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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 文集》 23/12:更新中 (目录更新在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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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2-2009 06: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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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之吻 Ⅵ
他坐在屋顶之上,风吹来还是有点凉,他的眼睛注视著那名少年,没有离开。
他见吉米盯著橱窗,几分钟之后才买了一个小小的切块蛋糕。吉米付账之后便坐在店门口采摆的椅子上吃了起来,老板还端来三亚冲好的热茶。
恰恰好的距离,刚刚好的风向,香味飘向了他,那是巧克力蛋糕与锡兰红茶的甜美味道。直到吉米用完了餐,这一段时间他的视线都没离开。这个少年似乎有某种独特的魅力,除去迷人的样貌之外,那些剩余的、不知名的,由少年的身上传递而来,正诱惑著他。
少年举杯啜饮时侧首的脸庞有种孤单的神情,少年的眼眸宁静而深遂,就像他所爱的亚历、所爱的杰般,有著不合年龄的沉稳早熟,令人想为这个如今寂寞著的人驻足。
他由屋顶上轻轻跳了下来,身影如同月下的猫,轻盈地没有扬起地上一丝沙尘。少年应该也不会发现他的存在,就像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如何来去般。
他往小镇之内走去,没发现少年在他离开之后,也站了起来,尾随于他的身后。
漫无目的地走著,在交错的街道间,宛若游魂,他低著头,有时会与迎面而来的路人擦肩而过,但他的头抬不起来望向远方,因一举起首,无穷无尽的明日便在他眼前拓展开来,令他茫然。
“啊!”
他又撞著了令一个人,那是个少年,少年跌坐在地上,看来是少年走得太匆忙了,才会跌得那么重。
“没事吧!”他伸出他的手。
“是你啊,先生!”少年抬起了头来,有些意外。
他也感觉意外,撞著的少年,竟是方才的吉米。吉米搭著他的手,站了起来,他们两人的肌肤温度有著明显的差异,吉米手掌心的温热传了过来,融人他冰冶的肌肤里层,他望著、盯著、看著。
人类舒服的体温,禳他有些不想松手。
“怎么?”吉米问著。
“不,没事。”他还是放开了。“有没有撞伤你?”他问著。
“没有。”吉米微微笑著。
“那就好。”他将缠著绷带的手缩回,放进衣服外套的口袋里,举起了步伐就打算离去。
“可是,”吉米在他后头说著:“可是撞痛了!”
“咦?”他回头。
吉米说著:“你待会有空吧?你的衣服我替你洗好了,就放在店里,你可以来拿吗?还是我送去你家?”
“……”他在吉米的脸上看到的不是期待,不是每个人类受他诱惑所迷时的迷惘眼神。吉米的双眸很清澈,笑容有些青涩,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一个怀抱有坚定目标不容偏的少年,吉米他动摇了。
“不用了,那件衣服就送给你吧!”但他却听见自己这么说。
或许,至此,他已明白在没有人能够代替亚历与杰,他再也不会为了在别人身上寻找所爱之人的身影,而放纵自己去亲吻他人的唇。
“再见!”他由吉米身边离开。
之后,他在镇上漫无目的地绕来绕去,最后走进了镇上那家人声鼎沸的PuB之内,挑选角落坐了下来。
“这杯我请客!”有名侍者端著托盘前来。
他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吉米。他哑然失笑:“我们怎么又见面了?真是巧。”
“不,不是巧合。”吉米说:“我一直在找你。”
他听见吉米的话后,有些难以理解地抬起了头来。
“吉米,快回来端酒。”老板叫著。
“你等等我,一定要等我。”吉米说完后,立刻回到了吧台旁,打算将最后的工作做完,然后就离去。
吉米对老板说:“我送完这些,就得走了。明天起不会来上班了。”
老板吓子一跳:“怎么说走就走?”
“我应徵的时候就说过是短期打工。”杰回答。
“那我会扣你薪水。”老板有些气,PUB如今忙不过来正需人手,吉米在工作上的事情刚上轨道,却要离开。
“薪水全给你吧,我不要了。”吉米将调酒放到托盘上,走到点酒的客人桌前,弯下了腰,将酒二端置好。
“吉米!”一个喝醉酒的客人将手放在吉米臀部之上。
吉米打了个冶颤,说著:“麻烦将您的手拿开。”
“这怎么卖?”客人来回摸著,根本不理会吉米的抗议。
“很抱歉,这是非卖品。”吉米没有动怒。这个客人已经缠著自己不放许久了,吉米觉得有些作呕。
“非卖品啊,那就是赠品罗!有考虑送我一次吗?”客人用力掐了吉米的嫩屁股一下。
吉米背脊发冷,伸手想将客人的手拨开,没想到,却听见客人杀猪似的惨叫。
“就算是送我也不会送你!”
吉米听见自己所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然后趴拉趴拉地,伴随著骨头碎裂声,那名吃豆腐的客人叫得凄惨无比。
“没事吧?”他关心地问著吉米。
“没事!”吉米笑著摇头。
“我的天啊!”老板听见吵闹的声响跑过了来。口米,你这是怎么搞的!”
“你的员工被人性骚扰了。”他说著。
“那他就应该忍。”老板怒气冲冲地说著。“你又是谁,来闹场的吗?我不欢迎闹事的人,你给我滚蛋。”老板接著又对吉米说:“还有你,到储藏室去把你的东西收一收,现在就给我离开,明天别来上班了。”
“叫警察,快叫警察。”那名被伤了的客人大喊著。
老板连忙安抚那名客人。
“我本来就打算辞职。”吉米说著。
“你打算辞职啊?”他有些惊讶。
“思。”吉米对著他说:“你再等我一下,我去拿你的外套。”
他看见吉米冲进角落的储藏室内,拿出一个睡袋和一件大衣,然后再回到他身旁。“可以走了。”吉米说著。
“你就睡在储藏室里?”他问。
吉米点头。
“我的天,那能住人吗?”他觉得不可思议。
“是不行。”但阴湿冷凉,能住吸血鬼。吉米笑著。
接著他们被赶出了PUB,他走在前头,吉米一直跟在他身旁。
“你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我送你回去。”他发好心,不想看到这么一个稚嫩嫩的少年再被大色狼骚扰。
“没有。”士口米回答。
他看著士口米。“那::”
“你有地方能借我住吗?”吉米开口。
而后发现自己走到了镇口蛋糕店前,吉米跑到蛋糕店店口,指著橱窗里的巧克力蛋糕请老板打包,并回头间著他:“你要不要也吃一个?”
他用包著绷带的手搔了搔头发,喃念著:“怎么好像怪怪的……”
“锡兰茶呢?顺便买些茶包吧!”吉米说。
“好……”
天,好像就要亮了。
他带著吉米回到城堡之中,一路上吉米老是问著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像是问他住在哪里,喜不喜欢旅行,通常都到哪散心之类的。
虽然他心情好,但也没二作答,吉米问到了最后便自行闭上了嘴,但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落寞。
他打开城堡的大门,心里头有些不忍,少年忧郁的神情总是牵动他的心,于是他只好说:“这里是我的住所,无论我走到哪里,只有这个地方是我最后的落脚处。”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吉米又问了。
他觉得有些烦。“绝大部份都在。”
进了城堡之后,他带吉米到一个空房之内。“你就住这里吧。”城堡里有些湿冶,白色的床单触摸上去如同常温中的金属器具一样,没有温暖的感觉。
他为吉米升起子壁炉里的火,好让这个房间能暖活一些,这个冬季的温度寒冷得叫人发抖,而他发觉吉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
吉米的第一颗扣子没有拙上,衬衫底下的美丽锁骨裸露著。他不小心望著了,潜藏在身体里的嗜血欲望突然萌生,窜了上来。
“怎么了?”吉米说著。“你的眼发直。”
他咽下口水。“不,没事。”通常只有吸血鬼诱惑人类的,但怎么自遇上这个名叫吉米的少年开始,他的眼就不由自主地绕著这少年转,怎么也离不开。
他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吉米转过身去,将他的大衣放下,吉米像地中海海水青蓝的美丽跟珠不停地望著室内,嘴角挂著很淡很淡的笑意,走路时步伐坚定的模样像经过风霜洗礼历练过后的成年男子,吉米身上散发著一股,令他无法抗拒的魔力。
他觉得这真是诡异。
“为什么你说你一直在找我?”他问著。
敞开的窗户,风徐徐吹了进来,白蕾丝窗帘飘起,房间里的蜡烛忽明忽灭著。
“啊——”他在这期间闻到了房间内隐隐约约传来的同类气息,而这代表著,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吸血鬼的存在。
他看著吉米,吉米转过身来,朝他微笑著。
突然,所有的门窗一下子尽数关了起来,碰撞的声响撞击人了他的心里,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只有壁炉里柴薪燃烧的声音必必剥剥传来。
“你到底是谁?”他眯著眼问著。这世上的吸血鬼少之又少,他没想过能遇到其他同伴。
“亚历·辛西尔·道格拉斯。”杰说著。
“不——”他绿色的双眸睁得好大,没有了之前的善意,温和褪下的脸庞显得哀伤。他嘶吼著:“亚历早就死了,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我回来了。今生我的名字叫做“杰”,我是为你而回来的。”杰走到他的面前,悲伤地看著他。“安卓,我为你而回来了。”
他退开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杰并不是这个模样,亚历也早就离开了。”
“为了找你,我前往遗忘森林,让森林里的魔法师将我变成这个模样。让我像是个人,有著人的体温。因为我知道倘若我一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尚未开口,你便会离我而去。”杰还想靠近,然而却发觉那个深爱著的人不断地退后,一直退到了窗边。
他敲打著窗,打算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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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2-2009 06:1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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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的事情我全明白了,那时错的人是我,并不是你。”杰站在距离他有些远的地方,靠近不得。
“人全是我杀的,你的妻子也是我夺过来的,你现在又想怎样,想报复我吗?”他慌乱了,只想逃离。
“我仍然爱著你。”杰说著。用当年亚历始终没变过的心境,如此阐述。
“骗子——他低吼著。“离我远点。”
“如今不原谅我的人,是你啊——”泪水由那双少年的蓝色眸中掉落,杰跪落了地。“我们明明彼此相爱,为什么却得相互折磨?”
天,就要亮了。
那年的事情,他全都记得。当亚历亲吻著席拉的手,宣示她将是自己的最爱时,他的心狠狠地被伤透了,就算后来刺人他胸膛,划过他咽喉的利刀,那些疼痛所带来的,也不及亚历所给予他的万分之一。
虽然他明白一切都是古旦达的计谋,然而人类的心只要够坚定便不会受恶魔所引诱,亚历犯下了错,他也犯下了错,他们两人错得太多,付出的代价也太过昂贵。所以现在,他怯步了。
“把门窗打开。”他吼著。“我不想见你,再也不想见你,我要离开你,离你远远的!”
然而他说的却全是谎话,他只是无法再事实真相明白后,继续面对亚历、面对杰。
“天就要亮了,你若出去,将灰飞烟灭。”杰掩起子面,少年的模样、少年的身躯,让杰如今显得无助。
他的胸口疼著,好想奔过去将杰拥紧,然而却做不到。
“当你背叛了我,一切就都不重要了。所有的誓言都是虚妄,你也并非只爱著我,那么我就算化成了灰烬又有什么关系?当我遗忘了你,心里不再想起你,那才是我解脱的时刻!”
他仍尝试著想打开窗户。
杰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旁。
“走开!”他低声咆哮著。
“你该相信我爱著你;就如同你爱著我一般。”杰紧紧抱住了他。
阳光,在古堡外远处的地平线缓缓升起了。
“你想做什么?”他想推开杰,但杰搂得他好紧好紧,不愿再放开来。
“我会陪著你,无论你将去哪里。”杰说著,仰著落泪的眸,凝视著他。
他愕然了。
太阳的光芒慢慢地爬上城堡的石砖,攀上阳台,缓缓地吞噬黑暗,来到他们的背后。
“我发誓这生对你忠诚,无论时间如何改变,无论世界如何迁徒,谁都不能阻止我爱你。”
杰吻上他的唇,说著:“就算神夺走我的躯体,就算阳光令我化成灰烬,我仍会爱著你。”
他颤抖著,泪落了下。
窗帘在太阳光造访之前,轻轻地被拉上了。
他环抱住了杰,两个人躲在城堡小小的角落中,哭泣不已。
“我们将永生永世,都在一起。”杰说著。“不会再分离。”
当阳光仍在城堡之外肆虐时,他感觉一直躺在他怀里的杰睡得很沉。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似乎很空很空的内心,一下子被杰的身影填满了,抱著杰的时候,杰的体温不断地传来,让他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泥土地上的太阳余温。
他感觉好温暖、好温暖。他紧紧抱住杰。
杰动了一下,带著些困意的声音传来。“啊……我怎么睡著了……”
“你太累了。”吸血鬼也须要睡眠,就像人类一样。因为他们毕竟是从人类变成的物种,除了日夜颠倒外,基本上生活习性都和人类差不多。
杰一只手紧紧抓著他衣服的袖子,没放开过。
“到床上去睡吧!”他将厚重的窗帘拉上一层又一层,隔绝了室内所有可能出现的光线后,带著杰躺上了床。
“我很久没睡了。”杰这样回答著。
“思……”
“别在我睡时离开。”
“放心。”门窗紧闭著,杰的手又抓著他衣袖,他没有办法离开。但就算是有办法,他也不想离开。因他爱了许久许久却无法在一起的恋人”如今便在他身边,他怎会舍得离去。
当杰睡著时,他仔细地端详著杰。
倘若将杰的发色与眼珠的颜色还原,这样貌根本就是当年那个小杰米再梢稍长大一些的模样。
他浅浅笑著,看著杰少年的面容,与青涩的姿态。他在杰的唇上啄吻著,一下、两下,而后由浅至深,撬开了杰的牙齿,捕捉杰的唇。
杰挣扎地呻吟了一声,而后睁开朦胧的眸子,疑惑地看著他。
吸血鬼是一种能蛊惑世间万物的物种,而当同属于吸血鬼的物种相碰在一起,互相散放的吸引力,将使两人都深陷诱惑当中。
他舔舐著杰的唇,沿著杰的唇角滑落下颚,而后啃舐著杰的喉结。
“安卓———”杰似乎知道他想做些什么,出声阻止著。
“你别动,继续睡。”他笑著,冰冷的手松开杰的腰带,伸进了杰的裤子当中。
杰身吸了一口气,抓住了安卓的手。“别闹了。”杰有些不安。
“从你以这个模样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起,你便一直不断诱惑著我。”他转而亲吻杰的耳垂,含咬著,在他耳边说:“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么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当我碰上你,我可真是爱煞你了。”
他的手不停作动著,听见了杰喘息的声音。
“不行,安卓,别这样。我想睡了。”杰想把他的手拿出来,但根本使不上力。他们两人之间暖昧的蛊惑随著喘息蔓延开了来,谁也无法停止。
“那你就睡啊……”他在杰耳边轻轻地吐气。
杰起了一阵战栗。
他见杰还想反抗,便挪到了杰的眼前,深情地看著杰。他说著:“不行吗?可是我真的忍得很难过。你又不是没有被我……过,”他浅笑著:“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不是舒不舒服的问题。”这节骨眼上,杰根本不晓得该怎么躲。
“你不是说过要永远爱我的?”他眼里闪烁著泪光。“你反悔了?”
“不……不是……”他的泪水让杰退步了。
“那就行了。”他亲吻了杰,将两人身上的衣服全数剥下。
壁炉柴火燃烧的声音轻轻响著,温柔的温度,就像他留在杰身上的吻痕。
他用他缠绕著绷带的手指,探人子杰的身体里面,杰绷起了腰,无法适应地以双手将他的肩膀抓紧。
“你会习惯的。”他吻著,不断吻著。
而后,轻柔地,贯穿了那付稚嫩的少年身躯。
爱人强忍著痛楚的迷人叹息,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壁炉的火烧著,他在梦与现实间徘徊,浅眠著。
身旁的杰起了身,在床垫上坐起来时闷哼了声,他被杰的声音吵醒了,但他仍假装睡著。
杰靠了过来,大概在凝视著他,否则他不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如同想将他看透,并且想将他完全占有。
杰拨开了停留在他脸庞上的头发,轻轻吻了他的脸颊,而后又睡回了他的身旁,没有多余的动作,大概不想吵醒他。
他睁开了眼,朝他微笑著。
那一瞬间,杰的脸好像突然红了起来,杰的眼神由与他相交的视线上别开,显得十分不自在地。
他猜想杰仍介意著早上的事。
他享受了杰少年般柔嫩光滑的身躯。
他笑著。
杰仍是局促不安。
他拉过杰,亲吻了杰的唇。两人之间没有了话语传递,只有心头上骚乱的波动,传递著相爱的讯息。
昨日的一切痛楚似乎都已远去,再没有伤痛横亘于他们中间,他们如今相互了解,对彼此的爱也将永远不断地持续下去。
他握著杰的手,杰也紧紧握著他的。
“再睡一会儿吧!等明日的夜晚来临,我们再回家去。”杰说著。
他们的家,在塞立西亚的北方,那是一座华丽而雄伟的城堡,那里有著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全部,他们将会回去,舍弃掉已往的寂寞悲伤,而后互相扶持著彼此,渡过往后每一个日子、每一个世纪。
他阉上了眼,杰轻柔吻著他。
他的爱情回来了,他的亚历回来了。
他的心被幸福所盈满了,忧伤逝去了。
“我会为你,再种植一片玫瑰花海。”杰说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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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12-2009 06:1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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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回到那座已经改装成饭店的家园时,飘渺的身影在浓雾中出现,没有人看见他们的踪影。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倒在沙发之上,杰打开了窗户让风吹了进来。
“接下来,得去遗忘森林寻找魔法师,请他帮找变回原来的模样才行。”杰回到他身边,他将杰拉坐下,坐在他的大腿之上。
“安卓!”杰皱眉。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他把玩著杰的头发,手指卷绕著。杰的头发十分柔软,而且带著一些卷曲,他绕啊绕的,发丝便会将他的手指吸附住,不放开来。
他从来就喜欢杰的头发,从来就爱这么把玩。
“挺不自在的。”杰没有挣扎,努力忍耐著。
“习惯了就好。”他亲吻了杰的嘴唇。“遗忘森林离这里不是太远,但我听说过魔法师的事,也知道你变成这个样子是经历了很大的痛苦。你如今想再度变回来,那就又要经历一次难以忍受的折磨,你受得了吗?”他问著。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我比较喜欢你这样。”他笑著。“你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很方便,想怎样就怎样。”
杰的脸又微微红了起来,杰知道他心里面想著的是什么。“但这样不太好。”杰说著。
“怎么会不好,我觉得很好啊!”
“你是很好……可是我不太好……”杰结巴著。
他笑著,把杰压倒在沙发上,开始毛手毛脚。“别那么急著复原,在等个一两百年也不迟。”他又将手伸进的杰的裤裆当中。
“安卓”杰叹了口气。“别这样。”
“你不喜欢吗?”他问著。
“不是很喜欢。”杰老实回答。
“但我很喜欢啊!”他扬起嘴角,笑得开心,而后又吻住杰的嘴,不让杰继续持反对意见。
突然间,房间的门砰地声被猛力踹开。
“妈的,这个门怎么老是打不开。”奇拉维气极败坏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他和杰被吓了一跳,正在进行中的动作也完全停止。
“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厂靠著吸血鬼的直觉,让奇拉维由自己的房间奔了来。
“死同性恋,我问你,我哥呢?”奇拉维问著,但看见他正压著一个没见过的少年,又鄙夷地瞄了他一眼。“亏我哥那么爱你,你还找别人回来胡乱搞,要是被我哥知道,看他还会不会要你。”奇拉维哼了一声。
他从杰的身上爬起身来,杰也坐了起来扣好衬衫的扣子并且拉上裤子的拉链。
“奇拉维”杰出声。
“奇什么拉什么维什么,我跟你很熟吗?随随便便就叫我的名字。”奇拉维看了沙发上衣衫不整的少年一眼。“莫名其妙,随随便便就跑到这里跟这家伙上床,这里是我哥的饭店耶,真是有够乱来。”
“不认得我了?”杰问著。
“谁有空认识你啊!”奇拉维吼了声。
“你再仔细看看。”杰说。
“我……”奇拉维本来想再多吼几句,哪知道这个蓝眼少年的脸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
三分钟后,奇拉维瞪大了眼,惨叫了出来。“妈呀,哥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是魔法。”杰说。
“你搞的对不对?”奇拉维逼向哥哥身旁那的笑得开心的不得了的家伙。“安卓,我警告你,赶快把我哥哥弄回原来的样子,不然我就跟你拼了!”奇拉维举起了拳头。
“喂、喂!”他只想问奇拉维一句话:你打得过我吗?
“奇拉维,不关安卓的事。是我要求魔法师将我变成这个模样的。”杰解释。
“哥哥,你弄成这样都要比我年轻了,那我以后跟你出去是说你是我哥哥还是说你是我弟弟啊!奇拉维气得直跳脚,英俊潇洒气度迷人的哥哥不见了,剩下一个细皮白肉的忧郁美少年,那自己这个美少年还不被活活给比下了一截。真是够了!
“怎么这么吵啊!旅馆里其他的客人都要被你们吵醒了!”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女声。
“喝,肥婆娘来了!”奇拉维脸色像吃了大便般大变,跳著逃入了房间远远的角落处。
“妈妈!”杰走到母亲面前。
他看著那个身材稍嫌臃肿的女人愣了愣,仔细端详著杰。
“哎呀,杰米我的宝贝,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终究还是自己生出来的的儿子,母亲的天性让她一下子便认出自己的孩子来。
杰打算把魔法是那套解释再搬出来重新说一次,然而还没开口,便发觉母亲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温柔地说著:“不用对我解释什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我的孩子。其他的事情奇拉维也跟我说过了,是谁把你跟他变成了吸血鬼?”她望向双眼——直放在自己身上的他。
“是你吗?”他问著。
“美丽的女士,还没请问您的名字。”他扬起子轻柔的微笑,抬起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而后松开。
“尤利耶儿。”她说著:“我是他们的母亲,也是塞立西亚的贵族。我见过你的画像,亲爱的安卓殿下。”
“尤利耶儿是天使的名。”他有些楞住了。
“她只是个胖老太婆厂奇拉维叫嚣著。
“奇拉维,倘若你再这么没礼貌,小心我当著大家的面,狠狠地打响你的小屁股。”尤利耶儿笑著。
奇拉维闭起了嘴,心里却不停咕哝著。
“塞立西亚皇族后裔一直很相信吸血鬼的传说,只是我们都无缘见到。今天能遇上你,可真是我的荣幸。”尤利耶儿笑著。
他转头看了看杰,杰朝著他点头。
“我的母亲是这样的,她年轻时非常积极专研白魔术。”杰说著。
“能够遇见殿下,真是我的荣串。”尤利耶儿说著。
“不,能见到您,才是我的荣幸。”他终于明白了神话语中的意思是什么。谢谢你将杰带回来给我。”
神说:天使将看顾著你,倘若你能诚心悔过,它将会把你的爱,带回你身边。
尤利耶儿,是天使的名字。
那个死老头没说谎。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刚回来肯定很累吧,请多多休息。尤利耶儿并不懂得他话语中的意思,对他说完后,转头便叫著奇拉维。“走了,你还待在这里干嘛?”
“走什么走,我才不走,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奇拉维朝母亲扮了鬼脸。
尤利耶儿走了过去,揪起奇拉维的耳朵。“你啊,乖乖给我听话,别老是黏著哥哥,真是太不像话了。”
“放开我,肥婆娘!”奇拉维被揪得痛,尖叫著。
“不打扰你们了。”尤利耶儿带著小儿子走出门外,并将门牢牢地关了起来。
“你母亲人挺好。”他对杰笑著。
“有时我也摘不懂她心里头想著什么,但她常说自己是新时代的女性。”杰走过去搂住了情人。
他亲吻了杰的脸庞。
阳台上,突然响起了死神的声音:“唉,母亲真伟大啊!”
奇拉维的咒骂声在遥远的长廊上幽幽传来:“肥婆——放开我的耳朵——”
“你怎么又来了?”他问著。“很闲吗?没事做吗?”老是来煞风景。
“今天是为了公事。”死神指著方方才由门口离去的尤利耶儿。
深夜,尤利耶儿悄悄地病逝了。
她的心脏病情早巳不乐观,但不知是什么力量让她撑著,才等到杰的回来。
她在杰与奇拉维的面前轻轻阖上了双眼,并没有痛苦,脸上带著祥和的神情,就如同睡著了般。
奇拉维哭著,拼了命想往母亲的脖子咬去,但杰抓住了奇拉维。
“别这样,妈妈说过她想安安稳稳地走。”杰紧紧搂著奇拉维。
奇拉维不停哭著,就像是个失去了玩具的小孩,嚎啕著,泪水没有停止的迹象。
尤利耶儿在临死前说:我想我将回归上帝的怀抱。
尤利耶儿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他知道。
塞立西亚城堡上那消失的天使,名字也叫做尤利耶儿。
虽然如今城堡大门上,只剩一对翅膀,但他知道,天使将永远看顾著他们。
他拭去杰脸上的眼泪,紧紧地抱住杰。
--------永恒之吻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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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3: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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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吸血昧情 Ⅰ (吸血鬼传奇之男男篇)
简介:
他早就习惯众人对他投以惊艳赞叹的目光
被人如此气急败坏的数落倒是头一遭。
这可爱的“中国古人”在成功挑起他罕见的兴致之后
却亟欲逃离他的视线?这恐怕由不得他。
因为他,是能任意穿越时空、为所欲为的吸血鬼
--想搭船?那么他也只好跟着他,与他“同舟共济”
他那温热甘甜的血液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
绝对适合永远囚在身边好好利用一番
至于必须找寻命定新娘破解劫数的蠢事--
他暂时没那个闲工夫费心去完成……
他一心想逃离这个阴柔邪魅的绝美男子
无奈造化弄人,一时大意就误上了这艘贼船
害他只好以冷漠表情、恶毒言语掩饰内心的慌乱。
他俩都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他却坚决地说--要他!?
不但看穿他欲以死解脱的念头、一再出手阻挠
还以煽情挑逗的手段惹得他心思紊乱、浑身乏力
而此刻,他更暧昧地宣称要赐予他“长生不老之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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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7-12-2009 03: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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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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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幢阴森诡谲的古堡中,住着一群非人类。为何这么说呢?因为他们虽拥有一般人的外貌,却有寻常人没有的特殊能力。
比如说,他们可以长生不老,不必上塑身中心、美容院便可永保年轻貌美。
噢,他们还可以不受空间的束缚,任意穿越时空到任何时间、地点。他们可以早上在美国的纽约和奥黛莉赫本吃“第凡内的早餐”,中午再到法国和法王路易十四的情妇来个午餐约会;晚上再到广寒宫和嫦娥来个月圆人团圆。
啊!还有,他们不用整形就可以轻轻松松易容成另一个人的形貌。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的食物十分特别--饮用新鲜的人血!
只要他们露出迷人的尖牙往人类的颈项一咬,新鲜的食物就源源不绝地进口。而且他们还可以选择让猎物一咬毙命,直接升天,抑或是让猎物成为他们的族人,大伙儿一家亲。
他们是谁?他们便是人人闻之丧胆的吸血鬼家族--莫里西斯家族。
不过他们也不是完全没弱点啦,就像现在,他们便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趁着你们今天都在,我有话对你们说。”一位莫里西斯家族的长老露出尖牙,语重心长地对家族中一群年轻吸血鬼道:“前些日子,我帮你们用塔罗牌推算了一下……”
其中一位微一抬头,利眸射出寒光,语气仿若千年寒冰:“你该不会又想耍我们吧?”哼!上回他也是用什么塔罗牌占卜,说会遭逢大劫要大家避难,结果呢?什么鬼事也没发生。
“这次不同。我算了好几次,结果都相同,你们千万不可大意。”长老一脸担心地看着大家,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颗水晶球,用黑袍的袖口擦了擦,接着,他念了一段咒语……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水晶球由原本的透明澄澈忽地转为一阵混浊,待那烟雾散去,里头出现他们的居所--古堡。古堡长年无人烟,阴森可怕自是当然,可奇的是,古堡的上头竟笼罩了一层层黑色迷雾,而且有愈来愈往下的趋势……
原本个个闲散、毫不在意的众人这会儿终于肯将注意力移往一旁急得快冒烟的长老身上。见到那水晶球显示的异象,大伙儿终于面露一丝疑惑,等着听长老的下文。
长老指着水晶球说:“相信你们都看到啦,种种异象再加上我用塔罗牌所占卜的结果显示--你们将会有个大劫数,如无法及时化解,恐怕……”
一见他打开话匣子又不知要说到哪里去了,另一位阴气逼人的吸血鬼微扯嘴角、露出尖牙,尚未开口,识趣的长老立刻巧妙地转移话题:
“要……要化解劫数其实不难。我们虽非人类,可也是得结婚生子才能延续莫里西斯家族的下一代,正好这一次的劫数我……”
“讲·重·点!”大家这一次十分合作,一起露出尖牙向他咆哮。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掏掏耳朵,长老不满地叨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快·一·点!”
“只要能找到你们的命定新娘,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族人,就可以逃过劫数!”长老吓一跳,立刻将化解的方法一口气说完。
“嗟!早说嘛,不过是要去咬人类的脖子一口,我还以为是类似去吸死神的血这种困难的任务呢!”其中一人语带不屑地道。
“事态紧急,你们可得赶紧出发才行。”长老忙着催促。
另一人头一偏,表情一看就知道耐心已经用完,冷冷地问:“长老,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们什么?”
咦?我都说啦……啊!我晓得了。长老露出了然一笑,朝大家挥挥手,“路上小心喔!”
“长老!”众人头上一把怒火,再次朝着他怒吼。
也许是被这么一叫,他一拍头,这才想到忘了告诉他们一件重要的事。“别这么小气嘛,我不正要说了吗?”
他清了清喉咙,“你们这次得易容成人类到命定新娘所在的时空去找到他们,才能化解你们的劫数。”
“废话,不然穿着一身黑袍不吓死人才怪!”
“呃……”长老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笑:“嘿嘿嘿!”
“长老,快告诉我们正确的时代和新娘的长相!”衣袖一挥,里头最不多话的一位开口了。
要命!他最怕的鬼就是他了。“喔。”他闭眼再次念了一段咒语,一阵烟雾乍起,水晶球里霎时出现一位位分属不同时空的俊男美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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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3: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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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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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放眼望去,群山傍水;俯视而下,绿草茵茵。青山绿水中一袭与之相衬的青衫随风轻扬,绘上水墨山水的摺扇缓缓挥动,一阵清风拂面而来。
青衫男子抬眸,望见满眼的青葱明亮,淡然的微微一笑,散去原先的一身邪气,白皙俊美的脸上净是自得其乐的怡然。
“主人。”
“在这里可不能叫我主人,奈伊。”男子提醒的同时,收回目光。肩膀上一只头顶金黄色羽冠、一身洁白羽毛的鹦鹉正好端端地停在上头。
“公子……”鸟嘴微动,可怜兮兮地哀求:“可不可以让我当人,我不要变成鸟,这样很不方便。”
“我不这么觉得。”男子呵呵笑应,无视肩上奈伊无辜可怜的呜咽声。“你不是很喜欢飞吗?这回,让你飞个够不是很好?”
“我……”他喜欢飞?要不是主……公子企图对他做那件事他会飞吗?“我是情非得已啊!您那时候差点把我生吞活剥,不逃成吗?”
“喔?”男子眉峰一挑。“那是我的错喽,逼得你不逃不成,嗯?”好大的胆子,他亲密可爱的奈伊,竟敢站在主人肩上指着主人的鼻子骂!是不要命了吗?
“本来就……喝!”死了!惨了!他怎么能对公子这么说?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个性,他真的死定了。“我不是有意的!您变得好,我很喜欢飞.真的!真的喜欢!”为了证明所言不假,奈伊赶紧张开翅膀冲往天际飞绕一圈。“瞧!公子,我多喜欢飞啊!所以您做得对,再对不过了。”
男子被它紧张的模样逗得呵呵直笑,墨池般的眸子紧锁着在半空飞舞盘旋的奈伊。
就在这时--
哒哒的马蹄声快如疾雷,迅速猛烈地朝青衫男子而来。
“不想死就让开!”马背上手握缰绳的男子扯开喉咙的喊道,空出一手在身前挥舞,示意前方的人注意他。“快闪开,你聋子啊!”
“公子小心!”原本在半空中飞翔、一心只想避开主子捉弄的奈伊忽而俯冲向下,急忙想将主子推离危险。
可惜一片忠诚坦荡,却受限于身形而无法展现。疾速往主子身上冲的结果是好比让自己硬生生往山壁上撞,啪的一声贴上主子的背直接滑落,再啪的一声,双翅大开平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微微颤抖的翅膀,作为他还活着的证明。
背上一阵痛让青衫男子皱眉回头,瞧见正朝自己冲来的快骑,和马背上急忙挥手要他闪开的男子,他弯身捞起躺在地上的奈伊,往旁边小径跳去,成功闪过被马践踏的狼狈下场。
嘶鸣声在一阵疾风刷过青衫男子脸庞后响起,马背上的男子纵身跳落地面,朝一人一鸟急奔而来,神情紧张担忧。
直到见一人一鸟平安无事,他忧心忡忡的神色瞬间被气愤倨傲取代。
“天杀该死的!你们站在这里是想找死啊!”人有人径、马有马道,他们好死不死站在马道上做啥?等着被马践踏赴黄泉吗?“要不是我出声叫你闪开,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什么东西啊!想死也得看看大爷我想不想踩死你!”急着办事却差点撞伤人,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这……这个无赖汉!“你……你才是什么东西哩!”拉回吓到西方极乐道的心神的奈伊,振起双翅飞至主子身前,以小小的鸟身护主,朝着男子大开鸟口:“有马骑了不得吗?横冲直撞差点伤了我家公子,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啊?岂是你随便可以伤的!不会骑马就不要骑马,免得成为路上行走的凶器,害人害己!”
是他听错吗?一只鸟竟会开口说话?男子粗鲁捏住奈伊的双翅,一会儿拉开,一会儿抬高,一下子左右转动,一下子前后翻看--他没看错,真的是一只名为鸟的畜生。“怪了,虽说这大江南北无奇不有,可一只会说话而且还会骂人的鸟可就太稀奇了。”男子自言自语,倒忘了问候站在一旁、方才差点被自己撞上的人。
“嗄!你做什么?”双翅频频传来痛楚,奈伊忍不住大叫:“放开我,你这个无礼的家伙!”
“对一个畜生需要什么礼貌?”男子嗤笑出声,露出一颗洁白的尖牙,朝阳下,衬着麦芽般的肤色更是显眼。
那位差点魂归离恨天的青衫男子,似乎被他因为笑容而外露的尖牙吸引住,始终沉默无语。
“公、公子救命!”他的翅膀快被扯下来了!“救命啊,公子!”
摺扇拍落同样呈现麦芽肤色的手,青衫男子朝欺负自己随从的陌生人躬身行礼。“在下裴迪,这位小兄弟是……”
“为什么要告诉你?”男子无视裴迪的彬彬有礼,转身便走。
“慢着!”什么态度!竟敢对他尊贵的主子无礼如厮,奈伊气不过,飞至男子面前挡住去路。“道歉!”
“什么?”这只鸟倒真活的不怕死呵。“你这小畜生说什么?”
“我说,向、我、家、公、子、道、歉!”够清楚了吧,怎么回事?这时代的东方人竟然恶劣到这地步。不是有句话说中国乃礼仪之邦吗?他怎么不觉得?
男子挑了挑深浓的剑眉,斜勾起一抹颇有兴味的笑容,回眸看向背后依然气定神闲的……叫什么来着?裴迪是吧。
“你怎么养的?竟能养出会说人话,还会替主子讨公道的畜生。”是揶揄还是佩服,一时间倒教人听不出来。
但裴迪听出了其中的调侃意味,迈步上前。
“我不是畜生!”这么难听的字眼,这家伙存心污辱他吗?“可恶!我要你好看!”奈伊展翅高飞,尖利的硬嘴正对男子,迅速俯冲直下。
“呵呵!一只鸟也想打赢我。”真输了,往后他还能见人吗?男子不甘势弱地拔出腰间的佩剑相向,眼看人与鸟即将开打。
裴迪终于介入。“奈伊,回来。”
轻轻一唤,急速俯冲的奈伊立刻振翅转向,飞落主子肩头。
“我们到这儿可不是找人争执的。”
“可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修长食指轻叩随从羽冠,裴迪回头朝男子又是一揖。“多有冒犯,还请包涵。”
“你--”陌生男子一脸古怪神色地走向他,粲亮的目光游移在裴迪脸上好半晌,忍不住叹道:“真是个怪人。”应该生气的人没有一丝动怒神色,反而是他身边的鸟吵得跟什么似的。
他也可笑,差点撞伤人就算了,还跟一只小畜生吵得不可开交,他在干嘛啊?正事不办,竟在这儿跟奇怪的一人一鸟瞎扯?
赶路要紧。男子心念定下,转身朝一旁等候自己多时的坐骑走去。
身后突然有人扣住他的手腕,力道虽不大,却意外地让习武的他挣脱不了,黑瞳不由得瞠大。“你!”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子使力抽回自己的手,想甩去腕上冰冷且微疼的感觉。怪了,七月天哪!这人的手怎会如此冰冷?
“这位小兄……”
“少称兄道弟的,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谁也不必知道谁的名,告辞。”纵身上马,男子扯动缰绳,立刻让身下坐骑发出嘶鸣声。
待马蹄扬起的沙尘渐退,裴迪才收回遥望的目光,径自哼笑出声。
“您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就放那家伙走呢?他差点就撞上您,您险些就受伤了啊!”主子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伤害他的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以往只要冒犯主子的,没一个有好下场;可是来到这儿后,主子就变得有点不同,这么的……宽容,实在教人很难把来这儿之前的主子和现在的主子看成同一个人。
“我没事。”裴迪顺势抚顺奈伊的羽毛,呵呵笑着的同时,目光又望向男子离去的方向。“奈伊,那个方向是?”
“安丰城。”奈伊照实说,来之前他已将地理位置清楚记在脑海,一处也没有遗漏。“淮河沿岸不怎么起眼的小城。”
“安丰城吗?”裴迪望着飞扬的烟尘低喃,好一会儿后,邪笑声轻扬,原先被湖光山色驱离的暗黑邪气就在这浅笑间回笼,化成冷箭,射向奈伊小小鸟躯。
“公……公子?”该不会……真的动怒吧?印象中,主子气得不轻时都会这么笑着。
“没有人在污辱莫里西斯家族的人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人类,只不过是卑微可笑的生物,竟敢这么大咧咧的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也不想想他们只不过是他的食物呵。汇集俊邪气息的眉峰一挑,得到随从因理解而兴奋莫名的附和声。
他就说嘛!主子才不可能懂什么宽容这种有神论者才会死挂在嘴上的玩意儿!哈哈!有好戏看了。
“带路,奈伊。”说话的同时,裴迪扬臂让奈伊展翅高飞。毋需任何暗示,奈伊飞的方向正是安丰城无误。
???
安丰城,虽说是小城一座,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南来北往的货物,因为位居淮河沿岸,倒也不缺一样。只可惜,这儿并非交通要道,故而始终只是座小城;比镇好,却比不上洛阳这般的大城。
即使如此,人声鼎沸的盛况仍有机会出现,好比说是--此刻四年一度难得的庙会。
奈伊在此刻最最懊恼的便是自己的身形。
一只鸟,一只鸟怎么逛大街?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捕获当成笼中鸟,甚至是盘中飧,要他怎么安安稳稳地走在大街上。所以,他只好停在主子的肩上,一双眼左右观看主子经过的地方,安慰安慰自己不能跟着凑热闹的失落心情。
突然他主人一个踉跄,奈伊吓得张开翅膀叫了声。
“失礼。”裴迪向身旁意外相撞的姑娘道歉,两潭墨池黑的眸子注视着她,像会吸人魂魄似的,令身边娇俏可爱的姑娘瞬间面红如火,直透耳根。
“是奴家不小心,还望公子见……见谅。”姑娘的眼不自禁地看向如深渊般的黑眸,无法自拔地陷入。
墨池般的眸子在瞬间闪过令人难以捕捉的诡异光芒,优雅的薄唇逸出回应:“哪里。敢问姑娘,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看城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敢情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是四年一度的蘸会节庆,公子您是外地来的吧?”
“正是。”
“难怪您不知道。”本该低头就走的姑娘不知怎地,留在裴迪身边并未离去,甚至还一反羞涩矜持的为他解说:“安丰城每四年举行一次蘸会,由城里道行最高的道士带领我们祈福,祈求大家都能过安稳的日子,平安到老。一连举行五日,热闹得紧,您来得巧,今儿个是最后一天。”
“原来如此。”祈求过安稳的日子呵!的确是对自己命运无能为力的人类会做的事,不思改变,只想靠神明为自己解决一切,殊不知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便是这所谓的神只,呵呵,多可笑啊人类!
“公子还有其他事吗?”
“目前没有。”他突然伸手抚过她纤细柔白的颈项,动作是近乎轻薄的亲昵。
吊诡的是,这姑娘并没有尖声呼喊救命,反而是享受他抚触似的闭起眼,面带微笑沉溺在修长手指轻如飞羽的诱触。
熙熙攘攘的人潮最不引人注意,即使是如此不合宜的举止,也在摩顶放踵的拥挤下无法引人侧目。
裴迪微向前倾,吐纳的热气往姑娘的耳间颈项轻拂,低沉的嗓音微漾魅惑的氛围:“你很甜呵!”
娇俏的身躯忽地一震,茫然望向他。“什么?”
裴迪没有回答,只问:“你叫什么名字?”
“采儿。”
采儿?什么怪名字啊。“采儿,告诉我你家居何处。”
“城东大街尽头最后一座宅院。”
“城东大街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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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3: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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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儿点头回应,裴迪含笑叮嘱:“等我,今晚我会去找你。”
“是。”采儿轻声回答,就在裴迪收回手拉开彼此距离的同时,采儿像是梦醒似地震了震,红透的脸依然含羞。“公子,您……”
“失礼了,姑娘,在下告辞。”移步越过采儿,裴迪兀自离去。
“公子。”奈伊低头在主子耳旁低语:“您看上她了?”这么快就找到命定的女子,呵呵呵,那他脱离这名副其实的“鸟”模样的日子不就到了吗?哈哈哈!
“傻奈伊。”他怎会不知道随从心里在想什么,可惜那个叫采儿的不过是他的盘中飧而已。“你肚子难道不饿吗?”
是哦!来到人界,又变成一只鸟,他倒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只不过是您相中的食物啊!”唉,他又有得等了。
“我本来就不把什么预言放在眼里,若不是你苦苦哀求,我现在会和唐为了抢夺莉娜而打得不可开交。多亏你让他有机可乘,让我大失难得修理他的机会!”
就知道主子不安好心,把他变成鹦鹉恐怕就是为了惩罚他吧,真是个小气邪恶却又迷死人的主子。奈伊抱怨归抱怨,还是心仪主子的迷人风采。
但想到这之前的点点滴滴,他还是忍不住叹息……
???
“主人,您该去人类的世界找命定新娘了。”奈伊提醒道。他可不希望他的主人无法化解劫数,而……
“命定新娘?人类的世界?”
大厅上,斜躺在铺着羊毛的椅上,修长双脚搭上一端扶手,头枕另一端的裴迪重复所听到的话,愣了半晌,最后纵声大笑。
“那老头除了拿这招威胁我以外,还会做什么?”裴迪哼道。“从我存在起的几百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
奈伊愣愣地张大嘴,他不过存在一百多年,不知道自己存在前主人和长老间有什么过节,但是他们相看两相厌,一见面就刀来剑去的场景倒是见过不少。他的主人,是对长老不敬的少数人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最不敬的那一个,全然不把地位崇高的长老放在眼里。
裴迪收脚坐正,扬手招来分派予他的年轻随从,将他一把抱上大腿坐定,亲吻上他年轻嫩白的肌肤。
被老奸巨猾的长老坑得惨烈,累积数百年经验,亏他还能修化成现在这副邪气又俊美得教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模样!真是难为他了。
纯洁银白的发丝、双眉,与大多数纯粹黑发或金发的吸血鬼不同,他的发色洁白得不可思议。洁白,是属于神所专属,与他们吸血鬼无关,但却莫名地落在他身上,然而,他的邪恶,却更甚于其他族人。
“但是他们都照长老的指示到人界去了。”裴迪一直舔吮他的颈子,奈伊只能仰首困难地道。
“他们?”在奈伊颈上热气烙人的舌顿住。“你是指……”
奈伊艰困地点头:“您忘了长老说这是莫里西斯家族存在以来最大的劫数,不只是您,还有七位族人也是这场劫数的承受者,听说他们已经动身前往人界。”
壮挺的上半身向后躺进柔软的椅背,专司诱惑人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奈伊腰侧游移,神情却是陷入一片沉思。
他们相信这荒谬可笑的预言?看来这事真的非同小可。
但这也有可能是那老头想出来的整人新伎俩,闲着没事,那千年老头满脑子净是鬼主意,拿他们这票年轻的吸血鬼捉弄的事时有所闻,这回该不会又是一桩。
“主人。”被挑起微热情火的奈伊低喃道:“这事也许是……真的,想想看,他们也不是……不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所以……”
“你想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裴迪挑眉,笑眯的绿眸望向小脸潮红的奈伊。“不过,你说话怎么有气无力的?”
“那是因为您……啊!”
奈伊抓住探入衣衫的手掌,阻止他往下滑进容易失控的部位,年轻的身子染上暧昧的欲动。
“主人!”
阴邪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空出的手轻捏奈伊下颚,以诱人的热吻俘虏怀里的金发少年。
“唔!唔……嗯……”奈伊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双手圈上他的颈项,无言承受一波又一波热如火的狂吻。
这就是他的主人--放纵肆情,俊邪无瑕的容貌、挺拔出色的身材,总是散发魅人的魔力。不管是人类还是他们吸血鬼,不论男或女,都无法不沉迷在他魔魅般的邪美诱惑,就如夜里绽放的曼陀罗般,散发甜腻的气味诱惑众人,美艳绝丽得让人即便知道下场是死,也忍不住上前接近。
蔷薇般浓郁的香气借着一次次的深吻,传入奈伊的口,挑起炽热的欲望。体内的黑暗世界本该是永远冰冷的血,因欲望而渐渐升温、沸腾。
“主人……”被调整姿势跨坐在裴迪双腿上的奈伊尽责地道:“还是到人界去找……啊,找您那位……命定的……”
“你舍得和别人一起服侍我?”裴迪挑眉,露出邪恶的笑。“善妒又可爱的奈伊,何时变得这么宽宏大量来着?你不是要我只让你一人服侍,怎么如今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那时年纪小小,却倔强地要求他点头同意,甚至不顾年幼的吸血鬼无法曝晒在阳光下的禁忌,只为完成他刻意刁难的要求,让他不得不点头同意,难道这份决心仅能维持百年?
想到此,裴迪惩罚性地啃吮掌下瘦弱的锁骨,引出奈伊的嘤咛。
“没忘!”奈伊浑身一震。“我没忘,但是破解劫数重要,我……”
“即使我爱上那个可笑的命定新娘,不再需要你也一样?”绿眸寒意乍现,似乎是等着听他的答案后再决定该怎么下手。
“我和其他受您吸引的族人都知道的,您虽然对每个人看来都有情,可是其实您不曾动情过。只是为了欲望,就像为了吸食人类体内温热的血液才去诱惑人类一样,我和他们只是您……”
“纵欲的对象?”裴迪打断他的话,疑惑问:“即使明知如此,还是想接近我?”看不出平常可爱又任性的奈伊会这么了解他。完全没有一丝愧疚感的裴迪松开点燃奈伊欲火的手,不再以噬人的暧昧碰触他。
奈伊情不自禁地托捧住裴迪的脸,湛蓝的眸里盈满浓浓的着迷。“您太美、太邪气,就像是诱人的甜腻鲜血般吸引着我……不只是我,还有其他族人。您邪美得像魔鬼般,可是我们也知道自己无法吸引您,至少,到目前为止,也不见您对谁特别过。”
“你是在怪我待你不好?”裴迪抓下他的手,放在唇边舔吮把玩。
“才不是!”奈伊红着脸急辩:“只是我有自知之明,您待我好才不是因为动情,只是欺负我很有趣而已。”
“是吗?”裴迪笑着捏他皱起的鼻子。“你真这么想?”
“不用想也知道。”奈伊嘟嘴,虽不甘心,但他已比其他族人更接近主人,这已经让他觉得心满意足了。
“那你还不赶紧离开逃命,留在这儿任我欺负做什么?”
“我爱您,所以逃不了啊。”奈伊撒娇道:“虽然您常欺负我,可也很疼我、照顾我;所以,我舍不得离开。”
“哦?”裴迪挑眉,从他脸上读不出听见奈伊坦率话语后的情绪,但可以感觉到他并没有生气。
这让奈伊更放大胆子直述:“所以,不管主人今后爱上谁,我都不会伤心,您能平安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我就很高兴了。”
“痴傻又可爱的奈伊。”裴迪叹笑道:“别爱我是何等轻松,你偏偏却选择难走的路。你该知道,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人类或族人都不可能。”数百年来,从不曾出现过能让他心动的人,他相信往后无边无际的生命里也不可能出现。
要出现,早在这几百年间就该出现的不是吗?但这几百年来并没有,由此可证,适合他裴迪的只是孤独与纵情,没有真心与爱情。
这些比他们吸血鬼一族的存在更虚幻不实的字眼,就交给人类和想不开的族人去承受吧,恕他裴迪懒得与他们盲目起舞。
奈伊抱住他,满足地笑出声:“我只要这样就好,不贪多,我很容易满足的。”只要能永远在他身边,不被爱也无妨。“只要您开心,我就快乐。”
“想让我更开心吗?”点燃情潮的手使坏地动了起来,裴迪咧嘴笑着,享受奈伊发出的呻吟与颤抖。
“主人。”奈伊看准他今儿个心情似乎不错,大胆吻上早想尝试的优美唇线,却仍不忘正事。“您务必到元朝一趟,长老说您命定的新娘在元……啊……”
“安静点,这时候说话实在显得多余。”裴迪漾开惑人的邪笑,含住奈伊的嘴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除了呻吟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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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3: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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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色以平淡无奇的方式悄悄笼罩天幕,已是众家熄灯入眠的时刻,白昼熙来攘往的喧闹仿佛是场梦般,只有两三家夜里生意开始兴隆的烟花酒地,像是要将黑夜照成白昼似的点燃烛火,招徕宾客上门。
咚、咚、咚,锵--
三更更响,大街上更是人烟杳杳,静无人声。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当头,一道黑影在无人街道上疾速奔走。不,说奔还嫌慢,然若用“飞”字形容又嫌诡谲,但黑影当真是如飞般迅速,而且,当黑影停下后,竟缓缓上升至一扇还亮着烛火的窗前。
纸窗里头浮现人影,应声似地开了窗,黑影就这么飘进窗里。
兴隆客栈--稍具凉意的晚风拂过这窗下的招牌如是写着。
“您回来了。”千托万求、好不容易得到特赦在夜晚得以回复人形的奈伊,欣喜地欢迎裴迪归来。瞧见主子抱在怀里、双眼紧闭的女子,不禁兴奋地笑着。
没办法,肚子饿了,他此刻的心情就像在巢中等候食物的雏鸟般既兴奋又焦急。
裴迪将白天遇见的采儿放在床板上,侧首示意奈伊关窗。
关好窗的奈伊从后头跳上裴迪的背。“公子,她好香啊!”他白天时还没发现,到了夜晚--这个让他们吸血鬼魔力倍增的时刻才注意到。“好香好甜的味道,是上等佳肴耶!”
裴迪抬手轻捏表现得像个孩童似的奈伊的鼻子。“在东方很容易找到处子,而处子之血一向是极致的美味,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没尝过比处子更美味的血。”
靠在裴迪肩上的奈伊侧首接道:“尤其当这个处子还是个美貌的少年或少女时对吧!”人类血液的好坏从外貌便可判断,然而,在与他们吸血鬼的时空同调的人类世界里却出现太多假造的美丽,几可乱真地老让他们上当受骗。
尤其是处子之血--在那与他们同调时空的人类世界中更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偏偏现在也开始有假造的了,真是让他们吸血鬼愈来愈不容易找到佳肴大快朵颐一番,也难怪有愈来愈多族人会选择回到古代来找食物。
甚至连长老所预言的命定新娘都在古代,奈伊渐渐能理解这是为什么了。
“在这里,处子很普遍。”裴迪笑道,食指恋恋不舍地抚触采儿柔嫩的脸颊,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盘算着该从哪儿开始享用起。“可惜,却不能纵情欢愉。”
“为什么?”奈伊不解地盯着主子看。
“东方是个拘谨的国度,女子一旦失去处子之身,下场只有死。”他需要血,而在欢愉的同时吸食美味更是无上的享受。但他还不至于低劣到为了纵情肆欲而取人性命,哪怕人类的生命在他眼里本就卑微至极。
“是哦……”奈伊觉得有些可惜地低喃,欢愉中的主子俊美得教人窒息。
听他的语气好像光吸血还不够似的,难不成……“你喜欢她?”
“不--不是!只是您……唉!没事,别理我了。”
对随从偶尔会犯的自言自语毛病,裴迪只是笑笑接受,转身拉起被他魅惑而昏迷不醒的采儿,解下她的衬衣,露出一片白皙纤颈。
利牙缓缓浮现,马上没入柔软如棉的雪白肌肤里。裴迪有如沙漠中久未沾水的旅人般,贪婪地吮饮甜腻的甘美,来不及吸吮的鲜红自他唇边溢出,滑过她雪白背脊。
奈伊见状,赶紧伸手接住,送往嘴边舔舐。果然好喝!主人看上的食物总是这么美味可口。
就见采儿原先白皙中略带嫩红的脸颊逐渐泛白,粉色的唇染上苍白,精气似已耗去不少。
裴迪满足地收回利牙,起身优雅拭唇;奈伊则上前接住因主子突然收手而整个身子笔直往床下倒的采儿。
香甜的气味让他在接住采儿的身子时,忍不住俯首就着主子咬出的两道牙痕吸吮所须的红热鲜血,直到餍足。
此时,采儿的脸上已无血气,虽一息尚存,但恐怕需要好一段时日调养生息。
“吃饱了?”裴迪含笑问着好像刚偷吃完腥、满足抿唇的小猫般的奈伊,见他点头后,突然弯身将俊美的脸凑向他。
“主子?”主子灵活的舌舔过自己嘴角,吓了他一跳,直到看见主子舌尖上的血时才恍然大悟。
“吃完也该记得擦嘴,奈伊。”
“是、是的。”奈伊红着脸应道。
裴迪拍了拍他的金发,移身到床沿,大掌抚过被他烙下两道牙痕的颈项,当手掌离开时,牙痕竟奇异地消失无踪,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惟一改变的,是采儿的面无血色。
???
将采儿送回她所居住的宅院时,裴迪不经意地仰首瞥向天幕。今晚的夜色诱人,裴迪不打算太早回客栈,于是落下腾空的身子,徒步漫游在无人的大街上,欣赏不同于他所属世界的夜景。
不同的世界,月色却相同的迷人。裴迪索性解下发束,任由黑瀑般的长发流泻而下,服贴在背上。白昼不得不的束发,让从不对头发大作文章的他头皮发疼。
来到这里,他若以真面目示人,恐怕走不到三步就成为众人眼中的怪物,他虽然自信自己的容貌无人能比,但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得施法变换,这是到人类世界不方便的地方之一。但那又如何?变换外貌、甚至是用字遣词的麻烦,跟看这些朝代更迭的有趣比起来,为了享受这种愉悦,他可以忍受这些不小的不便。
寻找命定的人--他并没有打算认真去找,一来怕中了那老头的恶作剧;二来,他始终怀疑是否真有劫数的存在。
之所以来,奈伊的苦苦哀求是主因,他可不想成天听见他衷声叹气或是看到他泪眼婆娑的模样。对这种哀兵政策他不是没辙,只是觉得正面冲突很无趣,反正闲来无事,借由吸血鬼特有的能力到这时空来玩玩也不错。
此时,他脑海中突然浮现数天前意外遇见的人--那个差点骑马撞上他的男子。
他早习惯别人看见他时的惊艳目光,但那名男子--没有,就好像他是再普通也不过的一般人似的。一眼扫过,没有惊艳、没有呆愣,只有气急败坏的怒吼,呵呵,多有趣,他是头一个不被他外貌迷住的凡人!
很特别,因此令他难以将他当成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般遗忘。会想找他,就是要问清楚是他的目光有问题,还是他的魅力不如从前。
就在他这么想的当头,一声吆喝划破寂静的黑夜,凌乱的脚步声频繁得足以让人想象出奔跑的速度。
由于拥有夜晚不点灯也能视物的眼力,裴迪并没有提灯,再说,之前他还抱着一名女子,提灯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全身融入黑夜里,只有他看得见人,平常人若不注意,恐怕要等到撞上之后才会知道前方有人。
现下就是这种情形。
“哪里跑!”未见人影先闻声,由此可知距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
“救命!公子救我!”害怕颤抖的娇弱女音,在裴迪被撞倒跌坐在地的同时响起,撞倒他的女子正苦着小脸向他求救。
遇上夜贼吗?裴迪起身弯腰扶这姑娘站起,另一阵脚步声终于跟到。
“女贼!竟敢偷本大爷的东西,你是不要命了吗?还来!”跟随其后而来的男子嗓音浑厚,怒气难抑。
是他!映入眸中的脸孔与前几天所见相同,裴迪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但如今却真的发生,而且就在他眼前。
然,这厢并没有人瞧见他随即消逝的惊愕神色。
“你、你胡说!”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姑娘拉扯裴迪衣袖,执意躲在他身后寻求救助。“公子!他才是强盗,见我一个姑娘家在夜里赶路娇弱可欺,起了贪念,还想……还想轻薄我。”
“天杀的!轻薄你!”男子抬手拍额,发出狂傲不屑的重哼:“也不瞧瞧你有几分姿色,轻薄你?哈!我左靖臣会这般不长眼吗?”他要轻薄也会挑挑货色,这女贼还真能倒非为是。
左靖臣?原来他叫左靖臣。呵,想不到得知他名字的方式竟如此简单,连问都不需要问。
“别做贼的喊捉贼,女贼,把东西还我。”那是人家临死前托他运送的东西,还说送不到就死不瞑目,这下子如果有什么闪失就糟了,他可不想每天夜里被一个死不瞑目的鬼魂找上门谈天说地。
死者为大,就算他再怎么不做赔钱事也得硬着头皮要回来。“还我,女贼。”
“你才是贼!”姑娘再度扯动裴迪袖口,哀声求道:“公子,请您救救我。”
“喂,你这文弱书生看不清世事就别胡乱插手,刀剑无眼,当心大爷我不小心错手劈了你。”
裴迪嗤笑出声。这场面还比较像自己身后女子所说的:他是强盗,而她则是夜里赶路的可怜弱女子。偏偏,事实全然相反。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他却不知哪来的自信!笃定眼前这个他才刚知道名字的男子说的是实话。或许,自己是看出左靖臣不会说谎吧。
“公子救命!”颤抖的声音从他身后怯怯传来。
裴迪回头拉出这名女子,摇头叹息:“姑娘,你似乎高估在下。”
“什么?”黑夜里,她似乎瞧见一丝诡异眸光。
来不及会意,她的人已被推向左靖臣。
低沉的嗓音含着冷意哼笑道:“在下只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书生,怎么担得起救你的重责大任,你还是自求多福。”
这穷酸书生倒还真有点脑子。左靖臣大笑,原欲拔剑的动作在月光照映下只剩银光一闪。“留下我的东西就放你走。”
“你!”
“别你啊我的!”女人真麻烦,嗦嗦一堆,烦都烦死人了。“叫你东西放下就放下,放下就滚!”
“我……”
“我什么我?东西留下!”
“可恶!”女贼终于放弃,气恼地将手里的包袱丢在地上,转头以轻功纵身飞越逃离。
“早留下不就没事了。”左靖臣哼气出声。
裴迪则捡起被丢在他脚下的包袱走向他。“你的东西。”
“多谢。”左靖臣伸出右手接过,以着没啥诚意的口吻道谢后转身便走。
迈开的脚步却因裴迪出手扣住他左腕而停住。“你还记得我吗?”
“什么?”左靖臣回头,黑夜里要清楚看对方的轮廓,实在太为难一个正常人。“你是谁?”
“在下裴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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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3: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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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迪是谁?我该认识你吗?”左靖臣哼气问道:“你一不是要请我做事,二不是要给我银两,三更不是我该托送这包东西的对象,你只不过是个三更半夜无聊在街上游晃、想着风花雪月之事的穷酸书生罢了,你说我该认识你吗?”
“是不该。”理由充分得让人无法反驳。“但你至少得记得前几天差点死在你马蹄下的人,以表歉意不是吗?”
“死在我马蹄下?”左靖臣旋身,空出的手捏着自己下颚,陷入沉思。
死在他马蹄下,有吗?“哪有这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如果他是装聋作哑企图谁骗过去,裴迪绝对会亲手拆了他,但就因为看出他真的不记得,才让裴迪讶异得愣了会儿,而后呵呵直笑。
“当时你还和我的随从吵了一架,不记得吗?”
随从?左靖臣挤眉弄眼,显然正非常努力在想。只可惜他向来不记自己理亏或欠人恩情的事,一颗脑袋只记得别人欠他什么。
他摇头。“还是想不起来,喂,小子,该不会是你诓我吧?”
“记性真差。”
裴迪嗤笑道,惹来左靖臣不屑一哼,欲转身离去却又被他拦下。
“提醒你,我已经过了被称作小子的年纪。”
骗谁啊!左靖臣又是一哼:“喂!你……”
“我说过我叫裴迪。”
“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裴迪突然逼近的气息教左靖臣吓得噤口,赶紧抬手以内力将他震开些许距离。“说话就说话,这么近是要吓死人啊!”
“以左大侠的本事,难道怕我这穷酸书生不成?”裴迪笑问,又听见他不悦的重哼,真是个容易生气的人。
“不跟你扯了,怪人。”半夜三更遇上这等缠人的家伙,又无声无息地逼近他身前,他八成……不是人。
仔细想想,在这深夜里除了睡不着觉的人之外,还有个东西也会四处乱跑。
鬼!这个字眼缓缓浮上左靖臣心头,逼得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而且他方才扣住他手腕时,一股寒意从腕部传来。该不会真遇鬼吧?
一想到这里,左靖臣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速度之快,让裴迪一阵错愕,愣在原地。好半晌,回想起他逃难似的神情,裴迪呵呵笑了起来。
多有趣的人啊!
???
他们的缘分似乎并未因此而告终。
就在裴迪朝客栈方向迈步,转进一条巷道时,漫天作响的吆喝再度划……不,这回该用“冲”破云霄来形容更为贴切。
“强盗啊!”尖喊声发自附近一户看得出十分富有的宅院里头,而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不只一人,而是十数个人的纷乱脚步声,在向来恬静的安丰城里乍时响起,想必已吓醒不少沉睡中的百姓,但始终没有人开门探看。
想也是,在这时代,平常的老百姓只想过着安逸的生活,自扫门前雪都来不及了,哪会管到他人瓦上霜。裴迪只觉得这样的小老百姓心态着实可笑。
人,不管到哪个国度去看,都一样地自私呵。
正当他嗤笑人性之际,十数道黑影掠过他面前的街道。想当然耳,他只会无视于眼前的动乱,一心只想回客栈休息、无心于他人生死的他怎会插手?
但,在十数道黑影之后,又掠过一道身影。
那是--
裴迪扬起笑,纵身跟上。
???
今儿个的强盗还真是多得教人难以想象,左靖臣如是想道。
才追了一个女盗拿回包袱,正打算回借住的地方好好睡个觉,想不到又听见隔壁人家高呼救命。探头一看,怪怪,十数个强盗啊!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才会盗贼四起,还有摆也摆不平的红巾贼乱,打着驱离蒙古狗的名号四处烧杀掳掠。
既然都遇上了,拿这些强盗来练练身子倒也不错,何况他们抢来的东西看上去似乎价值不菲的样子,呵呵!
“喂!”一个纵身,再落地时,左靖臣已安安稳稳地站在十数名朝城门急奔、欲离城的黑衣蒙面客前方,立于街道中央挡住众人去路。
“小子,滚开!否则休怪我刀剑无情。”带头的蒙面客出声急吼。
“这话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左靖臣呵呵直笑,“把东西留下,否则休怪大爷我刀剑无情!”
“大家上!”
转眼间,十几道银光朝左靖臣攻来,有几人扛着宝箱准备先一步离开。
“休想!”左靖臣见状,拔剑抵开同时袭来的攻势,轻功一施,飞落于欲逃离的数人跟前。“留下东西,要不然休想离……”
话未完,蒙面人的攻势又起,他只得分心应敌。
可恶!这些人就像死缠不放的苍蝇。“让开!”暴吼声随剑气四散,迅速弹开数把正攻向自己的刀光剑影。
几声可怜兮兮的哀号传来,间或穿插吐血的声音,但左靖臣毫不退让,继续全力反制眼前的攻击。
“你敢跟我过不去!”多管闲事的家伙!带头的蒙面人气恼地挥出一刀又一刀的攻势,边吼:“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对将成为手下败将的人没兴趣!”左靖臣回吼,硬是以剑接下他砍落的刀,力道之强,让他退了几步。
“谁胜谁负还在未定之天!”蒙面人吼道,加重力道砍下的同时,示意喽们先行离去。
左靖臣注意到这情形,突然低身一脚回旋扫过眼前的敌人,后空翻至正依令准备离去的喽眼前,“喂,不是叫你们把东西留下吗?怎么没有半个人听话。”笑容斜挂在唇角,近一刻钟的交战让自诩武功修为不差的他脸上冒出不轻松的汗水,不过仍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大伙儿上!”看不惯以一敌十数人的他还笑得这么刺目,喽们动了气,纷纷丢开手上、肩上的财物,拔刀冲向左靖臣。
“很好,这才乖。”左靖臣哼笑,内力再度进入剑锋,无畏地迎向他们的攻势。
一瞬间,又是刀光剑影的交战。
在旁观战的裴迪啧啧称奇,素有神秘国度之称的东方,其武术竟如此令人赞叹。他终于可以理解为何有些族人会沉溺在东方武术中不可自拔。
然而,交战纷乱的场面中,他注意的只有左靖臣一人,发现在刀来剑去的危险间他依然态度轻松,恍若进入无人之境般自在。非但笑容不减,反而因加深笑意而露出微尖的虎牙,更加吸引他。他仿佛天生就适合活在生死攸关的激战中。
虎牙,想不到他竟有这么可爱的牙呵。
上回以为自己看错,如今再次确认,证明自己所见无误。裴迪双手交插于胸前,闲适地看着眼前这幕战况激烈的场面。
倏地,一道发自黑暗中的细微银光,笔直地射入左靖臣右臂,令他身形一顿。
“该死!”小人!竟然用暗器伤他。“卑鄙!”气血攻心的左靖臣,攻势更为强烈。
十几名蒙面人最后仍然不敌,只得狼狈败走。
“可恶的混蛋,打不过我就拿暗器伤我。”左靖臣拔出深入臂肉的暗器丢至一旁,愤慨在检视四散于地的箱子时化为乌有。
哇!这么多金银珠宝,这户人家可真有钱哩!他蹲在宝箱跟前看了好久,终于有所动作。他先是收剑回鞘,之后拿起被那票强盗丢在一旁、也装了不少银两的麻布袋,动手将宝箱里的珠宝一件件放进麻布袋。
呵呵,今儿个倒是发了笔意外之财。他加快手上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自他身后渐行渐近。
“贼在哪里!”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员外带着十数名仆人追来,只见有个人影蹲在地上,却不见之前的强盗。员外疑惑地四处观望,发现自家的珠宝散落一地。
想必是眼前这位武功了得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赶跑了心怀不轨的盗贼!员外如是想,上前急忙谢过。
“多谢这位大侠相助,在下十分感激……大侠?大侠?”唤了数声也不见蹲在地上的人有所回应,员外拍了拍他的肩。
“干嘛?”收集财宝的浩大工程被人扰乱,左靖臣显得颇为不悦。“别吵我!”
“这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拎着麻袋起身,左靖臣垂视矮自己一大截的老员外,狂傲地瞪着。
四周家丁们低低切切的耳语吵得他好不耐烦。“吵什么吵!”声音一落,立刻吓得他们面面相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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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3: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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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了几乎有半刻钟之久,老员外颤巍巍的声音细细发出。
“你在说些什么?”左靖臣不耐烦地开口。“支支吾吾的是要说给鬼听啊!”
“这位大侠。”老员外咽了咽唾沫,好不容易找回自个儿的声音。“多谢您拔刀相助。”
拔刀相助?左靖臣先是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家,而后随着老人家惊惧的视线将目光移至地面凌乱的木箱布袋,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这堆东西的主人?”
“正是,多谢大侠挺身相助,否则老朽一生积蓄只怕就这么没了,老朽十分感谢。”
“用不着道谢。”左靖臣哈哈大笑,掂掂肩上布袋的重量。好吧,再多他也带不走,就这些吧。“告辞。”
“大侠!”他才起步,老员外以着苍老又颤抖的声音拦住他。
“又有什么事?”烦不烦啊!
“您肩上这也是……也是老朽的积蓄。”
“是吗?”
“是的,是老朽自年轻时一点一滴、辛辛苦苦存下来的。”话提当年,老员外不禁为自己年少时的辛苦努力流下泪水。
“既然这样……”左靖臣深受感动地打开布袋,拿出数件珠宝,交到老员外满是皱纹的手上。“你就留着这些吧,告辞。”
老员外盯着手上几条金链傻了眼,好半晌才回神大喊:“等一下!”
“又怎么了?”
“你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吗?这……”
“大侠也要吃饭啊。”左靖臣像在开导年幼无知的孩童般道:“吃饭要银两的,您老活了数十年还不清楚吗?”
“你!”
呵呵呵!暗中观看这一幕的裴迪忍不住低笑,为免被发现只好痛苦地压抑狂笑的冲动。多有意思的左靖臣啊!太绝了,他数百年来头一遭看见这样有趣的人。
“就这样了。”未察觉有人自始至终躲在暗处观看的左靖臣,挥手告别。“不用再谢我了,告辞。”
“休想一走了之!”老员外气极大吼,招来众家丁围住左靖臣。“留下我的财宝就放你走!”
“老人家,你以为这些人打得赢我吗?”左靖臣挑了挑浓眉,哼哼笑笑地扫视围住他的家丁。“瞧瞧,他们手上的棍子也在发抖呢!”
“你、你这个贼人!”
“贼?我可是帮你把财宝抢回来的人,应该算是你的恩人吧,怎么会是贼人呢?”真不明白,这老家伙可能年纪大了,一时错想。“不跟你吵了,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劝你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年纪大了的人可禁不起折腾,小心身子啊。”
“你!给我上!”
唉!他最近真的就像算命仙说的,血光之灾不断。左靖臣边摇头边拔剑出鞘,“我会尽量不伤到你们的。”他向前迈出一步,孰料就在这同时,强烈的晕眩感冷不防地击上他脑门,害他踉跄了下。
此时,他才意识到溢血的伤口正灼灼发热,随着难忍的灼热,脑门里的晕眩更加剧烈。该死,暗器竟然有毒。真笨啊他,竟然只顾着捡珠宝,忘了看伤势。
但在同时,一抹笑诡谲地浮现在他唇角,似是挺满意目前的处境。也许连遗言都可以因为这场意外而……
这厢见有机可乘的老员外,赶紧吆喝家丁上前。
在暗处的裴迪见情势有异,挥臂一扫,街上诡异的狂风骤起,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就在众人尚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他已抱起左靖臣欲飞身离去。
该死!竟有人多管闲事。猛烈的风教他看不清眼前插手管事的人是何模样,但预知自己小命还有好一段日子可活之后,他不禁垮下唇角。
见他抱着自己将走,左靖臣赶紧出声:“等一下。”既然还得活着,就要考虑生计问题,他伸手抓住布袋不放。
“你以为我扛得动你和这一袋东西?”他的眸光中满是讶异,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扛不动也得扛,谁教你要出手相救。好人做到底,难道你没听过?”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时间不多,裴迪只能点头妥协。
他,一个尊贵的吸血鬼,竟然成了强盗的共犯!
???
盼了大半夜,总算盼回自家主子的身影浮现在窗前,奈伊立刻开窗,怎料在看见主子怀里的男子时,吓得连退好几步。
这家伙不就是那天遇见的……
裴迪飘进房内,将陷入昏迷的左靖臣放上床榻,任由奈伊继续发愣,自己动手关窗。
半晌,奈伊甩甩头拉回神智,以为主子故意带回他整治,故而兴致勃勃地问:“您怎么把他带回客栈来了?”真是的,要修理这家伙也用不着把人带回来吧。
裴迪没有回应,只是一弹指。
“公子!”毫无预警又变成鸟的奈伊急叫:“您怎么……”
“安静点,奈伊。”
“可是我看不见啊!”
“这是当然,除了猫头鹰外,一般的鸟在夜晚是看不见的。”要不然他干嘛将他变回白天的模样。“安静休息,我的事别管。”
委屈地叫了数声,奈伊乖乖地以爪扣住木椅扶手,闭眼休息。
解决了随从,裴迪走到床沿,见床上的左靖臣即使是昏迷也紧抓着布袋不放。他先是拉开他的手,接着又不屑地踢开装满金银珠宝的布袋。
和普通人一样的贪婪,他该任由他被人活活打死才是,何必出手相救?还让自己冠上共犯罪名,污了尊贵的身份。
愈想愈气,他索性坐在床沿看着昏迷、痛苦呻吟的左靖臣,决定不施予援手。
随着时间流逝,自左靖臣右臂流出的血益发污黑,可以想见他中毒的情况逐渐恶化。然裴迪依旧不动声色,当真决定不救。
就在他决定冷眼旁观之际,一声细弱的呻吟清楚地传入他耳中,动摇他原先的决定。
“爹、娘、瑾,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们,终于……”
他看见枕上一朵虚弱却洋溢着庆幸的满足微笑。
他是想找死才会追上那群盗贼的,这样的讯息硬生生地窜入裴迪脑海,回想先前他对自己的挑衅,和之后与那些百姓的冲突,他更觉事有蹊跷。
他该不会是存心找死,才刻意招惹别人怒气的吧?
“休想趁心如意,左靖臣。”裴迪哼道,当真动了怒气。原以为他怕死所以决定看他死的念头,在得知他是真的想死之后,古怪阴邪的他立刻做了救他的决定。“想死,我偏要你活着。”
他撕开他的右手衣袖,只见黑血不断自臂上伤口溢出,渗了毒的血发出怪异气味,让对血敏感的他频频皱眉。以尖细如利刃的指甲划开伤口,裴迪俯身为他吸出毒血吐到地上,如此反复,直至舌端尝到一丝香甜滑腻的绝美滋味。
这是!?他错愕地移开唇,黑眸眨也不眨地瞪着因毒已清除泰半不再呻吟的左靖臣。麦芽色泽的肌肤可以想见是长年曝晒在太阳下的结果,散发着阳光气息的血液炽热而甘甜,有着滑润的鲜美滋味;他的血中竟有他无法想象的烈阳气息,灼灼燎烧、融化他体内至极的冰冷。
忍不住鲜红甘美的诱惑和灼热燎烧的舒畅,裴迪俯下身又吸了口甘美更甚处子之血的香甜,频频啧舌。
他是如何让阳光的气息融入体内的?裴迪眷恋难舍地舔过伤口好几回,才抚触他的伤口,使之愈合。
“我不会让你死的,左靖臣。”裴迪抬手拍上他的脸颊,意外地注意到左靖臣因他的抚触而向他手掌摩蹭的回应,扬起的邪意笑容里增添了些许不自觉的异样情绪,促使他忍不住动手来回抚摸他光滑的脸颊。“如此的美味可口,要我怎么舍得你就这样消失?”压低身子,他忍不住吻上因痛苦平息而微启的苍白唇瓣,虽是稍嫌薄情的唇,却意外地与他十分契合,仿佛注定由他占有般,贴得十分密合。
裴迪不禁加深这吻,直到昏迷的左靖臣发出气将绝的闷哼。
这个人,今后是属于他的了。裴迪眸中带笑地注视身下男子,他很期待今后每一回吸吮混有阳光气息鲜血的滋味。
他会一直是他的,直到哪天他找到比他更美味的食物为止。
???
醒来身边有人是可能发生的事,毕竟他有时也会往花楼跑,找个体贴的姑娘服侍他。但是,身边不是香软的姑娘而是个大男人,自己甚至被他给抱在怀里的景象,他相信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所以,左靖臣决定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偏偏耳畔低沉如钟的嗓音硬是将他从自以为是的论断中唤醒。
左靖臣瞠大眼,看着一张逼近自己的白皙脸孔。“啊!”他吓得跳离床榻,神色惊慌。
“吵什么吵!”被吓得差点滑下椅把的奈伊,没好气的展翅飞到他面前,十分不悦地道:“七早八早吵什么!”
“会说人话的小畜生?”像刚从梦中清醒似的,左靖臣愣愣地指着奈伊,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谁是小畜生!”竟敢污辱他!奈伊气得想在他脸上狠狠抓出几道爪痕。但仅止于想而已,因为主子下令,要他不能伤这无礼的家伙。
“我曾经见过你。”他肯定地道。
“废话!差点死在你马蹄下,没见过才有鬼!”奈伊大声叫着,在主子的示意下不甘愿地飞回椅把。
被他大叫的声音吵醒的不单只有奈伊,还有陪他在床上一块睡觉的裴迪。
缓缓起身的裴迫不悦地瞪视打扰他好眠的左靖臣,伸手一勾。“过来。”
“不。”左靖臣摇头,拒绝靠近床榻一步。
“你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裴迪抬高一脚,手肘撑在弯起的膝上,支着额,眸子微闭,姿态好不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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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3: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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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靖臣咽了咽唾沫,像是首度发现到眼前男子的绝美容貌似的呆愣。
这男子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美,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修长的手指滑过乌黑长发,裴迪睁开眼,笑睨陷入呆愣的左靖臣。“看傻了吗?”
左靖臣摇摇脑袋,见自己裸露的右臂,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他垂视地面,掩过眸中瞬间闪逝的落寞。
他没死……还活着。
他的唇角不自觉泛出苦笑,毫无预警地被捏住下颚抬起,硬生生接下俯视的锐利眸光,才发现这异常俊美的男子竟比自己高出许多。
只见他含带冷笑的薄唇吐出冷淡无情的话语:“很可惜,你没有死成。”
麦色容颜为之一凝,以左手推开突然逼近自己的俊美男子。“你在说什么?能活着是再好不过的事,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哩!这么早离开这有趣的人世多可惜。”瞧见床边摊在地上、昨夜得来的战利品,他越过裴迪将它提起,露出满足的笑容。“有这么多财宝,够我享用一辈子,你说活着是不是件好事?”
裴迪没有开口回应。
倒是奈伊哼声道:“贪婪,令人作呕!”
“人为财死,就像鸟为食亡一样,小畜生。”
“我不是小畜生!”
左靖臣耸耸肩一笑置之,自袋中拿出一条金链。“聊表谢意,告辞。”
裴迪勾起链子,不屑地轻笑:“这算什么?”
“谢礼。”左靖臣盯着裸裎的臂膀,开口抱怨:“我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我伤口愈合得如此迅速,但你若能不撕坏我的衣衫,我会更感谢。”
“情势所逼。”裴迪耸肩,全然看不出歉意。
这怪人!还是早走早好,免得无端滋事,而这一袋东西得想个办法花光才成。心念一定,左靖臣跨步离去。
突然,一只不属于他的长臂从后头勾住他项颈,让他寸步难行。
“你不能死。”低沉执着的口吻,霸道的热度拂向左靖臣耳畔。
左靖臣一阵错愕。他……他说什么?
“只要我不准,你就不能死。”因为他的话而起的微微颤抖,透过背与胸的交贴传达到他身上,他明白左靖臣的确听进了他所说的一字一句。
但是,霸道的命令不会这么简单。
“你若刻意寻死,无论几次,我都会向阎王讨回你的命、拉你回阳世,我发誓。”
寒意自背脊冷透全身,左靖臣愣了好久,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听见这些话。
他竟看穿了他!仿佛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剑穿透似的,他只觉浑身疼痛难抑,痛苦的表情不得不以垂首掩饰。
许久后他才开口,但没回头再看那张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容貌。“你到底是谁?”
“裴迪,从今起不准再忘记我的名字。”头一遭被人忽视得彻底,连连介绍自己数次却没被放在心里,说不气是骗人的。
“忘记?”左靖臣古怪哼笑数声,摇头叹息。
他怎么忘记?一个把他最深处的疼痛硬生生挖开的人,他如何能忘?
狂放不羁是他绝佳的掩饰,却碎裂在这个才见几次面的男子手里,他如何能忘,他甚至还想一剑杀他了事!
半晌,左靖臣抬起空出的手,拉开裴迪的钳制,默然离去。
“跟着他,看他去哪里,又做了什么。”
“公子?”奈伊不解。“为什么要跟着那家……”
“跟上去!”裴迪打断他的疑问,浑然不知这是他第一次对忠心于他的随从如此粗声粗气、蛮横无理。而这一切,只因左靖臣拉开他手的漠然举止,令他不悦至极使然。
奈伊气愤地叫了几声,心不甘情不愿、颇觉委屈地飞出窗外。
说到底,他还是忠于主子。
???
过了大半天,当奈伊飞回客栈时,一张鸟脸明显挂上“疑惑”两个大字,就连裴迪已照约定让他变回人形却仍未觉,双脚还站在木椅扶手上,稳如泰山。
“跟着他一整天,看见什么?”被看透的左靖臣会有什么反应,他很是好奇。
被主子的声音拉回神,奈伊的身子突然一晃,来不及尖叫已摔在地上,痛得他一张白净俊秀的年轻脸孔皱得惨不忍睹。“哎哟喂呀!”疼啊!奈伊狼狈起身,可怜兮兮地看向裴迪,双眼含着水气直直瞅住裴迪。“好痛!”
裴迪倒还自知理亏,仍记得白天拿奈伊出气的事,方才又故意不提醒地等着看好戏,裴迪移步弯身将他抱回床沿,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奈伊皱皱鼻,偎进主子怀里,直到低沉的声音仿佛自胸口发出,传进他耳里。
“可以说了吗?”
“好奇怪。”奈伊诚实道出一整天下来的心得。
他无法不觉得奇怪,因为左靖臣所到之处净是……
“怎么个奇怪法?”裴迪无意识地把玩奈伊的金发,靠在床柱闭目以待。
“他先是去了妓院。”
妓院,裴迪忽地一个深呼吸,重得让怀里的奈伊震了下。
“公子?”
“继续。”似乎是要压下令人不解的情绪,他又闭上眼,回复原先的姿势。
“我飞到妓院厢房窗外偷看,发现……”
“发现什么?”
“他在发东西。从昨夜您一起扛回来的麻布袋里拿出金子和银子,发给身边的姑娘,等确定每个姑娘手上都有一锭金子和银子后就……”
“就如何?”
“就离开了。”
裴迪又睁开眼,情况的急转直下让他错愕地盯着胸前黄金般颜色的发,“离开?”
“是的,离开妓院后他又转进不知道多少条巷子,等他从小巷道离开走回大街的时候,我发现他手上的布袋不见了。”
“是吗?”裴迪低吟思忖,同奈伊一般,他亦对左靖臣的行踪深感疑惑。
“真想不透他经过那些个破烂地方做什么。”奈伊一脸疑惑至今未解。
“破烂地方?”这一句话引起他的注意。
“是啊!原来这安丰城并不像我们眼前所见的这般繁华富庶,在那些阴暗的巷道里,可以看到许多乞丐流民。”
经他一提,裴迪终于知道为何当他回到大街时,手上的布袋会平空消失。
“那个骗子。”原来那一副贪财样全是装出来的!左靖臣啊左靖臣,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是狂傲不羁还是软弱可欺?是贪婪自私还是宅心仁厚?种种的矛盾,让裴迪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他笑着说出骂人字汇,奈伊觉得古怪地回头望向主子。
“公子?”
“之后他还到了哪些地方?”
“码头。他问船夫何时才有往凤阳城的船。”
往凤阳!裴迪突然站起身,害奈伊毫无预警地跌到地上,正要抬头问主子干嘛突然把他丢在地上时,才发现厢房内只剩他一人。
“公子?”连唤数声无回应,奈伊终于明白一件事--
他的主人开始爱人了。
只是他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爱上那家伙,还有爱上他这事对不对。
毕竟,他们是来找命定新娘的不是吗?
???
卖马得到接下来往凤阳城的盘缠后,左靖臣按船夫所言的时辰来到码头,只见船夫正忙着出航事宜。闲着没事的他任目光随意游移,回头瞥见原在身后的安丰城,一股莫名惆怅忽然袭上心头,使得他连自己正凝视何处都不自知。
茫然中,一张令他终生难忘的俊美面容,如闪电般凌厉之势浮现脑海,快得让他心惊。那个名叫裴迪的男子,是他决定提早离开安丰前往凤阳的主因!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很重要:被他带走一大袋金银珠宝的老家伙,悬赏告示贴了满街,执意拿下他。
他是想死,但却不想死得这么人尽皆知。
狂傲的神情巧妙掩过心中的凄楚,长年在江湖中打滚,他早练出一身无人能看穿心事的铜墙铁壁,但在那个男子眼中竟全变成一地碎屑!
他是怎么看出他想死的念头?至今他仍深感疑惑。
是他掩饰得不够好,或他不只是名穷酸书生?
是啊!他能救他逃出重重包围,想必功夫根底不差,不会只是个穷酸书生。但就算功夫再好也难以看透一个人不是吗?
船夫吆喝开船的声音震回他些许心神,他大部分的神智还留在自己所想的疑惑中,虽知空想无益,但对这已是无法找出答案的问题,他仍忍不住去想。
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好奇心,尤其当所遇上的问题无法简单找出答案时,好奇心更是加剧。
左靖臣边踏上船边想着,全然无视似乎只有他一人登船的诡异景象。
待发觉自己的心思沉溺在那名男子身上太久时,船已离岸数十尺,望着渐去渐远的街道,怅然之感无由地袭向他。
早习惯一地换过一地、飘泊不定的活着,亦认为这样过活轻松自在的自己,为何今儿个会觉得有些古怪?竟有种舍不得离开的眷恋。
这想法一蹦出脑海,左靖臣立刻甩头,倨傲不驯的重哼出声。
怎么可能!他会舍不得离开安丰?欲死之人哪有什么舍不得的!
到凤阳城还有个把月的时间,他可不能一直沉陷在这种古怪的思绪里。
“遇到他连自己都变得古怪。”左靖臣嘀咕,无法不把一连串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算在裴迪头上。
若不是他插手管事他早和黄泉下的爹娘团聚,也用不着还得跑一趟凤阳,将一个死人的临死前嘱咐办妥。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得怪自己,找盘缠就找盘缠,何苦找上倒在路边没剩几口气、奄奄一息的过路人呢?
这年头盗贼四起,民不聊生,被抢被杀之事时有所闻,故他以为那人早被盗贼所杀,上前正想搜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值钱可典当的东西时,哪里知道他会突然睁开眼吓人,还紧抓他的臂膀,硬是强迫他留下听他死前的托付。
断断续续交代了几件事后,那人才甘心闭目赴黄泉,却让他不禁头疼。
相信不能得罪死者的他,不得不继续死皮赖脸地活着,直到完成嘱托。
还有瑾,他倾心所爱却太迟的……
左靖臣完全不知道自己嘴里正低喃着心中所思念的人,一遍又一遍。
“一个人不觉得寂寞?”低沉嗓音突地自左靖臣背后传来,打入他陷入深沉思忖的天地,震出不可能的错愕。
猛然旋身,左靖臣黑眸倏地大瞠,双唇愕然微启,所有知觉冻结在转身瞧见来人的一瞬间,麦芽色的颊上仔细一看,还能见到些许苍白。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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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4: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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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吸血昧情 Ⅲ
第4章
“再次相逢,你我果然有缘。”裴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一席风轻云淡的招呼显然很不搭轧。
不管是人类或是族人,没有一个不企图接近他的,就算是知道没有好下场也宁可靠近他,哪怕是送上一命也心甘情愿。
只有他,避他惟恐不及,逃命似的准备搭船离开安丰。既然如此,他就买下这艘船跟他一块到凤阳!
“你在这儿做什么?”左靖臣回头,右脚不假思索地踏上船沿,待远眺后发现河岸已在远处,所有的毅然决然在瞬间消失无踪。
该死天杀的!离岸已经近百尺距离,他就算轻功再高也没有办法回去!
游水回去不就得了。多简单利落的说法啊!
可以的话,他想,也绝对会,但问题就出在--
他不会游水啊!
为什么不早些出现,近个把月的船程全得跟这家伙耗上。左靖臣坠入懊恼的思绪之中,没有发现嗤笑声不断的裴迪,正愉悦地观看他的表情。
若不是意外听见他梦呓的悲痛轻生,光看他形于外的神情、性格,他真的无法想象他会是这种人。狂傲不羁、不按牌理出牌、随时让人耳目一新的行径竟不是他最真实的原貌!
原来,他竟是一心想寻死,以便与他的双亲在黄泉见面,还有瑾……
瑾……想到这儿,裴迪心里就老大不快。他的妻?还是心仪的姑娘?竟值得他以死相随。
他非常非常介意这个“瑾”!俊美的面容染上暗沉的阴霾。
“瑾是……”忽而转强的风,吹散裴迪脱口而出的问话。
听不真切的左靖臣皱眉看他。“你说什么?”
还不是时候。裴迪摇头,转移话题:“你要到凤阳?”
“这船还去别的地方吗?”左靖臣没好气地道。如果中途有机会靠岸,他会立刻离船改行陆路,虽然这样得多花上个把月的时间,但绝对好过和他同舟共济!呃,同舟共济?他立刻摇头,该死,他一出现就让他思绪大乱。
“可惜。”裴迪侧首看向似无边际的宽阔河道,猜中他心思地解了他的疑惑:
“这船中途并不靠岸,直抵凤阳。”这回答也断了他生路。
时运不济,当真时运不济。左靖臣垂头丧气地将脸埋进双掌中,不发一语。
“路上有我作伴不好?”
“不好。”直言无讳的勇气教人佩服。
“你说那是啥浑话!”正巧飞出舱房的奈伊听见这话气得飞到左靖臣面前,忠心护主。“我家公子为你特地买下这艘船,你还端什么架子!辜负我家公子一番心意!”什么嘛!为了他要搭船离开安丰一事,主子立刻冲到码头买下这艘今日启航至凤阳的船,主子费尽心思,这家伙竟拿来当驴肝肺!
左靖臣大手挥去吱吱喳喳的奈伊,看向裴迪。“这船是你的?”
“正是。”俊美容颜上促狭的笑意,就像顽皮的孩童躲在暗处见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似的快意,恶劣得教人直想--
杀了他!自己误上贼船而不自知,左靖臣更是懊恼。
一连数次,在他面前他从没占上风过!
“为我买的?”即使错愕外加心慌,他也没漏听那只小畜生说的话。
裴迪点头,等着看他作何反应。
“那么,也可以说是要给我的?”
“若你要,我便给。”
“好,我要这艘船。”
“那这船就是你的。”
贼笑声扬起,让左靖臣性格的脸上染上一抹奸邪,却依然吸引人。阳光下的麦色肌肤像是会呼吸般地吸纳太阳的光芒成为自己的,咧开嘴露出尖牙,在奸邪外又添了份属于孩童般的天真。
裴迪瞬间移不开视线,像明知烛火危险的飞蛾仍执意扑向光源般,左靖臣身上属于阳光才有的味道,对他而言就如烛火般危险。而他,已然甘愿化身为飞蛾。
为他做了这么多,再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就枉费他尊贵的身份和数百年的经历了。前些天还笃定无人能撼动他的心,如今真的出现这样一个人,要他一时间便适应实在很难。他尚且需要时间摸索如何与他相处。
正当他逐渐拉回思绪时,左靖臣的声音传来,加快他清醒的速度。
“既然这船是我的,身为船主,我够资格驱离我看不顺眼的人是吧?”
“不。”他轻声的拒绝,坏了左靖臣的如意算盘。
不?左靖臣皱眉怒瞪,很不满意这回应。“你说不?”
“我可以把船给你,但你得付出代价!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想必这再简单也不过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废话!”他在暗示他目不识丁,还是讥他蛮横不讲理?
“决定付出代价?”
只要能赶他下船,任何代价都可以!左靖臣差点冲动将这话说出口。所幸在欲说出口的同时想起眼前的家伙并非百无一用的穷酸书生,吃了几次亏再学不精明,他就真笨得可以了。这奸人,难保他不会在代价上作文章。
浓眉轻挑,小小的动作也充满挑衅,恐怕挑衅已成为左靖臣习以为常的举止之一。“说来听听。”
“我把船送给你,你把自己给我,以物易物,谁也不吃亏。”
不吃亏?“你在说梦话!”
“我很清醒。”
以物易物?“我是人不是物!”
裴迪无言地双肩一耸,不予回应。
把自己给他?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他和他同样是男子之身,他竟然……“你疯了!”
裴迪出乎他意料地点头。“我是疯了。”被他表里不一的行为举止深深吸引,他还能不疯吗?“因你而疯。”
僵硬的身形被他话里的亲昵剧烈震撼,抓住离自己最近、能分散震惊情绪的东西,也不管眼前突然多了飘扬飞舞的白色羽毛。
奈伊觉得自己快被勒死、羽毛快被拔光。“你、你这家伙,放、放开我!”
这幕场景让裴迪看了直想笑,而他也真的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笑到岔气,难忍地倚靠船桅撑住自己。
“船夫!船夫!”真的疯了。左靖臣愕然地看着裴迪狂笑不止的颤动身躯,直呼掌船的人。
“什么事?发生什么事?”掌船的老叟闻声赶至船舨,双眼来回扫视两位对立的年轻男子,神色跟着紧张。
“我的舱房在哪儿?”他防备地瞪视着裴迪,以免他有不轨举动出现,眼睛眨也不眨,开口问站离自己较近的船夫。
“船舱右侧便是。”老叟恭敬道,心下实则有些疑惑。他很不明白,昨儿个开始变成自己主子的裴公子,为什么要将较舒适的舱房让给这位客官?
左靖臣点头后,一声不响地将奈伊丢进老叟怀里,三步并作两步,在裴迪有所反应前躲进舱房。
裴迪见状,狂笑更是无法压抑。
???
坐在床沿盯视桌上船夫送来的饭菜,左靖臣迟迟未动手。
怕饭菜有问题会中毒?啧,他一心想死哪会在乎中不中毒,只是……
他不想吃,想到同船的人,他就没有胃口。
只要我不准,你就不能死。
你若刻意寻死,无论几次,我都会向阎王讨回你的命、拉你回阳世,我发誓!
突然间,他的话又硬生生的浮上他脑海,每当想起自己独自存活在这世上时,这番话必在同时刻响起。
他死不死干他何事,还得经过他允许!左靖臣翻翻白眼,吐出不悦的秽气。
就在此时,自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一会儿后是关上木门的声音,似是有人走进舱房。这船舫说大不大,倒也不小,三间舱房一间给他,一间给裴迪,另一间是船夫休息用,几天下来,待在舱房的他已经能从脚步声分辨是谁。
这个脚步声……很陌生。
船上除了他、裴迪,只剩船夫,还有谁在这艘船上?
开门看向对面关上的木门半晌却无心探索,他关门走上甲舨。
此刻已是弯月西挂的时辰。
???
走向船头,左靖臣一脚跨出船外,坐稳船沿后才跨出另一脚,让两脚悬空在船外,双手反扣船沿,挺身迎向不停吹拂、有利于向东航行的西风。
秋风送爽,拂乱扎起的发束,随风翻飞出融于夜空的波纹。
仰望星空、并未刻意藏起孤寂气息的左靖臣,一人独处的时刻让他放心除去闯荡江湖必须的掩饰。真正的他,只不过是一个随时赴死都不会感到遗憾的空洞躯壳。
没有活着的必要,能存活的依借已先他而去。
孤独,在这秋瑟的深夜,没有任何感觉能凌驾其上。
也只有此时,他才允许自己卸下虚假空洞的不驯;真实的他,不过是个软弱无依、沉溺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可怜虫。
“爹、娘、瑾……”低喃悬在心头多年的人,早年的恣意寻仇因为屡屡挫败而变得心灰意冷,进而放弃,只想赴死。一为向九泉下所思念的人请罪,二是不愿只有自己独活人世,尝尽孤寂……这滋味,太噬人。
低首垂视,入眼净是与天同色的黑,只有反映出皎月那些诱人的银色流光,时有时无,虚幻又无常,令人永远找不到下一刻银色流光会在哪儿出现。
就像无法预知下一刻会遇上什么样的人一样,变幻无常得让人连活着都觉费力。
若是松开扣在船沿的十指,会是怎生的结果?突发奇想的左靖臣十指无意识地松开,一指接着一指。
“若你敢松开十指,我绝不饶你。”话音乍响之际,他已被一只强制霸道的手臂勾靠向后倾进一堵肉墙,那感觉有如天山积雪般的冰冷。“我说过,只要我不准,你就不能死。”
“你凭什么?”秋风仿佛有减低怒气的功效,左靖臣并没有如他预期般地对他咆哮,只是以狂者之姿责问他凭什么替他决定生死。然有气无力的淡问,仿佛不急着要答案,目光空洞得装不下任何东西,包括他的插手管事。
就是这样才诡异,才不像平日的左靖臣,才让他升起了视他为美味佳肴以外的注意力,进而……爱上他。
才见几次面,先是恋上他体内美味的珍酿,现在是爱上他的人。
爱上自己的食物,这算不算可笑?一时间,裴迪很难自这矛盾中挣出,虽明白自己的心,却不知道陷得有多深,不知道是否值得将他同化,把他带进自己的世界,共享永恒的生命--在他执意要死的这时候。
感情虽投入,但仍在萌芽期,只是月下的他看来特别孤独寂寞,也特别脆弱。
脆弱得让他一把将他搂入怀里想细心呵护,想拂去他脸上深沉不外露、只在孤独时才无所掩藏的痛楚,这样诡异的左靖臣令他不习惯。
直到他一句有气无力的“你凭什么”说出口,裴迪才回了神,俯视贴在自己胸前的黑色头颅。不挣脱、不怒气戾色,一点也不像生龙活虎的左靖臣。裴迪皱眉,很不乐意见到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要怎样才能让他回复生气?若是其他人,不管男女,只要他接近他们,他们便会回以沉迷且心满意足的笑容;但他不,因为他不希罕他,甚至不让他接近,屡屡隔开彼此。
要不是现在他无路可退,他相信他不会这么顺从地任他做出如此亲昵的钳制。
“该怎么做你才能释怀?”他低问。
怀中人回以寒意透入背脊般的哆嗦,仍然不发一语。
“我情愿你真的刻薄尖酸、好事贪财。”裴迪说出口的同时,脑海浮现每每遇上他的情景,薄唇忍不住向两旁扬起,低笑出声。“那样的左靖臣也不错。”
“不要碰我。”冷淡,是如今可以在他身上看见、嗅见的惟一氛围。
裴迪反而故意和他作对,扣上另一手,双掌交叠贴在他的心窝。清楚感受到掌心下节奏分明的跳动,强而有力,是勃发旺盛的生命。
然而它的主人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白白糟蹋这么迷人的跳动。
怦怦怦--心独然孤寂地跳动着,它的主人没有一丝回应,甚者还想中断它。
“放开我。”该死,他应该文弱才对!为什么双手都用上了还拉不开胸前这惹人厌的手掌?左靖臣气恼地瞪着裴迪的双手,愤然硬扯,“放开我!”
“你还想死吗?”仿佛他的挣脱举止只是飞蚊流萤不足以放在眼里,裴迪的身子没有因为左靖臣的挣扎而移动分毫,甚至还加重搂抱的力道,几乎是想将他嵌入,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与你无关,放开我!”
“怎会与我无关?”裴迪挑挑眉,无辜的语气教人听了不禁咬牙切齿。“我说过只要我不准,你就不能死,而今我要你,你就更不能死不是吗?”
仿佛告诫孩童般的口吻,果然将左靖臣的怒气再度引燃。
“我不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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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4: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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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要的。”与生俱来的自信丝毫不因他不假思索的拒绝受挫,强硬扳转他回身,双脚落在甲舨上。裴迪弯身与他平视,黑眸中的坚定连生起气来便顾不得轻重的左靖臣也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裴迪挑起他下颚,催眠似的低沉语音缓缓吐出笃定:“相信我,你会要的。”
“我不……”
未完的话尽数吞进裴迪迅速俯下的嘴里。
四唇相贴,一方恣意,一方震愕。
“裴迪,唔……”为制止而开启的唇反遭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占夺。
裴迪如蛇灵活般的舌霸道猛烈地探进他嘴里,没有迂回,直攻敏感的舌咽,专制的唇则吸吮挑逗他的下唇,间或以齿轻啃。
没有闭上眼专注享受难得的亲吻,一双黑眸含笑迎视近在眼前的怒瞪。
原来这样就能回复他的生气,早知如此,他刚才就该用这方法,哪还须等到现在。比起方才的半死不活,这样的左靖臣才像左靖臣倔强、易怒、生气蓬勃。瞧,他现在一脸想杀他的表情多吸引人。
唇舌相濡,一方甜美,一方气愤。
他竟敢拿他当女子般轻薄!左靖臣握紧拳,被挑起的怒意由他微微发颤的双拳可知一二。
突地,他双拳摊开成掌,抵在被迫靠上的胸口,使劲欲推开一段距离却徒劳无功。裴迪的力道比他所想的还要大,在他之上更是毋庸置疑。
并非落拓书生,而是隐身江湖的高人。
他何德何能能遇上一个脾性古怪的隐世高人,这样的运道“好”得让他咬牙切齿。
一记刺痛袭上贪婪汲取左靖臣口中甘泉的舌瓣,痛得他龇牙咧嘴,退开结束令人无法呼吸的狂野。
银光乍现两人之间,停在离鞘半尺处,成为左靖臣保护自己的屏障。
“再碰我,就一剑杀了你!”
裴迪似笑非笑的睨着胸前的剑,指尖轻轻弹上剑身,一声清脆铿锵,跟着左靖臣多年、历经无数打斗的好兄弟、好朋友,就此身首异处。
不可思议的震愕像面纱般笼罩上左靖臣,称得上俊朗的相貌因此看来有些滑稽。
他就这样一弹指间便断了他多年战友的命?这把曾毁了整座山寨、从强盗手中抢走金银珠宝、在大户人家盗走钱财、痛宰仗势欺人的恶霸,也被他拿来劈柴、切山珍野味、当竹串用的战友,就这么给人一弹指间便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瞪着手上的剑柄,他是听过空手夺白刃这门功夫,可他还没听过徒指断剑这绝学。那么……他抬头,主动迎向裴迪的目光灼亮异常。
被看的人反而不解。“你看我作啥?”灼亮的目光瞅得他对这双眸子的主人有所期待。
左靖臣抓着他施展断剑绝学的手莫名其妙贴上额头。“像断这剑一样,断我的命。”
裴迪闻言,险些没出手掐上他脖子。
“动手啊!”闭眼等死的左靖臣疑惑为何自己还活着,睁开眼粗声挑衅。
重重的叹气与弹指同时,没有想象中的功力深厚,裴迪只在他额头留下红印与微疼,淡哼一句:“你疯了。”
“也疯不过你!”左靖臣跳起身,恶狠狠的瞪着他。“竟然调戏……”用调戏还是轻薄?吻同为男子之身的他该算是调戏还是轻薄?
“调戏你?”
“你闭嘴!”月下闪动的银光闪过麦芽色的肌肤,若有人能在黑夜视物无碍,只要一留神便能看见麦芽色下浮现的红晕。
裴迪能,所以他看见了,懊恼而微启喘着大气的唇和外露的洁白尖牙,衬上几不可见的红晕煞是可人,让他想一把将他搂进怀中疼爱。
身为心念而动,大手一拉一收,诱惑他的人立刻陷入他的怀抱,不得动弹。
“你放手!”
“一心赴死的人还在乎这些?”裴迪不知是讥讽还是调侃,抑或是刻意再次勾起他内心深处的疙瘩。“还怕人言可畏、世俗伦常?靖臣,你究竟想活还是想死?”
亲昵的称呼夹带尖刺的话峰,像把裹蜜的剑,闻到它的甜味以为无害,实则足以刺穿身躯致命。在他的怀中,左靖臣觉得呼吸困难。
“若真想死大可自我了结,何必多费心力寻觅致命的方法?难道你不敢,才不停挑衅他人,为自己找死?”
“你闭嘴。”不能亲手了结性命他比谁都痛苦,但允诺的事就必须做到,他答应瑾的,答应不轻生,答应活下去。
这是他惟一能为瑾做的,在那之后惟一能做的。
可是,一个人独活的滋味如此痛苦!想收回允诺却不能,除了挑衅别人、不断找死之外他还能怎么在不背信的情况下,到九泉与他们相会?
瑾硬逼他做的承诺,如今就像是种惩罚。
痛苦盈满他的脸,揪心的痛只有自己能体会领受,左靖臣闭上眼抑忍噬人的心痛,浑然不觉自己在他人面前泄露深埋在心底深处的苦。
“为什么呢?活着不好吗?”拥有无尽生命的他从不觉得活着痛苦,相反的,他以自己无尽的生命为傲。看尽时代流转,品尝无数乐趣,反倒觉得有限且必须历经生老病死的人类可笑且可悲。
偏偏,已经够可笑可悲的生命他还如此看轻,一意为自己寻找死亡之途。
他不明白,就凡人而言,生命已经有限得让人同情之余怎还会想去结束它?
原以为他得自己一个人继续唱独脚戏,想不到左靖臣竟会开口回应,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
“没有活着的理由。”
“活着需要理由?”什么理由?那个瑾?想起这个名字他就一肚子火,烧出以嫉妒为名的窟窿,让他酸味极重的嘲讽:“看似狂傲不羁的你,实则是个连活着都需要理由的胆小鬼,不觉得可笑吗?”
胆小鬼!左靖臣再度挣动身子,显然被他一句“胆小鬼”激怒。“放开我!”
“不放。”只要他不松手他绝不可能挣脱,冲着这份笃定,裴迪侧首在他耳畔低喃:“若你真需要理由才会想活着,我给你理由--我要你,所以你不准死,绝对不准。”
如钩般锐利的命令深深钩扣在左靖臣的胸口,令他连呼吸都觉得痛,不得不以喘气换取更多清醒。
“今后,你活着的理由就是我,记住。”
他摇头,拒绝接受这违反伦常,更令他想不透的理由。
才见不过几次面,他为什么会对他……
冰冷的吻倏地落在他颈侧,一阵哆嗦打断他的思索。
为什么他冷得像寒冰?一点暖意也没有,就像是--
逐渐死去、渐渐冰冷的尸首。
“不要碰我。”坚定的拒绝夹带一丝退让,语气不若先前强硬。
是好是坏,裴迪无心分辨。
他的身子暖得有如白昼朝阳,明明是夜晚秋风凉爽之际,自他身上传来的竟是一贯炽热的暖意,沸腾他体内注定冰冷的血液。
与他永远的冰冷不同,他体内流动的是炽动、鲜红、甜美的甜酿,是诱人的蜜汁,透过皮肤渗出的腥甜香味,令人垂涎三尺。
吸吮甘醇与欢愉的极致--他想带他品味,让他在激情中忘却那该死、搅得他一头雾水却依旧茫然不解的谜雾:他口中念念不忘的瑾是谁?
左靖臣粗鲁地抵开眼看就要缠上自己的热吻,向后闪躲。“别碰我!滚!”
“很难。”裴迪先是腾出两手,左右开弓地抓住他双手,接着反剪在他腰背交叠,再以一手钳制双腕;如此便让他动弹不得,也让自己可以空出一手抚触眼前炽热且吸引他的躯体。
犹似一团火似的,光是接近便知何谓暖意、何谓炎热;他的身体仿佛吸尽太阳的热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热浪,燎烧周遭。
而且连他数百年来冰冷的身躯也不放过,只消一接近,欲望便如火如荼,焚烧他失温的身体。
无解呵!先是恋上他的血,再来是爱上他的人,现在又眷起他炽热的身子,在意的愈来愈多,是否意味他已日渐深陷?
“只有我一人深陷未免有失公允。”离开不停挣扎移动的唇,裴迪蹙起优雅的眉低喃。“回应我,不准说不。”
偏偏,若怕死的就不是左靖臣,他抿紧的唇在他落下命令后毫不迟疑地吐出:“不。”
怒气终于被他成功挑起,想亲手撕了他,又思及这样做反倒成全他找死的心念而不得不罢手,裴迪改俯身在他颈侧烙下强吻。
被强扣在他怀里的左靖臣又是一番挣扎,更添他的恼火。
挣扎中逐渐加温的身子隐约透出更甘美的甜香,利牙在神智涣散间逐渐藏不住,终于突破伪装,刺进最想深埋的光滑肌肤之下,沉溺于甜美的热流。
“啊……”尖牙穿透的疼痛让左靖臣忍不住呻吟出声,无关情动,而是惊愕,惊愕他竟然像野兽般撕咬他。
流进裴迪喉间的是他暗黑一族视若圣水般甘美、醇厚的香甜,润滑他干涩的咽喉,燃起更深的欲念。
他要的不只是他的血!
他的人、他的心,他要一并占有,霸道的独占欲念使裴迪俊美的脸孔染上一层阴邪,让他无视左靖臣的挣扎,执意蹂躏怀中因血气散失而逐渐虚弱的身子。
左靖臣逐渐感到疲累,忍不住缓缓合上眼,虽然错愕现下所遭遇的事,却没有力气多作回应。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吆喝声震回他所剩无多的神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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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4: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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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明亮的火炬将黑夜照映得有如白昼,将裴迪一行人所搭乘的船只围在中央,看得见的是前后左右四艘略小于他们所乘的船只。
“留下值钱的东西,我就放你们走!”
裴迪收回尖锐的利牙,转身面向声音来源处,一手揽住左靖臣,一手垂落身侧,双眼冷然看向丢出命令的为首者。“你们是谁?”
“哈!你问我们是谁?”为首者朝天哈哈大笑,像看见傻子似的轻蔑地扫了裴迪一眼,转向围在四周的弟兄。“听听,这小子连我们淮河水寇的名号都没听过!哈哈哈……”
水寇?“不过是乌合之众。”裴迪不屑的梭巡一圈,哼哼低笑。
乌合之众!他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为首者纵身跳上甲舨走向裴迪。“你说我们是乌合之众?”
“没错。”挺身以对,完全不在乎对方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魁梧身形,裴迪笑得惬意。
“你!”似乎是看清楚猎物的长相,为首者愣住,沉迷在绝无仅有的阴柔俊美中,久久无法动弹。
粗手伸向俊美的脸孔,不意被人狠狠一撞,腰间佩剑在同时被出手夺取。猛然回神,剑锋已闪着冷冷的寒光搁在自己喉间。
左靖臣气喘连连地维持执剑的姿势,黑眸异常晶亮地瞪着水寇头子。“要抢就抢,哪来这么多废话,真是草包。”
“你!”
惊讶于他还有力气夺剑攻击,裴迪松了扣在他腰上的手。
感觉腰间阻止自己行动的钳制力道大减,左靖臣乘隙纵身抓住水寇头子跳上贼船,不顾颈侧不断流出的血,只想威胁其他喽开船远离裴迪。
要不,就被水寇乱刀活活砍死!
“要你们头子活命就开船!”“谁敢!”看穿他意图,裴迪厉声喝吼。“回来,不准你离开!”
“你没有资格不准!”左靖臣回吼,力气更耗去不少,制伏贼寇的手劲也减弱几分。
不行,他头好昏。猛力甩开晕眩,左靖臣强迫自己清醒。
头子见有机可乘,一低身以腿扫倒左靖臣,反被制为制人,将他压在自家船上甲舨。“可恶的小子,竟敢让我丢脸!”
“不准伤他!”
“用不着你管!”他是生是死与他何干,干嘛别人的闲事不管偏来管他的?“我是死是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该死的一点关系也没有!裴迪气愤地瞪向对边船上被掳的左靖臣,都什么时候还这么姿意妄为!“你闭嘴!”
“吵死了!”好像在看小俩口吵架似的,到底有没有人注意到他是水寇!有没有人知道现在是他当家!
他这个打家劫舍、人人闻风丧胆的贼寇现下就像是陪衬用的!深觉自己不受注意的水寇头子,龇牙咧嘴地加重钳制的力道,弄痛左靖臣方才被裴迪咬破的伤口。
“痛……”这死贼寇,要杀就杀干嘛捉弄他!气愤激醒左靖臣逐渐涣散的神智,咬牙以受伤的肩顶开压制自己的贼人,一个利落的后空翻,勉强站稳。
剑锋挑衅地指过船上水寇喽一巡,喘气道:“一个一个来或全部上,我左靖臣奉陪到底。”
语罢,船上水寇被他狂傲的话语激起怒气,纷纷拔刀相向。
一时间,刀光剑影重现,身影纷乱交错,全围着中央的左靖臣猛攻。
刀来剑去间,犹然可见左靖臣诡异的心满意足的微笑,仿佛已找到最想要的宝物一般。
死在这儿也不错,也许会随波逐流飘回有爹娘的故乡。
还有瑾……
他竟然如此看轻自己的命!裴迪被他轻率的举止气得红眼,勃发的怒气让他不顾目前处境,只想捉来轻忽自己性命的左靖臣好好的、狠狠的惩罚他!
裴迪右臂重重一震,诡谲的景象教人看了心惊,原本修剪整齐的五指竟多出长达数寸且尖锐的指甲。迅速纵身跳上贼船,凡经过处,必是哀叫声不断。
每一具倒下的躯体,都留下如猛兽抓过般的五指爪痕,血肉模糊。
淮河上的百姓闻声莫不惊惧不已,水寇们个个面面相觑,瞪着仿佛猛兽般的裴迪,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被烙下爪痕的尸首,纷纷跳船或是驾船转向逃离,切合裴迪方才送的“乌合之众”四个字。
撕裂船上最后一个不长眼还想击杀左靖臣的水寇,裴迪同时以左手揽过眼看即将跌坐甲舨的左靖臣,重重的怒气使得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沉重剧烈的起伏令一心寻死的左靖臣都忍不住起了寒意打颤。
然,之后浓浓的倦意却让他无力撑开眼再看更多。
漆黑伸出缠人的五爪,将他拉入没有知觉的梦乡。
???
奈伊自半空松爪投下一包草药在桌上。愈来愈觉得自从变成鸟之后,自己的工作跟飞鸽差不了多少。
飞鸽只用来传书信,他却一会儿被拿来跟踪人,一下又得飞个数里远去找药铺抓些补气血的草药,有哪只鸟会比他苦命!
好不容易能歇歇脚、伸伸翅膀,才正要落地,裴迪轻轻的一弹指便让他回复人形站在地上。
真累,一夜一昼交替不过几个时辰,他由鸟变回人又变成鸟,现在又回复人形,算不算忙得不可开交?奈伊摇头叹了口大气,正要开口问有什么事还要他去做,便被裴迪出口打断。
“去煎药。”
果然还不能休息。奈伊双手交互揉捏酸疼的双臂,一整天下来他不知飞了多久、多远?唉,都算不清楚了。
折腾了好半晌,总算煎好一碗药送进舱房,抿抿唇委屈自己去服侍床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凡人。奈伊才走没几步,便被按住肩膀不得动弹。
“公子?”
裴迪拿过冒着热气的药。“我来。”
“呃……”
奈伊傻傻地看着主子,亲眼看见向来只有被人服侍、没有伺候过人的主子,小心翼翼扶起床上的人靠在胸前,以口就口哺进药汁。
“唔……”昏睡的左靖臣咕哝地饮进裴迪送入的药汁,可能是太过苦涩,才让他频频皱眉。
最后一口药汁哺入左靖臣的口,灵舌也在同一时刻长驱直入。
被纠缠的他在他口中发出闷闷的嘤咛声,只有加速他欲火的蔓延,让他更难克制自己。
该死!他险些就失去他。
站在一旁的奈伊看着,热火自心头窜升,尤其是在瞧见主子的发由黑转银,藏不住真实的原貌时更是错愕。
主子只有在忘情时才会现形。这是否意味着他已深陷爱恋之中?懂了什么叫情、什么叫爱?
唇瓣相贴的亲密举动在左靖臣面露潮红的痛苦表情中结束,裴迫退开了唇,转而伸舌舔去溢出唇角的甘泉,而后松手让他躺在床榻。
无法不去想那纷起杂落的刀光可能会不长眼落在他身上的景象!为了不让他顺遂心意就此丧命,他破了例,为他击杀数十条人命。
为了他,他让自己染上腥臭低劣的血味,污了一身尊贵。
知道自己动心,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陷得有多深,有多无法自拔。
裴迪俯身,再度吻上略显苍白的唇瓣,伸舌舔过微露的诱人虎牙。
“奈伊。”
“是,公子。”忠心为主的他恭敬应道;虽然,之前他曾经因为拒绝为躺在床上那家伙抓药而被主子骂得满头狗血,还差点连小命都丢掉,但他还是喜欢主子。
“我爱他。”收回抚在左靖臣额际感触他温热的手,裴迪靠坐在只要垂视便能看见左靖臣那一端的床柱,吐出的叹息隐含一丝浅笑,话语中有着混着疲惫的无力感。
奈伊看向主子的银发,理解地点了头。“我知道。”
裴迪勾动诱人的长指,示意奈伊走近身边,就在只剩几步的距离时,长臂一伸,将他纤细的身躯揽近身侧,银发靠上单薄的胸口。“我不会爱,却爱上一个人,几百年来没想过自己会有爱人的一天,会有想去珍惜呵护谁的时候。你说,我该怎么做?”他懊恼的说着,像个想不透事情的孩童。
奈伊以手轻柔爬梳主子的银发,很了解主人的心境。
“但长老要我们找的是命定中的新娘,左靖臣不是您该爱的人。”
“他是!”从奈伊胸前抬头,裴迪怒瞪向他。“那老头的话用不着搭理!”
“宁可信其有,公子,您说您不会动心,如今也动了;或许您命定中的新娘更吸引您也不一定,左靖臣他破不了您的劫数。”他是个男子,而长老预言中要的是女子。
命定中的新娘男人能当新娘吗?
“我要他!”裴迪抱起奈伊坐在自己腿上,深埋进他的胸口,像孩童似地直嚷:“我只要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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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4: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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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伊叹息地抱住胸前银发的主子。
主子为何迷人?在那阴柔俊邪、出色挺拔的外表下,那份时有时无的孩子气也是一项吸引人的特质,他从不吝啬让人看见他孩子气的一面,我行我素的性子总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脾气一闹,比他这个才不过活了百年还算年少的毛头小子还拗。
现下,奈伊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主子的长辈,净说些老气横秋的话:“那是因为您还没找到那位命定中的新娘才会如此认为。”自认没有说错,身为随从,一切都得为主子着想。“若找到的话,您就……”
“不要让我有借口把你送回去,奈伊。”裴迪沉声威喝,拒绝再听更多。
“就算不提您那位命定中的新娘,有件事我还是得说。”吸了口大气,等主子勉强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口后,他才小心翼翼启唇:“他会接受您吗?”
奈伊的话,正中裴迪心里最介意的事。
左靖臣一开始便没有接受他的打算,一切都是他强自安排,如今他们才会坐在同一艘船上。如果不是他巧心安排,他跟左靖臣根本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没有再见的机会就不会深陷,但一切都太迟,他已陷得不可自拔。
裴迪对这样一厢情愿的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所以公子……”未说完的话突然没入裴迪迎上的封缄,奈伊瞪大眼看着主子,发现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看的是他背后躺在床上的人。
可是与自己同样冰冷的手却滑进他的衣襟!一路向下游移,解开裤头,褪去裤子。
“主人!”突来的刺激教奈伊喊出在族中才用的称谓。“这里是……啊……”
奈伊涨红着脸,拼命摇头甩开一波波情潮。
“你拒绝我?”裴迪用另一手绕上一绺金发,再深入扣住奈伊后脑勺让他不得动弹,勾起冷笑的唇含住两片鲜艳嫩红。“你在拒绝我?”
“不……啊!不是的。”他怎么会拒绝主人,只是为什么突然……“这里有他在,万一……啊……嗯……”
意识逐渐散涣的奈伊忽而睁眼,不解地看着裴迪。
主人并没有……
“啊!别……不要这么快……啊……”奈伊蜷着身子忍受接二连三的火热刺激,痛苦与快感同时降临,仿佛被分置在生的喜悦与死的痛苦之间,摆荡不定。
“怎么?还不习惯?”裴迪语中带笑,可从语气中却听得出他并没有用多少心思在说话上,眸光清明得诡异,毫无情欲颜色。
奈伊想说的是:裴迪根本没有动起欲念。但每当他要开口,裴迪便加快手上的动作让他无法顺利说出口。
冷冷的语调依然含笑,却不真切。“跟了我这么久还不习惯?”
“不是,唔……您并没有……啊!”
奈伊终于无力地倾身倒进裴迪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而裴迪的目光,始终笔直地与床上一双满是讶异、愤恨却异常晶亮的黑眸对视。
???
“真是卑鄙,竟然连一声都不吭。”将疲累昏睡的奈伊送进自己舱房休息,裴迪再度走进左靖臣房里,唇边挂着轻佻的笑。“看了一场好戏是不?”
“无耻。”左靖臣咬牙切齿地瞪着逐渐向自己走来的人,心中更是添满厌恶。“肮脏、下流!”
“我肮脏?”无法接受这说辞的裴迪走到他床边,一屁股坐在床沿,在床上的人来不及闪躲之前,一掌压上彼此都有的敏感处,逼问:“你敢说看见时一点反应都没有?”
左靖臣拉开他的手,缩起脚,神色万分戒备。
“怕我?”他有那么可怕,让他这个不怕死的人也怕起他来了?“你在怕我?”
不想承认,但心里仿佛被划过一刀似的隐隐作痛。
“你的发、你的眼、你的举止,你根本不是人!”那个金发的少年恐怕也是与他同伙,他刚才听见他叫他主人的不是吗?
夜里听见的陌生脚步声,是那金发少年所有,不放在心上的疑问最后还是找到答案。
不是人!“哼,我本来就不是人。”裴迪冷冷笑道。他侮辱他!高傲的自尊不容任何人污蔑,即使对象是他左靖臣也一样。“我不屑为人。做人有什么好?生命短暂得有如昙花一现,不但不能尽情享乐,还会懦弱地得找死,人有什么好你告诉我,一心求死的你告诉我啊!”
“住口!”左靖臣瞪向他,不意竟陷入两潭碧绿的池子。左靖臣倏地失了神,愣愣盯着那一双翠绿的眸直瞧,仿佛看见两座深邃的幽林。
“你凭什么命令我!”裴迪大步一跨,伸出长臂扣住他下颚,强迫他跪坐起身与自己平视。“别以为我无法动手取你性命,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忤逆我!”
正面承受他的怒吼,左靖臣从失神中清醒,怒气跟着自丹田窜升,回敬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休息近一天的身体已有好转之迹象,散失的血气也在草药的帮助下回复不少。“你这个妖怪早就害死不少人,多我一个不算多!”昏迷前的记忆犹在,他清清楚楚记得他嘶咬他、吸吮他血的情景。“你大可吸我的血、啃我的骨,我不怕你!”
“你!”扬起的掌眼看就要轰上呈现麦芽般醉人颜色的颊,裴迪猛然煞住掌掴他的冲动,凝视他视死如归的神情。
这神情,能否有丝恐惧和害怕死亡的不安?
“不要逼我。”想象中的痛没有袭上左靖臣的颊,他睁开眼,就见寸寸银丝在眼前晃动,最后落在自己肩上。
银发的主人双手垂落身侧,叹息的声音仿佛自胸口传出般低哑沉重:“不要逼我,在我明白我爱你却不知道该怎么爱你的时候,不要逼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虽然眼前有奈伊对他的无悔可供参考,但他清楚自己终究做不来。
他爱他,也要他能爱他,所以,他不可能做到像奈伊这样不在乎他能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却依然执着,无怨无悔。他很贪心,一旦要了就是全部,缺一不可。
左靖臣知道自己应该要推开他,可是当双手向前抵住裴迪的胸口、感觉到一阵冰冷之后,不知怎地,竟冻在那里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是舍不得还是不忍,抑或是害怕推开他会点燃他的怒气,左靖臣自己也茫然。
他该推开他的,为什么迟迟不动手?他问自己,那番发自胸口的叹息是否就是原因?
突然降临的静默,沉重得好比大军压境,让人招架不住。
左靖臣是想开口叫他滚出他舱房,怎知说出口的话和开口前所想的完全风马牛不相干。“你明知道我醒了,却还在我面前跟那个金头发的人……就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和他……”未竟的话被突然从自己肩上抬起的俊邪容貌吓住,那张欣喜万分的表情刺眼得让他想一巴掌轰去。
可,一双碧眸却紧紧瞅住他,让他无法动手,整个人仿佛被碧色丝线缠绕,动弹不得。
“告诉我你是在介意、吃味。”裴迪握住他的双臂,有所希冀的绿眸瞅着左靖臣。“这是因为你嫉妒。”
他会责问、说话的口气含怒夹怨,这是否表示其实在他心底已经开始在意他?这领悟让裴迪心情大好。
可左靖臣接下来的话又活生生的将他打回地狱。
“我不在乎!”他吼道,成功卸去裴迪欣喜的表情,换上阴沉愤怒的神色。“我该死的一点都不在乎!妖怪怎会知羞明耻,我为何要与你一般见识?”怒气来得莫名其妙也异常剧烈,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满脑子就是睁开眼时看见的嗳昧情景。
他竟然在他面前向那个金发少年求欢!
明明看见他清醒却不停手,反而与他对视,冷笑的旁观神情像在等着看他会作何反应似的!
“左靖臣!”他的挑衅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告终?难道他就这么一心想死而不在乎被他挑衅的人心中作何感想?“你就完全不在乎我作何感想?”开口吐出的是他疑惑也心痛的话语。“妖怪妖怪地叫我,难道就不会伤我?”
碧绿眸中的受伤神色让左靖臣讶然不已,其实,裴迪也为自己会为他的话觉得受伤难过而错愕不已。记得自己从不在乎被卑劣的人类妖怪妖怪地直叫,反而还以看他们的害怕、惊惧为乐。
但在左靖臣面前,他一次又一次直喊他妖怪,却让他有受伤的感觉。
“我管你会不会难过。”他难过干他何事,本来就是妖怪,既然要现形就不该怕被他这一介凡人说。“放开我!”
管他会不会难过?“哈哈!哈哈哈!”狂笑声乍停,绿眸里的狂乱让左靖臣倏然停止挣动,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担心闭眼的瞬间有事生变。
“你自私得令人生厌。”裴迪没有动手伤人,只是以淡然的口吻夹带狠厉的话锋,狠狠地追砍半跪在自己眼前的人。“想找死是你家的事,偏偏要拖着别人,想靠别人送你归西,像你这种胆小、自私的人,我连碰都不想碰你。”
“那就放开我。”他竟这么说他!“放手!”
邪恶的冷笑浮上无情的薄唇,两相比较之下,左靖臣的唇和裴迪比起来还显得有些温情,只是,这唇的主人很自私惟我。
而裴迪的薄唇却是绝对的无情冷血,像剑身的两面,薄且锐利,只要有心绝对能伤人致死。
“我会放,但是在我让你拥有永无止境的生命之后。”
他的话刷白了左靖臣一张俊朗的脸。
他……他说什么?
“知道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变得和我一样,长生不老、永远不死,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痊愈、都死不了。靠吮食他人的鲜血生存,百年、千年、没有尽头,不知何时性命方休,与天地同寿。”
“你敢!”普通人听见这话一定兴奋莫名,由昔日秦始皇派人求取长生不老药之殷切成为野史之一便可证明。但听在左靖臣耳里,却有如被拍板定罪似的令他惊惧不已。
一心求死的他根本不想长生不老,他需要的是可以毒死人的毒药,而不是长生不老药!
他惊恐惧怕的表情再度伤了裴迪,刺得他失去理智,长臂圈住左靖臣紧实的腰肢,俯首强缠上倔强的唇,索求有所回应的吻。
他决定将他同化,就算得永远看他深陷求死不能的痛苦他也不在乎。
他自私,他可以比他更自私!
数百年来都这么自私、我行我素恣意妄为的他还需要学什么体贴,对方根本不领情!
满心的爱因愤怒染上近似恨意的色调,让裴迪决意将怀中敌不过他的左靖臣同化为族人,决意看他痛苦,永生永世。
左靖臣奋力抵抗,以肘使劲抵开裴迪压近的胸膛,却抵挡不住执意将他同化的裴迪;情急之下他竟然喊出:“瑾,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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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4: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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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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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呼喊,猛地煞住裴迪强硬的侵掠,绿眸中有着不可思议也悲痛不已的惨淡。那一句“瑾,救我!”的呼喊,像剑般刺进他的心,这痛,痛彻心肺,痛得他忘记怎么呼吸。
被迫躺平在床榻的左靖臣,闪动着晶亮愤恨的眼神,如被烈火烧得通红的锐刃,灼灼刺向覆在自己身上的裴迪,咬牙切齿的模样活像倘若手上有剑绝对会刺进压制他的挺拔身躯,刺出千百个窟窿。
绿眸将身下人强烈的恨意收入眼底,顿觉自己的模样既狼狈也凄惨得让他想狂叫大笑。
可是他没有,仅仅以含着千百种复杂情绪的眸锁住以怨恨目光瞪向自己的眼,薄唇吐出无力的低喃:“瑾是谁?”
他在意,也质疑,左靖臣口中的瑾究竟是男是女?
高傲狂倨的他会开口向心爱的女子求救?不,他不认为他会,更笃定他不会。
那么,他口中的瑾就是……“他是你爱上的男子。”
他肯定似的推断震慑狂怒中的左靖臣,气得涨红的脸忽地刷上一层惊讶的惨白。
他说对了,裴迪惨淡苦笑。
左靖臣的错愕与随之而起的防备神情再度伤了他,仿佛在提防他,怕他会想尽办法去凌虐一个死人。
多可笑,在他眼底他竟是这样卑劣污秽的人!
“他有多好?让你无时无刻喊着他的名字,无论是受伤昏迷的时候、一人独处的时候,抑或是失神轻喃的时候。他有什么好,好到让你心心念念忘不了他,甚至屡屡寻死,一心赶赴黄泉和他相会?他到底有什么好,你告诉我啊!告诉我他有多好,好到让你即使能爱上男人却不肯爱我!”质问到最后成了痛心疾首的暴吼,抛开尊贵与狂傲,他裴迪不过是个因爱受伤的普通男子。
“他不逼我,从不。”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瑾和裴迪的不同之处,但既然开口,他便不后悔。
是生是死,他早已不在乎,如果裴迪真要将他变得和他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会在这之前选择违背与瑾的约定,咬舌自尽。
裴迪闻言,倏地收手退离床榻。
???
他在自找死路。
逃难似地快步离开左靖臣的房,正想转进自己舱房的裴迪想起奈伊在房里休息,又转了个方向走上甲舨,到船头靠坐在桅杆下,解开发束任由秋风拂乱。
夜在意外连连中悄然溜过,东方露出半片鱼白的曙光,迎面拂来的风带有露水的气味,晨雾沾湿他银白的发。
几丝银白凌乱飘舞在眼前,裴迪才想起自己原形毕露,弹了指,瞬间又是黑发黑眸。
“主人……”不知何时走上甲舨的奈伊,瞧见他落寞的神情心疼不已。他从来没见过主人如此伤神又伤心的模样,俊美的面容现下只剩心痛,他看得心好疼。
“你醒了?”
“嗯。”奈伊细长的手指绕着自己一绺金发玩弄,想了半天终于开口:“让我去跟他说,您那时根本就没有情欲,只是为了气他。”
“你醒了很久?”
“嗯,从听见您大吼的声音之后就醒了。”奈伊老实承认自己躲在门外偷听,直到听见门里头传来脚步声,才赶紧躲回舱房。“对不起,我只是担心您。”
“无妨。”待曙光照亮暗蓝的天幕,裴迪一弹指,没有忘记将奈伊变回飞禽。
奈伊展开双翅飞至主子曲起的膝上。“您为什么不说呢?虽然我讨厌他,但只要您爱他,我会试着去伺候他,将他视为主人,真的。”
“我知道。”裴迪轻拍奈伊的羽冠苦笑。“知道爱上一个人是怎生滋味后,我才明白你不是孩童。”
“公子?”奈伊侧着头,不解地看着主子。
“要怎么样才能爱得像你这般包容?你爱我,知道我不爱你却仍然执意爱我;而我爱他,所以你即使对他不满也强迫自己去伺候他,只因为他是我爱的人。奈伊,你怎么做得到?”
他做不到,得知瑾的存在只让他恨他,恨这个已经死去却牢牢占住左靖臣满颗心的混帐!
“其实……”奈伊展开双翅遮住自己的脸,咕哝道:“其实我很生气的,气为何您爱他不爱我,我一定可以全心全意爱着您,而且我一直都这么做。”
“奈伊?”他的话让裴迪吃惊。
“可是在看见您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他这么担心之后,我虽然气,可也高兴,因为他!奈伊才能看见您的另一面。虽然您总是和族人们笑闹,可却从来没有笑以外的表情;其实,您一直都有不同的神情,只是没有人能让您流露。”
可是左靖臣能,他让他的主子大喜大怒,像个懂爱的人。
“大家都喜欢您、爱您,却无法接近您,您的心总是锁在角落,谁也触不着。也许,这触摸不着的人当中还包括了您自己。厚重的盔甲锁住您的心,谁也解不开;只有左靖臣以令人想象不到的激烈方式,硬生生将您的盔甲给撬开,让您的心活了起来。
就因为这样,我愿在您面前发誓,会将他视为您一般献出我的忠诚。我说过,您开心我就快乐,不管最后您会不会爱我。”
裴迪倾身向后躺靠桅杆,目光远眺。
虽然听过不下数十次随从坦率的告白,他还是无动于衷,没有像见到左靖臣那样的怦然心动,没有那种要将他搂进怀里、成为自己体内一部分的想望。惟一有的,是难得浮现的佩服,佩服年纪小小的他竟能爱他爱得如此无怨无悔。
能激得他心悸的,只有船舱里拒他于千里之外心心念念只记得已死之人的左靖臣!
他是否该向奈伊学点痴傻执着,别这么快放弃?可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公子,虽然我不反对您和左靖臣的事,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心,长老所说的预言中要的是……”
裴迪只用两指便合上奈伊的鸟喙。“别再提那个该死的预言。”
那您的劫数怎么办?奈伊以眼神示意。
“别提醒我这件事。”
可怜的奈伊被强迫频频点头,一张嘴才得到自由。
“你除了欺负小畜生还会做什么?”冷冷的言语由主仆俩后头传出,惊着裴迪,火了奈伊。
“我不是小畜生!”
“你目前是小畜生。”亲眼目睹他由人转变为鸟的经过,说不惊讶是骗人的,但早知他们是妖怪便没太多震慑。“你是鸟妖,你又是什么?”他问,目光投向起身回望自己的裴迪。
“谁是鸟妖!”奈伊冲飞到他面前,阻断他们的相望。
真想啄死他!
“白天这副模样,晚上会变成人,不是鸟妖是啥?”
眼前这只小畜生就是昨夜和他在他舱房相拥的男子。一想到昨夜亲眼所见的景象,他心里就一把火。
“我不是……”奈伊欲出口的话在一只大掌前消失。
只见左靖臣冷哼了声,推开从中作梗的飞禽,以无畏的神情走向裴迪。“你又是什么?”
“为什么出来?”裴迪不答反问。
“你欠我。”话完,他拳头便如闪电般疾速击上裴迪的左脸,快得让他料想不到,来不及阻挡。
挺拔愿长的身子狼狈向后倒,直到后背撞上桅杆跌坐在地。
“公子!”奈伊飞向主子,紧张地嘎叫:“你这家伙,我啄死你!”
“奈伊!”裴迪掀动溢血的唇喝止。“进船舱去。”
“可是他……”
“下去!”
嘎嘎数声不满,奈伊在天空盘旋一周才进入船舱。
甲舨上只剩彼此对峙的两人。???
“起来!不是说你长生不老、永远不死,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痊愈、都死不了吗?证明给我看啊!站起来!”左靖臣拔出从水寇头子身上抢来的剑,剑锋指向跌坐在地、不见有起身之势的裴迪。
裴迪抬手拭去唇角血渍,缓缓起身,靠在桅杆望着怒意焚身却依然吸引他目光的人。
这是他发泄怒气的方式,他惟一能做的只有承受。谁教他不忍伤他。
盛怒中的左靖臣压根儿无法理解他的体贴,一味地只想将难堪、怨恨、恼怒、羞愤与更多他无法开口解释清楚的情绪,全数发泄在始作俑者身上。
是他缠着他不放,是他百般逼迫,是他不经同意私自窥视他深埋在心中的痛,是他逼得他懦弱地向瑾求救,喊出至今仍会令自己心痛的名字。
是他让他心痛如厮,一切都是他!
他甚至在他的舱房内让他亲眼目睹他和那小畜生的欢爱!
剑锋毫不迟疑地朝裴迪刺去。站在袭向自己的剑前,裴迪选择闭眼。等了许久仍感受不到利器穿透身体的痛楚,裴迪睁开眼,一张气得通红的脸就在眼前,剑没入颈侧桅杆三分之多,距离近得让他能感受到左靖臣炽热急促的呼吸。
握剑的手朝他的方向一斜,利刃当下在他脖子上划开一道细长但极浅的血痕,渗出一排血珠。
“血是红的。”左靖臣瞪着滑过剑身的血珠,愣愣地低喃,愤怒的脸上一闪而逝的神情像是疑惑他为何不躲。
他更疑惑的是:为什么自己不加重力道斩了他的头?是不忍、不想还是不愿?
他不知道。
裴迪的声音仿佛自远方传来,有些模糊,却足以拉回他的心绪。
“除了以血为食外,我与一般人无异。”
是人与否跟他无关,疑惑仍压在心头。解不了自己的,至少也要明白他的,他厌恶混沌不明的感觉。“为什么不躲?”
“这是你第一次自己来接近我,就算是杀我也好,反正我又死不了。”裴迪耸肩苦笑。
他竭尽所能地躲他、闪他,直到现在,他终于不是因为被他强迫而自己决定走向他,就算是杀他,他依然欣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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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4: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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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的怒颜瞬间滑下两行清泪。
“靖臣?”两行泪,比看见他执剑杀他来得更令他触目惊心。
“你这个该死的混帐……”喉间的热气让他差点发不出声。
他的话让他想起--
“别哭。”不顾利刃在侧,也不问左靖臣意愿,裴迪伸手便将泪湿的脸压上自己肩头。
他根本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流泪。
前一刻才手握着剑怒气冲冲地扬言要杀他,下一刻却在他面前流泪,急转直下的态度任谁也没办法马上接受。
就像每一次与他相处,他总看不出他的动向意图,老被他弄得手忙脚乱。
“别再落泪。”裴迪几乎有点哀求的说道,阴邪的俊美脸孔浮现慌乱与不知所措。“我能应付所有的事,包括你要取我性命这事我都可以从容解决;可是对你的泪,我手足无措啊!”
手足无措的岂止他一个,流泪闹出这场无措的左靖臣亦是。
他不是一个轻易落泪的人,但此刻令他落泪的原因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透,为什么看见他颈上的鲜血自己会心痛得想哭?
就在他来不及阻止前,泪已经该死的先一步掉落。
该死!他为什么要流泪?尤其是在他面前!
“都是你的错!”让他想起最不愿回想的过去,思起最不敢再深思面对的情感。
那一段他一再逃避,最后无处可逃,等到决心接受却为时已晚、无法成就的情爱,只剩无尽沉痛的悔恨的情怀。
“全都是你的错!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不该看穿我,不该像他一样说爱我、要我!不该逼我提起他,不该、不该……”挖出他最深的悔恨对他有何好处?“你不该……”
违背世俗的情,他拒绝过也闪躲过,他心慌的拒绝闪躲伤害了即使违背世俗伦常也执意爱他的人;等到躲也躲不过、避也避不了!才明白自己同样心动、同样怦然。正要回头寻他,告诉他决定不再闪躲,愿意与他一同沉沦时,红巾贼寇群涌入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只剩他独活人世,才知道违背自己心意的逃与躲让自己失去了什么。
失去亲人,失去爱他、他也爱的瑾,再也找不回来的瑾。
惟一得到的,便是为了让他瞑目颔首允下的承诺:绝不轻生。
可是,一个人独活,好苦啊!
苦到他得藏起深沉的痛楚,自己骗自己地做一个浪迹天涯的江湖中人,跋山涉水,只为让自己疲累到想不了任何事,出生入死,为的是不违背诺言也能赴黄泉。
但,至今他仍活得好好的,毫发无伤。为什么?伤害人的他竟活到此刻,而被伤的人短命如厮!他还来不及说爱他,来不及啊!
怎么也无法忘怀的时候,偏偏他又来招惹他!
感觉自己的脸被抬起,冰凉的吻顺着热泪舔吮而上,覆在他的眼,轻柔地交互吻着,仿佛在疼惜珍爱的至宝似地小心翼翼。
左靖臣僵直身子,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自己会呆站在这儿任他吻来吮去。
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任由他毫无忌惮地亲近自己?
他是上来取他性命、杀他泄愤的,为什么会变成现下这情景?
他是银发绿眸的妖怪,而自己却任由他揽在怀里亲吻?
接二连三涌上心湖的疑问,问傻了自己,回神时,他的背已靠在桅杆。被逼到没有退路的人变成是他。
裴迪颀长的身子压着他,令他动弹不得,只能紧紧贴靠着桅杆,承受如雨般纷落的吻。吻过他的眼、他的额和诱人的耳珠,最后落在紧抿的唇上。
“不……”启口的拒绝被封入裴迪嘴里,只剩闷闷的哼气。
左靖臣双手揪住裴迪衣襟,像在忍受什么似的用力扯动,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他是要杀他,要看看他是不是如同他所说的不会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压制,任他挑逗!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不知怎地却迟迟没有出手。因裴迪的逗弄而忍不住颤动着身子,可却神智清醒地瞪着一旁嵌在桅杆上的剑,陷入思索。
沉醉在周身的炽热中,裴迪浑然忘我地未部署察觉紧贴的人此刻心里在算计什么。
吻他的唇,仿佛正吸收着炽热烈阳的余温,沸腾他的血液。
拥有他的念头比什么都强烈,探出的舌霸道地刺进拒绝为他开启、只好强行侵进的口,以撩人的深入探索引发身下人儿的闷哼咕哝,冰冷的手一路滑进左靖臣的衣襟,险些被他肌肤的炽热烧融。
“你好热。”像在寒冬中忍不住接近火炬取暖的人一样,裴迪更贴近他,攫取自己无法拥有的热,开口低喃:“如阳光一般,不只是你的唇、你的眼,就连你单薄的胸口……”他的话随吻落在左靖臣的眼时,被两潭清明依旧且绝然跳脱情欲之外的墨池震回心神,停住本欲滑至他胸前吮吻的唇。
左靖臣的衣衫半敞,露出的身子同样是醉人的麦芽色,在晨曦照映下更是闪闪发亮,犹如诱人的醇酒。但他眼底的绝冷唤醒无意中瞥见的裴迪,随之而起的,是同他身躯一样冰冷的银光。
如同那一夜,他握着剑柄,以利剑为屏障隔开他。
“你知道我用两根手指头就能折断你的剑。”喑哑的嗓音是未尽情宣泄的情欲使然,燃着欲火的身体要立刻平息是如此困难,何况维持这欲火的人又近在眼前。
他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对他施以媚术逼他就范,为什么该死地在意他,希冀他能真心相待!
他大可施以媚术让他永远听命于他,不知反抗为何物。
虽然又气又恼又想破口大骂,心里却明白自己做不到。
他爱的,不就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好强固执又深被过去所困的左靖臣吗?他无法想象哪天他对他千依百顺的模样。
他不要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他要他真心的回应!可他会懂吗?懂他爱他爱得如此深切、如此体贴?
不,他不懂,否则怎会以剑相向?
“你就这么想证明我的话?”裴迪有股想大笑自己怎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的冲动。
高高在上的尊贵,在他面前只剩摇尾乞怜求他回应一份爱的卑微。
多可笑,他竟然允许自己落到这步田地!“见到我的真实面貌难道还不足以取信于你?”
“退开,不准靠近我!”仿佛这样还不够伤他似的,左靖臣震了下剑,“滚开,你这个妖怪!”
他被伤了这么多、这么痛,只想找个人狠狠地伤他一番,拖他一起悲伤、一起痛苦。
一个人独尝痛苦的滋味太难受,挣脱不了的他只好拉人一起趟这混水。
这不是他的错,是他一直纠缠他,一直说要他爱他,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妖怪?裴迪闻言又是苦笑:“为什么要证明?你早唤我妖怪了不是吗?证明与否对你又有何意义?靖臣,你知不知道……”
“不要叫我的名字!”横在两人间的利剑颤了下,左靖臣心慌地发现,裴迪唤他的声音像极了死去多年的瑾。
“你就这么对待每个爱你的人?就连你口中的瑾也被你这么残忍对待,含恨而死?”
“你住口!”瑾不恨他,他是含笑而逝的!“他是笑着闭上眼、笑着在我怀里闭上眼的!”左靖臣慌乱地吼叫,手中银剑更是承受不住地颤动,反射的光线映照在彼此脸上,时亮时暗,光影交错。
他深爱那个名唤瑾的人当真到他无法介入的余地吗?“你真的无法接受我?”
颤动的银光压在裴迪喉间,只差一寸便没入他喉间。“滚开,不要碰我!”
他怕。
至今,他不得不承认,他怕眼前这名男子,怕他投注于他的感情。才十数天啊!他的感情浓烈如火,相较之下,瑾的情深如水显得清淡易忘。
他怎么能忘记瑾?怎么能忘记他对他似水的深情?怎么能?
他和瑾十多年的感情,竟敌不过他和裴迪相处的十数天!
你对他动情了吗?要背叛我投向他的怀抱了吗?悠悠远远的彼方似传来如泣如诉的空幽哀怨。不!他没有想过要背叛他,没有要忘记他,他至死都不可能忘的。
“靖臣?”
“不要叫我!”剑身抵上裴迪咽喉,痛苦地大吼。
“你!”执迷不悟。裴迪气得两指夹住剑身一折,果然如同那夜,嵌在左靖臣剑柄上的只剩半口断剑。
“你这么想证明?”望见他执着的眸子,裴迪苦涩地扯开一笑。“若之前有人说我将为情所苦,我绝对会一笑置之,但现在我相信,因为你,我注定为情所苦。”
左靖臣闻言一愣,又突然被他伸手握住自己执断剑的手的举止震醒。
“证明吧,若你走上甲舨的目的是这个,若这样能让你消气、让你开怀,你就动手吧。”带着苦笑把话说完,裴迪硬将他执剑的手往自己腹间带。
旋即,寒冷如冰的鲜红冻住他的手,黑眸看见溢血的唇瓣眷恋地朝他勾起浅笑,像极瑾最后朝他扬起的微笑……
元朝吸血昧情 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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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4: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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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吸血昧情 Ⅴ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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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杀的!他们是来错地方了吗?
奈伊振翅盘旋在不算低矮的舱房,愈飞愈气,愈气就愈恼坐在角落一句话也不说的家伙。
从扛他主子进来之后就一声不吭地躲在角落,呸!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他吗?他奈伊啥事都好商量,惟独关乎主子的事,打死他都不会轻易原谅。
就算伤会自行痊愈、永远死不了,在受伤的时候也会痛啊!
“你这个该死的混帐竟然做出这种事,我家主子是哪里得罪你,犯得着三番两次动刀动剑地要杀他?”
左靖臣无语,思绪停留在裴迪最后那抹微笑中,陷入深不见底的痛苦泥淖。
那是瑾的笑容,只在他面前展现的笑,为什么裴迪会有?
“你知不知道我家主子身份是何其尊贵,爱上你就够他纾尊绛贵,你不领情就罢了,该死的你竟然在我主子身上捅了个大洞!”
混帐长老说什么命定新娘在这里,天杀的有鬼!他是存心要主子死在这儿是吗?气到昏了一颗鸟头的奈伊,连长老都拉进来狠狠抱怨。
“果然,就像主子说的,预言是个屁!要不怎么会刚到就差点死在马蹄下,接着又遇上水寇,现在还被人在肚子上开了个大洞,简直是活受罪!”
“你说够了没?”左靖臣终于抬头,瞪着停在桌上鸟爪不停在桌面踱出声响,嘴巴一直念的奈伊破口大骂:“小畜生,闭上你的鸟嘴!”
“我不是小畜生,本大爷有名有姓又不是鸟,你小畜生小畜生地直叫是想找死吗?”
“找死又怎样?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巨掌拍上椅把,左靖臣大步一跨,黑影罩上奈伊娇小的鸟躯。“杀啊!就用你那鸟嘴啄死我啊!”
“你!”气死他了。“要不是我家公子爱的人是你,我就……”
“就怎样?”该死的,他为什么要为他的伤心烦意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跟一只畜生吵架?为什么捅了他一剑后怒气不减反增?
又为什么念念不忘、满脑子都是那抹该死天杀的笑?“他爱他的,你杀你的,这两者没有任何关联!”
这是什么话!“你这个……”被凌驾于自己的气势震慑得上气不接下气,奈伊展翅飞高,才顺了气。“你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有多爱你,混蛋!主子几百年来从没动过心、爱过人,该死的竟然爱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像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家公子为你费心!”
“谁要他费心,我有开口要他费心吗?”左靖臣暴躁地回吼,骇住奈伊。
毫无预警地便将感情一古脑儿地推到他面前要他承受,也不先问他要不要……该死的,他在想什么!
他不该想这些的。左靖臣颓然跌坐回椅,命令自己停止慌乱的思绪。天,他在想什么?抱怨他的爱给得太快、太多?这种思绪与接受他的感情根本只有几厘之差。
天老爷,他不该再待在这里,不该再看见他,否则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爱的只有瑾,从过去到现在,还有将来的每一天,直到他死为止。
“你要做什么?”奈伊飞到门前挡住他。
“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坚决不回头看躺在床上的人,他只想出去,避开一切,等待船抵达凤阳城,然后便分道扬镳,谁也不见谁。
“你想逃?”
熟悉的字句扣住左靖臣心弦,刺进心中那充满痛楚的伤心处。
曾经,有人这么笑着说他,强制他留在他圈起的臂弯中,笑呵着热气调侃他老爱逃避让自己犹豫不决的事。明明就是容易怯懦的人,偏偏又好强得很,老是倔强固执地不肯在别人面前示弱,遇上真的摆不平的事也不会想到要呼救,只会逃。
很聪明的作法,可面对无法逃避的问题时,这办法就真的笨了。他是这么告诉他的。
直到真的面临了抉择,他终于敛起笑容问他:“你想逃?”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回忆如潮水般纷涌而至……
他只是默然无语,看着他有所冀盼的神情,明知他对自己的期待,可他还是绝然无情地转身离去。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他安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奈伊的声音穿透他脑海,拉他回神。“就算我家公子爱你是他一厢情愿,你说句话总可以吧!”
话?“你要我说什么?”
“爱或不爱,你不能给他个答案吗?”
“为何要?”他懊恼地推开奈伊,该死!他让他又想起过去的事。这一对主仆是跟他有仇吗?一天到晚净让他想起最不愿想起的过去,恶劣至极,一前一后地撕碎他的面具,撕得他血肉模糊。“滚,不要挡路。”
“看我家公子痛苦你很开心是吗?!”无情无义、冷血绝情的家伙。天啊!为什么主子爱的人是他不是自己?奈伊为躺在床上的主人心疼不已。
开心?不,一点也不。
他觉得痛,当断剑没入他腹间时,他觉得被刺进一剑的人是自己,裴迪的一举一动让他想到爱他爱得义无反顾、无怨无悔的瑾。
他们根本不像,瑾不若裴迪这般俊美,更没有他的阴邪,而裴迪没有瑾的严峻,也没有瑾了解他,但两人给予他的皆是无怨无悔--
染上血,艳红刺目的鲜血淋漓!
他们是串通好的吗?思及此,怒气含怨由丹田窜升直上,左靖臣一拳轰上最近的门板。
力道之大,让奈伊庆幸自己没再飞到他面前挡路。
一次的溅血已经够他追悔,怎料多年后的此刻,竟会有第二个人因为爱他再度溅血。
还要再看见有人为他流血吗?疑问悄然的自体内深处涌上,却具石破天惊的威力,击得他浑身一震。
他还想看到有人因为爱他而溅血吗?
夺门而出的脚步因为一次次反复的扪心自问萌生了迟疑。
还想见有人为了爱他而溅血吗?
“喂,左……”
“你出去。”在奈伊说完话之前,左靖臣先开口赶人。
“喂!”连一只手掌都敌不过的奈伊硬生生被推到门外,振翅回头,面对的是一扇他撞也撞不开的木门,里头还上了闩。“喂,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对我家公子怎么样?喂,左靖臣!”
“吵死了!”门里头传出左靖臣不耐烦的回吼。“再吵我就再送他一剑!”
奈伊立刻噤声。
早知道就不要激怒他了。奈伊后悔自己冲动的言行。
不晓得他会对主人做出什么事来,老天保佑。
???
赶走聒噪不休的奈伊,果然,满室只剩一地的静默,直到脚步声响起,停在裴迪床边。
他要怎么做才对,要怎么做才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当年,他宁可死的是自己不是瑾;此刻,他情愿剑刺入的是他的身体不是裴迪的。
这样,他就不会觉得亏欠,就不会有对不起谁的悔恨。
瑾的死不能归咎于他,所以他只有悔恨,恨为何自己不早些正视自己的心,丢开可笑的世道人伦,那样至少可以多待在他怀里一段时日。如果红巾贼乱真避无可避,而瑾注定要死,至少死无遗憾。
但他没有,不但让瑾带着遗憾赴黄泉,还让他担心到得在死前听见自己绝不轻生的允诺才肯含笑而去。
裴迪的伤,原因在他,是他满心的怒气无处发泄找上他,存心激怒他动手杀了自己,偏偏,他像很懂得他似的,任他发泄怒气、拳脚相向也不以为意,更不动手回以颜色,只是一劲儿地要求他让他接近。
该死的!他甚至握住他的手把剑刺向自己肚子!
没有悔恨,因为不爱;但亏欠已然成形,他无法不内疚,就算他的伤势能痊愈他也无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该怎么做才能还他欠他的?
他不想再欠谁情债了。瑾的,他已经还不了;而裴迪……
左靖臣倾身靠近床沿,解开裴迪的衣襟,剑口般大的伤诡谲地正在逐渐愈合中,血早已凝结。
他起身端来镜台前的水盆,拧干布巾拭去裴迪身上每一处血迹。
就在他忙碌中,裴迪睁开眼握住他忙个不停的手。
他一开始就没有陷入昏迷,只是不想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倒在甲舨上而左靖臣一双冷眼旁观倍觉凄惨的可笑模样。本想等他离去才起身,怎么知道他会难得好心地扛他回舱房,之后,奈伊的叫骂、左靖臣的回应,他听得一清二楚。
心,也被千刀万剐。
他的回应明明白白说着四个字:不、会、爱、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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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4: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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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心疾首怎能完全形容他满心的酸楚,酸得令他几乎溢泪。
以为他会走,但腹上的湿凉令他错愕。奈伊已经被他赶出舱房,那么此刻在为他拭身的人是谁?
他睁开眼的同时握住在他腰间的手,“为什么?”
左靖臣抽回手,抚腕赶去令人不悦的冰冷。
他的血、他的人都是冷的,为什么不连心也一块是冷的?
冷冰冰的,就不会对他动情,便不会有今天这局面。
“不为什么。”抽离他的钳制后,左靖臣仍然低头为他拭去血渍。
裴迪垂落视线,理所当然地看见腰腹间的血口。“如果是因为这个,你毋需在意,这不干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错。”这伤是他给自己的,与他无关。“你用不着觉得亏欠。”
“闭嘴!”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不是你的错”等等该死的话?瑾是,他也是,在死前、在伤后,都是一句“这不是你的错”,该死的!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相像,不要再让他在回忆与此刻的处境中交错来去?他会发疯的!
“这真的不是你的错。”是他太一厢情愿的结果,怪不得谁。裴迪拉开他的手,像是为了让他更好过似的,讨好地施咒使伤口愈合,手掌滑过血口之后,腹间只剩白皙无瑕的肌肤,其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衣服上的血渍能证明之前他的确受了伤。“我身上的伤会自行愈合,现在你相信了吧?”
即便如此,亏欠依然存在,无关受伤与否,而是难还的情债。
左靖臣依然沉默地擦拭他身上的血迹。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裴迪突然变冷的语气从他头顶上传来。“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他还要侮辱他到什么地步才算够?
继续擦拭的动作告知他恍若无闻的讯息。
“出去。”裴迪压抑着怒气再次下了逐客令。
但左靖臣无意离去。
浓浓的愤怒与受辱的恼羞,将他满怀的爱意染上愤恨的颜色,他勾起一抹别具深意的邪笑。
“如果你真想施舍,就干脆好人做到底。”话出口之际,白皙的手掌覆上忙碌的麦芽色手背,拉起他往自己身上靠拢。“同情是吗?想学好人施舍是吧?那就送佛送上天,把你给我。”
左靖臣看着手腕上紧钳的五指,视线移至气得狰狞却更添阴邪俊美的裴迪脸上,半声也不吭。
“你还要侮辱我多久!”裴迪愤而大吼,翻过身,将他压贴在床板上。“开口!骂我无耻、肮脏,叫我放开你,说啊!”
他既愤怒也痛苦,可是身下的人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他不爱他!
“你仍要继续你该死的同情施舍是吗?”
残酷的笑轻扬,不在乎看的人会有多么的心惊胆战,他不在乎,都不在乎了。他竟然这样侮辱他,侮辱他对他的爱!
眼前他残酷的表情让他觉得心痛。不明白原由,但酸涩的痛逐渐自心头蔓延开来,让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抚向他白皙的脸颊。
头一次,他注意到裴迪的肌肤,和自己总是曝晒在阳光下的不同,他的肤色苍白得像是久居家中养病不出门的病者。
他的目光对裴迪来说是更深一层的同情与侮辱,瞅着他的黑眸令他心痛莫名。
除了那个男人,他的心里真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比谁都清楚这一点的他为自己飞蛾扑火般的行为感到啼笑皆非。
当爱换来的是同情、施舍的时候,再多努力也是枉然的吧?心里除了苦笑自己的痴傻外,还能再做什么呢?既然结局注定是焚身而死,就让他恨他吧。
念头一落,裴迪倾身覆上始终不启口的唇,只手扳开他的下颚方便自己深入探索,顺势移至他脑后解开发束,手指温柔地舒开纠结的发平摊在枕上,笑眯的眼似乎十分欣赏眼前这景象。
看着他,他体内冰冷的血逐渐沸腾。
“你有一头美丽的黑发。”他的声音未歇,他的发已由黑转银白,原先的黑瞳也转成绿眸,添上欲火后宛如深幽树林般的暗绿。“怕吗?怕就说一声,只要你开口说不,向我道歉,我就停手。”
“我不怕你。”双唇得到解脱,左靖臣开了口,却不是他想听的。
左靖臣的上衣由右至左裂成两半,露出醇酒色调般平实诱人的胸膛,裴迪怒且恼的神情添了俊邪之气也减了柔情。
打从感受到自己被同情施舍的时候起,他便失了理智,所以,他感觉不到掌下身躯微乎其微的颤抖。
不挣扎、不抵抗,只要同情他就可以献出自己?那之前他何苦再三对他说爱谈情,何苦几近哀求地望他接受他的爱?只要做几场可怜兮兮的假戏,就能骗取他的同情得到他不是吗!
可笑!他始终不懂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能懂他的,难道就只有那一个男人?
“唔……”他的吻霸道浓烈得令他连换口气都没有办法,呻吟声自咽喉深处发出,左靖臣痛苦地拉直颈子,喉间的突起顺势完全外露,形同无言的邀请。
裴迪松开唇瓣的交缠,转而啃吮他送上门的邀请,双手仍不忘在他身上来回游移,抚过每一处醉人的醇酒色肌肤。
“啊……”喉间的麻痒让他忍不住发出嘤咛声,但立刻羞愧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
但当裴迪的唇吻上他胸口、轻吮敏感的乳头时,异样的感受突地窜升,引出掩不住的惊喘。
就在启唇呻吟的同时,渐热的手指取代裴迪的唇,恣意戏谑着他敏感的胸前尖端。他的唇转而吻上他的,舌尖强行侵入来不及抿起的唇间,毫不留情地吸吮、缠卷他的舌,直到他因为难以喘息频频颤抖。
左靖臣别过脸喘着气,裴迪的唇顺势落在他的颈侧,湿润的舌尖随吻滑过颈肩每一处,留下一排湿热的印记。裴迪的手仍在他身上游移,所到之处,无不点起莫名烈火。
无法抑止的热逼得左靖巨痛苦呻吟,仿佛体内被点起无数把火炬,烧得他全身剧痛。
“好热……”抓紧床被打算强忍过这一切的手无意识探向凉冷之处、有如浮木般紧攀时,迷蒙的视线看见掌中紧贴的是一片白皙且浑厚的胸膛,远比他这练武之人要宽厚许多。
在裴迪身下,他发觉自己竟瘦弱无力得可笑!
胸前湿热的吮吻让他弓起背挺身贴向裴迪。
裴迪也趁此时卸下他的衣衫,让他完全裸裎在自己眼前。
他跪在左靖臣双膝之间,绿眸扫过他身上每一寸,诱人的麦芽色调竟如此均匀完美地覆在他身上,无瑕得不可思议。
就连他的臀也是如出一辙的色调,隐隐散发烈阳般的炽热气息。
“你是怎么做到的?”裴迪低哑的轻喃开口:“怎么将烈阳的气味融进体内,怎么吸引我如飞蛾扑火般地自虐也要爱你?”赞叹之余不免笑自己的痴愚,自此之后,恐怕他只有更迷恋他的份,注定沉沦无法自拔。
“别碰……啊!”被他掌握的身体忽地袭上一阵快感,欲出口的禁止的话化成一声尖呼。
裴迪被他诚实生涩的反应逗出干涩的轻笑。
“唔……”涨满的疼痛自下腹窜至全身,左靖巨痛苦地扭动身子,却立刻被颀挺的身子压制住,无法挣脱。“放手!”
“别太快呵。”沸腾的血窜流全身,裴迪伸舌舔舐自己干涩的唇,情欲勃发的不单只有他,他亦然。只是,他想再看更多他迷乱的神采,所以迟迟不愿卸下衣物满足自己。“还有更多、更多……”他熨热的唇吻上迷人的锁骨,沿路留下微红的印记,想证明在此刻,他已被他完全掌握。
好痛苦。体内狂燃的热火得不到宣泄的痛苦让他不时挣动身子,而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也同时激冲着他,让他只能紧紧攀附在最近的人身上,离不开也无法松手离开。
“吻我,用你的舌回应我。”裴迪的唇移至他唇畔,诱惑似的轻吐呢喃。
被迫滞留在高潮中的左靖臣,像被施以魅惑之术般顺从地伸出舌,生涩地探入他的唇、挑逗他口中的湿润。
这一刻,裴迪觉得自己真的掌握了他,并为此扬起满足的微笑。
为爱而疯,为情欲而狂,这感受应是相近的吧?他是前者,他必须是后者。
左靖臣双手滑下裴迪的身子,抵在床板使劲想撑起自己以离开钳制得到宣泄,却只是适得其反地让自己再一次陷入未退反扬的高潮中翻腾。
这样的姿势,更使彼此身躯紧密相贴。
裴迪加快双手的挑逗剌激,再点燃数把火炬,执意燎烧他成灰烬也在所不惜。
“啊!”
就在脑海闪过大片黑幕之际,忽然得到的解放将他从高潮的晕眩边缘拉回,好不容易才清醒些,贯穿身体的痛楚紧接而来,带领他进入另一个无法想象的天地。
裴迪拉起他并压向自己,让彼此相贴得毫无缝隙,背后的手移至他后脑往上托,俯首含住他脱口而出的呻吟。四片唇瓣交缠之际,他尝到左靖臣因太过刺激而溢出眼眶的泪。
虽非起因于伤感而是出自激情,他依然心疼。
一阵激烈的冲撞让左靖臣加重攀住他的力道,同时也挺直背脊承受他在他体内宣泄所引发的快感。
两人交缠的身躯就这样静止不动许久,喘息间净是彼此的气味。
他闻到炽热如烈阳般的温暖香甜。
他嗅进浓郁足以醉人的蔷薇魅香。
久久,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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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2-2009 04: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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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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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他不知道。
为了怕积欠太多无法偿还的情债而让自己痛苦,他用这种方式还他对不对?
他真的不知道!
气息逐渐回稳的左靖臣,僵着身子靠在裴迪身上,犹豫着该不该离开,在他仍然在自己体内的时候。
最后,他选择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可以放开我吗?”
“我说过除却以人血为食外,我与一般人无异,你记得吗?”裴迪的声音同样低哑,在他耳畔回响。
“记得。”他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是因为饿了吗?左靖臣没开口,在等他亲口说。
“那么,你愿意同情我可悲的宿命,把血施舍给我吗?”裴迪握住他的双肩,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好让他看清他脸上虚假的自嘲。
略带疲累的黑眸无所惧地望向两池碧潭。“一次吸尽我反而会感激你。”
“我不要你的感激。”
“你!”
邪笑挂上汗湿的脸,裴迪俯身伸舌舔吮发出甜甜香味的颈侧,嗓音模糊:“我从未因吸食人血而害死过任何人,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
“总有例外。”他希望自己是那个例外。
“不,没有例外。”像是惩罚般,裴迪再一次在他体内冲击出激昂的火花。
“啊……别再动!唔……”
“你可以不爱我,可以视我的爱于无形,冷眼见我一头热都好。”裴迪终于报复似地不再温柔顾及他的感受。“偏偏,你选择污辱我。”
现在,他只想满足自己,想吸吮甘醇美酒般的鲜血与欢悦极致的欲望。
“即使污辱我的人是你,也一样不可原谅。”
“我没有……啊!”他没有污辱他的意思,只是不想再积欠情债,不想再对不起谁。
“我不原谅污辱我的人,绝不!”
“住手!”他被裴迪突来的热切冲击得头昏眼花。
“不行,还不够。”体内流动的血依然冰冷,欢爱过后沸腾的炽热已消逝。还不够热,他的身体还不够热。
“唔……”左靖臣眨着眼,眼前景象被激情所模糊,净是白茫茫一片。
“那个男人是不是也曾经这样碰过你?”情欲燎烧的热度逐渐升高到足以将他融化的程度,愤怒的报复欲念让他残酷地开口:“像我这样吻你、舔你、抚摸你?”
“不!啊……”不要提起他!意识再度面临逐渐涣散的左靖臣,被他的问题刺得全身难受,不停扭动。
他的举动只是重新燃起裴迪的欲望,对他自身毫无益处。
颈间一阵刺痛袭来,吸吮的力道在刺痛处不时传来,他听见裴迪饮进鲜血的声音,也看见艳红自颈项滑下胸口,嗅进浓浓的甜腥味。
这是他的血,可他一点惧怕的感受都没有。
裴迪再次挑起灼热难忍的兴奋。“别再……啊……”伤口的疼痛因为时轻时重的吸吮逐渐形成另一种异样的舒畅感,刺激着他,挑起他的原始反应。
“你似乎很喜欢。”埋首吸吮对他如同生命之般的鲜红液体,裴迪在他耳畔低喃:“瞧,你的身体如此诚实说着,说你喜欢这样……”尾音拉长的同时,他一手将他的头钳入掌中。
“啊……嗯……唔……”
“知道你的血是什么滋味吗?”他的双唇因为沾血而变得艳红诱人,在左靖臣来不及回应前,含住他嘤咛的唇,以舌渡进些许。
腥甜的滋味让左靖臣频频作呕却又立刻迷陷在裴迪火热的深吻中,发出闷哼。腥甜的味道渐渐因火热而变得有如醉人的陈年老酒,令人想一尝再尝。
裴迪来回舔舐自己咬出的牙痕。“你若永生永世属于我,这该多好!”贪婪的舌不断舔吮炽热的甜酿,身下的欲望方兴未艾地继续强而有力的冲刺,这种时刻才真的满足啊!
他想给予他永生永世,他却是一心寻死。
更可笑的是,即使是报复,他仍不忍将他同化,带他回他的世界,与天地同朽。
只因,他深知如此会让他更痛苦,纵使气他恼他,他仍舍不得做到如此绝然的地步。
涌血的牙痕在裴迪手掌抚过后消失无踪,惑人的舌随着之前流下的血迹一路向下舔舐,最后含住染上绯红的蓓蕾,再次撼动怀中人儿的感官。
他是不是做错了?“停……停下唔……”是不是反而让两个人的处境更加暧昧难解?“不要了,真的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裴迪将他平放在床榻,立刻抬高他的双腿至他肩上,不管左靖臣是不是正因为承受不了他的激情而落泪。“是你选择污辱我,就得承担这后果。”
污辱?他压根儿没想过,只是不想欠他什么而已。
瑾,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左靖臣在无法承受的激情中昏厥,往生的爱恋并未托梦给他一个答案。
???
诡谲的气氛一直到船抵达凤阳城郊的渡口时才得以稍稍和缓。
奈伊没有一刻比现在更高兴自己是只鸟,就算被叫小畜生他也绝对不会翻脸破口大骂。船未靠岸,他已经先一步飞到渡口等候主子。
天老爷,总算到了!有谁能算出在个把月的时间里像这样小小的一艘船上能发生多少事?
从主子受伤那天过后,整艘船像被乌漆抹黑的愁云惨雾笼罩似的,始终不得拨云见日。从那天起,主子和左靖臣就避着彼此,直到今天。
到底发生什么事,他这个当随从的不便过问,只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主子好像已经放弃了似的。
那是不是代表找命定新娘一事还有转园余地?鸟眼重新燃起希望,也许主子当真看开决定去找命定中的新娘,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当船缓缓靠近渡口旁搭起的木桥时,左靖臣先行举步跳上岸,没有回头,没有道别,就此扬长而去。裴迪在他身后,缓步上岸,垂落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压抑拦住他的念头。
他必须放他走,因为他始终不属于他,永远都不属于他!
“公子。”见主子一个人站在木桥呆望,奈伊俯飞停在裴迪宽厚的肩膀。“您还好吗?”
好?心被剥离自己的身躯能好到什么地步?裴迪苦笑,目送一颗心背离自己,渐去渐远,直到消失在竹林之中。“若能放弃就好了。”
“主人?”他绝望的低喃吓坏了奈伊。
“或让时光倒流都好。”其实他心下十分明白,就算再回到当初,他还是会对左靖臣感到好奇,还是会在多事的那一夜跟在他身后、带他回客栈,还是会再爱上他。
不知在原地伫立多久,直到铿铿锵锵的刀剑交击声从竹林里传出,裴迪才如梦乍醒般神色微变。
用不着主子开口吩咐,奈伊立刻冲上天际,探索声音来源处。
???
从此不欠他了吗?
左靖臣站在船头,眼前渡口离他愈来愈近,岸上的人影益发清晰,左靖臣想的是这个自知无法解开却一直横亘在脑海里的疑问。
当真不欠了吗?那为何始终有种亏欠的愧疚感深深缠绕在他胸口,令他郁闷难受?
他知道裴迪就站在自己身后,落在他背后的视线灼灼,令他想不察觉都难,让他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烦躁。偏偏小畜生在看见渡口上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人影时便连忙飞上天去,害他连个出气的对象都没有。
一连数日,他只是这样看着他,什么都不说,白日里是,夜里以为他已熟睡潜进他舱房时亦是。沉默地看着他究竟有什么话想说?
他深吸口气决定转身,一回头便看进一双柔和的黑瞳。与其看他易容的黑发黑眸,他宁可看他的真面目--那一头银发和青碧如茵草的绿眸。
他在想什么!摇头晃脑好一阵子,左靖臣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懊恼。
“靠岸!”
老船夫吆喝的声音惊醒他失神的凝视。
断然旋身,他决定告诉自己再也不欠他,大步一跨,从此两不相干。然而,转身的同时为何会感到如此疼痛,仿佛割舍了什么?
失神踏入竹林,越过这片竹林便是凤阳城,只要将那人临死前交托他的东西送到凤阳城西一处民宅,他便可以继续过他的漂泊生涯,直到有人能杀了他为止。
那时,他与裴迪再也毫无瓜葛。
毫无瓜葛……这四个字让他喉间涌现莫名的酸楚。
然这份酸楚在踏进竹林深处的那一刻,立刻被与生俱来的敏锐感取代,厉眸扫视一圈,左靖臣停下脚步。“躲在暗处的家伙,如果不是长相见不得人就现身!”一句话,挑衅意味依旧。
瞬间,自竹林间飞窜出数名东瀛浪人装扮的男子,将左靖臣围在中央。
“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其中一人以十分生硬的汉语朝左靖臣命令道。
左靖臣将包袱以剑扛上肩,他很庆幸自己在进竹林前先和流浪商人买了把新的铁剑,如今正好派上用场。这都得怪裴迪,没事净将他的剑折成两段干嘛?该死!这时候想起他做什么?
“把东西交出来!”见他文风不动,方才说话那人再度开了口。“交出来!”
“凭什么!”他并不认为这些东瀛人会跑来中原当盗匪。“东瀛已经穷到要你们这些个浪人进中原行抢?”
“东瀛武士,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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