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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4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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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连续进来几个短信后,手机忽然变得很安静。
王冼瞪大眼睛环顾四周,确信没有什么异常,才敢靠近手机,颤抖地拾起它,阅读第一个短信。
“老公,你在哪里?我们好担心!”
这是心蓝发来的短信。
“老公,今天警察来找过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共同来面对,请不要采取躲避的态度,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爸爸,我发现复读机里的录音,给妈妈听了。妈妈哭了,点点也哭了,爸爸,你快点回来吧!”
这是点点发的信息。
“老公,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能独自解决这件事,我和点点等着你回来。”
“老公,我爱你!”
“爸爸,点点很乖,今天早晨我给妈妈做了早点……”
王冼用手蒙住脸,滚烫的热泪第一次潸然而下。他感觉到泪水流过他的手指间,流下面颊,灼痛了他,他的鼻子阻塞了,而泪水却止不住。
突然,他把泪一抹,稳定了情绪。
不能!绝不能就这么死去!他一定要活着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们的生活刚刚有了起色,最美好的日子都在后面。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就这么抛弃她们,他不能被鬼魂所吓倒,为了妻子和女儿他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冲动之下,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第一次觉得那“嘟嘟”的接通音是如此的悠长,像是生命流逝的声音。直到急促的盲音传来,他才意识到家里没人——没有他,点点还是要上学,心蓝还得要上班。
如果他不在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一刹那,他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却没有勇气拨打妻子的手机了。他已经留过遗言了,“死亡期限”还没有到,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此时不应该一心一意地面对难关,争取早日与家人团聚吗?
他连忙掏出李可的名片,他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李可,让他马上拿主意。输入号码,拨通后才响一声,他就挂掉了。
自己的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为什么要求助别人?
李可同样千里迢迢地赶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试图挽救女朋友的生命。他在市里要完成的任务同样困难重重,我又何必表现得这么懦弱,六神无主地给他增添麻烦呢?
魏来喜家里没人,难道就没办法打开他家的出租房了?何不先找到那个凶宅查看一番呢?
王冼再次关掉手机,走向那群人,打听魏来喜的出租房,好几条手臂指着同一方向,尽管他感激的竭力去看,却只看到两棵茂盛的香椿树。村庄上每家每户几乎雷同。
还是那两个短头发的小孩,自告奋勇地要求带路,在前面跑着。过了香椿树在一个有台阶的地方站住了,小一点的孩子指着右边两栋相连的房子。
“那个房子里死了人!”他说,不敢再靠近。
其实不用他说,王冼也能看出来,那两栋房子的门相对而开,正面只有两扇窗户,其中一个窗户已经用木板钉起来了。房子与其它的住宅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地势略高一点,可能是当初地基没打牢,有两处砖块之间拉开了裂缝。
没有钉木板的窗户打开着,窗台上耷拉着一只红色鞋垫,乍一看就像从窗户里伸出的舌头。
王冼谢过孩子们,开始独自走过去,他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作用。总之,四周包括前后邻居都显得异常寂静,无人的红砖房仿佛立在冥冥的梦中。
他脚下踩到一团松软的东西,那是一件又破又旧又脏的灰毛衣,并且渗出了水,感觉就像踩在腐烂的尸体上。毫无疑问,踏在这个梦魇般的垃圾上是忌讳的。
他透过窗户上的木板向里窥视,昏暗的房间堆了一些杂物,从开着的房门可以看到客厅里焦黄色的地板。
一只苍蝇打扰了他,在他耳旁嗡嗡地盘旋,然后落在玻璃上悠悠而爬,红脑袋绿身子像一个幽灵。
王冼绕到房子的左边试着推推门,当然是锁着的。他再用肩膀撞了撞,感觉整个房屋都在震动。他看一眼四周,除了前面的前面一户人家的花坛上站着一只黑狗眺望着他,不再有任何人影。在他来时的村道上人语细小。
于是,他抬起脚,“咚”地揣在门上,门呜地弹开撞向墙壁,洒下一些粉尘。
空空如也的客厅光剩下一地陈旧的地板条,块块之间留出缝隙,当王冼踏进去时便感觉出脚下的活动。迎面就是黒漆漆的厨房,敞开的窗外是天井,由于是阴天而不是很明亮,接着是对面的屋子,有如幽深的洞穴,吹来一股腐臭的凉风。
王冼身上骤然一冷,耳朵也有些背,好象整个人慢慢地没进一潭死水中。他禁不住“嚓嚓”地抓挠发痒的手臂,忽然想起来铁锨借给别人还没有要回来呢!刚要转身,就发觉地板上的光线倏地变暗了,他的背部像涂了胶水一样发紧,预感到某种“东西”已经逼近。
“这么快就来了?”他心里才存下疑问,脑袋就遭到重击,眼内仿佛有群鸭子在飞翔,遮蔽了血红的太阳。
王冼摔倒在哗啦作响的地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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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4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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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王冼清醒后,发现自己五花大绑的在一个臭烘烘的猪圈里。脑袋昏昏沉沉的,把后脑勺在泥巴墙上按了按,剧痛难忍。他的清醒感染了关在笼中的两头猪,它们爬起来用鼻子拱门,哼哼唧唧的。
虽然笼内有泻粪槽通向隔壁的厕所,但饲料和猪粪仍沤在一起,遍地皆是,气味令人窒息。
怎么会在这里?
发生什么了?
现在几点了?
但,王冼的双手捆在身后,看不到手表,他能触摸到手表已经不在手腕上了,不用说,旅行包和口袋里的手机也被搜走了。
他恍惚明白,自己是擅闯民宅被当作小偷给抓了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来——人——啊!喂——”
他嗓子沙哑,声音并不是很大。对于他呼喊的回答,是两头猪更热烈的躁动。
“喂!来人,我不是小偷……救——命——啊!救——命——”
最后他像是哭诉。猪圈的门是敞开的,从他的位置能看到一块菜地,韭菜绿油油的。门外阴湿的乡野对他的悲哀敛神静听,仿佛整个世界都遁去了,只剩下他和两头不安分的花猪,它们白色睫毛下的灰眼睛是那样的诡秘。
他的手脚被捆得麻木,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今天一直就是晨昏不晓的阴天,根据天光无法判断时间。
真没想到自己从那么远跑来就是被当成贼给绑起来,扔在猪圈里坐以待毙。
这是一个玩笑,一个讽刺。
王冼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生命是多么的脆弱,每个人最终都会面对生命的孤独,那是一种深层的恐惧。
一开始就错了。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做得再多恐怕也无法挽回了。他们罪孽深重,一切都有定数。
他想自己最害怕的是什么事情?
最害怕一个人在没有人知道的狭小空间里,慢慢地丑陋的腐烂掉了。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用弹弓打破老师家的窗玻璃,老师直追到他家里。几个同学帮他躲藏,让他跳进一个干涸的下水道,他从下面望着他们一点点地移动沉重的井盖将井口封起来,一种孤寂、凄凉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第一次想到死亡,像是生命的重影。
他躲在下水道里不能发出声音,也爬不出来,因为父母正在外面气势汹汹地寻找他。
直到井盖上两个透进光线的小孔逐渐黯淡了,他才着急和担心起来,如果伙伴们忘记了怎么办?那他将会在下水道里饿死,然后像只老鼠一样慢慢地腐烂掉。
还好,伙伴们见时机成熟在夜里十一点挪开井盖,放他出来,父母都吓坏了,想不起来要惩罚他了……
就在这时,王冼听见寺庙里的钟声,这说明猪圈在村子后面靠近山岗,所以钟声听来如此清晰。
他数着钟声共十二下,但这跟时间没有关系,因为钟声没有规律,或急或徐,显然是游人撞击的,现在有的寺庙开放撞钟祈褔,花上五元钱就可以体验撞钟。
两头猪恢复了安静,怡然地睡在自己的粪便里;一只谨慎的母鸡出现在门口悄无声息地探望一番又走开了。
王冼隐隐约约听见附近住宅有碗碟之声,远处有车声。突然,一串急匆匆的脚步越来越近,分明进了隔壁的厕所,窸窸窣窣后,便是一阵激越的撒尿声。
“嗨!嗨!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小偷!。”
王冼仰起头来大叫,猪也一骨碌站起来跟着叫。
可是,隔壁突然变得异常寂静,而后,脚步声冷漠地离开了。
“操你妈的!”他咒骂起来。
然而,远处传来骚动,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有女人的叫喊。接着,凌乱而又沉重的脚步声再次走来,并伴有喝斥声:“快点!快点!”
王冼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激动而又紧张,他挣扎着使自己靠在墙上,迎接命运。两头猪也变得无比兴奋,又叫又拱快要把笼子给拆散了。
门口光线一暗,两个男人猫着身子走进来,前面是一个黝黑而粗壮的老汉,很短的白头发,大眼袋,脸上的皱纹就像皮革的折痕一样死板。上衣口袋撕破了,胸口有抓痕。站在后面的人,王冼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可。
“你看来还不错噢,让我好找!”李可笑着说。
王冼还没张口就哽咽失声了。
“现在……几,几点了?”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唔——”李可借光撸起袖子看表,“下午3点10分。”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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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4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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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还不给他松绑!”李可在老汉后面推了一掌。
老汉趔趄着走过来给王冼解开绳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王冼羞愧地说。
“我一路打听史春福死在哪所房子里就找到这村子来了,又听说魏老汉抓了个贼,我一猜就知道是你。”
王冼不禁暗暗佩服李可办事条理清晰,果断坚决,看来他动用了武力迫使老汉屈服。
“你就是魏来喜啊?”王冼对面前的老汉说。
“魏来喜是我二弟,我叫魏来庆。”老汉粗声粗气地说。
“我不是贼,我没有偷东西,我到你二弟房子里是有特别原因的——”王冼忙着辩解。
“我说了是找死人。”李可插嘴说。
“死人?”老汉把王冼扶起来,开始觉得这两个陌生人大有来头,“死人早就运走了。”
“不是收茶树菇的史春福,是十几年前的腭裂人。”
“什么饿?”
“大根!老伯,你们这儿十几年前是不是有个叫大根的,后来失踪了?”王冼问道。
“噢,霍大根,三瓣嘴,凿碑的……”老汉回忆着慢慢说道。
李可把旅行包交给王冼,他打开包检查里面的手表、手机和现金一样没少。他抽出五百块钱塞到老汉手里。
“老伯,这个算是赔礼道歉,加上我对您二弟房子的破坏。”
“这,这,你看——”老汉接过钱,“我把你捆着也是等二弟回来看怎么陪偿……”
“老伯,你这样私自关押人是犯法的。”李可威慑地说。
老汉摸着胸前的抓痕,不服气地瞥他一眼,心想你打人就不犯法了?
“老伯,这五百块钱不光只赔一把锁,我们还要在房子里挖出大根的骨头。”王冼补充说。
“大根埋在老二房子里?”老汉吃惊地说。
“走走走,这里猪太吵,我们边走边说,”李可把手搭在老汉的肩膀上带他出去,“那个大根啊,当年没有失踪,他死了,被人埋在你二弟房子里,现在他的鬼魂作怪——那个收茶树菇的是不是死得很奇怪?”
“是了是了,”老汉一脸的惶恐,“你们是……”
李可盯着他的眼睛表情严肃地点点头,肯定了老汉对他们的想象。也许老汉把他们想象成警察或别的什么专家。
“大根可不简单呢,他家世代都是守墓人……”老汉显然相信他们所说的鬼魂作怪的事,反而激发了他对大根的回忆。
李可和王冼面面相觑,顿时产生浓厚的兴趣,或许腭裂人生前就有某种超常的地方。
“你是说山那边大树下的无字碑吧?”王冼指着山岗说。
“是啊,我们这里传说那些无字碑是清朝乾隆年间小和卓霍集占的墓,大根他们家世代从没有迁出古坟坳,为的就是看守那些坟墓。”
“小和卓霍集占,是什么啊?”李可问王冼。
“他说的是乾隆年间大、小和卓叛乱。大和卓叫波罗尼都、小和卓叫霍集占,他们兄弟俩是新疆地区历史上两位著名的###教领袖。和卓是波斯语的汉语音译,意思是“圣裔”。书上说他们兄弟俩叛乱失败后带着妻孥逃奔到巴达克山,也就是今天的阿富汗东部,后被杀——怎么小和卓的墓会出现在这里呢?”
老汉第一次听人解释这个历史事件,所以痴痴地望着王冼。
“书上记载的也不一定正确。”李可说。
“哦,有人说霍集占和哥哥是分开逃亡的,弟弟一路向南,到了我们这里四面环山已无路可逃,遂杀掉全家然后再自杀,只留下一位奴仆负责收拾尸。这位奴仆就是大根的祖上,并传下世代守墓的遗训……”
“难怪那些碑上都没有字了。”王冼若有所思。
“大根他爹在世时,会一种奇怪的咒语,别人都不敢跟他来往,后来镇里来了个卖虎骨的新疆人,大家看见他们交谈,才知道他会说维吾尔族语。”
“大根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他……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大根和我的大儿子一样没上一天学,但他能读书看报,给别人凿碑,他父母双亡后就以凿碑为生的。”老汉摩挲着手里的五百元钱十分情愿向两个城里人透露更多的乡村野事。
他们从菜地走过来要穿过老汉家的堂屋,老伴慌慌张张地退在门内,老汉笑呵呵地走过去,把钱揣进老伴的围裙里。
“没事,我带他们到老二房子里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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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5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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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汉领着王冼和李可向老二的出租房走去。
王冼把手表拿出来戴在手腕上。已经3点26分了。
没人提问,魏老汉自己滔滔不绝起来。
“自从大根失踪后啊,经常有人听见古坟坳里有马蹄声,还有人在满月之夜,看到一个穿兽皮戴尖帽的黑影骑着高头大马,在坳里来来回回地奔跑,好象是突围似的。他手里的弯刀和耳朵上的银环闪闪发光……后来,古坟坳修了座寺庙,才没有这些怪事了……”
王冼和李可不禁想到,大根一家世代看护霍集占的坟墓,身为###教领袖的霍集占他的亡灵也暗中保护着守墓人,所以大根的鬼魂才有如此大的超能量。
事情原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和棘手得多,听了老汉的叙述,他们是否要重新调整方案?现在不光要挖出大根的遗骨,将他供奉起来,还要设法让霍集占的亡灵得到息怒。
二百年多年前霍集占叛乱失败被逼绝境,杀掉全家再引颈自杀,那是多么大的怨念啊?他们如何能平复得了呢?
王冼突然变得异常烦躁,他怒斥老汉“住口!”,又朝李可发脾气。
“你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公安局答应把手机电池和机身分开存放。”李可平静地说。
“这么容易?不会是没有办成不好意思说吧!”
“喂,王冼,你镇静一点!”
“现在又冒出个霍集占,难道我们还要把他一家人的遗骨收拾起来送回新疆吗?”
“那是二百年前的悲剧,跟你沾不到边。”李可体谅地握住他的手臂说,“我们做自己该做的,倒不是让鬼魂解脱而是让我们的良心得以解脱……”
“他说的对呢,俗语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魏老汉诧异地看着情绪失控的王冼,不明所以地拿话安慰他。
“你说什么!”此话正戳到王冼的痛处,他逼近魏老汉质问道。
李可见状,赶紧拉住他的手。
“别这样,你这样慌乱也于事无补。”
魏老汉想这两个人都古里古怪的,脾气又坏,自己还是少插嘴的好。他朝老二的房子走去,刚才被王冼揣坏了锁,他用铁丝暂时把门牵绊住,所以很快就打开了门。
王冼和李可一走进屋子就变安静了,他们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真的好象怕惊动了什么。
左右两边房间的窗户都钉着木板,光线被横七竖八地分割成一条条的。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一些砂粒在地板上沙沙地滚动。
厨房里白色水池溅满黑色污垢,一只蟑螂从上面一闪即逝。旁边敞开的铁框门微微晃动,天井里几只食品包装袋好象受风的搅扰,兀自移动起来发出哗哗的响声。
“老伯,史春福死在哪儿?”李可轻轻地问。
“这里。”魏老汉走进厨房,指着天井说。
李可和王冼走过去,天井里流泄着冷冷的光芒,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十分鲜艳。四面潮湿的墙壁生了斑斑的青苔。抬头看四方形的灰色天空,空无一物而又耀人眼目。
魏老汉用脚拨开那些包装袋,水泥地上依稀能看出淡色的血迹。
王冼转身就走,被李可拉住。
“干嘛去?”
“我去拿铁锨!”
“这里有工具,”魏老汉说着走出去,从放杂物的那个房间里扛出一把铁锤来。
王冼不由分说,从他肩上抄过铁锤,“咚咚”地往地上砸,一时整个房屋都震动起来。
魏老汉又从房间里找出铁钎、铁镐和铲子等工具。
显然,自从这房子里死了人,魏来喜就不打算再出租了,两个房间里都堆放了杂物,作仓库用了。
李可四处走动打量起这个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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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5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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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这房子是哪年建的?当初挖地基时没有挖出什么骨头吗?”李可在客厅里大声问。
“咱们这个村是九八年大水时乡政府临时建的安置房,几乎没怎么打地基……我们迁来十年了,除了墙上有裂缝之外,基本上还算结实……到现在我们还感激当年的翟书记呢……后来他出车祸死了,听说他的死跟古坟坳的无字碑有关呢……”
魏老汉在帮王冼掘地,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哦,说说怎么回事?”李可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从客厅走到厨房来。
“九八年建这些安置房时乡里财政很困难,翟书记不知道怎么就打起古坟坳无字碑的主意,安排人秘密挖掘……可当天下午他去城里的路上就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安排那些掘坟的人也都不敢行动了……”
“财政困难也不能盗墓啊。”
“是啊。当时有很多流言蜚语,说翟书记早就盯上那个古坟,事情败露后,有人拿安置灾民为他开脱,竖立正面形象……那些当官的事,我们老百姓也闹不明白,受灾后有房子住,我们还是感激他的……”
王冼抡起铁锤,脖子上筋脉曲张,狠狠地砸向地面。他变得歇斯底里,根本没听见魏老汉和李可在谈论什么。
“后来……”
李可依在门框上陷入沉思,见魏老汉还有话说,马上振作起来。
“翟书记的老婆也自杀了,”魏老汉拾起两块水泥块托在胸前说,“躺在自家浴缸里把两个奶.子割掉了!”
“哗!”魏老汉把水泥块扔到墙角,李可心中一惊。
“后来呢?你细致地跟我说说。”
“我嘴笨,说不好。”魏老汉憨笑起来,“对了,那边房间的床底下有几捆报纸,老二以前作茶叶生意,用来包茶叶的。积攒了很多旧报纸,说不定上面有报道呢。”
李可想了想,离开厨房向右边房间走去。房间里潮味很重。靠墙放着笨重的木床,床上用品都收走了,只剩下两块灰扑扑的海绵;一个漆成紫色的床头柜,上面到处是香烟灼烧的痕迹和杯子留下的水印。
他们在天井里每锤击一下,窗玻璃就发出叮叮咚咚响声。钉在窗户外的木板投下阴影,透过板缝看到窗外树枝在风中摇动。不知道为什么,李可觉得外面已经进入了冬天,他的脚踝感觉到了寒冷。
同时,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眼皮沉重,有点迷迷糊糊的。这些天精神高度紧张,一路奔波,没有时间休息,整个人已经严重透支。
李可蹲下去把床底下的几捆报纸挪出来,有一度他的眼睛无法看清报纸上面的字,只要盯上一秒,那些字就跟许多蚂蚁一般爬动起来。他不得不把眼睛移开,当看到床下报纸挪开后地板上的崭新印迹时,那密密麻麻的黑点蠕动的景象仍然没有消除。
他眨眨眼,转而看别的地方,又恢复正常了。
是不是自己太疲劳了?就像贫血忽蹲忽站眼前发黑一样的症状。
李可用钥匙串上的指甲刀剪断捆扎报纸的绳索,他打开的这一摞全是九几年的《法制日报》,他快速地翻阅起来,只浏览一些有关凶案的标题。
“某饭店服务员半夜下班,被人奸杀后抛尸街头,嫌疑犯吴某已落网……”
李可看报纸日期是1996年3月6日,越往下翻年份越早。
他忍不住又瞥一眼床下,那干净的地板条上仍然浮动着一些黑点,就像显微镜下的细菌一样。当目光回到报纸上,慢慢地才能看清小字。
“护城河浮现小女孩尸体,身份已确定是城南四小失踪7天的陈丹丹……”
“坐台小姐被人刺死家中,疑是争风吃醋惹祸上身……”
“八旬老母举起利斧怒向睡梦中的不孝儿子……”
“半夜色狼入室,单身女子惨遭奸杀……”
“某高中女生昨夜坠楼身亡……”
“酒吧小姐被人杀死后藏尸床底……”
突然,手里的报纸被一只粘满泥巴的手给打落了,李可吓一大跳,坐到地板上。
“你在干什么啊!”
王冼汗水淋漓地朝他吼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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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5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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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我手上都起血泡了,你却在这里悠闲地看报纸!”王冼摊开两手抱怨道。
李可从地上爬起来推开他,跑到天井里一看,魏老汉正坐一旁吸烟,天井中央刨出齐膝深的大坑,四周堆满黑色的泥土。除了腐烂的草根一无所有。
“看到了?什么也没有!他到底在哪儿啊!我倒希望当初我们没干那件蠢事!”王冼情绪激动地说。
“挖错了地方!”李可对他说。
“什么?”
“来来,你跟我来。”
李可把王冼带到房间把他看过的报纸拿给他。
“千希死前收到的恐怖短信竟然来自这些报纸上的凶杀报道。”
“这怎么了,报纸到处都有,他编短信时借用这些消息,省的想象了。”
“你别忘了大根已经死了,而这些报纸恰巧出现在他埋葬的地方。”
王冼吃惊地说不出话来,顺着李可的目光看到床下那个没粘灰尘的印迹。
“大根埋在地下,可以透过石碑和泥层阅读报纸?”
李可沉稳地点点头。
魏老汉站在门口听得是一头雾水,直到烟蒂烫了手指。
接着,三人齐动手把木床移开,活动的地板条咔嗒嗒的响。
这些地板条很轻松地就被铲掉了,露出薄薄一层潮湿的水泥。
“这么湿,难怪地板条会脱胶了。”魏老汉叹口气说。
李可拾起一块地板条,除了油漆面剩下全都霉烂了,他怀疑刚才看到的那些蠕动的黑点是否就是这些霉斑呢?
王冼用铁钎敲击水泥,“嚓!”水泥块竟似冰块一样碎裂了,立刻就有墨蓝色的水从裂缝中渗出来,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小心翼翼地揭开水泥块,每块都像粘在污黑的泥泞上,发出嗞嗞的声音,像是皮肤撕裂,令人很不舒服。
泥土就像池塘底部深处的淤泥一样冰凉,而且散发出阵阵的腐臭味。
魏老汉把铲子刺进去,无声无息,一块块的泥膏被铲起来,垒在一边。
不一会儿,铲子“当”地碰到坚硬的物体。
“石碑!”王冼惊叫起来,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恐惧。
魏老汉把多余的泥土拨开,露出一块长长的石碑。
“你们当初力气可不小啊!”李可抚摸石碑瞄着王冼说。
“当时年轻嘛。”王冼嘟哝一句,话中满是悔意。
“这上面还凿有字呢!”魏老汉用铲子轻轻刮着说。
“不错,是有字,不认识,现在看来应该是维吾尔族语。”王冼说。
“说不定是一句咒语!”
王冼盯着李可的脸,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撬开吧!”
魏老汉把铁钎插进去,“嘿!”地一使劲,石碑跟活了般傲慢地翘起来,“呼——”像是一个憋气很久的人猛吸了一口气。这声音听来让三人心里直发毛,脊背上都冒凉气。
他们的手碰到淤泥,摸上去像皮肤,像很久以前死去的人的皮肤。
铁钎开始在石碑下滑动,竟然迸出了火星。王冼“咚”地坐到地上,恐慌到了极点,手脚并用地倒退。
“还不快点抬住,你想砸碎他吗!”李可大喝一声,托住了石碑。
王冼跪着起来,感觉大腿内侧有一股湿热感,只好颤抖着伸出双手,扳住石碑,就像握着冰块一样,一骨恶寒立刻沁入骨髓。
霍大根十七年前不幸被他们杀害,带着冤屈和仇恨草草埋葬在这里,被一块本来用于###教领袖坟上的石碑压着,因此他借二百年前小和卓的力量让自己的魂灵形成一股超能……这股超能深锁在石板下的泥土中,经过漫长时间形成携带意识的电子和质子,可以穿过石板和泥土阅读地面上的报纸,也能看见来来往往住宿的人。
终于,在偶然的情况下,房客史春福把手机放在床上或掉到地板上,这股超能就潜入了手机,巧合的是,手机里竟然有当年参与杀害他的人的电话号码,于是这桩诡异的连环追杀就此拉开序幕。
“一、二、三!”李可喊出号子,大家共同出力。
石碑一下子被他们从土里掀起来,危险地向前探着,下面的泥土更加漆黑。
三人的眼睛忽感一阵酸胀,好像被什么污浊而强烈的气体所刺激,几乎要流下泪来,犹豫了一下,将整块石碑翻了过来。
石碑反面呈淡青色,十分光滑,凝结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水珠。
王冼盯着石碑,觉得那是一层热烘烘的汗液或是眼泪,他不禁摸摸背部,一片黏湿,而且腮上早已挂着泪水。
他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膨胀又收缩了一下。
呼吸!
大根仍然在呼吸!
他一看那颇为平整的坑中,漆黑的泥土渗出液体,并冒出气泡,但旁边的李可和魏老汉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于是他也不敢声张,带着忏悔把目光落到遗骸上。
一付暗黄色的骨骼被石碑压得嵌入泥土中,骷髅大张着嘴,颅骨上有破裂,说明生前遭受过重创;最古怪的是上腭骨畸形,有个大大的豁口,横生着几颗牙齿。
“大根呀!”魏老汉悲惨地喊一声。
王冼却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如土。
李可发现尸骨两侧各有个洞穴,他在洞穴中拾起几根指骨。
“他是被活埋的!”李可震惊地看着王冼。
“不……不可能。”王冼有气无力地说。
李可仔细检查那些指骨,又抚去石碑上的水珠,那上面显现出淡淡的划痕。
“我敢肯定地说,大根被埋时并没死,而是昏迷了,等他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人埋入土中,还有一块沉重的石板压在身上。于是他呼喊,想推开石板,不停地刨土,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啊……”王冼头晕目眩,又跌坐在地上。
魏老汉早在一旁磕起头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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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5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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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不知不觉间,房间里已是一片昏暗,只有窗户透进破碎、朦胧的光。李可去按灯闸,发现电源已经切断了。他掏出手机一看,已经6点21分了。
他从另一个房间找来一块防尘布,铺在床上,小心谨慎地把大根的骨头从泥中抠出来,放在布上。每块骨头离开淤泥时都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
王冼的手颤抖得利害,李可要他在一旁休息。
“老伯说大根父母双亡,我们把他的尸骨送去哪儿?”王冼说。
“是啊,大根父母死的早,没有一个亲戚。”魏老汉补充说。
“最好找个宽广明亮的地方把他供奉起来,请道士做一场法事……”
王冼埋在膝盖上的头突然抬起来,他的脸在昏暗中犹如一张白纸。
“那……那怎么来得及!”
“何不送到寺庙里给他超度?”魏老汉捧着一块盆骨说。
“对啊!”李可忽然兴奋起来,“王冼,你用手机照着和老伯赶快把骨头捡起来,我这就去古坟坳,找庙里的主持谈这件事。”
王冼没有回答,而是从地板爬过来,俯在坑内捡拾起骨头来。
他忽然记起小时候在姥姥家挖莲藕,别人用锄头而他喜欢有手挖,这样挖出的莲藕没有损伤,比较完整。
当他从泥中抠起一根胫骨,感觉到它的韧性时,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李可在厨房洗了手,匆匆走出门外。
外面已是夜幕降临,他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家家户户亮着灯光,村道上一条狗在热烈地叫着。
前面一户人家正有位老妇从后门倒洗碗水,李可打听去寺庙的路,她用手里有缺口的葫芦瓢指划着,把李可的目光引向山脚下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
“翻过山,就是了。”她转身进门,声音喊了出来。
李可回望黑色熔岩山岗,天幕下的灌木,沿山背到处是幼象的细毛。
屋内,王冼用手机蓝色的荧光照着湿漉漉、翻得乱糟糟的淤泥,仔细检查,确定所有的骨头都捡起来了,便把布的四角牵起扎成包裹。
当他转身用荧光照着魏老汉那张汗津津、沾满污泥的脸,吓得不禁哆嗦了一下。想了想,又摸出五百元钱塞到魏老汉的手里,表示感谢。
魏老汉受宠若惊,坚持要陪他去寺庙,这正是王冼的意思,他绝不敢背着死人骨头独自一人走那条山路。
一会儿,他们登上了那条阴森森的山路,魏老汉背着包裹一声不响地走在前面,王冼紧跟在身后,嗅到包裹里散发出的腥臭味。
小路两旁竹影婆娑,沙沙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跟随他们一同前进。秋虫的鸣啼此起彼伏,包裹中的骨头发出有节奏的“咔!咔!”的声音,王冼不禁毛骨悚然,向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一路磕磕绊绊翻过了山岗。
寺庙大殿里烛光通明,香烟缭绕,大小和尚十几人齐集一堂,佛前供桌上铺着黄色锦缎,李可正站在白须主持旁边书写牌位。
看来一桩功德无量的善事已经办妥。
李可回头看到王冼和魏老汉已上了台阶,忙迎出来和王冼托着一包骨头,径直走进大殿,虔诚地放到佛前供桌上摊开来,一堆湿漉漉、沾满污泥的骨头,在烛光中散发亮晶晶的光芒。
主持协助李可安位、招请后,李可、王冼和魏老汉各持一柱香。
“叮——”主持敲钟。
顷刻,木鱼声四声,嗡、嘛、呢、吽超度经不绝于耳。
三人跪在团蒲上拜了三拜,敬香。王冼掏出剩下的几千元钱塞进功德箱,跟着李可和魏老汉退出大殿。
李可和魏老汉这才松懈了下来,立在门槛外看着煌煌的殿内默默无言。王冼却从侧面的阶梯奔了下去,跑向黑暗的槐树下,扑倒在那那堆乱碑前,嚎淘大哭。
李可和魏老汉慌忙跟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尽量宽慰他。王冼几天来所有的恐惧和压抑,这一刻释放出来,如何不哭个痛快?
突然,头顶上的槐树叶“哗——”地一声,像掠过一阵疾风,瞬间又恢复了寂静。三人如同轰了魂魄,鸦雀无声,举头看斑驳的天空,无数的小叶片旋转着地飘落下来。
李可扯扯他们的衣角,三人相扶着灰溜溜地走开,一口气爬上山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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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5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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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岗上风声徐疾,刚才也只是风吹槐树罢了,用不着大惊小怪,耳里听着山下梵音袅袅心中多少有些安慰,而山这边一片人烟的灯光更是无比亲切。
“这个时候我家里准备不了好饭菜,不如到上街下馆子,我请客。”魏老汉说。
王冼和李可都知道他今天算是大赚了一笔,所以没怎么推让就跟着他穿过村庄向镇上走去。
小酒家装饰得颇为古色古香,已有两桌客人在吃饭。他们走进去,一个面露病黄色的胖妞,可能是服务员喊了一声。老板娘的女低音突然从上面降落,她靠在栏杆上优美地说道:“魏老头?”
接着——高跟凉鞋、灰色宽松裤、银黄色衬衣、近似圆形的脸,啪嗒、啪嗒,款款走下来,冲着两位生客未语先笑。
魏老汉恐怕也是难得摆一次阔,只见他趾高气扬地和老板娘开起了玩笑,连李可和王冼都觉得诧异。
王冼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度过漫长的一天,早已精疲力竭,饥肠辘辘,但面对一桌丰盛的酒菜却没有一点胃口,鼻子中仍然充溢着腐臭淤泥的气味。虽然洗了好几遍手,但指甲缝里仍是污黑,竟使他差点吐了出来。
他虽然不善饮酒,但今晚强忍着喝下几杯,说是为了庆祝,但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是为了壮胆,或是麻醉自己。
老板娘过来陪酒时,又喝了几杯,他居然没有醉倒。
“你怎么老是看时间啊?是不是有相好的在等你呀?”老板娘把他戴表的手腕拂开。
“是啊,别看时间,过了今晚,我们就回家了。”李可向他举杯说。
说到回家王冼忽然又恢复了信心。
不知道心蓝和点点现在在做什么?
通常晚上8点,心蓝会跟着光碟练一小时的瑜珈,点点在她房间里跟着复读机学习英语。这时候家里最嘈杂,他也最无聊,所以他就到小区里跟那些老人一样散步。
如果现在他能看着心蓝练瑜珈那是多么赏心悦目啊!能听着点点说英语那是多么悦耳动听啊?
或许,过了今晚那个时间,他可以给她们打个电话。
快了,就快了,现在已经8点32分了。
喝完酒,吃完饭,魏老汉带他们去招待所安排了房间,自己哼着小曲回家了。
房间里,枝形吊灯散发着沉稳的光芒,窗明几净,两张单人床整洁如新,唯有红色的地面如同血泊一般使人无端地心发慌。
两人像是陷入酒后莫名的伤感一样,各自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房门开着,外面是陌生的小镇静谧而阴郁的秋夜。
空气一点一点地凝固,因为手表上的指针就快指向9点40分了;手机液晶屏幕上的数字也由38突然变成了39。
李可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王冼不禁震了一下,平整的床单也给抓皱了。看到王冼魂不附体的样子,李可近乎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王冼越是仇恨地盯着他,他越是笑得厉害,以至胃都痉挛了。
突然,响起歌声,两人“哎哟”一声,吓得差点滚下床,怔怔地呆望着,能听到彼此怦怦的心跳。
歌曲唱的是《约定》,是李可的手机彩铃。手机在床单上闪着炫丽的光提醒着主人。光听音乐李可就知道是姚窈打来的。歌声那么清晰,那么从容,飘出了房间,飘向了街道,飘向了夜空。
李可一把握住手机,向王冼做了一个镇定的手势,走到门外游廊上去接听。
王冼喘了口气,站起来把门掩上,转身时忽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用手按住,挨近床边,蜷缩着侧卧在床上。
游廊上李可按下通话键,立刻传出刺耳的嘈杂声,他连忙把听筒远离耳朵,顿时感到紧张不安,心都提了起来。他看到楼下一阵废纸片的风雪在黑暗的街道上盘旋。听筒里播放着像是呜呜的风声,突然,姚窈的声音从中喊出来。
“喂!李可!我来啦!”
“姚窈?”
“我呀!我包了一辆机动车来了!”
“什么?”
“我快到白果镇了,你们在哪儿?”
“我们……招待所。”
“到车站接我吧!”
“啊,好!”
白果镇没有正规的车站,楼下的十字街道便是停车场。
李可转过身,透过窗户看到房间里的一幕,令他压抑得透不气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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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5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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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看到王冼握着手机正在看短信。
这本没有什么,但他的姿态有什么震动了李可……是一种恐惧,他浑身颤抖,那简直不是什么好事。突然间,他扔掉了手机,他的举动令人大惑不解。眼睛瞪得老大,眼泪顺着眼角迸流,盯着房间里某一点,像是患有肩周炎,每摆动一下头,他的面部表情就异常的痛苦。
那样子,就像有一双隐形的大手要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扭掉一样。
他终于跌坐在床上,仿佛受到强烈的冲击,脑袋咚地撞在墙上,身后折叠整齐的被褥塌陷下去。他的双手先是揪扯自己的头发,然后是自己的耳朵,接着不停地捋脖子,像是吐不过气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舌头卷在咽喉处,发出哑巴一样含混的声音。
李可本来站在窗前,却被强大的膨胀力逼退到栏杆上,动弹不得,腰椎传来刺痛。他感觉空气变得毛茸茸的,并且闻到浓烈的兽臭味。他好比在日光灯管中看着室内的情景,周围则是一片朦胧。
李可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连续放屁,每一个屁如同冷气一般充溢在裤裆里,又顺着脊梁骨升上来,血液似乎要被冻结了。
他还是来了!
仅仅让尸骨见到光明,让亡魂得到超度是不够的。
到底还要怎么做?李可想象不到,也无能为力。之前的努力不免太过天真……
“砰——”王冼踢腾的脚揣倒了床头柜,两杯茶泼翻在地,杯盖以弧线在地上滚动。他象是受到挤压,头生生地扭了过来。身子不停地挣动,而头却死死地固定住了,喉咙里发出急促而骇人的呻吟。
“咵嚓!”仿佛凿开了一个椰子,王冼的上腭突然迸裂,洁白的墙壁和被褥上都溅满血点,张开的嘴里逐渐盛满鲜血,又顺着嘴角流下来。
奇迹一般,这个顽强的人咳嗽了,一口血像喷泉似的跳跃起来,又摔碎在脸上,真是惨不忍睹!
最后,他曲着的一条腿慢慢地伸得笔直,抖几抖,不动了,一动不动了。
李可“喔啊”一声,转过来伏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同时呕吐起来,一串绿色物啪啪地掉到楼下。
他发觉裤管里湿漉漉的,才知道刚才小便失禁了。
他看清街对面一家亮灯的理发店里,一个准备剃须的男人躺在椅子上,身上盖着白布,嘴上捂着白毛巾,却不见理发师,只他一个人躺在那里,如此形影相吊,就像一具死尸。
李可回头再看一眼王冼,他的身子半趴着,头却扭转90度面对天花板,那姿势怎么看都不自然。眼珠子突出在眼眶外,上腭有个殷红的缺口。
李可干哭了两声,只为宣泄恐怖。
就在这时,一辆农用三轮车隆隆地驶来,探照灯晃动的光束照亮了街道,一个褴褛的老婆子一瘸一拐地走着,影子拉得长长的,而李可刚才却没有看到她。
三轮车在十字口停了片刻,继而调头离去,空荡荡的街道上出现一个苗条的身影,提着一个大包在那里东张西望。
“喂……”李可虚弱地喊道,同时按亮了手机。
姚窈朝他挥挥手,李可终于撑不住,坐到地上。
他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难道姚窈竞找不到这四层楼房的楼梯?
“你坐地上干嘛!”姚窈突然出现在面前。
“唔……”李可吓一跳。
“王冼呢?”
“死了……”
姚窈转身朝窗内看,居然半天没有反应,接着,她的大包重重地掉在地上。她双手捂住脸哭泣起来,那是一种压抑的、绝望的哭泣。
之后,李可就被她粗暴地摇晃着。
“他死了!他死了!他在我前面死了!”
“我们做了该做的,但这不管用……”
姚窈感到一阵眩晕,倚着李可坐到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们相互搀扶着走进房间。
“报警吧。”姚窈说。
“不行,明天元风道长就来了……看怎么解决,这是最后的希望,”李可欻地拉上窗帘,“反正我们不是杀人凶手……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但时间紧迫……”
姚窈拾起王冼掉在地上的手机,查看他收到的短信。
“你真的信任他吗?”
这是第一条信息,发件人赫然就是乔达民!姚窈头皮一阵发麻,奇痒难忍,手也不住地哆嗦起来,但她还是打开下面的信息。
“本来我们关系破裂,我没有你的手机号码……”
“他借用你的手机时,故意拨通了我的号码,所以警察才会联系你……”
“这样,在我的电话簿里,你排在了姚窈的前面……”
“所以,就让老同学告诉你真相吧……”
“我再去开个房间,”李可说,“你在这里千万别开门!”
姚窈的心脏一阵麻痹,她黯然地看了李可一眼,不知道他说什么。
李可走出去,锁上门。
陌生的房间,灯光晃晃,只有姚窈一个人和一具狰狞的死尸。
她真想放声尖叫,不然她会发疯的。
如同一截木桩,她动也不动,竭力不看王冼的尸体,但强烈的好奇和带着破解的愿望让她接着往下看信息。
“其实,他是一具无头鬼……”
“早在十几年前他因不孝被老母用斧子斩了头……”
“他来了,你无处可逃……”
这时,游廊上传来说话声,还有大串钥匙的哗啦声,接着一阵粗鲁的动作打开隔壁的门。李可要管理员又开了一间房,只要他们不退房,招待所暂时不会发现死尸的。
一阵莫名的驱使,姚窈移到窗边,轻轻揭开窗帘,正看到管理员走进隔壁房间,旋即,灯亮了,李可还站在游廊上,不知道是什么挡住了灯光,只照到他劲部以下的躯体,俨然像一具无头尸……
姚窈迅速放下窗帘,心都灰了。
所以,一阵静谧后,房门突然被敲响,她直觉得自己快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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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5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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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轻轻的敲门,但里面没有动静,他认为姚窈可能吓坏了。
他的做法确实为姚窈延长了生命,争取了三天时间,相对来说王冼的死像是一个交换和试验。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姚窈站在那里呆如木鸡。李可走过去从她手里夺掉王冼的手机,把手机电池卸下来装进自己的口袋,用床单把手机上的指纹擦掉扔在地上,然后关灯,把姚窈带出来,锁上门。
他们在隔壁房间度过紧张、不安而又漫长的一夜。
天快亮时,他们才痛苦地打了几分钟的瞌睡。
上午快十点的时候,元风道长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白果镇。李可在游廊上看到元风道长笔直地站在理发店门前,穿一身黑色的便衣,背一个棕色的旅行包,虽是如此,但他仙风道骨、气宇不凡的相貌还是与别人迥然不同。
李可和姚窈立刻下楼去迎接他。
“道长,我们十分感谢你能跑一趟——”李可说。
“现在不是寒喧客套的时候……”元风道长竖起腊白的手掌,“尸骨找到了吗?”
“找到了,昨晚送去当地寺庙里超度了。”
“怎么样?”道长试探地问。
“他还是死了……”
元风道长用手摩挲着尖尖的下巴陷入沉思。基本情况李可已经向他汇报过,他觉得这起诡异事件太过棘手。因为这不单单是一个含冤而死的孤魂野鬼在作崇,而是他吸收或承载了一个更强大的怨念,这股怨念强大到如同自然界的雷电,人力无法约束,只能设法如何躲避。
姚窈发觉道长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那种犀利的目光令她不寒而栗。
“带我去看看吧。”道长突然说。
“看尸骨?”
“尸骨在寺庙里,应该已经干净了,去看埋葬的地方吧。”
李可一路带他们来到魏来喜的房子前。他没有叫魏老汉来,因为房子很容易打开,再说道长说过只看一眼。
门打开后,三人走进去,首先看到天井里的土堆,房子里还没有收拾。姚窈控制不住情绪,一下子哭出声来。
“这里呀!”李可把往天井走的姚窈拉回来。
姚窈跟着李可走进那个阴暗的房间,目光越过床就看见了墨蓝色的泥坑,像开膛的尸体被丢弃后任其腐烂,散发着浓烈的气味。
姚窈还没有走近就已经浑身无力,泣不成声了,李可抱住她,发现她脖子上就跟酒精过敏一样赤红一片。
道长把旅行包放在床上,从里面拿出一张黄色的纸符,用打火机点燃了,就快要烧到手指时,他“呼”地一吹,顿时腾起一团蓝色火光。
道长觑着眼睛看了一下,不声不响地收拾旅行包就往外走。李可和姚窈迷惑不解地跟着走出来。
“道长……”
“这个人是唇腭裂,从小就被当地人认作怪胎,受尽别人的欺侮,所以他心中仇恨世人,他死后阴魂不散但还不足以兴风作浪——我跟你们直说了吧,你们触犯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二百年会巫术的小和卓……”
“我也想到了这点,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李可说。
“很简单,谁杀死他的守墓人,谁就替代他的守墓人。”
“你是说姚窈给小和卓守墓就不会有危险?”
“不如说小和卓选择了她。唇腭裂在当地是讨不到媳妇的,就是说没有守墓继承人……”
“哦,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李可震惊地看着姚窈,“你们十七年前的所作所为都是预先设计好的……”
“那,那又何必又让他们平白无故的死呢?”姚窈从悲伤一下子变成愤慨。
“我只知道小和卓生前嗜杀成性,他究竟有什么意图我也不得而知……”首长摇头叹息道。
“那些我们也不想追究了。还有两天多时间,如何成为他的守墓人?”
“咬破中指在每块碑上滴血,许下承诺,暂保没事。”
“谢谢道长!”李可和姚窈给道长鞠了一躬。
“不必!这也是我分内事。”道长点头说,“我久留无益,就此作别了。”
李可知道这些高人来去不羁,不再挽留。他们看着道长风尘仆仆的背影渐渐远去,一只与道长擦身而过的黑狗突然在路边卧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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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2009 11:5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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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窈遵照元风道长的吩咐,咬破中指在每块石碑上滴下鲜血,然后跪地发誓,她与她的后人将世世代代看守小和卓坟墓。
“我们,我们的后代都将成为您的守墓人。”李可在她身边跪下,也一本正经的起誓。
姚窈霎时热泪盈眶,激动不已,把手放到李可的手里,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李可最大的遗憾是当时缺少求婚戒指。在这种情况下求婚真有天作之合的意味。
之后,两人开始扫墓,给石碑除去苔藓,拔去杂草。
回到镇上,他们报了警。
派出所民警看到王冼的的尸体觉得案情重大,上报市公安局,还是负责史春福案件的侦破小组,正一筹莫展之际,在同一地点发生同一类型的案件,决定并案调查。然而这次有两位嫌疑人,整个小组仿佛看到黎明的曙光,个个精神抖擞,信心满满。
法医检尸报告同史春福一样:上腭有严重创伤,死亡原因为心肌梗塞。
之后,对两位嫌疑人的审讯陷入幻觉般的僵局,他们的供词令警方大惑不解。即使李可和姚窈编造一个灵异故事,不可能所有细节都如此逼真一致,振振有词。先后传唤了魏老汉和寺庙主持,他们的证词说明两位嫌疑人并没有发疯。尤其是一位出家人的证言让警方不得不慎重考虑。
总之,警方大伤脑筋,调查报告一压再压,不敢上报。
羁押不得超过24小时,只能释放嫌疑人。
李可和姚窈返回白果镇,这次是跟彤云洞风景管理处商谈在古坟坳投资开设茶楼的事,没想到当即得到批准,两人兴高采烈,难以言表。
姚窈来之前就跟亲友们作了交待,她的大帆布包里带足了生活用品。所有积蓄存在一张卡里,开设茶楼她跟李可算是合资,她立刻着手请人设计图纸。
面对今后,他们要在这个美丽而宁静的偏远小镇一起度过余生,并不感到悲伤,相反,他们已经体会到了激动人心的幸福。
姚窈留在白果镇,李可回到他所在的城市处理完工作和亲人间的事务,即刻返回。
临行那天晚上,他发现抽屉里的空戒指盒,想起求婚戒指还在春晓那儿,决定把它要回来。
他赶到威斯酒吧时,里面音乐劲暴,热火朝天,整个舞池垂下了帘幕,说明一群领舞女郎都磕了药,客人们离开了座位聚集在里面为之疯狂。
现场十分混乱,李可没看不到春晓的身影,就钻进旁边的包厢,要了两瓶红酒,反正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何不跟春晓来个温馨而有纪念意义的告别呢?就算是跟过去混乱生活的告别吧。
服务生把两瓶红酒注入加冰的大杯中,又往两个高脚杯里斟上一点。
“我去叫春晓,李哥稍等。”服务生说完带上门。
李可点点头。
他靠在深红色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实则心中感慨万千,他的生活就要来一个大逆转,这曾是他所渴望的,但又不是他所想象的,他在跟朋友和亲人说起自己的决定的时候、在看到这个城市的街道和夜景的时候,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和古怪,包括他现在坐在这昏暗的包厢里,心中还是患得患失。
他在等待春晓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春晓正是这个城市、正是他此前生活状态的象征。
今晚,他只想跟春晓在一起。
他的大腿突然一阵颤动,响起音乐,他吓得一抖,将原来的姿势分解了,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约定》的歌声在包厢里回荡。
“姚,姚窈……怎么啦?”
“啊,没什么,我就想告诉你,今天下午和管理处的领导在古坟坳选址了。”从姚窈兴奋的话语里能感觉到她欣然接受命运奇特的安排。
“很好……”
“李可,你现在在哪里?”姚窈忽然不安地问。
虽然包厢的门关着,但是外面强劲的音乐还是传了进来。
“哦……几个朋友为我送行,在,在喝酒呢!”
“你……还好吧?”
“好,明天七点的飞机。”
“嗯,路上小心。我等你。”
结束这段谈话,李可把手机放在玻璃茶几上,颓然地倒进沙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汗津津的,感觉很燥热。
他仰起头注视着金色的天花板上隐蔽式空调,网格上系着陈旧的飘带,静静地垂着,他想打开空调,但又懒得站起来。
突然,飘带在他的注视中飘动起来。
不会吧!难道通过意念他能打开空调?
接着他感觉到了冷风。
这本来就是中央空调,应该有个总开关,掌握在酒吧里管理人员手里,他们可真是及时,像懂得他心思一样。
但是李可觉得这股冷气像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
他的上嘴唇痒痒的,像有苍蝇在爬,他在鼻孔下蹭蹭他的食指,像某种病症似的反应迟钝,他放下手时,嘴唇和鼻子才开始揉动。
李可整个人弹跳起来,脸和脖子上好象有蜘蛛网,他两只手不停地又抓又抹。然后瞪大双眼环视包厢,吊灯和壁灯虽然都亮着,但失去了光芒,一点也不够亮。外面的音乐和叫喊声如同蒸气一般在远处飘渺。而恐惧则像铙钹一样猛地在他心中敲响,将他从惊讶中唤醒。
“怎么会这样……”
“咻——”,这是他短信的提示音,像风声。
李可盯着茶几上的手机突放荧光,从心底里直打颤,他晚上吃的海鲜一下涌到喉咙处,他竭力地咽了下去。
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他记得有一次主持殡丧,吃了变质的猪头肉,整个下午感到浑身乏力,四肢发寒,眼冒金星,跟现在的症状差不多。
为了进一步证实,他伸手够到手机,狠狠地打开信息。
“你真的要跟她度过今夜吗?”
发件人:王冼。
李可眼前一黑,咕咚跪在茶几旁,两杯红酒像血一样泼洒出去,又迅速被地毯吸收。
“有我什么事啊!为什么找我!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难道,是王冼报复我吗?”
这不可能!王冼没有天时地利获得两百年的怨念所形成的超能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有人接替守墓了吗?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元风道长说,小和卓生前嗜杀成性,他究竟有什么意图不得而知……
他的意图就是无穷无尽的杀戮吗?小和卓和霍大根的恶灵揉合在一起成为电讯飘荡在空中,或是被卫星接收——这就是把手机电池卸掉也无法截断的原因!
死者手机中的联系人排在第一位的有可能是下一个死亡对象……
“那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跟整件事有关吗……王冼打过我的电话!我保存号码了吗?”
李可哆嗦着打开手机电话簿,果然王冼排第一,“王”姓在他手机里是最少的笔画。
“咻——”
又一个短信。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他喘息的水气在茶几玻璃上不断扩散又消失。难道几个短信就能将人恐吓致死吗?他不信,这没什么!他打开第二个短信。
“她多年前跟客人开房因嘲笑客人阳萎,而被其杀死,藏尸于床底,七日后被发现……”
李可嘎地笑一声。
这不就是他在魏来喜房子里看到的报纸上的消息吗?
这真是低劣而又没创意的玩笑!
“咻——”
“咻——”
“咻——”
“咻——”
“咻——”
接连不断的信息进来,但他没有耐心欣赏了,他已窥破罪恶的秘密。他抡起手臂“啪”地把手机摔在墙上,立即四分五裂。
他将胸前的钮扣解开,深吸一口气,活动一下脖子,竟有汗水从头发上甩下来。
突然,冰桶里的冰块咔嚓作响,躺在地毯上的高脚杯也自己滚动起来。刚才他一身热汗倏地变得冰凉,牙齿直打战。
“咚!”门被撞响,然后“呀呀呀”地挤开一条缝。
一个女人的头伸进来,纠缠的头发跟一捆蛇一样垂挂下来。
脸一抖一抖地从分开的头发中露出来,面貌有点像春晓,但更像是一个纸人,又白又干,眼珠塌陷下去了,形成空洞,上腭虽是破烂的,但无血色。
而她张开的嘴里却囤积着如同墨汁般的又黑又稠的血,缓慢地滴落下来……
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这就是那股超意念杀人的伎俩,他让每个被害者都产生幻觉,自己吓自己罢了!
“幻觉!幻觉!幻觉!哈哈哈哈……”
李可跟疯了一般,手舞足蹈,接着就是猛烈地咳嗽,都快把命咳了出来。
忽然,他变得很冷静,在沙发上坐下来,看也不看门口,弯腰拾起地毯上的酒杯,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虽是如此,他的脸变得紫胀,脖子上筋脉曲张,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样。
眨眼功夫,女人就站在他面前。一身红色连衣裙裹在身上,与凝结的血粘连在一起,变得斑斑驳驳。她垂下的两只手握着一把铁锤和一把凿子,指甲油依然鲜亮。一双赤脚在深色地毯的映衬下白得发光,连尸斑都发光。
李可仍旧不看她,沉稳地端起酒杯,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磨擦,十分痛苦。
“啪!”
女人用凿子削去酒杯的上部分,李可手里只捏着一个杯脚,红酒洒落在他裤子上,竟然像水银一样渗透进去,烧灼他的肌肤。
“幻觉!哈哈,又能怎样——”
“卟——”
李可发觉杯脚的玻璃柱扎进自己的脖子,血嗞地射出老远,落在盛红酒的大杯里,发出悦耳的声音。
他感觉热血像沸腾了一般在喉咙里翻滚。
女人跃上沙发,把他的头用自己冰冷的小腹抵住,李可看到雪亮的凿子从空中慢悠悠地落下来,又轻得像一片雪花停留在自己的嘴唇上。
接着,他感觉到了震动,沙发内部弹簧的嗡嗡嘤嘤声音在大脑里萦绕。
断裂的杯脚从他脖子上滑落下来,很像一个放大的血色图钉,生命是一片没固定的纸张,飘落了……
腭裂(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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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12-2009 05: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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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 outstation 工作回来了。。。。。。。
明天会继续为大家更新文章。。。。
请大家继续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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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2-2010 07:2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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