件一件地往上搭衣服,地上湿了一片。
“先别忙活,你过来。”她冲我招手,笑得很妩媚。
“你没干什么坏事吧?”
她冲着我嘿嘿干笑。
我就觉得有点被鬼子盯梢的感觉,怕是一套儿等着我钻:“我怎么觉得你平时不这么笑呢?”
“那能怎么笑?”她一伸手,把我拉过去挨着她坐。
“反正不是这么笑,你现在的脸都能放出礼花来。”
她还是嘿嘿嘿地干笑:“请你吃。”从身后变出一盒凤梨酥摊在我面前。
“哪儿来的?”
“请你吃你就吃呗!”这笑有点儿像狐狸。
这我可不能上当:“不说清楚我不吃。”
“哎呀!我请你吃的你还见外吗?”
“真的?”
“真的!”
“小头点得跟筛糠似的,你当我傻呀?”我拍拍苹果的光洁脑门,“这是南方的点心,你从来不吃这玩意儿,你家也没南方的亲戚,老实交代哪儿来的?”
“唉!”她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精打采,“你怎么该聪明的时候傻乎乎的,不该聪明的时候明白过劲儿了呢?”
“快!老实交代!”我把手指做成一把枪的模样指着她的痒痒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冲我翻翻眼皮:“我就知道这事儿不行,这个臭吉普就知道戳着我来……”
“你不是被谁收买了吧?”我像审特务一样盯着她。
“下午你走了以后,大吉普和那个莫言称兄道弟,亲得跟一家人似的,还扬言要帮他追你。莫言的老家是广西的,这凤梨酥是他从家带的,叫我给你拿过来……哎呀!我又没当过媒婆,怎么知道这事这么难办啊。”
我收拾我的晾衣架,把衣服搭上去:“那有什么难办的,你把点心给人拿回去,说这事你办不成不就行了。”
“那怎么好说,我跟臭吉普拍着胸脯保证了,有我出马肯定能行……”她话说一半,又赶紧刹车。
我回头看看她:“你不是说大吉普戳着你来吗,怎么又立了军令状?”
“哎呀!话不落好,一次说完。反正是大吉普戳着我来的,我不肯,他就激将法,说你跟我的交情没到那分儿上,我对你的事儿一点不上心。被他这么一刺激,我想不来都不成了。”
“傻了吧,你也有被男人耍的一天呀!”我用脑袋去撞她的脑门,一样笑得傻呵呵。
“谁说的?他得听我的!”
“是吗?那好呀!你就告诉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叫他不要操心,也劝莫言那傻孩子死心,不要耽误了他的大好青春。”
“若惜,你是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她上来摸摸我的额头,“不烧啊?”
“你想什么呢?”
“可是……大森林已经……”
“已经不在了。我知道。我没病。”
“那你不能总活在回忆里呀。过去人们总说,忘掉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你可以尝试啊!你自己也曾经说过,在阴凉处站久了,都忘记了世界还有阳光普照的温暖,你得自己释放自己!”
“小样儿吧!”我嘘她,“说的跟真理似的。”
“那确实!”她学湖南电视台主持人汪涵的口音,摇头晃脑的。
“我会的。”
我曾经满怀希望地等待大森林回来,忽视了明阳在我身边的存在。可是两个都离开了,我才知道,我盼的不仅仅是那个魂魄,还有那个人,一起归来吧!我的心湖还在风声水起,涟漪不断,只盼着,他们都能回来……
“蓝若惜!门口有人找!”传达室的喇叭响了。
找我?谁会来找我?
难道是明阳回来了?
我心里激动异常,撞翻了储物架上的衣撑子,拔腿就向宿舍门口冲……
跑到跟前怔住了,来找我的人不是明阳。
是石玫。
“我见过你,在哪儿……看着眼熟。”她看着我,嘴巴张得好大,杏仁眼睁得很圆。
“对,在长途汽车上。”我提醒她,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
躲是躲不掉的,该来的迟早会来。
“对,对,在客运汽车上,你给我水喝,我还看了你的学生证,你和我弟弟是一个学校的,他……”她脸上的笑突然凝固了,“我找了一整天才查到这个电话地址,昨天半夜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我点点头。
“你说:你弟弟托我捎话给你?”
我点点头肯定:“你弟弟。”
“你……不会是看见了他的魂儿吧?”
我的眼皮向下,看着自己搓红的手指,再点点头。
“这么说,你……”她突然冲过来,用力地抓我的肩膀,很激动,“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弟弟?”
我怎么说呢?
“你知道吗,因为你昨天晚上的一通电话,我一家人彻夜难眠。我脑子里反复出现弟弟的影子,我对我丈夫说我一定要找到这个给我打电话的女孩,不论她是什么动机,我都感谢她。我找了凶手七年。七年杳无音信,一点头绪都没有,线索断了又断,我每次梦见弟弟血淋淋地站在床头看着我……我……我都难受得……”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昨天晚上看见他了。”我说这话时很平静,“我是个能看见鬼的人。”
她的嘴唇哆嗦几下,颤抖着。
“昨天晚上的电话是你弟弟叫我打的……我不仅昨天看见他了,今天也看见他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他遇害的前后经过。”
“哦。”她低下头来,睫毛也垂了下来。
“他被人勒死后拖进洗手间,挂在管道上造成自杀的假象,这个时候你回来了……”后面的我的确是不知道了,被人打断了。
她忽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
“你想问我,既然我撞见了杀我弟弟行凶的人,为什么当时没有抓他们,却要苦苦寻觅七年?”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我转身欲走。
她叫住我:“别走!等等!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也请你告诉我,弟弟留了什么话?只要是他要求我办的,我一定办到。”
“你很爱你弟弟?”
“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她眼圈红了。
“他说,帮他寻到凶手,欠债还钱,欠命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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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10-2008 05: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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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把那天的经过告诉你。虽然警察问过我很多次,这些年……我一直不愿想起……”石玫哽咽着说,“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看见客厅里的东西被移动过,茶几像是被踢倒的,玻璃杯子倒了一片,地上都是碎渣。可我还没有看清楚,我的嘴就被人堵上了,另一个人当即拿了绳子想把我勒死。我挣扎着求饶,求他们别杀我。我家里还有刚满月的孩子,没有断奶,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才出生就没了母亲。”
哦!原来是这样。我能理解,女人一旦做了母亲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是孩子。
“那个拿绳子要勒死我的人一下子停顿了,堵着我嘴巴的人问他,怎么还不下手?那人说,你到里屋来,我有话跟你商量。他们暂且松开我,去里屋关上门说话。我的一口气上不来,喘着爬到门口去听,他们说的话惊得我毛骨悚然。
“杀人犯甲:干吗不杀她?杀人犯乙:我下不了手。杀人犯甲:为什么?杀人犯乙:我杀那小子就是因为我媳妇刚生完孩子,没有奶粉钱,想捞一笔,没想杀更多的人。杀人犯甲:你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这女人已经看过咱们的样子,你不杀她,等她发现他弟弟被你杀了,那就得要你的命。杀人犯乙问:非得杀?杀人犯甲:下不了手就是要你自己的命!你想活就必须灭她的口!
“我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吓得根本站不起来。那时我知道石全已经被杀了,但是我想我不能也死在这儿,我要出去报信,能活一个是一个。
“庆幸的是我挣脱了脚上的绳子,跌跌撞撞地下楼,腿是软的,几次磕倒在台阶上。
“报警之后,我家已是人去楼空。家里只少了两千元现金,却搭上了我弟弟的一条命。”
我心里不是滋味,人之常情,她想求生也是本能的,不能算是背弃弟弟。
“你弟弟死后一直都没抓到凶手吗?”
“没有,线索断了几次。抓了不少嫌疑人,没一个是的。”
“你父亲还在做生意没有回来吗?”
“不,父亲得知弟弟早亡,失魂落魄地从边境跑了回来。他把歌舞厅转让了,酒店也推给朋友打理,一门心思只想给石全报仇。每天都找二十多个人在街上发数千份寻找知情人的广告,只要一有线索,他马上星夜兼程赶过去。他奋斗了一辈子,为子寻凶他把半生的积蓄挥洒殆尽。可找了几年,依旧石沉大海。每一次欣喜寻去,都是失望而归。”
“石全说,他和你相依为命,难得见父亲的面。他认为父亲不爱他,其实……不是这样的。”
“弟弟死后,我说过很重的话,伤了父亲的心。他埋怨我没有看好弟弟,我责怪他只知道做生意,从不关心我们。其实他心里很苦。父亲十六岁丧母,三十六岁丧妻,五十六岁丧子,人生三大不幸,全都降临在他头上。他倔强的脊梁没有弯曲,强硬的头颅不肯低下,对他来说,为儿子平冤,捉拿凶手,已经是他活着的唯一信念。”
“你们父女真不易……”我没有更好的话来安慰,失去亲人的痛,只有切身体会才能感同身受。
“我这些年远没有父亲承受得多,他才真的苦。我还有家,有孩子、丈夫,他什么都没有了。中国人认老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让他搬来和我一起住,我给他养老送终,他不愿意,他情愿一个人过苦行僧的生活,用孤独来惩罚自己。支撑他的信念只有一个,就是早一天抓到凶手。他对我说过,他也梦见过我弟弟,梦见石全总对他哭,叫爸爸,给我报仇啊!我死得冤枉!”石玫蹲下身去,泣不成声。
我无法安慰,人有贪念和私欲,直想毁灭他人来成全自己。可是人有崇尚自然、善良、和谐的天性,是什么使得天性泯灭了?在物欲横流的今天,人最原始的童贞纯善到哪里去了?蒙尘的心,还可为人心吗?
家有黄金万两,不及团圆平安。祸不从口出,不会招来是非灾难。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问她。
“还能见到石全吗?”
鬼寻人容易,人觅鬼却难。
“我不知道,他若想来找我,就能见到。”
“我能……还能看见他吗?”
我摇摇头,心里悲哀。
“你告诉他,姐姐不是贪生怕死,姐姐想为他报仇。”
“他明白的。”
“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抓到凶手吗?”
“他再来的时候,我会问他。”
“那我走了。”她把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留给我,“谢谢你!”
我无语,目送她远去。
起风了。不知道今夜,她的鬼弟弟会不会来?
回到宿舍时,苹果正在收拾散落一地的衣架,抬头看看我:“谁找你呀?”
“一个大姐。”
“你成天跟我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什么大姐?”
“才认识不久。”
“我觉得你有点怪。”
“怎么了?”
“你刚才跑得那么急,东西撞翻了你连看一眼都没有,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心急火燎地想见谁呀?”她偏着脑袋猜我的心思。
“别乱猜。”
“那你告诉我,我就不猜了。”她把一条胳膊挎在我的脖子上,不肯松开。
“你呀——”我拖着长腔捏她的鼻子,“早点洗洗睡了吧!”
院子里起风了,哪个宿舍的床单忘了收,刮到树梢上直晃悠。我把衣服摊开,抖抖,搭上晾衣绳。刚拉开旁边挂的白床单,就看见一个黑糊糊的影子正站在我面前。
“啊——”吓我一跳,以为是鬼呢!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想叫你……没好意思叫出口。”莫言伸过来脑袋,个头儿太高,绊在晾衣绳上。
“你怎么知道我住几号楼?”我继续搭衣服。
“四个轮子告诉我的。”
“四个轮子?”
“哦,就是大吉普。”
“你们还真会闹。”
“不是闹,是认真的。我……”
“有事吗?”
“学校大礼堂只有周末才开放,一个星期就一次机会……”
我晾完衣服要回去:“再见!”
后面有人着急:“看你投篮的时候挺干脆,追女孩儿的时候咋这么笨呢?”
“笨吗?”
“你直接说你想请她看电影不完了吗?罗嗦大堆没说正题。”
“我说了呀!”
“说什么了?”
“我说大礼堂开放了……”
“你说‘请你看电影’了吗?”
“没说。”
“那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
我知道莫言背后那人是谁了:“大吉普!”
“到!”
“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幕后军师了?”我撩起一个米黄色的大被罩,大吉普的脑袋就像海上漂浮的救生球儿一样露了出来。
“嘿嘿……不是为了兄弟吗?”
“才认识半天就是兄弟了,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老婆的姐妹,也就是我的姐妹。换言之,你要是跟莫言谈恋爱了,那就是我弟妹。”他转过脑袋两只眼对莫言大扫荡,“我忘了问你是比我大还是比我小了,要是比我大,那若惜以后就是嫂子呀!”
“没脸没皮!”我不想纠缠,要走,被他拽着,抬脚要踢。
他躲开:“你怎么跟苹果似的,不高兴就尥蹶子?”
“说我什么呢?”苹果跑了出来,“谁尥蹶子了?你尥一个我看看。”
大吉普见风使舵:“老婆,我想死你了!”
“别打哈哈!你刚才说谁尥蹶子呢?”
“没尥……我是料到今天晚上大礼堂放的电影是灾难爱情片《泰坦尼克号》,我觉得你早就想看了……”
“真的?学校开始放映了?”
“那是,我骗你干嘛?”他把她拉到一边,朝东边拽。
“哎,你不是要带我看电影吗,往小东门去干什么?大礼堂在这边,你走错了!”
“没错没错,看电影!看电影呦!”大吉普扯着嗓门冲莫言挤眉弄眼,像是把苹果绑架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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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10-2008 03: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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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iagan谢谢你帮忙贴~~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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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10-2008 08: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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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10-2008 11: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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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0-2008 02:1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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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纯支持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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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9-10-2008 12: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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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大礼堂。
黑压压的人头大片,座无虚席。
我终究没有忍住,与其说我想看电影,不如说我害怕一个人等鬼。钟表的走针每走一步我都忐忑不安,等人若是焦急,等鬼就是惶恐。
“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苍茫海面上沸腾的人声、惊骇的巨浪、断裂的船板让看电影的人头皮发热,紧张和刺激同时冲击视神经。可是我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水。宏大的场面没有令我激动,而男女主人公生死诀别的一刹,我落泪了,心底的澎湃盖过了电影震撼的音效。
我在模糊的泪水中看到了那个海风中站立的人:白得耀眼的衬衣领子竖了起来,海风将他浓密的乌黑卷发吹起,露出弧线完美的额头。古铜色的皮肤在浪尖的闪光点下折射出健康的光泽,眉宇间洒脱不羁的淡然静默,让女孩儿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即使他不笑不说,一静一动都令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他在举手投足间展现他的傲骨硬朗,连天上的雄鹰都无法媲美。
那样一个比日月星辰还璀璨眩目的生命,怎么会轻易地消损?
我忘不了啊!阳光的热力也比不上他眼睛的明亮,能把人心里的雾霭都散去,清晰得比水还透亮。他把那件BossBlack的棕色条纹西装披在我身上,衣袖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他对我侃侃而谈安达卢西亚的佛拉明戈舞蹈,告诉我密西西比三角洲是蓝调的发源地,我还笑称他是个活地图。那么聪慧那么神通广大的人怎么会死去?
不愿承认。
我咀嚼着嘴角的苦涩,心里怨艾。
奶奶,您给了我一个从神话中走出的男子,却让命运那样残忍地夺走他。早知如此,当初为何要遇见……
我的眼睛不能移动,身体僵直。
我看到了一个影子。
电影的黑幕下,有一个身影轻飘飘地走过去。卡其色的风衣被风托起,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那个背影太熟悉了。
“大……大森林!”我急忙把眼泪抹去,不想模糊的视线遮挡了寻觅的脚步,“大森林!我要出去!让我过去!”我慌乱地拨开挡着我的一双双腿,大礼堂的连排座位成了最大的障碍。“让我过去啊!让我过去……”
焦急。
不要消失!
千万别消失啊!
我急得嗓子眼儿发不出声音,就像试图挽留稍纵即逝的电波,挽留残阳后的最后一抹血红……
那个夜阑人静时来过我梦境的影子,我几次伸手试图捕捉,他都像烟幕一样散了,留给我的只有夜的凄凉和惆怅。
如今他就在眼前!
就在眼前!
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影子!大森林的影子。
他比烟花消失得更快。
在我磕磕绊绊冲出座椅群,站在过道上再抬头寻觅的时候,他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甘心。我不甘心。
前台,寻过去,没有。
后台,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没有。
二楼呢?我的眼泪和脚步一起奔涌,望眼欲穿,寻寻觅觅,无果,无踪。
他像闪着七彩光芒的泡沫,一碰就消失了。我懊恼,为什么急于追寻,若是不碰它,泡沫不会碎掉,还有幻影残存。
哭是无声的,偌大的礼堂里,人们沉浸在“泰坦尼克”沉没的哀伤里,沉浸在殊死爱情的悲切里,没人明白我的眼泪……
“你在找什么?”莫言一直跟在我后面追赶。
我摇头。他怎么会明白。
“你找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找!”他愣头愣脑地憨憨地笑。
我无力地抱着双肩在二楼的旋梯上坐下,默默地对着大屏幕流泪。
四周的啜泣声渐渐大起来,耳畔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哭泣:“以后咱们要是遇见这种情况,你会不会像杰克对待罗丝一样对我呢?”
女孩儿身边的男孩儿拍拍她的头:“傻丫头!傻丫头!”
莫言侧目去看那对男女同学,转过头来对我说:“你也是看电影哭的对吗?别哭了,电影就是电影,里面的故事也只有电影里才会发生,现实中是没有的……”
我听不到莫言接下来的话,思绪又被带到了蔚蓝的下午,海面上的云朵像硕大无比的棉花糖一样飘过头顶,那个被阳光托举,风一样的男子……
电影散场后,我回到宿舍。
苹果翘着二郎腿喜歪歪地看着我,正想调侃,忽然坐正:“哎,你怎么哭了?”
“没事。”我淡淡地说。
“不对,是哭了,眼圈都是红的,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
“没有。”
“我找他算账去!”她跳起来,被我拦住。
“真没有,他是个老实人。”
“真的?”苹果一脸狐疑,眼光像探雷器一样在我脸上寻觅线索。
“他有点木讷……是个好人。”
“啧啧啧!这傻小子有福,你给他的评价可是不低呀!”苹果坏笑。
“别瞎想。什么都没有,”我定定地看着她,“我不会喜欢他的。”
苹果怔了怔,“有一天你会忘了大森林的。我希望你忘了他……”她的声音也落寞下去。
“为什么?”
“我想你快乐起来。”
我淡淡地笑:“有你我挺快乐的。”
“那不一样。”她望着我的眼神就像穿过我看到了另一个生命体,“明知道是泥潭沼泽,还要死心眼地往下陷,你就是这么一种人!”
“可是一块伤疤好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你是宁愿伤口溃烂掉,扩散的面积越来越大,心脏脾肺全都感染到无药可救,还是愿意填平伤疤结上硬茧?等茧子脱落了又是一快好肉,你会渐渐忘了曾经痛在哪里。”
“茧子脱落了还有痕迹。”我也倔强。
“你真傻。”
我仍是淡淡地笑。有时真想像苹果一样洒脱,可是心里的痛无法像橡皮擦一样抹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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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9-10-2008 01: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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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鬼眼新娘 2 》 的书。 本来《鬼眼新娘1 》本来我要买的,不过最后一本被我朋友抢先买了,失望。。
谁要《鬼眼新娘 2 》 ? 我借给你。
[ 本帖最后由 EvilHell 于 29-10-2008 01:23 P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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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0-2008 09:1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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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宿舍里很安静。我睡上铺,苹果在我对面的下铺。鼻尖很凉,透着冰一样的雾气,这种凉叫我清醒。渐渐地鼻间上的凉扩散开去,整个脸颊到耳垂都感觉得到,这凉气还在扩散,向后脑散去……
我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清醒。突然睁开眼,一口气又堵上了心口,惊得手指抓破了被单。还好,我没叫出声来,没有惊到苹果。
他来了。
石全正直直地盯着我,苍白的面孔紧贴着我的床沿,鼻子和床帮齐高,只露着半个脑袋顶子和泛幽蓝光的眼睛。
“你干什么?”
“等你。”
“等我?”
“你见着我姐了?”他粗哑的嗓音像破烂的铜锣一样嗡嗡作响。
“你去楼道里等我,出去说。”我压低声音悄悄爬下直梯。
楼道里只有陈旧的大沿盖吊灯在摇晃中发出昏黄的光线,照在石全身上发生了奇妙的效果。他的身躯好似半透明的,像个虚幻的泡影,时隐时现。
“你姐姐有话带给你。”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说她跑了不是怕死,是去报信。”他恨恨地说,牙齿错得咯咯直响。
“你还怨她?”
“少说废话!我的仇谁报了?谁报了?人呢?七年前就该枪毙的人呢?还在逍遥法外!”都说有怨气的鬼在死后性情大变,与生前反差极大,大概他是个典例。
“你姐姐和你父亲把一切办法都用了,还是没有找到凶手。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烦躁地走来走去,只是在我看来不是走,是飘,就像没有地球引力的漂浮物,像空气一样四散。
“我想办法?”他烦躁地抓自己的头发,双手仍像空气一样溃散,边缘的影又纠合一起,“我知道那个老婆刚生过孩子的人,是我出事头一天在一个牌桌上打过对桌的人。另一个我不知道,连见都没见过。”
“就是说,一个主犯,一个从犯?”
“什么从犯?什么叫从犯?”他冲我大吼,喉咙被损伤后的那种嗡嗡隆隆的声音,像个愤怒的狮子,“是他们勒死我的!是他们两个勒死我的!两个都是杀人犯!两个都是!一个也跑不掉!”
他情绪激动。我往墙根站了站,小声地问:“那你有什么办法寻觅到杀人犯吗?你上次说凶手已经回到这城市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他那张肃静的脸出现了变化,眼睛由蓝光变得狰红,“他为了给他刚刚出生的儿子找奶粉钱,杀了我……”嗓子里像过风口一样,一抽一抽地,哽咽得很痛苦,“呵呵……”冷笑,“他和另一个杀我的人只拿走了两千现金……两千……就为了两千就把我活活勒死了……”他把手掐在自己脖子上死死卡住,还沉浸在当时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你别这样……”我感到害怕。
“他们……他们不能逍遥法外!得偿命!偿命!”他歇斯底里,“你跟我姐说,叫我爸发传单!使劲发,拼命地发!七年前的人命案,任何知情人,只要能提供一点线索的就给他万元奖励!”
“你爸爸头几年一直在这样找人发传单啊!可是并没有人真正提供到线索。”
“那是过去,现在让他再做!”
“他为了你散尽家财,现在只留了养老的积蓄,他的生意全都转手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挥霍的……”
“让他去!他的钱本来就是我的,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死了,他要那些有什么用?”人性的光芒和黑暗,原来转折都是在瞬间发生的。石玫曾经说过,她弟弟生前是个老实忠厚的人,性情温和,从不与人争执。可是现在……仇恨可以扭曲一切!
“我可以带话给你姐姐……但是,你怎么能肯定,七年前都没有找到凶手,现在就能找得?”
“我知道那人回来了。可是你不能直接去找他,警察不会信你的,纠缠巨细问你如何得到线索,你说你和鬼通了灵?谁会信你?你叫我爸找人去四处散传单吧!那个杀我的人会去找我爸的。”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他冷笑,脸上扭曲的神情变得如死灰一般,“那人的儿子出了车祸,他需要钱。”
咣当一声!
我身旁的门开了。
“哎呀!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怎么站在这儿呀?”隔壁的女生提着裤子跑向厕所。
我也惊得一头冷汗。
再回头,他已经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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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0-2008 09:1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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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五,下午,学十楼,西拐角的阶梯教室。
课堂上我无精打采,眉头拧成了一团。
苹果趴在我旁边问:“你怎么了,好像白毛女似的,一脸苦像?”
我很为难,就算想帮助冤死的人讨回公道,可是利用一个急难之人的难处,是不是趁乘人之危?
想不明白。看着书也是无趣,胡乱翻几页正好眼角扫见了鬼鬼祟祟的大吉普。他迟到了,用大书包挡着脑袋,身后还藏了一个人,正上阶梯冲我这边走过来。
又捣什么鬼?懒得理他。
我把右手托起半边脸,不看他。台下的老师正在兴致昂然、口水纷飞大讲马克思理论。苹果蔫蔫地打瞌睡。大吉普已经闪到身后一排去了。
“蓝同学!”
我的肩膀上多出一本不相干的《体育学》,有人从后面传递过来的。上课传纸条?这是多年以前暗渡陈仓的招数了,现在还有人用?
忽然间我回过神来,班上的人谁会叫我“蓝同学”?
事有蹊跷!
接过那本笨重的《体育学》之后,猛回头,便一眼扫见了莫言。我诧异地张张嘴,咬下嘴唇,没说什么。刚才大吉普鬼鬼祟祟地带过来的人就是他呀!打开《体育学》,里面果然有张小纸条:今晚东门小溜冰场开放,去溜冰吧?
我在纸条反面回了一句:贼心不死,胆大妄为,我们班的课你也敢来捣乱?
那书第二次传过来的时候换了一张纸:对不起,我来早了,这公用教室下一节课排的是我们班上的。
我暗笑:撒谎都不圆!今日周五,此时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哪里还有下一节?
纸条再传过来:我错了,我想来看看你。
我脑袋里乱哄哄,正在这时——
“这一排穿蓝上衣的同学,不用看了,就是你,个子最高的那位,请你回答一个问题,关于马克思理论……”
任课老师提问。他指着我的身后,穿蓝色上衣的高个子,那不就是莫言吗?
莫言东张西望,百般无奈地站起来,灰溜溜地低着头,眼角一直在瞟大吉普——求救。
大吉普愣了,慌张地翻书本找提问内容。
可惜,急火难救,他挂了。
“呃…那个…嗯••#¥%……”他叽哩咕嘟说了什么,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没人听明白。
“你刚才在干什么?不听讲做什么小动作?真不像话!”任课老师义愤填膺。
大学老师不同于中学或小学老师。若是平常,教书先生也就是点到即止,你回答不出的问题,他会帮你圆场,顺着意思自己回答出来,再请你坐下,这就给了面子。可惜莫言今天运气不佳,撞上了刻板固执的政治老师,实在颜面不保,处境难堪。
苹果向后扫一眼,马上明白是大吉普捣的鬼。可是撞枪口的猎物救不下来,她只能当做没看见,转过头去继续打瞌睡。
不过我知道,桌下无影脚已经展开攻击,大吉普的脸上像着了开水烫到似的出现龇牙咧嘴的夸张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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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0-2008 09:1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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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
银灰色的大理石上发出咯噔咯噔的脚步声。
我回头。
穿高跟鞋的女孩儿冲我做了个鬼脸,马上把鞋子拖了,光着脚一溜小跑跟上来。
我笑了:“苹果,真想不到你这假小子也会穿高跟鞋。”
她冲我吐吐舌头,笑得更灿烂:“还说呢!要不是为了该死的大吉普,我才不会费这个劲。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先发明的这种东西,真害人,重心不稳就要摔个大马趴。唉……”她苦恼地皱起小脸儿,“该死的,谁让我的个子小呢?”
“这话不对,他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么高,他早知道的。他喜欢你又不是喜欢你的个子!”我刮刮她的小鼻子,“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的身高不自信。苹果,你的性格是你最显赫的武器,它比任何财富都可贵。不要为了外表的东西难为自己,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身高。”
“嘿嘿!”她又吐舌头,“所以我把鞋子拖了,真舒服呀!”
“小心着凉!”
“才不会,这天,还得热一个多月才能凉快下去。你没见住在女生宿舍顶层的,全都起了一身痱子。今年的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热起来就辣生生地要烤人——买疙瘩!老天爷八成是疯了。”
四楼。
我走过四楼的女厕门前,眼光停留在那扇门上,时光仿佛一瞬间倒了回去。
在这里,遇见鬼魅的那一刻,大森林抱起我蜷缩颤抖的身体,带我离开阴暗冰冷的视界。当我醒来时,眼前有蔚蓝的天空,铺天盖地的云层,温和的阳光暖暖地投射下来。满眼的青草,带着露水的清香……
他在对我笑。那笑容就像《罗马假日》中的格里高利•派克一样完美绅士,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回忆,像沁人心脾的清风,令人难忘;而伤痛,带着冰冷的刺,像北极的风锥心而来。
“你又想他了?”苹果晃晃我的肩膀,“走吧!过去的都不在了。”
是啊!都不在了。一切旧貌换新颜。
现在的图书馆四楼女厕,新开了两个天窗,光线充足,再也不会有黑漆漆的阴暗感,更看不见过去那把笨重的大锁头。这里应该不会再有冤死的鬼魅了吧?学校新整治了校规和制度,管理班子也换了大半。像于庆那样的恶劣学生,毕竟还是少数。
来借书的学生不少,书架过道里满满当当都是人。
我用食指划过一排排书目,眼光流转,视线停留在法国诗人夏尔•波德来尔的《1846年的沙龙:波德来尔美学论文选》上。我把眼皮前的这本书从书架上抽下来,忽然整个人怔住。我的身体好像受到了震荡的冲击波一样通身麻痹,僵硬得无法动弹。
我看见一张熟悉的、朝思暮想的脸正从那本书的对面走过来,速度极快,似乎流云一般,轻得没有重量。若说上次在大礼堂见过的那个动人心魄的背影令我激动得差点窒息,那么今天这个让我清楚地看到一侧的容颜,将我震撼得头脑一片空白。
是他!
一定是他!
“大森林!”我在心里默念,图书馆内禁止喧哗,可我嗓子眼里跳动的情绪已经不受我控制。我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只希望马上冲到书架对面去。
樟木架的另一边,有我思念的人……
空野,像是有风在吹,心里寒,四下安静极了。我站在两排书架的过道顶端,空落落地站着。有风,极寒的风,只是吹拂而过的是心,不是身体……
他不在。
从过道的这一端,到另一端,短短的十几步……我还是丢失了你。
为什么不停一停?我在急促的脚步声中听见一颗心破碎的声音。
空了,心空了。
那个让我思念的影子,未能捕捉到……
一只柔软的手搭在我的肩头,一个女声轻轻柔柔地吹送到我耳畔。
“若惜……再这样下去,你会疯的……”
我回头,对苹果笑。
我在笑吗?我心里想哭,可我的嘴角是向上抿起的弧度,我要笑。不要让你担心。
“走吧!这里没有他。”
她抱着我的肩膀,歪着头看我,眼神一样落寞……
一抹残阳映红了天际,云层像着了魔一样神采奕奕,飘着绯色、橙色、青蓝、淡紫的卷边,不惜把金色的光晕涂抹周身。我们站在图书馆门前发呆,看着天。天的尽头,不知道是什么。
“想什么?”苹果问我。
“这么美的夕阳景,大森林看不到。”
她皱眉,故意说着不着边的话:“若惜,东门外的溜冰场开放了。”
“什么?”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说东门外的溜冰场开放了。”
“哦。”我没在意。
“莫言想请你去溜冰!”她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看,“你也知道,他那人比较木讷,自己来说总不好意思。大吉普或许心急了点,总想帮他。可是我们没恶意的……我们想你快乐起来……”
我转头看看她,一向开朗的苹果,怎么也有为难之色?
“我不会溜冰。”看见她的担忧,心里些许不忍。
“没关系,我们可以教你的。我们三个人架着你,肯定摔不了。”她眼底放出泽泽光彩,又恢复了那个明媚春天一样的笑脸。
我冲她笑,有朋友,才不寂寞。
“你答应了?”
“真的不会摔吗?”
“那是!我摔了也不能让你摔啊!”她笑,咯咯咯笑个不停,是那种放下心来的宽慰。
“为什么你摔了也不能让我摔呢?”
“那还用问,我屁股上的肉厚呗!”她自己觉得话说过了,又哈哈大笑起来,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小人精。
第一次接触溜冰,才发现原来穿上溜冰鞋的人们可以这样疯,真像哪吒脚下踩了风火轮一般,风驰电掣。
苹果的苏格兰方格裙在旋转飞舞,像一只在冰凌上翩飞起舞的蝴蝶。她真是个运动神经发达的天才,只要是跳跃活泼的器械都能玩儿得漂亮。相比较之下,大吉普就笨拙很多。
“你不会滑呀,怎么不早说?”苹果嗔笑着冲大吉普伸出手。
“你也没问过我呀!”大吉普摆摆手,不让苹果拉她,“别,我自己来,要是被你拉着,我还是学不会,摔摔好……摔摔就长记性了……”
噗啪——
大吉普摔得好脆,硬生生地坐在地上。
我在栏杆边换溜冰鞋,半场外面都听见了响儿。
“天啊!他的腚……受得了吗?”莫言在我旁边直龇牙,仿佛摔疼得是他。
“苹果,你真不管他吗?”我问飞旋过来的苹果。
她笑:“谁叫他逞强呢,只要他开口叫我,我就去扶他,不然不去。”
“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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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0-2008 09:1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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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我的话音还没落下,他又坐下了,这次更响亮。
大半个场子的人都回头去看:这小伙子来这儿练习坐地神功呢?溜冰场的大理石地板不是儿童乐园里的蹦蹦床,就那,这位都能落地弹起半寸来。可见其功底多么深厚,胯下的肉垫更是不用说了。
我皱皱眉,有些不忍:“苹果,真不管他吗?”
她眼睛晃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手指却在烦躁地搓自己的白衬衣:“摔呗!男人嘛……摔摔长记性……”
咣当——
话音刚落,大吉普又坐下了。
这次摔得真实在,半天人都没站起来。苹果终于按捺不住,一阵风冲了过去,清脆的大嗓门立刻响起来:“真是的!摔成这样都不叫我,你成心的呀?”
大吉普疼得龇牙咧嘴,半天才捂着后腚叫唤一声:“说那多废话干啥,赶紧拉我起来啊!这回‘挂’了,我听见我后脊椎骨喀吧响了一声,不会是断了吧?”
“啊?”苹果惊得变了调,“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大吉普拽着苹果,单手用力,她也摔倒,正巧绊倒在他胸口:“哎呀——”
她和他抱了个满怀。
“摔了吧?你得陪我一起摔哇!哈哈……”他笑,狂妄地大笑,小阴谋得逞地怪笑,还向我这边举起拳头示威。
“哈…大吉普可真有本事。”莫言在我身后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我回头看他。
“他刚才跟我打赌,说苹果上场十分钟之内就会自动投向他的怀抱,不抱得真切不算赢……”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意识到失言。
这个傻孩子!
我哑然失笑:男孩子的伎俩总是很多,大吉普是在变着法教莫言怎么追求女孩子。
可惜,我心里已经满了,塞不下别人了……
霓虹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溜冰场上的人越来越少。
“这里要停业休息了,我们走吧?”我对苹果说。
她显然还意犹未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你和莫言先走吧!我跟苹果还有话说。”大吉普冲着莫言挤眉弄眼。
他像是开了窍:“对啊!不耽误他们谈恋爱,我们先走吧!我送你回去。”
“走吧!”我应允。
从东门回我的宿舍要经过东斋房十二栋独门小楼。都是民国之前留下的建筑,古老而宁静、优雅而朴素。楼房的飞檐上还保存着完好的门棱雕刻,镂空描金一点儿都不含糊。我只抬头看上面,眸子划过一排排的建筑雕花,沉默不语。
狭长的小路上幽暗深邃,前方拐弯处有盏路灯,昏黄的灯光照不了多远,我的身后,看上去就像一个无极的黑色旋涡,无底无界。
我走到路灯下转身:“你回去吧!我快到了。”
“再送送你吧!还有两栋楼要绕过。”
“我认得路的。”我浅笑。
“……好吧!”
他被劝走,走出五步又回头看看:“再见!”
我看着他走远,低低地唤了一声:“你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
古老的斋房上传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是有人在压动年代久远的木梯。楼上的住户走动,关门,夜猫啼了一声。死了一般寂静。
一股扫着阴气的凉风吹来,吹得我骨子里一阵发凉。
鬼魅近至,转眼已在眼前。
他眼圈发红,眶下印黑发紫。
“我已经通知你姐姐……上个星期就通知了。”我不敢看,老人们常说,盯住鬼魅的眼睛看,看得久了阳气会弱化,魂魄就飞了。
“我知道。”
“你还有话交代她吗?”
“你怎么不问我,”他似乎等着我问,“凶手抓到了没有?”
“今天你的语气里少了愤怒,多了哀伤。”
“唉……”
“杀你的人已经遭到报应了,对吗?”
他沉默,勾着头。
“你父亲和姐姐重金悬赏知情人的通告一发出,第三天,凶手就落网了。不是吗?”
“……我姐又来找过你?”
“没有。”
“消息还在封锁,报纸上也不会见到。你怎么知道的?”他苦笑,落寞像遮天避日的云雾一样缭绕。
“我忘了告诉你,我除了有一双鬼眼,还有预知的能力。天意不可知的事情,我无法知道。可是天意让我知的事情,想不看都做不到。”
“那你全知道了?”他叹息。
那叹息声比这阴暗的狭长小路还要漫长,比阳间通向幽冥的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归路还要无边无界……
“嗯……人性,真是微妙而复杂的东西。你不会想到,那个勒死你的人在杀你的时候那样穷凶极恶,而他爱他的儿子,又会那么痛心入骨。你一定去过医院了。看到了什么?”
他不语。
我继续说:“七岁。很可爱的男孩儿……一场车祸,造成了他的死亡。
“那个杀人的人,那个为人父的人,他为了挽救儿子的性命去向你父亲求助,承认自己是杀害你的凶手,愿意指证另一个杀害你的凶手。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挽救濒临死亡边缘的儿子。他很爱他。
“他当初因为穷,为了哺育儿子而杀你。如今,他为了救儿子,愿意杀自己。
“人性究竟是什么啊?
“他拿了你父亲的钱,去拯救他的儿子,去承担高昂的医药费,去维持一个步步走向死亡的儿子鼻腮上的呼吸器。男孩儿被无情地诊断为脑死亡,可健康的心脏还在跳动,倔强地不肯停止。
“你没有想到吧?这个为一己私欲杀人的人,在儿子的遗体器官捐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要把七岁男孩儿的健康器官通通捐献出去。
“医院的走廊很长,狭长的。你是隐藏的魂魄,你看得见他,他看不见你。他走来走去,在那个狭长的走道上停了又停,顿了又顿,痛苦得迈不开步子。你看着他以一个父亲的悲苦心和泪洗的容颜亲手拔掉了插在儿子身上的呼吸器……
“一个鲜活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你愕然。
“完全惊呆。
“这是你痛恨的杀人犯在带上手铐自愿伏法之前做的最后一个举动,他亲手结束了儿子的生命,为了拯救其他急需做手术的病人。
“一个年幼的身体死去,却以另外的形式延续生命。
“这个被你痛恨的杀人犯。他曾经有罪,可他在用另一种方式赎罪。”
我抬起头大胆地看他的眼睛,“你还恨他吗?”
“我不知道……”
“停止吧!恨人太痛苦。无边无际,没有着落。”
“别问我,这问题像该死的厄运一样永远不会有答案。”
“好吧!”我叹气,“你走好。”
一阵风。
黄泉路上的冥风,阴霾晦暗,卷着苦涩。
他散了。
苦楚的等待换来了平和的心吗?我不知道。就像这鬼说的,这问题没有答案,更没有边际。
可是不论是人是鬼,都不能凭借仇恨而存在。
一个月之后,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一个为子寻凶七年的父亲,在凶手伏法被执行枪决之后,把仅剩的五万元财产,分给了两个凶手的家属。而他自己,则在一个月后因癌症去世了。
至于石玫,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周日我去街上买东西。
苹果陪着我。要过马路的时候正好红灯亮了。
“等一等。”她拉我的衣袖。我们站在斑马线这一端等绿灯。
人群分流。有人在向九十度角的马路对面走。我的眼睛无意中扫见一个人,只有背影,但是亲切熟悉。他在人群之中还是那么气质高贵、鹤立鸡群。
大森林?!
心里的大鼓又敲响,震耳欲裂。
“哎,你干吗去?”苹果拉我。
我已经不由自主地向街角斜对面奔过去。
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繁华深处的落寞身影。
千万不要消失啊!
嘎——
一辆福特急刹车,停在我面前。
苹果急跟上紧紧拽住我:“对不起!对不起!”她给车上的人道歉,转而晃我,“你不要命了,哪能这么横穿马路呢?”
我晃过神来,再看向斜角的马路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苹果。”我失神落魄地颤动嘴唇,“我看见他了,真的看见了。”
她无声地盯着我的眼睛,根本不去看马路斜对面。末了,叹一口气,再抬起头看看天:“快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下雨?
天上乌云翻滚,顷刻之间雨就到。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赶回宿舍,大雨已倾盆。站在小礼堂屋檐下避雨,听雨声噼里啪啦。雨丝滑落檐口,丁冬落下。
这个画面,何其熟悉……
大森林脱下风衣把我卷在里面,我们站在小礼堂屋檐下等雨停:“没事!这是雷阵雨,很快会过去。”我好像站在避风港里,悠哉地看着外面风雨飘摇。只要有他在身边,整个世界都是安全的。突然的闷雷吓了我一跳,闪电照亮发暗的天空。我“啊!”的一声捂住耳朵转到后面贴着礼堂的木门。“你怕闪电?”大森林把他宽大的手掌盖在我的手背上:“你的手太小了,我的借你用好了。”
那时的我真快乐,就像羽翼下的雀鸟,心里塌实而甜蜜。可惜这些我从来不曾说过,大森林怕是不知道吧?
“想什么呢?”苹果晃我。
“没什么。”我甩甩头,尽量不去想他。
“秋季运动会快开始了,你报个项目吧?”她问我。
“项目,什么项目?”
“什么小项目都可以啊!这样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省得你一个人胡思乱想。”
我看看她,没说话。
“真的,你身上阴气重。”她说,“所以才要往人多的地方走,壮壮阳气。”
我冲她傻傻地笑:“时间过得真快,秋季运动会一过就入冬了,过了冬又是一年,之后是春季运动会,再着是CUBA,暑假。然后就进入大三了,大三一过就是实习……”
“拜托!”她不乐意,小嘴巴高高翘起,“你这样推进时间计算法让我觉得惶恐,好像会老得很快!”
“我去秋季运动会报个项目,篮球怎么样?”我问她。
她推我:“跟我来!”
雨已经停了,天边的颜色泛青,但是清新怡人。
“去哪儿?”
“你不是想报名参加秋季运动会吗,既然这样,那你就要多运动,多增加实战经验。今天晚上有西北大学和我们校队的CUBA热身赛,你一定要去看看!”
“今晚?我还要复习明天的……”
“哎呀!一晚上不看书死不了的!快跟我走吧!去晚了连座位都抢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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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30-10-2008 09: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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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呀~~~
前阵子很忙~~~
所以没空上来~~~
真抱歉~~~
还有呀~~~
谢谢aliciagan帮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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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30-10-2008 09: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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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眼新娘2 第三部 归来兮(1--3)
A大的体育馆是全国最大的大学体育馆,规模气势都非常宏伟壮观。?
天还没黑,体育馆内的篮球场已经灯火辉煌,看台上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水蓝色的塑料座椅被黑压压的人群挤了个严实。?
“快来!这边!”苹果拉着我采取地道式钻入法,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位置,“坐这儿!”?
我被她的惯力拽过去。可刚一坐下,就有人嚷嚷上:“这是谁呀,这么不长眼,没看见这儿有人吗?”?
回头一看,有两个大高个子的男生挺立在我们面前,雄赳赳气昂昂的。?
我拽拽苹果衣角,小声说话:“是不是占了别人的座位啊,要不我们走吧?”?
“凭什么走啊,要走也是他们走!”苹果出言不逊,越是被威吓,她越是来劲,“傻大个子我告诉你啊,姑奶奶我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你才是不长眼的!”?
“死丫头,说的什么话?”?
“中国话!你又不是外国鹦鹉,连母语都没学好,赶紧回家洗洗睡了吧!”?
她忽悠一下,将我牢牢地按在座位上。?
“你……”大个子较上劲了。?
“我什么?这座位又没刻你的名字,谁先来是谁的。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木匠的凿子铁匠的锤,裁缝的皮尺厨子的刀,各有一套说法。”他们是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甭理他们,看我们的球赛。好球!好球!”她手里拿着装了沙子石砾的矿泉水瓶子使劲地挥舞。?
两个大个子像快气爆了,棒槌一样杵在那里。?
“前面的,别站着挡道!碍事!边儿去边儿去!”后面观众席上有人不乐意,直嚷嚷。?
大个子们悻悻地离去。?
球赛结束,我们走出体育馆。CUBA选手们也散了场,从身边走过。真的好高!若两个人往楼梯口一站,就好像门神一样,挡个严严实实,谁也进不来出不去。?
“大吉普呢?”出了体育馆我闲扯几句,“这么好的节目你怎么没叫他来看呢?”?
“唉!他在准备什么大字报呢!明天礼堂前有活动。你又不是不知道,学生会整天就是忙活这些屁事儿,真无聊。我都不想叫他往学生会里面挤,钻进去的人马上变质,一身官味儿,人也势利了,得不偿失。”?
“怎么这样说呢?”?
“本来嘛!我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学生会,做那些个事儿都特假,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只为了能留校任职。真没意思!”?
“大吉普或许想为你们的将来考虑吧?”?
“想也不能这样想。我最受不了做官儿的那套阳奉阴违。什么东西,看不惯!莫言还不错,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她说着说着又绕到别处去了。?
“我没跟你说他。”?
“我知道!我只是这么感慨一下。若惜,你真的可以考虑看看,莫言的条件还不错,小伙子有模有样,虽然没有大森林那么帅,但是篮球打得漂亮啊!”?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心里很闷:“苹果,你先回宿舍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
“成全我吧!我只想静一静。”?
“好吧!那你别回来太晚啊!”?
“嗯。”我们分开走,一个向北,一个向东。?
学校里到处都有谈恋爱的学生出双入对,似乎没有清净地。我耷拉着脑袋,向人最少的学校东门走去。那里是过去的古城墙,一片萧瑟。?
走上城楼更觉得荒凉,高大的松柏和泡桐隐没进一片黑暗中,只有茂盛的树头在风中摇曳。我坐在古老的城墙上看着隐约中的昏暗灯光发呆,身后有人跟上来,竟浑然不觉。?
有人踩断了树枝,发出喀吧的声音。?
“什么人?”我喝一声。?
“哟,被发现了!那正好,省得哥儿几个费事了。”?
凛冽的风中钻出一个人来,是个消瘦的马竿儿。他对着城墙下吹一声口哨,下面马上有人回应。我大惊,探头向下面一看。?
又是一惊!?
有两个人在往上来,可不是像平常人一样走阶梯台子跑上来,一个穿草灰颜色外罩的人“噌!噌!”两步就上来了,好像攀墙附土的蜘蛛精一样,九十度的高墙,如履平地。?
这是什么人??
“你们想干什么?”我大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干什么?”瘦马竿儿向我露出满口黄牙,笑得狰狞,“你说呢?”?
“前几天有俩谈恋爱的学生在这儿黏糊,被我们哥儿仨撞见了。到嘴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我把那小子打了个半死,他连吭一声都不敢,还求我把他放了,只要不杀他,他愿意把他的小妞送给我们爽一爽。世上还有这样不男人的种?”?
“二哥你说错了,”另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插嘴,“是没种的男人。”?
“啥球儿样,都一个德行!既然他都这样说的,我们还客气啥,没想到才爽过几天又有鲜羊肉送上门来了……”?
“大哥!这小妞可是个肥羊啊!”?
三个民工模样的人面目狰狞,步步紧逼。?
“别过来!”我大喊。?
他们奸佞地笑:“喊吧!这地方,风一吹什么音儿都散了,叫鬼都没用!”?
我站起来向后一退,后背顶住一座砖墙——完了!无路可退!?
“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我看了眼脚下五米高的城墙,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跳啊,我看着你跳。”瘦马竿儿狞笑着继续逼近。?
我的腿肚子不知是冷的还是软的,抽筋一样抖个不停。?
要跳吗??
逼人的污秽面孔已经越来越近,尖嘴猴腮那人伸出胳膊就能一把拽住我。?
我心里紧张。还有,一点……胆怯。?
可是骨子里的一丝倔强,不允许我受这样的侮辱。?
我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就要一纵身跳下去……?
突然间,哪里伸出的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拦腰抱起,离开那让人眩目头晕的城墙边沿,轻轻放在宽敞的地方。?
是谁突然出现了??
一个黑色旋风一样的影子阻挡在我面前。他逆着月光而站,背对着我。可是这样挺拔俊朗的身影,太熟悉了。?
我心里跳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眼底一股热潮止也止不住。?
这背影……?
我曾向神许诺,只要让我再见到他,让我用什么代价去换,我都愿意。?
“呃啊——”?
瘦马竿儿趴下了,是瞬间被击中肚子卧倒的。他扭曲着身子痛苦异常。?
穿草灰色褂子的人愣住了。?
速度太快了!他在风驰电掣中施展电光火石般的拳脚,对方应接不暇,甚至根本没看清楚拳脚从哪儿来。?
耳畔之后风在呼啸。?
尖嘴猴腮的人已经捂住半边腮帮子歪倒一旁,他爬起来边逃边叫唤:“二哥小心,那小妞有妖术!她会隔空霹雳掌,会打人!”?
他嘴里喊着莫名其妙的话,另外两个也接连被踢飞,四散溃逃。?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面前的黑衣人仍背对我站着,没有转身的意思。?
“大森林!”我的咽喉处像被开水烫着了一样激动得冒泡,“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我真想扑上前去抱住他大哭或是大笑,可我的脚没有移动一寸。像我这样唯唯诺诺的人,也许注定不会幸福。?
“你为什么总背对着我?”我不死心地问。?
他叹了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
原来转身也需要勇气。?
“大森林,你……怎么了?”?
我惊愕,呆呆地愣在那里……?
“你开学前去了哪里?”?
“我回了趟老家,去扫墓。”我小声地回答,盯着他的脸。?
“难怪我没有找到你,明阳出事了,你知道吗?”?
我耳朵里一片嗡鸣,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大森林!你的脸怎么了?”我伸手想去触摸。?
他脸上带着一个白色的乳胶面具,遮挡着半边面孔,是他一袭黑衣中唯一的亮点。真像极了安德鲁·洛伊·韦伯笔下的歌剧院幽灵埃里克。只是面具下那双蒙了雾水的眸子依然摄人心魄,凄凉而孤独。?
“别看它,很丑陋。”他蹙眉,把头转向一边。?
“你怕我看到什么?”我的心被揪起来,久久落不下去。?
我不怕他看见我眼眶里的潮湿,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我的确想哭,“缅甸的大火把你烧坏了吗?对不起,那时明阳只带走了我,没有带你……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他是对的。我已经死了。你还要好好活着。”?
“可你活着回来了。我曾无数次地埋怨过这世界残忍,如今我不埋怨了,我要感激。”?
他又回到老问题:“明阳出事了,你知道吗?”?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从缅甸脱身,置于死地而复生的?”?
他依然不让我看他的脸,很严重吗??
“我的事不重要……”他一点也不在乎他自己。?
“那什么才重要。”我声音激切,“你已经为狄家付出很多了。”?
“不,那也是你的狄家。我做什么是我心甘情愿的,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狄家的一分子,我一样会守着你,就像对待明阳一样。”?
“我不想你一辈子都做明阳的影子。”我几乎是哭喊出来。?
“不是的,”他小心地捧起我的脸,擦干那些眼泪,“我是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
“可我不想……”?
“嘘!好了……”他像哄一个娃娃,“好了,不说这些,我脱险之后到处找你和明阳,我知道你们去了狄家在勐腊置办的一处房子,但是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我前后一直在找你们,可明阳没跟你在一起?”?
我点点头。?
“你能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吗?”?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你把你们分开时发生的巨细告诉我,我派人去找。”?
古城墙上很安静,似乎是专门为了我和他的重逢准备的一处秘密据点。我该从何说起呢?勐腊,似乎已经离我很遥远了……?
“我和明阳在勐腊的野象谷看见一个游魂,样子很可怕。因为他的脸碎了……”我努力地回忆,似乎感到冷了,身子蜷缩起颤抖着。?
“碎了?”他一惊,环起一个圈包着我。?
我们就坐在这城楼上讲起了那段令人恐怖的经历,真的……很奇妙,虽然恐怖,可我却不冷了……?
“嗯。碎了。那张脸像晒干的柿饼一样稀烂,挂着浓稠的血浆子,眼球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我吓坏了,明阳把我拽到身后去,不让我看。后来才知道,那鬼生前是个农户,他因为看到有象偷吃他种的苞谷甘蔗,所以气愤之下用私下交易来的枪射杀了一头小象。他说他慌乱之中打出去一百多发子弹,事后自己也挺后悔,毕竟原先只是想把象赶走,没打算杀它,但是这象太狡猾,每次都等到粮食丰收的时候来破坏,害得他年年辛苦却总是颗粒无收。再后来有一天,一头成年母象冲进他的家,抬起前蹄把他碾得皮肉连筋爆开,白色的骨头断裂突出。他老婆看到他肝脑涂地的模样,吓得差点不省人事。”?
“嗯,明白,象的记忆力超群,即使相隔几十年,它们也可以为亲人寻仇。”?
我怔怔地看着他:“那不是和你一样吗?你知道你去找安卜泰报仇的时候多像个从地狱走出的复仇使者?”?
他笑。他居然笑得出来:“那后来呢,这鬼和明阳扯上什么关系了?”?
“那鬼对明阳说,自己死后他的兄弟和老婆娘家的人都发誓要杀象为他报仇,其实这里面还有些不法分子的鼓动,是想趁乱得到野生象牙,牟取暴力。他做了鬼就是希望化解这段仇,也让偷猎者死了猎杀的心。”?
“明阳去帮鬼了?”他问道。?
我点点头。?
“这个傻孩子,什么事都要管。”他感叹,“后来呢?”?
“勐腊管理站给我捎来一件上衣,是明阳的,衣服背面沾血写了四个字:回学校去。”我盯着天上那轮很圆很大的满月,心想他一定还活着,在地球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也在看这轮月亮。?
“还有线索吗?”?
“他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留下一件带血的衣服,衣服上就四个字,口袋里装着一张卡……”我把那张银联卡拿出来交给大森林。?
他看了看,沉稳地问我:“他最后一次往这张卡里面输钱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吗?”?
我记得,没有这张卡我寸步难行,买车票还多亏了有它:“暑假刚开始的时候。”?
“哦!”他沉吟一声,“那就是说,这段时间他一点也没有关注过你……那他会去了哪里?做什么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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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0-2008 09: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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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眼新娘2 第三部 归来兮(4--6)
“可能是做他认为更有意义的事情去了吧!”我自嘲一番,“世上仙女很多啊,他不用只关心我一个!我还有这点自知的。”ⅴ
大森林听完,突然用力地攥着我的胳膊:“若惜,不要否认明阳对你的感情,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对你说,他心里一直有你,没有人比你在他心目中更有分量。也许他还是个孩子,也许他还有闲心去热衷保护野生动物,也许他今后会很忙,能陪你的时间少之又少,但你绝对不能忽视他对你的一颗真心。我知道,他很爱你,是真的。”ⅴ
我的眼圈红了:“你对我负责任地说?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你一个人的决定就可以给世界画个圈圈,所有人都会按照你安排的那样做吗?”我捂起耳朵,“你可以救我的命,可以掳去我的心,但你怎么可以命令我去接受除你以外的人。我愿意把明阳当做知己朋友甚至至亲的亲人,可是爱情……是这个样子吗?”ⅴ
“你还是个任性的孩子,”他在我耳边低语,没有像从前一样用他的大手把温暖传递给我,似乎在刻意地保持距离,告诉我一切都已不同,“我走了,你保重自己,等我找到明阳的消息我会来通知你……”ⅴ
“你要走?”我看到他站起来,心里一阵发慌。ⅴ
“快回去吧!有人上来了。”ⅴ
这是他留在古城楼上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便向城墙下跳去,就像夜色中的蝙蝠侠,又潜踪隐迹消失无踪。ⅴ
脚步声越来越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ⅴ
“真扫兴,今晚咱们学校一直领先的,到最后关口输了。”ⅴ
“就差一分啊!他奶奶的熊!气死老子了!”ⅴ
“四瓶燕京够你喝的吧?”ⅴ
“操!就四瓶啊?你他奶奶的也忒抠门儿了!”ⅴ
两个高个子男生齐齐向我走来。我借着月光看清了他们身上的校服,是校友。管他是什么,大森林出现之前的那幕还让我心有余悸,趁他们上来之前,我撒腿就跑,一阵风似的从两个人身边穿过……ⅴ
“嘛东西?”ⅴ
“我也感觉好像有个人影儿忽悠一下就飞过去了。”ⅴ
“速度忒快!”ⅴ
“哎妈呀!UFO……”ⅴ
我顾不上听那两个走上城楼的人说什么,只是脚下生风,飞快地跑。刚到宿舍楼底下,就听见有人叫我:“蓝同学,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等你!”ⅴ
莫言!ⅴ
“等我有事吗?”ⅴ
“我……”他吞吞吐吐,手里搓着两张卷得不像样子的电影票。ⅴ
苹果正好回来,双手提着两个暖水瓶。ⅴ
“去开水房了?”我问她。ⅴ
“是呀!”她冲莫言努努嘴,“你们怎么在这儿说话呢?东花坛西操场有的是地方呀!”ⅴ
“别说不着边的话!”我上前抢过她手里的暖水瓶,挽起她的一只胳膊向宿舍走,“莫言同学,再见!”ⅴ
苹果身子向前走,脑袋向后转:“莫言,我提醒你啊,若惜是个乖巧孩子,你可不能欺负她。”ⅴ
“不……不会。”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极了西红柿的同胞兄弟。ⅴ
“还有啊,以后不许你和大吉普在一起厮混!”ⅴ
“啊?那……不是你男朋友吗?”ⅴ
“他那人我知道,本质不坏,但是心眼儿太多。跟着木匠学拉锯,跟着瓦匠会和泥。你是个老实人,我怕他把你带坏了。”ⅴ
我们已经进了女生宿舍楼,莫言还在傻愣愣地站着,琢磨苹果的话。ⅴ
宿舍里的蚊子成灾。秋老虎不肯走,秋蚊子更是狠毒。我和苹果各自躲在蚊帐里说话。ⅴ
“大森林还活着?”她拿床单顶在脑袋上,下巴快要脱臼了。ⅴ
“最后枪声响的时候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大森林挡在我面前,血浆飞出,我昏厥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颠簸的汽车上……我面前只有明阳了……”ⅴ
“明阳?”她打断我,“明阳又是谁?”ⅴ
“这个……”我咬一咬嘴唇,“这话……要从头说起了。”ⅴ
直到熄灯铃响起,明阳的来龙去脉,我才算交代清楚。灯灭了,一片漆黑,看不到苹果的表情,只听见她有点懊恼的声音:“唉!真是的,你不早说,大吉普还在乱弹琴撮合你跟莫言。”ⅴ
我沉默下来。她还在夸夸其谈:“对了,你听说了吗,咱们学校又出命案了!”ⅴ
“呃?”我惊诧,“什么时候的事儿?”ⅴ
“今天才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她端着茶杯又钻进蚊帐,“以前我就听说过,咱们学校从七九年开始每年都要死几个人,不是四个就是八个,反正都是双数,从没死过单数。”ⅴ
“你听谁说的?”ⅴ
“咱们学校每次都这样,一出事就封锁消息,怕影响学校的招生,更怕有人刨根问底。”她压低了声音说,“管理学院传出来的消息,前几日她们学院有个女孩儿和男朋友在晚上去了东门外的古城楼。这男的不是个东西!碰见三个民工耍流氓,他把那女孩子丢下自己跑了,结果那女孩儿被人强暴ⅸ了……ⅹ”她抱着茶杯咕嘟咕嘟地咽水,愤愤不平,“真无耻!要我说这男的趁早撞死算了。”ⅴ
“后来呢?”ⅴ
“后来,这女孩子回宿舍之后跟谁也没说,可是委屈得难受。看来她是做好思想准备了,想干干净净地上路。她去澡堂洗了个澡,穿戴好了之后就在更衣室服毒了。”ⅴ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是咱们宿舍楼后面的大澡堂吗?”ⅴ
“咱们学校不就这一个澡堂嘛。”ⅴ
“哦。”不知为何,我有心惶惶的感觉。ⅴ
“你不记得了?昨天我们去澡堂洗澡,刚走到门口就被人堵回来,说里面在检修水管。我才不信呢!检修怎么也是隔个大半年才来一次,没理由不到一个月又来了。我就去打听打听,那女孩的室友都在哭。学校虽然让封锁消息,可是学生的嘴是堵不住的。我就知道澡堂里面出事了。”ⅴ
“是自杀?”ⅴ
“管理学院的女生在整理那女孩的遗物时发现了两封遗书,一封是给她恨的那个男人的,一封是向父母告别的。唉,如今的孩子真傻!为这么个畜生值得吗?她该早点认清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早些离开他……”ⅴ
劝别人时,我们总是振振有词。殊不知,轮到自己的时候,是否也能理智镇静。ⅴ
“东……城墙?”我后脖颈发凉,今天晚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ⅴ
她盘腿而坐,看着窗外的那轮满月感叹:“有时候我有种感觉,这个大森林,他真的是为你而生的。”ⅴ
“我希望他是为自己活着。”这是心里话。ⅴ
我们又胡乱侃了一通,临睡时,苹果再三交代:“我跟你说啊,市政府在咱们学校东门外新修规划路,东门现在可乱,你千万别乱跑。有些民工素质很低,谁是歹人又没在脸上写字。”ⅴ
“好,我听话。”我举手保证,“那每年我们学校都会发生命案吗?这又是怎么回事?”ⅴ
“这是一代一代毕业生传下来的说法。你看你上次遇到的于庆那事儿,图书馆里就多了两条人命。无独有偶,三个月前,在新建成的理科综合楼也发生了一起强奸案。”ⅴ
“啊?”我知道的,“是西门边新建成的白色建筑?”ⅴ
“是啊,就是那个!”她说,“大楼刚落成两个月就发生了命案。咱们学校同样采取惯用的手段:封锁消息。”ⅴ
“怎么回事?”ⅴ
“理科楼新落成后人气并不高,还是有很多学生习惯去老十号楼上自习。出事那天,有个女孩儿独自留在五楼公用教室温课。中午十二点封楼,午休时间大楼里基本没有人。下午两点半钟大楼重新开放,再有学生去五楼上自习的时候就发现,那女孩儿已经死在自习室了。她衣衫不整,是被人掐死的。”ⅴ
“那……这案子抓到凶手了吗?”ⅴ
“谈何容易?我们学校有四万多人,且不说凶手是校内人还是校外人,光学校封锁消息这一条,要破这个案子就难如登天。况且学校还安抚受害人家属,叫他们不要报案。表面上说是保护受害人的颜面,实际还不是怕影响学校的名声。”苹果愤愤然,“想想那女孩儿遇害前多痛苦,偌大一个教学楼,叫破了嗓子都没人听见,不但被侮辱,还被活活掐死。人都死了还顾什么颜面?叫凶手逍遥法外,不是给坏人再犯案的机会?”ⅴ
我咬住指甲,没有出声。ⅴ
“我并不是说所有的大学都有这种弊病,但是我们学校的确存在这些问题。所以我对大吉普巴结学生会想留校的做法一直鄙视,我就是看不惯!我怕他有一天也会成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ⅴ
“算了不说了,”苹果冲我吐吐舌头,“我们睡觉吧!黑灯瞎火,讲血腥的事很不舒服。”ⅴ
“睡吧!”ⅴ
她睡得很快,我却闭着眼睛也睡不着。ⅴ
事实上,鬼来时是猝不及防的。
周六晚上莫言又来找我,我知道是为了他手里捏皱的电影票。ⅴ
可是我不能去。有些事,如果开始的时候就是一场误会,那就应该让误会的萌芽尽早终结。苹果把我推了出来,塞给我一个洗澡用的篮子:“我来跟他说,你去洗澡吧!”ⅴ
我自惭形秽,拒绝人这种事情,苹果比我雷厉风行得多。ⅴ
当暮色涂满天际的时候,洗澡堂里只剩下寥寥几人。换衣服时听见旁边的女生议论:洗快点吧!最近总听说澡堂的怪事多。每次最后一个走的女生都说即使所有的管子都关上了,仍有水声哗啦啦的,怪吓人的……ⅴ
我听到这话,心里紧了一下,心想今天最后一个走的人不会是我吧?ⅴ
刚巧,我真的是最后一个离开。回头望一望,水龙头都已经紧闭,我欲走出淋浴区,却听见水声倾盆……ⅴ
真的,是怪事呢!ⅴ
我想折回去找水声的来源,向里面走去……ⅴ
水洗的地面能倒映出人的影子,青灰色的水泥地面上飘着薄薄的雾气。整个澡堂安静异常,水流的吧嗒声被无限放大,变得震耳欲聋。ⅴ
背后突然被拍了一掌,一惊,回头,见是管理员:“怎么回事,我等着关门呢!磨蹭啥?”ⅴ
“我想关水管……”话未说完就被她推了出来。ⅴ
“行了,你先走吧!我去关!”ⅴ
我道了一声好,退出澡堂。ⅴ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听见大吉普对着楼上喊:“你再不出来我可走了!”ⅴ
“滚吧!”楼上的窗户口没出现人,只听见苹果的又尖又亮的声音。ⅴ
“我走了!”大吉普迈开一只脚,又回头看看,“我真走了?”ⅴ
“哗啦”一声!吓我一跳。ⅴ
大吉普傻在那里,蒙了半天没有动弹。他周身湿透了,头发上都是水帘,吧嗒吧嗒往下掉水豆子。ⅴ
“吵架了?”我轻轻问一声。ⅴ
他闷不吭声掉头就走。ⅴ
我飞速地冲回宿舍,一推门就看见苹果站在窗户边往下看,手里还掂着一个塑料盆,证据确凿。ⅴ
“你泼他干吗?”我问她,“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这事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的。”ⅴ
“若他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不要也罢!”ⅴ
“到底什么事要闹到这么严重呢?”ⅴ
这晚我们睡在一起,悄悄话总是头碰头地说。ⅴ
“我要让他退出学生会。”她眼睛睁得很大,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你知道吗,我真怕人会改变。”ⅴ
“担心他?”ⅴ
“你看他现在,越来越油腔滑调了……”她拿个枕头盖住脑袋,哀叹一声,“唉!想不到我这么快就变得俗不可耐了,竟然会为个男人劳神。”ⅴ
“别这样,”我拿开她脑袋上的枕头扔到一边去,“我们终有一天会长大的,谁也无法拒绝生活向前迈进。”ⅴ
“我不希望我喜欢的人变得处心积虑擅用心计,那会让我心惊胆战。”ⅴ
我揽一揽她的肩膀,小小安慰。其实人是生物链上最复杂微妙的一端,谁知道一物降一物的下一级主宰是哪个,诱惑面前谁都可能俯首称臣。ⅴ
“或许八面玲珑是他的优势,可我不希望他失去原则。”她话里有话。ⅴ
“大吉普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深恶痛绝呀?”ⅴ
“你记得我们系这一届有个非常贫困的学生吧?”ⅴ
“记得。”我点头。那是个瘦得可怜的男孩儿,父亲得了重症,母亲一个人负担他和两个妹妹的学费,的确很难。ⅴ
“系里要评奖学金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大吉普利用职务之便把那贫困生的名额挤掉了,他巴结了系主任家的公子。那花花公子又不缺那几个子儿,拿了别人辛苦争取的柴米钱去挥霍泡妞。他就算不是丧尽天良,也算得上为虎作伥了!”她很气愤,一张小床摇摇晃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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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30-10-2008 09: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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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眼新娘2 第三部 校园血咒(1--5)
“上面没有人管管吗?”ⅴ
“呵呵,”她哼出两声冷笑,“他的野心正在潜移默化迅速膨胀,你没见他现在溜须拍马阳奉阴违的模样,让人心里发寒……”ⅴ
“若这样……那是该好好劝劝了。不过脑袋上浇盆水下去,是不是……”现在已是秋天了。ⅴ
她气哼哼地接着说:“我不想让他这么没志气地活着。男人应该活得有血性……等我们毕业了,他可以和我去沿海城市找工作,或者我们自己联系实习单位,矮脚母鸡勤生蛋,初出狸猫凶似虎。只要多学多磨炼,总会有出息的。现在……我不想他被市侩附庸彻底埋汰了。”ⅴ
我拨一拨她的刘海,劝她早点睡:“心事多了太累人,你不是怕老得快吗?”ⅴ
她乖乖地闭上眼睛,攥着我的胳膊睡去。我看着她那张年轻的脸,心底思潮起伏。我们都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爱情是朵绮丽的花蕾,不应该过早地夭折,青春是我们唯一的筹码,我也不愿见它奋不顾身地陨落。我希望我们都能爱惜自己、珍惜时光,无论有多少人的人生轨道与我们交叉而过,我们都要坚定自己的方向,痛彻痛悟。ⅴ
我轻轻拍拍她的脸:你和我不同,我从生下来就被预言,生命早被那个巨大的影子笼罩覆盖,我在一切似乎都已安排停当的生命里荡漾,迷惑,徘徊,重生。而你……没有那些无形的桎梏更应该理所当然地飞。当爱情摇摇欲坠的时候,我们不一定能做到波澜不惊,但至少我们要相信,坎坷过去天空依然明朗。ⅴ
是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ⅴ
旭日东升。ⅴ
周日的早上,懒觉成了学生时代的饕餮享受。忽闻宿舍楼后面一声凄厉的喊叫,我们这栋楼瞬间炸锅。ⅴ
“什么声音?”苹果嗖一下坐了起来。ⅴ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从后面传过来的。”我抬起头看看窗户后面,白色的窗帘被风送拂,没有任何异常。ⅴ
“后面?咱楼后面就是女澡堂啊!只隔一个院墙一排树。”她套上拖鞋就往窗户边上跑,“有苗头!肯定出事了!”ⅴ
“出事?”ⅴ
“肯定是澡堂里面出事了,你看,已经有人往上围了,我敢说要不了一个小时咱楼后面就得围得水泄不通。”ⅴ
我们趴在窗台上等着看,其他宿舍的窗台上也一样多出几个脑袋,在向澡堂张望。ⅴ
半个小时之后,四个人从澡堂里抬出一个担架,上面蒙着白布,白布下掉出一双苍白的手,软绵绵地耷拉在架子侧面。ⅴ
“真的出事了……”ⅴ
我回头,旁边已经没了人影,再低头看,她已经蹿到楼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里面包打听去了。ⅴ
“哎呀!我知道是谁出事了。”她人还没有冲上楼,声音就先到了。ⅴ
“谁呢?”ⅴ
“是女澡堂那个门卫管理员阿姨,就是昨天值班那个。”ⅴ
我的耳朵嗡一声,难道我昨天和管理员分开不久,她就死了?ⅴ
澡堂门口围着的人群被渐渐遣散,只剩下几个在拿着本子做记录的人。ⅴ
接下来故技重施,这个学生澡堂“因维修管道”而暂时被封闭。ⅴ
我的心跳得很快……ⅴ
莫不是澡堂里也布下了杀机?ⅴ
可惜学校封锁了消息,那值班阿姨是怎么死的?没有结论……ⅴ
下午澡堂又重新开放,一切如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ⅴ
周日一整天,大吉普都没在我们宿舍的窗户下面出现。我劝苹果:“你去找找他吧,说不定还在生气呢。”ⅴ
“拉倒吧!”她越说越犟。ⅴ
“你要是抹不开面子,我帮你去叫他?”ⅴ
“别去!你一个女孩儿家,去男生宿舍算什么事。夏天咱们宿舍楼里都是裸体的女生去冲凉。他们男生宿舍楼也是一样的。只是现在进入秋天了,女生改去澡堂,男生照样还赖在宿舍楼的水房冲凉。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光着腚直跳脚。”ⅴ
我诧异地瞪着她:“说的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一样。”?
“我……”她把小嘴一撅,“还不是为了臭吉普。上次他非要我去他们宿舍等他,就看见一个男生正从水房冲出来,啥也没穿。当时把我吓得一声尖叫,那男生羞愧难当,赶紧把塑料脸盆扣在自己屁股上跑回宿舍……”?
就在我们乐不可支的时候,楼下开始有人叫我们宿舍的号:“207——207——”那七字拖得好长,颇像美声专业练花腔的学生。?
我和苹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莫言!”?
“你昨天是怎么劝走他的?”我问苹果。?
“那还能咋劝,跟他说明天再来呗!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我急得差点跳起来:“你就这么劝呢?”?
“哎呀!”她拖着长腔说,“其实那小孩儿真挺不错的,脾气好,哪跟大吉普似的,像个炮仗一点就炸!不过本来我是想逗他的,谁知道刚和他说完前一句,大吉普就来了……那后面,就啥也没说成了。”?
我蹲在窗户下面,不敢站起来,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你蹲这儿干吗?”苹果拉我起来,“他又看不见你。不怕!我替你挡了他。”她向窗户外面探出脑袋问道,“莫言你干吗?”?
“我找蓝……”?
“不在!上别处找去吧!”?
“她去哪儿了?”?
苹果眼珠转转,张口就说:“她去学十楼上自习了,你去那儿看看吧!”然后她喜滋滋地转过头来跟我说,“搞定了!傻小子去自习楼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怎么骗他呀?”?
“不把他支走,我们怎么出去。”她一边说一边换球鞋。?
“你要去干吗?”?
“跑步去。”?
我摇头:“恋爱中的人最容易受刺激,情绪起伏时不是剧烈运动就是暴饮暴食,你还不错,运动是正道,总比暴饮暴食强。”?
“谁说的?”她腮帮子气鼓鼓地,“我跑完就去肯德基海餐一顿。”?
我愣愣地看着她那张圆脸:“莫非你想变沈殿霞?”?
“我乐意!”她撅着小嘴赌气,出门前回望我,“你是要独守空房,还是跟我一起去东操场呀?”?
“怕了你了,我陪你吧!”没有换球鞋,我穿着丁字拖鞋跟着她出去。?
“你不跑吗?”?
我笑眯眯地看她:“我还没遇到能刺激我大跑特跑的事儿。”?
我们一前一后互相追赶,跑得气喘吁吁。?
风在耳畔呼啸,可我忽然感觉一阵阴冷,好像四周野茫茫,绿荫场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呼吸声一起一伏,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只觉得好像跑出了地球磁场。?
有种异样的感觉,却说不出来。?
“你去跑道上吧!”我暂时和她分开,“我上场子边上看着你。”?
“你上哪儿待着?”?
“那儿!”我单手一指,“那边有运动器械,我去荡秋千。”?
东操场的南边,有两个高高的秋千,我占了一个,悠悠地荡起来。?
苹果像个白色的小点,在操场的尽头画圈圈。?
皓月当空,星星都藏了起来。秋千荡得高一点,就感觉好像能荡到月宫的桂树上去。?
“你的脚真好看!”?
有人在说话。?
说我吗??
我回头,旁边的秋千上多了一个人。?
“绿草茵茵,一双秀足洁白如玉。我曾经也在这草地上跑过,也像你一样,甩开鞋子放肆地奔跑。有人在追逐我,嬉笑声不断,可是现在没有?了……?”说话的是个女孩儿,看起来温柔和顺,似桂如兰。光洁的额头,秀气的口鼻,皓齿蛾眉,楚楚可怜。普通的马尾辫子在脑后梳理得十分整齐,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袖衬衫,白色的荷叶裙,文静地并起双腿。?
“你在和我说话吗?”我怔怔地看她,什么时候来的??
“这里还有别人吗?”她反诘我。?
我对她微笑,她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说话:“上个学期我还在这儿荡秋千呢!他在后面推,我能荡得好高,几乎可以躺着看月亮了。”她说着,嘴角露出甜蜜的弧线,似乎陷入回忆。?
“他……”我疑心这女子有点痴,便扭过头去不说话,只把目光追寻苹果的身影。?
“你为什么不理我?”女子幽幽地看着我,轻轻地叹气。?
无可奈何,我对她礼貌地笑笑:“抱歉,我们并不认识,我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的,只是你故意不理我!”她似乎很委屈。?
我站起来想走了,她却要哭了:“我知道,你不想要我了……?
“呃……”有点尴尬,“我是女的呀!”现在可以确定她追忆的人绝对不是我。?
她冲上来拉我的衣角,忽然变了模样,似乎只一秒钟便瘦得伶仃枯槁,两颊的圆润的皮肤都塌下去,嘴唇也瞬间失去了血色,只余下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她用眼角的余光游移到我的面颊,古怪地发笑:“每年都要死双数,今年已经有三个了。接下来……该你了。”?
我的脑壳受到巨大震荡一般停滞思考,愣了足足有几分钟。她说什么??
“你这么胡说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有些生气。?
她又是冷笑:“你看看,你身后。”?
我缓缓地转头,瞳孔放大,整个人被雷电击中一样呆掉:我的影子……头和身子是藕断丝连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转过来大喝。却发现拽着我衣角的不是个女子,是个傻头傻脑的胖小子,大概十几岁模样,眼神涣散,口角流涎。?
我大惊,颠了几步向后退去:“你又是谁?”刚才和我说话的明明是个妙龄少女呀!?
呆傻的男孩儿哧哧地笑着:“姑姑!姑姑!!”?
“呀!”我一惊,胳膊上激起大片的小疙瘩。?
“若惜!”苹果喘着气向我跑过来,冲到那男孩儿和我之间,把他轻轻推开,“你到别处玩儿去吧!啊!听话!”?
男孩儿果然乖乖地转身走了。?
我愣着问苹果:“你认识他?”?
“谁认识啊!听说这附近有个患脑瘫的半大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说着她扑哧一声笑了,“好像什么好事都能叫你撞见。”?
“别瞎说。”我还烦恼呢!?
“不过……”她看着那孩子背影叹气,“那孩子也挺可怜的,这辈子算是废了……姑姑?难道他把你当成小龙女了?”?
我无心听她的玩笑,四下寻找,方才和我说话的女子已无影无踪。?
“跑得累死了……”她一边嘟囔,一边把外套脱掉,露出一件黑白相间的运动背心。?
“热量都消耗了?”?
“差不多!”?
“那我们回去!”?
“这里抗议!”她指一指肚子,“它需要鸡大腿!”?
“拉倒吧你!快回去。”我催她。?
起风了,阴飕飕的风。?
“谁说我说笑呢,我说真的,肯德基正在召唤我呢!你先回吧!”说着,她头也不回地朝南门方向跑……?
已经接近熄灯时间了,苹果仍没有回来。?
我洗漱完毕,坐在床上看书。白纱窗帘时不时地被风撩起,屋里阵阵阴凉。?
时钟即将指向午夜十二点了,我看看门口:这丫头,还不回来??
我下床去关窗,无意中看见窗下对面的桦树边站着两个人,正是苹果和大吉普。嗯?死鸭子嘴硬,还是要和好吧!我无意偷窥,窗户关闭之前的瞬间听见一声清脆的“啪!”?
心里一惊。再打开窗户一看,大吉普正捂着半边腮帮子揉呢!接着苹果转身要跑,大吉普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拽进怀里,嘴里还嚷嚷着:“打吧!打吧!打残了打傻了你就直接负责我下半生吧!”?
我心里怦怦乱跳,赶紧关窗户,再不管他们闹什么。?
宿舍门留了一道缝,我先睡下。?
凌晨三点时。?
我忽然睁开眼睛:白纱窗帘又飘了起来,在夜幕中看去就像是个飘忽的魅影。奇怪!我不是睡前关好窗户了吗??
起床再去关窗,确定插销是插好的,才回去睡。爬上床铺前看了一眼苹果的床——空的。她怎么没回来??
再抬头看看,门已经是锁死状态。?
大概是风大的缘故吧!我安慰自己,又打开门,准备留条缝。门帘子呼啦呼啦地响个不停,有这么大的风吗?我正准备把帘子挑起挂上门钉,忽然发现,门帘的下面竟然有两条腿。一双赤脚。?
心尖猛一阵紧缩。?
是谁?为什么半夜站在我门前?困意全无,脖子僵硬得无法转动。?
我提醒自己要镇定!镇定!再镇定!?
伸出颤抖的手,缓缓伸出去,准备破釜沉舟掀开那扇门帘……?
突然,楼道里的长明灯灭了。?
一片漆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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