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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anel8

[穿越时空] 《喜盈门》作者:意千重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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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1-11-2011 07:2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0章 可怜

金簪只作听不懂朱姨娘的意思,站着不动。朱姨娘看向明菲,明菲笑得和蔼可亲:“金簪不是外人,姨娘有话请直讲。”

     朱姨娘左右张望一番,神秘兮兮地道:“大奶奶,我听夫人同老爷讲,你至今还不见动静,很是替长房的子嗣担忧,要请孙道姑替你看看呢。”

     明菲淡淡一笑:“有劳姨娘关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有数。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朱姨娘见她转眼之间就走出老远,竟然是半点不动心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大急:“大奶奶,我索性直说了罢,那不是你的问题!”

     她就不信扔出这个消息去吓不死人!

     明菲果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脸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这是要把那些阴暗丑恶都抖出来了?

     “我说那不是你的问题。”朱姨娘见她入彀,得意地道,“不知大奶奶可有空闲,去我那里喝一杯茶?”

     明菲抬眸看向远处苍茫的暮色,低声道:“喝茶就免了,姨娘想要什么?”

     朱姨娘也不咳了,抬了抬下巴,仿佛笃定明菲一定会给的样子: “我要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银子?”金簪正想骂她不知天高地厚,明菲摆了摆手,淡淡地道:“让她说。”

     朱姨娘道:“只要五千两银子,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她看着暮色下,明菲渐渐模糊的轮廓,以及越来越看不清的那种淡淡的神色,有些微不安。但一想到这五千两银子可以让龚妍碧和龚选科拥有一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个美好的未来,她又挺起了胸脯,这叫各取所需,不是吗?

     明菲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你想勒索敲诈,找错了对象!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良医,刚好我就认得一个大丰最有名的良医!假使生不出来,那也是命,我认了!”

     朱姨娘咬了咬唇,不死心地道:“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有个消息卖给大奶奶!”

     明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卖?什么消息值得五千两银子?我思来想去,似乎并没有。除非,姨娘肯将这些年你见到的有些事情告诉大老爷,帮我和大爷出口恶气,我还可以考虑多给妍碧和远科一点银子使。”一挥袖子,扶着听得呆了的金簪转身就走。

     朱姨娘恬着脸追上去,一把拉住明菲的袖子,低声道:“大奶奶,是我不识好歹,您莫要同我计较。您记着,若是那孙道姑要替您看病,看风水,作法什么的,您们可千万不能相信她!她会害您!若是您再……那可就真的没希望了。”

     明菲停住脚,微微一笑:“这就对了,有话就要好好说嘛,明明是一家人,非要什么威胁啊,勒索啊,卖啊买的,多没意思。金簪,明日就将班五百两银子送过来,交给老爷。”

     仍然只有五百两银子。朱姨娘又失望又愤怒,大声道:“大奶奶,您当初答应过给我们家远科寻一门好亲,找个好前途的。您可不能出尔反尔。”

     明菲又好气又好笑:“是呀,我们交情不浅。所以我同情姨娘跟着老爷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和婶娘这么多年,生儿育女,尽心服侍,却连儿女的嫁娶钱都要想法子和别人讹诈才能凑齐。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样,除了那五百两银子以外,我再背地里一人补贴两百两银子好了,你看如何?”

     金簪上前生硬地掰开朱姨娘的手,轻声啐了一口:“不知足!我们大奶奶可怜你,不同你计较,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待明菲主仆走远,龚妍碧闪身从假山石后走出.惴惴不安地看着气得发抖的朱姨娘:“姨娘?您还好吧?”

     朱姨娘死死揪住龚妍碧的手臂,狰狞了脸色道:“我不甘心!”

     龚妍碧担忧地道:“姨娘,您别……”

     朱姨娘咬着牙,缓缓摇头:“你放心,我不会耽搁大事。你去叫你弟弟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又阴阴一笑,“多两百两银子也是好的,够给你们添些田地了。”一阵冷风吹来,她控制不住地又咳嗽起来,一直咳得弯下腰去。

     龚妍碧担忧地看着她,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李姨娘远远看着,不动声色她回了苍寒堂。

     进了屋子,明菲正要伸手去解披风,金簪忙道:“奶奶,让奴婢来。”垂头替明菲解开披风,又小心翼翼地问:“奶奶,晚饭没用好.您想用点什么宵夜?”

     明菲还未开口,她就急巴巴地道:“不如用点冰糖燕窝吧?这些日子您累极了,也该补补了。”

     明菲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微微点头:“好。”

     金簪走到门口又折回去,“奶奶,大爷要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不要也来一盏?”

     烛火下,她平淡得毫无光彩的容貌偏生给明菲一种光彩夺目的感觉,明菲轻叹一声,起身拉她在自已身边坐下,笑道:“你在替我担心?”

     金簪点头又摇头,十分笃定地道:“朱姨娘居心巨测,她一定是骗您的。奶奶,后日不是要去天庆观吗?让大爷陪您一起去吧?”

     明菲心头一暖,笑道:“你别怕,大爷和我都没事。这样,后日我们去天庆观,你抽空替我跑一趟清风观,就和孙观主说,过几日请她来替我们二夫人看病,还有朱姨娘也病了,说是吃了她的符水病倒的。”

     金簪睁大眼睛:“好。”

     龚远和亥初方回去,听说娇桃生了个儿子,知她与明菲情分非同一般,特意叮嘱明菲替他赏个必定如意的小金锞子给那孩子。

     明菲笑道:“与其给他金锞子,不如他满月那日,你陪我一道去,她夫妻二人更高兴。”

     龚远和替她把头发打散,懒洋洋地道:“有何不可?”

     明菲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后日我们要去天庆观,我记得你刚好休沐,不如你陪我们一道去呀?”

     龚远和丢了个白眼给她,“也好,就给你吃颗定心丸吧。”

     ????????????

     金簪带着两个仆妇,抬着口小箱子,进了苍寒堂,小心翼翼地给龚中素行了礼问了好,待龚中素让她起身后,方垂手道:“老爷,大奶奶因要理家事,不能过来,所以命奴婢将给二小姐的五百两添箱银送过来。”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

     龚中素淡淡地抬了抬手,命李姨娘:“收起来。过些日子为二小姐添置器物。”

     “是。”李姨娘正要叫人将银子抬下去,龚二夫人冷哼了一声: “老爷,您这是要宠妾灭妻么?”

     龚中素不悦地抬眼:“你胡说什么!”

     龚二夫人冷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你把她宠得到了天上去,我年老色衰,也就不说了。可什么时候,一个来历不明的贱婢竟然就能替我主持中馈了?这不是宠妾灭妻是什么?老爷是要置我们母子于何地?老爷若是要让这些贱婢替了我,就要先休了我!可是休我,你敢吗?我可是替公婆守过孝的!”

龚中素无言以对,心灰意给地挥挥手,本是要叫人抬进自己的房里去,由自己来处置,谁知龚二夫人面上突然泛了喜色,大声道:“没看见吗?老爷让你们抬到我房里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思来想去,只好看向李姨娘,李姨娘垂着眼不动,仿佛是入定了。

     朱姨娘牵着龚妍碧的手急速从外间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募.想到这银子一旦落了龚二夫人的手,待到了龚妍碧的手里时还能剩下什么?不由面有戚色,红着眼圈,颤巍巍地喊了一声:“老爷……”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龚中素看着龚妍碧咬得发白的嘴唇,朱姨娘颤抖不已的肩头,厉声喝道:“送到我屋子里去!我来亲自保管,这回你没话可说了吧?”

     龚二夫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人磨着槽牙,满脸黑气。一转眼看见金簪手里还提着个小包袱.心思一动,道:“那是什么?”

     金簪不慌不忙地道:“回去人的话,是一件旧衣。”

     龚二夫人见那包袱实沉沉的样子,哪里像是什么旧衣?可她到底也不可能去翻金簪的包袱,只好盯着不放。

     朱姨娘看着那箱银子进了龚中素的房里,心头的大石落了地,爬起来讨好地给龚中素添茶,忽见金簪瞟了她一眼,她心头会意,待到金簪离去,她赶紧跟了去。

     龚二夫人见金簪朝朱姨娘使眼色,心中生疑,忙朝身边的丫鬟使了眼色。

     少顷,丫鬟回来,伏在龚二夫人耳边轻声道:“又偷偷给了两百两银子。那包袱里的就是。”

     龚二夫人不由冷笑,本待开口向龚中素捅破这事,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带了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朝朱姨娘的屋子奔去,三下五除二,不由分说就将朱姨娘还未捂热的两百两银子给正大光明地搜走了,美其名曰,替她保管。

     是可忍孰不可忍,真真逼人太甚!朱姨娘气得发狂,犹如一头困兽,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咬牙切齿了半日。忽而冷冷一笑,看来是疯的不够,还不足以让人厌弃她,若是让她疯的彻底,叫龚中素将她关起来,看她还能不能出来作恶?休妻?义绝?倒叫龚中素有机会换个旁的女人来骑在自己头上了。想到此,朱姨娘换了一副温良的笑容,略略收拾了一下,朝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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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1-2011 12: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三十一章 等着

 龚远和垂着双眸,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由着宋道士号了他右手的脉又号左手的脉。好容易结束了,宋道士却捋着胡子不说话,他不由有些紧张地瞟了明菲一眼,又看宋道士,有心开口相询,又生怕出了意外。

  明菲的心悬在空中,可看到龚远和的紧张样,还是决定避开:“老道长可要开方子?我去替您研磨?”

  宋道士佯作生气:“你是信不过老道士的医术,特意寻个生龙活虎的人来试探我的吗?调皮捣蛋的丫头!下次再这样,我不理你了,任你拿好多好吃的来也不行!”

  明菲顿时明白被这老头子给调戏了,由不得丢了个白眼给他:“清虚道长不是说我拿来的东西老道长吃太多了,积食不消化吗?我已经决定下次来不带吃食了。”

  宋道士生气池道:“谁说的?清虚说的?他那是嫉妒!抢不过我就嫉妒!你敢听他的就不要来见我!还有你那什么表妹,我也不医了!”

  龚远和看着这二人吵闹不休,淡淡微笑,只默默将他们的茶杯续满。

  薛亦青照例在前殿虔诚地烧完了香,由娥妈妈扶着起了身,抬眼看着庄严肃穆的三清塑像,低声道:“妈妈,你说我这病能不能好起来?”

  娥妈妈骂定地道:“一定能!这守真子可是比御医还厉害的高人。您这段日子服用他开的药方,不是精神了许多么?”

  薛亦青微微一笑:“是呀,的确不错。往年九月底就要烧上地龙,还觉着冷得紧,今年已是十甘初,昨日搬去了暖犀阁,竟然还觉着热呢。要是从此好了起来,不叫家里人挂心,那就好了。其实我最担忧我若是嫁过去身体不好,岂不是害了人?”

  娥妈妈看着她瘦得尖尖的下巴,一阵心疼:“您多虑了,哪能呢?您这么讨人喜欢,怎会害了人?”

  薛亦青抿嘴一笑,不再说话。

  二人走出大殿,薛亦青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脸上的神情顿时飞扬起来:“这样的好天气,真是不错。”

  无涯笑道:“正是呢,薛小姐挑的好日子,想必三请租师爷的心情也会好许多,您的祝祷他们一准全允了!”

  薛亦青听得好笑,回头看无涯笑得无比谄媚的样子,想到明菲说天庆观常常为贫苦百姓义诊施药,索性笑道:“娥妈妈,捐一百两香油钱。”

  无涯笑得如同一朵喇叭花。

  “青妹妹,你们已经来了啊?死无涯,又在哄人掏银子。”扮作翩翩公子的萧慈带着上个小厮慢慢走过来。

  “萧姐姐,你这样子真好看。”薛亦青第一次看到有人女扮男装,看得眼睛都直了,见萧慈举手投足间丝毫不不见寻常女儿的忸怩之态,可见是常常这样打扮的,心里眼里满满都是羡慕。

  萧慈潇洒地朝她抱了抱拳,哈哈一笑:“你表嫂在后面?我给她带了图纸来。”

  薛亦青快步跟上,兴奋地道:“是,我表哥也一同来了。他们正陪道长说话。”

  走进后院,只见清虚独自一人坐在一片残菊中,手里拿着一卷书,眼神却是落在一朵半数已经干枯的白菊上,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也不和他打招呼,拉着薛亦青的手朝宋道士的屋子走去,廊下的小道童朝二人行礼问候,清虚听到声响方回过头来。

  两道目光相碰,又快速分开。清虚起身笑道:“许久不见你。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是又要出远门吗?”

  萧慈挑挑眉:“是。”

  清虚踌躇片刻,道:“是要去哪里?己经入冬了,天气会越来越糟糕。”

  萧慈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爹要我回去过年。我家里就是我一个,再糟糕也要去。”

  薛亦青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唇边漾起一个调皮的笑容,偷偷捏了捏萧慈的手指,招呼娥妈妈:“我们先进去。”

  萧慈被她一捏,原本平静自然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浮起一丝红晕,撇了撇脸,准备迅速结束这次对帮:“我要进去了,龚大奶奶还等着我给她看图纸呢。”

  清虚点点头,把目光收了回去。

  萧慈有些失望,重重甩了甩头,大步进了屋。

  清虚立在外间,听她自信沉稳地回答龚远和的话:“你放心,这图纸画得什么样,做出来就是什么样。只会比这个更好看……当然,独一无二,不会再给别人做同样的,价格肯定要高点,不过难得大家兴趣相投,我只按普通价算,够付工匠的钱就行。想,行,年前一定做好。”

  他侧过脸,透过半开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明菲与龚选和凑在一起,指着那图纸低声说话。男人眉眼飞扬,女人浅笑吟吟,二人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只偶尔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看出许多……

  他捏了捏掌心那放小小的耳钉,抬头望了望天,长出一口气,微微一笑,转身走到一棵冬青树旁,折下一枝树枝,走到那棵已经枯黄了的白菊旁蹲下,拿了树枝细细的挖菊花旁边的泥土。

  他挖得很慢,很细致,仿佛匠人在雕刻一般。廊下的小道童看见,好奇地问:“道长,您挖什么?”

  清虚头也不抬,低声道:“我挖一个虫来做药呢。”

  小道童来了兴趣:“什么虫啊?我给您送花锄来?”

  清虚摇头:“不用。”

  小道童看出他不想被打扰,虽然好奇,却不敢过去。

  良久,那个坑挖了尺余深,他将手缓缓张开,一道璀璨的金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入深坑,他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慢慢地将土填了回去,然后使劲踩死,就这样吧。

  “徒儿,替我送送他们。”宋道士在屋里不要命的喊。

  “是!”清虚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不顾形象的老头子,半点观主的样子都没有。

  “过两日我给你下帖子,去我家里玩。”明菲郑重地邀请萧慈,萧慈笑道:“以后再说吧,家里来了信,要催我回去。马上就要走。”

  “这么急?”明菲皱起眉头,敏感地觉得萧慈家里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却因为彼此之间不是太熟,人家不肯说,她也不好相问。

  萧慈点点头:“家里有点事。”

  “你一路保重。”

  “萧姐姐,一路平安,办完事早点回来,明年春天去抚鸣我我玩儿。”薛亦青瞟了站在一旁静静听二人说话的清虚一眼,悄悄拉了拉明菲,丢了个眼风,示意她别耽搁别人。明菲会意,笑道:“那我们先走了?就不耽搁你了。”

  萧慈道:“我们一起出去。”

  清虚咳了一声:“我欠你的药钱……”

  萧慈淡淡池道:“不要你还了!捐给灾民亦是在替我家人积德。先前不过是同你开玩笑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行!我不还了。不过,我这里没几样药材了,明年春天,你可不可以替我带来?”

  “可以,我会吩咐来水城府的管事替你捎来。你要什么?写个单子给我吧。这些是要钱的,给你最低价。”公事公办的口吻。

  “你可不可以亲自送来?”

  萧慈抬眼认真地打量着面前年轻的道士:“你要我专门替你送药来?按规矩,你要的不是什么贵重药材,用不着我亲自送,再说,你也给不起那个价。”

  “我给得起!”狐狸眼闪过一丝羞怯和紧张,“要是药太重,你拿不动,我半途去接你?”

  萧慈不置可否,“我先走了。”

  清虚送她到大门口:“你路上小心。”

  薛亦青趴在明菲的肩膀上和她咬耳朵:“道士可以成亲吗?”

  明菲笑道:“不做道士就可以啊。”

  “这样啊?”薛亦青嘿嘿一笑,歪头沉思。

  马车突然停下,少顷,龚远和打马到窗外道:“陈家使人来寻我,我去一趟,你们先回去。”

  “知道了。”联想到前些日子跑了的梅子,明菲有些忐忑。沉思间,很快到了家。

  “奶奶回来了?”金簪见明菲进来,忙放下手里打了一半的络子,起身接过她的披风挂好,又倒了一杯热茶递上:“奴婢见着孙观主了,她先前听说朱脓是吃了她的符水才生的病,脸都绿了。却也没说什么,只听奶奶放心,她自会救治二夫人,还要替二夫人找出病因来,从此不再犯病。接下来怎么做?”

  明菲看着茶杯上氤氲的雾气,轻轻道:“不做什么,只要等着就行了。”如果不出所料,大概在郭家上门之前,就会有动静。

  果然,傍晚时分,就有人来报,龚二夫人又犯病了。这次病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厉害,说是有人要害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拿着剪子见人就刺,包括闻讯赶去的龚中素,也被刺伤了手臂,龚妍碧去拉她,被她狠狠推翻,头差点就撞在了墙上,险些丧命。

  龚中素大怒,命人将她关了起来,亲自带着人把安闲堂的院子门封了,宣称她病糊涂了,见不得人,要静养,却不请大夫。任由龚远秩与龚婧琪苦苦哀求也不松口,说是与其让她把龚家的脸面前丢干净,害死全家人,不如眼不见为净。

  明菲暗自揣测,大概在龚妍碧的亲事未定下之前,龚中素都不会把龚二夫人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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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1-2011 12: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三十二章 意指

“陈家要和我们换梅子回去?”明菲惊讶地看着龚远和。
  龚远和皱着眉头道“崔悯让人递了话去。说是最近又牵扯好几年前的一桩案子来,当时一个姓饶的从五品盐课扣举,犯了贪渎之罪,涉案银两达五十万两白银之多,被处了极刑,全家没入官奴,梅子就是他女儿。现在有人旧案重提,陈参政似乎与这事儿有些关联,叫我去,就是想另外拿个伶俐些的丫鬟换她回去,兴许会有用。”
  明菲清晰地记得当初梅子提到她爹一个小小的从五品盐课提举就贪读了五十万两白银时的那种愤恨不平的神情。她几乎已经断定,梅子这次的“失足坠江”与这案子的旧事重提必然离不开关系。只是不知道梅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找到崔悯等人,又如何打动那些人的。
  “我没和他们提她是不是跑了的事,只说下面来报,她失足坠江,寻了三天两夜找不到,已经报官府备了案,认定她死了。”龚远和微叹一口气,“且不论这事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但陈家当初如此照顾她,也没盯防她,两家当不会有血海深仇,最多不过有些纠缠。你也别担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假设陈家真做了对不起她家的事,该还回去的还得还回去,要是没有,自然不用担心。”
  明菲沉默片刻,道:“我一直以为,她想跑,只是不愿意认命,不愿意任人摆布,不想做小妾通房,做一辈子的官奴,没想到她却是为了报仇。如果那案子牵扯太多,我都不知道放她走到底是害了她还是成全了她。”
  龚远和道:“你想多了。她要做什么,想必早就打算好的,就算是你不睁只眼闭只眼地放她走,或者是她落在别人手里.她仍然会想法子达到目的。心中有执念,哪怕就是她因此死了.她也会觉得高兴。”
  这倒是符合梅子的性格脾气,明菲叹了一回气,提笔将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写了一封信给陈氏,仍然只提梅子死了.不提别的。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只能当梅子是死了的,与她再无任何关系,她也丝不知情。
  初十这日,郭家果然来向龚妍碧提亲,一边是死了原配多年,家中无人照管,一边是急着要出嫁,生恐夜长梦多,当下一拍即合,也不管什么体面不体面,紧锣密鼓地就开始准备亲事,打算赶在来年开春就将这亲事给办了。
  明菲受邀参与全过程,龚二夫人始终不曾露面,拿捏主意的多是龚中素,需要与女眷说的,郭家人就寻明菲,明菲再去问龚中素的意思,朱姨娘与李姨娘则把其他琐事全都包了,没有龚二夫人出来捣乱,给人脸嘴看,这门亲,似乎倒也结得蛮顺利的。
  双方相谈十分愉快,要说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就是对方给的聘礼不多,却巴望着龚妍碧多带点嫁妆去。朱姨娘有些嘀咕,认为对方家底太薄,但又想到对方是官,穷点无所谓,龚妍碧假若真的能多带点去,还能挺起腰杆做人,当了家,做了官太太,也是好事一桩。遂想方设法地从龚中素那里抠银子,游说龚中素多给点嫁妆。
  龚中素犹豫许久,算了又算,左考虑右考虑,始终觉得龚妍碧只是个庶女,下面还有四个儿女,不敢大手大脚地花,于是把明菲与龚远和给的五百两银子一共算在内,许了两千两。郭家有些嫌少,但因自己的聘礼本来就拿得少,也没面子挑剔。朱姨娘却是恼恨得很,想到被龚二夫人搜走的二百两银子,更是恨得磨牙,暗地里不停诅咒龚婧琪嫁不出去或是嫁得不如人。
  待到郭家聘礼进门,婚期一定,龚中素觉着万无一失了,方应了龚远秩与龚婧琪的哭求,答应给龚二夫人请大夫看病,却仍然不许她出门,只能关在安闲堂里以观后效。
  龚二夫人疯过那一头,早已明白过来,再不敢同龚中素硬碰硬,成日乖乖吃药,装模作样地弄了些道家清心寡欲的书来看,俨然要信道了,又提出自己病中寂寞,要请孙道姑去给她讲讲道。
  朱姨娘便偷偷旁敲侧击地给龚中素说,鬼神的事情其实信不得,上次她吃了孙道姑的符水,反而病了,龚二夫人的病也一次比一次发作得厉害,可见是没有用,还是别浪费那钱财了。
  李姨娘也背地里劝龚中素,说好歹龚二夫人也是两位嫡公子、两位嫡小姐的亲生母亲,更是他结发几十载的夫妻。就算她有千错万错,也不能置之不顾。医、道一起来,尽人事知天命,不叫今后几位公子小姐提起这事来怨怪父亲,也不叫外人知道了,说他无情。
  龚中素转念一想,是这么回事。他可以不管这个妻子,随她死活,但不能不管儿子和女儿。龚远和本就与他生了嫌隙,若是再和这两个嫡子也生了嫌隙,那就没意思了。便允了龚二夫人的要求,派人去接孙道姑。自此,孙道姑常常与龚二夫人来往,龚二夫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犯病,也没出安闲堂,规规矩矩的。
  很快进了冬月,蔡光庭来信说龚远秩读书的书院已经找好,来年开了春,让龚选秩直接去找他就行。与此同时,沈家终于松了口,让龚家去提亲,却要龚远秩保怔,不许纳妾,除非沈大小姐四十岁还没生儿子,又另当别论。
  龚中素很是恼怒,觉得沈家太过托大,简直欺负人,有心想把这亲事给回绝了,另外寻一户普通点的人家,又舍不得沈大小姐的声名才干。毕竟长媳比不得其他儿媳,是撑家立户的关键人物,品行才干最是关键。
  正在犹豫,龚远秩却表态说他愿意,不但不因沈家发了这种话而低看沈大小姐,更觉得她是个有出息,有担当的勇敢女子。龚二夫人这回学乖了,不敢当着龚中素闹,只背地里将龚远秩叫去,苦口婆心地劝他,还没进门就敢提条件,如此善妒,这种彪悍女子拿了何用?可别搅得家宅不安。
  她不劝还好,越劝龚远秩越和她卯上了劲,扬言说非沈大小姐不娶,逼着龚中素赶紧去提亲,他好安心去京里读书。龚中素再三考虑,答应了沈家的要求,风风光光地派人去提了亲,亲事定下龚二夫人才知晓,气得倒仰,又不敢闹腾,只是暗自生闷气,觉得就是龚远和与明菲见不得龚远秩好,故意挑唆造成的。
  偏生这段时间龚婧琪又特别喜欢跟明菲一道出去,也不肯陪她,她被关在安闲堂出不去,龚中素又不肯去看她,李姨娘倒是经常去,却是个榆木疙瘩,问一句答一句,问什么答什么,憋得她难受之极,少不得把所有心事都讲给孙道姑听,不时嫉妒恨龚妍碧好命。
  孙道姑便劝她:“既然二公子和三小姐都觉得他们哥哥嫂嫂好,喜欢跟他们来往,您又何必拦着?看看你们二小姐,还不是沾了他们的光才能结上这门好亲?您看不上沈家这门亲,我可是听说有人惦记着的。这两房人比拼,不单是拼儿子,还拼媳妇,顶顶重要的是媳妇能撑起门户,不然您再疼她,她稀泥糊不上墙,有多少嫁妆也要糟践掉,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龚二夫人听她这样说,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想到儿女心中不把自己当回事,反而去贴着别人,只是闷闷不乐,待有人送上那八珍汤来,孙道姑便道:“我看你这些日子都喝这个汤,怎地还是这个样子,一点作用都不起?看着倒比上次我来的时候又老了几分。”
  龚二夫人吓了一大跳,冲到镜子旁一瞧,越看越觉得自己果真是苍老了许多,不说和李姨娘比,和朱姨娘也是差了许多,难怪得龚中素不肯多看她一眼,从来就不肯在她屋子里歇。
  孙道姑将她那汤要去小半碗:“让我看看,兴许是什么药的份量少了也不一定。待我看好了再与你说,或是重新调整药量,或是另开一个方子来调养。”
  龚二夫人道:“这有何难?我让人把药渣子拿给你就行。”
  孙道姑神神秘秘地道:“药渣子也不能看出什么来,何必打草惊蛇?有这个就够了,我有法子验出来。”又替龚二夫人号了脉,不住摇头叹息,“你这身体,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四十不到的人的样子!败坏不堪!败坏不堪啊!你这些年都吃了些什么?”
  龚二夫人被她神秘兮兮的样子,意有所指的话弄得坐立不安,再问,孙道姑却是不说了,只叮嘱她保密,待查清楚再说。
  龚二夫人从此睡不着觉,看着谁都觉得怪怪的,觉得都不怀好意,想害她。想到朱姨娘那一手膳食功夫,回想到从前一些事情,不由越想越害怕,连饭都不敢吃,要叫丫头婆子当着她的面先吃给她看,确认无误,她才敢吃。睡不着吃不饱,怀疑东怀疑西,有苦说不出,倒真的像个神径病了。
  而孙道姑,却突然杳无音信,不再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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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1-2011 12: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记情

 明菲辞过孙道姑,从清风观里出来,才刚上了马车,金簪就迫不及待地问:“奶奶,真的是那碗八珍汤的问题?可是朱姨娘这些年不是一直都在跟着吃吗?”

  明菲淡淡地道:“是不是那碗汤的问题无所谓,只要那东西是她做的就够了。”虽然可以肯定问题一定出在饮食上,但朱姨娘足够小心,小心到她想尽办法仍然抓不住把柄。那么,就不必再去追究事情的经过,直奔结果就行了。现在,只需等到龚二夫人紧绷的那根弦将断未断的时候,再帮她猛力一拉,由不得她不断。

  水城府的冬日,每逢阴雨缠绵的时候总是叫人冷到骨头缝里。

  周家租住的小院子里更是阴寒刺骨,周夫人歪在床上咳个不休。

  入冬以来,她挂怀狱里的周同知,生活水平又一落千丈,本来很不生病的人身体突然变得很差,一场小风寒变成了大病,水城府里有名的大夫都看过来了,仍然不见好转。

  周清伏在她床边低声同周渐道:“哥哥,明菲不是说她帮我们把天庆观的清虚道长请来给母亲诊病的么?怎地这个时候还不见来?要不要让人去问问?”

  周渐坐在一旁用火箸拨了拨铜盆里的炭,平静地道:“催她做什么?她答应的话,自会记在心上,这时候不见来,总是有事情耽搁了,你让人去催,反而显得我们不懂事。你要记着,人家并没有欠我们什么,肯出手帮忙,是人情,若是不肯帮忙了,你也不能怪别人心冷。”

  周夫人道:“你哥哥说的是,你要记在心上。就比如说袁枚儿,你根本不值得与她置气。她觉着她是风光了,踩踏了我们出了一口恶气,可实际上,我却是看不起她的行径的。当初袁家落难时,是蔡家帮了他们家的大忙,可过后,她不但不感激,还目中无人;当时我们也没谁瞧不起她,是她自己心里先就瞧不起自己,平白生出许多事来。我不想你成为那种人,无论是落难了还是风光了,都不要失了本心。”

  周清微微红了脸:“是。女儿记住了。”

  母子三人望着火盆发了一回呆,周清觉着气氛太过沉闷,便笑道:“我吃着龚婧琪做的那个蜜饯还不错,给母亲药后去苦味挺好。这些日子,她几次来瞧我们,倒是叫我有些记情。”

  周夫人的神色淡淡的,周渐却是微微一笑:“她也是个可怜人。”

  女儿家心细,周清看出了些名堂,虽看到周夫人的神色不是很好看,仍然试探道:“其实她的行为举止也算个大方有礼,并没有出格的地方。要我说,她也是遭了池鱼之殃。”

  “是。”周渐点点头,“她挺不容易的……”无论男女被退婚都不是什么光彩事,特别是女孩子,就又更可怜了。从前他不觉得,自从家中遭变之后,他对人情世故更看透了几分,对于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总是要多上几分额外的怜悯。

  周夫人冷了脸打断他的话:“我似乎听到外面有响声,你出去看一看,是不是人来了?”

  周渐忙起身出去,周夫人望着周清道:“要我与那种人做儿母亲家,我宁愿死。你哥哥再不济,娶个清白明白人家的女儿也是能做到的。”

  周清垂下眼:“哥哥这辈子都不能有功名了……这世上嫌贫爱富的人多得很。她也没那么糟糕,要是他们愿意,我觉着倒是好。”犯官之子不可点元,一生布衣,又失了家财,什么好人家的女儿还会愿意嫁他?

  “你……”周夫人气得一阵咳嗽,周清慌得忙上前给她抚背:“母亲莫气,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我再不敢了。”

  “你明知道伯母病着,还要气伯母?”陈莹掀起帘子进来,乌溜溜的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指着周夫人床后的那架屏风笑道,“刚还说没地方去,等那道长来给伯母诊脉,咱们就藏在那后面听。”

  周清与周夫人赶紧收了先前的话头,俱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打老虎一般,弄了这许多人来。”

  “道长稍后就到。”明菲与薛亦青从后面鱼贯而入,“我们是当游玩散心一般,可是伯母嫌我们烦了?”

  龚婧琪走在最后,偷偷膘了周渐一眼,见他又比上次见着的时候瘦了许多,嘴唇动了动,想说几句关心的话,始格不敢说出来。她如今什么都没剩下,只剩下这端庄得体,自不敢轻易再毁去。

  周渐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听说你二弟定了亲,本想上门恭祝他,但实在走不开,请你替我和他道一声恭喜。”

  龚婧琪的心口狂跳,僵硬地点点头:“你不要太担心,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周渐冲她点点头,让到了隔壁。

  龚婧琪进了屋子,敏感地察觉到周清与周夫人都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做贼心虚,不由有些不自在,强压下不安,与几人说笑了一歇,婆子来禀:“天庆观的清虚道长来给夫人诊病。”

  周清忙起身把周夫人的床帐放下,龚婧琪隔得近,自然而然地探手去取另一边的帐子,刚有所动作,周夫人就道:“好孩子,你是客人,你能来看我就已经很叫我不过意了,怎么还敢劳你做事情?这是要叫我羞愧欲死了,快放下!”

  龚婧琪的一双手停在半空,好不尴尬,停了片刻,镇定自若地道:“伯母说哪里话,您是长辈,我是小辈,替您放放帐子算不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值不得提。”

  周夫人淡淡一笑,并不多语。倒是周清,含笑拉起龚婧琪的手,笑道:“我娘刚才还和我说,这些日子你们常来看她,她心里很感激呢。”

  明菲看在眼里,暗想,下次不能再带龚婧琪来周家了。

  周夫人指指那屏风:“都到后面去避着吧。”她虽失了地位,行事却不肯失了身份,对于这男女大防,看得极重。本来清虚与周渐都是相熟的,但明菲几人当着她的面前不敢放肆,屏声静气地躲入屏风后.静候清虚进来与周夫人诊脉。

  清虚替周夫人号了脉,凝神细想片刻,开了方子,将方子递给周渐:“按这个方子拣上三服药,每服吃两日,每日三顿,饭前服,忌酸冷辛辣。先吃吃看,若是不好了又再说。”

  周渐接过方子收好,犹豫片刻,递过一个红包:“道长辛苦。”他也曾听说过这守真子师徒的鼎鼎大名,能得他来诊病固然好,但却不知这诊金该怎么付。但想着,总归礼多人不怪,给了不要是一回事,不给又是一回事,便把这银子封了红包递上。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清虚摇摇头,并不接红包,“下次你直接到天庆观来寻我就是。我一般都在。”

  周渐感激莫名,躬身道:“我送道长出去。”

  待周渐与清虚出了屋子,周清几人方从屏风后走出,周夫人今日心情不好,先谢过了明菲,便催几人回去:“天气冷,都回去吧!”
  周清道:“我再陪你会儿。他们家不会说什么的。”

  周夫人厉色道:“哪有这种道理?他们家是不会说什么。可他们越是体谅人,你就越该多替人家着想才是!做了人家的媳妇,就比不得做姑娘的时候了。你除了有父母嘻哥哥,你还有公婆和丈夫。你来看我们重要,在家里照顾体贴他们也重要。回去!”

  “那伯母您好好休息,我们走了。”明菲几人互递了眼色,强拉着周清出了门。与陈莹的马车在街口别过后,明菲看向蜷在角落里情绪低落的龚婧琪,道:“三妹妹,我得了一匹衣料,那颜色适合你穿,等下你跟我去看一看,喜欢不喜欢。”

  龚婧琪一惊,强笑着应了。

  到得家中,薛亦青抱怨太冷,立刻就要躲进自己烧了地龙的暖犀阁里去,明菲拉住她,强制她在自已屋子里坐着:“大寒大热最是忌讳,缓过来才许去。”

  薛亦青无奈,自在明菲的抽屉里翻了双陆棋出来,要与龚婧琪下,龚婧琪见她在明菲的屋子里自若得很,又深得明菲疼爱,不由黯然不已,强打起精神陪她打了一盘双陆棋,心不在焉,很快就输了。

  薛亦青深感无趣,见金簪抱了衣料进来,便拉明菲的手去摸她自己的手:“嫂嫂,你看,我暖和过来了,我要走啦!”不等明菲回答,朝龚婧琪挥挥手,“三姐姐,有空来找我玩。”拉着娥妈妈一溜烟地去了。

  明菲先让龚婧琪看衣料,讨论做件什么样的衣服好看,慢慢把话题转到周家身上去,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周大人的事,年底就会定下,很可能是流放,周家最多开春就要回老家去了。”

  龚婧琪脸色发白,垂头不语。

  明菲道:“你年龄也不小了,虽然遇到那种事情,但也不是你的错。现在你二姐和二弟的亲事都定了,老爷吩咐你哥哥和我替你寻访合适的人家,你倒是说说,想要个什么样的?”

  龚婧琪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颤声道:“嫂嫂,我,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就算是穷,一辈子都没功名也没关系,只要他懂得体谅我,尊重我,知晓冷暖好歹就够了,我不怕拖累。我,我不想再留在水城府了。”

  穷,一辈子都没功名,不怕拖累,这说得再清楚不过,明菲沉了脸:“你想清楚了?这是一辈子的事,先不说他们家肯不肯,就是老爷和婶娘也不见得就会答应。”

  龚婧琪淡然一笑:“他们答不答应又有什么关系?您就帮帮我,就算不行,也让我心死吧。只求您帮我这一回,以后再不会麻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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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1-2011 12:4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4章 死了

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明菲失笑:“三妹妹,我帮你这个忙难,就是一句话的事。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他们不答应怎么能成?若周家不肯也就罢了;可周家真来提亲,老爷却断然回绝,婶娘再把人家的庚帖给撕了,你叫周家的脸面住哪里搁?到时候周家骂我害他家失了颜面,老爷和婶娘也怨我给你找了这样一个人家,是居心不良是害你,我又怎么办?连带着你大哥都要受气,你想过这个没有?”如果周夫人属意龚婧琪,她自然顺水框舟,但周夫人不肯,她又何必强按牛头饮水?

     龚婧琪哑然,半晌方道:“那我先让二弟和他们说好,让他们找人去提亲,这样行么?”

     龚家主动去提亲,自然比自已或者龚远和去周家提好得多。明菲放缓语气“你想好了,做客人与做媳妇可是两回事,周夫人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还是该三思而后行。”

     她虽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龚婧琪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周夫人大抵是不太喜欢她做儿媳的,可是她怎么也得赌一赌,龚婧琪站起身来,强笑道:“嫂嫂,那我先回去了。”

     明菲便把丹霞叫进来帮她把衣料包上,送她出去。

     龚婧琪无精打触回到家中,打发走随身丫鬟,先去寻龚远秩,得知龚远秩在学堂里不曾回来,便绕道去寻李姨娘,她也没想着要找李姨娘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去找李姨娘说说话。到了李姨娘的房外,只听龚妍碧与朱姨娘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志得意满,欢快无比。 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龚婧琪听得烦躁,离了李姨娘的院子,漫无目的地在园子里乱走,不知不觉间,到了安闲堂的门口。

     看门的婆子看见她,笑道:“三小姐是来看夫人的吗?”

     龚婧琪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龚二夫人听说她来了,欣喜地起身去拉她的手,见冰凉刺骨,再看脸色也难看得很,吓得一迭声地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给你气受了?快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她自己都被关在这里面出不去,怎么替自己出气?龚婧琪看着她: “娘,你疼不疼我?”

     龚二夫人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当然疼你啊,你怎么了?”

     龚婧琪垂头道:“李姨娘送了二姐姐一条裙子。”

     “咳!我还说什么呢!”龚二夫人不当回事,“你将来出阁的时候,她同样也要送你,礼必然更厚。”见龚婧琪不说话,便絮絮叨叨地道,“那小**运气式好,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允了方家,现在倒成全了她!真是吃屎的运气!她那样儿的都可以找个做官的,你将来一定找个比她更好的,压着她,省得她找不着北!”

     龚婧琪听了这话,便知从她这里是决计说不通的,只能是再去寻龚远秩,让龚远秩去和龚中素说。只要龚中素肯了,龚二夫人不肯也由不得她。

     好容易等到傍晚,龚远秩归了家,听说龚婧琪一直坐在房里等他,衣服也来不及换,赶紧过去道:“三姐姐,你找我?”

     龚婧琪犹豫再三,方低着头把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自己的心事说了,生怕龚远秩如同明菲一般拒绝,先就流着泪把和明菲说过的话说了一遍,末了添上一句: “如果不试上一试,我死了也不甘心!”

     龚远秩见她哭得可怜,又听她说不怕周家穷,不怕周渐没前途,先就被感动了,觉得她从前那般爱财,如今如此通透,真是难得,当下便道:“我去和爹爹说。你等我消息。 ”立刻换了衣服去寻龚中素,他不敢说这是龚婧琪的意思,只推说,在学里听人说起周渐人品不错,便想到周渐与龚婧琪年貌相当云云。
才刚开了个头,龚中素就勃然大怒:“你糊涂!那周家如今正倒霉,没钱也就不说了,犯官之子不点元!他一辈子都没前途!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又是远路人,什么根底都不知,你竟要我把你三姐嫁给他?去吃一辈子的苦?荒唐!”

     龚远秩被他激起牛脾气来,便道:“爹爹,我们家也不比他们家好到哪里去,就算是嫁娶都要哥哥嫂嫂补贴,同样也穷得很!当初邵家也有钱,但人品败就全败光了!可见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当不了官也不见得就能苦了三姐姐!”

     龚中素气得操起手边的砚台就要去砸他。李姨娘在外面听见矛盾上升了,赶紧进来拦住龚中素,劝道:“老爷,有话好好说,您当心气坏了身子!”一边又朝龚选秩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

     龚远秩见老爹发怒,也有些怵,赶紧溜了。

     李姨娘扶龚中素坐下,劝道:“老爷,您发那么大的火做什么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二公子也是为三小姐好,如今二小姐与二公子都已配人了,就差着三小姐,说起来三小姐还是他的姐姐,他怎能不替她着急?这是手足友爱,您应该感到高兴啊!”

     龚中素听她这样说,心情好了许多,仍不肯放下脸来,道: “哼,他翅膀硬了,竟敢和我顶嘴!”

     李姨娘不轻不重给他捏着肩膀,温温柔柔地笑道:“二公子那是和您顶嘴吗?婢妄听着倒像是学生和老师讨论学问呢。男子不同于女子,他敢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可见他长大了,敢于承担了啊,您更该高兴才是。”

     一席帮说得龚中素喜笑颜开,握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笑道:“你这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今日他这一闹,倒提醒了我,是得抓紧时间拾三小姐寻门合适的亲事了。”

     李姨娘服侍他舒服了,见天色不早,赶紧去厨下安排晚饭,才出了苍寒堂没多远,朱姨娘就来截她:“听说老爷给三个姐寻了人家?”

     李姨娘笑道:“老爷是有这个意思。”

     朱姨娘眼珠子转了转:“可说了是谁家?”

     李姨娘摇头:“没说。只说要寻个配得上三小姐的好人家。”

     朱姨娘暗自冷笑,甩甩帕子:“妹妹去忙吧。”转身去了苍寒堂,问清来龙去脉,暗自笑得内伤,假意跟着龚中素骂了一逼龚远秩不懂事,哪里能把龚婧琪往火坑里推,转身却在想,如何把这事儿给弄成真。龚二夫人不是一直想要龚婧琪比龚妍碧嫁得好么?她偏就要叫龚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婧琪嫁个一辈子翻不了身的犯官之子,看龚二夫人还怎么狂?拿什么来和她比!一个疯了惹人讨厌的主母,一个嫁了个破落户的嫡小姐,嘿嘿!什么东西!

     不过隔了一夜,龚家二房的下人之间就四处传开来,说龚中素暗意将龚婧琪许配给周家。

     明菲知晓,使叫金簪去了一趟清风观,孙道姑便遣了个小道姑送了本书、带了几句话给龚二夫人,她自己没露面。

     朱姨娘失足摔死的消息传到大房时,明菲正在接待陈氏从登州送回来的两个婆子和读蔡国栋的亲笔信。

     蔡国栋在信里吩咐,让龚远和与三姨娘拿了他的信,去邵家将明姿接出来,送到乡下去陪二姨娘养病。言明只要邵家肯放人,明姿的嫁妆就不要了,又措辞严厉地说,这两个婆子今后就跟着明姿,伺候明姿,身份等同于他和陈氏,明姿若是有什么不对的,这两个婆子不用禀告就可以直接处罚她,断断不可做出丢了蔡家人脸面的事来。

     这两个婆子都是蔡家的家生子,地头蛇,拿捏庄子里的人完全没问题。明菲一边暗叹陈氏会挑选人,一边笑道:“两位妈妈一路辛苦,又是第一次来我这里,今夜就歇在我这里,我让人给你们整桌酒席接风.明日我再送你们回府。”

     那两个婆子说了几句客气话,跟着白露下去歇息,明菲方看向在一旁等得抓耳挠腮的王天保家的:“什么事?”

     王天保家的赶紧上前,道:“奶奶,朱姨娘死了!”

     明菲眨眨眼,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惊异地道:“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死了?”

     王天保家的道:“说是在园子里走路,踩着了青苔,滑下去,头刚好撞在假山石上,当时就没了气。”说着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

     金簪与丹霞会意,借口退了出去。王天保家的方小声道:“之前二夫人曾经偷偷出了安闲堂,不过人被发现的时候,她倒是在自己屋子里的。”

     明菲赏了她一两银子:“你辛苦了,先不要声张,等隔壁过来报信又再说。”

     王天保家的刚去了不久,李姨娘身边一个婆子就来了,先给明菲行了礼后,道:“老爷请大爷和大奶奶过去,有事相商。”

     明菲见她丝毫不提朱姨娘死了的事,便笑道:“可说是什么事?”

      那婆子陪笑道:“奴婢不知,大奶奶去了就知道了。”

     明菲点点头:“等大爷回来,我们就过来。”

     那婆子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的去了。

     金簪撇撇嘴:“奶奶,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只是个姨娘,但也有儿有女,二小姐还立刻就要出阁,该知会一声才是。”

     明菲道:“兴许他们不想声张。”

     龚远和回到家中,听说此事,跑到里屋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容易忍住了笑,方问明菲:“你到底让孙道姑给她送了什么去?又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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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1-2011 12: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5章 揭穿

明菲只是让孙道姑把一张朱姨娘当初包在蜡丸里的借条夹在书中交给龚二夫人,并暗示龚二夫人,她屡次发疯的原因就出在那八珍汤里。

     孙道姑之所以不敢再来龚家,是因为怕自己被牵扯进去——朱姨娘为了能从大房那里多拿到钱财,有将从前一些事泄露出来的迹象。比如那两百两银子,就是因为她说出当初龚远和从枯井里逃生,是她的功劳,明菲这才多给她银子的。从量变到质变,龚二夫人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将朱姨娘置之死地的理由而已。

     明菲道:“以朱姨娘的性格脾气必然留有后手,从前的事情,定然还有人知道内情。我想,如今她死了,应该很快就会请人来告诉我们从前的事,然后指望着我们去替她报仇雪恨。”

     龚远和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先收拾了过去,看看他们怎么说。说不定已经闹起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待二人到了苍寒堂,正好达到高潮。

     李姨娘亲自把守着院子门,不许人靠近,看见龚远和与明菲过来,忙迎上去低声道:“朱姨娘没了,里面正吵得厉害。老爷的意思,是想将这事儿给压下来,夜里从后门抬出去,悄悄埋了就行,不叫传出去,以免影响二小姐出阁。但是二小姐和三公子都不肯,所以想要大爷和奶奶在中间劝劝。”

     明菲佯作惊讶:“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就没了?”

     李姨娘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早上还好好的,与我一道商量二小姐的嫁妆。中午回去午睡,就出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了事。发现的时候,躺在假山石边,头上好大一个洞,血流得到处都是,人都硬了。”她心有余悸地拍柏胸,“吓死人了。她若是肯带个丫鬟在身边,也不至于摔了跤都没人知道。”

     明菲假意跟着叹了几口气,李姨娘侧耳听了听,道:“大爷、大奶奶赶紧进去吧,里面正吵得厉害。”

     二人进了苍寒堂,只见龚中素黑着脸高踞座昔,龚二夫人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嘴边噙着冷笑,不屑地看着跪在龚中素面前,哭成泪人的龚姆碧和龚远科。龚婧琪三姐弟则俱都不在。

     龚妍碧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龚远科还比较好,好歹能说出话来,声嘶力竭地道:“求老爷报官,姨娘她死得不明不白!说是踩了青苔滑倒,那里分明就没有青苔!”

     龚中素怒斥道:“她死的不明白?你倒是说说看,她是怎么死的?谁害的她?”

     龚远科抬起头来怨毒地看着龚二夫人,猛然手一指:“就是她!就是这个恶姜的毒妇!是她害死了姨娘!”

     龚二夫人冷冷一笑,不屑地看着龚中素:“她养的好儿子。都能血口喷人,诬陷嫡母了。我是听不下去了,老爷你看着办吧。”说完起身就走。

     就是她害的又怎样?谁看见了?想这贱囧人,屡次下药害自己发疯丢丑夫宠,坏自己的事,几次三番坏龚婧琪的亲事不说,如今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还要将从前那提也不能提的事情尽数推到自己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细想起来,如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果没有这贱囧人,自己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龚婧琪又怎会如此受尽委屈?再让贱囧人活着,一切都会被毁掉!不如叫她死个干净,以免祸害到龚婧琪和龚远秩等人。

     “我血口喷人?”龚远科大吼着站起来,拦住龚二夫人的去路,眼角扫到站在一旁的龚远和与明菲,悲愤地道,“你敢说你不是怕她把你做的缺德事说出来,才下手害的她?”

     龚二夫人听了这话,镇定自若的表情才有了一丝松动,有些心虚地偷偷看了龚远和与明菲一眼,色厉内荏地道:“我做了什么缺德事?你倒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身正不怕影子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说啊!”不等龚远科开口,她又看向龚中素,“老爷!你就任凭他这样欺辱我?报官!报官!让官府来查!我可是一天到晚都在安闲堂里被关着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现在的想法就是,不过一个贱妾而己。朱姨娘不见步步紧逼,她和龚远秩、龚婧琪等人迟早都会毫无退路地倒大霉;左右都是死,不如叫朱姨娘死。只有朱姨娘死了,他们才有活路。只要她没被人抓住明显的把柄,龚中素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她,除非他不想要脸面,想要儿女的出路尽数被毁。所以她是有恃无恐的。

     果然龚中素冷冷地道:“报什么官?一点家务事,一点意外,报什么官!是嫌我们龚家的脸面还丢得不够吗?是想毁了这个家是不是?”

     龚二夫人得意地笑了。

     龚远科的眼睛瞬间睁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得老大,一点家务事,一点意外?

     虽然他的亲娘只是个姨娘,可是那到底也是和他龚中素生儿育女的人,伏低做小过了几十年,死得这般不明不白,就是得了这样一句话?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龚中素,龚中素冷淡而威严地盯着他:“不许再胡说八道!谁敢出去乱说,我饶不了他!”

     龚远科瞬间明白了,龚中素这是为了保住他那两个可以博取功名,为龚家翻身的嫡子。特别是立刻就要进京去读书的龚远秩!所以,他的姨娘只能是白白死了!他颤抖着嘴唇,古怪地一笑:“老爷,在你眼中,我姨娘她不是人,是不是?”他指着龚二夫人,“你可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些什么?”

     龚中素皱起眉头,“我念你死了姨娘,突遭打击,神智不清,不和你计较,下次再这样不尊敬你母亲,可别怪我请家法!”

     “她几次三番下手害大哥的性命!还有大哥至今没有子嗣,也是她害的!难道老爷也不管吗?是要等着将来再过继吗?”龚远科一声喊出来。

     屋子里静得只听得见人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龚远和与明菲的身上。

     原来知道内情的人就是龚远科。龚远和皱皱眉头,不高兴地道: “三弟你乱说什么!这种话不是胡乱说得的。你就算是不为同胞手足考虑,也要替龚家的名声考虑。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拉了明菲的手就往外走,“这些事情我不喜欢听,老爷和婶娘自已酌情处理吧。”

     二人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声闷响,龚远科发出了痛楚压抑地一声低喊,龚妍碧惊呼起来:“爹爹,您息怒,饶了三弟吧!”

     明菲斜瞟了一眼,只见龚远科扑倒在地,龚中素气得山羊胡子乱颤,四处寻找趁手的东西。龚二夫人冷笑着,满脸的狰狞:“三公子,你就丧心病狂地挑拨吧。我知道你读不好书,一直嫉妒你哥哥弟弟们比你强,好容易得了机会,就想把一家子都拉下水,跟着你一起难过,搅得家宅不安。我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贱囧人生的小贱囧人,根种就是那个样子,烂泥永远也糊不上墙!”

     龚远科挣扎着抬起头来,血红了双眼恶狠狠地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龚二夫人着到他那可怕的表情,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龚中素好容易找到了一根鸡毛掸帚,举起来不要命地朝龚远科身上抽下去:“我叫你浑说!”

     龚无和拉拉明菲的手,低声道:“莫要看了,看了晚上会做恶梦。”

     李姨娘在门口一直候着,见只是二人走出来,便迎上去问:“怎样?说好了么?”

     明菲摇头:“二小姐和三公子情绪挺激动的,劝不好。我们还是等稍后大家都冷静下来再过来吧。”

     李姨娘见龚远和黑着脸,只当他们刚才受了气,忙道:“大爷才从衙门里回来,累了一天,赶紧回去歇着吧。”

     龚远和淡淡地道:“姨娘,若是他们还要闹,你方便的话,不妨劝劝三公子与二小姐,现在二小姐出阁的事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是大事,天大的事情都该等她出了阁以后再说。”

     李姨娘一愣,随即感激地道:“大爷想得真是周到。一有机会.我就去劝二小姐与三公子。”

     龚远和点点头,“家里事多,烦劳姨娘辛苦些。”

     “不敢。”李姨娘谦虚得很。

     夫妻二人回到家中,与薛亦青一道说说笑笑地将晚饭吃了,饭后一道去遛狗散步,待天黑尽,李姨娘亲自过来请龚远和过去。

     她显然已经得知龚远科说了些什么话,看向龚远和与明菲的眼神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和同情,“三公子被打得够呛,但好歹是答应不再提这件事,老爷拨了一百两银子给朱姨娘办后事,买口好棺材,一切从简。挖坟的人已经出发,争取明日就把人埋了,过后在道观里做场法事就行,二小姐的婚期不变,也不通知郭家了。”

     龚远和点点头:“也只能这样安排了。”

     明菲等到二更末,龚远和方才回来,进门就道:“还说叫我做什么,原来是生恐我把那句话放在心上,记恨二房的人,一门心思替他们开脱呢。我都说我不相信三弟那话了,还总不肯相信,硬拉着我要我陪他喝酒,说起我娘还活着时候的许多事情,又说我小时候如何顽皮,他费了多少心力,又说我们家人丁如何单薄,我需要兄弟扶持支撑。”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明菲摸摸他的手,起身将蔡国栋的信交给他: “让你这个姐夫跟着去把人接出来呢,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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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1-2011 09: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两清

朱姨娘的事情,在龚中素的多方镇压下,就这样悄无生息的过去,对外只说她病了,只等到龚妍碧嫁后,再把这事说出来。送出去的棺材则说是一个普通通房,反正龚研碧出嫁等等,也用不着她一个姨娘露面或看去送。

     人下葬之后,由龚远秩出面去城郊寻了个道观.做了一场法事,又化了若干冥币等物,就算结束。

     随着朱姨娘死去,龚中素要将龚婧琪嫁给周渐的谣言也不攻自破,再没人提起。而龚二夫人,自从那天出来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走出安闲堂一步,龚中素再不肯见她的面,看她的婆子也被卖了,重新换了个孔武有力,不苟言笑的。

     龚远科嚷嚷的话都被龚中素记在心中,他生恐龚远科会头脑发热,跑出去乱说,甚至跑到衙口里去闹,下了狠心,将他给关在了屋子里,着人日夜看牢.就连朱姨娘下葬,也没让他去。

     为了顺利出嫁,龚妍碧不敢公然戴孝,只能是连夜赶做了两身粗白布孝服,给龚远科送了一套,自己留了一套,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了常服。偶尔得了李姨娘的帮助,偷偷去者龚远科,姐弟俩只是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且不说二房如何处心积虑地将这事顺利瞒过去,这边龚远和、明菲与三姨娘商量好后,先由龚远和在衙门里请了个同僚作中人,又将蔡家族里一个德高望重的族老请好,挑了今日子,也不事先通知邵家,带着相关人等,一大清早就赶去了邵家。

     邵家措手不及,先前惊慌莫名,后来听说是来接明姿回家的,生恐要搬明姿的嫁妆归家,立刻产生了抵触情绪,扬言要明姿替邵五守一辈子,坚决不放人。

     待到见了蔡国栋的亲笔书信,又听说只要放了明姿,嫁妆统统不再计较,邵家欢喜得很,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邵大爷立刻就领了龚远和等人前面去,现去请了邵氏族人作证,出具文书,言明以后明姿生死嫁娶与邵家全无任何瓜葛。

     邵大囧奶奶则给她大儿媳妇使眼色,笑道“快进去帮你五弟妹收拾东西。”又虚特假意地让人去厨下整治酒席,留众人吃饭,明菲一口回绝了。

     邵家大北媳妇一瞧邵大囧奶奶的眼色.便知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自己去盯着明姿,不叫明姿把值钱的东西带回去呢。当下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笑道:“是.我这就去帮五弟妹收拾东西。

     明菲微微一笑,招呼陈氏专为明姿准备的那两个婆子:“两位妈妈赶紧跟着大少奶奶一起去。可别累着大少奶奶。”

     那两个婆子得令,笑眯眯地上前.一左一右扶了邵家的大少奶奶,飞快地往后面去了。

     邵大囧奶奶的脸色僵了僵,望着明菲和三姨娘干笑:“亲家想得真是周到。不瞒你们说.明姿跟着我们,实在是受苦了,她那身子骨实在太弱,我们节衣缩食给她买药,吃下去也是打水漂,不起任何作用。”

     明菲懒得理睬她,只有三姨娘陪着她角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少顷,洗苹进来道:“大奶奶,大爷说他那边已经弄好了,问什么时候走?”

     明菲还没请邵大奶奶去催人,蔡家一个婆子已经沉着脸来请三姨娘与明菲去明姿的房里:“那叫少奶奶住的地方吗?这般埋汰人!比我们蔡家粗使丫头住的地方还不如!”

     邵大奶奶脸一沉“这是什么话呢!这位妈妈说话要小心!我们家如今就是这个样子!我住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姨娘与明菲见她不顾身份与一个下人争吵,都沉默不语,放任那婆子发作。

  那婆子见两位主人不吭气,心中有数,越发壮了胆子,翻了个白眼,恶声恶气地道:“府上好仁厚,几千两的嫁妆白白送了人,还要叫我们四姑奶奶连头上用的簪钗都要留下来,这是什么道理?连最后的脸面前不要,叫人恶心!要不要叫族老们评评理?难怪得我们老爷舍不得我们姑奶奶在这里吃苦受罪,再过些日子来,怕就是见不着人了。水嫩嫩,娇养大的小姐,竟然给折腾成这样子,多亏我们老爷、夫人没见到,不然一定不饶!”

     邵大奶奶气得够呛,知道明菲不好相与,只朝三姨娘发脾气,“府上这是纵着恶奴来欺负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吗?我们再不济,也和府上是亲!她怎么敢?!”

     明菲淡淡地道:“大奶奶莫要和她计较。她年龄大了,以前是伺候过我们老夫人的,就是在夫人面前也说得上帮,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失了礼节。”又回头说那婆子:“妈妈说这个帮不妥当.好歹我们四小姐与五少爷也算是做了一场夫妻,邵家怎会如此无情义?方才大奶奶还在说,全家节衣缩食,给姑奶奶买药呢,可见妈妈是弄错了。还不给邵大奶奶……”

     明菲言辞之间,己是不再将自己当做蔡家的亲家看待了,邵大奶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只能顺着她道:“就是!多少药费都出了,我怎会图她那几根簪钗?误会,误会!”

     明菲道:“赶紧的,收拾好,把人扶出来,还要赶路。”

     那婆子虚虚朝邵大奶奶礼了礼,道:“四姑奶奶病得厉害,起不来。”

     三姨娘与明菲对视一眼,请邵大奶奶跟着一道去瞧。到了明姿住的那间小耳房外,帘子刚打起,一股混杂着劣质炭味,药味,馊臭味的呛人味道迎面扑来,呛得众人一阵恶心。

     明姿形销骨立地半靠在床头,头发像一把枯草,也不知多久没梳洗了,干焦焦地贴着头皮,原本生动妩媚的一双凤眼变得死气沉沉,脸颊瘦得瘪了下去,嘴唇干燥开裂,哪里还有邵五死时那种楚楚风姿?

     她见众人进去,淡淡地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邵二少奶奶的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气喘吁吁地道:“二嫂,我记得你头发梳的最好,我就要走了,请你帮我梳杭头可好?”

     邵二少奶奶不耐烦地翻翻白眼,不说话,表示自己的不屑与拒绝。明菲笑看着她,道:“早就听闻二少奶奶手艺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请二少奶奶给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邵大奶奶恨不得赶紧将明姿扫地出门,不耐烦地道:“让你梳个头也要躲懒?快去!”

     邵二少奶奶无奈,只得强忍恶心,接过有儿手里的梳子靠过去,握着明姿脏兮兮的头发,几次发出干呕。明姿面无表情,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只道:“对不住了,我本想洗洗的,可灶上说,烧水费柴。”

     邵大奶奶感觉有些丢脸,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快说出来,我收给她!”

     明姿道:“该怎么收拾?拿大耳刮子打可好?”

     邵大奶奶一个“好”字未出声,明姿已经一把抓住丢了梳子转身要跑的邵二少奶奶的领口,抡起手掌,在她的脸上左右开弓一气狠狠打了五六下,一口浓痰吐在她脸上,将她狠狠一推,喘着粗气,哈哈大笑着倒在床上。

     蔡家的人自然是不会去拉,偏生邵家几位少奶奶也好玩得很,也没人去拉,也没人去劝,眼眸睁看着邵二少奶奶吃了亏,受了辱,只管躲在一旁幸灾乐祸。

     邵二奶奶吃了大亏,反应过来,“嗷……”地叫了一声,就要扑上去,蔡家两个婆子挺身上前,齐齐将她拦住:“二少奶奶,真是对不住,请您别和我们姑奶奶这个病人计较。”

     明菲淡淡地道:“既然走不动,头发也不梳了,就先背出去,回家再说。”

     蔡家的婆子也不管明姿脏臭与否,背着人就走。笛儿顺手将明姿仅剩的几根簪钗抓了,也不要屋子里剩下的其他衣物,兴高采烈地跟着蔡家人出去。

     三姨娘见明姿衣衫单薄,叹了口气,将自己身上的薄锦披风解下来,轻轻盖在明姿身上。明姿淡漠地回头看了看她,闭上眼装睡。

     三姨娘还想说什么,笛儿偷偷牵了牵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三姨娘这才明白,明姿此刻心中连着她们所有人都是恨透了的,那点同恃怜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菲注意到三姨娘脸上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披风拉开,“姨娘过来,我与你一道梧着,小心着了谅。”

     三姨娘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想必是着恼我们来按她接晚了。那一千二百两银子还是早日还给她们罢,省得说我拿了钱不做事。”

     明菲道:“何必与她计较。这不是把人按出来了么?你并没有食言。那银子不能落她们的手.就给她们请大夫.做衣服.把饮食搞好一点,全用在她们身上,她们也找不到话可说。夫人的意思也是这样。”

     三姨娘点头称是。

     到了前面,龚远和早捉着马鞭等在一旁,见众人出来,便同明菲道:“我领族老他们去餐霞轩吃饭,过后来接你。”

     明菲便叮嘱他:“若是喝了酒,就别骑马,让洗苹牵着,你雇个轿子回家,也不必一定来按我,使人来说一声就是。”

     就像叮嘱小孩子似的。龚远和听得好笑,又不敢不听,敷衍地道:“知道了。快去,就等你了。”

     那边明姿刚被婆子放上车,就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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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1-2011 09: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7章 孤勇   

见明姿昏死过去,那两个婆子也丝毫不见惊慌,很沉稳地去当着邵家人的面,大声禀告三姨娘与明菲:“四姑奶奶昏死过去了,也不知道先前吃了什么苦头,受了什么罪!要不要先请大夫看了,等人清醒了又再回去?”

       这一嚷嚷,周围人都听见了。邵家人更是吓得够呛,不敢再假装相送,赶紧缩回去,将院子门关上,打算蔡家若是真的还要把人送进来折腾,就要搬出刚立的文书来,言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不许蔡家出尔反尔。

       明菲暗自好笑,招呼那婆子:“既然人已经接出来,自是与他们家再无任何干系。过去的事也就不用再提了,赶紧回家,让人去请大夫来瞧!”

      那婆子的目的本也只是为了臊臊邵家,见好就收,上了马车,自去给明姿掐人中不提。

      明菲拉了心惊胆战,唯恐明姿就此死掉的三姨娘的手上了龚家的马车,将在一旁候着的笛儿唤过去:“你上来,我有话要问你。”

      马车驶动,笛儿顾不上保持平衡,先就冲着明菲与三姨娘各磕了一个头,垂着眼道:“奴婢有罪,没能护住四姑奶奶。”


       明菲叫她起来,问道:“四姑奶奶这病.我看着是比从前凶险许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笛儿流泪道:“还不是那二少奶奶的毒心肠,自五爷出殡后.就再没得过热水用,洗脸洗脚都是冷水。奴婢还好,四姑奶奶身子弱,只好不洗头,不洗澡。屋子里炭也不给,四姑奶奶下红那病本已渐浙止住.竟然又厉害起来,吃的粗茶淡饭,又不许奴婢出去,一来二去就成了这个样子。您们要再不来,可真是不行了。”


       三姨娘在一旁听着,突然冷笑:“你举起你的手来我看。”


       笛儿不知所以,伸出一双白嫩的手去。


       三姨娘劈头一巴掌就煽在了她脸上,怒斥道,“下作的东西!你这走长期用冷水,吃了苦头的手?我看着你倒倒是洗得干干净净.养得白白胖胖的。你这种不护主的下作东西,留你何用?”


       笛儿被三姨娘那句“留你何用”给吓怕了,猛地往前一扑,抱住三姨娘的双脚,哭道:“姨奶奶.求您不要卖了奴婢,再给奴嫂一次机会.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四姑奶奶。”见三姨娘木着脸不动,又齐求明菲,将车板磕得咯咯响。


       明菲道:“先起来,回去再说。”明姿那脾气.平时对笛儿肯定是非打即骂的,她这样待人,别人又如何肯不顾性命地护着她,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对得起她。


       待到了蔡府,三姨娘立刻就命人先将笛儿拖到柴房甲去关起来,将明姿送到原来往的梅花坞,叫人送了热水来,先将她打整干净,才送上床去。刚收拾干净,唐大夫就来了。


       唐大夫给明姿把了脉,开了方子,说了一大长串的医术用捂,最关键的只是一句,明姿就算是养好身子.也从此再不能生育了。

      送走唐大夫,看着明姿吃了粥.喝了药躺下后,三姨娘心有余悸,同明菲迸:“今日见到四姑奶奶这样子,可把我给吓坏。幸好没出大事,若是出了大事,老爷心里必然要怨我二人没请照顾好她。”

       明菲知她害怕蔡国栋因此对她生怨.便道,“不管怎样,人总上好好地接回来了。这笛儿,姨娘是打算卖了她?”

三姨娘皱眉道:“我哪敢做主卖了她?只寻四姑奶奶成了这个模样,她也脱不了干系。我只能先将她关起来,等老爷和夫人做主。不过我也是做过丫头的人,就算是要卖,也不会乱卖。”


       这也算是防着蔡国栋事后怪责的一种手段,明菲菜叹了口气,把话题转开:“明姿落到这个地步,其实还毋邵家可恶。姨娘打箕什么时候将她送去乡下庄子里?若是人手不便,让人来和我说一声。”

       三姨娘道:“现下她身子太差,我也不敢轻易移动,只能是让她多将养些日子,好歹能坐得起车才行。”


       二人又说了一歇闲铬,忽听话丫翼来报,“四小姐与两位妈妈闹起来啦。”


       三姨娘忍不住抚额叹息:“怎么说?”



       原来明姿一醒过来,就嫌弃身边伺候的人手脚慢了,也不管是谁,立刻就开骂。那两个婆子也不是吃素的,又是得了葬国栋与陈氏的话的,当下就拿软钉子给她碰。明婆便想着,在邵家她是设法子,回了娘家还要受气么?这必然是三姨娘见不得她回来,故意给她下马威.肯定不依不饶地闹,务必要叫三姨娘服软,不敢和她作对。

明菲真的挺佩服明姿这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的。才从狼窝脱身,一条命去了半条,竟然就有精力闹腾上了。难道她以为,蔡国栋不在,陈氏不在,她就是这家里最大的了?要由着她说了算?到了这个境地仍然弄不清楚状况,是可悲呢,还是孤勇?

     三姨娘头疼不已,想到明姿连陈氏都敢打,不由露了怯:“只怕我请她去乡下,她也不肯去呢。”

     明菲笑着将蔡国栋的信递给她:“姨娘不要怕,你上次教训她就做得很好。有老爷的信在此,你怕什么?待我去将这信念给她听听,她若是还不肯听,自有两位妈妈招待她。有什么话,你也只需同她说一遍。她肯听,就大家脸上前好看,若是不肯听,你管也不用管,面前不用见,省得见了烦心。”

     二人一道去了梅花坞,明姿正尖着声音,颐指气使地道:“叫三姨娘过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一个婆子嘿嘿地笑着:“四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喊,多伤神气啊。姨娘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事呢,大约是忙不过来的。您要说什么?说给老婆子听听,老婆子去替您传话。”

     明姿抓起手边的碗就要砸,另一个婆子赶紧上前扶着她的手,将那碗夺过去,笑道:“哎哟,四姑奶奶,您病得厉害,怎么能拿得动碗?摔坏了可不是老婆子的不是。老爷和夫人要骂的。”

     明菲朝三姨娘一笑:“怎样?你看她这精神头,很快病就会好起来。两位妈妈行事也是极妥当沉稳的。”

     三姨娘一颗心放了回去,低笑道:“夫人总是最体贴的。”这明姿,就是一个同情不得,心软不得的。”

     一个婆子眼尖,赶紧迎上来接二人进去,忙不迭地给二人搬椅子,倒茶,殷勤得很。

     明菲也不管明姿是什么表情,只把蔡国栋的信拿出来当着她念了一遍,沉着脸道:“等你好些就送你去庄子陪二姨娘,两位妈妈以后会照顾好你,你不要辜负了爹爹和母亲的一片苦心。”又和颜悦色地嘱咐那两个婆子:“烦劳两位妈妈多费心。”

     那两个婆子忙表了一百二十个忠心,一迭声地保证不辜负老爷和夫人的重托;三姨娘又说了几句宽慰明姿的话,几人一唱一和,只气得明姿喘气。喘过后,又突然安静下来,目光沉沉地想起心事来。就算是被遣送到乡下庄子里去又如何?等她病好了,蔡国栋回来了,求求蔡国栋,重新寻个人家也不是不可能。

     明菲淡淡地看着明姿的表情。明姿是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没了任何指望,还以为自己这回绝处逢生,重新有了前途,所以可劲儿地闹。假设她知道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不知她会疯狂呢,还是会就此消沉,一蹶不振?不过明菲可以肯定的是,二姨娘如果得知明姿永远不可能再生育,定然会生不如死。

     傍晚时分,洗苹来报,说是龚远和刚送走族老,又遇上了陈府的舅爷陈文同,又跟着陈文同去了陈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归家,让明菲自己先回去。

     明菲仍旧打发洗苹回去伺候龚远和,自己辞过三姨娘,回了家。

     才一进门,薛明贵就抱了一叠账本等着给她回话,说是要进腊月了,各处孩结的账款都该结了,还要提前预备各处铺子里的掌柜、管事、伙计的打赏及年终分红等等,都要请她先看过,然后用印,再吩咐下去。

     明菲一个头两个大,却也只有耐牲子坐下来一笔一弛地看。

     薛亦青看见她忙,乖巧地去厨房替她将家事理了,把晚饭安排好,然后就静悄悄地坐在一旁看明菲算账,不时给她添添水什么的。

     待到晚饭一好,薛亦青就扑上去一把抢过明菲手里的账簿,撅着嘴道:“坏嫂嫂!接我来就是把我晾在家里面,不和我说话,也不管我的。快来陪我吃饭说说话,我憋了一整天了。”

     明菲看着桌上热腾腾地饭菜,心头一暖,揉揉薛亦青的头发:“是我对不住你,待我忙过这几日,你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我都亲自做给你吃,领了你去玩。”

     薛亦青笑道:“我听金簪说这段时间枇杷花开了,你那个陪嫁庄子,就是花妈妈去的那个,有一片枇杷花的,带我去看,顺便也去看一看花妈妈那个干外孙呀。”

     就连出去玩,也是选个自己要去做事的地方。明菲深感薛亦青乖巧可人,惹人怜爱的同时,发狂地想念起明玉和蔡光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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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1-2011 09: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8章 尴尬

龚远和回到家中,见明菲坐在桌旁埋头写字,就连自己进了屋子也不知晓,不由放轻手脚,偷偷凑过去瞧。只见信纸上说的都是二人日常的一些琐事,语气甜蜜,再看明菲,表情柔和,唇角都是翘的,不由轻轻环住她的腰,低声道:“写信呢?” 明菲就势往他怀里一靠,轻声道:“是,我想我哥哥和明玉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涵容来年二月的预产期,她真是希望自己能亲自去一趟京城。 龚远和把下巴靠在她的肩头,贴着她的脸蹭了蹭,道:“这个时候呢,明玉大概在逗金砂,你哥哥和嫂嫂,大概在做我们俩做的事。” 明菲失笑:“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我嫂嫂在揪我哥哥的耳朵,我哥哥在垂手听训。你要不要也来一下?”      

       龚远和厚脸皮地把头探过去,“你想揪我耳朵?来呀?”

       明菲看着他白生生的耳朵,不怀好意地一笑:“你不许还手啊龚远和保持姿势不动:“不还,还手不是男人。”话音未落,明菲已经轻轻含住了他的耳垂,舌尖在上面舔了舔。他犹如遭了雷击,又是期待又是渴望,情不自禁地将头往明菲的方向又靠了靠,低低发出一声呢喃,“下面,脖子那里,嗯,用力一点……”


       明菲见他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一派陶醉的模样,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用力,就在他的耳垂上留下了几个清晰的牙印。龚远和倒吸一口凉气,委屈地道:“你为什么要咬我?”


       明菲笑得花枝乱颤:“你听我用力的,那不就是咬么?”


       龚远和目露凶光,扑上去将预备逃跑的她紧紧按在桌上,张牙舞爪:“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我看你是欠缺修理!”不由分说,先用口水给明菲洗了个脸,含住她的耳垂就不放,在她耳边低声威胁:“要不要用力点?试试刚才那滋味?”


       明菲痒得不行,低声哀求:“你说过不还手的。”


       龚远和一双眼睛犹如墨玉一般,紧紧地盯着明菲,她软语相求,肌肤如玉,脖颈之间馥郁芬芳,暖香袭人,一缕散落的黑发垂在颈边,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飘飞,拂得他心慌意乱,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一双手顺着她的衣襟探了进去。


       “呀!” 帘外传来一声慌乱的低叫,有人迅速奔了出去。听到声响,甜蜜中的二人顿时僵住不动,半晌,明菲吸了口气.推推伏在她身上不动的龚远和:“都怪你!为什么不把门关好?”


       “我进来的时地没想……再说这屋子里也没其他人,我以为她们都睡了。”龚远和郁闷得要死,怏怏地将明菲拉起.给她整理好衣服,拥着她走到软榻边坐下,见她脸色绯红,又羞又恼,显然比他遭受到的打击更大。知她面子薄,心里别扭,便道:“你身边这几个丫头都大了,人大胆也大,进来也不知道先通传一声,直接就闯了。”明菲深有同感:“是该整顿一下了。”金簪向来沉稳,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敢进她房间,又毛躁的人,必然是丹霞与白露中的一个,只不知道是推。


       龚远和趁机道:“今日洗萃和我提金簪的事了,洗萃也不小了,我打算让他成了亲就跟着薛明贵做事,历练历练,将来也好接薛明贵的班。”明菲见他旧话重提,虽然心中颇不赞同金簪与洗萃对难,却也只好道:“改日我问问金簪的意思。


       她若是不肯,我是不会强迫她的。”


       龚远和道:“好,好。”

明菲却仍然没丢掉刚才的尴尬事,纠结 地道:“你说刚才是谁呢?”


       龚远和嘿嘿一笑,“我去问?问明白是谁,我首先就将她打发了.省得你见着她不自在。”


       “你敢!”明菲抓起一个枕头扔向他,龚远和眼疾手快,顺利接住,把话题扯开,“陈参政已经向吏部递了辞呈,打算告病归乡。”明菲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华哥儿的舅舅请你过府去,就是说这个事?”


       龚远和道:“正是。如今是多事之秋,旧账未了,又添新帐。崔悯暗示,陈家陷得不深,但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总之要付出一点代价。他们权衡利弊,商量过后,决定保住京中的陈御史.由处在前沿的陈参政告病,把位子腾出来给别人。”


       明菲拿起小剪子修了修烛芯:“要结案了吧?”


       “快了,大概在年后,就会有旨意下达。”


       明菲轻松一笑:看来我爹真没被牵扯到。”


       “陈参政在水城府做了这么多年的一把手,也只不过是个告病,岳父又能牵扯得多深?就算有所牵扯,也该是些鸡毛蒜皮的


      

       小事,崔大人给他遮掩过去。”龚远和轻声感慨崔悯的机巧,真真是八面玲琉,长袖善舞,分明是得罪人,招人嫉恨的事,到了他手里,却成了做人情,交好别人的机会。难得的是,卖弄人情的同时,却又不耽搁他办差,反成助力。有了这次的事情做基础,他只要再立一次大功,这个抚鸣布政使定然是他的了。”说到此,他突然站起来,变了脸色.“不好!”


       明菲被他吓了一跳:“什么不好?”


       龚远和皱眉道:“他一定会在盐运上打主意,邓家危险。


       我得赶紧提醒邓大哥一声。”


       自古以来,凡是有雄心壮志的官员,每到一地,都会做几件争立威,若是当她有盗匪呢,便去剿匪,若是当滴没有盗匪呢,便要拿几个不守法的,难得啃动的富户开刀。做给上面看.也做给下面看,立威捞政绩的同时,还能发点小财,顺便也喂点给手下的人吃,才能上下一心.把这个官给做好。


       而崔悯,刚好就是这样一个具有雄心壮志,抱负极大的官员。他来抚鸣,目的就是为了接任抚鸣布政使,就是为了给皇帝创收,将当地铁桶似的关系网弄破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创收一事。管了公家,也要把不听话的私人给管教管教,而邓家,很不幸,就属于这种不守法,底又厚,又有影响力的富户,邓家不倒霉,谁倒霉?可以说,只要拿下邓家,崔悯就可以在抚鸣完全站稳了。


       明菲见龚远和抓起披风就往外走,忙看看桌上的沙漏,道:“已经宵禁了。”、


       龚远和道:“没事,我有法子。你先睡,不要等我。”言罢一溜烟地去了。


       就算是提醒了邓关,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明菲独坐在灯下发了一回呆,觉着无聊,索性将账薄又搬出来细看。坐着坐着觉着有些冷了,再看火盆已经熄了,她这才想起,这半日竟然没人进来添水换盆.便有些恼火,道:“谁在外面?”


       “奶奶?”白露在外间怯怯地应了一声。

“进来!”明菲沉了脸,“今晚是谁当值?”


       白露颤抖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是奴婢。”


       那先前不经禀告就摸进来,闯了红灯的人也是她了,明菲的眉脚不由抽了轴,脸不受控制地热起来,仍然板了脸道:“你怎么当的值?”


       白露低着头,不安地扭着手指,张了张嘴,仿佛是有话讲,却又没说出来。


       她对着明菲不自在,明菲对着她也不自在,使道:“赶紧把火盆子换了,换壶热茶来。”


       白露如蒙大赦,忙屈膝行了个礼,上常去提已经冷了的火盆。待她走到门口,明菲忍不住道:“你和她们说一声,下次大爷在的时候,进来记得提前通传一声。”


       明菲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白露一个踉跄,差点没把手里的火盆给打翻在地。


       明菲摇摇头,这丫头,跟在自己身边伺候了这许久,多少也该通点人事。遇上这种事,不是自己更该害羞,更难为情吗,她倒好,反而比自己更像是被人撞破好事的一般。


       白露招呼着小丫鬟将燃得红彤彤的火盆抬了进来放好,重新给明菲沏了一壶热茶,加点了两盏灯,放到明菲面前,柔声道:“奶奶,伤眼睛,若是不急,不妨留到明日再做?”


       “不必了,我等大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明菲想起龚远和说这几个丫头都大了,便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白露,杏眼桃腮,桃红色的缎子高腰小棉袄,袖口和领口镶着毛茸茸的兔毛,系着柳绿的长裙,裙角绣着漂亮的桃花,腰间垂着玫红色的丝绦,配着一个小小的玉环,越发显得腰肢小小,胸脯高耸,正是女孩子最美丽的时候。


       白露见明菲抬眼看她,不自在地又垂下了眼睛.绞着手指道:“奶奶,您想吃点什么?奴婢让厨房里做。”


       明菲摇摇头,笑道:“你快十八了吧?我记得你和丹震是我十岁那年进来的,你们当时是十二岁,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六年.年龄不算小了。”旁的人家,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早就嫁了人,连娘都做了,难怪得白露先前撞到那件事,会那般不自在,是该配人了。


       白露惊慌地抬起头来:“奶奶,奴婢年龄不算大,还想跟着金簪姐姐伺候您呢。”


       明菲不置可否:“你明日记得提醒我,让王天保家的叫牙婆


       来。”她房里的金簪、丹霞、白露,还有那自紫罗被送走后就蔫巴已经易不出来晃的紫菱都该配人了,必须得挑几个丫头出来备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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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1-2011 09: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9章 作则

“是 。”白露见明菲态度坚决,红了眼,垂着头悄悄退出去。

     明菲见她垮着肩膀,整个人突然就没了精神,便唤住她,笑道: “你们几个跟了我多年,我不会亏待你们。年底各处铺子、庄子里的管事会来回话,到时候我和花妈妈好生替你们挑上一挑。我再替你们好好备上一份嫁妆,一定让你们风风光光地出门。”

     白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奶奶,奴婢是真的不想嫁人,就想伺候您。”

     明菲温柔地道:“哭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做管事媳妇未必就不如做我身边的丫鬟好,一样能帮我的忙。下去歇着吧!今晚这里不要你伺候了,有事我叫外面值夜的婆子。”

     白露收了眼泪,抽抽噎噎退了下去。回了房里,丹霞还在灯下做针线,见她哭红了双眼,不由大为惊讶:“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明菲脾气很好,从来不会无缘无故骂人,要有这样的事,必然就是人犯了错。

     白露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奶奶不要咱们了。”

     丹霞莫名其妙:“说什么傻话!她怎会不要咱们。”

     白露道:“真的,奶奶让王天保家的明日领牙婆来,要买人呢。说是咱们年龄大了,要将咱们配人。”

     丹霞有些发呆,随即一笑:“这个也值得哭?这是奶奶体恤咱们呢。你别担心,奶奶必然不会亏待咱们。睡吧,睡吧。”

     白露坐着不动,犹犹豫豫地道:“我们去和奶奶说,咱们不嫁人,就留在她身边伺候她好不好?”

     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丹霞嗤之以鼻:“别傻了。怎可能不嫁人?”反正她是要嫁人的,她扫了白露一眼,“再说了,奶奶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哪里会轻易就变了主意?”

     白露钻进被子里,将被子盖住了头。

     少顷,丹霞抱起枕头冲到她身边,推了推她:“往里让让.咱们说说话。”

     白露住里让了让,有气无力地道:“说什么?”

     丹霞道:“好不好的,奶奶怎会突然说起这个话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白露不语,她看见什么?她看见大爷和奶奶那般亲密,以往虽然偶尔也会看见他们手拉手,背靠背,互相依偎,或是头发乱了,脖子上留下青痕等,可她从来也没看见过两个人这般亲密。想着想着,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脸变得滚烫,甚至不敢回头。

     “奶奶可说了想把咱们配给什么样的人?”丹霞推了推她,见她不理睬自己,无奈地跑回自己的床上,兴奋了一夜,担忧了一夜。

     龚远和二更末才回来,明菲笑着迎上去替他接了披风,唤外面的婆子送热水进来,问道:“都说好了?”

     龚远和道:“正好遇到双寿在。他说邓大哥早有防范,已经将两个儿子使出去办事避风头了,叫我不要担心。”

     明菲宽他的心道:“正是,邓大哥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大大小小的官也是认得几个的。”

     龚远和叹了口气:“虽然认得,但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没准敢豁出去保他。只可惜,他又不是那种遇事肯逃的人。”邓家家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大业大,身处邓关的那个身份角度,就是明知道要倒霉,也不会逃,而把责任和危险留给其他人。

     明菲见他担忧难过,叹道:“尽人事知天命,崔悯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他兴许不会做得太过。”

     “但愿吧。”龚远和只能苦笑。崔悯未必赶尽杀绝,那是相对于无关紧要的小鱼小虾来说,他若是动手,抚鸣必然从此不会再有邓家。

第二日,牙婆还未进门,金簪也得知了明菲要买丫头的事,眼巴巴地守着明菲,趁着明菲打发薛明贵的空当,笑道:“奶奶,您可是嫌奴婢年龄大了,变笨啦?”

     明菲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指了指面前的杌子,示意她坐下: “我正说要寻今时候问你话呢,你就上赶着来了。”

     金簪有些脸红地坐下:“奶奶要问什么?”

     明菲拉起她的手道:“大爷有心让冼萃跟着薛总管学做事,待将来薛总管要享清福去了,便让他接替薛总管。你觉得如何?”

     金簪垂下眼嗔道:“这是大爷和奶奶的事,干什么要问奴婢?就是问奴婢,奴婢也是不知道的。”手心里却是微微沁出汗来。

     明菲笑道:“你是我身边第一能干的,我不问你问谁?”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虽舍不得你们几个,可也不能因为我的私念就耽搁了你们的前程,这些年,你帮我良多,我一心要给你挑个最好的,却想着,我眼里看着好的,你觉着就未必好。冼萃向大爷求恩典,想求娶你,你倒是说说你的意思,你若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是不肯,我断然不会委屈你。”

     金簪反问道:“奶奶觉着他如何?”

     明菲实事求是地道:“将来是你二人过日子,我觉着如何不重要,关键是你觉着如何。我呢,觉得光看能力,他很不错,人品也差不到哪里去,不然大爷也不会倚重他,若论做夫妻呢,你配他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你是比他大了好几岁,虽然这个不是大问题,却也要考虑进去。”

     金簪垂着头道:“不瞒奶奶,他也曾私下底送奴婢东西,奴婢也是想着自己年龄比他大得多,长相又不好瞧,又想到,若我不是奶奶身边得力的人,他还会不会这般高看我,所以从来不敢收,没想到他竟然求到了大爷跟前。”

     明菲见她想得比自己还细,不由放了心,给她打气道:“你长得端端正正,哪里不好瞧?若论能干精明,少有人能及,配他那是绰绰有余!就看你是否瞧得上他,其他都不是问题。”

     金簪失笑:“在奶奶眼里,我们都是极好的。可这个事,奴婢还要好好想上一想才行。”

     明菲道:“婚姻大事自然不能马虎,你好生想想是应该的,但也别瞻前顾后,胡思乱想反失了一门好姻缘。”

     “是。”金簪笑道,“听说白露那傻丫头昨夜还哭了?”

     明菲微微一笑:“嗯,说是不嫁人,就想伺候我。你若是有空,不妨劝劝她。嫁人可是高高兴兴的事,别弄得这样悲悲切切的。 ”又状似不经意地道,“你和丹霞也说一说,下次大爷在房里的时候,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不要不经禀报就直愣愣地往里闯。等新人进了门,你要着重教她们守规矩。”

     花婆子不在,这房里的丫头都归自己管,这才几日功夫,就出了这种事。金簪有些懊恼,细想了一回,不由皱了眉,道:“奶奶,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了。白露那里您也不用管,待奴婢和她说。”

     明菲点点头,笑道:“你让人去看看表小姐起来没有,和她说,等下牙婆来了,让她帮我挑人。”

     金簪退了出去,先让人去暖犀阁请薛亦青,自己去寻白露,先堆了笑和白露说了一歇闲话,很技巧地试探了一回,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故意笑道:“我听薛婶子说,有位姓朱的管事不错,长得也端正……”

     话音未落,白露已怒道:“谁说好谁去嫁!反正我是不嫁的。”


金簪大怒,把她的手猛地一摔,冷笑道:“你不嫁人,留在奶奶身边做什么?奶奶给你恩典体面,你却不要,又哭又闹的,倒仿佛是奶奶苛刻你一般。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什么道理?是要等花妈妈回来收拾你么?”

     白露吃了一惊,脸红得滴血,失声哭道:“姐姐说什么,我不明白。我就是想好好伺候奶奶,花妈妈为什么要收给我?我昨夜是犯了错,可我当时也没想到会那样……奶奶都没说什么,凭什么要收拾我?”

     金簪不留情面地瞪着她道:“你不明白那是最好。我是看在几年的姐妹情分上好心提醒你,奶奶的脾气虽好,但该守的规矩你也得好生守着!妄想不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该想的东西,还不听劝,就别怨别人心狠!不信你试试看!”一摔帘子走了。

     丹霞急匆匆地赶来,迎面撞上金簪,笑道:“牙婆领人来了,奶奶让我们都去。”

     金簪换了张笑脸,道:“这就去了。”

     “等等我,我去喊白露。”丹霞疾步跑进屋子,喊白露:“白露,快,牙婆领人来了,奶奶让咱们都去。”却见白露伏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的,不由摸了模鼻子,道:“你这又是怎么啦?不就是配人么,又不是让你胡乱配人,至于哭成这个样子么?还真想做一辈子老姑娘不成?”

     白露不理她,越发哭得伤心。

     丹霞觉着无趣,道:“你不去算了,我可是一定要去看看,要是奶奶让我带人,我得挑个顺眼些的,聪明点的。”转身往外追上金簪,二人说笑着去了。

     明菲和薛亦青一左一右坐在罗汉床上,笑听那牙婆一个一个地介绍下面的几个小女孩,看过长相又看指甲缝,又一一问话。最终挑出四个年龄长相端庄清秀,俱在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分别以锦绮、锦云、锦霞、锦慧命了名,暂且先跟着金簪和丹霞等人熟悉一下规矩,只待花妈妈回来再好生调教。

     诸事妥当,白露方红肿着一双眼睛慢吞吞地进来,立在墙角里垂着头不动。明菲假作不知,只笑道:“白露,你去看看我们选的这几个小丫头怎样?”

     白露抬眼看她,见她面容仍然温和,强笑道:“奶奶选的自然不会错。”

     明菲郑重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地道:“你是跟了我几年的人,可要以身作则,莫要让她们看了笑话。省得到时候,我不惩罚你呢,难以服众,惩罚你,又伤情面,大家都不好过。”

     白露鼻子一酸,起身跪下去:“奴婢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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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2-11-2011 09: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40章 相信

经过此次敲打,果然再没发生过不经禀告就擅自入室的事。而白露,自那之后,关系与金簪明显疏远了许多,虽然做事也还尽心尽力,却不像从前那般爱说爱笑了,没事就躲在屋子里做针线,轻易不出去。

     明菲也不管她,只悄悄吩咐薛明贵,在众管事中挑选合适的人,将名单送上来,慢慢斟酌不提。

     到了娇桃的儿子满月头一日,明菲使与薛亦青收拾了东西,准备第二日一大早就前住乡下。薛亦青见天气极好,兴致勃勃地道:“明日表哥是骑马的吧?”

     明菲点头:“如果天气好,多半是骑马。”

     薛亦青眨了眨眼,揪住她的胳膊:“嫂嫂,你可骑过马?”

     这可怜的娃关疯了,明菲抬眼看着她,笑着摇头:“不曾。”

     薛亦青拉着明菲的手臂直晃悠:“嫂嫂,你让表哥教我们骑马好不好?”

     话音才落,娥妈妈已经惊慌失措地呵起来:“使不得,使不得,那马哪是女人骑得的?”

     薛亦青板起脸来:“怎么就骑不得?萧慈姐姐还骑着马到处做生意呢!她能做得,我为什么就不能做得?”

     娥妈妈道:“她是没法子,要不她定然也不肯抛头露面。小姐你身子又不好,怎能和她比?”

     乖乖女薛亦青突然咆哮了:“我就要骑,偏要骑!从小到大,你们不许我做这样,不许我做那样,我从来都不敢给你们添麻烦,都是一一听从,我不过就是想骑骑马,尝试一下,凭什么也不让我骑?”说完将娥妈妈一推,转身往外跑了。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 “小姐!”娥妈妈吓得够呛,不顾仪态,提了裙子就要追出去,明菲拦住她,“让我去。”

     薛亦青身子弱,不过跑出明菲的院子就再也跑不动.生气地寻了个角落,对着墙角生闷气。

     明菲扶住她的肩头,笑道:“不就是骑个马吗?等到了庄子里,咱们寻了宽敞的地方,让你表哥牵着给你过瘾就是了。”

     薛亦青极着嘴,愤愤不平地撕着冬青树的叶子:“我忍了她很久了,从小就管这管那的,这日子过得真设意思。只要有她在,我就没顺心的时候。那日老道长也说了,要我适当活动,她倒好,成日拘着我,没病也养出病来了。”

     明菲故意道:“对,她实在太可恶了。咱们不理她,不要她跟我们去庄子里。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要。然后让你表哥把她送回去,让家里另外派个懂事的妈妈来。”

     薛亦青不说话,半晌方道:“还是算了吧,真送回去,她会被人笑的。不要她跟着去庄子里,让她晓得厉害就行了。她除了这个以外,对我还是很好的。”

     还是舍不得呢。明菲笑道:“既然老道长都说了要你适当活动,你为何不好好同她讲道理,非要生气自己跑出来呢?”

     薛亦青红了脸:“我光顾着生气,没想到这个。”

     明菲牵了她的手慢使往回走:“努力不让自己给别人添麻烦固然很好,但也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给别人听,努力说服别人达到目的,不然憋坏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薛亦青低着头道:“家里人对我很好,从小我屋子里的东西都比哥哥嫂嫂、姐姐们的好,他们谁也不嫉妒,想方设法逗我开心。爹爹身体不好,娘很忙,哥哥嫂嫂也有自己的事,我不敢给他们添麻烦。”

     明菲听得叹气,爱怜地捏捏她的手,“傻瓜,他们都希望你开心,你如果不开心,他们为你做的一切就都白做了。所以现在也好,将来也好,你要做的就让自已过得开心,才对得他们。”

薛亦青使劲点点头:“我记住了。”

     “明菲,你赶紧替我收拾东西,我马上就要去抚鸣一趟。”龚远和气喘吁吁地从外面快步走进来,“我明日不能陪你们去庄子里了。”

     “怎么啦?”明菲拍拍垂头丧气的薛亦青,快步跟了他进屋去。

     龚远和低声道:“邓家出事了。我怎么地,也得跑一趟抚鸣。就算是管不了男人,也要让女眷们少吃点苦头。”

     明菲赶紧叫金簪去帮他收拾衣物,自己去开了装银票的箱子: “要带多少?”

     龚远和默默盘算一番,道:“先给我一万两。若是不够,我再让人来拿。”

     明菲想了想,又给他多装了一万两的银票:“多带着点,以防万一。”崔吉吉要进宫,崔悯必然会想法子给她准备一些稀罕的珠宝等物,明菲想到此,犹豫着把手放到了装着祖母绿的那只箱子上, “还是把这个带上,兴许用得着……”

     见龚远和的眼神明灭不定,她垂着眼道:“其实我也不是就舍得拿出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来,我只是想要你心里好过一点。”亲生父亲算计自己的家财,而邓关却舍得把三分之一的家产托付给他,龚远和虽然拒绝了他,但这份信任,却不是银子和珠宝可以衡量的。钱可以再赚,而这样的人,这一生兴许就只能遇上一个。

     龚远和叹了口气,很坚定地按住她的手,低声道,“用不着这个。邓家的这些好东西只会更多,崔悯若是有心,一定会自行留下。这个是我给你的,就留着给你。”

     明菲见着这东西时的那种喜爱之情,他还记得很清楚,可是她却愿意拿出来给他,只为了满足他的心愿,让他快乐一些,还有这银子,知道她大方,却不知她如此大方。邓家遇到这种事,其他人躲避不及,唯恐惹祸上身,她却不多问他一句,也不怪责他,只是默默地支持他。

     这就是他的妻子,那个要和他过一辈子,生儿育女的人,看着明菲安安静静的表情,龚远和只觉得心口热乎乎的,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从那里开始,沿着他的经脉和血流,源源不断地流向四肢百骸,让他精神百倍。他扶着明菲的肩头,一宇一顿地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给家里惹任何麻烦,我要和你好好过一辈子。”

     明菲心头一暖,笑道:“我相信你。”

     明菲是第二日去庄子的途中,才详细得知事件经过的。

     崔悯在夜里带了官兵冲入邓家,抄家拿人,把邓家的成年男丁尽数打入死牢,发了海捕文书通缉邓关两个外出的儿子。在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邓家的地窖里搜出白银五十万两,黄金二十万两,金银器皿若干,又在邓家的几个货仓里清缴私盐几千引。与此同时,都转运盐侯司、盐课提举司领头的几个官员统统跟着倒了大霉,抄家的抄家,打入死牢的打入死牢。

     紧接着,以雷霆之势,同时在抚鸣治下的各府县查抄了一批参与贩卖私盐,比较显眼的富户,缴获银钱、私盐若干,大大地充盈了国库。剩下的若干小鱼小虾被吓破了胆,望风而逃,崔悯也不去追,轻轻放过。

     此案轰动一时,崔悯一举成名,人送外号:“催命阎王。”第二年春天,他如愿以偿地登上了抚鸣布政使的位置,当然,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明菲带了薛亦青到了庄子里,虞祝与娇桃高兴得不得了,将新生儿抱出来给明菲看,请明菲帮着起名,明菲百般推辞不过,只能是起个乳名应应景,因见他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于是很没创意地起了个“虎头”,却得到虞祝与娇桃不要命的称赞,羞得她差点没半途而逃。

     第二日,明菲特意叫虞祝准备了两匹性格温顺的小马,与薛亦青二人分别骑了,再由人牵着,慢慢往种枇杷的园子去看枇杷花。

     娥妈妈虽也还是跟了来,但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又被薛亦青用老道长说应该如何,老道长交代务必怎样,不然这药效不能充分发挥的话唬着;明菲又再三向她保证,定然不会出什么事,只有薛亦青的心情好,身体才会好的话哄着,虽然心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里不赞同,仍然默认了薛亦青骑马的事实。

     只是她到底不放心,眼睛也不眨地紧紧跟在薛亦青的马后,一见有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惹得众人好笑不巳。直到薛亦青生气,恐吓她小心惊了马,她才算是闭了嘴。

     严格说来,枇杷花并不怎么好看,哪怕就是连片的开放,也比不上其他花树,只不过冬天里花少,又有香味,也就可以一观了。饶是如此,薛亦青仍然兴致高涨,小心翼翼地下了马,拿了娇桃事先给她备好的篮子,指挥着以摘枇杷花做茶。

     明菲心中挂怀龚远和,没多高的兴致,却也只能强打起精神陪笑,只恐因自己个人的原因,扫了大家的兴致。幸好花婆子一直陪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地说许多庄子里的趣事,让她的情绪轻松了许多。

     薛亦青犹如放出笼子的乌儿,玩得不亦乐乎,平时苍白的脸上也透出红润来。娥妈妈生怕她出汗浸湿衣服,又引发病,几次想上前去劝,又恐她发脾气,只得向明菲求救。

     薛亦青倒是很痛快地答应回去,一路上笑得无比灿烂,不住感叹她太快活了。想到过不了多久,家中就要来接她回去.这种日子从此不会再有,不由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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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11-2011 12:5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41章 冬至

从庄子里回来后,刚晴了没几天的天气又没完没了地下起了毛毛雨,阴冷不堪。明菲为了满足薛亦青在回家之前四处游玩的愿望,约了陈莹一道,今日去赏腊梅,明日去看南天竺.后日又约了一起吃火锅。白日里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夜里却总是觉得冷清无比,忍不住地思念龚远和。
   龚远和一去好些天,除了隔几天会托人来报一下平安之外,并没有提到其他的事情。其间龚中素使人来问过好几次他的去向问题,又将明菲叫过去亲自过问,脸色特别难看,明菲没说他是去替邓家周旋去了,只是借口说薛大舅有事,找他帮忙。
   龚中素便要她写信,说冬至快到了,让龚远和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祭祖。而冬至就在那几日,也就是说,这是逼着龚远和立刻回家。
    也不知道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这个时候走得开走不开?要是刚好到了关键时刻,怎可能回来?明菲便笑道:“时间紧迫,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龚中素吹胡子瞪眼睛:“再紧迫也得赶回来!这祭祖是天大的事情!他是长房长子,如果连这种事都不能以身作则,做不好,还怎么给弟弟们当表率?外人重要,还是本家重要,你让他自己掂量掂量!”    这个话说得有点重,还有点酸溜溜的,明菲怀疑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便地寻李姨娘打听消息,李姨娘只笑着说,叫她不必担心,龚中素只是因为朱姨娘的死心情不大好而已。却又说龚妍碧的未婚夫家曾派人来过,说是在抚呜见到了龚远和,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言下之意是有人多管闲事。
   看来这世上永远最不缺的就是多嘴多舌的人,明菲虽对龚中素的态度颇不以为然,却还是写信把这件事告诉龚远和,让他行事小心些。
  信刚送出去,李姨娘又奉了龚中素的意思,过来问明菲冬至祭祖的祭品等相关事宜准备得如何了,半点没提两家人共同分担的意思。
  明菲也知冬至祭祖是大事,原本早就将相关的祭品等物准备妥当,可听到龚中素这样问她,她心里就不舒服。     龚家人口不多,就算三牲齐备,供品再好,家宴再讲究,也花不了多少钱,但这祭祖是大事,并不是长房独自的责任,你二房就算没钱,不拘多少,也得出一份心,尽一份力才是,而不是只想着算计人,占便宜。他的钱是钱,别人的钱也是钱。
   龚中素越是这样,明菲还偏就跟他耗上了,面上也不显,笑眯眯地跟着李姨娘去见龚中素。'   龚中素沉着脸独自坐着打棋谱,见她进去问安也不说话,装作没听见。李姨娘抱歉地朝明菲笑笑,俯身去喊龚中素:“老爷,大奶奶过来了。”
Y    龚中素方掀掀眼皮,也不叫明菲坐,淡淡地道:“这马上就是冬至了,祭祖的祭品等物,准备得如何了?”
   龚中素这是接连第二次给自己脸嘴看了,不就是眼红龚远和拿钱补贴外人,没补贴他么?读书都讲究个人穷志不穷,他倒好,人穷志也短,半点不讲究。明菲暗自鄙视他,笑道:“说来惭愧,婆婆去世得早,婶娘也没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教过我,家里冬至都该准备些什么。”
    龚中素的脸一僵,不悦地道:“你在娘家时,你母亲没教过你?这冬至要准备家宴,要准备祭祖,一应祭品都是少不得的。”
   明菲笑答:“回公爹的话,我母亲也去世得早,跟着继母,继母虽也教过,但到底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我对娘家的规矩习惯熟悉,对咱们家的却是不太知道。”
   龚中素越发不高兴:“为什么不来问?”
   明菲眨眨眼,迷茫地道:“公爹早些日子就一直在提,儿媳还以为公爹和婶娘早就安置妥当了,正准备把我们该出的那一份例送过来呢。”
    听说她半点准备,龚中素气道:“你婶娘病着!你是长房长媳,这么大的事,竟然半点不放在心上,这临时了了,却还什么都没准备.像什么话?”
    明菲不气不恼,笑道:“儿媳这就问。”回头看着李姨娘:“姨娘,你们准备了些什么?我跟着你学学,好赶早叫人备了来。”
    李姨娘为难地道:“我也不懂。这以往都是夫人准备的。”她不是不懂,而是龚中素摆明了要长房出钱,没给她家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准备也无从准备。*
   言下之意就是也没准备,明菲“哦”了一声,笑道:“既然你们也没准备,那正好一起准备。不知要多少银子才够?烦劳姨娘算算,我这就把我们那一份送过来。”
   龚中素没想到她立刻就掰清,而且分得如此清楚明白,摆明了不肯独自承担,气得够呛,本想说她怎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地如此斤斤计较,如此小器,却又觉得为了这么点银子和儿媳吵,很失面子,儿子也不在,不好收给她,当下阴沉着脸不说话。
明菲也不理他,笑眯眯地告退,让人送了二十两银子过来,又和李姨娘说,若是有事,记得叫她,不要客气。一边吩咐薛明贵,先前准备好的东西不必送过去,拿了准备冬至盘,在冬至头一天送到亲朋好友家中去。
    银子是当着龚中素的面送到李姨娘手里的,龚中素气得要死,当下就将那银子砸到了地上,大骂明菲可恶,不孝,给外人那般大方,对自家人就如此吝啬。
    李姨娘等他骂完,方将银子捡起,陪笑道:“老爷,敬献三牲,准备家宴,省着点花,这二十两银子也是够了的。”)    “够什么够?难道就真的只是敬献三牲就够了?”龚中素想自己前半生不说春风得意,却也是光耀门楣,从不曾缺过钱花,如今却要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受儿媳的闲气,不由越想越气。却不想,如果他自己先前不抱希望,先拿出长辈的样子,带头做好,别人也不会有机会给他气受。
    李姨娘试探道:“哪咱们也出二十两?”钥匙虽是她拿着,龚中素不发话,她却是不敢动一两的,一家子都盯着她呢。-|    龚中素气了半天,始终不提拿银子出来的话,只道:“你务必要将三牲祭品准备得像样些,家宴简单一点也无所谓。”龚远秩要去京中读书,还要准备其他几个孩子的婚嫁,这钱不省着点花,怎么能行?
   李姨娘暗自叹气,自将这二十两银子精打细算,准备猪、羊、鸡,安排冬至家宴,并不敢去找明菲帮忙,只恐被明菲看出破绽。
  龚中素发脾气骂人的事传到明菲耳中,花婆子少不得抱怨:“这是什么道理?大爷和奶奶再有多少钱,也是你们自己的,想怎么花那是你们的事,难不成还要尽数花到他们身上才对,否则就是错?这种不知好歹的,还真不能由着他,越惯他越不知事。二十两银子,尽够买一口肥猪和一腔肥羊了,鸡也值不得几个钱,大头已是我们出了,他们整治一桌像样的家宴,难道不应该?”
    明菲只笑不语。这可和给龚妍碧他们嫁娶补贴不同,只要龚中素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就敢驳,还要叫他哑口无言。
   冬至的前一日,明菲收到龚远和的来信,说是能赶回来过节,又说带了两位客人来,让给准备客房。信中却没说是什么客人,只说客人喜欢清静。明菲隐约意识到,这两位客人大概不简单,便挑了一个相对僻静偏远的院落,亲自监督着收拾整齐。
    刚收拾完毕,龚中素又着龚远秩来问,龚远和明日到底能不能赶回来参加家宴和祭祖?
    明菲有些厌烦,急道:“我是收到你哥哥的来信,说尽量赶回来,可是路上的事谁说得清?公爹问我,我也是一样的不知情,若是答他一定能赶回来,他却偏偏来迟了,岂不是我蒙骗了长辈?我不知道!”
    龚远秩有些尴尬,笑道:“嫂嫂不必着急,老人家年龄大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了,想法和咱们不同,又是突然闲下来没事做,难免有些罗嗦。该管不该管的都想插手管管问问,不然闲得发慌。”    明菲听他的意思,竟然是都知道龚远和是去替邓家周旋去了,也懒得言明,顺坡下驴:“正是呢,公爹他老人家忙了一辈子,此时正该出门去寻亲访友,事享清福,散散心,别总呆在家中闷坏了。”    龚远秩不好意思说龚中素自罢官归家,穷了后.就很不好意思出门,生恐人家嘲笑他,只得嗯嗯*****地敷衍过去.回去后随意敷衍了龚中素几句,龚中素怒道:“他到底能不能回来难道还不能给个准数?这是什么道理?”
    龚远秩也觉得他有些烦,便道:“哥哥已是成家立业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自有他的道理。要么您就自己给他写信,自己问他,您成日这样追赶着逼嫂嫂,有什么用?嫂嫂还不是听他的,哪里又能做主?”   龚中素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声道:“反了,反了!”
    龚远秩见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忙起身道:“我读书去了,今日还有功课未完成!”朝他行了个礼,闪身就走。`
    龚中素有气没处使,只能对着李姨娘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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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11-2011 12:5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42章 礼尚

李姨娘心里委屈.又不敢还嘴,只能低着头,左耳进耳出,只当龚中素在唱歌。

龚中素骂累了,坐下歇气,管事婆子来报李姨娘:“隔壁大奶奶让人送冬至盘来了。”

李姨娘趁机掩了出去,一看明菲送来的冬至盘.就有些为难,勉强笑道:“你们大奶奶这冬至盘准备得可真精致。”

明菲这个冬至盘做得丰盛,不同于一般走形式的那种,羊肉,猪肉,鹿肉,鱼,虾,干贝,糕点,果子都有,肉是精选的,鱼,虾也极新鲜,糕点不是自家做的,而是去外面有名的糕点铺子买来的,都是二房的人爱吃的,少说也要四、五两银子才能做下。

送冬至盘来的是王天保家的,闻言便笑道:“姨奶奶,我们大奶奶给别家的也就一般。这样子的就是备了三份.另两份分别送给了陈家和蔡家。大奶奶说,都是自已人,自然要挑好的。”

李姨娘为难得要死,她原本也准备了冬至盘,打算等明菲让人送过来的时候再带回去,可如今看了这个,却是拿不出手了。她准备的那个只值得几钱银子,怎么还?少不得还要重新打算,当下便道:“难为你们奶奶想得这般周到。”犹豫再三,不好意思地拿了几十个钱赏王天保家的。

王天保家的笑嘻嘻地道:“姨奶奶客气,我们奶奶先前就交代了,不许我们接姨奶奶的赏钱。说是自家人,不兴这个。奴婢若是接了,要被罚的。”

李姨娘也知人家看不上自己这几十个钱,只是王天保家的这个说法,却是让她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有了台阶,也就不再坚持,便客客气气地送走王天保家的。回过头来暗想,明菲想得周到,知道自己是丫头抱着金元宝,万事皆不得自主,有意在下人面前保全自己的体面.自己也要主动些才是。急抓抓地回去找龚中素商量,意思是二房的脸面还是要撑的,趁着天色还早,另外备个体面些的冬至盘送过去。

龚中素却道:“讲这些虚礼做什么?我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量入为出,他们有钱铺张浪费,咱们却是没有。你原来备的是什么样,就送什么样的过去。莫非她还敢嫌不好?”

礼尚往来,这是两家人,再怎么穷,这个冬至盘还是能还得起的吧?李姨娘无奈,暗想,反正丢的不是她的脸.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姨娘,能怎样?本待赌气让人送过去就不管,左思方想,还是命人拿上将先前备了的那冬至盘,自己亲自送去隔壁。

明菲正与薛明贵商量第二日冬至请铺子里的掌柜、管事们吃饭,顺便把人事变动去留问题稿定的事,听李姨娘亲自送冬至盘来了,不由有些惊讶。

少不得将手里的事情暂且放下,请李姨娘进来。

李姨娘命人将冬至盘放到桌上,微红验道:“大奶奶.我……”

明菲眼角一扫,早将盘里的东西看清楚,果然和她先前预料的差不多。不过她送这个冬至盘,却是真心实意,图的就是一个过节热闹,并不是送出去多少,就想要收回来多少。见李姨娘害羞,使笑着上前握了她的手,笑道:“姨娘要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忙一大家子的事,还要准备明日的家宴和祭祖,使人送过来就是了,怎地还亲自来跑这一趟?”

李姨娘道:“我初次管理家事,错漏之处百出,又没有什么见识,准备的冬至盘却是拿不出手。见了大奶奶准备的,很是惭愧,只是仓促之间,也来不及调整。还望大奶奶多多包涵。”

明菲笑道:“都是心意,我看姨娘搭配的这个就比我搭配的好看。”心中却是有些感叹李姨娘远比龚二夫人、朱姨娘、龚妍碧等人都识大体。谁都知道她跟着龚中素在任上多年,人情来往一直都是她掌着的,并没听说过愚笨,出过错漏,如今不过是做不得主,身份尴尬 ——管理二房这个烂摊子的,做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要挨骂。她却把这事全揽在自家身上,顾全了龚中素和二房的体面。

明菲想到此,便拍拍李姨娘的手,低声道:“姨娘你辛苦。”

这就是命,李姨娘一时说不出括来,只是苦笑。

薛亦青在一旁看热闹,见状忙剥了一个橘子递到李姨娘手里,甜甜地道:“姨娘你吃橘子,烤热的,不凉。”

李姨娘便邀薛亦青参加冬至家宴:“表小姐爱吃什么?我好提前让人准备。”

薛亦青笑道:“姨娘,我不桃食,大家能吃的我都能吃。”

李姨娘笑笑,暗示身边跟去的丫鬟自去打听薛亦青的爱好,又回明菲:“大奶奶明日的早饭也过去一并用罢?”

明菲摇头:“只怕不行呢。刚才我还同薛总管一起商量,明日要请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各铺子、庄子的管事吃饭,大家辛苦了一年,该敬他们一杯酒才是。大爷不在.我少不得硬着头皮上。”

“那您忙着,我也还有事要做。”李姨娘闻音知雅意,起身告辞,待回到家中,龚中素已经命人将明菲送去的糕点拿来吃上了,又兴致勃勃地吩咐她:“趁新鲜将她送来的那些鹿肉、鱼、虾拿来做个小火锅。好久没吃鹿肉了。”

李姨娘挤出一个笑脸,怏怏地往厨房而去。

第二日早上,明菲挨着冬至要穿新衣的习俗,装扮一新,带了同样穿了新衣的花婆子、金簪、丹霞、白露等人,坐了马车,在薛明贵的带领下往包席的酒楼去。薛明贵包了一层楼,将长房凡是有些头脸的管事、掌柜、大伙计都请上。

明菲特意去早了些,坐在大堂上首现用屏风隔出来的包间里,隔着帘子默默观察进来的众人,薛明贵在一旁细细解说。特别指了先前推荐给明菲的两个人给她看,一个是绸缎庄的大伙计罗朝定,长得斯文清秀,笑得温和:另一个则是香油铺掌柜的儿子韩明,又黑又瘦,眼里闪着精光。

薛明贵造:“罗朝定为人宽厚公道,能说会道,绸缎庄的阮掌柜老了,将来可以让他接上:韩明精得像鬼,为人谨慎,吃得苦,采买的事情交给他办,很是妥当。”

明菲“唔”了一声,朝金簪看了一眼,金簪会意,拉了丹霞、白露到一旁低声说话。丹霞羞得不行,白露垂着眼不语。明菲由不得暗叹了一口气。

少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顷,众人到齐,明菲隔着帘子说了场面括,宣布了人事变动,勉励一番后,主持着开了席,敬了众人酒,略坐了坐,便让薛明贵负责招呼,自己带着金葬等人从侧面的楼梯悄悄下了楼,先去了餐霞轩取了早就订好的菜肴,用食盒装了,去了天庆观。

因是过节,天庆观里没有香客,静恬悄的。无涯迎了明菲进去,笑道:“真人正念叨您呢。”

老道士馋虫犯了,等着她送好吃的来.怎会不念叨她?明菲暗自好笑,问无涯:“真人这几日身子可好?”

元涯角些发愁:“还是惧寒,夜里两个火盆也不够。”

明菲闻言不禁暗叹了一口气,自入冬以来宋道士就出现了畏寒怕冷的情形,到底是人年龄大了,也不知道他能再撑几年?

未到院门口,就听见宋道士在撒赖:“我刚才不是想落在这里,我是不小心,人老了,手抖了,你明白吗?我原本是把子落到这里的,这里!”

清虚无奈地道:“师父,从小您就教我,男子汉大丈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特别是落子无悔,您怎能耍赖呢?”

宋道士道:“我说你小子什么意思?管得够宽,够没良心的啊!老道士我老了,你还不许我手抖?知道我手抖,不但不担心,还落井下石,要赖我的棋,有你这样当徒弟的吗?你就是这样孝顺我的?我还偏就要落在这里了,你要怎么办吧?”

无涯笑道:“真人最近总拉着清虚道长下棋,却从来没下完过,每次都是耍赖,吵架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然后将棋盘全打乱。”说着上前叩了门,“真人.龚大奶奶看您来啦。”

果然屋子里哗啦啦一阵棋响,宋道士道:“不下了!不下了!你小子总耍赖,欺负老道士手抖.眼睛不好,记性不好。

再也不和你下了。”

门打开,宋道士兴高采烈地迎出来,一眼看见金簪等人手里的食盒,包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挥手将无涯赶走:“快到前面守着宋道士“啪嗒”将门关上,双眼发光,小孩子似的去揭食盒的盖子:“丫头,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好久没吃荤腥,馋得厉害。”

看到都是他爱吃的菜,兴奋的催清虚:“快把桌子收拾出来。”

待金簪将碗筷杯碟布好,白露与丹霞将菜摆好,他也不等别人,自己先就坐下开吃,边吃边说:“吃一顿少一顿咯。”

明菲担忧地看向清虚,只见清虚怔怔地看着宋道士的背影,眼里满是难过,便悄悄问他:“脉象怎样?”

清虚叹了口气,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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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11-2011 12:5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43章 来客

宋道士耳朵尖,头也不回地道:“丫头,老道士如果飞升了,那便是得道了,你们谁也不许哭。谁哭我跟他急。”不等明菲回答,又问:“这过冬至了,人家都要穿新衣的,你给我做的新衣呢?”

     明菲赶紧堆出一个笑来,抖开一个包袱,拿出一件镶了紫羔皮的藏蓝云纹锦袍给他披在身上,“您老看看喜不喜欢?”

     宋道士停下手,细细摸了摸内里的紫羔皮,又瞧瞧云纹锦,叹道: “浪费啦。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冬天里也只穿件夹衣,后来年龄大了,也只是穿的棉袍,什么时候穿过这皮袍啊。”低声笑笑,“我没闺女.也算享回闺女的福吧。”

     明菲指指包袱里另一件宝蓝锦缎皮袍,朝清虚笑:“这是给你做的。”

     清虚挑挑眉,大大方方地提起打开看了看,道:“明年的灯油钱免了。”

     明菲轻呼一口气,轻松一笑:“还是我亏了。”

     清虚道:“兄妹二人还计较得这么清么?”

     宋道士瞅了瞅二人,狡诈一笑,继续埋头苦吃。

     明菲待他吃完,方问他薛亦青的事:“您这段时间给她看下来,觉得如何?她过些日子就要回抚鸣,是不是请您给她多配点药带回去?”

     宋道士捋了捋胡子,严肃地道:“是有好转,却是断不了根。你让她回去后就把汤药停了,我给她配了一种丸药.以后每隔两日吃一丸.慢慢将养着吧。”

     明菲听得沉重,又陪宋道士说了一回话,算着龚远和快回家了,便辞过宋道士和清虚回家。

     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一路上,丹霞拉着金簪缩在角落里,低声说个不停,不时发出几声笑声。白露规规矩矩地坐在花婆子身边,目不斜视,花婆子看不惯丹霞自从酒楼出来后的那副痴样,便夸白露:“白露越发沉稳了。”

     白露弱弱地一笑,垂下头不说话。

     金簪讽刺地看了白露一眼,这不是沉稳,而是不高兴呢。

     回到家中,龚远和还没回来,隔壁却是来催了几回。明菲心想过去也不过是陪着龚中素大眼瞪小眼,相看两相厌,索性避去了薛亦青的暖犀阁,脱了皮袄,和她一起歪在榻上,听花婆子讲古。

     暖犀阁又暖和又舒服,倒叫明菲困意绵绵,到了后面,花婆子说什么都不知道,一门心思只想躺下睡上一觉。正自苦熬,忽听丹霞喜滋滋地来报:“奶奶,大爷回来了!”

     “真的?”明菲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穿皮袄,“到了哪里了?”

     丹霞蹲下去给她穿鞋,笑道:“到了码头就让人先骑马跑回来报的信,算算此刻应该快到大门口了,奶奶快些儿。”

     明菲已走到门口,又转身跑回来,站在薛亦青的妆台前照了照镜子,拿蓖子抿了抿头发,整了整头上的金步摇和衣襟。

     薛亦青哈哈大笑:“你也有紧张的时候,已经很好看啦!快去!快去!走路别跌跤啊。”

     “你准备准备,稍后我们就去隔壁。”明菲顾不上反击,笑着快步出了屋,去接龚远和。未到垂花门口,就见几个婆子簇拥着龚远和与一个穿白色斗篷,怀里抱着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个约有一两岁的小男孩,身材娇小,面容憔悴消瘦的女子走过来。

     虽然那女子头上的兜帽就没取下来,但明菲看得分明,那女子正是当初她和龚远和去抚鸣路上遇到的邓九,只不知道她怀里抱的孩子是谁。

龚远和抬着眼四处张望,一时看见穿着豆青缠枝蔷薇花缂丝紫羔皮袄子,系绛红腰带,着石榴红绣裙,显得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的明菲,唇边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迎上去,携了她的手,笑道:“这就是我在信上和你说过的,带了孩子来请守真子瞧病的陆家大表姐。”

     这是改了名了。明菲会意,朝邓九福下去:“大表姐万福。”

     “弟妹万福。给你们添麻烦了。”邓九将怀里的男孩子递给身边一个人高马大,壮得不行的婆子抱着,还了明菲一礼。她福礼的动作,明显比上次明菲见着她时熟练得多。

     “不麻烦,不麻烦。”明菲引着她往里走,望向那孩子,“真可爱,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呢?”

     那孩子长得和邓九有几分相像,都是蛋形脸,大大的眼睛,双眼皮,挺翘的鼻子。见明菲朝他笑,也冲着明菲一笑,随即转身害羞地搂住了那婆子的脖子。

     邓九的眼里闪过一丝哀色,道:“这是我侄儿,叫山儿,刚一岁半。”拉着那孩子的手,柔声道:“山儿,叫婶婶。”

     那孩子回过头来,盯着明菲看了一会,低低地喊了一声:“婶婶。”

     龚远和贴在明菲耳边轻声道:“这是邓大哥的幼子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此次他们是借了薛舅母娘家远房亲戚的名头,你记住了。”

     明菲点点头,将腰间挂着的福寿玉牌解下,递到山儿的手里,摸了摸他的头:“拿着玩儿。”

     山儿被福寿玉牌上系着的七彩丝绦吸引住了,乐呵呵地冲着明菲响亮地喊了一声:“谢婶婶!”

     邓九咬了咬唇,冲明菲感激地一笑。

     龚远和道:“他们赶路累了,你收拾的屋子是哪里?直接送他们过去吧。”冲邓九点点头,道:“大表姐,我就不陪你们过去了,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和明菲说。”

     邓九默不作声地朝他福了福。

     明菲抓紧时间交代龚远和:“热水是备好了的,你赶紧洗洗,新衣在床上,记得换上。”

     龚远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知道了。”

     明菲贪恋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携了邓九的手往后走:“大表姐,院子有些远,不过很安静,平时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们。先住着,其他的慢慢再说。”

     邓九默默地点点头:“这次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待到了地头,邓九进了屋,褪下兜帽,见屋子里干净整齐,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床上的被褥床帐都是崭新的,屋角几个火盆生得旺旺的,不由握了明菲的手,低声道:“大恩不言谢。”

     被人总拉着说谢,明菲颇有些不自在:“别客气。热水马上送来,饭菜立刻就好,只是今夜情况特殊,不能给你们接风,只能是改天。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人来和我说……”她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有心想留个得力的丫鬟在这里照应一下,又恐邓九不肯要,便试探道,“你们人手不多,我另外派两个人过来做粗活。”

     邓九果然委婉地道:“山儿认生,身子不好,要静养,我们人手尽够了,就不麻烦了。”

     “那你们歇着。”明菲也不勉强,告辞离去,一路交代花婆子: “妈妈传令下去,陆家表小姐住在这里,要大家小心伺侯,不许不敬。违者重责。”

     花婆子应下,道:“奶奶只管放心和大爷一起过去,这里就交给奴婢,保证将她们招呼清爽了。”立刻转头吩咐丹霞,“你去疟小厮将客人的行李挑进来……”

明菲快步回了正房,见金簪和白露二人守在门口,随口吩咐白露:“去暖犀阁请表小姐过来,就说我们马上就要过去了。”说完自进了里屋。

     听见闷响,屏风后的水响声立刻停了下来,龚远和低咳了一声: “菲菲,是你吗?”

     明菲按了按乱跳的心,背着手慢慢走过去:“你怎么还没洗好?那边可是来催了无数次了,等会儿挨骂可别怨我。”

     龚远和慢吞吞地从浴桶里站起身来,拿了帕子擦水,笑道:“给我拿衣服。”

     明菲拿出早就给他备好的新衣递过去,灵巧地躲开了他伸过来拉她的手,靠着屏风笑望着他:“想我没有?”

     “想。”龚远和望着她嫣然一笑,迅速将衣服穿好,走到火盆边坐下:“还是回家舒服,来帮我擦头发。”

     明菲抿抿嘴,拿起帕子站到他身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后,抓起他的头发细细地擦:“情况和何?”

     “男丁是没法子的,女眷们已经进去的也没法子弄出来,只能是让他们好过一点,女眷们不受侮辱。邓九和山儿当时在外,没在家中,侥幸逃过一劫。”龚远和指指桌上的荷包:“没花什么钱,就花了几千两银子,都是打点下面人的,崔悯那里什么都没要,反请我吃了两顿饭。邓九和山儿这个,他也算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明菲替他烘干头发,利索地梳起绾上:“那邓大哥外出的两个儿子呢?可有消息?”

     龚远和摇头:“不曾,但崔悯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当时崔悯请他吃饭,话说得很清楚。崔悯说:“我是官,在其位谋其职,他们违法我就要管他们,以法责之,谁也不能说我错了。至于你,你与他有和交,你为朋友奔走,是义,谁也不能说你错了。妇孺无辜,但律法在那里,我只能是尽量让他们少吃点苦头而已。”这意思就是逃过的妇孺,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网开一面,但主事的男丁只要落网,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这就相当于官与匪的关系,既然动了手,自然没有再半途而废的道理,能这样已是不错了。明菲听得直叹气,“双寿和双福呢?”

     龚远和面露不忍之色:“双福当时就死了,双寿领着几个逃脱的人出去找邓大哥那两个儿子去了。”他反身握住明菲的手,“九姐和山儿可怜,你多费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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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11-2011 12:5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四十四章 逆反

 明菲与龚远和、薛亦青踏进苍寒堂时,二房的人除了龚二夫人以外,已经全数到齐。

  龚中素冷着脸,气哼哼瞪着朝他行礼的龚远和与明菲:“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全家人就等着你们。”

  龚远和淡淡地道:“刚到家,收拾了一下,又换了件衣服耽搁了。婶娘呢?怎么不见她?”

  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龚中素冷冷地哼了一声:“她身体不舒服。”龚二夫人做下那样的事,为了名声,他固然不能将她送交官府或者休弃,却也不可能再让她出来参加家宴和祭祖。

  龚远和“哦”了一声,同样沉着脸坐下不说话。龚中素心中有许多怨气和愤怒,有心想发作,苦于当着薛亦青他却是开不了这个口,只能是干瞪眼不说话。

  龚远秩见气氛沉闷,忙打圆场:“姨娘,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开宴了?”

  李姨娘瞟了龚中素一眼,见他没有表示反对,便笑道:“马上,马上。”招呼婆子丫鬟赶紧布置桌子,上菜。

  在等待开宴的间隙,龚远秩寻了许多废话来说,努力带动气氛,明菲怕薛亦青不自在,便主动随他闲扯,紧接着龚远和也加入进来,自朱姨娘死后,得知自己嫁周渐无望而蔫吧了许久的龚婧琪也强打起精神一道于说笑。

  不过片刻,他们这里说得热火朝天,只龚中素沉着脸生闷气,龚妍碧与龚远科坐在一旁暗自神伤。龚中素胸中包着一团火,越烧越旺,见龚远和与明菲偏还笑得灿烂,越发堵心。怒气冲冲地骂李姨娘:“不是说早就弄好了么?怎地还不开席?”

  李姨娘一迭声地道:“快啦,快啦,这就好。”

  龚中素犹不肯息怒:“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僻里啪啦一长串,龚远和淡淡弛造:“既是过节,便该高高兴兴的才是。何必为了些芝麻绿豆大的事闹得大家都不开心?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明菲没想到他会选在这个时候和龚中素对上,忙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有什么吃完饭以后又再说。龚远和反手悄悄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管。明菲扫了一眼各怀心事坐在堂中的二房诸人.心想这一天迟早都要来,迟来不如早来,也就不再管他。

  “你这是教训我来了?”龚中素闻言已是大怒,又将小夫妻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更是愤怒,不由死死瞪着龚远和。

  龚远和毫不示弱地看着他:“爹爹可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且说出来,儿子与你分优。”

  二人的视线胶着,谁也不肯让谁。

  龚中素冷笑:“你能么?你且说说者,你这段日子都做什么去了?”龚远和平静自若:“我去了抚鸣,替邓家周旋,难道梦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做的事光明正大,根本无需隐瞒。

  龚中素没曾想,龚远和竟然如此坦荡.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他心中怨恨龚远和为邓家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花了那么多的我,却不肯为自家几个弟妹花钱,只是那心思和怨惧说不出口,只能从侧面进攻:“你大了,成家立业的人了,你做什么,从来不和我说,我怎会知道你做什么去了?就是问你媳妇,你媳妇不也哄我说你是去替你舅舅家做事去了?嘿嘿,我这个当爹的,不知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龚远和抚了抚袖口,道:“我就是这样告诉她的。因为这事儿急,我怕吓着她,也怕让您担心,故而谁也没告诉。”

  龚中素这回可找到说的了,炸雷似地一声吼起来:“你还知道怕我担心?那邓家是朝廷重犯!难道你就不怕祸榻上身,害了我们全家吗?”他这话,倒也有几分是真,虽则是酸了,眼红了,但他还真怕龚远和掺杂在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害了自己不说,又祸害了龚家。龚远和静静地道:“那么,现在害了谁吗?”

  龚中素拍桌子:“若真等到害了时再说,可就迟了!”

  龚远和抬眼扫过屋子里坐着的二房诸人,淡淡地道:“为人处世,从来没有只收获不付出的。当初邓关对我有恩,如今他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如果我不闻不问,与畜生无异。同样的,我也希望,假如我倒霉的时候,能有人为我奔走。邓家是犯了案不假.但也没有说与他交往的人都该杀头!假设真的如此,那整个抚鸣治下的各府县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倒霉。邓家的事,我还真就管定了!”

  龚中素气得指着他连声骂造:“逆子!逆子!你祖父留给你的万贯家财不是拿给你去填外人的无底洞的。似你这般胡乱糟蹋,只怕你祖父地下有知,也要不饶你!”

  明菲忍不住暗自好笑,也不知谁才是逆子?接手九十万两白银,如今竟然成破落户,丢官,丢人,丢脸。若是龚家的上一辈地下有知,必然会跳起来暴打他龚中素,哪怕打上一百顿也难解其恨。

  龚远和失笑:“既是我祖父留给我的,我爱怎么花那便是我的事。同样都是填无底洞,自然要填我喜欢填的那个洞。已经被别人花了几十万,这会儿我花个几万难道还不行?倾家荡产又如何?苦日子好日子,我媳妇没意见就行。儿孙自有儿孙福,总之不会少了供养您老人家的那一份,您老人家就别操这份心了。”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龚妍碧与龚远科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窃喜。龚靖琪有些发呆,龚远秩则格外不安,几次想插话,都被龚婧琪拉着袖子阻止了。而龚远季呢,管你吵得天昏地暗,他自撅着屁股在一旁偷吃糕点果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我是你爹!你竟敢和我这样说话?”龚中素没有想到,不过是短短一个月不到,先前还说自己不想听龚远科说龚二夫人如何害他的龚远和,竟然当着全家人的面明明白白地把这话给说透了,半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留!

  龚远和轻笑一声:“爹爹,说实话,您若是真的关心我,怕我出事,我很感激。但若是因为其他原因,就不必了。我自问,这些年来我对您,对二房,已经仁至义尽。我也不怕人说我不孝不梯,哪怕闹到了大堂上,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我无碍。退一万步讲,真的不行了,那便该怎样就怎样好了。这个官位,我想您可能比我还要在乎,还需要。”

  “逆障!”龚中素气得脸皮紫涨,指着龚远和想找句有力的话骂出来。李姨娘见状,忙上前扶住他,连声道:“都少说几句吧,大过节的,说这些伤感情的话做什么?”

  “对,我就是逆障!我一日不合你心意就是逆障!凭什么所有的委屈都要我承受,所有的亏都要我吃?”龚远和端起茶来轻轻啜了一口,用很平静的口气说:“且不说他们是你生的,我也是你生的,你要公平,咱们换个角度来说吧,我继承的是长房的香火,与二房无关。长房的事,我自己做主。我原本也不想说这个,伤感情,不过此时不说清楚,只怕日后要成仇!趁着大家都在,你们都给我听清楚!我的钱,我爱给谁就给谁,若是不想给,谁来算计也不行!”

  拜着一屋子的鸦雀无声,龚远和心情很好地回头望着李姨娘:“姨娘,能开席了吗?”

  李姨娘捧着帕子僵硬地道:“开了。”她顿了顿,猛然提高声音朝外喊了一声:“开席!”

  他还有心思吃饭!龚中素拂袖而起,转身就走。

  龚远和扫了龚远秩一眼,龚远秩赶紧追上去拉着龚中素,低声道:“爹,您不吃饭了?”

  龚中素猛地将他的手扒拉开、闷声闷气地道:“不吃了!吃不下。”龚远和淡淡地道:“那您记得子初来领我们祭祖,祭祖可是大事儿耽搁不得。姨娘,烦劳您厨房给老爷做点好消化的。开席,开饭。”龚中素的背影僵了僵狠狠顿了顿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龚远秩还想跟了去,龚远和冷冷地道:“回来!吃饭!你要大家就等你一个人吗?”他举起筷子,望着龚妍碧等人灿然一笑,“你们都不饿?”

  龚远秩快步走回来,挨着龚远和坐下,配合地拿起筷子,埋头苦干。其余人等见状,也跟着提起筷子开动。

  薛亦青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着头偷偷朝明菲递眼色,做鬼脸,刚好被龚远和看见,龚远和没忍住一声笑出来。众人均松了一口气,龚远秩趁机问他:“哥,和我们说说京里吧?”

  李姨娘给龚中素做了一碗蛋羹,亲自捧着进了屋里,见龚中素背对着她斜躺在床上,被子也不盖,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走过去给他盖上被子,柔声道:“老爷,您好歹起来吃点东西吧?”

  龚中素不动,半晌方闷闷地道:“不吃,让我饿死好了。饿死那个逆子就高兴了。”

  李姨娘沉默片刻,低声道:“您真俄死了,婢妾怎么办?”

  龚中素没吱声,听见外面说得热闹,似乎他在与不在都无所谓,老泪不由流了下来,背着李姨娘偷偷擦了擦,恨恨地道:“老子养了一群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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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11-2011 12:5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四十五章 挑唆

李姨娘发现他哭了,也聪明地没有揭破,也不劝他,轻叹道:“您得养好身子才行,几个公子小姐都指望着您呢。大爷不过就是年轻气盛罢了,有句话说得好,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得您给他把关才行。快别和他置气了,只有儿子和老子置气的,哪有老子和儿子置气的。”

    龚中素听她这样说,觉得脸面好歹回来了些,翻身坐起,接过她手里的蛋羹,吃了两口,觉得寡淡无味,便道:“他们都吃的什么?总不能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就吃这个吧?”

    李姨娘忍住笑,“婢妾这就另外给您支桌子。”

    待到摆好桌子,她拿了筷子立在一旁伺候,龚中素指指下手,叹了口气:“今天过节,你也坐下一起陪我吃吧。”

    李姨娘拘谨地道:“婢妾不敢。”

    龚中素摇摇头:“你跟了我十几年,儿女也没得半个,你……受委屈了。坐下吧。”

    原来他都知道。李姨娘的眼里突如其来地噙满了泪.飞快地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搬了个杌子在桌尾侧身坐了,也没心思夹菜吃,只顾着给龚中素布菜斟酒。

    龚中素心事沉沉,喝了一歇闷酒,只觉索然无味,听着外间欢快的笑声,越发闷燥,便将筷子一放,起身道:“你陪我出去走走?” 李姨娘赶紧寻了一件新披风出来,笑道:“老爷,这是大奶奶给您做的狐皮披风,正好穿着出去。”

    龚中素玲哼一声:“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李姨娘不敢答话,垂着头替他整了整领口:“要不要去看看夫人?她一个人怪冷清的。

    龚中素越发不高兴:“看什么看?我龚家落到这个地步,全拜她所赐!这个不长脑子的毒妇!我恨不得她早点死了才干净!”

    走到外间,只见龚远季正缠着薛亦青猜拳,龚妍碧正和龚远科低声说话,龚婧琪则满脸哀伤地拉着明菲低声说什么,龚远秩满脸兴奋地听龚远和说话,热闹得很,果然有过节的景象。龚中素的脸一沉,使劲哼了一声,大步往外走。

    听到他的哼声,龚远科抬起头来,冷冷地扫了一眼,唇边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回头对着龚妍碧轻声说:“二姐姐,你等着,我一定要为姨娘报仇。”

    龚妍碧吃了一惊:“你可别乱来。”

    龚远科淡淡一笑,把目光投向龚远和,道:“大哥,画幅九九消寒图吧?”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一心想弥补关系的龚远秩的赞同,龚远秩欢欣鼓舞:“好啊,好啊,我们一人画一幅,看谁画得最好。”不等众人同意,他便命人进来备了两份笔砚纸墨,眨着眼睛道:“大哥大嫂先来?”

    明菲笑道:“栽们家只需一幅就够,就让你哥哥画好了。”又推上薛亦青,“你是客人,也画一幅。”

    龚远和也不推辞,提了笔画了一枝素梅,为瓣八十有一,提起吹干,交到金簪手里,让位给众人。薛亦青画来画去,数花瓣时却是糊涂了,连数了数次才算清楚。

    龚远秩殷勤地请龚妍碧与龚婧琪一道画,龚妍碧厌恶地皱了皱眉,龚远秩朝她眨眨眼,她才勉为其难地与龚婧琪站到一处,二人互不相看,各各提笔开画,卯足了劲似地,争看谁画得又快又好。

    趁着众人看她二人画画,龚远科摸到了龚远和身边,低声道,“大哥,你早就该如此了。”

    龚远和扫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如何?”
  龚远科愤恨不平地道:“我现在算是看透了,越是退让,他们越是得寸进尺,硬生生要将人逼死才算心满意足。”见龚远和神色淡然,他凑过去贴在龚远和的耳边轻声道:“大哥,你就不想知道当初大伯母是怎么死的么?”

    他话音刚落,就见龚远和猛地回头,犀利地看着他,眼里寒意刺骨,他不由退缩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盯着龚远和的眼睛,“离祭祖还有些时候,不知大哥可有时间与小弟去外面走一圈?”

    不管当*****情是邵氏主谋,朱姨娘帮凶,还是朱姨娘出谋划策,并尽心尽力协助邵氏达到最终目的,今日都只会是邵氏一个人做的,而朱姨娘,就是因为知晓了她做的肮脏事,才会被杀人灭口。只要龚远和肯跟他出去,他就会把这些事一五一十地说拾龚远和听,由不得龚远和不对邵氏和她生的子女恨之入晕,他正好隔岸观火。

    龚远和眼里的寒意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味不明的厌烦,慢性地道:“不必了。从前的事情,想必三弟也不会比我更清楚。三弟若是有心,不妨说给老爷听,想必他自会主持公道。

    龚远科不甘心地眨眨眼:“难道你就不想替大伯母报仇?那毒妇她死一万次也不足惜!”龚中素若是肯主持公道,肯听他说,他又何必在这里拉着龚远和说这个!

    如果龚二夫人死一万次不足惜,朱姨娘至少也该死五千次才对。

    龚远和似笑非笑地看着龚远科:“那可是你的嫡母,你这话若是被老爷听见,可是还要挨打挨骂的,你忘了上次了?要是二弟和四弟出息了,老爷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再把她放出来,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低声道,“所以,三弟,哥哥劝你一句,不管怎样,人已经没了,你要节哀顺变,到底前途要紧,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

    这便是说,邵氏的事他是决计不会插手了?龚远科狐疑地看着龚远和,龚远和已经走过去大笑着拍拍龚远秩的肩头,夸赞道:“画得不错!”

    龚远秩有些害羞地道:“我画功还是不行,没大哥画的好。”

    哥弟俩手搭着手,怎么看怎么都很亲密。龚远季也凑过去, “我看看,我看看……”讨好地拉着龚远和的手,“大哥,你教我… 龚远和扫了龚远科一眼,微微一笑:“有何不可?”让人铺了纸笔.手把着手教龚远季画起来。明菲在一旁看着,满脸都是甜蜜的笑,不时与龚婧琪、薛亦青点评几句。龚妍碧孤零零地坐在一旁,显得很是孤立。

    待龚远季画好,龚婧琪突然道:“把四弟画的这幅消寒图送到安闲堂去挂吧?” 龚远科小心翼翼地看了龚远和一眼,见龚远和脸上没有丝毫不高兴的样子,便唤人过来交代:“把这幅消寒图送过去给夫人,就说是四公子亲手画的。”

    龚远季得意地拉住送画那人道:“你同夫人讲,让她赏我。” 龚妍碧一时想到自己那被龚二夫人强行抢去的二百两银子.恨不得将龚二夫人撕来吃了才解恨。

    龚远科目光沉沉地在一旁默默看着,暗想,是了,他龚远和如今有钱有位,有貌美可人的娇妻,岳家又势壮,前程一片光明,自然不肯为了十几年前的事情去冒风险。刚才和龚中素翻脸,说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保住他个人的利益而已,怎可能真的忤逆不孝?若真如他所说,龚远秩、龚远季将来有了出息,他还要与二人联手,互相帮衬。

    龚远科想到此,突然一凛,若龚远秩将来有了出息,或是龚中素突然出了什么事,这个家由龚远秩与龚远季来作主,那个毒妇肯定会被放出来,还是做她的二夫人,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地被供着!而他的亲娘,说不定连龚家的她都不能呆!

    想到朱姨娘死时的凄惨状与死后连身后事都遮遮掩掩的委屈,以及邵氏小人得志,轻蔑地瞅着他与龚妍碧的模样,再想到以后她被放出来,仍然可以趾高气扬地任意践踏他和他的孩子……龚远科脖子上的青筋鼓了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可以,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叫那恶妇逍遥!他要那恶妇血债血偿,一命换一命!

    薛亦青正靠在明菲的肩头和她说悄悄话,不经意间看到龚远科狰狞的表情,吓得使劲扯了明菲一下,示意她看:“时悲时喜,咬牙切齿的.好不吓人。”

    明菲扫了龚远科一眼,低声笑道:“已是亥时了,你累不累?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薛亦青确实也觉着累了,便起身与龚妍碧、龚婧琪等人别过.先回去歇了。

    离子时还差整整一个时辰,龚远季便提议掷般子赌钱,被龚远秩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骂道:“死性不改!再提赌,我让爹爹打断你的腿。龚远季低声嘟嗓了一句:“无聊!”随即趴在桌子上发呆,很快打起了瞌睡,睡得口水长流。

    其余人等废话早就挤干净,大眼瞪小眼,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的熬着,只等子时快到。

    好容易,李姨娘进来笑道:“时辰快到了,老爷巳是先过去了,让我来请大爷、大奶奶,公子、小姐们过去呢。”

    众人打着呵欠起身,才出了门,就被一阵冷风吹得直打颤,龚远和默默将明菲拉过去,将身子替她挡了北风。明菲暗暗握紧他的手,朝他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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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11-2011 01:5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46章 定下

待祭祖仪式完成,从祠堂出来,已是子正。夜深天寒,祠堂里又没生火,明菲冷得直打颤,龚远和干脆将自己的披风打开,将她裹入其中,拥着她往回走,低声嗔怪:“为什么不穿多一点?”

     明菲紧贴着他,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气,心里充满了幸福,低声笑道:“我故意的。就知道你会这样。”

     龚远和无声一笑,在她腰上暗暗掐了一把,掐了之后舍不得放下,又顺着住下在她挺翘的小屁股上重重揉了几下。

     明菲反手掐了他一下,低声道:“不许乱动!”

     龚远和嘿嘿直笑。

     到了垂花门口,花婆子领着丹霞和几个新进的小丫鬟打着灯笼迎了上来,笑道:“大爷和奶奶冷厉害了吧?厨下做了羊肉馄饨,先热乎乎地吃上一碗再歇如何?”

     闹腾了毕晌,也觉着饿了,明菲点点头:“送上来吧。陆家表小姐和小表少爷都安置好了?”

     花婆子笑道:“因是赶路乏了,吃了饭后使歇下了。说是明早再来和奶奶道谢。”

     明菲扫了一眼跟在花婆子身后几个冷得缩头缩脑的小丫鬟.笑道: “夜深了,怎地还没让她们歇下?”

     花婆子严肃地道:“正是学规矩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让她们把规矩学好了,将来哪能行!就算是不能做什么大事,也得在一旁看着,学着。”

     既然交给她调教,自己就不能过多干涉。明菲微微一笑:“天冷,大家辛苦,都吃上一碗羊肉馄饨再去睡吧,睡着身上也热乎。”

     几个女孩子嘻嘻地笑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起来,花婆子眼睛一瞪:“还不给大爷和奶奶谢恩?你们是掉进福窝窝里了,遇着大爷和奶奶心肠好,要惜福,知道吗?谁要敢偷懒坏了规矩,看我怎么收拾她!”

     几个女孩子立时收了笑,锦绮说:“妈妈,我去厨房里传话。”

     锦慧说:“妈妈,我去端热水。”

     锦霞道:“妈妈,我去看炭盆。”

     剩下一个慢半拍的锦云,揪着衣角哼哧了半天,才眼泪汪汪地挤出一句:“你们都把事情做完了,那我做什么啊。”

     花婆子皱眉思索片刻,道:“你啊,你跑前头给大爷和奶奶打帘子去!”

     “哎!”锦云顿时笑成一朵花,直奔前头去了。

     花婆子这才满意地打头往前:“大爷,奶奶,您们慢点儿。”

     看了她这一气表演,龚远和不由失笑:“这个花妈妈,气势不亚于薛总管。这家里每个人都被她给使得困困转,还不敢多话。”

     明菲笑道:“说起总管来呀,咱们家不是正差一个内总管么?花妈妈以后就是咱们家的内总管了,赶明儿起,大家都叫花总管。”

     金簪、丹霞、白露闻声,俱都恭喜花婆子:“妈妈做了总管,得请我们吃酒。”

     花婆子上前去谢龚远和:“奴婢谢大爷慧眼相识!奴婢一定将家里的琐事打理得妥妥当当的,不叫大奶奶分心。”

     明菲不依:“妈妈不讲道理,分明是我提拔的你,怎地不谢我,却去谢大爷?”

     花婆子一本正经地道:“奶奶,若不是大爷夸奴婢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说奴婢不亚于薛总管,您哪儿想得起提拔妖稗?所以还是要谢大爷。”

     一席话说得龚远和心情大好,抚掌笑道:“说的是。既然花妈妈谢了我,我便好人做到底,大奶奶也该给咱们花总管涨月例银子了。”

花婆子又再三谢过。

     丹霞看得羡慕,轻声同白露道:“将来我若是也能做到家里的内总管,能得大爷奶奶如此倚重,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露嗤了一声,瞅了紧紧跟在明菲身边的金簪一眼.淡淡地道: “你做梦呢吧你,有她在前面挡着,无讣如何也轮不到你。”

     丹震皱眉道:“你怎么了?这么尖酸刻薄的。”

     白露淡淡撇过脸:“我有尖酸刻薄吗?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丹霞嘟了一会儿嘴,随即释然:“要是不行也无所谓呀,总之奶奶不会亏待我。”她想起白天看见的那两个人,撞了撞白露的胳膊, “诶,我说,你觉着今天那两个人怎样?”

     白露不耐烦地道:“什么怎样?”

     丹霞不胜娇羞地道:“那两个人啊。就是薛总管指给奶奶看的那两个。”

     白露厌恶地道:“能怎样?一个像猴子,一个像呆子。奶奶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先就犯上花痴了。”说完不再理她,大步往前追赶明菲去了。

     为什么这么说她?奶奶既然都让金簪和她们说了,那便是有那个意思了,好姐妹之间悄悄说说这个怎么了?丹霞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沮丧地摇了摇头,待会儿得去问问金簪,白露这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到底是怎么了。

     明菲与龚远和回了屋子,吃馄饨,洗漱,又折腾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算是消停下来。

     见屋子里没了外人,龚远和一个箭步上前,将坐在妆台前望着他笑的明菲拦腰抱起,扔到床上,自己也跟着挤了上去.一手按住明菲,一手去拉她的衣带,往她脸上可劲儿地亲,边亲边气喘吁吁地低笑: “媳妇!媳妇!想死我了。好容易才熬到现在。”

     明菲战栗着,轻轻含住他的耳垂,低声道:“我也想你了。”一手顺着他的里衣探了进去,从腰间滑下,轻轻握住,不轻不重地上下滑了几下。

     龚远和一僵,气息急促起来,抬眼盯着明菲,眼里的炽热几乎要将她烤化,嘴里却笑道:“知夫莫如妻,你怎知道我这些天做梦就是梦见你这样对我啊?”

     明菲媚眼如丝,手下不停,兴味盎然地观赏着他难耐的神色,低低一笑:“你还真梦见这个了?”

     龚远和舔舔唇,长臂一伸,将她猛地一推,自己掉了个头就往被子里钻,气喘吁吁地道:“还梦见这个了。”

     随着他潮热的呼吸呼在她的皮肤上,一阵熟悉而无法控制的战栗传来,明菲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探手抓住了他的头发。

     龚远和忙碌的同时不忘出言挑逗她,明菲听得害羞,轻轻拍在他头上,嗔道:“坏东西,尽说混话。”话音未落,又被翻了个个儿,炽热的吻狂乱地落在她身上。

     “菲菲,我的心肝,我的宝贝。”他控制不住地一口咬住她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的肩头,勇猛地攻城略地,她低呼了一声,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跟着他一起昏昏沉沉地在无边无际的欢乐中荡漾。

     天色幽暗,空气中四处透着冷清,时辰还很早,龚远和却已经醒了,他静静地靠在床头,就着墙角处一盏小小的羊角宫灯微弱的光芒,细细打量着明菲的睡颜。明菲睡得很沉,长长的黑发披散在绯色的枕头上,和他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的指尖轻轻抚上明菲的眉头,秀气的眉毛平平展展,再不像刚成亲那会儿一样紧紧皱着眉头,看上去就不开心。他轻叹了一口气,俯身在明菲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以后他再不叫她的眉毛皱着。

外间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是花婆子指挥着众人收拾屋子,换火盆,准备开始新的一天。不知是谁笨手笨脚碰到了东西,发出一声轻响,花婆子压了嗓子低声骂了几句。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丝亮光透过窗纸射进来,龚远和长出了一口气,贴在明菲耳边低声道:“媳妇儿,太阳照到屁股上啦,该起床啦。”

     明菲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带着一丝迷茫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抱住他的脖子,笑道:“睁眼能看到你,真好。”

     龚远和一笑:“我以为不是睁眼能看到我,而是有我陪你睡觉真好。”他坏坏地一挑嘴角,“我好不好?你喜不喜欢?”

     想到昨夜他的热情和荒唐,明菲的脸有些发烫.把脸埋在他怀里不说话。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龚远和去呵她的痒痒:“说不说?不说不饶你。”

     她就是不说,看他能怎样?得意忘形的男人。明菲翘起嘴角,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要操劳的事情很多,但是有他在一旁陪着,烦心的事怎么也不会比幸福的事更多。

     花婆子在外间听见响动,立刻指挥众人端水,摆饭。

     吃过早饭,明菲让屋子里其他人退下,只留下花婆子在一旁伺候,和龚远和商量:“我给白露和丹霞挑了人,一个是绸缎庄的大伙计罗朝定,一个是香油铺掌柜的儿子韩明。你觉着这两个人怎样?”

     龚远和道:“可是薛明贵挑的?”

     明菲点头:“两个看上去都还不错。”

     龚远和并不在意:“他做事向来稳妥,你要是觉着不错,就定下来吧。”

     明菲笑看着花婆子:“丹霞要天真娇憨一些,有些懵懂,我看罗朝定宽厚,也会说,他二人比较合适;白露呢,毛躁粗心,正该配个谨慎细心的.就韩明吧。”

     花婆子得令,笑道:“奴婢这就去同她们说。”女大不中留,早点定下,也好安心做事。

     花婆子才出了院子门,就看见昨日新来的客人陆家表小姐手里牵着山儿,身后跟着那人高马大的婆子刘妈妈,慢慢朝这边走来,赶紧回身去禀告:“大爷,奶奶,陆家表小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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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11-2011 01:5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四十七章 耐心

   邓九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淡绿色衣裙,系着藕荷色的披风,梳了个极简单的发髻,发间不过珠花两朵,金钗一只,薄施脂粉,素雅清新,气色显得比昨日好了许多。

  明菲从高脚果盘里抓了个佛手柑递给山儿玩,亲热地拉邓九坐下:

  “姐姐昨晚睡得可好?饭食可合胃口?若是差了什么,和我说,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邓九微微一笑:“一切都很好。弟妹安排得很周到,花妈妈也很贴心。”

  龚远和起身道:“你们说话,我去书房。”

  山儿见他要走。抬起头来睁圆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和叔叔……”

  刘妈妈笑道:“山哥儿这些日子同龚爷混熟了,一清早就嚷嚷着要过来寻人。”

  龚远和怜惜地摸摸山儿的头,弯腰将他抱起:“叔叔领你去看大狗。”如果邓关两个成年的儿子被抓,那等于邓关就只剩下这根独苗,自是要好生照料才是。

  山儿扔了佛手柑,兴高采烈地拍着手,搂住龚远和的脖子,呵呵笑着朝明菲和邓九挥手。

  刘妈妈笑道:“龚爷好耐心。”

  邓九微微皱了眉头,不悦地扫了刘妈妈一眼,沉声道:“还不快跟上。”

  刘妈妈顿时变了脸色,躬身朝明菲和邓九行了一礼,倒退着退出房去,快步跟上龚远和。

  邓九端起笑脸,抱歉地和明菲解释:“我大哥轻常不在家,他的娘是个侍妾,常年关在内院之中,他平时很少见到父兄,周围都是一群女人。难得表弟脾气好,有耐心,他就给粘上了,一路上给表弟添了许多麻烦,今后少不得也要给弟妹添麻烦。”明菲感觉邓九为人挺谨慎的,便笑道:“远和他向来挺讨小孩子的欢心,当年我的小弟弟顽皮得不得了,家里人都收拾不下,偏偏就肯听他的话。不过小孩子还是应族多和同龄的孩子玩耍接触才好,这是大人代替不了的。”她本想说多和父兄在一起才利于培养男子汉气质,但想到邓家这种情形,这孩子怕是永远也见不着自己的父兄了,却是没敢说。

  邓九皱眉道:“我本想给他买个五六岁的小伙伴来陪着,可是现在什么都没定下,买了来总归是累赘。等过些日子又再说吧。”

  明菲诧异道:“什么都没定下?”

  邓九淡然一笑:“我原来经常行走江上,认得我的人不少。

  因而并不打算在这里久居,现在只是情非得已。待家里的事情一了,我那两个侄儿的下落明确,或是投了他们去,或是看情况。”

  她们这样的身份,虽则有崔悯睁只眼闭只眼,但总归水城府离抚鸣太近,若是被人知晓,麻烦终究不少。明菲见她神色凄苦,便道:

  “人生无常,你想开些。”

  邓九垂下眼眸:“想不开又能如何?日子还不是照样要过,活着的人也要继续活下去。”

  “奶奶,表小姐来啦。”小丫鬟锦云在外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随即薛亦青欢快的笑声响起来:“我听说家里来了位姐姐,迫不及待地就想象认识。”

  邓九赶紧站起身来,探询地看向明菲,明菲低声道:“就是薛家的小姐,你叫她青妹妹就行。她自小体弱多病,极少出门,不认识你的。”

  说话间,薛亦青已经笑嘻嘻地走进汀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邓九一番,不等邓九开口,就先盈盈一拜:“见过表姐。”

  邓九脸上推了笑,还礼道:“青妹妹好。”

  薛亦青试探道:“我自小体弱,只和母亲回过两次外祖家,不曾有机会见过表姐。不知表姐怎么称呼……”

  “陆馨。”邓九泰然自若地回答,“说起来,我们已是出了五服外的,平时和你外祖家中来往也不多。”随即托辞自家大哥远游在外,嫂嫂亡故,唯一一根独苗山儿身患重病,她不得不找到薛家,这才来了此处向守真子求医。

  孤身女子带着侄儿到远房亲戚家中求医,有些不合常理。薛亦青有些疑惑,但见明菲对邓九意态亲热,又联系到龚远和此去抚鸣的目的,心中已有几分明白,也就跟着含糊过去,不再追问,心想若是有人问起,还得替表哥表嫂遮掩一二才是。

  邓九并不久留,礼数尽到便起身告辞,明菲叮嘱她道:“今晚设宴给你们接风,到时候我让人过来接你。”因刘妈妈还未归来,她身边无人伺候,便叫锦霞送她回去。

  薛亦青目送邓九离开,立刻将绷直的身子放松,脱了鞋爬上罗汉床,靠在明菲肩头,愁眉苦脸地道:“表嫂,表哥说我哥哥过几天就来按我回去,可是真的?”

  明菲剥了几粒栗子递给她,顺便掐了她的脸颊一把:“自然是真的。是不是舍不得我啦?等明年春天你出阁,我就不送你。”

  薛亦音害羞地道:“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明菲笑道:“你表哥给你做的那个玉山摆件已经好了,明后日就送来,正好给你包了一起带回去。”

  薛亦青把手里的栗子全数塞进明菲的嘴里,嗔道:“叫你还说!”

  二人正在笑闹,忽听锦云道:“妈妈来了?”

  花婆子生硬地应了一声,进来道:“奶奶,您吩咐的事儿都办好了。”

  薛亦青见她脸色难看,似是有事要回禀明菲,便下了罗汉床,穿上鞋子,笑道:“我得散步去了。老道长说,猫冬不可取,得多多活动才是。”扶着娥妈妈的手肘,一蹦一跳地跑出去。

  花婆子沉了脸,走到明菲面前道:“奶奶,白露她不肯。”丹霞倒是什么都没说,就喜滋滋地应了,白露却是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死活不允。

  早在意料之中,明菲淡淡一笑,“理由?”

  花婆子道:“说是她就想同金簪一样,伺候奶奶上辈子。”

  明菲弯起嘴角:“不是想伺候我一辈子,而是看不上那人吧?这意思,竟然是攀上金簪了,金簪不嫁,她就不嫁?人是我特意为她选的,她连我的话都不听,敢打我的脸,我怎么敢指望她伺候我一辈子。”

  “她也配和金簪比!”花婆子一愣,随即暴跳如雷,面目狰狞。

  龚家这样的人家,有妾有通房不奇怪,但那要明菲亲自开了口,自己挑出的人才算得,否则一切都是万恶的,坚决不能允许。

  明菲按了按她的手背,笑道:“妈妈稍安勿躁,这种事情总得你情我愿,别害了韩明。她既不肯,我也不能强迫她,便让紫菱配了韩明吧。”

  “平白便宜了紫菱那小蹄子。”花婆子挑挑眉,眼里的厉色去了几分,笑道:“奶奶,紫菱配了人,针线房里就缺了人,得安排一个人去针线房才行。”

  明菲点头:“这事儿你去安排,就算是要罚她去针线房,也要有由头。”到底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就算是要打发,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不能叫人凭空猜疑,乱嚼舌头。

  这还难么?丢几颗花生米,小耗子自然会嘴馋。花婆子一笑,转身去寻了薛明贵,接着明菲的意思,让他去和韩明与罗朝定二人说定,最好年前就将小定下了。

  花婆子与薛明贵说好,回来时遇上丹霞与白露一道往厨房去安置晚饭,便朝白露笑道:“你这回可称心如意了,奶奶听说你看不上韩明,体恤你,已将紫菱配了韩明。”

  既然是奶奶精挑细选出来的,必然不是一般的人,怎地轻易就拾了紫菱?丹霞闻言,变了脸色,偷偷看了花婆子一眼,见她笑得眼角满是褶子,眼里却闪着寒光,不由心头一寒,再看白露,白露的眼里竟然是露出一丝喜意来。

  丹霞不由想起昨夜金簪同她说的话:“白露容貌比咱们好,心也和咱们不同。她瞧不上奶奶给她挑的人,也是有的,实在不领情,你就别劝了。劝了也白劝,她反以为你是在挡她的路。”

  她当时听了这话,就隐隐有些明白,只是还不敢确定。她呆惯了后府内院,又是作为陪嫁来的,但因为大爷和奶奶要好,奶奶又是那般样貌,年纪又小,大爷又连紫罗和梅子都打发走了。她也就从来没生过那种心思,想着白露也应该同自已一样,规规矩矩守好本分,奶奶自不会亏待谁。谁知白露竟然果真如同金簪所说的,生了那样的心思!

  到底是多年的姚妹,丹霞忙道:“妈妈是开玩笑吧?奶奶既然说过是白露的,怎地突然就改了紫菱?”一边说一边去扯白露的袖子,示意她赶紧回心转意,犹不算晚。

  白露一口截掉她的话,笑道:“妈妈是什么人,是内总管,哪里会和咱们开这种玩笑话?快些儿去厨房,别耽搁了奶奶吩咐的事。”

  丹霞心中有万千的话说不出口,眼睁睁地看着花婆子扶着锦绮慢慢走远,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会后悔的!我都听金簪说了,那韩明将来就是一个掌柜,他家里也是有丫头婆子使唤的!”

  白露眨眨眼:“傻!如果人真好,为什么不给金簪?我不要,转手就给了紫菱?”

  她不要?她以为真的是她在挑东西?连她们都是奶奶的人,奶奶给了恩典还不领情。丹霞无语望天。忍了又忍,道:“这是奶奶的心意,你就不怕你这般伤了奶奶的心?”也不等她答话,径自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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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11-2011 01:5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容

   明菲正让金簪记下要给薛家送去的年礼,花婆子笑嘻嘻地跑进屋子:“奶奶,紫菱给您谢恩来了。”

  明菲道:“让她进来。”

  紫菱穿着件淡青色的小棉袄子,配了条水红色的裙子,低眉垂眼的进来,规规矩矩地磕了头,道:“奴婢谢奶奶恩典。”

  明菲和颜税色地让她起来:“这韩家的情况,想必你也听花妈妈和你说过了?”

  禁菱眉桔眼角都是喜意,道:“奴婢听说了。”揪了揪衣角,感激地道:“奴婢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奶奶的大恩大德。”她没想到,她还能有这样一门好姻缘。

  明菲点点头:“别的我也不指望,只要你记着,你是从哪里出去的,怎么出去的,别丢了大爷和我的脸就行。”

  紫菱点头称是。

  明菲道:“年前就会犯小定下了,你有空的时候抓紧做点嫁妆吧。针线房里的事,我会吩咐她们多帮衬着些,给你多留点空闲。”

  这么快?紫菱兴奋得直哆嗦。

  看见她那毫不掩饰的喜意和激动,明菲忍不住笑了:“我这里不要你伺候了,退下吧。”

  禁菱欢天喜地的退了出去。

  对比之下,白露那副死样子真是可恶,金簪叹道:“这宝贝无论多好,都得送到喜欢它,需要它的人手里才会皆大欢喜,否则真是浪费了。”

  明菲笑道:“那你呢,什么在你眼里才算是宝贝?”

  花婆子道:“金簪你怕什么?有大爷和奶奶给你撑腰,那小子还敢生出什么二心来不成?他要是敢,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明菲笑道:“我听大爷说,他花了好个月的月钱给你买了上好的衣料。”

  金簪垂下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尽乱花钱。说了也不听。”

  这便是肯了?明菲与花婆子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龚远和从外间进来,见屋子里笑得欢快,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什么事儿这么好笑?也说给我听听?”

  金簪忙道:“奴婢去给大爷沏茶!”红着脸一溜烟往外去了。

  明菲恶作剧地笑:“金簪,你走错地方了,这里就有茶。”回头对龚远和道:“可以让洗萃准备新房了。”

  过得几日,罗家和韩家果然请人来提亲,随即下了小定,明菲开始给丹霞和紫菱准备嫁妆。洗萃也要央人来提亲,金簪却道,她要等几个小丫鬟能完全上手再嫁,明菲听后,也不勉强她,只暗地里去金玉满堂为她定制了一套纯银辕珠头面。

  家里虽然添了邓九和山儿两个客人,却没给龚远和与明菲的日常起居带来多大的影响。只因邓九与山儿格外安静,早饭与晚饭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又拘着手下的婆子,轻易不提要求,不出院子,也不许山儿去缠龚远和,只为了圆谎,借薛亦青最后一次请守真子诊脉时,跟着去了一趟天庆观。

  客人如此识趣,明菲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没招待好容人。便同王天保家的商量,让她把她家里那个聪明伶俐的五岁小女儿宝儿送去陪山儿,又让庄子里送了一只三、四个月大的小狗来,亲自将人和狗一起送了过去。

  邓九倒也没扭捏,客客气气地收下,客客气气地道谢。明菲陪她坐了一会儿,见她拘谨,也就起身告辞而去。

  夜里明菲同龚远和提起这事:“九姐看着挺随和的,给什么都要,却难得亲近,客气得很。”

  龚远和不在意地道:“她从高处跌落,突然就成了寄人篱下的人,怎会不拘谨?你只像现在一样,把衣食住行打理好就行,其他不必管。日子久了,她知道你是什么人,自然就会来同你亲近。”

  明菲笑道:“我这不是生怕什么地方没做好,你怨我没招呼好客人么。”


  龚远和失笑:“你呀,我什么时候怨过你?我若是不放心你,又怎会将她们带回家中?”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腊月十一这天,薛长进到水城府来接薛亦青归家。明菲替薛亦青设宴饯行,请了周清、陈莹、龚婧琪、龚妍碧、邓九一道赏梅垂钓吃火锅。

  龚妍碧来了,龚婧琪却托病没来,也不知是不是不想见着周清,勾起心事,引得心伤。邓九也婉言拒绝,不曾出席。

  周清与陈莹兴致勃勃地拿了鱼竿鱼饵,裹着大毛放风,坐在湖边煞有介事的垂钓,嚷嚷着让大家等着吃她们钓的鱼。薛亦青鄙视这二人,大声和明菲商量,让厨房提前备好鱼,免得到时候端不出鱼来,丢了某些人的脸。

  周清与陈莹不依,追着她围着湖边打闹,非逼她承认错误不可,于是垂钓会变成了缮戏游玩会。

  龚妍碧虽然人坐在那里,却是面无表情,心不在焉,若是有人同她说话,她便答上一句,若是没人理她,她就静悄悄地坐在那里,无声无息。明菲以为她坐不长就要告辞,可她偏生撑到了散场才离去。

  一行人喝了一整坛金华酒,闹到天黑方散,临行时,每个人都有些发飘。明菲好容易才将缠着她撒娇撒痴不放的薛亦青打发了睡下,揉着有些晕的头出了暖犀阁,笑着同金簪道:“有些醉了,上次和大爷在餐霞轩喝醉,连着大爷都挨了花妈妈一顿好训,之后就再不敢喝多。”

  金簪笑着给她扶了扶头钗,道:“难得高兴,又是在自己家中,花妈妈不会有多话。”

  正说着,就见锦云与锦琦打了灯笼寻了过来,笑道:“大爷让奴婢们来接奶奶。”

  金簪笑道:“花妈妈却是没说话,大爷倒是操上心了,这是怕奶奶被表小姐留在暖犀阁呢。”

  明菲捏了她一把,笑骂:“果然是要有婆家的人了,说话都比从前大胆了许多。”

  二人说笑着回了正房,才进正房,就觉得气氛不一般。龚远和不在,地上碎了个瓷杯,还未打扫,白露跪在一旁,小声地抽噎着,早哭成了泪人。花婆子沉着脸站在一旁,丹霞也在,却是眼神飘忽。

  “这是怎么了?”明菲将披风解下,递给丹霞,往罗汉床上一坐,指挥锦云:“去给我倒杯热茶来。”

  白露立刻膝行上前,可怜巴巴地看着明菲,“奶奶,奴婢再不敢了,您饶了奴婢这次罢。”

  明菲皱眉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婆子道:“奶奶,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这丫头奉茶时走神打碎了大爷最爱的茶盏,险些烫伤了大爷的手。奴婢按着规矩说了她几句,她却不服管教,惹怒了大爷。大爷让她在这里跪着,等奶奶回来发落。”

  花婆子虽说得简单,实际上肯定比这严重得多,明菲淡淡地道:“可是真的?”

  白露点点头,又摇摇头:“奴婢不是故意的。”她当时也没想和花婆子对着干,但花婆子当着锦慧和锦霞、丹霞的面,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她不要脸,痴心妄想,背思负主,她忍不住反驳了几句,谁知却捅了马蜂窝。大爷听见,不由分说,就叫她跪下等明菲回来发落。

  明菲道:“既是真的,便下去领罚吧。花妈妈,按着规矩来,传我的话下去,年关将近,家里又有客人,大家伙儿都给我卯足了精神,把各自的差事当好,赏要赏,罚也要罚,不能叫客人笑话。”

  花婆子严肃地道:“奶奶,按规矩她该罚两个月的月钱,重责二十下。”

  罚钱什么的,她倒是不怕,可是要重责二十下,按规矩,这二十下是要当着内院的仆妇丫鬟们打的,白露看到站在一旁面露惊恐的几个锦,淡然的金簪和垂着眼一言不发的丹霞,顿时急了:“奶奶……”

  明菲静静地看着她:“我和你说过,我身边的人要以身作则,这上上下下几十双眼睛都看着呢。我若是连我身边的人都管教不好,以后我的话还有谁听?还有花妈妈,你分明错了,却不服从她的管教,她这个内总管怎么服众?”

  白露还要哀求,明菲又添了一句:“紧菱要准备嫁妆,管不过针线房的事,领了罚后,你就去针线房帮着她做事吧,我这里就不必再来伺候了,也让几个小丫头历练一下。

  去紧菱呆着的那个针线房帮紫菱?从此不能再回来了?白露彻底被击溃了。她失神地看着明菲:“奶奶,您不要奴婢了?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只是想伺候您。”虽然她有那种想法,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并不能威胁奶奶什么,何况她也比其他人更忠心,为什么奶奶就容不下她呢?

  明菲漠然地看着她,这几个丫鬟,跟了她好几年,陪着她一起长大.虽没有娇桃的感情那么深,却也不差,平时犯点小错,她一般也不是那么计较。如果可以,她愿意尽自己的力量让她们的后半生过得幸福滋润一些,但她有底线,那条底线绝对不能碰。小姑娘总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给过白露机会,但是白露再三拒绝了,这怪不得谁。花婆子示意丹霞帮她犯白露拉出去:“奶奶累了,别吵着奶奶。”

  白露的泪珠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看看花婆子又看看丹霞:“妈妈,丹霞,我错了,帮我向奶奶求求情吧,我想伺候奶奶,不想去其他地方。”

  丹霞不忍,别过脸去。白露眼见无望,又看向金簪:“金簪姐姐,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你帮帮我?”

  花婆子厉声道:“谁也帮不了你!”

  丹霞叹道:“白露,你别哭了吧。去针线房,奶奶已是留了情面了。”安分守己的,还有出路,若是还想闹腾,就是自己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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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11-2011 01:5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四十九章 嫁衣

        听了白露这一档子事,几个锦都有些害怕,傻傻的立在那儿看着明菲不动,明菲也不喊她们退下,就歪在罗汉床上,对着烧得通红的火盆子发呆打瞌睡。

  少顷,龚远和从外面进来,见明菲的脸红扑扑的,眼神茫然,自有一番妩媚,又见花婆子与丹霞、白露俱都不在,便知她已经处理好了,便吩咐金簪:“送热水进来,伺候我和奶奶盥洗。”

  金簪利索地支使几个锦把事情做完,领着几个锦退了出去,笑道:“饿了么?姐姐请你们吃宵夜。”说着果真领了几个锦去了她房里,取了一串钱让个婆子去厨房给众人做汤圆来吃。

  待九个小丫鬟将汤圆吃下,她方笑道:“刚才害怕了吧?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好好当差,守规矩,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奶奶,奶奶自然会亏待你们。你们看我和丹霞姐姐,不是就很好么?谁来说说,白露为什么被罚?”

  且不说金簪在那里替明菲教导几个将来要重用的小丫鬟,这里明菲趴在床上漫不经心地问龚远和:“白露怎会惹了你?烫着了么?”

  龚远和淡淡地道:“没烫着。我礁瞧不惯她那样的人。”

  明菲来了几分兴趣:“她是哪样的人?”

  龚远和冷笑:“光是背主这一条,我就容不得她。”

  明菲越听越有兴趣,“背主啊,不就是拒绝了我给她安排的亲事么?这也算不得什么。”当然,此次龚远和回来后,白露总趁着她不注意,愣愣地看着龚远和发呆,抢着伺候龚远和,怀了那样的心思,那个坚决要不得。

  龚远和突然生了气:“你果真认不得她想什么?今晚是你和花妈妈故意单独留她在屋里伺候,然后花妈妈就等着来拿她个现形的吧?你把我当什么了!”

  “生气了?别生气,听我和你说呀。”明菲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我是想寻个机会合理合情地打发她,不叫她在这屋里晃,总盯着你看,给我添堵。可要说我算计你,那可错了。”

  龚远和斜睨着她:“给我一个不生气的理由。”

  明菲见他这眼神,就知他必然不是真的生她的气,便涎着脸道:“不管我在不在,你总不能不呆这屋吧?她是这屋的丫鬟吧?理所当应该在这屋伺候吧?她要做什么,我哪能防得住?所以这是她瞅着我不在,趁机钻空子算计你,而不是我算计你。就像一朵香花在那里开着,蜜蜂啊,蝴蝶啊,什么的,总会往上扑,你能怪守花的人没守好花?只能怪蜜蜂和蝴蝶太狡猾。”

  “就你歪理多!”龚远和忍不住大笑,掐了她的脸一下,道:“你果然喝过了头,能用花来形容男人吗?虽然我长得惹眼,可也不能用花来形容我吧?”

  从紫罗到白露,明菲想到他的表现,满意地点点他的鼻头:“不能用花形容你,那是什么?草?”

  在发小酒疯呢,龚远和笑着给她拉上被子:“睡吧。”

  明菲不依不饶:“她到底把你老人家怎么了?是不是被摸手了?你说不说,不说我明天也能问出来。”

  龚远和含含糊糊地道:“真没什么,就是盯着看,走了神,打泼了茶,用帕子给我擦了擦茶水罢了。”

  明菲道:“果然被摸手了,我可吃亏了。是哪只?”

  龚远和递过右手去:“这只。”话音未落,已挨了一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你做什么?”

  明菲将他的手一扔,闭上眼轻笑:“我夫君被人占了便宜,我吃了亏,心里憋闷,自然要拿你出气。”

  龚远和揉着手臂,低声道:“这是什么道理?城门失火殃及地鱼,明明不是我的错,却也变成了我错。”

  明菲道:“你不是喜欢我为你吃醋么?如今我吃了,你有意见?”不等他答话,她自顾自地说,“这种事情,全靠自觉,光靠我防,哪儿就能防的住。目前为止,你表现不错,以后可也别让我失望。”

  龚远和美滋滋的搂住她:“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想我,越来越离不开我了?”

  明菲丢了个白眼:“少臭美了,我困啦。”

  第二日请早,龚远和去了码头送薛长进和薛亦青兄妹回抚呜,明菲将家事安排完毕,听花婆子禀报白露的惩罚已经实施下去,金簪便来报:“隔壁派人过来了。”

  来的是李姨娘身边的婆子,是请明菲过去调停的。

  原来今早龚妍碧起床后,突然想起嫁衣上还有一个地方没绣好,便让人取出来完善,谁知嫁衣却被人剪成了碎布条。她大哭一场,追问后,才得知,昨日她到了明菲这里后,称病不来的龚婧琪的贴身丫鬟曾经去过她的院子。

  就是说,龚婧琪完全有这个嫌疑,也只有龚婧琪有这个动机和胆子,因为她当初就曾经因为苏家退婚剪过自己的嫁妆,是有前科的。龚婧琪自然不承认,也不承认自己的丫鬟去过她院子,可有人证在,那丫鬟不承认也不行。

  龚妍碧又问龚婧琪,她昨日分明没有病,为什么就托病不肯来明菲这里赴约?龚婧琪说不出原因,龚妍碧当时就砸了她屋子,龚婧琪不服,二人就掐上了。

  事情闹到了龚中素那里,龚中素一听这问题可严重了,且不说龚婧琪到底有没有下黑手,已是腊月中旬,过了年郭家就要来接人,这没有嫁衣可怎么办喜事?另外做也来不及了吧?除非去外面请针线班子上的来做,可这逢着年节,又是精细活儿那得花多少银子?要知道,龚妍碧这亲事所花的银子都是有预算的,超出部分怎么办?

  这个时候龚妍碧大哭大闹,口口声声都是喊着朱姨娘,说为了她这门亲,她和朱姨娘受尽嫉恨委屈不说,朱姨娘还为此丢了性命,眼看着她也不成了,不如就让她也跟着死了,让龚婧琪嫁了就称心如意了。李姨娘安抚她,她就提出要严惩龚婧琪的丫鬟,然后让龚婧琪赔她嫁衣。

  正为时间和银子发愁的龚中素一听,好办法,反正龚婧琪的亲事还没定,可以慢慢再绣一件嫁衣。于是他便让龚婧琪将嫁衣给龚妍碧,让她另外绣,又让人拖那丫鬟下去卖了。

  龚婧琪却不干了,她分明没有剪过谁的破嫁衣,凭什么卖她的丫鬟,还要她赔嫁衣?她的嫁衣是早就绣好的,她整整绣了两年,上面的金丝银线都是货真价实的,还坠着的珠子宝石等物,远非龚妍碧那件普通嫁衣的价值可比。想当初,她一怒剪嫁妆,几番拿出来,也舍不得剪这嫁衣,今日却要给了这不要脸的龚妍碧,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不干!她坚决不干!

  于是龚婧琪也放下身段,学着龚妍碧一般撒泼打滚,大哭大闹,寻死觅活,说龚妍碧一是眼红她的嫁衣比她自个儿的好,二是记恨当初她当家时曾经卖过龚妍碧身边的丫鬟,这是算计着她的嫁衣,自个儿剪了自个儿的嫁衣,打击报复来了。要拿她的嫁衣可以,要卖她的丫鬟也可以,让她死了再拿再卖!

  两下里互不相让,乱成一团糟。龚中素拿出家长的威风来也没人理睬,龚远秩等人去劝也不起作用,两个小姐从互相谩骂上升到抓头发,抓脸,互踢互踹。好容易让婆子丫鬟拉开了,二人也不停,吵嚷越发厉害,甚至喊出有我无她的话来,无奈之下,只好来请明菲去调停。

  明菲听完,怪吞吞地道:“这可是我的错了,谁让我昨日多事请了两位小姐过来玩的呢?要是这二小姐不来我这里,也没人有机会剪了她的嫁衣不是?”

  那婆子干笑道:“奶奶多心了。这事儿怎么能和奶奶扯上关系呢?奶奶请小姐们过来作客,是好心,怎会是奶奶的错?”

  明菲点点头:“既是这么说,我可就多心了。说这半日,可查请楚到底那嫁衣是谁剪的么?是谁这般胆大妄为?”

  婆子眼神忽闪,笑道:“当时两位小姐说的都有道理,老爷也判不清。不过二小姐总不能自己剪了自己的嫁衣吧。”

  明菲观察她那神色,明显地就是相信了龚妍碧的话,认为就是龚婧琪因为嫉妒而剪了龚妍碧的嫁衣。既然这婆子都这样认为,那二房多数人的想法就可见一斑了。

  嫁衣都剪上了,爱怎么闹腾便去闹腾呗,扯她做什么?当下便道:“这事儿我却是管不了。老爷一个当过官的人也判不清到底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就能弄清楚?两个都是妹妹,我要劝二妹妹吧,她说她委屈了,要我替她讨回公道才肯罢休;我要劝三妹妹吧,她也说她委屈了,要我替她讨回公道。可真相未明,我到底听哪位妹妹的呢?只怕最后谁都劝不好,倒叫我惹人讨厌,里外不是人了,不去,不去。”不由分说,便叫人送客。

  花婆子含笑将那婆子扶了出去,塞了一块碎银在那婆子手里,笑道:“我们奶奶昨日喝多了些,身子不爽快,不舒服,正烦着呢。”

  那婆子会意,笑道:“正是呢,这种事情,亲爹都处置不好,隔了房的大嫂怎么能劝好?大奶奶既然不舒服,便好生歇着好了,那边我会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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