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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恐怖系列 4 《泣血幽瞳》 (20/10: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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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0-2009 05: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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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0-2009 05: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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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
那么我放弃这个故事咯。。。。
再放弃他的故事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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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0-2009 05: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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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9-10-2009 08: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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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朋友喜欢这个故事的。。。。请留言。。。。我就继续更新。。。。。
如果没有留言。。。。我就放弃这个故事了。。。。
谢谢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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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10-2009 12:1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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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还是放弃这故事吧!!!
其实昨晚就看了。。。。。但觉得不是很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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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10-2009 01: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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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9 04: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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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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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9 04: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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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晴天@阴天 于 14-10-2009 04:10 PM 发表 
没了吗?
故事还没有结束。。。。。
只是有帖子回复说不好看。。。。所以就暂时没有更新了。。。
如果你觉得不错,要继续看下去。。。。
再给我回个帖,我会继续更新至结束。。。。
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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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4-10-2009 06: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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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恐怖的遗像
只用了十八分钟,车已到了市局的门口。待看到刁梓俊的父亲刁利,廖东然立即跑上去:“伯父,节哀顺变,您别太难过,当心身体……”
刁利只是冷然瞥了金天闯一眸,转过身一动不动。廖东然被这古怪的行为惊得愣了老半天。随即一名女警问:“谁是刁梓俊的家属?”
刁利的身体有些摇晃,扶着栏杆上了二楼。廖东然、金天闯。沈颀刚过去,被女警拦住:“等等,你们不能进去。”
廖东然正色道:“同志,我们跟梓俊是从小玩到大的拜把兄弟,跟亲兄弟没分别。让我们多了解一些情况吧!”
“不行,谁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呀……”
“喂!你讲这话是要负责任的!”
那女警不置可否,她似乎认识沈颀,态度有些轻慢地问:“你又来干什么呢?你也是刁梓俊的拜把兄弟?”
沈颀看来一向都与她不和,神色丝毫不显恳求的意思。金天闯见她眼中留露出的失望,猛然切换到那天夜里石冶碑林中她极度绝望的表情,只得“咳”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我……女朋友。”沈颀只怔了一下,也没反驳。
“什么?……女朋友?哼,随便的那种吗?”
沈颀脸色发紫,刚要反唇相讥,金天闯索性大大方方地说:“我们快结婚了!这么说行吗?你到底让不让进?”
女警给弄得熄了火:“哼……好啊,进去吧。”
沈颀是男孩性格,也不表态,只是怒瞪了那女警一眼,这才随廖、金两人一起上楼。
办公室内坐着两个人,除了成立专案组并担任组长的陈队,还有一名着白大褂的法医。陈公达见到沈颀,说:刁梓俊这人吧,我也认识,早先我在红旗路派出所当所长的时候,他就住在那片小区。那可真的是臭名远扬,派出所进得比回家次数还多,半夜喝高了以后都潜意识地往派出所里钻。不过他也就是喜欢打架斗殴,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沈颀很冷淡地泼冷水:“真正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你也未必敢抓。”陈公达异常尴尬,把头转向一边。
法医手里来回抽换着一沓很大的照片,神态肃峻,抬头对刁利说:“您儿子的……现场照片。他是在车里突然暴毙……”
刁利竟粗暴地推开,沉声说:“我是他儿子!这畜生就该死!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金天闯远远模糊地掠过照片,只看到一片殷红,虽然有心理准备,仍是偏过头去,不敢再看。廖东然这种场面见得多,比他稍镇定些,猜扑克牌般从法医手中随即抽了一张。他看到刁梓俊的脖子歪到一旁,两眼紧闭,可这双眼是照片上最震撼人心的地方,刁梓俊似乎在拼命合上眼皮,但眼睛却仿佛不听使唤,急欲破面而出似的,从侧面拍到的一张更是强烈而真实地突显出这一点,极像是眼皮中起了两个巨大而均匀的肿瘤。眼皮一带急速出血,最外面是紫色,中间竟黑得可怕,如同涂了妖冶妓女常用的睫毛液。
这样一来,整张脸当时的表情让人无从判定。他的嘴大得看不出是狂笑还是要大吃美食,又或是极度惶恐悚惧,似乎都不像,那种极限般地张着,不似任何一种行为的前兆。嘴角边上起的褶皱几乎要裂开,将整个下巴脱节一般。鼻孔也张得极阔,人中穴处一片黝黑的固体已凝枯发干,那是太过抽搐致使鼻中血管破裂出血的缘故。眼、鼻子、嘴凑在一起,更像是觉得周围空气不够用,几近窒息。他的手也五指张开,肌肉绷得紧紧的,有力地压抑着蓄在一起。整个姿势好比在太空中陡然失重而无法掌握平衡,乱抓乱摆的样子。
“难以想象的过度紧张超越了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致使大脑皮层、眼、鼻、耳、口的主要血管,胸腹两腔中的主要内脏尽数破裂,肌腱撕断,脊椎骨受到了莫名的压强而碎裂,周身超过三十处致命部位大出血,导致了死亡。这种精神极度崩溃致使肉体被破坏致死的情况,国内外的病史上都属少见,不过也并不是从来没有过,古书上……”
“古书上就算了,”廖东然神色惨淡地问,“您的意思是,他……不是被人谋杀,也不是自杀,我是说主观意志上的自杀,只是精神崩溃以致猝死?”
法医犹豫少顷,又说:“我本人倾向于这种看法。但是外在的因素导致他精神崩溃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在内因——也就是人本身的意念中没有比生存更强烈的,哪怕是对生活失去希望企图自杀的人,在濒临死亡的最后一瞬,必定是想要生存的念头占了上风。我相信刁梓俊也是这样的。”
“可他的死……”
“他的眼睛突出是为了睁开眼,鼻孔、嘴巴张大是为了呼吸、四肢乱抓是为了不掉下去。给他的这种压力多半是抽象的,但我敢肯定的是,这源于他一生都忘不了的某种经历.”
金天闯与廖东然极度疑惑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不敢继续。
“那怎么……”待沈颀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只是迟疑片刻,旋即决定把话说下去:“那怎么偏偏这时候回忆起来?如果真是一生都忘不了的话,应该时时刻刻都记住啊。是不是突然有人——这个人也经历过,他用言语或用行动,甚至是直接证据刺激了刁梓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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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9 06: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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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来自香港的悼念者
金天闯突然插口道:“本来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可……可梓俊这人你不了解。”
廖东然点头赞同:“是啊,他从来不怕受到任何刺激或者威胁。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整个烟州最勇敢……”他突然顾及到自己在警察面前,“勇敢”两字实在不妥,只得改口:“……胆子最大的人了。”
“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害怕,两码事。谁都有害怕的东西或事情,跟胆子大小扯不上。”沈颀说完以后,盯着法医等待回答。
“这个……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法医粗壮的手指点着桌子,“我推测,刁梓俊的思想观念在某一时刻发生巨大的变化,故而令他过去丝毫不以为然的某段记忆突然使他羞惭愧悔得无地自容……”
“有吗?”金天闯诧异地打断,但他的诧异有些过火。
“谁没有做过亏心事呢?谁没有受过良心的谴责呢?”法医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睛,“没什么好奇怪的。致使他的思想转变得太过迅速,让我们一时也无法接受。也许他是个成天沉湎于各种琐事的人。很难抽出空安安静静地想一想,也许就是一想……要了他的命。”
金天闯等确定法医再没有什么话要继续说时,才开口问:“那个……尸体呢?”
“不得不立即火化,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寿衣什么的也没用了。”
“他有遗书吗?遗嘱?……”金天闯下意识地想了想那辆宝马,但随即觉得很是可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说说自己的想法……”
“如果有,我们也不会不做进一步研究,可事情太过突然,太突然了。”
刁利忽然颤颤地插道:“两个星期以前,来家探望过我一次。……他无意间好像说什么……他希望自己死后,骨灰葬在石冶碑林……”
“石冶……碑林?”沈颀猛地回望金天闯,本来她只是想到那一夜的诡异遭遇,可金天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痉挛。
廖东然愣了愣:“石冶山的碑林只葬当地人。再说林子里已经满是树,稍挖一点儿就会刨到尸骨,这很不吉利,石冶镇的居民不可能答应。”
金天闯深吸了口气,说:“现在看来,这倒没什么问题了。邢坤已经捐资为石冶一中盖教室。再迷信的人也不能不信钱,为了孩子,为了后代,老祖宗的墓也得迁了。邢坤选的地点不错,向阳,而且买的大都是解放后的人,那时的生活还算过去,尸体都钉在棺材里,不至于曝尸野外。”
刁利点点头,说:“我回去查查皇历,挑个日子下葬吧。”
廖东然对刁利说:“到时候伯父请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也来祭拜一下。”他掏出从不离身的钢笔,写下一串手机号码。
刁利只是默默地接过。金天闯刚想抄一遍,廖东然轻声说:“到时我通知你行了。”
沈颀转向金天闯。
金天闯总也受不了她的迫人目光,只得允诺:“到时候我也通知你,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两日后皇历上有“宜下葬,宜出行”等字样,沈颀竟没能沉住气,先去金天闯家找他。廖东然打个电话后,开着那部福特来接他们。
到了烟州陵园,三个人都略吃了一惊。那里早已并排停了十多辆黑色轿车,一色的奔驰S600,最显眼的是正中央的加长迈巴赫62,这辆车在整个烟州也是独一无二的。车旁零落地站了几十个人,邢坤宽大的墨镜将半边脸蔽住,还压塌了鼻子,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廖东然低声说:“别管他们,咱们走咱们的。”金天闯虽然明知邢坤不敢在光天化日下杀自己,却依然抑制不住狂乱的心惊肉跳,他躬下腰,垂着脑袋及贴在两人身旁,向台阶上快跑。刁利这时才哭得昏天暗地,眼珠子差点被眼泪冲出来。
邢坤送的花圈是现场所有人的两倍还多,他向刁利郑重鞠躬行礼后,在棺前默然伫立,哀悼如仪。要是这种表情都可以装出来的话,那刁利就完全有可能完全在自己儿子的尸体前哈哈大笑了。不过沈颀依然固执地认为他只是在演戏,并暗自佩服他的演技。
金天闯只想尽早离开这个地方。他对邢坤的恐惧远远大于碑林下的几百尸首。就在这时,一部新款的敞篷捷豹驰入视野,这种车在北方的城市里很难看见,车牌上的“粤”字已经让金天闯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程科匆匆跳下车,他仍然带着与八年前同一式样的蓝框眼镜,只是厚度大有增加,像碎酒瓶般的瓶底,两只眼睛已经不知缩到哪里去了。这副懵懵懂懂呆头呆脑的傻样子令金天闯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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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9 06: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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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暗流
论起程科,不论人品、学问还是收入,都是兄弟几个中最优秀的人物了,不过却不是最完美的人物。金天闯最恨比自己强的人,但更恨比自己强却怎么挑也挑不出毛病的人,只得苦思冥想程科少年时究竟有什么瑕疵。即便在那个轻狂年代程科也是他们里面最稳重的,似乎独自一人承受了整个地球的引力。金天闯突然眉开眼笑,心情放宽,他忆起程科打呼噜的声音特别响,比起他平日的少言寡语,这充分说明程科骨子里就是个野蛮人。以前金天闯做过个试验,等程科睡熟后在他头顶上扔下一张纸,但那张纸极有节奏地下去上来再上去,却总也落不到他脸上。喉结发育完整时更是发出远远超过他体积的史前巨吼,能把屋顶掀翻,所以连买车也买了部敞篷车,这倒省事了,他怎么不干脆穿个开裆裤呢?金天闯恶毒而幼稚地想。
石冶山一到夏天根本听不到知了叫,大都埋在树底下,无论如何都长不成年了。
程科看样子很急,额头尽是汗珠,下了车就大步踏上台阶,很快地冲金天闯、廖东然点点头,随即郑重地向刁利九十度鞠躬,接着车内有两个人抬出一只花圈。程科接过一支香,向刁梓俊的遗像注视着,目光中充盈交汇着激荡不安的暗流。
等到刁梓俊的骨灰盒开始覆盖黄土,程科才转身走到金天闯和廖东然面前。金天闯却仍然没回过神来,他死死地瞪着正在填土的工人手中映日而辉的铁锨,总觉得曾见过这一场景,似是而非,恍若隔世,直至程科尴尬地扬着将在空中的右手,廖东然提高声音才弄醒他。他不好意思地伸过手去握住。
程科向两人一一敬了烟,居然都是大中华。而他为两位朋友点上火后,自己却不见有丝毫动静。廖、金两个都记得他嗜烟如命,是什么能让他戒去这样大的诱惑呢?廖东然心里冒出自己的答案,他觉得程科一定是科学知识学太多了,懂得越渊博,越处处忌讳,生怕有损身体健康,生命永远是最重要的。金天闯从前并不吸烟,程科却早已不记得了,由此金天闯觉得他在程科心里根本没什么地位,而程科的戒烟他最能理解,正如他开始吸烟一样。要知道戒烟需要克服诱惑的勇气,而吸烟则更需要克服憎恶心理的勇气。
“怎么回事?”程科习惯性地抬了抬镜框,这个毛病七八年来居然一直未改。
金天闯嘴笨,向廖东然递去目光,廖东然骇然说:“这……这个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他不是自杀……也不像是他杀……又有点儿像强迫症,就跟……跟……”
“跟鬼上身似的?”程科冷不丁问。金天闯廖东然都是这个意思,但面对这样一个小有名气的生物学者,实在张不了口,天知道这八年来程科的性格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谁能保证他不和刁梓俊一样目中无人尖酸刻薄?人类最恐惧的鬼怪叫做嘲笑。
程科敏锐地捕捉了这弹指间的茫然无措,很认真地说:“这很有可能……”
“廖先生!”有人在喊。程科从小讲话故弄玄虚,总被人打断,这次也不例外,廖东然为人极慎,可他不敢确定现场是否还有人姓廖,只是装作没事般弹弹烟灰,顺便回了一下头,见几辆白色大型LHS房车陆续停在邢坤车队一旁,紧随其后的居然是两部保时捷993,一红一黑,后面跟着的也都是豪华名轿,一点儿也不亚于邢坤的阵势。一时间陵园内似乎来了好多人,门口出现了十多名警察。邢坤心里一紧,但旋即发现这跟他没关系:警察们正设了一处障拦住陵园外百来号欢呼雀跃的人们,他们的表情激动得令人费解,其中大多是些打扮入时的在校学生。
邢坤见到这种情景,眉头紧绷,冷然走到正下车与廖东然握手的卷毛大胡子面前。廖东然正喊他“方导”,邢坤就对着这个方导怒目而视,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想起自己带着这副巨大的墨镜,连忙摘去,这才令方导吃惊不浅,问:“您哪位?干嘛呀?”
邢坤森然道:“这里是陵园。”
“我知道呀,咋啦?”对方的口音与腔调显然是东北大汉,异常豪迈。
“我们在办丧事。”
“我们要拍戏呀。”
“什么戏非要在陵园里拍?”
“又有一人说:“方导,甭跟他废话,小地方的人,懂得什么。”
邢坤被这句他毕生从未听过的新鲜话彻底激怒,转而看去,见那暗如黑夜的保时捷中下来一个很俊美的年轻男子,一身华丽古装扮相,长发飘逸,神情飒然,只是眼上罩着一副与时代不符的变色镜。他极为柔和地笑着,充斥了自信与轻蔑,陵园外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廖东然虽然不是专业娱记狗仔队,却也对娱乐界十分有研究,不有喜上眉梢,指着那人对金、程叫道:“那不是SUNNY吗?”随即看到两个朋友鄙夷的神情,只得及时收声。不同的是程科属于不食人间烟火冷对世俗丑恶的方外之人,职业使他对类人猿的感情超过人类。金天闯则瞧不起整个宇宙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事物,他憎恨别人出风头是因为别人妨碍自己出风头。廖东然只得夸奖方导,称赞他面子够大,居然能将这样重量级的名人请到,这已经不单单是钱的问题了。方导虽然没着戏服,却也和古人一般笑捋长须,听得受用不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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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4-10-2009 06: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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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陵园剧场
邢坤刚想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却忽然发现对方比自己抢先一步笑了,而且比自己笑得阴险多了,最让他惊诧的是对方竟说了一句自己本打算笑完后说的话:“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
邢坤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纵横江湖半生,基本上看到了所有人类的标本,黑道中的辣手枭雄更是识得不少,可从未见过一个能有这种迫人的骄傲气势,不由沉声道:“朋友,你是哪个塘口的?”
SUNNY不解其意,他没料有人会不认识自己,又不像是装出来的,就得意地一伸手,身后陵园外已聚满的叔伯歌迷与影迷如丧考妣地尖叫干嚎起来,这个陵园自修建伊始至今三十余载,不论失去亲友多么悲痛,哭喊声也从未达到今天的规模。
邢坤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跟个戏子较了半天劲,他一向瞧不起这种只凭长相毫无内容的艺人,认为他们赚起钱来毫不费力,同时为自己感到自豪,因为自己的财富绝对是凭真本事打杀抢骗夺来的,可以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汗钱”。他冷冷地一抖西装,腰间插着的五四赫然入目。
那SUNNY只是看了一眼,笑道:“嘿,还挺像真的呢。拿出来给我看看!你也是演员吗?哦!我知道了,是道具吧?你今天能在这儿碰到我,也算幸运,回头给你签张唱片。如果你的货质量好,以后我接枪战片时,就考虑用你的枪,怎么样?”
邢坤感到此人实在无法理喻,心想妈的老子枪战片比你拍得多,转身走开。
另一部红艳如血的保时捷车门也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一位古典美女,滴粉搓酥,梨花带雨,配着珠钗钻玉,锦衣艳裘,让人不敢逼视。廖东然直勾勾地盯着,目不转瞬,程科再超凡入圣也嫌定力不足,一双招子要破眶而出。金天闯装得很不在意,目光却在极其细微之处上下浮掠,如同偷窥者时不时拍一张淫照,放回脑中冲洗放大,留着以后细细品味。
星迷们声嘶力竭地叫着,狂野而扭曲:“CYNTHIA!CYNTHIA!”
SUNNY和CYNTHIA两人相拥一出,你侬我侬,各种镜头又围住了他们,风光无限。
SUNNY刚要跟方导说什么,猛然瞥到沈颀。论到样貌,沈颀虽然不俗却也远不如CYNTHIA,但沈颀面目中盈露出的一股英气,是一般美貌女性中很难得见的,这不啻给了饱览四方美女的SUNNY不同的新鲜感。可除了本书作者以外,就连老天爷也不知道沈颀的偶像居然是周润发,十多年从未变过,根本懒得理会这种不成熟的粉油小子。
方导向刁利说明了情况,刁利没等他说到一半已经挪了步子走开了,方导只当他默许了,转而又对两个红得发霉的巨星说:“树林中的这一场戏很重要。SUNNY你先诈死,躺在棺材里,CYNTHIA呢,就以为你真死了,于是她在你的棺前狂饮痛哭,正在这个时候,仇家找上门来啦。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棺材炸开,SUNNY你就从中一跃而起,和这二十几个杀手搏斗,最后一个不剩地全杀了。明白吗?”
SUNNY冷哼一声,极其不屑地嚼着口香糖:“棺材透气吗?可别憋死我。”
CYNTHIA傲慢地笑着说:“导演,你既然找了我们拍,收视率上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放心好啦。”
“好!咱们争取一次成功!”方导突然扯开喉咙:“灯光!音响!道具!烟火!不相干的闲杂人等统统离开!”刁利等“闲杂人等”只得远远地躲开,他本打算在儿子墓前守上一天,看起来只能等到戏拍完才行。
廖东然见此不忍,忙说:“方导,你可并没提前通知我这么快拍摄,我朋友今天要下葬……”还没讲完,方导已经进入状态六亲不认,毫不留情地挥舞着卷成万花筒状的剧本冲他吼道:“说没说你呢?闲杂人等快离开!”
这时的廖东然就比较向往古代了,他真想进入戏里掐死这王八蛋,至少不犯法又能为民除害,但现实生活强令他只能一脸愠相地离开。
陵园外突然放进来一大批黑衣蒙面人,其实在这二十多个“杀手”中,只有五六个是武师出身或在武校里练过一招半式的,其他的只不过是些平日爱跳街舞或者擅长打架斗殴的家伙,是所谓“群众演员”,在外围挥舞兵刃,高声呼叫,绕着转圈,蹦来跳去,就是不上前动手。他们被同类星迷们所羡慕,既然不能在现实中潇潇洒洒活一回,还不如在戏里轰轰烈烈地死一回。
戏马上就开始了。CYNTHIA妩媚做作地在特制的棺材旁哭得肝肠寸断,喝得烂醉如泥,周围尽是酒缸碎渣。她对着镜头熟练动情地背诵着台词,廖东然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不禁想道,演员是唯一能被同类默许的虚伪者,人们唾骂世俗的虚伪,却崇拜这种幻无的虚伪。金天闯则在一旁幻想着CYNTHIA疯狂地看上了自己,非要和自己上床,而自己却冷酷地看着她,大义凛然地说道:“对不起,CYNTHIA小姐,请你自重!”但在CYNTHIA要死要活哭天喊地的强烈要求下只有勉强答应,唉!实在是迫不得已啊!想着想着他的眉毛上弯,两眼呈豆状,嘴角开始流涎,自娱自乐,快感十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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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9 06: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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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假戏真做
鼓风机吹响,昏天暗地,飞沙走石,杀手们已然步步迫近。CYNTHIA大喝一声:“不准你们凌辱他的尸身!”挥剑刺过去。在场除了SUNNY本人是自小修习武术的打星外,其他的演员会做的只是挨砍后极为夸张的落地动作。CYNTHIA不懂格斗,但钢丝让她的功力“大增”,飞来飞去,一会儿就“杀”了四个人,可对手仍源源不断地攻上,她已负了三处“轻伤”,流了不少“血”。
杀手们就要去揭那口棺材,待CYNTHIA发现想返身去拦已然不及。眼见就要得手,那棺材如同积木般砰地四分五裂,散得极为彻底,方导一见,觉得真没有白费这么多投资,花大血本请来明星主演就是不一样,不由暗暗高兴。
就在这时,头戴铁盔只露双眼的SUNNY被钢丝吊起,落到地上,手里的钢刀一抖,缓缓地抬起头来,不知道在那一刹,别人是怎么想的;虽然距离很远,可当金天闯和廖东然陡然接触这一目光时,都被强烈地刺痛精神末梢,那双眼眯成一条缝,里面隐约流动着一些诡异无比的暗质,闪着不可捉摸的血腥邪芒。廖东然并不知道SUNNY所饰的人物是正是邪,可这种眼神的变化使他认为,明星也不光是花瓶,确也有些独到的演技,不得不让人佩服。
一个杀手狂啸着挺剑刺来,SUNNY自喉中突然暴出一声烈吼,在金天闯耳内形成一阵极长的尖音久久挥之不去,仿佛化成了一根尖刺透过耳膜,在黑暗里搅动着他的脑浆。同一时刻,已渐渐西沉的桔色夕阳突然被喷溅上一片划入空际的污血,浓郁的腥臭被风迅速传到每一个角落。
一颗裹着黑布的头颅在空里翻滚着,泼着红墨,最终嵌到地面。也许在古代当犯人被斩首时,大多是在想人如果没有头会怎样,可等他死了,如果还有思维,那多半会想人如果没有身体会怎样。金天闯从那颗头颅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中读到了这一点,不由一声尖叫。
而场外以及距离较远的人都看不大清楚,远远地还以为是特技效果,但一时间都血气上涌,异常地静谧,直到这种时候,他们中仍没有任何一个愿做第一个发现不对头的人。廖东然骇然地转向程科,指望听他说出自己的想法。程科只是很费力地吐了一句:“这是……干什么?”
周围的黑衣杀手都木立当场,不知所措。SUNNY回转刀刃,廖东然按耐不住高声叫道:“快跑啊!!”
距SUNNY最近的杀手用极为绝望的眼神留恋地回眸看了廖东然一眼,仿佛廖东然就代表了他无法割舍的整个世界。随即咔嚓一声剧响,他的半截身子拦腰而断,如同一根大柱子被截成两半,上层沿着边缘线缓缓地滑下,到处都是红色,SUNNY又将刀对准了第三人,这刀并没有开刃,毫无锋利可言,但持刀手臂的速度与膂力足以弥补这一缺陷。只要想杀人,用什么不能杀?
CYNTHIA这才惊叫起来,叫声与普通女孩感到恐惧时一样,她在证明自己其实也是个凡人。起初她以为这只是严重得不能再严重的失误,但很快发现并非这么简单,她叫着:“SUNNY!SUNNY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SUNNY透过铁盔的孔隙望向她,眼里几乎要地处血来。女人的感觉总比男性敏锐得多,更别说她是一个演员,应经与感不妙,倒退几步刚欲转身,就听到耳后有个东西挟风而至,它能刺破时间,跨越结界,直接将自己送入鬼门关。那刀透体而过,直射到一棵老槐树上。CYNTHIA呆怔着望着破胸而出的刀,不敢相信地瞄到了胸口射出的汩汩血苗,忙发狂似的用手去堵去按,嘴里语无伦次地叫着:“不不!!我没死!”但胸口被穿出血洞的人是不能活下去的。
“杀手”们狂叫着,浸露出的那种莫可名状的哀伤与绝望,是不久前星迷们激野的叫声所完全无法比拟的。他们抛下刀剑,向四面八方分散逃跑。陵园外的几百追星族,那些忠实于并将两位精神偶像视为生命甚至比生命还高的信徒们,已经装满了各自的恐惧,尽其所能发出最响的声音,迈出最大的步子,发泄积蓄如同火山熔岩般被称为害怕的原始情感。
方导本以为他太投入了故而铸下了不可挽回的大错,怎知他接二连三地杀人,血腥气息以及眼前七零八落肉筋横飞的惨烈景象令他多少清醒了些,没敢太靠过去,只是叫着:“快住手!杀人啦!”
SUNNY俯身又拾起一柄刀,向方导直劈过来。沈颀由起初共同的惊诧变为此时的异常冷静,她没有枪,也知道凭自己在警校学的擒拿根本抑制不住这个嗜血的疯子,而且疯狂会令那人的力气超出平日的几倍,自己有可能在下一秒身首异处,而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交警也是一把枪也没有配备,因为这罪孽是他们要保护的人犯下的。她急中生智,向SUNNY高喊着,远远地大幅度招手,SUNNY果然被他吸引,转向她冲过来。
沈颀念书时一直是短跑运动员,可她没料到那个SUNNY不必借助钢丝也能跑这么快,一瞬间距自己就仅十步之遥,只要他愿意并且认真一些,完全能像适才一刀将CYNTHIA透体一样将自己钉在地上。她情急之下竟转向邢坤,邢坤猝不及防,着实吃惊不小,他的手下纷纷将手插入口袋,邢坤见现场的警察没走,不想闹出事来,便示意手下再等等。
沈颀向旁一闪,SUNNY正面挥刀砍来。邢坤大惊失色,倒退好几步,他的保镖上前一记环踢,本打算逼走SUNNY,但SUNNY不趋不避,又一刀,那条腿血花四溅地在空中旋转几周,挂上了树梢。沈颀叫着:“邢坤!再不开枪他就把你们全杀光了!”
邢坤又怎会不知道,但他仍兀自强辩:“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我一个普通市民,哪能知法犯法私藏枪支呢?”可戏剧性的是他发现再不采取行动,SUNNY这一把已沾过数人鲜血的凶器就会把自己一分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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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9 06: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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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修罗场的嗜血表演
“嘭嘭”两声,硝烟引出的呛人味道将浓郁的血腥气微微驱散了些。SUNNY,或者说这头中了邪的怪物,摇晃了几下,呆站在那里。
众人本想屏住呼吸,再仔细去瞧,可SUNNY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又向前跨了一步,刀在风中割出的怪响,比死亡本身更加骇人心魄。邢坤实在没法子,只得将刚放入怀中的手枪再次掏出,连连射击,手下见老板都没意见,也纷纷拔枪开火。
被称为SUNNY的那团早已不是人形的浆肉,赫然被射成了一滩像被雨淋湿的烂淤泥。血与肉在躯壳中滚来淌去,眼珠、鼻子、耳朵、嘴唇从铁盔中顺着体液流出,在身体上来回浮沉。肌肉与血管、筋脉混合在一起,如同数以亿计的肥虫在剧烈地蠕动。
金天闯感到这些子弹是在咬噬自己的身体,眼前比最具想象力的噩梦还惨烈万倍的场景令他再也承受不了,喉头涌上一股恶辣,扑倒在地。现在他就跟古装片中的大反派一样,临逃跑时还翻个跟斗,只不过多翻了好几个,而且落地太早了。
现场维护秩序的交警个个骇破苦胆魂飞魄散,根本没去考虑邢坤手中有枪是否合理合法。而是深深觉得,人在任何时候,都要不择手段地保护自己的生命不受伤害,特别是这种来自地狱尽头,黑暗深处的威胁。
这场屠杀产生的效果必定如重磅炸弹震惊国内甚至海外,但没有一家媒体愿意透露,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SUNNY与CYNTHIA所属的两家唱片公司只举行了象征性的简单葬礼,这可能是他俩短暂一生中最节俭的一次。而全国的歌迷和影迷趁着这俩刚死还没被自己忘记时,尽量陷入一片悲痛之中。
对于金天闯来说,那只是一个荒谬透顶幼稚可笑的鬼怪故事,但带给他的刺激是无以比拟的,为此他有三天高烧不退,住了院。廖东然来看过他,可廖东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没像金天闯这样吓得生病,也突然变得不爱说话了。沈颀这期间只来探望过他一次,相反,她的情绪好了许多,因为她觉得相形之下,父亲的死反而并不怎么残酷了。她本想以私藏枪支罪起诉邢坤,但很快发现毫无作用,邢坤在烟州举足轻重的社会地位如今也只是细枝末节的微小因素,决定性的原因无疑还是这场对生命全无顾忌和怜惜的血腥屠杀带给所有目击者的震撼。
刁梓俊死亡的当天岳衷怀已经知道了。很久以前他就觉得刁梓俊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活起来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早该奔死里去了,所以一面心理欢呼雀跃“死得好”,一面考虑用不用去露面表示哀悼。那日的下葬他本打算以手机短信致哀,但终因偷笑得太厉害声音发颤,即使拼命掩饰也会被刁利听出来,只得作罢。待到大事一出,才惊慌不已,大感后怕之际又觉欣慰,幸亏自己当日没去,否则本市第二父母官叫他如何收场?这下可好了,他什么也不知道。这些时日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刁梓俊遗留下的那部宝马。
程科不愧是学生物的,连金天闯出院的日子都算得极准,虽然在金天闯生病时从未去探望过他,但等他一康复立即很大方地请他去一家风味餐馆吃饭。金天闯的心病却永远也不会好,坐廖东然的福特时心已经在隐隐作痛,坐程科的捷豹时更觉得马上就要死过去。
程科怕他不适应高速,将车慢下来。周围飞啸而过的景物慢慢滞顿。
“那天的事……别再去想了。”
“我没想。”金天闯口不对心地将脸偏向窗外,猛地在挡风玻璃上隐约发现程科此时的脸,由于灰垢的积聚而变得毫无色彩,嘴角向上翘起,颇为诡异地笑着,金天闯再怎样想象力匮乏,也能觉出他下一步说不定会立即变成一只狰狞魔怪。
金天闯蓦地回头,并非因为胆大,而是鲁莽和躁闷令他无暇去想,在后悔的一刹那间程科的确正在笑,可完全没有金天闯看到的那样充斥着奸佞邪恶,只是行车带起的微风产生的愉悦感所致。
“怎么啦?”程科重新又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金天闯的脸色愈发难看,“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我笑怎么啦?我……”程科闲得无聊,本想和他饶饶舌,但在反光镜中陡然瞥到他面无人色的疯狂状态,五年驾龄的自己正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不由略略战栗,连忙及时收口,“好,我不笑了。真是的,你要是觉得我笑得难看……”
“别说了!”金天闯心烦意乱地打断。
廖东然知道程科好脾气,不会计较,也知道金天闯自小性情古怪,除了刁梓俊对谁都耀武扬威以外,他们七个都很迁就金天闯。当然金天闯也不是一点数没有,在刁梓俊面前他老老实实,现在刁梓俊死了,他也长大了,不需要对任何人老实。念及这里廖东然觉得自己似乎想得太繁复了,于是说:“行啦行啦,一人少说一句吧。天闯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不愿跟哥儿几个说,就看看外面的风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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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9 06: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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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她看见我了
程科有意配合,将车驶入窄路,前面是一座桥顶,沿桥缓行。金天闯叹了口气,说:“你们想想,一连这些日子……都是些什么日子啊。就跟……比如,你们看,桥下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他用手指弹弹玻璃,廖东然向外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因为桥很高,下面一条条繁华街道与高速公路交叉汇错,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粗粗一瞧最少有七八千人,上哪儿去找什么红衣女人?
目标是金天闯随意锁定的,当然看得很清楚,他继续指着说:“就是那个,大红色的女式西装,黑色披肩直板长发,个头挺高又挺瘦,背对着咱们的那个,就那个——呃啊!!”
金天闯短暂而快捷的一生类似临死前本能发出的惨呼,重重撞在程科身侧,程科猝不及防,手一带,方向盘悬向一面。车子对着后面的索纳塔狠狠地一碰,发出沉闷如水牛响鼻的声音。捷豹没事,索纳塔的车灯已经碎了。
直到金天闯完全清醒过来,也没对眼前即将爆发的冲突产生一丝一毫的恐惧,因为他早已被吓得不轻了。谁之索纳塔的车主却陪着笑上来解释,那样自决不是打架的前兆。在国外,撞车后人们第一个想到的是救死扶伤,在国内人们首先要争论究竟是谁的责任;而这也要具体分怎么说,无论谁撞谁,无论谁的车受创,都得先看谁的车是好车。能开得起捷豹的人想必是位惹不起的爷,索纳塔的车主正是怀着这样的心理支配着他的反常行为。
不是矛盾的矛盾很快冰释,程科坚持给了人家一千块钱,令对方受宠若惊。反正程科也不在乎这点钞票,他的皮包里每天都不会少于两千,何况这次请客还余外多带了一些。本来嘛,对于一个人类(尤其是男人)来说,世上不存在比一个月挣多少钱更重要的话题。程科检查完自己的爱驹并无大碍后,三人又回到车上,这时程科修养再好也难以掩饰溢于言表的不满:“你到底犯什么病了?”
金天闯这回倒没跟他顶牛,因为他真的吓傻了,绛紫的嘴唇微微一抖:“那个……那个女人……我刚指了指她,她就突然回过头朝我望了一眼……!”
廖东然也给他的表情震了一下:“你神经过敏了吧。你就算能看见她她也看不见你。她回头可看的东西多了,你怎么就知道是你?”
“就是看我就是看我!她就是在看我!”金天闯跟个小孩子似的犟嘴,两条手臂还乱摇。
“我今天不想吃了。”程科“啪”地一拍方向盘,他受不了这个任性恣肆的家伙了。
金天闯立即像受了千古奇冤一样大叫:“你不就想千方百计地找借口赖账吗我早看出来了浪费我宝贵时间你怎么可以骗人我的病可还没好……”
“不吃也好。”廖东然打断,他也不想总让着金天闯,以免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社会里碰得头破血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你确实有事要跟我们说吧?”
“就在这儿说好了。”程科摇开窗,点了支烟,吸了半天才重又开口:“我想说的事,你们一定会觉得荒谬……我猜那次的事儿……应该是……”
“是什么呀?”廖东然尽量把身子往外倾,离他远一些,怕他突然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让自己受不了刺激一头撞碎挡风玻璃破窗而出。
“应该不是人干的。”
金天闯一阵哆嗦坐起来:“我信我信!我就知道一定是鬼干的!”
“不是人干的就是鬼干的?”程科不买他的账,继续说:“我是科学家,怎么可能这样说?我指的荒谬,也是指科学范畴的荒谬。”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形容。是一种……对你们来说超自然的……怪异的……我们未知,却早已存在的生物……”程科的手狂奏般乱舞,“他们能操纵人类的大脑,让他们按自己设计的行为程序去动作……的能力。西班牙有位著名的心理学家理查德•怀斯曼说过:人类至今还相信有一种外在力量能改变命运。这种力量只能通过各种神秘的仪式才能确定。今天的下葬也是一种仪式。你们怎么看?”
金天闯与廖东然对望了一眼。廖东然揶揄地垂下头,轻轻地说:“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程科突然暴怒起来,这种糟糕的形象与他少年时代留给朋友的印象大相径庭。廖东然忽然深深地感受到:任何人都有肯不惜为之舍弃尊严而要保护的东西,也许是爱情,也许是金钱和权力,信仰使其变得神圣。程科继续喊着:“我可以容忍你们对我任何不礼貌的行为,可我决不允许你们藐视科学!”
金天闯惊魂已定,终于逮着报复的机会,便大声问:“你那是科学吗?”
“怎么不是?怎么不是?深度永远没有广度对人类的贡献大!研究未知领域的新事物,这才是最伟大的科学!”
这几句话非但没有镇住他们,廖东然甚至有些害怕:“怎么了你们?……你们两个今天都不太正常……。”
程科大怒,激动得要拔下方向盘:“没法再说下去了!我真后悔当初和你们混在一起!哼!两个世界的人!”
“你瞧不起我们就早说!何必装这么久?”金天闯冷冷地转着跳棋玻璃珠般的死僵眼球。
不欢而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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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9 06: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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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绑架
金天闯本来失魂落魄,可程科的大话令他忘却恐惧,转而一路上骂骂咧咧,即使平日里颇为羡爱的香车或美女路过,看着都非常不顺眼。快到家时,他的骂声才减轻了,词藻也不及适才的华丽多样,因为他得抽出一部分精力来找钥匙。
突然一只手捂住他的嘴,用力一拉,金天闯措手不及,给拖到小巷里,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奸相家伙正用一只锯短了柄的雷明登猎枪对准自己。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迷惑大于惶恐。按说他见到枪时很恐惧,但当他发现身后是个人时,心里大是宽慰,有没有枪倒也无关紧要了。对方恶狠狠地说:“王八羔子,你认得我,我就不认得你了?”
“我哪儿认得你……”金天闯忽然发现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对方正是那天开车故意连撞两人的肇事司机,这么说顾学庆也有可能是他潜入医院杀的。
那人的确是胡功,他看到金天闯的脸色发绿,又沉声威胁道:“你说!是谁杀了刁梓俊?”
金天闯以为他很重义气,关心刁梓俊,就回答道:“梓俊是自杀的……”
“用你妈的风骚眼放你妈的风骚屁!”胡功用枪口给金天闯的脸腮造了个非持久性容易反弹的人工酒窝,“你以为我想撞死两个无辜的人吗?那是我失手了!我给邢坤干了二十多年的司机,从来没有出过事情,就那次!我还真见了鬼了我!干!真他祖先的背运!那人肯定以为开车撞人的是他!嘿嘿!想杀我,那么容易啊?叫他们尽管来好了,爷我不怕!”
金天闯这种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容易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情不自禁地问:“你不怕干嘛鬼鬼祟祟地躲着?”
“我让你说话了吗?让你说话了吗?!”胡功激动起来,“你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
金天闯真到了害怕的时候,多么拢人的话也说得出口:“枪在您的手里,您完全有能力打死我,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我能不信么?”
“邢坤的人他妈到处在找我。我看他是想灭口,刁梓俊九成九也是他给撂了。”胡功思索的时候,也没忘很专业地将枪紧紧地顶在金天闯的脸上。
金天闯柔声说:“大哥。”
“干嘛?”
“我有话说。”
“放!“
“求求你了大哥你饶了我吧,那天车祸的时候我真不知道大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当时我真没有看清你的脸呀,就算看到了,我算个屁呀,哪敢去报警啊。大哥,我从小就爱看《英雄本色》《古惑仔》《无间道》之类的电影,对您这样出来跑的江湖中人非常敬佩,尤其是您的胆量更令我仰慕不已。这次还劳您屈尊亲自来找我,这不是折我寿吗?以后您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这烟州市什么人敢跟你站着说话?大忙我自然帮不上,但办个小差事,跑个腿,您找我,我没二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我的荣幸啊!是上辈子修下来的福分啊!不怕丢人肉麻,我这么跟你讲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自打第一眼见到您,嘿!您那气派,您那风度,我就……”
“把肛门夹紧了!”胡功恶心得眼里快要流出痰了,“你以为你挺会讨好人么?这么恶心的话都能说出口,你还算个人吗?还想让我信,你自己信吗?”
胡功将他连拖带拉扔进郊区边缘一个废弃的厂棚里。血腥而潮湿的金属气味混染着稀烂泥土与垃圾结合产生的腐臭,令金天闯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胡功找来绳子将他捆牢,金天闯没有半点反抗。胡功仍旧平端着枪:“说,刁梓俊是怎么死的?”
“能不能和刚才说的一样?”
“不能!刁梓俊这小子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他要是能自杀,他就能复活!”胡功的眉毛跳得极高,马上就要支援头发了,“你说!刁梓俊有没有仇人?”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真的。”金天闯冤得哭出来,真想把眼珠子拔出来,用力挤干,让胡功瞧瞧自己还有多少眼泪可以流,“太多了,光我们在学生时期结的仇人就不止三十个。”
“你拣主要的说。快说!”
“是,大哥。”金天闯开始回忆,“初四那年,刁梓俊一砖把华伦小区的赵盛——赵盛您知道吧?一砖把他的鼻梁骨打陷了。同一年去了石冶一中念书,跟个老师吵了起来,一板凳下去把那老师身上的一块骨头打成两块了。接着三个周以后,他在网吧打游戏,被人家砍死了好几次,他立即站起来绕着网吧来回一个一个地找,终于找到那个虚拟对手,问对方刚才就是你打我么,那人也不是泥捏的,说你什么素质大哥游戏至于这么认真么。他马上掏出弹簧刀划伤那人的肩,说我来教你刀怎么用。又过了两个月,他在石冶的高速公路上飙公路赛,遇上另一伙玩车的,人家骂他,他就没停,好家伙,一下把领头那小子的膝盖给撞出来了……”
胡功一脸愠相:“闹够了没有?”
“大、大哥,我没闹呀!”
“我让你拣主要的说,你没听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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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9 06: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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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激烈的搏斗
“我这已经够主要了呀!”金天闯哭丧着说:“他平时掴人家一巴掌,揣人家一脚我都还没提呢。”
“有没有扬言说要杀她全家,将他灭门的?”
“何止呀,还有的发誓说要杀光所有姓刁的甚至名字里面带刁字的所有人和动物,真的太多了,我根本猜不出来是谁呀……”
胡功吼道:“好!他娘的今天不让你红透了半边天,你就不知道山神爷的屌是石头做的!”说着他几乎毫无戏剧性地将手中的扳机扣下。
金天闯见自己演了半天灰孙子,而且演技这样逼真,仍不能保证生命安全,自心底涌上一股极为短捷的怒意。他在胡功的食指刚屈起时就一跃而起。胡功此时后悔没把他连脚也绑上已经来不及了,金天闯没别的武器,便不加选择地狠狠一头顶上,正中胡功的下巴。胡功毫无防备,半张着的嘴猛地合上,上下牙齿的剧烈撞击已足以令他痛彻骨髓,更何况牙齿之间还夹着半条尚未来得及缩回去的舌头。
金天闯这才发觉自己完全拥有自救的能力,他无暇多想对方如何猥琐而自己如何高大的悬殊体势对比,又重重补上一脚。他的腿长,这一脚让胡功根本没工夫愤怒,就远远地掼了出去。可他仍没有放松手里那杆枪。金天闯有些焦躁,他明白现在如果转身逃跑,对方肯定会追上来,这样空旷辽阔的场地,自己不论多擅跑也跑不过子弹。那猎枪在农村是用来打偷吃庄稼的山猪的,装的全是散弹,击中会削去他半边脑袋。
初中时他看过一本叫《中外名人死亡之谜》的书,其中有一段是这样描述的:“1961年7月2日清晨七时,玛丽被一声巨响惊醒,当她在朦胧中睁大双眼时,见到了对她而言人家最惨烈的情景:丈夫海明威的脖颈上方冒着青烟,只残留下半截鼻子和下巴,大部分脑袋已化作肉末浆泥溅满了天花板、地板与脚趾旁的猎枪,眼睛在铺满地面的头发上滚来滚去,到处都见到血染的颗粒,这个房间里已经充满了他……
金天闯感到头颅快爆炸了,仿佛已经挨了这一枪,胡功眼见就要爬起来了,金天闯想也不想,立即上去一脚踩在胡功持枪的右手腕上,来回地碾着。
胡功在惨叫。
金天闯向他脸上踹了一脚,伺机夺下枪,战战兢兢地蹲下拿起,却大幅度地颤抖了半天仍握不住,最后总算以一种持木棒的古怪方式抓紧,对准胡功。
胡功虽然仍是剧痛不止,神志却还清醒,惊恐使他一时忘了不能太刺激武器持有者,吓得在地上来回翻滚。金天闯见他依旧这样活力十足,更加不放心。他曾经有过一枪灭了胡功的想法,但这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因为他不是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人,他热望日后能过上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豪奢日子,但首先要有稳定的生活。如果这枪是把小型五四,也许他会考虑先打残胡功一只手,以减轻对自己的威胁,可这猎枪会让整条胳膊与身体分开。
反正枪在自己手里,有恃无恐,金天闯不在乎多踩胡功两脚。一时间他突然涌上对生活对周围人们的诸多不满,两脚不住地踢着胡功,胡功很知趣地不加反抗,并嗷嗷地惨叫以迎合着金天闯不断增多且一发不可收拾的快感。金天闯从未这样痛快地打过人,这场压倒性优势的殴击持续了十五分钟,胡功被折磨到了极限顶峰,再不能加一指于其身,这时候哪怕下起雨来也能要了他的命。
可毕竟胡功没有死,他总会有恢复体力的一天,因此这枪也就不能还给他。金天闯找了个让胡功绝对够不着、就算爬也得一天时间的远地方放下枪,再找了块剪石头磨绳子。大约有近二十分钟,他几乎精疲力竭,这才弄断。金天闯回头看了看在泥泞地里像一团死尸般的胡功,脑中没有任何表示侥幸、惊恐、怜悯或兴奋的感觉,慢慢拾起枪,找出手机拨打110,一步一步地走远。
等警车来到,只看见死样活气的胡功,却没见到那个见义勇为的举报者。金天闯把枪扔进正要填满的矿井中,因为子弹在胡功的衣袋里,他要这空枪也没什么用,而且迟早会被警察查出来,更怕不小心落入那个真正的杀人者的瞳仁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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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10-2009 06: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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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危险迫近
沈颀隐约忆起幼时母亲给自己罗列的危险事物,现在想来仍是不错。车、水、电是孩子的三大致命天敌。眼前就是一个三种天敌同时具备的地方。电线密集。地面积水腥臭,之间夹着十多部依维柯大货车,大多磨损得很厉害,肮脏陈旧,仿佛为巨大的怪物啃噬过,显得极为悲暗。这里是原烟州汽修厂,现下已经成了废车收购站。
沈颀一边扬起头,一边压低帽子,眼睛在帽沿遮弊阳光于额头上形成的黑影中来回扫视。她只认识金天闯,跟刁梓俊没有半点关系,况且早已被撤去了警察职务,想向刁利索取刁梓俊的遗物——日记、电脑磁盘一类的实在无从开口,而刁利也早已固执地将儿子生前的一切用品都付之一炬。沈颀又想到了刁梓俊在公司的办公电脑,但同时也料得到邢坤早就令办公室焕然一新,原来电脑上的全部资料大概都被删除了。余下的只有从顾学庆、石冶一中的女教师曲青婷的家属着手了。她觉得除了邢坤以外,这两家的家属都有杀害刁梓俊的嫌疑。但她仍在潜意识中希望是邢坤下的黑手,因为她不是在为刁梓俊复仇,而是为了无辜的父亲,由此跟踪邢坤几乎成了她的一种本能。
一部别克MPV缓缓驶入,这辆车也不怎么干净,微垢令本来就暗淡的底色更加凄迷伤郁,与周围潮冷低沉的环境十分协调。邢坤只穿了件蓝黑色的普通外套,身后的两个人也是松松垮垮很不精神的打扮,从车里面走出来。
邢坤挠挠头,来回看着,问:“准备好了么?”
一个瘦高个手下点头说:“刑总。”
“你怎么跟不上趟儿?”邢坤摁摁他的肩,“我问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给我看看。”邢坤随手找了个从废弃巴士上拆下来的破座一坐,“快点儿,这里呆不久,董炎那王八蛋查我呢。”
瘦高个儿将提出的旧箱子打开,拿出一柄闪着银光的SSG3000。
“行,看准了就动手。”邢坤对那个瘦高个晃晃手指。
一个胖子问:“还有个事,邢总,那姚金顶……”
“这个我知道,”邢坤上了车,又把头探出来说,“你们等着看吧,这事一完,我自然有办法办他,不光他,还有他儿子,我让他姚家断子绝孙。”
“那这枪还留着?”瘦高个迟疑地问。
“不用留。人民警察帮咱办他。”邢坤笑笑,在他额头上一弹,拉上车门。
沈颀预感到,这次的威胁也许牵涉到自己很熟悉的一个人。她现在没有枪,根本无法与邢坤对抗,只得趁夜悄悄跑出厂,跌跌撞撞奔到大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刚跳上去就掏出手机。
司机抖擞起精神,回头问:“小姐,上哪儿啊?”
“金天闯家!”沈颀一边回答,一边紧张地将电话贴在耳旁。
“金天闯是谁啊?他住哪儿?”司机以为她有毛病,迟迟不肯开车,“到底去哪儿?”
沈颀这才察觉自己不经意的行为已经几近无理取闹了,干咳两声,说:“去红旗里。”
“你有钱吗?”司机仍然不太相信她。
“快点儿!警察办案!”沈颀一脚踏在前座的靠背上,那司机吓了一大跳,随即极不情愿地发动,眼却不时小心翼翼地自反光镜中瞄向沈颀,生恐她再做出反常的举动。
半个多钟头后,沈颀终于到了金天闯住的那栋比萨斜塔般的危楼,她扔了张十元,说:“不用找了!”也没去关车门,急三火四地冲到七楼,“咚咚咚”狂砸防盗门。司机比她更急:“喂!不够呀!你是来讨债的吗?那你快讨完付车费!”
金天闯不耐烦地喊道:“等会儿!”这一句恶声恶气,却令沈颀倍感亲切。
金天闯打开门,一瞧是她,眉头略有舒展,但似乎仍有火气未消。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继续说:“他不高兴?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七十多万的豪华车开着……谁?!谁、谁嫉妒他了?我看是你吧?是你才对!你!……行了别说了,他回去就回去吧,怎么弄得跟我舍不得他走似的?个破香港有什么了不起?……你你别说了!真啰嗦!我挂了!”
沈颀隐约能猜出来他在跟廖东然打电话,因为基本上他就这么一个朋友,专供他恣肆发泄,虽然根本不了解事情始末,但仍憋不住问:“人家又不是你亲兄弟,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你来干什么?”金天闯无精打采地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做人越来越实际,不再把手机当作廖东然的化身,扔得很温柔。
沈颀这才想起来要大呼一口气,说:“没什么,没事。你这几天……怎么样?”
金天闯不明所以:“什么‘怎么样’我能怎么样?”他突然想到了胡功,不由一阵哆嗦,半晌才说:“你都知道啦……?”
沈颀比金天闯小一岁,可绝不会像他那样问:“我知道什么了?”心里虽然疑惑,嘴上却问:“是你说出来,还是我替你说?”
金天闯抓了抓头发,落下好多头皮,这才回答:“胡功的那档子事我真不知道。他的枪我也没留着,早上交组织了。你……你别总咬着我,刁梓俊的事都过去了。”
沈颀本来抑不住要惊问:“胡功你见过?”但一刹那间的委屈却令她脱口而出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们不是朋友么?我是来看看你安不安全,你以为我干什么来了?早知道这么招你嫌……”
金天闯怔了怔,他没料到沈颀这样在意自己的安危。他有着男人正常的好色天性而且沈颀也的确很漂亮,可他就是对沈颀提不起兴趣,因为沈颀的美丽中透着一股英气,像个男人,这一点令他很不舒服。他在男性中地位低,便希望能得到女性的崇拜,如果连女人也比他强,那还叫什么生活啊。“我……我能出什么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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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10-2009 04: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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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罪犯报案
沈颀无不担心地说:“我说了你可别害怕。邢坤可能想杀你。”
“我操,他杀我干什么?!”金天闯高声嚷了起来,他属于那种宁可去竭尽全力狡辩拒绝事实也绝不肯接受对自己不利的事实的人。可这次他却没料错,“胡功进了条子馆,邢坤要杀也得杀他!”
“你说什么?”沈颀一下子紧张起来,“胡功给抓到局子里了么?”
金天闯猛然为自己上了女人一当感到羞辱:“你搞什么?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沈颀没空再解释,一甩门奔下楼。
等她赶到公安局的时候,公安局长董炎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站岗般发愣。沈颀试探地叫了声:“董局?……局长?”
董炎看了看她,也没对她的出现便是一丝一毫的惊奇。只是面色惨淡,满地都是他用一肚子的气抽完的烟蒂。沈颀的心溢满了失望,她已经可以确定胡功的命终究没能保得住。
“局长,我知道是谁干的!”沈颀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但她不能不说。
“我也知道。”董炎的表情很丰富,最后有些嘲弄地反问:“可有什么用?有证据吗?”
沈颀虽然明知邢坤的能量之巨足以使整个市公安局的办案行动受阻,可毕竟是直接听到局长如此露骨地回答,这令她大为忿怒,转身离开了。
当沈颀气呼呼地走出大门时,迎面蓦地瞧见了一个高大肥壮的男子,正是邢坤!她一阵惶然,侧身避开,可门就这么宽,邢坤还是看见她了,虽然也很意外,但他立即重新扬起头,笑容满面地走上楼,暂时不把她放在心上。
这使沈颀再一次对自己一向认为敏锐精确的判断能力产生质疑。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无法无天的人,半个钟头前杀了人,接着来公安局玩。
董炎搭着耳朵,垂首深埋胸前。邢坤用手指在门上弹了几下。董炎不知道是他,大为光火,斥道:“你有没有纪律?”
“有!怎么没有。”邢坤笑眯眯地逛进来,“咱们市民得跟着党跟着政府走,不光要有纪律,还要守法律。”
董炎大为意外:“你来干什么?”可是“来自首”这话始终没敢问出来。他最讨厌的就是歪着脑袋的样子,仿佛地球引力对他不公平。
“我当然是有事了。不是有事就找警察叔叔么?您瞧您也五十岁了,我叫您声叔也是应该的。”邢坤正了正领带,毫不客气地端起桌上的杯辍了一口,“这是什么?董局您堂堂公安局长怎么喝这个?谁不知道您清廉呀?可您也别用这来折磨自己呀何必呢。回头我给您捎一罐冻顶乌龙,啧啧,那才叫人喝的茶。”
董炎给他揶揄得褪了一层皮,快脱胎换骨了,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说说你们公安的办事效率。听说前些日子那个专爱撞人的司机给抓着了?”
董炎没睬他。
“哎呀,听说他被你们抓了不到两个钟头就驾崩了?唉!可惜可惜!这人哪,说走就走……”邢坤喋喋怪笑着。
“你挺关心他的嘛。”
“我指的是刁梓俊那孩子!什么说走就走,还没说走就走了。”
“那你上我这儿来发牢骚?”
“我——来——报——案!”邢坤陡然提高了声音,目光极其嚣狂地直刺董炎。
董炎不由一凛,扬声问:“你?你报案?你报什么案?你公司电脑有黑客?”
“杀害刁梓俊的凶手!”
“你知道?”董炎“呼”一声站起来。
“我猜出来是谁了。跟脑筋急转弯似的,我想了一个多月。”
“没有十足把握不要乱说。”董炎感到他纯粹是为了捣乱来的。
“我确实没有十足把握,所以我没乱说。先说说是谁吧,这人姓姚,不过具体是姚金顶还是姚汝澄我就不晓得了。”
“这俩都是什么人?”
“父子俩。石冶本地的恶霸无赖。他俩原本是外来户,住东北一条街,那一片儿好几十个东北人,全听他的。我也不清楚他们经营什么营生,就知道姚金顶过去贩过黄碟,一车一车地卖,后来进化了,卖限制级电脑光盘,最后开网吧,搞黄色网站。我是卖电脑的,所以听说过这么个人。”
董炎竭力想从他深晦的瞳仁中觅出一丝不为人知的复仇快感:“你和他没有过节吧?”
“有!怎么没有?”邢坤的回答竟出人意料地爽快:“凡是和咱人民警察作对的,我都和他有过节!”
“少说这个。你有什么证据吗?”
“刁梓俊和姚汝澄曾经同在石冶一中念过书,他俩早在十年前就结下仇了。您若是不信,或是想知道详情,可以问问刁梓俊以前的小兄弟们,比方说报社那个廖记者,还有……咳!”他有意提高声音,一字一顿,“那个叫金天闯的,你们局里开除的那个女警的男朋友。”
“好吧,如果我尽力去做,那你以后……”
“您尽多大力我尽多大力。”邢坤毫不让步,“我真的希望我能尽全力。”
董炎有些发闷,胸口总有一股浑浊之气冲撞不出,于是去摸烟,邢坤递过一支大熊猫,用镶着两克拉钻石的防风打火机点燃,董炎没拒绝。邢坤收好打火机,但把那盒价值280元的烟留下,快步地赶出去。
董炎沉吟良久,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凑到嘴边半晌才问:“小颀吗?……是我。……不,你不能回来。我不是让你白等,起码想在不行。我是想问问你,你男朋友金天闯……是不是男朋友这无关紧要,你和他比较熟悉这总是真的吧?你问问他,知不知道姚汝澄这个人,姚汝澄!他肯定知道。你问他姚汝澄跟刁梓俊有没有过什么仇。……全看你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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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7-10-2009 04: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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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回忆似水年华
“姚汝澄啊?他啊……”金天闯闪烁其辞,“我并不怎么清楚……你这算是审问我吗?”
“天闯……”沈颀第一次去掉他的姓来称呼他,但同时又觉得自己是在干一件很羞耻的买卖,脸上一红,嘴里却不停:“刁梓俊是你的结拜大哥,他现在死了。如果他是被人谋害的,你难道不希望揪出凶手,替他报仇?”
金天闯又吭哧吭哧半晌,眼却瞄向沈颀起伏不定的胸部。沈颀是刑警,其触觉能感受目光,立即摁了他脑门一下:“你有没有出息!你是不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金天闯素面朝天,转移话题说:“我们九个……一齐转到石冶念书,大概……半年以后,具体哪天我记不清了,反正当天早晨,我跟他,还有老二骆飞一起在学校操场上散步,他先吐了一口痰,我也吐了一口痰,他又吐了一口痰,我再吐一口痰,他急了,还吐了一口痰,然后骂我说:‘你这驴,怎么吐得比我远?’”
沈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活腻了么?说重点的!我可没时间听你讲废话!”
金天闯唾沫四溅:“我可没讲废话,我就要讲到重点了。他怕我超过他,又一口,吐得更远——别打我你听我说!一下子吐到一个女生的裙子上,那女生是石冶本地的,长得还算端正,刁梓俊立即看上她了。其实他本人是很瞧不起农村子女的,也并不是真心喜欢她,单只觉得她漂亮,就像弄过来解闷,打法一下无聊又紧张的封闭生活。那女的本来也觉得刁梓俊不错,可后来却跟另一个人好了,也就是那个姓姚的,姚汝澄。姚汝澄他爹姚金顶是石冶镇东北一条街有名的老混混,每天带着几十个人挨家挨户地敲榨,后来在石冶山后面开了个私人煤窑,挣了不少钱。所以姚汝澄在生活上大手大脚,从不俭省。女人嘛,谁有钱就跟谁,千古不变,所以……”说到这里他猛然醒悟似地看看沈颀,好在沈颀并不在意,大概她从不认为自己属于女性——即弱者。
沈颀催促道:“接着说。”
“所以就再没搭理刁梓俊。刁梓俊虽然是烟州城里人,可他是单亲家庭,刁伯父是普通职工,根本没什么积蓄供他挥霍。你也知道,刁梓俊的脾气是烟州出了名的……这一来他当晚便从宿舍床顶拆下一根铁棍,深更半夜……大约是三点多钟,踢开姚汝澄那个班宿舍的门,进去就跳到姚汝澄床上,拖下来就没头没脑地乱打乱砸,姚汝澄在他班里也是一霸,怕丢面子死撑着喊也不喊,可他体格不如刁梓俊那样魁实,挣扎也没用,给打得满头是血,要不是保卫科值班的老头儿闻声赶过来,刁梓俊真有可能把他活活打死。”
沈颀露出明显的厌恶情绪:“他还算个人吗?这么野蛮,得给他找个心理医生。”
“那也没用,以前他爹也不是没给他找过,可后来给那个医生也请了个医生。”
“保卫科的人把他送进派出所了?”
“没有,他发起怒来跟孙悟空似的,看谁都是妖怪,又一棍子把那个老头也给打趴下了,接着转头就跑了。结果……姚汝澄竟然没报案,这让全校包括刁梓俊在内都很奇怪。可就在第二天早上,学校开进来两辆福田大面包车,下来十七八个人,姚汝澄领着头,站在我们班门口乱喊乱叫,说让刁梓俊滚出来受死。姚汝澄包扎得跟个法老似的,指着我们八个人说,他们和刁梓俊是一伙的,姚汝澄的人马上把我们都揪出来,他们全都是大人,而且个个又高又壮,我们根本没法反抗,就被痛打了一顿。刁梓俊当天正好进石冶镇买衣服去了,他根本不知道姚汝澄这么有实力,等回来看到我们一个个那惨样儿,脸一下子就紫了,当场啪啪啪狠狠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都打肿了。我们拉开他,说不怪他。可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收了牵连感到很委屈。一连两年多,他老是在外面惹祸生非,我们总是受他连累,经常无端被人报复。姚汝澄还要我们给刁梓俊传话,要他向姚汝澄下跪赔罪,还要赔五万块钱医药费,不然就卸他一条胳膊。”
“刁梓俊答应了?”
“当然不可能了。刁梓俊那时根本没能里跟姚汝澄相抗,他自己也完全清楚,可他从来没有怕过谁。他是天蝎座,手上还有断掌之纹,报复心很强的。你不知道,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谁要是惹了他,他会不惜耗费一生的时间专门用来报仇。我太了解这个人了,他平时不怎么聪明,甚至很鲁莽,但只要一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他就变得比谁都冷静。听从来不肯向任何人屈服,我们当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他一连好几天都没来上学,这在石冶一中那样纪律严酷的学校,开除是铁定无疑的。姚汝澄来班上找了两次,还威胁我们说,要是刁梓俊就这么跑了,那五万块就得我们凑,我们当然也着急,但是也不至于傻到帮着姚汝澄找到刁梓俊。我们拜过把子的,即使不能同生共死,也不能那样自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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