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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两二

宜昌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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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6-2013 11: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LZ的分享啊^^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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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2013 04: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我很想知道疯子跟守门人都谈了什么
还有为什么王八跟守门人好像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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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2013 08: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nightkiss96 发表于 1-7-2013 04:07 PM
其实我很想知道疯子跟守门人都谈了什么
还有为什么王八跟守门人好像很熟

没有记错的话, 应该是王八不只一次跟守门人见面和谈过...而且还可以解答他的问题吧....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 不好意识, 看过太久了, 什么都忘记了....
本人觉得还是第一部比较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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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7-2013 10:2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文内没记录到王八有跟守门人见过面
不过看起来满熟的
第三部还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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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8-2013 01:4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看完了。下次有更新帮忙也叫我进来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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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8-2013 09: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宜昌鬼事诡道篇——三峡巫鬼轶事》前情提要:

  仍旧是那棵梧桐树。
  守门人现在坐在树旁。正在听王八唱着《黑暗传》:
  “  黑暗混沌无史记,
  盘古开天又辟地,
  才有日月照九州。
  三皇五帝夏商周,
  战国归秦及汉流,
  司马梁晋隋唐主,
  五代宋元大明休。
  古今多少兴亡事,
  留与后人度春秋。
  古今多少英雄事,
  争夺江山把名留。”
  ”
  金仲在旁边恭敬的站立。
  守门人说道:“你唱的是错的。”
  王八笑着说:“怎么可能,书上就这样。”
  “你再废话,”守门人说道:“我把你丢下去。”
  王八笑道:“你不会,我下去了,你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和你师父一样,”守门人说道:“净是惹事的人。”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王八向守门人拜了一拜:“希望我还能活到你死的那天。到时候来道贺。”
  “你等不到了。”守门人说道。


  “好了。”王八欠了欠身体。对着守门人说道:“正角来了。我不打扰了。”
  “他的事是点小事。”守门人说道:“我们多说说话。”
  王八说道:“算了,我们说的不少了。”

  守门人把身体伸展,用下肢走路,往树林的深处走去。
  王八、金仲和我,都老老实实的跟着。
  走了很长时间。守门人的的爪子走路不方便。白天她也不能飞。
  终于走到山峰的一面绝壁前面。守门人伸展翅膀,用翅膀尽头的爪子,在石壁上慢慢画了个门的形状。
  画出来的门,里面的山壁登时变得模糊。向里看去,里面空洞虚无。
  守门人把翅膀收起。对王八说道:“算了吧,我先走了。”然后慢慢爬到一个大树上,树上全是巨大的蝙蝠。倒吊在树枝上。守门人挤了进去。蝙蝠群骚乱了一会,然后继续休憩。我也分不清楚,那一个是守门人了。

  王八把螟蛉交给了金仲。金仲用随身的匕首把王八手上腐烂的小拇指顶端给削掉。
  王八疼得喊了一声。
  “你也怕疼啊?”我取笑王八。
  王八说道:“心情放松了,就怕疼了。”
  金仲把螟蛉举到头顶,用王八的鲜血给抹了,然后狠狠的恩在王八的印堂上。王八眼珠子暴起,眼白血红。过了一会,脸上才开始恢复正常。
  “谢谢。”王八说道:“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你倒是省心了,离开了老严,连诡道执掌都懒得做啦。”
  “你也说过我是外人。”王八说道:“既然是外人,就算了呗。”
  “那你快点下山吧,董玲还没走远。”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王八说道:“你真的不怕了?”
  “怕也就是这样了。”我说道,“别等我,我想我不会很快出来,我有很多东西不明白。”
  “那你保重。”
  “快点下山啊。”
  “她已经订婚了。”王八说道:“何必再这样。。。。。。”
  “那是你的事情。”我说道:“跟我没什么关系。估计过一会,董玲就到宜昌了。”
  “我还是有点担心你。。。。。。”王八说道。
  “快走吧。”我向王八摆摆手,“别他妈的虚伪了,你再呆着,董玲就真的跟别人结婚了。”
  王八转身就走。
  “等一下。”我喊住王八,“差点忘了件大事。”
  我把身上的那张银行卡,递给王八,“别做什么律师了,闹心。拿着这个钱做生意吧。钱是我的,你别贪污了。到时候,我还要找你要的。”
  王八拿着卡愣着。金仲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来。我笑着向金仲做了道家的礼节,“我们是同门,还搞什么俗礼。”
  金仲哈哈笑了一声。反身向树林外走去。
  王八看着我:“真的决定了?”
  “走吧,走吧。”我不耐烦的向王八挥手,“和董玲生了小孩,我要当干爹。”
  “疯子。。。。。。。”王八慢慢后退,“再见。”
  “别这么矫情,行不行?”我转过身,面对这那个无法探知的门。手向后摆了摆,“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
  我听着王八一步步往回走去。越走越快。心里好笑,他这次是真的要去追董玲了。董玲订婚了又能怎么样。王八做什么事情都是志在必得。
  ——除了这次争取过阴人。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石壁上的门。
  不知道门后面,等着我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迟疑一会,向门里走去。。。。。。。。。
  八寒地狱前言:
  疯子和王八两个菜鸟,因为诡道宗师赵一二的身故,人生发生重大改变,疯子突破内心桎梏,在七眼泉术士聚会上击败王八,夺得过阴人的身份。两人的道路突然反转,疯子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屌丝成为过阴人,而王八因为背叛老严,失去了在道家高高在上的身份,但是疯子在进入暗门后,发现隐藏在我们所在世界下,有着更深一层的黑暗面。这个黑暗面,和一个不属于道教组织的人有关。
  赵一二在日记上的信息只有两个:一,孙拂尘;二,八寒地狱。
  疯子一定要找出找个神秘的人物——孙拂尘,了却赵一二也是自己的一个绝大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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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8-2013 09: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狱

  过阴人

  我叫徐云风,二零零五年的时候,我二十八岁。这一年,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以前我身边的人叫我疯子,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叫我“过阴人”。
  过阴人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对于湖北四川湘西的术士们,却是一个香饽饽,他们在七眼泉折腾几天,最后过阴人落到了我的手上。这些傻逼术士,其中就有我的好兄弟王八,大名王鲲鹏,道名挺好听——王抱阳。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厚道的人,借着王八击败了其他的术士,使了个歪招,把本已把过阴人收入囊中的王八阴了一把,结果我的目的达到,王八这小子老老实实的去当普通人,而我取代了他,去做了这个鸡肋都算不上的过阴人。
  但是当了过阴人之后,我才发现,我他妈的被自己坑了,过阴人这个身份,不是个好东西,我现在连后路都被自己给堵死。我找谁说理去呢,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混混,阴差阳错的当了一个游离阴阳两界的过阴人——幸好不是阴阳人,我永远都回不到我一直向往的生活。我该羡慕王八吗,也许他更羡慕我。老天就是这么扯淡,让我们两个人都开心不起来。道路要继续,就像王八过着幸福美满的世俗生活一样,我要一步步走向世界的夹缝中,越走越黑。

  我在七眼泉呆了十四天,我答应过守门人,十四天发生了什么,和门后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守门人要求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当时答应了。

  但是我觉得守门人有点傻,要描述一个地方是什么样子,我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来告诉其他人,比如说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比如用比喻的方式去描述,用暗示的手法让对方去猜,或者更无赖一点,用写小说的方式,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写出来。可惜我不是写作文的料子,如果是王八,他一定把这些事情写得天花乱坠,花团锦簇。
  这些方法她既然没限制,那我就当她是默认了。她就是一个蝙蝠而已,活了几千年的蝙蝠,也只是个蝙蝠。一个很实诚的蝙蝠。实诚到我都不忍心糊弄她。
  她回答了我所有的疑问。除了一个问题,她没有回答。这个并非是她有所保留,而是她根本就回答不出来。我也知道她回答不出来,但是我还是问了,果然很失望。
  我走出门的时候,守门人最后说了一句:“赵一二也问过和你完全相同的问题。”
  我听了,彻骨心寒。


  无数的武侠小说都有那么一个情节,学艺有成的大侠,终于扬眉吐气,意气风发的投入到江湖的腥风血雨中,顺带着打动一个或者多个江湖女侠,联袂快意恩仇,然后大仇得报,要么当上武林盟主,要么携美女隐退江湖,逍遥自在。
  可是这些好事,我一个都没碰到。我离开七眼泉的时候,都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自己要去做什么,一切都是茫然。我在下山的路口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再去西坪看看。
  仍旧是那个老屋,石梁的尽头就是赵一二孤零零的坟头。我无处可去,虽然我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过阴人,从道家的路数来讲,我能游走于阴阳两界,可是我发现我现在没有任何地方能去。这种无奈的境地,让我觉得很无趣。我把赵一二的老屋收拾了一下,勉强住了下来,住了两天后,有村民找我看病,我很抱歉,我告诉他们我不是医生,也不是赵一二的徒弟,我什么都做不了。然后我苦笑。他们希望我能成为另一个赵一二,可惜我让他们失望了,我做不了赵一二。
  在赵家老屋住到第五天的晚上,我刚睡着,听到屋外闹哄哄的厉害,于是起身,走到门外看个究竟。结果看见一群人站在石梁的尽头,人头攒动。当我走进的时候,他们又安静下来。都静静的看着我,一动不动。现在我看明白了,他们在刨赵一二的坟。


  但是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王八在上七眼泉之前,在赵一二的坟头布置过东西,我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王八永远比我想的周到,他做事从来就是滴水不漏,早想到了这些细节。赵一二这辈子得罪的人和鬼太多,死后被惦记,一点都不奇怪。
  我看的很清楚,他们其中只有一个是人,但我不认识。自从七眼泉之后,我知道世上会御鬼的人多了去,带着鬼魂来挖赵一二的坟的人,生前和赵一二一定有很深的过节。
  “人都死了”我说,“为什么还不能放过。”
  那人抬头看了看我,他把王八埋在坟堆里的一个狴犴拿在手上。但是他知道他自己拿不走了。他身边的鬼魂距离我远远的,但是都离不开我的眼光。那人叹口气,放下狴犴,就要离开。
  我说:“怎么拿出来的,就怎么放回去。”
  那人老老实实的做,我也不再为难他,松开他御的鬼魂。一个人能够带上五个鬼魂,也算是很不容易了。那人按照王八当初掩埋的方位和尺寸把狴犴恢复好,然后悻悻离开。
  我对着他的背影说:“别再来。”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没有回答我,消失在夜色里。

  我站立一会,听到一个声音问我。
  “你终于不怕了。”
  这声音我熟悉,还是金仲那个干瘪的声音。
  金仲指着远处黑夜,“如果是我,就给点教训。”
  我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金仲说,“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怕的窝囊废。”
  “不是,”我否定金仲,“我有了更害怕的事情。”
  金仲虽然不笑,但是他的语气却放松,“以你的身份,应该是什么都不怕了。”
  我低声说:“我怕的事情,连守门人都怕。”
  金仲说:“不明白,你现在越来越像师叔,说话不着调,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无法向金仲解释我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得到。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我的恐惧传递给了他,金仲无法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我恐惧的程度,他已经完全能感受。
  “赵先生和我一样。”我说道,“他也怕这个,我现在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怕死了。”
  金仲呆立一会,然后说:“你不问我来做什么的?”
  我说:“你来把赵先生埋到河南去的,我知道。金师傅也埋在那里。”
  金仲说:“你不反对?”
  “赵先生说过死也要死在西坪。”我轻松的说,“他现在已经死了,死后的事情,他没有说。“

  这世上有很多门派,门人死后要埋在同一个特殊的地方,诡道也不例外。诡道的门人稀少,门人在哪里,门派就在哪里,可是门人死后,都要葬在河南的原阳县。赵一二死的匆忙,只是临时葬在西坪,他最终还是要去原阳。我突然想起了赵一二日记里说过,他是在河南某地遇到了金璇子。
  我笑起来,对金仲说:“我明白我要去什么地方了。”
  金仲摆摆手,“看来过阴人这个身份真是不一般,你做了过阴人,说话都摸不着头脑。”
  “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我开心的说,“不然我每天就想着那个害怕的事情。”

  挖坟是个力气活,就算是我和金仲法术再厉害,刨土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动手。我从屋内找来锄头和铁锹,在坟头开始挖起来。
  边挖,金仲就问我:“你知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吗?”
  我手上不停,“我不认识,也懒得管。”
  金仲哼了一声,“犁头巫家,有来头的。”
  “不管,不管了。”
  金仲继续说:“以后犁头巫家会给方浊添不少麻烦。”
  我摆手:“不管了,几年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不是个长远打算的人,我心里想着自己最惦记的事情。

  赵一二没有棺木,只有一个骨灰盒,金仲趴下身,把骨灰盒递给我,当我抱起骨灰盒,心里顿时一片茫然。金仲本就疑惑,他连忙爬起来,打开骨灰盒,盒子是空的。
  我和金仲面面相觑。


  我这一刻开始,我有两个事情要做,第一,到底是谁会拿走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赵一二的骨灰。第二,我要去做一些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情,我觉得我变成了王八,虽然我和他的初衷完全不同,我只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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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8-2013 09: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青滩

  我终于做了一个职业的神棍,这个我最痛恨的职业。
  事情要追根溯源,我回到了三峡,当年我如果不是我冒失的去看一场热闹,也许我就不会有今天。三峡大坝已经修建完成,当年我就职的商场已经关闭,冷冷清清,坝区也一样,不再是当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景象,做生意的都离开,街上连行人都没有几个。我到了望家坪,望德厚还没死,但是我见不到望老太爷了。
  望德厚住在望家坪后的一个山坡高处,山坡上种植着大片的茶树。望德厚看我来,连忙给我沏茶,而且很不好意思,说我来的时间不巧,出新茶的时间过了,只能喝普通的毛尖。
  我看见望德厚烧水,撮茶。他的手臂仍旧是没有肌肉,我看见他穿着光脚穿着塑料拖鞋,脚背上也是只剩下一张皮,跟纸一样包裹着脚骨。他行动已经很不方便,每走一步都会有很大的痛苦。我知道望老太爷不会放过他,那个可恶的山神,不再躲在望德厚身后出现,故意吓唬我。
  我没有询问望德厚的状况,我很早就知道,望德厚还有四年的活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当他全身的肌肉都消失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他还要熬四年,等到全身只剩下一张干枯的皮肤。
  望德厚看着我喝了几口茶之后,才询问我的来意。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急,一个完全丧失生活信念的人,反而变得洒脱了,当他知道自己到死都不能摆脱望老太爷,也就坦然,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心里有任何激荡。
  “我记得几年前我在三峡上班,还没有遇到的你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情。”我对望德厚说明来意,“青滩的事情。”
  望德厚脸色没有任何反应,“新滩。”
  “不,”我坚定的说:“青滩。”
  “做个普通的术士就行了。”望德厚说,“为什么非要去弄那些不该你做的事情呢,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安安心心的做过阴人不就行了。“
  我摇头,“不行,既然都这样了,一步也是走,十步,一百步就都要走完。”
  “你看看我。”望德厚说:“争不过命的。”
  我说:“如果我帮你呢,望老太爷,你怕他,我可不怕。”
  望德厚笑着说:“只有四年了,算了。”
  “青滩究竟死过人没有?”
  望德厚看着我,脸色阴沉,鼻翼不停的抽动,他犹豫了很久,对我说:“我白天不能出门,我现在怕阳光晒。”

  三峡这地界我熟悉,当年在坝区当保安,附近的地方没少去。秭归县的县址从前在上游的归州镇,后来修建三峡,长江水位抬高,秭归县就搬到了下游的茅坪。新滩就在归州和茅坪之间的长江边上。望德厚跟我说是新滩,我坚持说是青滩,其实是一个地名。
  我要去青滩看看是有道理的。在一九八六年之后,青滩改名为新滩。之所以青滩的名字改为新滩,是因为,在一夜之间,青滩从地面上突然消失。
  长江在三峡尤为湍流凶险,三峡之中尤以西陵峡为最,而西陵峡中,石牌到青滩一段水域又是最凶恶的江段。是的,这一段的地方包括南沱、黄陵庙、链子崖、青滩,三峡大坝的坝基——中堡岛就在青滩的下游不远处。当年日本人打到石牌,军舰都沉在了石牌。
  这段地方的怪事太多,我在坝区做保安的时候,就听说过,比如九八年发大水,把三斗坪临江一家住户的房子给淹了,结果洪水退去,房屋主人发现自己被淹的卧室里,床上整整齐齐的躺了一男一女,女的倒还罢了,是上游朱家湾一个中巴车冲到水里淹死的,可男的却是 一个菜贩子,在南沱渡江的时候淹死的,事情就蹊跷在这里,南沱在三斗坪下游好几里。
  你说这蜿蜒几千公里的的长江,这么大的水,该有多少诡异的事情发生。青滩的传言,也是我在那时候听说的。青滩在是一个古镇,靠着江边的一个滩坡上,顺着山势修建者古老的民居。
  青滩的事情,我先按照官方的说法说一遍。
  一九八五年六月十二日,凌晨三点四十五分,青滩古镇上方八百米高处山体滑坡,一夜之间整个青滩古镇被滑坡的山石夹裹着冲到长江江底,无影无踪,一千多口人、四百余间青砖瓦房全部化为乌有。滑坡造成的后果,几乎让长江水隔断。但幸运的是,由于政府提前预测灾难,在滑坡前一天,及时疏散了群众。所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这就是我找望德厚的原因,因为我当年在坝区听到的传言,是另外一个说法。

  太阳落山,夜色降临,我背着望德厚走到乐天溪的幺棚子,在大桥上,我们拦了麻木(摩的)坐到刘家坪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十一点了。望德厚在附近还是有声望的,找到一个夜间打渔的渔船,看见是望德厚,虽然有点犹豫——他也知道,望德厚出现,绝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但是出于对望德厚的忌惮,他也只能答应,带着我和望德厚去青滩。
  望德厚身体裸露的部分,手臂、脚板,和脸皮,都泛着苍白,如果他始终这么静坐不动,那就是一具尸体无疑。驾船的打鱼人嘴里轻声念叨:“为什么要今天晚上去青滩,刚好是二十年整。“
  我和望德厚都不做声,望德厚知道我就是故意选这天来的。打鱼人心里害怕,不停的唠唠叨叨。
  我看着平稳的江面,黑森森的江水宽阔,大坝的灯光在下游很远还能看的到。打鱼人说:“江面宽了,淹了好多地方,过几年,水面还要上升。更多的东西都会淹到水里了。”
  我和望德厚相互看了一眼,打笳乐的事情过去了七年,我也从一个胆小脆弱的胆小鬼成为了过阴人,而望德厚还是望德厚。
  渔船发出突突的马达声,沿着江边不远继续向上行驶。我听见了一声沙哑的嘶喊,从远处的山峦传过来。
  “现在还有猴子吗?”我问望德厚。
  望德厚轻声说:“很多年没见过了。”
  打鱼人说:“这声音到了晚上就有,可是现在山上除了野猪,哪里还有猴子。也只有这个江段,到了晚上才能听见,别的地方都没有。”
  打鱼人说完这句话,就不做声了,紧张的看着江面。
  我问:“水面提升了这么多,还怕有礁石吗?”
  打鱼人回答:“没用,这里一直沉船,水下的石头会长,水面抬高,石头也跟着上抬。”
  望德厚说:“他就是青滩人,八七年搬迁到的刘家坪。”
  打鱼人听了望德厚说的话,身体抖了一下,渔船在江面行驶更加慢。
  “到了。”打鱼人说,“老青滩就在我们脚下江水底。”
  我看见打鱼人在看着江面,仿佛在寻找自己的房子在什么地方。

  渔船靠了岸,我和望德厚走到江边。青滩古镇就在我们面前。我和望德厚时间拿捏的很准,现在是两点半。青滩,不,现在是新滩镇就在我们眼前不远处。
  打鱼人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让他先等着,天亮前我们回来。
  我背着望德厚向镇子走去。走了几步,望德厚说:“你歇会。”
  我知道他有话要问了,就把他放下,两人坐在江滩上的石头上。我掏出烟,望德厚不抽,他抽他自己的烟锅。
  “你从前到底听说过什么?”望德厚问出了这句话。
  “我听说的是,”我顿了顿,看着望德厚的脸,“青滩滑坡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人死掉,刚好相反,当时是死了很多人的。”
  望德厚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过了二十年的事情。”
  “他们说起青滩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提起过你。”我回答,“你一定知道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我想不出来这件事情和过阴人有什么关系?”
  “这地方二十年来就没消停过。你也知道的。”我接着说,“当年政府是预测出了滑坡,你觉得那些搞地质的政府官员真的能预测到吗?”
  望德厚对我说:“的确是有另外一群人,和我们不一样的人。”
  “我找的就是他们。”我点头,“他们一定还有人在惦记这里。”
  “你到底知道多少?“望德厚问。

  我慢慢说:“我当时知道一件事情,是一个同事说的,他说他认识一个人,很熟了,每年有那么几天,会在晚上回到青滩。因为,他的家人在滑坡的时候,并没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望德厚说:“滑坡后,政府清点人数,核对户口,向外宣布,没有一个人死亡。”
  我继续接着我的话头,“我听说的那个人,回到青滩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去见他的家人。你告诉我,他的家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望德厚继续说:“当时清点人口无误,他们都没有隐瞒任何细节。”
  “这么大的自然灾害,没有一个人伤亡失踪,对他们来说是政绩。”我说道。
  望德厚深吸一口气,“人数清点后,政府安排他们到附近的临时救灾点居住。但是到了救灾点,第二次清点人数,他们才发现有少了一部分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如果回到滑坡的原地。人数又会恢复。”
  “就是这样,当时政府掩盖了这个事件,”望德厚叹口气,“他们很多专家都无法弄明白,而且有几个调查人员在调查的过程中,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所以他们找到了你。”
  望德厚说:“当时是秘密找的我们,一再叮嘱我们,决不能对外说起这件事情。”
  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德厚说:“有一百多人没有逃出来,但是他们清点人数的时候,都在。可是到了临时救灾点,他们就消失了。”
  我等着望德厚继续说。
  “最怪的地方是,后来他们第三次在救灾点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失踪有一部分又出现了,而本来在第二次名册内的人,却怎么都找不到。所有人都怕了,不敢再回来。所以无法再次统计人数。我和几个端公(三峡地区神棍的一种称呼)就留下来,当时政府都说要破除迷信,真的出这种事情,还是要找我们。我们和几个端公就每天晚上到滑坡附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我们遇到了另外一批人,这些人不是当地的居民……我明白你来的目的了,你要找的是这些人。”
  我点头。
  望德厚身体颤抖,“你怎么知道他们死在这里了?”

  我丢了烟头,把望德厚背起,看着前方古朴的新(青)滩镇,镇子安静得很,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密密麻麻的建筑在黑暗中隐隐显出来。


  我背着望德厚走到镇上,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任何一家房间里亮着灯光。望德厚的身体很轻,他身上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慢慢在小巷里行走,脚一歪,踩到一个坑里,是路面上青石板缺了一块。
  望德厚对我说:“你是过阴人,能看得到有什么不一样?”
  我回答:“我不想管这些,我在等人。”
  望德厚轻声说:“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巴巴的当了过阴人到底有什么用处?”
  我想了一会,“我到现在还没有觉得有差别。”
  “你没有得到一些好处?”
  “有一些东西让发生了改变,”我说道:“但是这些东西,不能提高我的道术,我除了在道教门人面前有了一个身份,其他的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我很好奇你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我在哪里经历的东西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我叹口气,“可惜我说了,所有人也不会理解。”
  望德厚点点头,对我说:“带我喝茶去吧,前面走一段,向右拐,有一个茶馆。”
  “黑灯瞎火的哪里有什么茶馆?”我不解的问。但是还是依着望德厚所说,背着他走过去,走了一段路,右拐是一段青石台阶,我慢慢的爬上去,台阶尽头又是长长的小巷,一个破旧的房屋在旁边,我看到了房间前的飞檐下留出了一个空处,刚好放了一个八仙桌。我把望德厚放下,两人坐在椅子上。
  一个人影突然站在我身后,悄声无息的,提着一个茶壶,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看见房屋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我看清楚这个人的打扮,他身上的衣服很旧了,腰部围了一个白色的围裙在黑衣里很刺眼,这是茶倌的打扮,茶倌给我和望德厚倒了茶。我端起来喝了,茶水是冷的。
  我笑着对望德厚说:“你是这里常客吗,这茶倌跟你很熟。你一来,就给你倒茶,还是三更半夜的。”望德厚看着我苦笑,“我和他的茶半辈子了,他知道我的习惯。”
  我继续说:“新滩是新建的镇,怎么这些房屋弄得跟解放前一样,还有,连路都是青石板铺的……”
  我不说话了,我看见望德厚正在看着我摇头。

  我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我来这里的本意是想查找一下,我想找的人的线索。在滑坡之前,有一些人预见到了灾难的发生,我找望德厚之前,在赵一二的老屋里,看到过赵一二留下一些日记,日记里提起过一件事情,就是跟青滩的滑坡有关,他提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人预测了灾难。那个人的身份不是老严,不是任何一个道教门派的术士。
  赵一二在日记里说过:“如果世界上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只能是孙拂尘。”
  我和赵一二最相似的地方,就是我们有一个完全相同的疑问。
  我要来青滩的目的,就是要找孙拂尘的下落,一个在赵一二看来都很神秘的人。
  孙拂尘在滑坡前一天,预测到了灾难发生的时间。他能回答赵一二的疑问,那个我向守门人都没问出结果的疑问。
  可是现在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预期的想象,望德厚已经很明显的在提示我。
  新建的新滩镇怎么会有破旧的青石板,怎么会有如此古老的茶馆。这个茶倌认识他半辈子了。我现在明白望德厚为什么对我如此不解了了,我当了过阴人,其实还是什么都没变,仍旧是个懵懂无知的毛头小子,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我们现在所处的镇子,就是青滩!
  而且是滑坡前的青滩!

  我极力保持镇静,问望德厚:“多久了,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
  望德厚偏着脑袋回忆了一会,对我说:“刚才是不是跟你说有些人失踪了又出现?”
  我点头。
  望德厚说:“你知道当年三峡的居民是怎么说滑坡的事情的吗?”
  我笑着回答:“多半是惹恼了什么东西,长江里的东西。”
  “龙王爷不高兴了。”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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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8-2013 10: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回头看去,看到是那个茶倌在插嘴。他看见我注意他,并不理会我,给我续了茶,然后又走进屋内,屋里黑洞洞的,他也不开灯。
  “我就奇了怪了。”我对望德厚说:“他明明是人,不是鬼魂。”
  望德厚没有解释我的疑问,而是突然问我:“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姓孙?”
  “孙拂尘。”我不奇怪望德厚能问我这句话。
  “我和几个端公就是他早来的。”望德厚说:“但是他的名字叫孙卫东,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赞成望德厚,“他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
  “他有一种能力,能一眼就在人群中分辨出我们这种人。”望德厚说:“就跟你一样,能一眼分辨出站在你面前的是人是鬼。”
  我觉得这样的谈话实在是太繁琐,于是对望德厚说:“你从头说起吧。”

  我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镇子上出现了行人,他们悠闲的在道路上行走,在没有任何灯光的情况下,他们的状态跟平时一模一样。
  “你当年听说的没错。”望德厚对我说:“每年的今天这个时候,当年离开的青滩居民会回来。”
  “就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青滩镇会回到从前的样子?”我问道,我说完这句,看到远处的江岸陆陆续续冒出了一些影子。
  望德厚也抬头看了看,“现在你看到了。”
  “看到了。”
  “每年今晚,滑坡的情形就会重复一次。”望德厚说,“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的背后开始冒汗,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知道我没有来错。天上已经开始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一瞬间狂风大作,黑夜里暴风已经来临。
  “还有一个多小时。”望德厚说:“你就见到了,不过我告诉你,会真实发生。”
  我摇头:“孙拂尘不出现,我不会走。”
  望德厚摆手说:“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我看见街道上的人慢慢游走一阵,和江面上移动过来的影子相互对视。那些人纷纷在江岸上哭嚎,片刻后,天落下倾盆大雨,那些哭嚎的人止住了哭声,离开镇子,向来路走回散去。而那些人影,就慢慢走近镇子里,进入到每个不同的房间。
  茶倌又出来了,给我和望德厚倒满茶水,然后说:“我也要走了。”
  望德厚向他告辞。
  “一百一十七个”我对望德厚说。
  望德厚回答:“没错,就是这些人,他们当年没有撤离,现在他们每年都要重复一次当年的情形。”
  我站起来,心里震惊,对着望德厚问:“为什么?”
  望德厚干瘪的说:“因为你要找的那个姓孙的。”

  还有一个小时,我要离开这里,望德厚已经说的很清楚,我身处的青滩镇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滑坡也会真实的发生,甚至在滑坡时候死掉的鬼魂,都会从江底爬出来再一次经历灾难。我决定不打岔了。
  望德厚重头开始说起,我也从他的叙述中一点点的了解当时的来由:
  孙卫东,也就是是孙拂尘,当年年纪不大,也是二十出头。八十年代有很多水文局和地质局的人在三峡一带到处勘测,当地人也见惯了,孙拂尘就是以这个身份在这里一直活动。孙拂尘做的工作和一般的勘测人员不同,他从来不检测水流,也不地址考察,他就在附近的大小庙宇,和长江里的一些古怪地方转悠。
  结果到了滑坡前两天,他突然就跟政府人说,青滩的人要撤离,这两天要出事。镇政府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一个镇一千三百口人要突然拖家带口的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一个水文局的工作人员,要求一个镇的居民全部撤离,这不是在开玩笑么。孙拂尘当时见政府的人不看中自己的警告,就向他们显露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这个身份的级别,可以让镇政府的人十分忌惮。当政府的人打电话证实了孙拂尘的身份后,仍旧在犹豫大规模撤离,毕竟在短短时间内,很多事情无法完成。
  县里和镇上的领导向青滩的居民,下达撤离的指示的时候,居民都不肯相信,觉得政府在折腾,每家每户都有养的牲口,山坡上还有橘子树,家里的瓶瓶罐罐……
  当政府的撤离行动遇到阻拦,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的时候,镇政府的领导沉不住气了,向孙拂尘确认灾难的真实性。孙拂尘当时已经很恼怒,说自己在来三峡之前,已经在唐山呆了十年。
  这句话一说,政府的人就被镇住。于是下达指令,确保镇上居民的人身安全为第一,其他的统统可以忽视。于是一千三百多口人,都将信将疑的离开,如果灾难不会发生,他们的财物也就不会受到损失。于是政府成功的说服镇上的居民撤离。
  十二号晚上开始,下大雨,雷暴,天上的闪电一个接一个,打在山顶上,有的还打在长江里。那些居民都附近的安全地带看着自己的家,然后在凌晨三点多,青滩上方的山崩了,居民看到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园都被山上落下来的巨大石头和泥土卷入长江。大部分的居民都哭了,对着家园喊:“我的屋啊,我的屋啊……”
  然后到了天亮,清点人数的事情刚才已经说过。这个时候,镇政府就打算宣传孙拂尘的事迹,孙拂尘制止了。然后孙拂尘就找到了包括望德厚在内的几个端公。
  他要做的事情,其实是跟灾后有关。孙拂尘就不停的问端公,西陵峡这一块,到底有什么怪事,有什么山神之类,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忌讳。甚至在中堡岛上到处挖掘,很多端公都被他的做法搞怕了。中堡岛这个地方不一般的,中堡岛按照当地的说法,是船。长江发再大的水,甚至两岸都淹了,中堡岛都不会被淹的,就是因为中堡岛得下方是一个船,那条船还是大禹当年留下来的。谁也不敢再中堡岛上面随便乱挖,兴建土木,上面生活了几千年的居民,都有很多禁忌。
  结果孙拂尘就搞出事了,在中堡岛地下挖掘了几根阴沉木出来,当时望德厚和几个端公就吓得厉害,说孙拂尘把中堡岛的根基给破坏了。而且参与挖掘的几个技术员都疯掉。
  望德厚当年跟着孙拂尘瞎干,就是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后来那几个技术员疯掉后,端公都说干不来孙拂尘的事情,孙拂尘在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他们。

  孙拂尘带着这些端公做的这些事情,不是几天就完成的,一直干了十年。
  孙拂尘的确不是搞地质和水文方面的人,他的真实身份是地震局的编制,但是他也不是那种根据科学研究来预测灾难发生的工作人员。其实自然灾害,特别是地质灾害,地震就是个摆设,连他们自己都不信靠那些仪器能预测,最多也就是检测地震强度而已。
  于是就有了个特殊的下属部门,专门在民间找一些比较有本事的人,用异于寻常的手段预测灾难。这个部门在建国初就有,也取得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在六十年代初,这个部门被国家取缔。所有的人就遣散回家,后来大部分人还收到了迫害。孙拂尘的爹就是其中一个。
  孙拂尘的爹回到家乡,在六五年的春天,突然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拼命说家附近有个水坝要溃,是大灾。老孙离开工作单位之前是签过保密协议的,而且也答应不能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
  和所有的预知者一样,命都不好,谁也不喜欢预知灾难的人,更有甚者,有人会认为灾难就是这种人乌鸦嘴给说来的。
  老孙天天叫嚷着那个坝要垮,被人当了疯子,也没人理会他。结果六五年就发生了建国以来的最大灾害,死亡人数十万记。老孙预测准了,就把自己四五岁的儿子孙卫东托付给了一个道士。老孙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如果灾难没发生,他最多被当个神经病,真的闹灾了,如果是小灾也还罢了,死了这么多人,他的处境可想而知。所以老孙还没等到文革,就死掉。
  大坝溃后两个月,政府救灾,掩盖消息,内部批评……最后终于想到了老孙,于是把老孙给抓了起来,关了几天后,就开审判大会,到会的群众,每个人家里都有死去的亲属,就算是没死人的,家也没了。
  审判的法官就说老孙一直从事反革命活动,破坏社会主义建设,宣扬封建迷信,煽动革命群众……就是大坝溃掉的罪魁祸首。罪大恶极,民愤极大……验明正身,立即执行死刑!
  老孙早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被宣判后,就拉着嗓子喊。不是喊冤枉,而是喊要闹人瘟了,他已经看到瘟神来了。
  老孙临死都还冥顽不化,激起了干部和所有群众的愤慨,若不是维持秩序的军队拦着,估计当时就要被受灾群众活活打死。
  群众都骂他,他害死了十几万人还不甘心,还要诅咒发人瘟,是不是良心黑透了
  老孙的审判大会结束,老孙马上就被枪毙在刚退水后的河滩上。老孙死了,尸首扔在原地,最后还是抚养孙卫东的道士给老孙收了尸。孙卫东跟着道士也不长 ,六八年,道士被斗,道观里的三清像也被砸,道士挨了几顿打,老骨头承受不起,没两天就死了。孙卫东才七八岁,也没人会收养,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道士“二七”的时候来把孙卫东接走。孙卫东没有告诉望德厚那人姓名和任何信息。只说他十五岁的时候,亲历了唐山大地震。然后那个隶属地震局的部门突然又恢复,孙卫东就去了那个部门。
  孙卫东也没有跟望德厚说起他部门的细节,只是说了他八十年代初就到了三峡,一直没人意识到。
  一直到青滩滑坡之后,孙卫东在三峡的神棍里才为人所知。
  我听到望德厚说到这里,插嘴说:“我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了?”
  望德厚说:“当然啊,这么大的工程,怎么可能没人来看地脉,我们乡下普通人户,起个猪栏屋,都要请我去看看地势和时辰,上个梁,还要我去喝顿酒,孙卫东这个人,的确是不一般。”
  望德厚说完这句话,我看到天上瞬间明亮,我开始的时候,以为是闪电的光亮持续得很久,但是这个光亮持续了三秒得时候,我知道这不是闪电了。
  我站起来,想看看这个光亮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 。我走到街道高处,磅礴的大雨把我淋得透湿,我仰头看远方,发现这个光是从镇子依傍得的高山后方传来,光的颜色很诡异,类似冬日傍晚即将黑夜完全降临的昏光。
  我耳朵旁听到了一种咕咚和霍霍的声音,在倾盆的雨声中也能听得真真切切。我知道,那是长江水翻滚到了最凶猛的时候,才会有的声音。
  我看向长江,看见水面有一个黑洞洞的圆圈,那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声音就是从漩涡中发出来的。
  时间不早了,孙拂尘-也叫孙卫东还没有出现。赵一二一辈子不求人,但是他想见的唯一的人,竟然根本就不给他见面的机会,让赵一二耿耿于怀。现在我又知道了青滩事件和孙拂尘之间的渊源,而且望德厚刚才已经说的很明显,孙拂尘是勘测三峡大坝周边一代地脉风水的专业人员,一个拥有多么强大能力的人,才会让国家把这么重大的事情放心交给他!
  我又走回茶馆的飞檐下,望德厚说:“再劝你一句,该走了。”

  我算了算时间,对望德厚说:“你还有时间说说孙拂尘当年的事情。”
  望德厚继续说起来:
  青滩的事情让政府对大坝的建设有了疑虑,反对的呼声很高,在孙卫东这边,压力也很大。这事就要两个方面说,其实是一件事,说法不同而已。地质学上担心的事很多,比如引起地质变动,诱发地震个山体滑坡,青滩滑坡发生在葛洲坝截流后几年,算起一种印证,还担心泥沙和砾石淤积河道,影响长江黄金水道,还有担心容积几百亿立方米的水库是否会对气候产生影响。不过这些问题放到另一批人来看,就只有一个说法:地脉风水!
  孙卫东当时年轻,本事也厉害,他敢动在望德厚等端公忌惮甚至害怕的地方。后来他做了两件事情,完成了他的职责。
  当然不用多说,孙卫东再三峡碰到最难缠的事情,就是在中堡岛上的事情。
  中堡岛在九十年代初是非常出名的,有很多商标都用了中堡岛的名字。就是因为中堡岛,是国家选中的三峡大坝的坝基。在大江大河上修桥建坝,都是最好有江心洲做基础,降低工程难度,质量上也更安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选择直接横跨的江面。特别是大型水坝,必须要在施工的时候,江水仍旧流淌,所以只能借着江心洲,分别施工,修好一侧,再修另一侧。葛洲坝,三峡大坝都是这样。
  而且葛洲坝就是三峡大坝的预演,葛洲坝当年出了不少事,上方支流黄柏河段,在那几年淹了不少浇筑分队的人和机器,通常是换班的人到工作场地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没了。
  后来截流,大家在电视上和视频里看到的截流合拢场面非常轻松喜感,其实那就是宣传的手段而已,截流的过程其实很凶险。由于水流湍急,土石方一下去就冲得无影无踪,总指挥就下死命令,直接把车给开下去。
  从头到尾,十几年的工程牺牲了不少建设人员,当时上层就有人认为是没做好那些该做的事情。说穿了就是所谓的迷信那一套,所以三峡勘测的时候,做法就不同了,请来了当时二十岁的孙卫东。

  --望德厚是个呆在山里不出门的神棍,估计连字都不认得,他刚才对我说的话,不像是个没文化人的口气,孙卫东当年也小,应该不会跟他说这种事情。我越想越奇怪。
  我正在想着这个疑问的时候,我看到了老熟人,那个胖胖的老人站在江边,瓢泼大雨和滚滚的江水都跟他没任何关系,倒是他身边的随从,都戴着斗笠。虽然在黑夜里隔得远,我仿佛仍旧能看见望老太爷笑眯眯的样子。
  望德厚突然一把抓住我肩膀,眼睛盯着我看。我知道,他又一次利用了我。
  “我答应了。”我承诺望德厚。
  望德厚心情不再紧张,“孙卫东一直呆到九七年才走。”
  我算了一下时间,然后说:“真巧,我九七年来的。”
  望德厚苦笑着说:“你就算早来几年,你也看不到他。他自己被锁在青滩了。但是后面的好几年,我都跟着考古队,这是他要求我的?”
  “你这么听他的安排”我说,“是不是他答应你什么事情了?”

  望德厚点头,“虽然他九七年出来后没有帮到我,但我不恨他。”
  “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望德厚正要说什么,但是他停下,望老太爷的跟班已经站立在他的身后,他们都是望德厚的熟人。
  我知道我时间到了,不能再呆,望德厚说得很明白,孙拂尘不在这里。我站起身,向江边走,望老太爷的随从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后。
  我走到江边,距离望老太爷十步左右站定。我和他之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我把他已经彻底得罪。
  望老太爷摆着谱,几个随从抬着滑杆,顺着江边走向下游。
  天空的炸雷连续不停,山那边映出来的光芒,变成了赭红色,无数巨大的石块从山顶滚下来,大雨就集中在这一片,疯狂的下。山体终于不能再维持平衡。我看到了山中部的地方发出一连窜的蓝色火光猛地冒出,耳边传来的一种特别刺耳的摩擦声。大山从中部的山体,开始向下崩裂滑动,向着山下的镇子冲下来。
  望德厚已经站起身,颤巍巍地向我远远做了个揖。然后随着镇子一起被山石卷入长江。
  望德厚终于摆脱望老太爷了,七年前,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却被我破坏。现在我我用另一种方式帮他达成了心愿。他服侍了望老太爷,连死都由不得自己。他直到在青滩了才告诉我在这里找不到孙拂尘,就是算准了我不会忍心拒绝他——他对我倒是非常理解,知道我不会把他送回望老太爷的手中,而望老太爷在当年就对我很忌惮,如今更是不会和我做对。

  望德厚也许事唯一一个在灾难重现中死亡的人吧,山体当把镇子卷入长江的那一刻,风雨雷电瞬间全部停止,新滩新镇稳稳妥妥的在江岸上,陆陆续续的有灯光在黑暗的房屋里亮起。镇上的看来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
  孙拂尘在这里使了一个违背天道的法术,让青滩不停的滑坡,却都是假象。
  厌胜术!
  其实这几年我跟着王八,和什么道士啊,神棍啊,木匠啊…还是认识了不少。王八违背诡道,想行天道,所以做不了过阴人,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去专注鲁班书,厌胜术,九龙灯这些民间的技巧。而我,想学也学不会。不过,我们都见识过这些法术的厉害。所以在我看到孙拂尘留下的厌胜术,我想找到他的愿望更强烈了。
  厌胜术分很多种,一般就是做点小法术,让被施法的吃点苦头,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木匠,乞丐爱做的事情。还有种和合术,也是厌胜术的一种,处理人际关系的,古时候生意人爱用这法术,现在都是烂大街的痴男怨女信这个。还有种青蚨术,也是其中一种。这些都是雕虫小技,比如孙拂尘在青滩做的,就是障眼法,厌胜术中最拙劣的一种,江湖杂耍的把戏。但是能把最低等法术用到如此大的场面,小法术做到偷天换日的水平,这才是最厉害的地方。
  孙拂尘弄了十二年才走,这事的确是很艰难。现在我大致明白孙拂尘在三峡到底是做什么的了,三峡坝区地址本来就不稳定,修建三峡大坝的工程,不可避免的会遇到无数自然灾害,地震和滑坡对大坝的影响很大,而这方面,刚好是地址科学的短板,于是就需要有人用特殊的办法来解决,孙拂尘就被选中,当然他也不负所托,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来解决问题。用一个荒谬的障眼法,让所有的灾难在青滩一次又一次发生,却都是假的。
  我在新滩站到天亮,看见居民都忙忙碌碌的在路上行走,长江也一如既往,甚至连浪都很小。
  我知道下一个人要去找谁,望德厚说过,孙拂尘在中堡岛挖过东西,我找到当初的挖掘队员就行了。
  这事我自己不好办,让我找人,真的是一件恼火的事情。
  三个多月,我一无所获,只能回到宜昌。

  王八这小子出了点小麻烦,现在在医院里呆着,我看见他脑袋包扎得跟猪头似的就忍不住笑。
  王八一脸恶毒看着我。
  我凑近王八,看见他眼睛淤青,腮帮子肿得老高,身上还好,都是皮外伤,我看他这种狼狈得样子,实在受不了,吭哧一声就笑出声音出来。
  王八本来就对我愤懑,见我幸灾乐祸,指着我骂:“不是听你得糊弄,我会挨打吗?”
  我连忙给他作揖,“我哪知道你这么猛,牛逼哄哄的。”
  我一想到王八前段时间的所为,我就想笑。王八丢了过阴人的身份,又得罪了老严,北京也回不去了,正中我下怀,你就回宜昌玩儿去吧。
  结果回了宜昌,董玲正在和李行桓谈婚论嫁,本来吧,董玲脾气不太好,和李行桓父母关系处理很僵,李行桓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正在为难。没想到半路上冒出个王八,要把董玲给抢回去。
  结果李行桓和董玲之间的矛盾全部消散,两边家庭马上把婚事往来的各种事宜都谈妥了。
  王八还没醒过神,李行桓把他约出来见面,把结婚证拿给他看,李行桓是个斯文人,他看王八也挺斯文模样,就想着用绅士的方式解决——你看我和董玲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你就省省吧,以后还能当朋友。
  王八找董玲又找不到,跟李行桓也没什么话好说。李行桓也以为说服王八了。
  结果王八这小子等到他们结婚当天大闹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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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8-2013 10: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想到王八冲进婚礼,拉着董玲的样子,那该是多过瘾的场面,可惜我晚回来几天,不然就能亲眼看到了。
  我笑着对王八说:“你当你是许文强啊?”
  王八坐起来大喊:“这不都是你逼我的吗!现在跟老子说风凉话!老子挨打,你就舒坦了是不是?”
  他不说挨打就罢了,一说挨打,我就实在是憋不住,恨不得把眼泪笑出来。
  王八在老严的那个部门当领导当久了,颐指气使惯了,觉得所有的人都该让着他,恭敬他。
  可是现在屁都不是,说话还是神神秘秘,傲慢无比的样子,而且还在董玲面前说一大堆“我要负责”“以前对不起”之类的话,董玲当时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李行桓也懵了,他没想到董玲以前竟然会喜欢这么一个傻逼。李行桓的那些伴郎,同事,哥们就没李行那么好的风度,直接拳脚招呼上了。王八不用法术,杀只鸡都够呛,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王八手脚打架不利索,被李行桓的兄弟和亲戚们修理一顿。酒店的保安把打了110,警察来了也不顶事,王八犟劲上来,什么丢脸的话,什么丢脸的事情都做尽。但是王八至始至终,没有拿他从前的身份去压人家,老老实实的挨打。
  王八被送到医院后,董玲和李行桓的婚礼也无法继续,李行桓的父母脸色非常难看,看笑话的人也多,气氛就不是那个味道。董玲的父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他们也丢不起这个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董玲和李行桓在酒店的房间里吵架,然后又心平气和的商量:婚礼搞成这个样子,李行桓家里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娶这么个媳妇,没脸在亲朋好友面前抬头。
  于是董玲和李行桓第二天就和和气气的拿了离婚证。
  王八给我絮絮叨叨的把这些个情况说了。我就明白,董玲又和王八走到了一起。
  我笑着对王八说:“你就是故意这么做的,知道闹一下,董玲肯定嫁不出去。”
  王八正要骂我两句,眼睛就直了,什么话都不说,一脸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我背心后面发冷,知道是有人在恶狠狠的看自己。
  能对我这么愤怒的人,还能有谁,当然是董玲。
  我扭头看,果然是董玲提着盒饭,走进病房。董玲铁青着脸,看见我也不打招呼,把盒饭重重的扔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然后对王八说:“胀饭(宜昌方言贬义:吃饭[胀(zhang二声),类似于“填”的意思,指走程序纯完成任务式地把食物填到肚子,宜昌方言。--斑竹备注。])。”
  王八谨慎的把盒饭拿到手上,慢慢给吃了。我看王八吃个饭,比受刑还难受。估计这几天业被董玲修理惨了。
  董玲过了好一会,才像是突然发现我一样,对我说:“你来了。”
  “来了。”我点头。
  三个人气氛很尴尬,我心里有事,也不敢开口。
  冷场的厉害了,我还是主动对王八说:“你有什么打算。”
  王八说:“刘院长升职了,他说我这样挺好,以后做点小生意算了。”
  “你不做律师了?”我好奇的问王八。
  “不做了。”王八摆摆手,“刘院长给我拉点关系,我手上刚好有点钱,就做医疗器材的生意。”
  董玲在旁边说:“十几万,本钱够了。”
  王八说:“是的,十七万,没什么问题,也不用找人借钱。”
  我听了,支支吾吾的说:“那十七万是我的。。。。。。。”
  董玲听了,看了看王八,又看看我。
  王八对着我骂:“你闭嘴,你现在又不缺钱。什么你的十七万。”
  我忍不住骂:“靠,你也太黑了吧。”
  王八说:“你少在我面前 提钱,提了我跟你翻脸。”
  董玲瞪着眼睛看王八,“钱是疯子的?”
  王八连忙说:“他这穷酸像,能拿出一千七就不错了,还十七万。”
  我无话可说,只能讪讪点头。
  董玲见王八把饭吃完,收拾东西,然后对我说:“你出来一下。”
  我看了看王八,他苦笑一下,我们都知道董玲要跟我说什么。
  我跟着董玲走出病房,不等董玲开口,我就主动说:“放心,我绝不会让王八在参与以前的事情了。这几年,我什么都想通了。”
  “我当然知道,你要是再拉着他碰那些神神道道的事情,我也饶不了你。”董玲突然说:“我找你是想让你做点事。”
  我摊手说:“尽管说,只要你和王八能安心过日子。”
  “有人在我家门口放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董玲说,“我跟着王哥,见到这种事情,也不奇怪了,但我不希望王哥再。。。。。。。。”
  我点点头,“没事的,今非昔比了,用不着王八。”
  董玲看着我,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她的确是真心不希望自己和王八的生活被打扰。而我和王八之间的关系,和从前完全反转,现在该我做一些事情来帮助王八了。
  我对董玲说:“不管是什么东西,你明天早上把那东西拿给我。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董玲说:“第一天是扔女人衣服,第二天是扔一双小孩的虎头鞋,昨天扔了一个镜子。。。。。。。”
  “停!”我对董玲说:“镜子,上面是不是用墨水画了个八卦?”
  “就是!”董玲说,“你猜的真准。”
  “那今天晚上就会扔一个值钱的玩意了。”我对董玲说,“我开始还以为是李行桓家里人不乐意,故意给你家添堵,弄点小伎俩吓唬你们。”
  “你想那里去了。”董玲说:“李行桓不是那种人。”
  “是的,你说用了镜子,而且画了东西。”我点头说,“那就是不是普通人做的,那是谁呢,要说你的事情已经了解,那就是奔着王八来的。你明天把东西拿来看看。”
  董玲说完话,还是不走,我只好说:“放心,这事只有你和我知道,我不会告诉王八。”
  董玲这才放心走了。
  我回到病房,看着王八叹口气,叹气也是会传染的,王八也跟着叹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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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8-2013 05: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篾匠

  现在王八的事情也说完了,董玲也走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虽然事实会让王八失望。

  “你看过金庸写的那个武侠小说没有?”我问王八:“就是《侠客行》。”
  王八想了想,“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小说,但是这个小说我看过。”
  “过阴人和侠客岛一样,根本就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我对王八说,“而且很坑人,我在三年内不能去找张天然任何麻烦。”
  王八说:“这事和我无关了,我只是要告诉你,三年后,你和方浊就没机会了。”
  “没办法。”我说:“做过阴人要做另外一件事情,相比之下,张天然的事情可以往后推推。”
  王八想了很久,对我说:“师父活着的时候,就好像对生死不怎么在意。什么都看得很淡,除了死的那天,冲动了一次。”
  “是的。”我回答王八:“守门人给我说的那件事情,的确让我很绝望。赵先生估计也和我一样。”
  “是我理解不了的事情吗?”王八问。
  “恩,你理解不了。”我对接着说,“我要找个人,他叫孙拂尘,他的身份很怪异,有几个背景,但是他真正的身份是个和尚,还他妈的是个密宗和尚。”
  王八说:“我一直都觉得师父在想一些事情,超出我们生活很远的事情。”
  “那不是好事。”我说,“我不想把事情说的很复杂,作为过阴人,我必须要找到这个人,赵先生没问明白的事情,着落在我身上了。”
  “对不起了兄弟。”王八说,“以后就是你自己去做这些事情了。”
  “我自找的。”我笑着说,“有些事情,还还真弄不了。”
  “董玲有事。”王八突然压低声音,“我想不出来,是谁还在惦记着我。”
  我听王八说完这句话,心里就知道,王八当然能看出来董玲那边有了问题,只是王八忍着没说而已。
  “这次我来。”我点头,“你继续装着不知道。”
  我和王八把生活上的近况说了,青滩的事情,我没告诉他,没这个必要了。两人聊了一会,也没什么好说,我就告辞,在附近找了个招待所睡觉。
  第二天一早,就来到医院,等着董玲过来。
  董玲给王八送了饭,我知趣的跟着董玲走到医院住院部楼下。看见董玲放了个东西在草坪行,我果然没猜错,董玲拿个银手镯给我看。
  “真是大方啊。”我笑着说。
  董玲不明白,拿着手镯问我,“这手镯到底是什么用意。”
  “这个不是手镯,”我把这玩意举到头顶,对着阳光,“这是个锁扣。里面是空心的,不能见水,见了水,就会收缩,给你送东西的人,今晚就会来你家了。你和你父母住一块吗?”
  董玲说:“是的,不过我没让他们知道。”


  我对董玲说:“你晚上看了是什么人扔的东西没有?”
  “我不敢看。”
  “我晚上来你家。”我对董玲说道。
  我在王八的病房里等着天黑,不停的看时间,王八忽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问王八。
  王八说:“以前总是你招惹那些麻烦,现在却反过来,我和董玲却让那些东西惦记上。”
  我说:“我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出来是谁,老严不会这么下作的要挟你回去。张天然那边我闹腾一下,自顾不暇。除了他们应该是没人敢得罪你。”
  王八想了一会说:“那就只能是董玲这边的问题了。”
  我点头,“董玲被那个叫花子女的催眠过,估计精神状态不好,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喜欢找上这种精神恍惚的人。”
  “如果是这样,”王八说,“那就最好不过。”
  我听了笑,“你现在倒是对我挺放心的。”

  天黑后我,到到了董玲家里,就明白王八的推测是对的。董玲这点事,的确不是冲着王八的身份来的,就是个误打误撞的事情。
  我延续了赵一二的神棍的生活,第一单买卖,竟然是给董玲解决麻烦。
  董玲的房子是葛洲坝在八十年代末建造的老职工宿舍,灰扑扑的那种老式单元楼。董玲住四楼,我敲门进去后,看见家里没老人,看来是董玲把父母都安排出去了。董玲家是老式的两室一厅,屋里还张挂着结婚的彩纸,家具和电器上的粉红色气球都没摘下来。
  时间还早,董玲在厨房里做饭,招呼我吃了,我边吃边想,董玲这丫头经历了这么多事,总算是不像从前那样咄咄逼人,内敛多了。不过对王八的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凶神恶煞一样,看来王八以后注定是个妻管严。
  我想到董玲在王八面前河东狮吼的样子,就忍俊不禁,刚好吃了一口面条在嘴里,嘴巴闭紧,憋着不笑,面条从鼻孔里喷出来。
  董玲跟我开玩笑:“当了厉害的术士,吃饭都不同了,用鼻子吃面条。”
  我对董玲说:“我进门之前,把你们这个单元楼都给看了一遍,房子时间久了,是这样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今晚正主就会出来。我来打发。”
  我们吃过饭,董玲去卧室拿什么东西,我瞥眼看见董玲的床铺。就对董玲说:“你的床铺怎么还是红色被套?”
  “是不是不吉利?”
  “当然啊,你又没结婚,家里布置的大红大紫的,很不好。”我不是故意吓董玲,这只是个常识,有大喜,就有大悲,更何况,董玲这婚也没结成。
  董玲连忙张罗着去换床铺,我就挨着把她家里的彩纸给撕下来。
  两人正在忙活,我突然听到窗外有小孩哭的声音,我跑到窗户,听到声音是从对面单元的一个房间里传来的。
  我连忙喊董玲,“你听到小孩哭的声音没有?”
  董玲走到客厅,不以为然的说:“听到了,这几天都这样,小孩调皮,被大人揍嘛。”
  “你自己都说了,这几天都听到。”我点醒董玲,“现在哪有每天都打小孩的家庭。”
  董玲睁大眼睛,“我家门口扔东西,和这家人大小孩有关?”
  “哪里是在打小孩,”我哼了一声,“这家人根本就没小孩。”

  董玲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就紧张起来。
  我问董玲:“你是不是得罪过人了,要饭的,抱小孩的,和尚,寡妇之类的。”
  董玲想了想,“结婚头天晚上,我们家布置,我的姐妹帮我布置房间,弄到很晚,的确是在半夜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到我们门口,说我们声音太大了,吵着他小孩睡觉。”
  “是男人?”我问董玲,“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我的姐妹和那个男人争了几句,你不提,我都忘记了。”董玲说,“我记不起来他身上有什么古怪的。。。。。。我想起来了,他手上提着个灯笼。我姐妹还说了,这人是神经病,楼道里没灯,也不知道打手电筒,却不嫌费事,打个灯笼。”
  “你遇到架匠了。”我说道。
  “架匠!”董玲皱着眉头说。

  架匠也是神棍的一种,平时都是有自己的手艺的,木匠,弹棉花的,瓦工居多,叫花子也有,一般心眼都很小,受了东家的鄙视和怠慢,就会用点方法报复。董玲看来就是得罪了一个架匠。而这个架匠是个篾匠。宜昌的农村水系众多,乡下很多竹林,所有很很多篾匠,编织一些家用的物事,筲箕箩筐背篓之类,手艺高点的,还能做竹屋,但是其中两种篾匠是不能惹的,那就是编织灯笼和风筝的篾匠。
  这种篾匠的手艺来源不同,都是古代打仗流传下来的。古时候打仗没什么发达的通讯工具,要通报一些什么情报,就喜欢放孔明灯和风筝,这两样东西现在都演化成了玩具。但是当你做孔明灯和风筝的人,慢慢融入民间成了篾匠,一些不为人知的手艺,也慢慢流传下来。
  董玲遇到的那个篾匠,手里提着灯笼,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就是一个扎孔明灯的篾匠。

  当年打仗的时候,死的人多了,打胜仗的将军就会放孔明灯,一来是通知自己的友军战况,二来还有个作用,就是给死掉的士兵超度,所以放孔明灯的人都是有点道行的,当这些人成为民间的篾匠之后,把扎孔明灯的一些道术也延续下来,修炼一些法术。两千年传承下来,就成了一门独树一帜的民间道术。
  可笑这几年,一到过节的时候,城市的广场里就放孔明灯,还专门有人扎了在哪里做买卖,无知的市民还纷纷去放,却根本就不知道孔明灯的作用,那是拿来祭奠死人的。这边孔明灯放的热闹,指不定某个篾匠站在人群中暗自得意。

  我自然不会跟董玲说这些,免得让她害怕。这事又比我想的严重一些了,也怪董玲的命不好,被麻哥和那个会催眠术的叫花子女的害了一次,现在结婚又出了事,这种篾匠是专门找身体火罡不旺的人下手,刚好就碰到了董玲。
  好在我现在今非昔比,如果放在几年前,我和王八的能力,遇到这种人,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我和董玲站在客厅的窗前,看着对面单元,对面的单元黑漆漆的,现在时候不早了,没有一个房间亮着灯,但是一楼的窗户上挂着一个灯笼,灯笼里幽幽的暗红,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又一声小孩的尖叫发出来,现在董玲也能听的清楚,这声音,就是从挂灯笼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是不是那个男人在打他的小孩,“董玲惊慌起来,“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打,这声音听起来瘆的慌。”
  我轻声对董玲说:“都说了不是小孩挨打的声音。”
  “那你说是什么声音?”
  “那是烧竹子篾片的声音。”我对董玲说,“竹子要用牛油蜡烛烧,烧热了,再弯曲过来,做成灯笼。”
  董玲不再问我了,她不是傻子,知道我再说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来的时候,看见董玲家楼下有个幼儿园,世上有种小鬼,是特别喜欢和小孩一起玩耍的,这种小鬼一般没什么恶意,就是见着小朋友了,就一起玩,当自己没有死掉。而这种小鬼大人看不见,只有小孩子能看到。
  这种小鬼在中国也就一般,没什么特别,懂道行的人都就叫他童子罢了,在日本倒是名声很大,叫“座敷”。座敷混在小孩里面,就算是有心的人,也只会感觉到小孩子多出来一个或者几个,但是仔细去数,又数不出来。
  座敷还有个作用就是旺财,所以一些无良的术士,就会想方设法的去把座敷困在自己的法器里面。
  我犹豫一会,还是把座敷的事情给董玲说了。
  董玲就奇怪问我:“你说的架匠要困住什么座敷,那和我家有什么关系。”
  我笑着说:“座敷爱凑热闹啊,你结婚那么大的动静,座敷跑你家里来了。你前几天在家门口看到的东西,都是那个架匠,放在你的门口,逗座敷从你家出去的。我现在明白了,你现在精神不好,并不是招惹了架匠,而是招惹了座敷。座敷挺喜欢你的,呆在你家里不愿意走了。”
  “照你这么说。”董玲松了一口气,“我以后倒是要发财了。”
  “王八这么精明的人,要挣钱也不会靠这种东西。”我轻松的说,“这个扎灯笼的篾匠,听他烧篾片的声音,他已经收集了几个座敷,现在知道跑了一个在你家里,今晚就要来收了。”

  时间慢慢流逝,突然董玲的客厅发出“咚”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我回头看去,这才明白,这声音是客厅里的老式大钟发出来的。这种大钟当年很吃香,落地式的,放在家里很气派。
  “你家里怎么放这个玩意?”我对董玲说,“铺个毯子在上面,我还以为是不用了的饮水机呢。”
  座钟只响了一声,时间是十一点半。
  窗子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我和董玲仔细听了一会,董玲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她和我一样,都听到,这嘈杂的声音是小孩子在游戏的嬉笑声。董玲楼底下是个幼儿园,当然有小孩子游戏的设施,可是现在大半夜的,哪里会有一些小孩在哪里玩耍呢。
  对面房间里的小孩子的哭叫声停止了,一个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我们之所以能看见他,是因为他手里提了一大串灯笼,灯笼不大,也就是蝈蝈笼子的大小,在他手上提了几十个,每个灯笼都点燃了蜡烛。
  那个男人走到幼儿园小型游乐园里面,慢吞吞地走着,走到一个滑滑梯旁,把一个灯笼挂在上面。小孩子玩耍时候的嬉闹声猛然就大起来。
  那个男人又慢慢走到一个跷跷板旁,把灯笼在跷跷板两边各自挂了一个小灯笼。我和董玲看见,跷跷板开始上下动起来,如果不是上面空空如也,那就是应该有两个小孩在玩耍。
  董玲看到这里,身体在微微发抖。
  中年男人继续在游乐场里挂灯笼,挂到秋千上之后,几个秋千也开始慢慢的晃动起来,其中一个晃的非常高。
  “幼儿园守夜的人也不出来管管。”董玲埋怨说道。
  我轻声说:“很明显了,这家伙就是幼儿园的守夜的门卫。”
  中年男人佝偻这身体,把手上的灯笼一个一个的挂在了所有的游玩设施上。小孩玩乐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看见对面单元一扇窗户里亮起了灯光,然后一个人头从窗子里探出头来张望,估计正要抱怨吵闹,却突然把头缩回去,随即把窗子给关上,灯光也熄掉。
  他一定是看到了楼下的场面了,几十个微弱暗红的灯笼密密麻麻的挂在场地里,而且是半夜三更的时候,谁看见了不害怕。
  那个男人把灯笼挂完了,然后蹲下身体,点燃一个蜡烛。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他要做最后一个布置了,放孔明灯。
  我对董玲说:“快把客厅的灯关了。”语气焦急。
  董玲照做,走回窗边,对我说:“你已经是过阴人了,怎么还是这个模样?”
  “过阴人不能给我法术上的提升。”我回答董玲,“我的本事还是跟从前一样而已,比赵先生和王八差远了,这世上厉害邪门的神棍多了去,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谈不上比谁厉害多少。”
  “出息!”董玲哼了一声。
  我忍不住笑了,董玲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本性。

  楼下的那个男人,跪下来,对着蜡烛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我知道他是在念咒语。接着,那个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手里摆弄两下,那东西展开,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灯笼。男人把灯笼举在蜡烛上方。
  “他在干什么?”董玲轻声问我。
  “孔明灯啊。”我回答,“要把灯里的空气烧热了才能飞起来。”
  “他做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我低着声说:“我低估他了,他不是在求财,他的法术要成了,这个篾匠做这事时间不短了,每个灯笼就有一个座敷在里面,估计他做幼儿园的门房都做了十几年不止。今晚他放了这个孔明灯,按照他的路数,他就可以当一个厉害的术士。”
  “他巴巴的做术士干嘛?”
  “遁术。”我回答董玲,“能运财的,那牛逼大了,就是有点伤阴德。反正这种人,脑袋坏了,为了一些法术,什么缺德事情都会做。”

  我身后的座钟又“咚”的响了一声。这次把我给真吓到,因为离上次响,还没到半个小时啊。
  董玲也听到,回头看了看,“才十一点五十,怎么就响了。”
  “还不明白吗?我的妹妹。”我对董玲说,“那个跑到你家里的座敷小鬼,就躲在你家的座钟里呢。”
  时辰要到了。
  楼下的那个男人,把手松开,灯笼平稳的悬浮在空中,一点都不摇晃。那个男人把眼睛抬头看向我和董玲所在的窗户。孔明灯下的蜡烛火光把他的脸映出来。
  董玲轻呼一声,那张脸是白板脸。
  我虽然能预料到他是个白板脸,但是真的看到了,心里还是有点吃惊。对付座敷小鬼的,都是白板脸,就是五官都十分小,眼睛小,鼻子又小又塌,只有一点凸起,嘴巴只剩一点缝隙,耳朵几乎没有。整个脸孔,就是一整个白脸。
  这种白板脸,在每个小孩的童年,都会被父母拿出来吓唬。因为他就是专门弄小孩的。我现在几乎能看到他的脸在露出一丝丝的笑容。他不是对我在笑,他是知道最后一个座敷在董玲家里,现在他要动手抓座钟里的那个座敷了,而且信心满满。

  白板脸直挺挺的站起来,看着我所在的窗户。我忍不住把身体往后退了退,客厅里已经没有灯光。他应该是看不见我和董玲。
  白板脸把蜡烛小心翼翼的放在孔明灯的下方,哪里应该是有个托盘的。他的确是个好篾匠,扎的灯均匀对称,一点都不摇晃。现在孔明灯慢慢上升,一点一点的朝着我们的方向过来。
  我冷静的站着,我知道这个白板脸道行厉害,一点都不敢怠慢。
  孔明灯慢悠悠的飘了几分钟,终于听到了董玲家客厅的窗户前,然后静止不动,悬浮在窗前,我和董玲都侧着身体,轻轻把窗帘拉了拉,把自己的身体遮掩住,不让孔明灯的灯光照到我们,但是我和董玲还是能在窗帘后探出一点,看着窗外的情形。
  孔明灯,现在就在我面前不到一米空中,纸糊的灯上,画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这都是吓唬小孩的伎俩。我偷眼向那个白板脸看去。他已经又开始走路了。
  “我去把门反锁了。”董玲轻声说,“让他进不来。”
  我苦笑,“你觉得他还会走楼梯上来,再客客气气地敲门吗?”
  我的话刚说完,白板脸走到了董玲这单元的楼下,然后四肢贴在墙壁上,不紧不慢的向上爬,跟一个壁虎一样。白板脸的手心如同长了吸盘,手掌上扬,贴到墙壁上,就换另一个手掌向上贴住,身体就这样一点点的向上爬。
  董玲身体在抖动了,我对着董玲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慌,有我呢。
  白板脸已经爬到了三楼,离我们不远了,我已经把他一张青白色的脸看的清清楚楚。
  董玲也看到了,对我说:“我上次看见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轻声说:“他白天的时候,会用东西化妆,跟你们女人一样的道理。”
  白板脸已经爬到了四楼,头部已经探到窗台上。我把灯开了,然后站到窗台跟前,看着白板脸吃惊的样子。我和白板脸对视很久,然后把窗子推开,一把将漂浮在空中的孔明灯给抓住,两把给揉烂,扔到窗下。
  白板脸看到我轻易的把孔明灯给弄坏,回头看了看地下,地上的孔明灯已经被蜡烛点燃,开始燃烧。我向白板脸伸出手,“要不要进来?”
  白板脸脸色难看,咬牙切齿,手一松,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去。

  我转身就往门口跑,边跑边嘱咐董玲:“把座钟给用布包起来!”
  董玲问:“怎么啦?”
  “那个座敷有点古怪。”我这句话说完,就打开门,顺着楼道向下跑。
  我快速跑下楼,穿过楼下的那个幼儿园的游乐场,灯笼仍旧挂在原地,现在我能看清楚了,几十个小孩都在游乐园里玩耍,不仅是在滑滑梯上,跷跷板上,秋千上,地面上也到处是小孩子在跑来跑去。我顾不上许多,拼命跑向那个男人所在的房间,就是挂着灯笼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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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8-2013 05: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眼睛看着那个那个灯笼,飞快的跑,突然脚上被什么东西给绊住,摔倒在地上,回头一看,一个小孩子嘻嘻笑着把我我的小腿给抱住,我挣脱小孩。
  我站起来,继续向对面的房间走去,七八个小孩突然拦在我的面前,每个小孩都把手扶在前面一个肩膀上,连声一长窜,最前面的那个张开手臂,拦着我。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
  在深更半夜的和一群小鬼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是我这辈子头一遭吧。
  我想绕开这些小孩,但是我向左,他们就向左,我向右,他们也向右。他们似乎玩的很开心,可是我看到这些小孩的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全部是闭着眼睛,脸色古板严肃。他们的腿是直的,膝盖不能弯曲,在我面前蹦来蹦去。
  我急了,这是哪个篾匠在利用我对小孩的怜悯心,来对付我。我打算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了,正当我有了这个念头,眼前突然一黑,耳边听见格格的笑声。
  这是一个小孩突然从背后跳到了我的背上,用双手把我的眼睛给蒙住了。
  我猛力摇晃脑袋,晃动身体,想把这个小孩给甩下来。然后用手去把小孩蒙住我双眼的手给掰开,我的手指所触,是几根竹篾片,捏在手里,冷冰冰的。
  我把这几根篾片给掰开后,睁开眼睛,发现四周玩耍的小孩统统不见,只有一些竹子扎的小玩偶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
  我现在很恼火守门人给我定下的规矩了,她不让我用从罗师父哪里学来的傀儡术,也压制了我身体天生能焚烧鬼魂的命格,破规矩太多了。让我做事束手束脚,这不是故意给我添麻烦么。
  这些竹子做的玩偶瞬间又站立起来,围着我,手拉着手,不停的转圈,现在他们都不是小孩的模样了,但是我耳边不停的听着“陪我玩,陪我玩”的嬉笑声。
  我觉得手指痒痒的,抬手一看,原来是手指被篾片割了好几道血口子,伤口鲜血渗出,开始变得疼痛。我顾不了太多了,直直硬闯。
    忽然头顶传来董玲的喊声,“疯子,快回来,座钟垮了!”
   
  王八头上缠着绷带,姿势倒是挺潇洒,把那个座敷的脖子捏着,看着我眼睛要冒出火来。
  “先别跟我发脾气。”我急忙站起来,“楼下还有个篾匠要对付。”
  王八哼了一声,他不放心董玲,示意我和董玲都跟着他下楼。
  我们三人又走到楼下,楼下的游乐园里那些竹子编织的傀儡,见到王八纷纷躲避。我们从窗户爬进那个篾匠住的房间,屋子里面红彤彤的一片,我看到屋子里挂满了灯笼,映出暗红色的光芒。
  那个篾匠已经跑了,留下了这些破烂玩意。
  王八慢慢在房间里找寻,结果发现房间里出了灯笼之外,全部是竹子编制的日用物事,和一些竹子的半成品。

  “看来我把那个人吓跑了。”我讪讪的对王八说。
  王八把座敷狠狠摔在地上,用一个灯笼把座敷给罩住。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就给我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低下头,支吾的说:“我以为我能行的。”
  “一点屁事都弄不好。”王八骂我,“你除了玩心眼对付我,还能做什么?”
  “我没一时失手而已。”
  “你好好的跟我说明白,”王八说,“别糊弄我了。”

  王八把座敷给收拾进灯笼,然后问董玲的父母住在什么地方。
  董玲回答她的父母住到姨妈家去了。
  “我们送你去姨妈家,这几天别回来住。”王八带着我们走到路上,拦了一辆的士,董玲的姨妈家住在三江对面的樵湖岭,的士不一会就到了。我和王八亲自把董玲送到董玲姨妈家里。然后王八提着灯笼,恶狠狠的看着我,带着我走到马路上。
  两人站定,王八盯着我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对我问道:“你身上那些木偶呢?跟着罗师父学的。”
  我耸耸肩,“交给守门人了,我不能用这个。”
  “过阴人的规矩?”
  我连忙点头。
  “为什么小鬼对付你,不怕你身上的火焰,我记得你的命格是杀鬼的。”
  “我都是过阴人了,还有个什么的八字啊。”我轻松的说,“不过我还会听弦和算沙,这个守门人拿不走。”
  王八跳起来,手指着我,“你没法术了,会这些算术有个屁用!”
  “我身份不同了嘛,”我安慰王八,“现在我是过阴人了。”
  “你现在还不如从前了。”王八终于明白了过阴人的代价,声音变小一些,“其实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
  “你早就知道!”王八歪着肩膀,不停点头,“不然你也不会和金老二联合起来算计我,你倒是好心。”
  我叹口气,这就是当过阴人的麻烦,当初我知道赵一二是过阴人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当过阴人最多是丢一些法术和自身的命格,而赵一二和王八当过阴人,很可能就是丢掉性命。
  权衡利弊,不可能有更好的选择。
  但是我在守门人那里得到的一些东西,让我觉得付出这些代价是值得的。但是这些东西,就是王八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桥边那边有一片大竹林。”王八说。“我们明天过去。”
  “去哪里做什么?”
  “那是个篾匠,他看见你是过阴人,当然要跑回竹林躲起来。”
  我听王八这么说,就有点得意。
  “别他妈的以为他是真的怕你。”王八骂,“他怕的是诡道,你是讨了我师父和我的名声的福气。”
  “你别说了,”我摊摊手,“我知道我现在除了个身份,什么都不是。你满意了吧。”

  王八冷静下来,对我问:“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有!”我立即回答。
  “是啊是啊,你说过的,孙拂尘。” 王八摇晃脑袋,“怪不得你一出来就要去找那个人。”
  “我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说啊。”我提醒王八,“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那个望老太爷,都还在怕我呢。”然后我把在青滩,帮助望德厚脱离望老太爷死在滑坡的厌胜术里的事情详细讲了。
  “你省省吧,”王八不屑的说,“你真的以为是望老太爷是怕了你吗?”
  王八这句话说到我的软肋,我虚弱的承认,“是啊,我身上六个火的八字没了,他要我还有什么用?”
  王八更加打击我,“望老太爷没在青滩把望德厚给拉走,怕的不是你,他怕的是孙拂尘的法术。如你所说,孙拂尘这么厉害的人,在三峡呆了那么多年,他又是那种身份,能不和望老太爷打交道吗?”
  我悻悻的说:“这事我也想到过,就是没有去仔细想而已,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喜欢想太多。”
  “嗯。”王八挪揄我,“除了对付我的时候,算盘打的精细,对付别人就是一个糊涂蛋。孙拂尘在三峡做了那么多事情,能不把周边的端公、野鬼、山神都给镇住么。你当他在三峡十几年,跟你一样,糊里糊涂的混日子啊。”
  王八仅凭我的叙述,就把事情的边边角角都给推算出来。而我,亲身经历了,却都想不到这么多。我真恨我爹妈,怎么不给我生一个好脑子。

  我被王八逼迫,终于把自己除了有个过阴人的身份,其他什么都不是的秘密给说出来了。不停的告诫王八,别把这事告诉别人。
  王八不耐烦了,对我说:“从今往后,除非是我和我的家人,我绝不多管闲事,你有没有法术,跟我屁的关系,事情都是你自找的,你自己去应付吧。”

  我和王八坐在江边,两人等着天亮,我耳边不停的听着王八唠唠叨叨的埋怨我,把从前的事情挨着说起:什么不该跟他抢过阴人什么的,不该跟金璇子师徒交好什么的,不该把赵一二的魂魄交给少都符什么的,不该多管闲事让他没得到溶洞里的血石什么的,不该招惹草帽人什么的,不该穿他的西服追女同学什么的,不该偷他的饭票去扎金花害他也没饭吃什么的。。。。。。。。靠!
  我听他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给抖出来,我干脆耳朵闭上,自己去睡了,让他唠里唠叨去吧,我在即将睡着的时候,心里得意的想到一个事情,有一件事情,我还是瞒住王八了,草帽人。

  早上我被蚊子叮醒,看见王八眼睛熬得通红,估计是一晚上没睡,头发从绷带里抻出来乱糟糟的,胡子拉碴。
  “去把篾匠的事情了了吧。”王八提着灯笼,对我说。

  桥边往土城的方向走几里路,然后有个岔路,顺着岔路向里走,步行一个多小时,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山包,这个山包不大,方圆也就是几十米,一条溪水绕着山包转了一圈,在山包靠阳的地方流到田野里。
  山包也不高,最多十几二十米。
  怪就怪在山包上面全部长满了竹子,隔好远就能看到,郁郁葱葱的一片。风一吹过,竹子就成片的摇晃,哗哗作响。
  这里地方偏僻得很,附近没有人户。
  王八和我走到山包前,围着山包走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走进竹林的路。
  “嗨。”王八叹口气,“我跟着师父的时间太短,后来一直在北京,没有跟师父多结识一些民间的狠人,几乎是没有什么交情,这人看架势来头不小,不是普通的篾匠。”
  “你看出来有什么古怪了吗?”
  王八指着山包说:“这个不是天然生成的小山包,这个是坟茔。”
  “什么人死了这么排场?”我问,“堆这么大个坟堆。”
  “古时候的大人物,都是这么大的坟堆。你忘了我们在沙市的时候,去的张居正墓吗。”
  “还真是,张居正的坟堆也是这么大。”
  “这个篾匠守在这里,肯定是有点来头了。”王八冷静的说,“不晓得他弄这些小鬼做什么。”

  我听着王八分析,嗯嗯的敷衍。
  “你的算术呢?”王八突然提高声音。
  “算什么?”
  “这竹子是根据奇门种的,”王八吼,“你算出来入口在哪里。”
  “这个简单,你也不早说。”我嘴上敷衍,看了看山包的方位,然后拉着王八走到山包的大壮位,指着说,“入口就是这里。”
  “这是块石头。”王八没好气的说,听他的语气,对我完全是彻底失望。
  “真的没错,就是这里。”我说,“算沙,算沙呢。”
  王八突然想明白了,绕道石头后面,果然石头后有个小洞。
  “这个篾匠是住在坟墓里的。”王八点头说。
  我指着洞口,“还真是邪门了,这么大个坟墓,早就该招惹盗墓贼了啊。”
  “两种可能。”王八回答我,“一,可能篾匠自己就是个盗墓贼,找到这地方,干脆住下来。”
  “还有一种可能,”我主动接上王八的话,“篾匠就是祖祖辈辈守着这个坟墓的。”
  王八哼了一声,估计连讥讽我自作聪明的心都没了。

  说实话我对这种地下的洞穴什么的有点戒心,我想起当年在猇亭的那个溶洞了,我在里面干了几个月的活,最后才知道,那个溶洞其实是一个巨大古兽的嘴巴和喉咙,我他妈的竟然在一个动物的嘴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有王八带着我去的武当山的那个地下溶洞,里面有两条大蜥蜴。这些事情,我回想起来就后怕,当年稍微一点闪失,小命早没了。
  现在可好,王八又要带我爬到这个坟堆里面。心里虽然老大的不愿意,但是这个篾匠是因为我的原因,给放跑了,不跟着王八下去,还真说不过去。
  洞口刚好是容得下一个人进去,王八先下去,我跟着。洞穴一下去就很平坦了,可以直着向前走,洞壁上放着长明灯,闻气味就知道是娃娃鱼身上熬出来的油脂,这种油脂特别经燃,所以被用来放置在古墓里当做长明灯的油料,这墓穴的时候还真不短了。
  这个通道略微倾斜向下,走了十几步,进入一个石室,这是主墓室的外围墓穴,我和王八都明白,而且墓穴的地面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洞口,王八和我推测的没错,这个坟墓早就被盗墓贼给光顾过,现在变成了篾匠的宅邸。
  跟着王八走到下层墓室,空间就大了很多,是一个巨大的墓室。墓室中央放着一个棺椁,盖子早就掀开了,估计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和王八安静的打量房间的四周,发现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石壁上的长明灯亮着,什么都没有,这长明灯肯定也是篾匠弄来的。
  我和王八站在这墓室里,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四周静谧一片。王八忍不住把手里的灯笼起举起来,然后说:“出来吧,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王八的声音在墓室里回响,没有人回答。
  “是不是不想要了。”王八把灯笼放到地上,“那我把这东西给灭了。”
  王八这句话说完,墓室里就传来了婴孩的哭声,咿咿呀呀的,我顿时就紧张起来。王八倒是无所谓,他见多识广,就看向墓室里长明灯照不到的一个角落。
  一个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就走到灯光里,站在我们面前,哭声就是从她怀里的小孩发出来的。
  “女的?”王八忍不住说,“没听说过有女架匠的。”
  “不是她。”我对王八说,“是男的,白板脸。“

  我虽然把这话给说了,但是也明白,虽然这女的不是白板脸篾匠,但是在这种地方,突然就冒出个这种古里古怪的女人,还抱着个小孩,不比篾匠好的了多少,甚至更差。
  “叫你男人出来。”我指着那个女人说。
  可是抱小孩的女人不说话,现在我才把她的脸给看清楚了,这个女的脸上皮肤突然就变了样子,我一看是王八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桃木剑,指着她。桃木剑上仿佛能吹出风似的,把女人的脸上的覆盖的一层黄白色粉末给吹掉,现在那个女人的脸的皮肤完全变了个样子,焦黄干枯,鼻子没了,就露出两个黑色的孔洞,眼睛也一样,嘴巴倒是大,但是没嘴唇,一张黑色的大口就这么张开,头发也纷纷掉落。
  这哪里是个活人,明明是一具干涸的尸体,我看出神,冷不防这女尸怀里的婴孩又是一阵啼哭,我吓得一哆嗦。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王八实在是忍不住我的反应,“你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了。”
  那个婴孩在啼哭,我忍不住说:“这个小孩是不是饿了。”
  我的话刚一说完,那个女尸就腾出一只手,枯柴一般的手指伸进自己的嘴巴,然后两根手指夹出一个东西,塞到婴孩的嘴巴里。婴孩还真是饿了张嘴把那个东西个含在嘴巴里吞咽,我都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音。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长了牙齿,吃的东西一个怪,嚼起来跟胡豆似的咔啪响。
  婴孩吞咽了东西,又开始哭喊起来。女尸眼眶里就爬出一个虫子,女尸还来不及用手去抓,婴孩就把手伸出来抓住爬在女尸脸上的虫子,一把塞进自己的嘴里。
  我这才看到了婴孩的手臂和手掌,也是干枯焦黄的皮肤,原来这一大一小两个,都不是活人。而婴孩手上的那个虫子,我看清楚了,是生长在竹子里的一种昆虫,我经常捉来玩的,就叫竹虫。这虫子能吃,我小时候在竹林抓了,用树叶烧熟后,把头拧掉,腹部拧掉,吃胸口里的一点肉。可是我从来没生吃过这种昆虫。而这个婴孩不知道把这种竹虫当食物多少年了。我现在大致明白为什么坟堆上种着那么多竹子了。

  竹子是一种很特别植物,竹子生长的地方都不会有别的植物存在,就是因为竹子是一种很霸道的植物,能够吸取最大限度的滋养,并且竹叶茂密,其他的植物和竹林生长在一起,上面不见阳光,下吸收不到养分,种子都发不出芽来。
  所以大片竹林能够养阴。这个妇人和婴孩就是靠着竹林的阴气一直存活到今天。
    王八说我当过阴人了还一无是处是错误的,守门人告诉了我很多很多事情,其中就有关于竹林的来由。
   
  我看着王八那个桃木剑,心里也感概,他背叛了老严,没了身份地位,这人也好强,把从前跟研究所有关的东西都给退回去,现在沦落到用个桃木剑的地步,竟然还是他在拜赵一二为师之前的法器。
  那个女尸抱着婴孩,脑袋侧着对着我们,看样子是在听我和王八的动静,婴孩的吃了东西哭声又开始了,听得我烦躁不堪。
  墓室里传出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掺杂在婴孩的哭喊中,我感觉到这声音是从头顶上传来的,抬头一看,无数的竹虫从墓室的顶上爬了下来,然后涌到地面,向我和王八爬来。不一会,地面上全部是爬动的竹虫,把我和王八的脚面都给掩埋。
  我看见这么多虫子,心里瘆的慌,抬脚伸腿想把腿脚上的竹虫给踢开,可是这么多,我踢开一堆,马上又涌来一堆。
  “你安静点。”王八对我说话,手上的桃木剑却一直指着那个女尸,看来女尸是被王八的法术给制住了,动弹不得。
  “这些虫子咬我们的话,我们就死定了。”我对王八说。
  “竹虫怎么可能咬人。”王八不耐烦的说。
  他说的倒是不错,竹虫的口器是一根长管子,是没有牙齿的。不过这时候,还真不能用常识来判断处境。我把脚抬起来给王八看,我脚上的竹虫已经用他们长针一样的口器对着我的脚狠狠的扎下去。
  “你看看。。。。。。”我指着那些正在扎我鞋子的竹虫给王八证明。
  “啊呀。”我喊出声来,一个竹虫的口器扎到我的脚踝上了。这下算是真真切切证实给王八看了。

  王八也知道不对劲,有些竹虫已经飞起来,扑倒我们的身体上,不多时就爬满了我们的衣服表面。我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竹虫的数量太多了。
  王八知道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嘴里突然大喊起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再偷偷摸摸的用这些个玩意,我就不客气了。”王八说完,桃木剑晃了晃,女尸的身上脸上本来就干枯的皮肤纷纷掉落,不一会,整张脸就露出了骨头。
  “停下。”这次是男人的声音了。
  王八捏着桃木剑忍隐不动。地上的竹虫才纷纷溃散。
  那个篾匠总算是露面了,我从他跑向女尸的样子,和他的身形,就能认出的确是他无疑。但是篾匠的脸却又不是我昨晚看到的白板脸,反而是一张相貌堂堂的面貌。这家伙还挺讲究,把自己画得人模狗样。
  “我不认识你。”王八对篾匠说话。
  篾匠不理会王八,而是仔细得查看女尸身体,看了一会,又去查看女尸怀中的婴孩,确认王八没有把这两个不死不活的尸体给化了,才转过头,看着王八,眼睛怨毒的很。
  “我认得你们两个,”篾匠说,“我不想跟金璇子的同门有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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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8-2013 05: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知道我们是诡道的人就好。”我对篾匠说,“我的身份你也应该听说了。”
  “我不认识你。”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好奇的问,“那你看见我跑什么?”
  “你手上有金璇子留下的印记。”篾匠说,“我不想得罪金璇子。”
  “我比金璇子厉害你知不知道。”我指着自己说,“过阴人,你总听说过吧。”
  “你是过阴人?”篾匠惊奇的说道,但是他的手指指向,却让我沮丧无比,他是指着王八问的。

  王八低沉着声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估计是很久没出过这个墓穴。”
  我插嘴说:“金璇子死了,你总该知道吧。”
  我瞧见篾匠一脸茫然,看来他一定是不知道。
  “我不管你跟金璇子有什么交情,”王八说,“你不该惹到我妻子。”
  “董玲还不是你媳妇。。。。。。”我提醒王八。
  王八眼睛瞥了我一眼。
  “我闭嘴,”我讪讪的说,“我不说话行了吧。”
  “那小东西躲到你堂客的屋里了,”篾匠说,“我没打算对付你堂客。”

  王八看了看篾匠身边的女尸,明白了什么,对篾匠说:“死了就算了,这么做有什么用。”
  篾匠说:“跟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王八把灯笼扔到篾匠面前。篾匠惊喜,把座敷给抓在手上,座敷在篾匠的手里不停的弹跳挣扎,嘴里拼命的尖叫哭闹。
  篾匠把座敷给收住,也无话可说,呆愣着看着王八。
  “你不能再过长江。”王八警告篾匠。
  “我这辈子不出去了。”

  王八转过头对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你怎么把话给反着说!”我冤枉对王八说,“,明明是我在帮你和董玲。”
  “走吧。”王八把我拉着向来路走。
  “这个篾匠怎么办?”我犹豫的问。
  “你自己不打听清楚,闹一些麻烦。”王八说,“以后你一个人了,脑袋放灵光点。”

  我和王八走出墓穴。顺着乡野的小路走了一段,然后回头看了看那片竹林,一个孔明灯飞上了竹林的上方,越飘越高。
  在回宜昌的路上,我不停问王八,这事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给了结。
  王八被我问的烦不胜烦,才把篾匠的事情大致推测给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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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8-2013 05: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拉人

  我叫徐云风,我是过阴人。
  可是我现在身上什么法术都没有了。我经过那么多事情,学会的看蜡听弦算沙,跟王八说的一样,屁用都没有。守门人更坑人的是,她压制了我身上的杀鬼命格,我连从前都不如了。
  但是更加坑人的是,过阴人要做的事情,我还非做不可。

  袁继东第二次去找三斗坪的陈瞎子了。陈瞎子这次听到是袁继东的声音,直接就说:“你走吧,没用,我只会算命,你家的事情我管不了。”
  袁继东愣了一会,知道陈瞎子是不会帮他了,只好往外走。
  “等等。”陈瞎子,叫住袁继东。
  袁继东以为有了转机,连忙走回来,却看到陈瞎子把十张一百块的钞票递给他,心里顿时冷了,这是他上次找陈瞎子,给的喜钱。
  袁继东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离开。
  陈瞎子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其他的感觉超出旁人。陈瞎子能感觉到袁继东身体四周阴嗖嗖的寒气。
  现在还是夏天,没有出伏。

  袁继东是远安人,磷 矿老板,在远安县郊有一栋独门独院的大房子。他来找陈瞎子是家里的出了点事情。远安附近的端公,他都找过了,都和陈瞎子一样,帮不了,甚至都和陈瞎子一样,连喜钱都不要。
  袁继东的爹,在两个多月前死了,举行葬礼的时候,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吊唁,流水席摆了两天,老人的棺材停放在客厅,本来打算第三天上山埋葬的。袁继东和弟弟妹妹披麻戴孝的给老人守灵。
  现在人死了也分个贫富,穷人死了就死了,在屋里停一天,第二天凌晨要么火葬,要么上山。可是袁继东不行,他一个大老板,生意上往来的人多,家里有了红白喜事,赶情的客人也就多,生意上的朋友就不说了,政府部门的人来了,总不能不接待。
  结果按照隆重的做法,老人在家里停放三天,袁继东和弟妹疲惫的很,前两天还是几兄妹轮换着守灵,但是临上山前的一晚,所有子女就都要在客厅里守着。打笳乐的人在客厅外乒里乓啷闹腾,屋里打丧鼓的人正在唱。
  袁继东正靠在棺材板上打瞌睡,忽然就听见妹妹喊了一声,袁继东打了激灵,抬头看见,妹妹正低头看着棺材里父亲的尸体,已经吓得不能动了,只是不停的喊,“眼睛睁开了!”
  原来是袁继东妹妹在守灵的时候,想到以后永远看不到父亲了,就站在棺材一头,看看父亲的遗容。宜昌地区死了人,棺材放在客厅的时候,棺材板是斜斜搁在棺材上的,让尸体露出头部,临上山的时候,才会把棺材板给阖上,然后榫头钉死。结果袁继东的妹妹看着父亲遗容的时候,突然就看见父亲的眼睛突然就睁开。

  袁继东妹妹这一声喊,在场的都毛骨悚然,打笳乐的都吓得不敢在奏乐,给袁继东帮忙的小伙子们本来在扎金花,现在也都愣住。只有打丧鼓的还在继续唱。袁继东心里发毛,还是走到棺材的那头,把妹妹推开,硬着头皮,看向棺材里。
  果然父亲的眼睛睁开了,袁继东在做矿老板前,是当过老师的,对这种事情半信半疑,他也知道人死了会有些正常的现象,比如胡须和指甲都会继续生长,甚至还有身体动两下的,那都是正常的神经反射。可是死了两天的人眼睛自己睁开了,这是第一次遇到,还是发生在自己老爹身上。
  袁继东的两个弟弟不敢走到棺材跟前,也不能跑,只是站在墙边,看着大哥袁继东,袁继东的妹妹这才缓过神,拼命的喊:“诈尸了,诈尸了。”
  袁继东打了妹妹一记耳光,“你怕什么,这是我们爸爸!”
  袁继东是老大,看见弟弟妹妹的样子,只好自己来做了,袁继东靠近棺材,身体够到父亲的脸上方,果然父亲的眼睛睁开了,一双灰白色的眼睛分不清瞳孔在哪里。袁继东在努力回忆,父亲死后的眼睛到底闭上没有,怎么想,都是闭上的。
  袁继东把手伸到父亲的脸部上方,嘴里喃喃的说,“爸,你有什么心事没有了,你就托梦给我说,我给你办,你就好好的去撒。”
  妹妹挨了一耳光,心神就定下来,现在就嘤嘤的哭,“爸爸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积在心里了。”
  袁继东骂妹妹,“人死了,身体都会有点肌肉反应,你是在医院上班的,你还不知道么,瞎说些什么!”
  妹妹就说:“人死了睁眼睛,那是心里有事,不想死。。。。。。”
  袁继东不想跟妹妹啰嗦,于是伸出手,手掌慢慢抚到父亲的眼皮子上。要说袁继东不怕是假的,但是不这么做也不行,父亲的额头冰冷得很,应该是死了。
  袁继东父亲老袁两年前就得了病,肺癌,反正袁继东有钱,妹妹又是县医院的护士长,老袁住在医院里什么药好,就用什么药,最好的设备都伺候着。老袁在医院躺了两年,有一年半是没有意识的,处在昏迷状态,全靠每天千把块的钱给把命保着。
  袁继东为心无愧,想到这里,手上就用力去把父亲的眼睛皮子向下扒,嘴里就说:“爸爸,你莫这么搞撒,不晓得情况的人,还说我们做子女的没尽孝道。。。。。。”
  袁继东的话还没说完,啊的一声就把手给收回来,退了一大步。
  现在客厅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老袁的手抓到棺材边缘,然后颤颤巍巍的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打笳乐的人和帮忙的小伙子刚才就被吓到,现在都偷偷看着棺材,一看见老袁从棺材里坐了起来,都发了狂的跑,袁继东看见自己的两个弟弟也跟着跑了,妹妹也想跑,但是看样子是腿子软了,跑不动。
  袁继东不想跑是假的,但是他是长子,怎么能在这时候跑呢。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站在原地,身上筛糠一样的抖动。
  倒是旁边打丧鼓的老头子说:“你家老头还阳了。”
  袁继东吓得很了,说不出话,看见打丧鼓的老头收拾家业,慢慢走出去,边走边说,“早点找个好点的人来看看,这种事蛮恶。”
  袁继东想问问打丧鼓的老头,可是看见父亲坐在那里,嘴里啊啊几声沙哑的声音,长着嘴巴,“喝水。。。。。。。”
  袁继东心里发麻,父亲在一年半之前做了肺部手术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矿老板袁总的老头死了两天,在葬礼上又活过来了,这事在当地传了个遍。对于这事情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最终的解释还是挺科学的,老袁在医院里断气,实际上是处于一种假死状态,躺在棺材里两天,被吊唁的人烧纸钱,烟熏刺激,又是打笳乐唱丧鼓的闹腾,所以就慢慢的醒转过来,都说老头子运气挺好,再晚醒过来几个小时,就被放在棺材里埋到土里面,死第二次。
  袁继东的社会上的朋友跟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都说老爷子命大,有福气。袁继东开始两天还真觉得老爷子活过来,是一件很庆幸的事情,可是两天之后,这种想法就烟消云散。
  在外人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父亲活过来,根本就是不是旁人说的是什么好事!
  老袁苏醒过来后,说是要喝水,袁继东就倒了一杯水给父亲喝了。然后把父亲扶到一楼的卧室。第二天早上就又请人来把葬礼上的东西都给收拾干净。棺材也放到院落里,用油布盖的严严实实。
  家里人都很默契,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老袁苏醒一次之后,身体反而比在医院还威武(宜昌方言:老人健康)了很多。每顿能吃点稀饭,还能说话。
  不过说的话,都是袁继东和家人都不愿意听见的,老袁经常就一个人在床上和人说话,有时候连续说个把小时,说的名字都是死了的人。等袁继东走进去看的时候,老袁就不吭声了。
  袁继东一走出门,老袁又开始说。老袁说话也不分个时间,一天二十四小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说起来了。白天倒还罢了,半夜三更的时候老人家说话的声音能传很远,一直传到袁继东的卧室。
  袁继东的女儿才九岁,死活不敢进爷爷的房间,走到门口就拼命的后退,跟袁继东说爷爷房间里到处是人,穿什么样的衣服的都有,那些人都在围着爷爷说话。
  袁继东就呵斥女儿不要胡说八道,让女儿委屈的很。袁继东嘴上这么说,晚上就把女儿的床搬到自己和妻子的房间,结果当他晚上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女儿的床上没人,一下就吓的魂飞天外。连忙把妻子喊醒,他当时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就跑到一楼,老袁的房间里。
  果然女儿就站在他爷爷的床边,拿着一个扫帚在老袁的床上挥来挥去。

  袁继东的妻子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把女儿手上的扫帚个夺下,把女儿抱到怀里。因为老袁醒过来后,不愿意屋里灯光太亮,就是床头一个昏暗的台灯,一天到晚都不关的。
  袁继东看见妻子抱着女儿,女儿嘴里唠唠叨叨的说些话,眼睛却是闭的死死的,床上的老袁就不停的说一些话,说的很快,袁继东只能听清楚其中的几个字眼,有些是人名,那些人名有的袁继东认识,有的袁继东不认识,但是都是已经死了的人,还能听到清楚的就是跟挖磷矿有关的事情。
  袁继东的妻子看见女儿的样子,又害怕又恼火,把女儿往袁继东手上一递,自己跑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回到房间里,对着床头、床腿,和床边的柜子一顿乱砍,边砍边骂,披头散发的。
  这么一弄,袁继东的女儿就不说话了,老袁也安静了。袁继东就想,鬼神什么的也是怕厉害人。闹腾大半夜,两口子安顿好父亲,就抱着女儿上楼睡觉。袁继东的妻子把他赶到女儿床上睡,自己抱着菜刀和女儿睡大床。
  第二天早上一醒,袁继东的妻子就傻了。她昨晚拿的菜刀,刀刃上坑坑洼洼,好几个缺口,刀面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划的一道道划痕,乱七八糟的。袁继东的妻子正看着菜刀发呆,女儿醒了,坐起身来。妻子就看见女儿的头发被剪掉,头顶上只剩下一寸多长的头发,还是长短不一。袁继东的妻子还没开口说话,女儿倒是先问了,“妈妈你怎么把头发剪的乱七八糟的?”
  袁继东的妻子连忙摸自己的头顶,果然是自己也和女儿一样,头发被剪的只有寸把长了。母女两连忙站起身,纷乱的头发就在卧室里飞的到处都是。
  袁继东被母女两的叫声给弄清,看见这情况,也吓得呆住。妻子二话不说,立即就带着女儿回娘家,衣服都没收拾。可是袁继东走不了,他要是走了,谁来照顾躺在床上的老爷子。
  空荡荡的别墅里,就只剩下一个半人,老爷子不算是个大活人了,只剩半条命,留下来折腾袁继东。老爷子身上的事情一天比一天凶恶,妻子女儿回娘家的当天晚上,老爷子卧室里就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等袁继东硬着头皮走进去看,屋里乱七八糟的,老爷子躺在床上不停的喘气。
  接下来几天,情况更加乱,不仅是老爷的卧室,客厅里的大花瓶突然自己就倒了,袁继东倒不是心疼这几万块买回来的瓷器,而是这事太诡异了,就在自己面前,无端端就倒下摔碎。
  客厅供奉的武财神关公像面前的蜡烛怎么点都点不然,放的几个苹果橘子也烂成了一滩水。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到晚上就乱响,早上起来看,地上全是打碎的碗盆。

  袁继东实在是受不了了,私下就去端公。袁继东年轻的是时候读的师范,是村里的为数不多有知识的人,毕业后再县中学当老师,那真是接受过教育,无神论者。三十多岁了,下海承包磷矿,挖矿的人怕出意外,免不了要敬敬鬼神,袁继东也不免俗,慢慢也随着习惯弄一点烧香拜佛的事情,但是心里还是不怎么乐意这一套的。可是现在家里出了这些恐怖的事情,不信也不行了。
  端公被袁继东请到家里,坐下来一碗茶水还没喝完,就直愣愣的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袁继东连忙开车把端公送到医院,差点给端公当了个送终的干儿子。
  第二个端公,刚走进院子就回头,摆手说弄不来。
  后面几个就更不要说了,知道是矿老板袁继东的事情,直接就让袁继东吃了闭门羹。于是传言就出来了,说是袁继东当矿老板,一定亏心事做的太多,开矿指不定死了几个人,他心黑给掩盖了。果然不出几天,矿务局的人、安监局的人、检察院的人都来找袁继东,调查他矿上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事情。不过政府这边也查不出什么,喝两顿酒,打点一些也就走了。
  袁继东心里就一个冤,他的的确确是没坐过太亏心的事情。要说开矿不出事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袁继东好歹是个读书人出身,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他的矿的确出过事,但是真没死过人,残疾了几个,他也都是赔偿金安排的让伤者家人无话可说的。
  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袁继东觉得自己明明光明正大,怎么家里就出了这些怪事呢。想来想去,袁继东还是只能去找懂行的人来弄。结果远安当阳兴山的都找遍了,听说三斗坪还有个陈瞎子很出名,就开车到了三斗坪,可惜陈瞎子拿了钱说是要算算。他等了几天,家里还是闹得厉害,再去陈瞎子哪里,陈瞎子就直接给回绝。也就是最开始说的那个场面。
  袁继东在三斗坪自己开车回远安,开到黄花收费站,路&政又跟他扯皮,要罚他的款,他下车了跟路&政的理论,自己证照齐全,凭什么要罚款。路&政就说他非&法运&营,是黑车。袁继东当时就火了,跟执&法人员吵起来,“老子开的是霸道,你见过开霸道的车非&法载客的吗!我明明是一个人驾车!”
  执&法人员就指着袁继东的车,让袁继东自己看。袁继东一看,神情就萎靡了,倒不是说怕罚款,而是自己的车上的确坐了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和后座上。
  袁继东就颤巍巍的拉着路&政的人走近自己的车,结果到跟前,袁继东自己又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路&政的坚持说车上有乘客,关键是超载,副驾驶坐了两个人,后座五个,连后备箱都开了,挤了两个人在里面,别说是非&法运营,交警看见了也是要罚款的。
  袁继东没了脾气,也不敢开车了,把车给停在收费站,自己重新拦了班车回家。

  回到家,每天白天来照看老爷子的钟点工也不干了,问她为什么不干,保姆也不回答,拿了工钱就走人。袁继东也不多问,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钟点工走到门口,还是说了一句,“屋里跟打仗似的,房子都要震塌了。”
  袁继东走到父亲的房间里,看见父亲半坐在床上,嘴里不停的说:“挖,继续挖。。。。。。”
  袁继东的父亲是个老矿&工,估计这几天脑袋也不好使,就记得从前的事情。也不知道,老爷子还能撑几天,袁继东心里甚至有点不孝道的想,如果老爷子死了,家里这些事情就跟着没了。

  袁继东没了招,怕归怕,但是也不能丢下父亲不管,家里闹的再厉害,也要陪着父亲。到了晚上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袁继东自己也被压了床,从半夜一直压倒早上。
  过了几天,更加严重,自己白天给父亲喂饭,喂着喂着,突然就不能动了,在清醒状态下被鬼迷倒。袁继东这些天来火气突然爆发,就在储藏室拿出自己打猎用的铳&枪,打算在卧室里放一枪。当正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枪口正对着父亲,袁继东猛地冷静下来,把枪扔了,拍打自己的脑袋。老爷子看见儿子也被逼的要疯了,眼睛就流下泪来。
  袁继东看见父亲眼角挤了几滴浑浊的泪珠,可是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样子。趴在床边对着父亲说:“你儿说我该怎么搞,到底该怎么搞?”

  结果就在袁继东精神即将崩溃的时候,屋里来了客人。
  袁继东家里出了怪事,旁人都躲得远远的,好久都没来客人。袁继东去迎接,一看这人不认识,就问这人的来历。
  这个人坐在客厅里不停的发抖,丢下一句话,“旧县(远安附近的一个小地方)的秦大妈死了,你去她家看看。”说完就走。
  袁继东连忙追着问是怎么回事。
  那人就说:“我只是个带信的,话带到了,我走了啊。”

  旧县距离县城不远,开车也就是二十分钟的样子。袁继东被这个人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句话,心里还在想秦大妈除了知道一个姓,还知道是个老年妇女,其他的线索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刚刚死了,还真是不好找这么个人。
  袁继东到了旧县,没想到向第一个人打听秦大妈,就知道了秦大妈的住处。原来秦大妈在旧县几个大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个会走阴的人,从生了第一个小孩之后,就开始走阴。她的事情当地人都知道,因为秦大妈走阴之后,口无遮拦,把自己的走阴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给家人听。
  她第一次走阴是二十一岁,大儿子满月,抱着儿子喂奶就喂睡着了,差点没把怀里的儿子憋死,幸好婆婆发现的早,把婴儿抱过来,可是秦大妈(那时候还是秦小妹)身体一歪就继续睡。她婆婆怎么叫都叫不醒。直到睡了半个小时后,自己醒过来,才跟婆婆说,刚才家里来了两个客人,问她的姓名是不是秦小妹,她回答说是的。
  然后两个客人就带着她走,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两个客人走了。结果就走到杨坪的一个村子里,走到一个房屋窗口,看到一个老人睡在床上,要说杨坪距离旧县也不是太远,这个老人秦大妈还认识。两个客人就跟秦大妈说,你把这个老婆子带出来。
  秦大妈就问,把老婆子带出来做什么,你们是她什么人?
  那两个人就说,你不管这么多,你把她带出来就行。
  秦大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该听这两个人的话,于是走进屋里,对这个老婆子说:“大妈,我带你出克(宜昌方言:出去)转转啊。”
  那个老婆子一看是秦小妹,是认识的,于是就说:“好啊,你扶着我出去转转,我躺了好久了,没力气走路。”
  于是秦大妈就把老婆子扶起来,带到屋外,两个客人看见秦大妈把人给扶出来了,也不啰嗦,把老婆子架起来就走,顺着来路一会就走的没影了,秦大妈跟也跟不上,只好自己一个人从杨坪走回旧县的家里。
  然后就醒了。
  秦大妈这么说,她的婆婆当然不信,就埋怨秦大妈为自己打瞌睡在找借口,再说了,旧县和杨坪虽然挨着,但是走路的话,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半天的时间,那是半个小时就能办到的。于是秦大妈就被婆婆一顿骂,老公回来了,听说自己的儿子差点被败家婆娘差点憋死,上来就给了秦大妈一大嘴巴子。
  秦大妈就哭,说才嫁过来,还生了儿子,都被男人打,以后日子哪里过得下去,闹得同族的亲戚和村里的邻居都来劝架。
  结果就有好事的人,第二天给带消息说,杨坪的那家老婆子昨天中午死了,时间一算,刚好是秦大妈在家里打瞌睡的时候。
  这么一来,所有人就知道秦大妈真的是被人带到杨坪去给人收了魂。老人们也都明白,秦大妈这是走阴。于是秦大妈名声大噪。
  于是秦大妈从二十一岁开始一直就走阴,走到今年八十八岁,六十多年,就没停过。经常就是在稻田里栽秧,就倒在田里睡着了,旁人知道她在做什么,把她扶到田埂上,等她醒过来,醒来后,秦大妈就说是什么什么地方的人,叫什么名字,然后果不其然,她说的人就死了。
  后来秦大妈走阴的的地方越来越远,不仅在远安的范围走阴,其他附近的县,当阳兴山秭归都去,年纪越大走的越远,至于宜昌市内、和远一点的长阳五峰都去遍了,最远的时候还走过仙桃。
  秦大妈就说是自己表现的好,下面的领导蛮喜欢自己,所以带她越走越远。做人也是需要成就感的,秦大妈就是一个普通农妇,大字不识,农活女工什么的都是一般,就说因为会走阴,让她成了旧县的名人。
  现在她死了,旧县的每个人都知道。

  袁继东想着当地人跟自己说起的秦大妈的事情,还是有点不相信的,乡下人么,都喜欢把这写神神道道的事情夸张,当做资本向外人炫耀,免不了有些吹嘘的成分。
  抱着这个疑问,袁继东就找到了秦大妈的家里,果然秦大妈的后人都在办丧事。看见个开车的有钱人来了,都还在嘀咕,家里没这么有钱的亲戚啊。
  袁继东就把有人带信的事情给秦大妈的儿子说了,秦大妈的几个子女就疑惑的很,明明没有找人给袁继东带信啊,不过秦大妈走阴一辈子,这种怪事也不新鲜,大家也没太意外。就把袁继东带到屋里,秦大妈前晚才过世,尸体还停放在屋里。
  袁继东给老人烧了纸,磕了头,给老人的儿子随了礼,然后仔细看老人。看见秦大妈的脸上有一道抓痕,于是就问秦大妈的下人,说她脸上是怎么回事。
  秦大妈的儿女也说不上来的所以然。
  袁继东在秦大妈家里呆了一会,看不出来这个老人死了,和自己父亲到底有什么关联,就跟秦大妈的子女说要告辞。子女留他吃饭也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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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8-2013 05: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袁继东上了车,正要开车离开,猛不丁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副驾驶,把他吓了一跳。那个女孩倒是不怕人,用食指竖在嘴上,示意袁继东不要说话。
  袁继东就明白,肯定是有事情。
  这个小女孩是秦大妈的外孙女,她跟袁继东说,外婆死前的时候把她叫过来,说自己要死了,是因为走阴的时候,拉不动一个姓袁的老头子,那个老头命蛮恶,而且又帮手,自己和阴差搞不赢。反而折了自己的阳寿。然后就说,如果那个姓袁的家里来人了,就告诉他,如果老袁七七四十九天还不死的话,家里的人都没好处,要给老袁抵命。
  老袁的寿数已经到了,现在死而复生,那就是在活子孙寿。活的越久,子孙的命就越短。首先就是从最小的孙子开始。
  袁继东的刚听到这里,就在想,是不是这个女孩说这些话故意吓自己的。哪晓得正在想,手机就响了,是妻子打电话说,女儿已经病倒在医院。
  袁继东当时就要毛精(宜昌方言:精神混乱,或者是发怒),小女孩就说,到长阳西坪去找一个人,那个人是专门管这档子是的,以前这个人姓赵,现在姓徐了。
  话说完,小女孩就下车走了。袁继东在车上抽了一包烟,终于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到西坪去找找那个人去。

  董玲和王八终于要结婚了。我他妈的也跟着开心,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们两个后面准备婚事。
  不过董玲刚刚和李行桓退婚不久,她和她家人也不愿意大肆操办。就把在紫光园的那个公寓给装修好了,两个人打算到时候请双方的父母坐在一起吃顿饭作数,什么接亲什么婚礼仪式,统统省略。
  要说王八还真是个人才,不当律师了,跟着刘院长的关系,马上就认识了几个大医院的部门负责人。几个月的时间,就做成了几单生意,最大的一单是搞个什么核磁共振的设备,硬是卖给了一家大医院,他本来只有十几万的本钱,还是我给他的,结果半年不到,手上大几十万了。
  我惦记着我给他的十七万本钱,可是这个本钱被他拿来买了公寓,付了首付,然后拿着购房合同找财务公司借钱做生意。看的我心惊肉跳,财务公司说的好听,不都是放高利贷的啊,到时候生意做砸了,那是要来逼债砍人的,可是王八一点都不在乎,这边赊设备,拿着钱走关系送礼,东西卖出去了,就又借钱进设备,空手套白狼,无论是挣得钱还是借的债,都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我一想到万一王八生意做亏了,就坐立不安。但是半年下来,王八算了算账,账面上盈余了几十万。于是拿出钱出来给新房装修。打算装修完了,就跟董玲正式结婚。
  其实吧 ,我觉得正不正式也就那样了,王八和董玲已经拿了结婚证,也住一块了。说是正式结婚,也就是吃顿发而已。
  我他妈的就苦逼,我怕自己的十七万块钱,让王八做生意给亏进去,就支支吾吾的跟王八提,是不是把钱还给我。
  结果王八就一顿臭骂:“徐云风,你给我听到,这个钱不是你借给我的,你当初说了给我做生意的。你就是入股!入股你知不知道,就是把本金拿不出来的,只能每年分红。”
  我一听就急了,“你妈 &的,反正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跟老子裹这些我听不懂的。”
  王八一听,更有理了,“你到底是不是我兄弟,我靠,我现在事业上升期,差的是钱,你拆我的台是不是?”
  我吐了吐舌头,“你生意做这么大,我怕翻船撒,听董玲说你欠银行贷款都快五十万了。”
  “女人晓得个什么。”王八说,“做生意就是要拿别人的钱生钱,你怕什么,你还怕我把生意做亏了啊。”
  这话一说,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王八现在做了生意人,风光的很,不仅买了房子,还要买车,典型的成功人士。
  王八又说,“我现在要买车,马上又要结婚,装修不要钱啊,结婚董玲家里不给点彩礼啊,金银首饰不要钱啊,照婚纱照不要钱啊,我跟你说,现在莫跟提钱,提了我跟你翻脸。”
  “你狠,你赢了。”我向王八拱手,“我错了,我不提了总行了吧。”

  王八现在把我当工人使唤,他在建材市场把装修的材料买好了,就要我去联系弄回来,他帐算得精,买瓷砖卖洁具的,卖沙的,卖砖的都不乐意送货。勉强送到楼下,就不管了,都是我一个人慢慢给他扛上楼。累得我差点吐血。我还要给他看管装修工人,他倒是清闲,陪着董玲在商场挑选家电和钻戒。
  麻痹的他和客户吃饭的时候,还要我去陪酒,我辛苦一天了,身上灰扑扑的去高档酒店去帮他挡酒,我喝醉了,连掐死他的心都有。

  王八和董玲拍婚纱照去了,他也真舍得,拍婚纱照要一万多块,婚纱摄影的把他们弄到海南去拍,到底是去旅游还是去照相啊。他们倒是省心,把装修的事情丢给了我。
  王八和董玲一走,装修的木匠、瓦工、电工,都反了天,根本就不听我的,每天磨洋工就罢了,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行,我吵架也吵不赢他们。一来二去被他们呼来喝去当小工。

  这天我在公寓里,站在人字梯上打电锤,屋里就进来个人。我当时没看见,那人估计在我脚底下站了半天,我才看到。
  我一看见这人穿着人模狗样,还夹着个皮包,把他当做推销员,就停了电锤,对那人说:“我们材料都买完了,不用来推销。”
  那人连忙摇头,“我不是推销材料的。”
  我就心里烦了,肯定是同单元的住户,我昨天还和对面的吵了一架,他们说我们装修声音太吵。
  “就这么几天了,”我对来人说,“都是邻居左右的,忍着点嘛。”
  “我不住这里。”那人说,“我是来找个姓徐的师傅,听说他在这里,麻烦你帮我把他喊一下。”
  “这里的工匠没得姓徐的啊。”我说,“你要找装修工人,到西陵一路去嘛,哪里成堆。”
  来人有点急了,“我从长阳西坪打听过来的,不是找装修工人,是找那个走阴蛮厉害的徐师傅。”

  我这才明白,这个人是来找我的。于是从人字梯上走下来,把电锤给放在地上。对来人说:“你找我做什么?”
  “是你吗?”来人说,“我真的不是找工人的。”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没找错,就是我,我叫徐云风。”
  “对对。就是这个名。”来人兴奋一下,看见我这个样子,有沮丧起来,“徐师傅这么年轻啊。”
  “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我姓袁,叫袁继东,家里老人有事,有人点醒我,说湖北走阴最厉害的人就是你。”袁继东看了看我,“真的是你。。。。。。。”

  我这几个月一直给王八帮忙,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身份,过阴人。
  我对袁继东说:“是的,湖北四川这块走阴的都归我管,你有什么事情吗?”
  袁继东左右看我都不像个术士,估计他认为的术士都是电影里那些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吧。
  我换了身衣服,和袁继东走到凉台上谈话。袁继东把他家里的事情都给说了。
  袁继东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他身上不对劲,他身上一股寒气,我突然意识到,袁继东的身上一定爬满了脏东西,只是我现在看不到了。
  袁继东把情况说完,问我能不能现在就去他家里看看。我吩咐了装修的几个工人,故意板起脸说不能误工之类的话,几个工匠仍旧坐在地上抽烟,根本不搭理我。
  我也没办法,只能跟着袁继东走了,这是过阴人必须要做的事情,无法拒绝的。袁继东开车带我去他远安的家,我看见他的脸色沮丧,就知道他根本就信不过我,只是碰碰运气而已。这个我不奇怪,我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车到了袁继东的别墅,已经是傍晚,我一进袁继东的院子,几乎产生了错觉。这哪里是个房子啊,在我看来,这个别墅,院子完全就是个坟场,而这个小洋楼,在我看来,就是个巨大的停尸房!

  我在路上已经和袁继东交谈过,知道他是一个矿&老板,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也跟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他说的那个秦大妈,就是死前让他来找我的走阴的老太婆,我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我和王八刚认识赵一二的时候。
  这些闲话就不说了,我先没有进屋,绕着房子转了两圈,袁继东等我转完了,就问我,“徐师傅,你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我没有回答,其实我转了两圈什么都没看出来,就是觉得这个房子阴森森的。院落里长满了杂草,也没个人来收拾。而且放在角落里的那个棺材,我看到第一眼就背心发毛,我都不敢去接近。
  我当然不能跟袁继东说我出了觉得诡异,什么门道都没发现,只能故作深沉。脸上尽量去模仿以前王八做事时候的表情。
  袁继东不晓得是不是被我给唬住了,还是更加不放心我,反正他脸色很难看。处于礼貌,还是恭恭敬敬的请我进屋里去。
  我刚走进门口,就听见屋里有人在哭,声音也不大,就是那种哭了很久,嗓子都哭沙哑了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问袁继东:“你没告诉我你父亲哭的事情啊。”
  袁继东随口回答我,“我爸本来就没有哭,他从生病到病死,然后死而复生,都是硬挺过来的。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我从来没看他哭过一声。”
  可是我耳朵明明又听见了沙哑的哭声,我就自己顺着哭声的方向走过去。结果就顺着声音上了二楼,一直走到卧室,一张床摆在卧室的中央。
  袁继东跟这我上了楼,我站在床前,对袁继东说:“你是不是每天睡这张床?”
  袁继东说是的。
  我就说:“你天天睡这张床,这张床下面一直有哭声你听不见么?”
  袁继东脸就白了,“徐师傅,我是个直白人,你来帮忙,我懂礼数,该给的钱我一定不少你的。”
  我明白袁继东的意思,他还是不放心我,怕我是那种装神弄鬼骗钱的。这要是放在从前,我立马就扭头走人了,可是现在不行啊,我不是以前了。我好不容易弄到这么个身份,总不能败坏这个名声吧。
  我想到这里,硬着头皮跪下来,慢慢把垂在床沿的床单往上提。果然我看见一个人卷缩在床底,呀呀的哭声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我强忍着害怕,招呼袁继东来看,袁继东看了之后,眼睛睁得老大,头上冒出汗,嘴里说:“这是我爸爸房间里的东西,怎么会到我床底下来,我爸明明不能下床的,还真是奇怪的很。”
  我听了袁继东这么一说,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刚才蜷缩着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再看的时候,就是一个小陶罐放在那里。那个小陶罐灰黑色,半尺高,圆鼓鼓的。
  我对袁继东说:“那个罐子是不是装骨灰的?”
  袁继东说:“不是啊,这东西我从小就看到,一直放在我爸爸房间的柜子上,是我爸爸放糖,放杂物的管子,有时候也放点零钱。”
  我对袁继东说:“这种罐子我在别的地方看到过,就是拿来装骨灰的。而且我刚才根本就没看到罐子,我看到的是一个人在哪里。”
  袁继东爬到床底,一下子把那个陶罐给拿了出来,递给我看,“我不怕这个东西,我看了几十年了。”
  我看见这个陶罐上方只蒙了一层牛皮纸,用细棕绳给绑在罐口。就问袁继东:“这里面真的不是骨灰?”
  “绝对不是。”袁继东一把将牛皮纸给撕开,“这个罐子是应该是放药的。”
  但是袁继东把手伸进去,摸索一阵后,就不说话了,他把手给抽出来,原来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刚才说,这个罐子是放糖的,不是放药的。”我问袁继东。
  袁继东就回答:“这个罐子一共有四个,这只是其中的一个。”

  “那你把其他三个拿给我看看。”我对袁继东说。
  袁继东点头,“其实这四个罐子一直都放在我爸房间里的柜子上,我起了这个新房子,他还舍不得老家业,从老屋里带过来的。”
  “那不说了。”我肯定的说,“这个罐子有问题。”
  袁继东抱着罐子,往楼下走,我也跟着。随着他进了他父亲的房间,在进去前的一刹那,我放佛看到了屋里站满了人,但是在走进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了。
  是的,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床上也没有人。
  袁继东就慌了神,“我爸呢!”然后手上的陶罐就咣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陶罐摔碎,我就看到碎片中有个东西,我犹豫一会,还是强忍着害怕,把那东西给拾起来。说实话,这个东西我拿在手上很难受,这是一小截骨头,人手指的骨头。
  袁继东在房间里查看一会,确定他父亲不在屋里,又看了看床边的柜子,对着我慌张的说:“那几个罐子一直都是放在这里的!”
  我看向柜子,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问袁继东:“你说你父亲,自从生病,就卧床不起是不是?”
  “是的,他还阳后,也不能走动的。”袁继东说:“我大意了,我去西坪打听你的下落,想着当天就能回,可是他怎么就不见了。。。。。。”

  我走到床前,呆了一会,然后问袁继东:“现在几点了。”
  “七点三十五。”
  “那好,”我对袁继东说,“你等我一会,等天黑定了,我带你找你父亲。”
  “我爸是不是被鬼给拉走了。”袁继东惊慌的问。
  “如果是被鬼拉走了。”我回答,“那我也不用来了,而且你父亲的尸体就应该躺在床上。”
  “现在天已经黑了。”袁继东说,“为什么还要等一会。”
  “因为我要找你父亲去哪里,就不能见光。”

  我安心的等了一会,然后戴上了随身的草帽。是的,这事我没有跟王八说,我没了傀儡,没了杀鬼的能力,但是有一个本事,守门人收不去。那个隐藏在我身体里的草帽人。
  当我戴上草帽的时候,袁继东就傻了,而且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对我已经完全信服。任谁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都会惊慌失措。我戴上草帽后,也从来不敢照镜子,因为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无比的可憎。
  房间里的药味在我鼻孔里变得十分刺鼻,我浑身难受,但是我记住了袁继东父亲在床上的味道。一股让我忍不住呕吐的腐臭味。
  我真的开始吐了。
  吐了一会之后,我能感觉到户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然后慢慢顺着腐臭的味道,跟着走。腐臭的味道从床上延伸到房间的地面,然后又延伸到客厅,我跟着气味走到大门,然后又走出院落,出了院落拐了个弯,绕到别墅的后方,别墅的后方是一个山坡,山坡上种满了橘子树。
  袁继东也战战兢兢的跟着我,他现在被吓怕了,因为我的动作越来越怪异越来越缓慢,当我走到橘子树林的时候,虚弱的说:“你能不能扶着我。”
  袁继东犹豫一会,把我胳膊加起来,我肩膀皮肤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我指点袁继东把橘子树林走完,看见前方是一个荒地,而一个人正在地上飞快的爬来爬去,动作敏捷。那个人,正是袁继东的父亲!

  袁继东一看见自己的父亲在地上滴溜溜的爬来爬去,就慌了神,又是害怕,又是担忧。说句实话,我看见这么一个老头子,四肢灵活,把头高高昂起,在地上梭巡,心里也害怕的很。
  袁继东慢慢走到父亲的身边,蹲下来把父亲扶起来。不过他父亲把他给推开,然后慢慢向别墅的方向爬去。袁继东也只能跟着,我收起草帽,仔细查看袁继东父亲刚才爬来爬去的地面情况。
  我看到了四个坑,看到有四个坑洞,每个洞都有半米深,我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在附近的草丛扒拉寻找,果然不出我所料,草丛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个陶罐,和刚才在屋里摔碎的那个样子一模一样。
  我心里大致有数了,出于敬畏,我向着三个罐子鞠了鞠躬,嘴里念叨:“我知道你们现在就在我面前,放在以前,我能看到你们,我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情,能不能就算了。”
  我说完这话,四周的环境什么变化都没有,我也无法可想,只能站起身,慢慢走回别墅。我丧失了阴阳眼的能力,其实对我并不是什么好事,以前我能看见的时候,心里会非常恐惧。现在我看不见了,那种恐惧仍然没有减弱。怕就是怕,跟看不看得见,跟我是不是过阴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往回走的时候,背心一阵阵发麻,脚步就不免加快,还没有走到袁继东的大院门口,就追上了袁继东和他的父亲。现在袁继东的父亲正在用缓慢的姿势往屋里爬,而袁继东想帮也帮不上,只能跟在他父亲的身后。
  这场面,就算是我看来,也是十分的恐怖渗人。
  袁继东的父亲终于爬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勉强爬到床上,呼呼的喘气。
  袁继东看见我已经跟着回来了,对我说:“他明明是不能下床很久了,他怎么能够还能爬这么远?”
  我对袁继东说:“有些话,我说给你听了,你莫激动。”
  袁继东叹口气,“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激动到那里去。”
  “你爹身体的确是不行了。”我指着他父亲说,“但是他很有毅力,所以每当你不在家里,或者你睡着的时候,你爹就偷偷爬到刚才的山坡上,做他要做的事情。事情不做完,他是不会死的。”
  “我爸做了什么?”
  “他用手在那里挖了四个坑。”我顿了顿,继续说,“他身上欠着四条命。所以一直不能脱身。”
  “徐师傅,你在胡说八道吧。”袁继东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把刚才在陶罐碎片里找到的一截指骨,拿出来递给袁继东看,“如果我没猜错,其他三个罐子也一样,里面有这个骨头。”
  袁继东把骨头拿在手上,仔细的看,这的确是一根人骨头,就是人小拇指的骨头。这么多年了,骨头呈暗灰色。袁继东手在发抖。
  我接着说:“我刚才就说了,这种罐子,我见过,有很多地方,人死了,并不埋到地下,而是把人烧了,放入陶罐,然后放在山野的地面,并不入土为安。放在家里的也有。”
  袁继东后怕的说:“我爸把这几个罐子带在身边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
  我终于把我想了很久的话说给袁继东了,“并不是你父亲要带着他们,而是他们一直都缠着你父亲,不肯走!”

  袁继东惊愕的问:“你在说什么?”
  “你父亲欠他们的命,”我摊着手说,“所以他们不让你父亲死掉。”
  我把这句话一说完,突然袁继东的父亲从床上猛然跳了起来,把我给扑倒在地,狠狠的用手掐着我的脖子,我惊慌失措的看着袁继东父亲一脸的狰狞,嘴里荷荷有声,满口的腥臭。
  袁继东被他父亲的举动搞懵了,愣了一会,才把他父亲的腰给抱住往后拉,我才有力气把他父亲的手指从我脖子上一根根掰开。掰开之后,我并没有放开他的手掌,而且抓着举给袁继东看,他的父亲右手的小拇指是没有的。

  袁继东的父亲狂躁一会,突然身体瘫软,躺倒床上。
  “四个。”我对袁继东说,“刚才你父亲想掐死我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袁继东看到父亲这种情况,除了相信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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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8-2013 05: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接着说:“旧县的那个秦大妈,估计是走阴过来,拉你父亲的魂魄,打不赢这四个冤鬼,反而折损了阳寿。这四个人和你父亲之间有很大关联。”

  我这句话一说,袁继东父亲的床脚就格格格响个不停,整张床在不停的抖动。一直在床头点亮的台灯砰的一声,灯泡就炸了。屋里一片漆黑。
  屋里就听见袁继东的父亲不停齁,那种断断续续,声嘶力竭的齁气,仿佛没齁一下,就是他最后一口气。然后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多,不只是他父亲喘气的声音了,而是好几个同时在喘气,而且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我听到头顶上一阵杂乱的声响,那是老鼠在打架的声音。
  咚的一声,房间的门关上了。
  “你关门做什么?”袁继东在黑暗里惊慌的问我。
  我低声说:“我没动。”

  袁继东被吓到了,“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屋里所有的家具都在嘎吱作响,所有放置在家具上的东西纷纷掉落在地上,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十分刺耳。我掏出打火机,把打火机点燃。屋里勉强能看见一点了,袁继东嘴里大声喊:“屋里怎么这么多人!”
  然后我的打火机也一阵微风给吹灭。

  我困了,慢慢坐在地上。
  我眼见看的很清楚,屋里现在出了袁继东父子,我还能看到七个人,分成两边,那四个人我见过了,正在和三个人厮打在一起。形势很明显,三个人的那边,就是想把袁继东父亲从床上拉起来,带走。而四个人的那边,就阻止他们。七个人纠缠成一团,腾不出手,就用牙齿相互咬对方。
  最后三个人的一方打不赢了,只好慢慢退向门口,我看见三个人中间的两个走远了,留下一个,在房间门口慢慢喘气,看样子是吃了大亏。
  我走进那个人,看见他是个老头,老头也看见了我。
  “你是哪里人?”我问老头。、
  “我住在河溶。”老头说,“你一定要来啊,我不想死。”

  老头慢慢走了。
  我回头看见四个人站在袁继东父亲的床头和床脚,盯着我看。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我忍不住嘴里问。

  我肩膀一阵摇晃,眼睛睁开。袁继东对着我喊:“你刚才怎么啦,你被吓昏了吗?”
  “你爹年轻的时候到底是做什么的?”我问袁继东。
  “矿工。”袁继东说:“所以肺不好,老了就发病了。”

  袁继东的父亲现在睡着了,刚才闹了一阵子,总算是平静下来。
  我和袁继东走到客厅,把灯打开。
  我对袁继东说:“你还记不记得你父亲以前做事的老矿在哪里,他以前还有没有同事没死的?”
  袁继东回答:“有,他以前一个同事腿脚不方便,我安排在我的矿上记账。”
  “明天我们就去找这个人。”我对袁继东说:“你爹年轻的时候,遇到过矿难。这四个人,就是在矿难的时候死掉的。”
  “我从来没听说过,我爸遇到过矿难。”袁继东身体发抖。

  当晚我睡在了袁继东的别墅里的客房,睡得床是靠窗的,袁继东有钱啊,家里的房间宽敞,窗户也特别大。睡到半夜,额头和眼皮子刺疼,我醒了,坐起身来,无奈的看着月光映射在床边地板上的影子。
  从来没有看过草帽人在我身上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我看到地上的影子,那个顶着草帽的影子,心里说不出的沮丧。
  草帽人、过阴人,嗨,这两个身份,反而成了我的负担。当初和王八争夺过阴人的时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虚荣心的,王八说的其实没错,我他妈的就是看他风光的样子心生嫉妒,用打败他的方式证明我的存在。是的,过阴人就是我唯一能获得的那么一点存在感,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过阴人的身份竟然这么坑人。
  我想着我的上任赵一二,还有张光壁,他们当年付出的东西不会比我少,但是他们都挺过来了,而且都没有给过阴人的身份丢脸,我不想做一个窝囊的过阴人。
  我想到此处,把头抬起来,对着房间里站着的五个人影。
  “我会把你们都带走的。”我轻声的说,“这是我的本分。”
  袁继东父亲的嘴慢慢张开,露出白色的牙齿,一股尸臭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我开始呕吐,尸臭中混杂这一股血腥的味道,让我无法忍受。

  我站起身来,强忍着肠胃的痉挛,看着袁继东父亲的魂魄,“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你回去。。。。。。”袁继东的父亲说话了。
  “我走不了。”我对着袁继东父亲说,“这活我必须得做。”

  袁继东父亲和其他的四个人影,慢慢向我逼过来,我步步后退,然后他们开始动手了,我背靠着床板,和他们扭打,这是一场没有痛感的搏斗,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让我的手脚不能施展,我的力气还在,可是无法使出来。
  四个魂魄分别把我的四肢给按住,袁继东的父亲一张脸凑到我的面前。那股中人欲呕的尸臭味道充满在我的鼻孔里。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我脑袋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句话,是很久之前我听王八念过,当初他也是在极端恐惧的时候,念出了这个咒语。
  绑缚我四肢的魂魄力气马上变小,我的手可以松动了。
  我脑袋里想着我能够背诵的经文,最熟悉的就是《波若波罗密多心经》,这是我念书的时候无聊背诵的经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我心里快速的默念,我的手脚终于完全施展开来,然后站起身,和袁继东父亲等人拼命的搏斗。
  我赢了,把他们五个人一直逼迫到墙角。正当我打的兴起,忽然身份乏力,我回头看去,月光已经消失了。就这么一个停顿,袁继东父亲和其他的四个影子,立即消失不见。

  我浑身脱离,慢慢躺回到床上,沉沉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的老高。

  袁继东已经起来,我对袁继东说:“你床下的那个罐子,是你爹趁你不在的时候放下去的。”
  “我爸做这个干嘛?”袁继东急了。
  我苦笑着说:“你天天盼着他死,他还不找东西看着你啊。”

  袁继东呆住了,和我预料的一样,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过这点。
  “我一天到晚想着自己的爸爸该怎么去死。。。。。。。”袁继东用手不停的擦头上的冷汗,“我只是觉得家里不能搞成这个样子,而且我爸爸本来就是死了。。。。。。我真的不是忤逆不孝的儿子,我从没有这么想过。”
  我对袁继东说:“其实你爹的确是应该走了,只是有事情给拖住了而已。这么说,你心里是不是好受一些?”
  袁继东不停的念叨:“我怎么会想着让我爸去死,我这段时间在想些什么。。。。。。”
  我看袁继东都要魔怔了。于是等着袁继东宣泄一下情绪。袁继东咕哝好大一会,才问我:“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如果放在从前,我现在就走了。”我对袁继东说,“你爹现在的情形是生不如死,换句话说,根本就没活着。”
  “这句话,我听第二次了。”袁继东叹口气,“在医院听医生讲一次,现在又听你讲一次。”
  袁继东的意思我明白,甚至能想到他在医院点头同意拔掉他父亲身上的管子的情形。
  我故作深沉的走到一边去抽烟,等着袁继东给个答复。心里把守门人骂了几百遍,过阴人这活可真不好做,净干一些这种事情,逼着他人做这种决定。赵一二的心理素质还真是不一般的好。再说了,我又见过赵一二几次面,谁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袁继东走到他父亲的房间里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还是进去看了看。
  袁继东正在念念叨叨的跟他父亲说些什么,最后他的父亲看见了我,眼睛浑浊,但是我看见了他在向我表达一个信息:让我去做。
  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和跟我昨晚打架的那个鬼魂,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这世上每个人的精神都是分裂的,无一例外。不光是我有个草帽人,这老爷子半死半活久了,也变成这样。
  我对着袁继东说:“走了。你家里这个样子,老爷子活着也难受。”

  临走之前,我带着袁继东把放在房子后山坡上的三个罐子也给砸碎了,把里面藏着的三根指骨给拿上。然后又把四个坑给掩埋。
  “若是真的把骨头给留在这里,”我对袁继东说:“就要请最厉害的术士来弄了。”
  袁继东问:“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厉害的人?”
  我忍不住笑,“我算个屁,比我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
  我笑的时候,心里无端的想起了一个人:不是赵一二,不是老严,不是张光壁。而是孙拂尘。

  袁继东自己承包的矿距离县城很远,路也不好走,到达的时候,中午都过了。袁继东和我都没耽搁,直接去找他父亲当年的那个老同事。老同事在矿坑附近的磅秤房里,专门给装载矿石的车辆过磅。
  袁继东父亲老同事马来人看样子老马是知道袁继东父亲死而复生的事情的,因为老马一看见袁继东就脸色苍白。
  袁继东对老马介绍我,“这是宜昌来的一个师傅,年纪不大,不过蛮多人都知道他。”
  我不说话,就死死盯着老马的眼睛看,看的老马不停的把眼睛看过来看过去,就是不敢跟我对视。很明显了,老马绝对知道实情。
  我继续加了一把火,“马师傅是吧,老袁这段时间找你的次数不少了吧。”
  老马一听我说了这句话,腿子就发颤,就要跪了。
  有戏!我心里乐了,妈的以前王八是不是经常用这一招,肯定就是的。

  老马也不掖着藏着了,估计是被我给镇住,真把当成了不得的人了。
  老马拉着我袖子,对我和袁继东说:“我们去个地方,现在就去。”
  袁继东开车,老马在副驾驶上带路。我们又开了一个一个多小时,越往山里面走,越是荒凉。
  “这是老矿区”袁继东说:“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爸和你当年一起做过事的矿区。”
  “你应该还记得,你不到八岁的时候,这个矿区塌方死了不少的事情吧。”
  袁继东说:“这事到现在知道的人都不少,但是和我爸有什么关系,当年出事的时候,他不是和你一样,在开车拖磷矿,不在矿区吗?”
  老马不说话,就看着前方的路面。
  袁继东的车正在爬上坡,换挡的时候突然熄了火。袁继东转过身看着老马,“出事的时候,我爸和你都在矿区。。。。。。”
  老马过了一会才说:“你爹是在塌方后一个月才从地下,被我救起来的。”
  我心里一震,事情总算是搞清楚了。

  袁继东挂档发动车辆,我看见他的手在剧烈的发抖。老马也好不到那里去,我在后座上看见他的耳朵下面的肌肉在不停的跳。
  轿车继续向深山里面开去,我注意到路面很宽阔,但是非常破烂,路边渐渐有了一些建筑,都是六七年代的老式建筑,不过要么是塌了一半,要么是墙壁上显现出很宽的裂纹。
  我的心也揪起来,于是问老马:“当年塌方,应该是地下出事啊,为什么地面上也成了这样?”
  “塌方的太严重。”老马虚弱的说,“当时比房子都大的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然后山下住的老百姓  有几层楼高的磷矿单位宿舍楼也都没了。”
  “那你?”我迟疑的问。
  “我当时胆子大,看见脚下的地面在塌陷,山上的石头在向下滚。”老马说,“当时的场面,感觉就是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了,和我一个班的人,要么都闭着眼睛,要么都吓得动都不敢动,他们都死了。只有我,忍着害怕,看着石头和地面,不停的躲来躲去。勉强捡了一条命回来。”
  总算是开到了老矿区,时间过了这么久,我还能感受到这里阴森森的,太阳就在头顶上,可是照在身上没有一点热度。
  我看到地面上还有一些棚子,里面还住着人。
  老马解释说:“还是有胆子大的人,偷偷来这里偷采磷矿,平时就住在上面。他们那里还挖的到什么矿啊,地下全是死人的骨骸。”

  三个人都下了车,站在一片鬼气森森的地面上。
  “马叔,你带我们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袁继东问。
  “徐师傅说的不错,”老马对袁继东说,“你爹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来找我。”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你。”我对老马说。
  老马不说话,带着我们向一条小岔路走去,走过一条狭窄的山路,两旁都是高山。老马解释说:“本来这条路很宽的,山崩了之后,左边这个山塌下来,把河都给埋了,路也只有这么窄了。”
  我们又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山脚下,老马利索的把前方的山壁上的杂草和山藤都给拨开,一个破旧的矿入口在我们面前。上面还写着老标语“大干革命,自给自足。”上方还有个数字,估计是当时的第几号矿井。
  老马把矿坑前的铁栅栏门给推开,“那些盗采的人,没找到这里来,这个矿坑向里一百多米,是唯一没有塌方的主坑。”
  “我爸就是从这个坑里逃出来的?”袁继东也想明白了。
  “里面有工具。”老马说,“我们把当年你爹一起的几个人的骨头挖出来。”
  “是不是老袁让你这么做的?”我问老马
  老马回答:“错了,是老袁答应他们的,但是老袁没有兑现。”

  我们走进去,老马顺手在矿坑内拿了山顶矿灯帽和两把铁镐。
  “你来挖过?”袁继东说:“这东西是你放在这里的。”
  老马点头,“我挖到地方了,本来我可以把那几个人的骨头带出来,但是我不敢。”
  我心里紧了一下,老马刚才提到过,他胆子很大的。
  我心里这么想,老马倒是回过头,对我说:“有徐师傅来了,应该就没事了。”
  我靠,我心里狂骂自己。

  我从没下过矿坑,我只钻过防空洞,现在明白矿坑和防空洞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感觉。因为防空洞是为了保护人的性命而存在的设施,而矿坑,在我看来,就是一张血淋淋的嘴。
  这个矿洞是斜斜向下,路面中央还有当年留下的小轨道,用来运送矿石的。我们走了一百多米,我回头看着后返,洞口已经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芒。
  又走了几米,前方就是塌方的地段,塌方的右下侧,有一个一人高的小坑洞,毫无疑问,这老马多年来自己挖的坑洞。老马说:“我救了老袁后,他爬出来的裂缝就塌了,我重新挖出来的。”说完,老马先弯腰走进去,我和袁继东跟着。要说老马还是个很有毅力的人,这么多年,平时要生活,要上班,估计都是挤出来的时间,跑到这里来挖洞,断断续续竟然挖了好十几米。
  老马挖坑的尽头有一堆碎石横在这里。
  老马说话了,“这堆石头后面,就是下层的矿井,我其实五年前,就挖通了,可是每次回去,再来的时候,就有土石把这段给封住,我挖了多少遍,再来的时候,就填了多少遍。”
  “填了更好,”我说,“免得有东西跑出来。”
  老马阴测测的说:“其实我倒是觉得是老袁跑来填上的。”
  “这两年我爹躺在医院,”袁继东冷静的说,但是袁继东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应该是想起来了,他父亲在别墅后面的山坡上,跟一条蜥蜴一样在地上爬动,而且用手指在地上挖了四个坑。

  我问老马:“你挖开之后,为什么不下去。”
  老马说:“等会我们挖开了,你就知道了。”
  袁继东不说话了,举起铁镐,就开始对着碎石一下一下的的挖起来。老马也跟着挖。
  他们都是矿工出身,熟练的很。挖了个把小时,碎石挖开了。露出一个口子。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我又闻到了那股尸臭味道,和老袁嘴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老马不动了,我忍不住向口子里扔进去一块石头,石头在里面弹跳,咚咚的回响一会。声音停止,我们三人都同时静下来,四周一片静谧。
  然后我听到了内部发出了巨大的呼喊声,那种声嘶力竭,拼命求生的哭嚎,隆隆的从口子后面传出来。
  我看见袁继东和老马都神色紧张,重重的喘气。他们也听见了,这就是老马一直不敢下去的原因。
  过了一会,老马对我说:“徐师傅,麻烦你了。”
  我哭笑不得。

  在我把头探进这个裂口之前,深吸一口去,极力用内心的激动去压制恐惧,然后趁着这口气没有消散,快速的爬过去,当我跳下裂口之下空间。那些巨大的呼喊全部停止,四周恢复了黑暗。除了我矿灯帽能照射到面前的一片地面,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慢慢转动身体,绕了一个圈,矿灯的照射所及,都是潮湿的地面,灯光的尽头,全部是黑暗一片。这里的空间非常大,这里就是当年塌方后的一段没有塌陷的地方。我的耳朵又开始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喊声,然后这个哭声慢慢大起来,越来越大。我忍不住向裂口处喊了一声:“你们还在吗?”
  当我发出声音,四周的哭喊声又消失了。
  “徐师傅”老马在回答,“我们马上下来。”然后老马和袁继东也走了下来。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背部呈三角形靠在一起,三个矿灯的方向分别照射不同的方位。
  我听见他们两人在发出喘息的声音,我也能感觉到他们的背部在剧烈的抖动,我想自己也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我们三个人慢慢安静下来,相互也没有说话。一旦我们安静下来,四周那无处不在的哭嚎又慢慢的大起来,在这个地下的空间不断的回响,哭声一阵阵的,后面发出的声音和前面的声音重叠。
  老马的身体忽然剧烈抖动一下,我看向他的矿灯照射的方向,地面上升起了灰白色的雾气,我回头看着自己的脚面,雾气也弥漫到了我脚面上。
  这种情形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我知道意味着什么,雾气慢慢升高,漫到了我们的膝盖的时候,四周的哭声又慢慢地减弱,渐渐消失。四周又恢复到寂静无声的状态。
  老马嘴里开始嗤嗤的喘气,他老了,当了半辈子矿工,腿脚肯定有风湿,被雾气浸润,关节就会酸痛。可是当我扭过身,看见老马的身体后,我知道我推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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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8-2013 05: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我的矿灯照射下,几双黑峻峻的手掌,正抓在老马的脖子上。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老马这么胆大的人,几次三番的下来,却没有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落荒而逃。
  袁继东也开始发现不对劲,对我说:“徐、徐师傅,你看见没有。”
  “别出声。”我对袁继东说,“我看见了。”
  地上的白雾越来越浓密,一些人影佝偻的蹲在浓雾中,一动不动,影影绰绰。
  “还记得方位吗?”我对轻声问老马。
  老马说:“老袁说过,他留了记号的,每一具尸骨上都系着一根皮带,系在颈骨上。”
  那开始找吧。
  “你不能把这些东西都赶走吗?”袁继东惊悸地问我。
  我只能说实话,“我做不到,我没有做鬼的本事。”
  我估计袁继东心里把我祖宗八代都给骂遍了,不过我无所谓,因为我心里也把守门人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如果守门人有祖宗八代的话。
  我们三个人都蹲下来,依靠矿灯微弱的光芒,透过浓雾,在地上慢慢摸索寻找。
  老袁当年一定是承诺过把自己一个班的同伴尸骨给搬出去,但是他违背了诺言,现在只能是他的儿子来帮他兑现了。这就是我们到这个地方的目的。

  这个地方,就是二十多年前盐池河的大塌方的遗址,当年一座山都崩塌下来,把地面上的矿区设施全部掩埋,老马就是不多的幸存者。而这个灾难,不仅仅在地面上,地下作业的矿井也被同时塌方,当年的记载,是没有人逃出来的,营救的军队只挖掘出了几具残缺的尸体。也就是说,所有在地下的矿工全部罹难。
  除了一个人。
  袁继东的父亲——老袁。
  但是出于各种客观因素和当事人的忌讳,老袁生还的事情被掩盖下来。
  而且这个矿区的遗址,就是一个几百上千人的巨大坟场。
  老袁逃生的事情为什么被掩盖,我想已经很清楚了,一定是发生过无法让人接受的事情,让老袁和救援部队都不愿意提及。
  吃人!
  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老袁在地下呆了一个月才被老马发现并救出来,他在地下呆了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恐怖的程度,远远超出一般人能承受的极限。
  我真的不想知道细节,但是老马却开始说起来。
  老袁当时在地下作业,同在一个班的还有四个人。他们和老马一样,都是从部队转业到了矿区。六个人关系都很好,老马分配到了地面工作,而包括老袁的其他五个人,就在一个班,下井作业。
  塌方发生的时候,老马在地面较为安全的地方躲避落石和地面的豁口,与此同时,地面下几百米处的老袁等人正在绝望的向矿洞出口处飞奔。

  我听着老马在唠叨着这些恐怖的往事,心里异常烦躁。
  三个人却还是在地面上摸索,现在我发现了,地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能找到一截尸骨。而这些尸骨,我们分头摸索的时候,尸骨找到的并不多。找了一段时间,我突然发现三个人都慢慢聚集在一起。
  老马不说话了,我们齐齐看着前方。在我们面前两步的距离,堆放着一大堆人体的骨头,并且排列整齐。老马突然跪下,嚎啕大哭起来。不停的在尸骨里面翻动,嘴里喃喃的说着:“和越南人打仗都没死,可惜你们都死在这里了。”
  我看向袁继东,袁继东摇摇头,看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年还是打过仗,再专业回到这个矿区的。
  老马继续哭着说一些往事,这些往事,应该是老袁逃出来后,告诉他的。

  矿井开始塌方后,老袁和一个班的四个人都拼命的跑。他们在当兵的时候,就是战友,他们在下层的矿井里摸索了三天,终于爬到了现在所处的位置,当他们到了这个位置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几十个矿工,他们都是九死一生移动到这一片矿洞的幸存者。
  但是他们不能再前进一步了,因为食物的匮乏,和体力的下降,所有人都不知道距离地面还有多久,勉强向外挖掘,也是希望渺茫。其实他们那里知道,距离外部没塌方的主矿井,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如果当时有人能告诉他们,再一鼓作气,挖掘十几米,就可以逃出升天,他们一定会做到吧。可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们的意志力已经完全垮掉,只能坐在这里,保存体力,等待外部的救援。却不知道,外部的救援已经结束,救援队认为矿区已经不可能有人生还了。
  几十个困在地下绝望的矿工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没有最为坚强的求生欲望,谁能挺得下来。

  老马内心的痛苦取代了他的恐惧,他飞快的在尸骨里翻找,他和老袁都是战场下来的,估计没少在死人堆里做这种事情。人老了,是不是胆量会变小,或者是这里发生的事情,比战场上更加恐怖。
  我正在想着这个无稽的问题,老马掏出来一具尸骸,递给袁继东,对袁继东说:“这是你覃叔叔,他的脑袋受过伤。”
  袁继东跪下来,摊着那具尸骨,我看到尸骨的头部果然有一个凹坑。头骨的下方,系着一根皮带,那种老式的军用橡胶皮带,方方的扣子锈迹斑斑。
  老马继续在尸骨中摸索。袁继东却发出了荷荷的声音,我一看,那句尸骨的手掌部位紧紧攥住了袁继东的喉咙,手掌只有四根指骨,缺了小指骨。我走到袁继东的身边,把身上携带的四根小指骨,一一试着安放在尸骨的手掌缺失的部位,当试到第三个的时候,指骨榫上了手掌,手掌松开,尸骨猛地坍塌,垂下来。
  我自己不敢动手,对着袁继东说:“收拾好了,一根骨头都不要落下。”

  袁继东小心翼翼的把尸骨给捡起来,抱到进来的裂口处。然后走回来,刚好老马又递出一具尸骨,“他是我的堂兄,也马来人”
  于是我们重复了刚才的动作,把第二具尸骨抬到裂缝入口。

  但是第三具和第四具尸骨寻找起来急很难了,老马焦急,在尸骨堆里不停乱翻。骨头碰撞的声音,让人听着非常难受。
  “老马,你歇会。”袁继东说话了,“我来找吧。”
  老马听了袁继东的话,走出来。袁继东从身上掏出几根香出来,用打火机点了,插在尸骨前方,和老马一起跪下来,慢慢的磕头。老马边磕头边说:“兄弟们,老袁没做的事情,他儿子来做了,父债子偿,你们就放过老袁吧。”
  矿坑里又开始发出呜呜的哭声,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我看见袁继东拿出了黄表纸出来,正在点燃。我从他手上拿过一叠。也点燃了,对着四周转了一圈,然后朝着前方上空一撒,双手拱手作揖,“各位对不住了,我们来找人,你们就别吓唬我们了。”
  那一叠燃烧的黄表纸猛地在空中分散,仿佛是被无数只手给撕扯开。黄表纸的火光在空中猛然大炙,矿坑里的光线大亮。
  我头顶发麻,无数的人影在火光的映衬下,到处晃动。

  袁继东烧完他手中的黄表纸,然后爬到尸骨堆中,慢慢摸索。
  老马倒是安静下来,继续说着当年的事情。

  老袁和他的四个同伴是一起打过仗的,对危险十分敏感,所以当他们和其他几十个矿工在这个矿坑里呆到第十天的时候,他们开始团结起来抱成团。因为,其他的矿工已经开始吃死掉同伴的尸体。每个人都在饿死的边缘,一直强忍着生理上的欲望,保留最后的道德底线。一旦吃人的底线突破,每个人就跟疯了一样的大快朵颐,几十个人吃掉几个尸体哪里能得到满足。于是矿工们为了人肉开始搏斗,接下来的事情就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恐怖。
  他们开始杀活着的同伴果腹。
  最开始被杀的是受伤后体力虚弱的。这样的情形维持了五六天,他们开始针对不怎么熟悉的人。所以抱成团的人,相对安全。落单的人,就很快被吃掉。
  更加疯狂的事情是,一旦这种事情发生了,就有人开始崩溃,他们甚至不屑于吃死后两天的尸体,而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所有人的人都疯了。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有的尸体仅仅是被吃掉了肝脏,因为肝脏是人体最嫩的部位,味道是最好的,他们甚至懒得去生火烤熟,而是直接生吃。
  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中,他们都疯了。只有老袁和他的四个同伴,还能保持最后的理智。他们悄悄的躲藏在角落里,但是他们也没有选择,也必须得吃尸体。
  由于杀戮过于频繁,很多尸体都来不及吃掉的时候,就已经腐烂。坑洞里的尸臭到处弥漫。当二十天的时候,矿坑里终于开始安静,只剩下不到十个人。
  老袁和四个同伴呢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们合力杀掉了其他活着的矿工,他们已经对杀戮完全麻木,因为那几个剩下来的矿工早就疯掉,精神崩溃的矿工,在黑暗里,见人就杀,然后掏出肝脏吃掉。在老袁等人看来,他们已经退化到连原始人都不如的地步。
  由于腐烂的尸体太多,死掉的矿工腐烂的速度更加快了,老袁等人无奈的发现,尸体能够吃的时限,甚至达不到一天。
  于是到了第二十三天,他们静静的坐下来,相互对望。由于已经长时间的吃人肉,他们也和其他的矿工一样,无法忍受饥饿,人肉特殊的味道,也催使着他们内心,要吃,一定要吃。他们也渐渐走向了疯癫。
  但是他们毕竟是当过兵的,他们内心有一个深入骨髓的意念,那就是纪律。
  于是他们忍着内心中原始的邪恶,开始了最公平的办法:
  抽签。

  老马说的话让我毛骨悚然,我只是个名不副实的过阴人,内心还没有强大到对这种恐怖无动于衷的地步。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直被我忽略。我忍不住问老马:“既然救援部队都放弃了营救,你为什么在一个月后,救出了老袁?”
  “一个月零七天。”老马回答说:“三十八天,因为救援的部队是在第三十七天撤离的,我才有机会进来。”
  “他们封锁了整个矿区?”
  老马点头。
  “可是你是凭什么坚信老袁还活着?”
  老马不说话了,他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来岔开我的提问。
  我急切的问:“是不是有人提醒你的?是不是?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老马仍旧沉默。
  我点点头,“他不让你说,你答应了他的。”
  我不追问了,逼迫老马是没有用的,他当年一定是发了重誓,不过我也大致得到了我的答案。那个人,什么地方有灾难,他就会出现。他真的是一个灾星——御用灾星。

  “既然他知道矿井里还有生存者,”我问了我最后的疑问,“为什么救援部队不挖掘营救?”
  老马说:“他不是部队的人,部队的领导根本不相信他。当时大型的机械无法进来,地面仍旧很危险,地下也在不停的塌方,那种情况,根本无法组织营救。”
  “这个理由说不通。”我摆摆手,“那些部队,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救援。而是别的目的。”
  “算了,我不问了。”我放过了老马,“那些事情不该我们这种人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袁继东从尸骨堆里爬出来,抱着一具尸骨,和刚才的一样,尸骨上套着一根军用皮带,这是当年留下的记号。袁继东继续去寻找,但是这次找了很久,都找不到。老马看了看,“这是小苏,他的个子最小。”
  “最后一具,可能不在这里,”我对袁继东说,“我们在四周的角落里找找。”
  “应该是的。”老马赞同我的建议,“最后一具,很可能在靠近出口的地方。”

  袁继东问:“为什么?”
  老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下去。

  矿坑里只剩下老袁和四个同伴,其实他们并不是饥饿到了非杀人不可,但是现在的情形,大家都明白,每个人心里都蠢蠢欲动,想先发制人,相互信任的平衡已经打破。谁先动手谁被吃掉的机会就减弱,但是在五个人的状态下,谁也不敢率先发难,而与其他四人为敌。
  于是就有了一个相对公平的办法,就是抽签。
  第一个抽到的就是刚才被袁继东找到的小苏。
  小苏脸色苍白,其他的四人恳求,如果有人生还的话,一定要把他的尸骨带出矿坑,让他入土为安,看在大家出生入死的情分上,他就这么一个请求。
  于是其他四个人,包括老袁,都相互承诺,只要有人能够走出去,就一定要把死掉的同伴的尸骨给带走,然后通知家人,埋葬朋友。

  第二次抽到签的是老马的堂兄,他很不想死,没有像小苏那样,安安静静的接受安排。所以他死的很惨,还不如小苏,几秒钟内就毙命。
  老马冷静的叙述,让我觉得无法忍受,“他是你堂兄,你不恨老袁吗?”
  “他们吃人的事情,我也刚知道几天而已。”老马一说完,我对着袁继东喊,“不要找了,站起来!”
  袁继东茫然的站立,“怎么啦?”
  我快速的站到袁继东身边,袁继东也瞬间明白过来,随手在地上拿了一截大腿骨,指着老马。

  老马桀桀的笑起来。
  和老马相反,坑洞里却是嚎啕的哭声一片。这一哭一笑,听起来都十分渗人。
  袁继东突然伸手把我的喉咙给掐住。我看见他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我的右手握拳,狠狠打在袁继东的胸口,可是袁继东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甚至看到袁继东的脸,慢慢变了,脸上的皮肤松弛,快速的显现出皱纹,片刻后他的模样变成了他父亲老袁的样子。
  我动弹不得,袁继东,现在是他的父亲了,把我的七寸掐的死死的。任我左右摇晃身体,甚至蜷曲缠绕到他的身体上,都不能摆脱。我也咬不到他的手腕。
  草帽人在我耳边说:“他也有脖子。”
  顿时醒悟,狠狠的缠住袁继东的脖子,袁继东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当他无法呼吸的时候,手上终于松开。我回头看着老马,老马的身后密密麻麻的全是模糊的身影。
  老马来过这个矿坑很多次,但是他没有搬走坑洞里的尸骨,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另有一个原因。
  “你跟谁学的?”我问老马。
  “没人教过我,时间长了,有些事情自己就会了。”老马说:“这种本事,在有些人身上,是天生的。”
  “你等了这么久,”我对老马说:“二十几年,就是等到老袁死掉后,问出真相。”
  “我问了他二十几年,”老马说,“他一直都不肯承认,我也不想错怪他,就只能等。’”
  “就算是我不来,你也要来找袁继东了。”我对着老马说,“你知道袁继东一定会来找你的,你本事真的很大,能控制这么多鬼魂,甚至老袁。洞口的碎石,本来就是你主动给封上的,你生怕被盗采的人发现了这个地方。”
  “的确有人发现过,但是他们永远出不去了。”老马说话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

  我不问老马了,事情我已经能够猜测到,老马救了老袁后,老袁说起过下面吃人的事情,但是一定隐瞒了他们五个人相食的真相,老马为了探知明白,就回到矿坑,但是他找不到朋友的尸骨,于是就去问老袁,老袁当然就不肯说了。
  老马多次进入矿坑,发现了自己天生的能力,渐渐能控制矿坑里的冤魂,包括老袁的四个兄弟。老马一直等着老袁亲口告诉他真相,但是他无法从活着的老袁口中问出究竟,直到老袁死了,他就有办法了。
  这就是老袁死而复生的缘故。他甚至能控制五个冤魂,跟走阴的秦大妈对峙,让老袁求死不得。
  目的很简单,他要让袁继东父子留在这个矿坑里,永远出不去。
  老马的本事非常厉害,我现在十分的心虚。从前每次遇到危难,都有赵一二和王八顶着,让我产生了错觉,认为自己也跟着很牛逼,一旦我顶着过阴人的身份,连续遇到两个民间的神棍,都几乎是束手无策。王八当年承受过的压力,我现在才能体会。

  袁继东开始说话了,但是语气非常的苍老,“我不该杀了排长,我知道你恨我,就是因为你认为我恩将仇报。”
  “你吃了我堂哥,就算了,你怎么能杀了排长。”老马恨恨的说,“你忘了我们的命都是他救的吗?”
  袁继东的身体在剧烈的扭曲,浑身的骨骼在咔咔作响,我看见老马脸上在诧异。
  袁继东继续用着苍老的声音说:“这事跟我儿子无关。”
  “你当年答应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到!”老马激动起来。

  看着个情形,我心里突然放松了点,看样子,老马控制不住上身后的老袁了。袁继东,不应该是老袁,走到老马的跟前,老马用手指指着老袁,老袁的脖子开始向一侧扭转,颈骨科科作响,但是我看见老袁在尽量保持自己不被老马控制。
  我飞快的爬过去,身体从老马的小腿开始,绕了一匝,又是一匝,一直绕到他的胸口,头部伸到老马的面前,做出我能想到的最吓人的表情。
  “你他妈的是个什么怪物!”老马怕了,他的本事在我身上没用,草帽人不是鬼魂。

  “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敢回来。”仍旧是老袁的声音。
  他们抽签用的办法是写了五个纸条,纸条是烟盒上撕下来的,用铅笔画了四个圆,一个叉,就是四张生,一张死,放在矿帽下,每人去摸。塌方发生后一个月,只剩下三个人,就是两张生,一张死。当老袁老覃和排长分别摸出来纸条后,老袁发现自己的手上抽到的是一张叉,当时就心若死灰,可是他发现老覃和排长也是脸色阴郁,没有做声。
  每个人都不肯把纸条拿出来看。过了很久,排长突然把纸条撕掉,老袁也电光火石的反应过来,把自己的纸条撕掉。老覃来不及,纸条被排长夺过去。
  果然,老覃的纸条是个叉。
  三个人的纸条都是叉。

  老袁和排长弄死老覃后,到了第三十六天。他们对抽签的游戏已经厌倦,因为他们每次抽,两个人都是叉,到了后来,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签的纸条在矿帽下变成了五张纸条,而且每次抽,都把五张纸条都给拿完了。
  又过了一天,排长和老袁两人都接近疯癫的边缘,于是一次又一次的抽签,明明放进去两张,一张生,一张死,可是矿帽掀开,里面就是五张纸条,而且两个人怎么抽,都是两个死,而且其他三张纸条也被旁边坐着的三个兄弟给拿到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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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8-2013 05: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却不打开。老袁都不知道三个兄弟是什么时候坐在一边的。
  老袁先支持不住,用最后一点理智,对排长说:“兄弟们都等急了,我求你一件事,我儿子女儿还小,你出去了,帮我照顾一下儿子。”
  排长也不客气,拿着一块石头,就扑过来砸老袁的头,但是砸着砸着,排长根本就没力气,砸到老袁的头上,轻飘飘的,老袁这才看到,排长的腰部老大的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肠子都掉出来了,而且伤口的血液已经变得干涸,他的肝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给吃了,而且至少是几天之前发生的事情。
  老袁已经麻木,看见排长成了这个样子,于是在自己的身体上慢慢摸索,看看有没有伤口,他摸索了几十遍,最终发现,自己身上是完整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老马在外面挖进来了。老袁把排长的指骨咬断,和其他三个兄弟的指骨都放在一起。等到了老马把他救出去。

  老马听到这里,对着老袁狂喊:“你为什么当时不让我找到他们,把他们的尸骨带走?”
  老袁冷冷的说:“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什么都不想了。”
  “可是二十多年,这么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老马沙哑的说,“非要等着你死了,才告诉我,你在他们脖子上留了记号。”
  “有人不希望我回去。”老袁虚弱的说,“要么拿一笔钱,要么我回到这里不能再出去。。。。。。我和你不一样,你一辈子就一个人,我有儿女。”

  老袁说完,慢慢走到矿坑里的一个角落,然后趴到在地。
  我松开了老马的身体,老马颤巍巍的走到那个角落,最后一具尸骸,也就是排长的尸骨,就在这里。
  袁继东昏迷了好大一会才醒过来。老马保持沉默,我们三人把四具骨骸都搬到了矿坑之外。
  袁继东从他的轿车上拿来四个蛇皮口袋,分别把骸骨装好,然后我们准备离开。老马却不走了,也不跟我和袁继东解释,也不告别,就朝着矿坑里走去。
  袁继东问:“老马还回去干嘛,我们不是把事情都做完了吗?”
  “如果你惦记他的好处的话。”我对袁继东说,“五年,不十年后,你再来看他吧。”
  “那他不是早死了。”袁继东摸不着头脑。
  “他心里还有怨气。”我向袁继东解释,“他想做镇山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袁继东推开我,跑过去追老马,可是老马已经钻进裂缝。裂缝上的碎石突然崩塌。
  “我去叫人来。”袁继东说,“把他弄出来。”

  我懒得跟袁继东啰嗦了。
  这里没有手机信号,袁继东拿着手机一直走到停车的地方,才把电话打通,几个小时后,他手下的工人来了十几个,开着双排座来的,还带着工具。我就不跟他们去了,老马已经决心在矿坑里带着那些死掉的冤魂修成镇山。哪里会让人打扰。镇山不比过磅强啊。
  果然天黑之前,袁继东和他的工人都回来。
  袁继东问我,“你知道会这样。”
  “是啊。我已经说过了,你没必要去找的。”
  “刚才明明矿坑在山脚下,现在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全是山藤和杂草。”袁继东摸着头发说。
  “因为那个矿坑本来就不在哪里。”我向袁继东解释,“老马在矿难后遇到过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教了他一个法术。”
  “什么法术?”袁继东说,“我和老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几十年了。”
  “障眼法,”我平静的说,“厌胜术的一种,那个矿坑入口,就是他用这把戏弄的。”
  “怎么可能。”袁继东还是不敢相信,“我照顾他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他会这个。”
  “他会的东西,比想的多得多。”我不想跟袁继东在就这问题纠缠下去,“把这个四具骨骸放到你家里,收拾好,我明天去河溶带人过来。”
  “事情还没完?”袁继东问。
  “当然没完。”我不耐烦的说,“他们在外面久了,要靠人来拉的。这才是我的正经事。”

  袁继东带着骨骸去了火葬场,用了一天的时间,给工作人员塞红包,安排把尸骨都给烧了,买了四个骨灰盒把骨灰都装好,带到家中,时间又到了晚上。
  袁继东回到家里,立即飞奔到老袁的房间,对着床上喊:“爸,我把你的事情都了了。。。。。。”
  他才说了一半,就发现床上躺着的人,并非自己的父亲。
  “你是谁?”袁继东指着那个人问。
  那个人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我一看,竟然是上次没有拉走老袁的那个走阴的老头。
  “你是谁?”袁继东问那个老头。
  老头却茫然的看着四周。
  我明白发生了什么,问老头:“你姓什么?”
  “陈。”老头下了床,“我睡个觉,怎么醒过来到了这里?”
  袁继东对着我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人是来拉你父亲的。”我回答,“你重新准备丧事吧。”
  袁继东沉默起来,慢慢走到客厅。姓陈的老头,走到袁继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爹寿数到了,活在世上也是受罪。”
  这是袁继东第三次听这样的话了。
  我把老头扯到一边,小声问:“你的人怎么也会到这里来了。”
  老头摸摸头发,想了一会说:“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我的魂,拉不动的时候,人就跟着过来了。”
  “那我们做事吧。”我对老头说,“还有力气吗?”
  老头脸上有点犹豫。
  “没事了。那个几个做对的,已经安抚好了。”我指着放在客厅里的骨灰盒说。

  老头站起来,走到别墅外,烧了一张纸钱,然后松手,燃烧的纸钱,在空中慢慢飘荡,向着角落里的棺材飞过去。
  老头子和我走过去,费了好大劲的把棺材板给推开,老袁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我用手探了探老袁的鼻息,他已经死了。

  陈老头身边突然就多了几个人影,我数了数,一共有七个。可是老袁和他的四个兄弟,加起来也才五个啊,还有两个是谁?
  我想了想,这个一定是专门和走阴打交道的两个阴差。
  作为一个过阴人,到现在我才第一次和阴差正式碰面,的确是有点难以启齿。
  陈老头向我告辞后,顺着来路走去。他身旁两边各自走着阴差,后面跟着老袁等五个。

  不一户,身影都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

  袁继东看见自己的父亲躺在棺材里,眼睛狐疑的望着我。
  “不会再醒了。”我说道。
  袁继东叹口气,不知道是在庆幸,还是在伤心。

  这是我第一次过阴,见到了应该被我使唤的阴差,可是情况不是我想象那样简单。阴差也是势利眼吗,只听从赵一二,却对我没有任何服从。不过好歹我完成了第一件差事,总算是有了个交代。而且没有依靠王八的帮助,这个让我很得意。

  袁继东要出钱谢我,我很想要,但是又不能破坏规矩,我过阴拉人是不能收钱物的。
  我在袁继东给父亲的丧事上,狠狠的吃了两天,心里才平衡多了。

  拉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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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8-2013 05:2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化生子

  其实我写八寒地狱,开始的打算是不想写中短篇。
  但是计划比不上变化,我还是继续延续我写宜昌鬼事的习惯吧,主线加小故事。这样我的状态会更顺手一点。

  化生子在宜昌鬼事一里面,我就提到了,其实化生子,这个恐怖的典故,在宜昌是非常出名,我在写宜昌鬼事一的时候,化生子是我最大的灵感来源,可是真的开始写作,我放弃了。把这个题材忍痛给丢掉,原因是我自己也很害怕,所以只在治坟那篇里面提到了一点。

  现在我再写,就不用故事的方式来讲,就完全复述我所知道的一切而已。

  第一个跟化生子有关的传闻是这样的。
  一户人家,上面生了一个女儿,女儿长到四岁的时候,又生了一个儿子。本来儿女双全是件好事。可惜,儿子到了一岁多的时候,开始犯病。
  当时那个年代条件不好,农村里还是集体公社,夫妻两个人都要去挣工分,就只能把两个小孩放在家里。条件苦,小孩懂事的也早。
  五岁的女儿就在家里带弟弟,还能做一点简单的家务。有一天,夫妻两人晚上回来后,一岁多的小孩就不停的说:“虫虫,虫虫。。。。。。”
  小孩刚学会说话,夫妻两人也联想不到什么。
  接下来几天,小男孩还是对父母说“虫虫、虫虫。。。。。。”
  夫妻二人才有点奇怪,就问女儿,弟弟老是说虫虫,是不是你捉了虫子给弟弟玩。
  女儿也小,只是说没有,白天就在家里择菜啊,扫地啊,弟弟饿了就喂点米汤,没有什么虫虫。
  夫妻两个人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一天晚上回来,就发现小男孩脸色青紫,没了呼吸。把夫妻两人吓得够呛,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蜂蜜水,隔了好久小男孩才哭出声音。
  夫妻两人就把女儿一顿打,质问她是怎么带弟弟的。
  女孩哪里能说个什么所以然,只能哭。
  第二天夫妻两人做事,越做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惴惴不安,到了下午,实在是沉不住气,于是两人就提前回家。到了家,看见女儿正在堂屋里抹桌子。就问女儿,弟弟情况。
  女儿就回答,弟弟在房间里的摇篮里睡的好好的,她把弟弟哄睡着了,才出来做事。
  夫妻两人就去房间看,不料看见摇篮里的小男孩,的确是在睡觉,可是鼻孔里一条蛇的尾巴在不停的摆动,夫妻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用手去拉那条伸在鼻孔外的蛇尾巴。
  这才看到,因为蛇爬进了小男孩的鼻孔,小男孩已经窒息很久了,脸色都是通红的。他们把蛇拉出来打死后,小男孩才一口气吐出来,哭着喊:“虫虫、虫虫。。。。。。”
  原来小男孩前些日子,说的虫虫,竟然是一条筷子粗细的蛇,这条蛇竟然在小男孩身边呆了好几天。夫妻两人见女儿是不能照顾好弟弟,就把妻子留在家里带小孩。
  可是已经晚了,小男孩到了第二天下午,就没了呼吸。妻子就把小男孩抱起,让女儿去通知她爸爸,自己拼命的往医院跑,可是到了医院,挂了号,进了急诊室,妻子发现小男孩竟然好了,生龙活虎的,见人就笑,医生一看,就对小男孩的妈妈说:“挺好的一个小孩么,健康的很,抱来做什么?”
  妻子看见儿子又好了,顿时放了心,抱着儿子往家里走。
  走到半路遇到丈夫和女儿,丈夫一看儿子好好的,也知道是虚惊一场,于是一家四口回家。就走在路上,小男孩又开始说:“虫虫、虫虫。。。。。。”
  丈夫知道不妙,再去看儿子的时候,小男孩嘴巴张得老大,眼睛往外凸,脸皮涨红,接着舌头也吐了出来。
  两口子又拼命的往医院跑,结果刚进医院的门,小男孩一口气换过来,好端端的朝着父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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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5-8-2013 05: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双瞳

  王八终于和董玲结婚了。
  他们借着拍婚纱,在海南玩了一圈,算是度了蜜月,婚纱照照的非常不错,真的是一分钱一分货。董玲本来就漂亮就不说了,王八一张大饼脸,脸上还跟挨了散弹似的坑坑洼洼青春痘疤痕,婚纱照上也拍的是玉树临风。他们自己在海滩上照了很多自拍照,都放在电脑里。
  我解决完远安袁继东的事情,回宜昌后,又督促那些磨洋工的装修工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王八和董玲回来前,把房子装修好。
  本来是等着王八夸奖我帮他装修房子,没想到王八在房间里,转悠一圈,一会说地板砖铺的不平,一会说橱柜的水槽有点漏水,又说涂料的牌子是不是他开始定下品牌。。。。。。。
  “疯子,你是不是黑了我的装修钱啊?”王八摸着鼻子说。
  我一听火气就上来,“滚你妈的,老子辛辛苦苦给你当监工,当小工,你不体谅我就算了,还阴阳怪气的说我黑你的钱。
  董玲却没有王八这么挑剔,觉得房间装修的还行,在王八面前说我帮他把房子弄好了,谢谢都没有一句。
  王八听说我耽误了几天去远安的事情,突然很感兴趣,追问袁继东家里的情况。我本来还在奇怪,王八不是不管这趟子事了吗,问着这些干嘛。
  结果王八才说,袁继东既然是个大老板,有机会要我帮忙引荐一下,还有袁继东的妹妹是医院的护士长,他刚好在做医疗器械。。。。。。。
  我说:“那又怎样?”
  “你帮了他们家这么大的忙,”王八搓着手说,“照顾我的生意,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看着王八的脸,脸变成了一个圆形,中间一个方孔,上下左右四个字:
  開 元 通 寳

  反正我是无语了。王八这逼人,想要什么东西,都恨不得拿命去换,以前想当术士是这样,现在见了钱了,也是这样。


  王八还是挑了日子办了酒席,不过没怎么邀请人,就是他和董玲双方的父母和最亲的亲戚,当然还有我,本来我自告奋勇要当他的伴郎,可是王八竟然说我的身份不吉利,不同意我当伴郎。
  结果结婚前一天,王八请的伴郎喝醉了酒,开车撞了。人虽然没受伤,可是酒后驾驶,人被关在局子里出不来。王八到了结婚早上没了办法,又腆着脸来找我,一点都不觉得丢分。

  好了,反正他的婚礼总算是顺利完成。晚上我照例是要闹洞房的,我打算好好整整他,出一口恶气。可是正要闹房,又来了一个宾客。
  大家也应该猜得到是谁来了,是金仲,他就喜欢晚上到。
  王八和金仲见面了,还是有点尴尬,安排金仲吃饭,金仲不吃,给了王八和董玲一个貔貅,算是随了礼。金仲不喜欢热闹,我看见他送了礼,又不走,别人他也不认识。我只好放过王八,独自和金仲去说话。金仲不愿意在王八新房里跟我说事情,他倒是蛮懂规矩。反正我们之间说话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和金仲告辞王八和董玲,两个人走到江边。
  果然他和我一样,都没找到赵一二骨灰的下落,一点眉目都没有。我把孙拂尘在三峡的事情跟金仲说了,金仲也没听说孙拂尘这号人物。

  我给金仲仔细讲了孙拂尘相关的事情,金仲就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人?”
  看来金仲也只是晓得一些民间和道教的事情,除此之外,他明白的东西并不多。
  我想起一件事情,向金仲讨要他的螟蛉,看见金仲为难的样子,我就说:“我不稀罕你那破玩意儿,我就拿着看看。”
  金仲磨磨蹭蹭把螟蛉拿出来,摊在手上,我一把将螟蛉拿在手上。螟蛉果然就是个知了壳子,一点变化都没有。我悻悻的把螟蛉还给金仲。虽然这个结果,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螟蛉头一遭在我手上没有变化成炎剑,这种失落感,还是掩饰不了的。
  金仲把我的手掌抬起来看了看,我悻悻的说:“杨任的法术没了。”
  金仲冷淡的说:“螟蛉变不了炎剑,你的命格也压制了。”
  “是啊。”我耸耸肩。
  “你身上的小布偶也玩不转了吧。”金仲的脸似笑非笑。
  我突然沮丧的意识到,金仲根本就没开口说话,而我正想说罗师父教我的傀儡术。但我却无法探知到金仲在想些什么。我现在。。。。。
  “你现在屁都不是。”金仲一说话,我大怒,“当初就订好了规矩,你他妈的不能探知我的意识。”
  “当时你我都会这招。”金仲冷着脸打击我,“现在你不会了,规矩就不算数了。”

  我想起一件事情,对金仲说:“可是在赵先生的坟头,我明明看见了你说的那个什么犁头巫家,带了几个鬼魂。”
  “那个别人故意让你看见的。”金仲实在是忍不住冷笑起来,“你以为他怕你啊,我早就到了,在旁边看着,你连我在你身后站了半天都不知道。”
  我冷汗淋漓,我以为我那个篾匠怕我,其实怕的是王八,我以为我轻描淡写的打发了犁头巫家,原来是金仲在旁边压阵。
  想到我还故作高深的跟那个犁头巫家的人说的那些装逼的话,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你还没废。”金仲看见我的样子,对我说,“这个你要感谢师叔。”
  “这个跟赵先生又他妈的有什么关系了”
  “我记得师叔是帮你把蛇根给解决了。”金仲说。
  “是的啊。”我沮丧说,“那又怎样。”
  “可是你在七眼泉,蛇属是你的看见本领了。”
  “那是因为我的人格把草帽人给留下了。”
  金仲又说:“师叔当时还帮你解决了一个事情。”
  “眼睛。”我想起来了,“我差点变瞎了。后来我知道,他们说我眼睛里要长什么双瞳出来。”
  金仲不再解释。
  我也不需要他解释,我想明白了,怪不得我身上那些法术都被守门人拿走。除了后天学的诡道算术,我一直都没去想,为什么草帽人的本事还在我身上。
  因为草帽人的能力被赵一二压制在我身体里面,赵一二同时把压制了我的双瞳。因此,守门人没拿走我的这两个能力,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双瞳有什么好处?”我问金仲。
  “不知道。”金仲说,“至少能让你恢复一点本事吧。”
  “早知道还不如不当这个过阴人了。”我咬牙切齿的说。
  “师叔和张天然,”金仲顿了顿,“当过阴人后,都是付出了代价的,你凭什么要和他们不同。”
  “我听说被守门人收回去的本事,是可以慢慢拿回来的。”我说,“这事,估计孙拂尘知道怎么做。”

  “张天然法术高强,”金仲安慰我,“我觉得你会走他的路数。”
  “我才不变成他那个老妖精。”我说,“等我本事回来了,我还要去找他算账的。”
  “有什么事情,自己做不来,就来找我。”金仲向我道别,“我走了。”
  我招手道别,金仲就他妈的喜欢走夜路。

  生活开始变得平静起来,波澜不惊,我又回到了当年浑浑噩噩,混吃骗喝的日子。不,还不如当年了,现在让我去做什么差事,我还不乐意,怎么着我也是个过阴人,是有身份的人物,让我去送牛奶,当保安,岂不是给过阴人丢脸。
  跟着王八做事更郁闷,跑业务要给人说好话,看人脸色,我的德行哪里做得来这个。好在王八开始给我分子钱了,从过年后,他每个月都给我一点钱,说是股金分红。我几次想把十七万的股金给撤了,王八鸟都不鸟我。

  我心里有气,天天去王八家里蹭饭吃,董玲对我不刻薄了,也不骂我混饭吃的。董玲还是喜欢骂人,不过她现在骂的对象是王八,挑剔王八这不是,那不是。王八如果应酬客人,不回来吃晚饭,董玲可以对着电话骂几个小时。好几次我边吃饭,边听着董玲打电话骂王八,我都认为她是不是在指桑骂槐,不过看情形又不是。

  王八开了公司,我就住在他公司里。公司开的偏僻,在科技馆上面,反正王八也不是做门市生意,业务都是他自己在外面找关系跑的
  我现在无所事事,每天就泡在网吧里,不过说出来丢人,我什么游戏都不会玩,只会看网页,上论坛。白天上了网,晚上就回去睡觉。一来二去和科技馆里一个守门的老头混熟了。
  老头子白天回家休息,晚上就过来上夜班守夜。我们熟了之后,我就买点卤菜什么的在老头子的值班室里喝酒。
  老头子年龄大了,知道的事情很多,喝酒的时候,就跟我讲一些神神道道的怪事。我也不跟他表明我的身份,就听着他日白(宜昌方言:瞎侃)。结果有一天,他说他老家的邻居的事情,让我非常感兴趣。
  他说他的侄子,到宜昌来办事,跟他说的。
  老头子的老家离宜昌城区并不远,属于夷陵区,但是在夷陵区属于山区,也有很多偏僻的地方。他的老家就属于这种地方。
  他的侄子跟他说的那个邻居,一家五口人,上面一个老人,下面两夫妻,还有两个孙子。一家人都没出去打工,就靠着山顶上一两亩田生活。很多年来就是这样的。可是从去年开始,下辈就对外人说老人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法呢。

  这一家人住的偏僻,在一个山头上,平日里也很少下山,附近住的最近的邻居,就是守门老头侄子的家,也有几里路远。
  这种情况在我们山区里很常见,住在山上都很穷,很多人家都在山下的国道旁边盖了房子,不愿意守着穷山恶水受苦。所以山上的人户就越来越少。
  守门老头的侄子说,那户人家比较孤僻,和其他人打交道很少,更别说是与外界联系。除了两三个月下山一次用山货换一些基本的生活日用品,几乎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因为山高路远,都是凌晨出发,晚上才能回家。
  事情就出在这里了,前些日子,那个老头子都八十几了,竟然跑下山来,带了两斤天麻,换方便面、罐头、婴儿奶粉之类的东西回去。这种情况是不合常理的,因为山上的人家平时都是自给自足,粮油蔬菜腊肉是不缺的,都是用弄农作物换肥皂、蜡烛、衣服等东西上山,跑这么远,用天麻换食物,的确是有点怪异。
  结果不到不到一个月,那个老头子又下山,仍旧是用天麻换上次一样的东西上山。
  那个交换物品的商店老板就觉得奇怪,因为这家人一直都是他的两个孙子下山做这些事情的。山路遥远,八十几岁的老头子,能走下来,身体很难还吃得消。这两次之前,老头子下山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于是等到过了两个月,老头子的一个孙子下山来了,把腊肉放在商店里寄卖,先拿点东西回去。
  商店的老板就问,你爷爷上两次下来,用天麻换了一些方便面和罐头上去了。
  孙子的脸色就很古怪,跟商店的老板说,我爷爷下次再来,你就不要跟他换东西了。
  商店老板当时本来没太在意,可是过了两天,那个老头子下来,仍旧是要用天麻换,商店老板想起了他孙子说的话,就不换。
  老头子就发脾气,说你不换那就算了,我家的东西你就都不要换。
  商店老板也不知道怎么办,刚好有个收天麻的生意人来了,那个生意人看见天麻的品级非常好,马上出价给收购。老头子却不要钱,只要换东西,给他解释了半天,也说不通。最后商店老板无奈,帮忙折算好了价钱,给老头子换了商品,可是因为天麻卖的价格好,可以买的东西很多,老头子一次也装不完,老头子就说下次再来拿。
  可是老头子回去后,就不来了。他的孙子再下山来的时候,商店的老板就向孙子抱怨,说他上次带来的腊肉没腌好,都臭了,虽然外面看起来好好的,整块肉里面全是爬满了蛆,直到蛆把里面的肉都拱空了,才爬出来。
  孙子一看,什么话都不说,脸色就变了。然后商店老板就说他的爷爷上次没带走的东西还在,是不是这次带回去。
  孙子就语无伦次,说什么也不带东西回去。
  商店老板觉得奇怪,遇到上山收山货的人,就多了句嘴,说了老头子卖天麻的事情,让那人去打听一下什么情况。
  那个人下山回来后,跟商店老板说,他按照商店的老板的说法,路过那家人附近的时候,从门口过的,刚好是中午吃饭的点,看见家里坐了四个人在吃饭,独独就是没看见又八十几岁的老头子。他还和那家人打了招呼的,听说他们家种天麻,他是收天麻的。
  可是这户人家说根本就没种天麻。
  收山货的人当时就背心发毛,都不敢问他们家里有没有老人。也不敢再在山里瞎跑了,马上下山,把这事说给了商店老板。

  这件事就是这么个情况。守门老头的侄子过年回家,商店老板知道他和那个老头子家住得近,就提醒他。帮他分析,是不是老头子早就死了。

  守门老头的侄子过了年,出门打工要在宜昌坐火车,来看他的时候,就说了这个事情。
  老头子把这个话说完,我就心里有谱了,又和袁继东父亲一样的事情,看来世上的事情还真说不清楚,我以前因为命格的原因,喜欢招鬼。现在倒是不招鬼了,可是背了一个过阴人的身份,就净是遇到一些要我去拉人的事情。
  我听到这里,就跟守门老头说了,我其实是走阴的,专门去拉那种死不掉的人。
  “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守门老头嘟哝,“不过也不怪你,我晓得走阴的人,都是天生的。”
  我连忙解释,“我不是天生的,我是凭本事弄来的,跟考大学一样,一般走阴的人都要听我的吩咐。”
  守门的老头就笑着喝酒,老人心好,估计是不愿意打击我这个吹牛皮的混混。

  我向守门的老头把地址给问清楚了。下午去王八家里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他:“还记不得当年你拜赵先生为师的事情?”
  董玲一听,就重重的把饭碗给顿在桌子上,我和王八两个人都吓得一抖。
  董玲板着脸,我哪里还敢说话,只能闷着头吃饭。吃完饭,趁着董玲洗碗的时候,我又问王八:“当时赵先生说我眼睛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厨房里就传来董玲乒里乓啷摔碗的声音,董玲就在厨房里大声说:“疯子,你莫不知道好歹啊,以后这个屋里不准说你的那些破事!”
  我吐吐舌头,对着厨房喊:“你耳朵也太尖了吧。”
  王八说:“疯子就是说说而已,都过去的事请了。”
  董玲冲出来,指着王八的鼻子,“王鲲鹏,你答应过我的,莫给我不当个事情,这么多年了,还没有闹够啊?”
  我不敢吱声,怕一说话,董玲就把矛头指向我。
  王八对我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屋里说这个吗,你是故意挑拨我们两口子吵架吧。”
  “吵个屁的架,”我看见董玲回厨房了,悄悄对王八说,“你是被教训好不好。”

  第二天早上,我怕王八不去公司,早早的等在王八的楼下,王八带我去过早(宜昌方言:吃早餐),吃热干面的时候,我对王八说:“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我不能老是这么下去。”
  王八想了一下,对我说:“师父当年看你的确是不愿意做这一行,就把你的双瞳给压住了。”
  我说:“我现在什么都不会,总要有点本事在身上,才像个样子吧。”
  “双瞳长出来,不后悔?”
  “现在哪里谈得上什么后悔。”我说,“反正我一条路走到黑了。”
  “那好,我告诉你。”王八终于点头,“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的情况?”
  “记得啊。”我拍着脑袋说,“我记得当时拿到那个石础了,眼睛就看不见。”
  王八看着我笑,“还是有点记性。”
  “后来不是说石础被赵先生弄到水布垭了吗?”我又说,“听金仲说过,他治蛟,没搞成,白费了那个石头。”
  “金老二就他妈的胡说八道,师父怎么会没搞成。”王八脸色不好看。
  “赵先生也是人,是人就有输的时候,”我说顺口了,“不然他也不会死。。。。。。。”
  王八一双眼睛要冒出火了,我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种话是不能在王八面前提的。
  王八付了钱,边走边说,“你拿了石础,眼睛可能会有段时间不方便,你最好是找个帮手,金老二应该不会拒绝你。”
  “我不找他。”我对王八说,“我凭我自己的本事来。”
  “那你先去买个拐棍吧。”王八轻描淡写的说,“我记得我们卖找个东西,我送你一个。”

  我看着王八走了,知道王八是肯定不会帮我了,我也是,王八现在怎么可能帮我呢。路是我选的,甚至帮他也选了,实在是没有理由让王八帮我。

  两天后,我看见天晴,气温升高了一点,于是就赶到了水布垭。到了晚上,悄悄在水库旁弄了一个小木船,慢慢划到中央。
  王八给我说石础所在的方位,他就是轻描淡写在电话里说了说,我大致问清楚了地方,也懒得求他。我五种算术的本事没丢,连个水下的石头都找不出来,岂不是白学了。
  我把木船停在水面上,水库上静悄悄的,四周的群山也看不到人烟,水布垭的大坝上面也看不到什么人,不过有点灯火。到了夜间,天气反而变了,夜空上压着浓云,星星和月亮都看不见。
  时间还没到,我想象着王八和金仲曾经跟我说起过的事情,赵一二和金璇子在我现在的水域上争夺螟蛉,指不定还是我现在身处的这条船。
  那时候,王八忽悠罗师父,把我给弄回宜昌,错过了这场好戏,王八说他围棋高超,帮助赵一二搞定了金璇子,我很长时间都认为王八是在吹牛。去找金仲问,金仲也他妈的什么都不说,我也只能相信王八的说辞了。
  石础是个好东西,韦昌辉镇基宅的法器,里面用叠魂收了无数石灵,赵一二喜欢多管闲事,想拿石础把水布垭水坝地下的一个裂缝给补了,可是那个裂缝是走蛟的路径,赵一二拿着石础也搞不定。蛟跑到上游,过了清江的源头,出了恩施地界进入重庆四川,赵一二就是把腿跑断,也追不上了。
  赵一二的心肠好也没用,还是做了那么多错事。到头来死了,连骨灰都找不到。要说金仲也够意思,没有因为赵一二死了,王八不管事了,就来找石础。也许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吧,他是襄樊那边的人,旱鸭子一个,不会游泳,估计也不愿意求人。除非他能找到会“避水符”的人,不然在水里施展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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