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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家里比较穷,住的屋子也是那些木板搭建起来的,靠近一点,基本可以看到屋子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不是我一家人是这样罢了,可能是穷人区,所有见惯不怪,平时大风一点,那些门窗发出叽叽丫丫的声音已经是听麻木了,因为屋顶是铁皮做的,下大雨时候那个声音如果听不惯,会吵到你看电视都听不到声音,但是我很喜欢这个声响,就像hifi里面的交响曲,无他,下大雨,气温会降低,那个年代,冷气机只会出现在穷人家的梦乡罢了,所有每当下大雨,我就可以有个美梦了。
我的家乡老屋不远就有神庙了,不止一间,所以小时候的我总是在神庙里面蹭,像个熊孩子一样,这一间神庙赶出来,就继续去另外一间,神庙就好像是我们这一群小孩的游乐园,有事无事就到神庙聚集,玩的不是普通人的游戏,追打神庙附近的狗狗猫猫,去破坏那些花花草草,偷偷搞乱签文的次序,拿法器,法刀,来扮大侠,拿香炉灰来当毒气,你想到的,想不到的,什么天马行空都有。
有些师父比较有耐心,会和我们这班熊孩子讲道理,有些师父,或者管理层就没有这么好脾气了,捉到打一顿,不要紧,还带回家再打一顿,铜皮铁骨就是这样练成的。当时也没有觉得很痛,还是很害羞,小孩子麻,人家也怕打死你,加上熊孩子本身复原能力也强,过几天就没有事情了,好了伤疤忘了痛就是这样来的。
还记得有个师父和我们说,神庙是最多鬼的地方,因为很多孤魂野鬼,没有地方去,就会流离到神庙,想要神庙庇护,神明也是很仁慈的,如果不是恶鬼,他们也开一只眼,关一只眼,只要它们不闹事,不害人,那么就无所谓了,可能那个师父的神庙供奉的神也不是很正派的正神吧,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坟墓才会有很多鬼魂,神庙有神,鬼见到都不知道跑那里去了,你真是神棍!然后一群熊孩子又开始胡闹了,师父见镇压不到我们这班妖魔鬼怪,通常都会用些小手段,把我们骗出去,然后就把铁闸上锁,自己进去最里面的房间了,铁闸防狗,防小偷,也防熊孩子。
以前还没有听过师父讲的故事还好,现在听了进去,脑海里时不时会想起来了,有时候经过某某神庙,尤其是晚上,都会觉得阴深深的,晚上一群人在神庙前面蹲,也会觉得神庙里面时不时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好像东西碰撞,东西倒塌,或者突然间耳鸣,嗡嗡声,尤其是那些野狗发出呜呜的长鸣声,还是那些鸟叫声,还有草丛里面昆虫发出的交配声,都会把自己吓一跳。小孩子,谁都不认胆小,好像我这样已经练成铜皮铁骨的,更加想证明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往往最后离开的是我,也许我屋子比较靠近吧。
为什么小孩子晚上不回家呢?因为回去会吃一顿打,错过吃饭时间,大概没有几个熊孩子敢光明正大从大门进去的,以前的人,过了8点,大多数都是睡觉了,如果还没有,大概是四处拿着藤条,木棍到处大喊大叫找孩子。做人父母,哪一个不心疼自己孩子,只不过,找的次数多了,知道一个大概了,以后就干脆不找了,修理一个熊孩子,难道还需要选日子吗?很多次凌晨3-4点,我都是这样从被窝里面拉出来,暴打一顿的,有时候睡不着,还会先吵醒爸爸妈妈,送上门给他们打一顿,然后才安心睡觉。
今晚又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天气很热,那个又老又小的小风扇发出叽叽的声音,风却没有什么发出来,睡不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全部人都已经进入梦乡了。假如身边有什么人,当然想吵醒他,可惜我没有。小时候很单纯,睡不着也不会找事情做,可能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那几本漫画书已经看的发黄了,也散页了,什么三国演义我又看不懂,曾经偷偷进去爷爷的房间看过小黄书,也没有什么感觉,还有那小小的灯泡,看多了,对眼睛也不好。就这样越睡不着,就越勉强自己去睡觉,那时候我又不知道有数绵羊这东西,就想假如现在下雨了,多好,那么我就可以好好睡觉了,想着,想着就开始胡思乱想了,想到早些日子那个神棍的话,越想越恐怖,又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我又爬起身来,想去见识一下,也许真的找到一点事情来做吧,精神就来了,勇气也来了,心动马上变成了行动,去见识一下也好,好过在这里等天宫下雨。
我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间门,不给那个木板门发出叽叽的声音,可惜忘记了关门,出了房间没有几步,门就自己关上了,发出碰一声,要知道小地方是很静的,不像现在,那时候的晚上,真是针掉在地上也是听的到的,然后就从侧门走出去了,鞋子也不穿,偷偷兜到大门口,拿了自己的拖鞋,就出发到最靠近家里的神庙了,好像做小偷这样。
其实我实在没有必要这样轻手轻脚,以前的人晚上上厕所也是要出去的,以前没有卫生厕所,都是把厕所建在老远的,晚上挑个火水灯,还是蜡烛,去外面上个大号还是很普通的,只不过小孩子就多数在自己家里解决,可能小孩子的没有这么臭吧。。那些狗平时给我追打怕了,也没有理会我,一只一只不是夹着尾巴逃,就是假装看不到我,其实我还很期望它们来吠我,追我,其实我还是有点害怕的,如果它们吠我,我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回去房间了。
从家门口,就可以看到神庙的后院了,平时为了走少点路,都是神庙后院里面穿过去,然后到大路了,已经熟悉到烂了,但是深更半夜还是第一次,尤其是今天好像没有什么月光,算了吧,这条路,就算全黑我也走的过去,何况还依稀看得到自己的手掌,于是我慢慢的向着神庙的方向一边摸索,一边注意脚底下有没有什么石头,一步一步的往那里走去,可能是心虚吧,平时一下子就走完的路程,好像过了很久都没有走完,冷汗还把自己单薄的衣服湿透了,摸一摸额头,还好像刚刚淋过雨水一般,我感觉这次好像不对路了,越来越不对路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很危险,要马上调头回家,有了这样的念头,当然马上调头就跑了,还管会不会被家人们发现吗?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看不到回家得路,世界变成全黑了,只知道自己眼睛是张开的,但是就什么也看不到,后来有人告诉我是人的眼睛遇到危险,瞳孔会收缩,加上本来就已经很昏暗的环境,才会有这个错觉,也对,问题是我现在看不到回家的方向啊!不要说跑了,连走回去也是个问题,于是我的心开始发慌了,既然看不到路,那么只好靠摸了,怎样摸,当然是把手张开,然后用手指摸,我努力的回忆着,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那里有树,那里有草堆,那里有坑。其实这条路本来就不算远,全程最多也不过是20-30公尺罢了,就算爬回去,最多也不是几分钟,我记得有课大树就在路旁,假如我摸到这颗树,那么我回家的路就不远了,我一路慢慢拖着步伐,鞋子贴地这样步行,一边张开双臂去找这一课记忆里的大树,过了不知道久,我至于摸到了这颗大树,这颗大树也是我的童年来的,爷爷说,婴儿时候我最喜欢这一课大树大树,时常对着大树哈哈笑,好像跟大树讲话一样,有时候我哭的不停,爷爷没有办法,把我抱到大树下,我就不哭了,爸爸妈妈白天要工作,一半时间我都是爷爷带大的,所以爷爷很多时候都会讲很多故事给我听。
小孩子需要睡午觉,我的午觉就是在大树下渡过的,爷爷也顺便在大树下乘凉,一边哼着拿不知道那里学来的歌谣,一边哄我睡觉。到了我开始有了记忆,我就慢慢的没有再想靠近这颗大树了,尤其是变成了熊孩子以后,大树在我眼中就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大树罢了。
话说回来,我摸到大树那一瞬间,就好像我找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一般,那股安全感,仿佛是回到妈妈的怀抱,感动的我泪流满面,虽然这一刻我看不到,好像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湿透,手脚也不停的抖,我还是相信大树是可以帮助我的,我不自觉的抱着了大树,感觉大树也抱着我,于是我的思绪慢慢和大树联系在一起,这一刻,我感觉大树就是我,我就是大树,脑海里散乱的碎片记忆仿佛在时光倒退,令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我和大树的事情。
还记得,我在睡午觉时候,我跟大树说,我好热,于是大树就动起他的树枝,摆弄他的树叶,然后就有风了。我哭着大树投说,爷爷好吵,我想睡觉,于是大树就发出刷刷声,有时候也会发出鸟叫声,虫鸣声,哄我睡觉。我看不见大树,大树会用他的树叶来为我遮挡照射到我的阳光。在我的记忆中不停的出现一些看起来很荒唐,但是又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一段时间过后,我的身体又再变小了,回到婴儿的模样,爷爷抱着我,到外面晒太阳,感觉告诉我,附近某个地方有个我很喜欢的东西,我很想过去看看是什么,于是我就大哭了,爷爷以为把我晒过龙了,马上把我抱回去,我哭的更加厉害了,爷爷以为屋子里面热,又跑去大树下面了乘凉,我才停了下来,为什么突然间就不哭了,爷爷也满头雾水,等爷爷想抱着我离开了,我又马上大哭起来,爷爷活了这么多年,我觉得爷爷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不然就不会告诉我这么多关于树的事情了。
还是婴儿宝宝的我,当然我是没有记忆的,但是现在记忆倒流,我确确实实看到了当时的情况,与其说是大树,在我的眼中这大树就像我一个失散多年的情人,伴侣,还是兄弟姐妹,虽然没有人会用漂亮,可爱可亲来形容一颗树的,但是我的感受就是这样,大树有时候会好像一个人这样逗弄我,和我玩耍,也会故意弄哭我,然后又把我弄开心,奇怪的是,外面蚊虫是很多的,但是我在大树下,从来就没有蚊虫来叮咬我,这也是爷爷后来告诉我的,本来爸爸妈妈就很反对爷爷把我抱到大树下睡午觉,后来见我没有什么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他们还要为了家里打拼,也不想和老人家有冲突。
原本慌乱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身体的不舒服也没有了,就好像一个人进入了梦乡,与其说是梦乡,不如进入了寂静,感觉就好像从婴儿模样变成进入妈妈的子宫里面,这样的讲法我知道很荒唐,但是找不到其他的形容了,寂静,死灭,暗黑,无声无息,看是恐怖,但是却心安理得,无比快活,心中充满希望,虽然身在无限黑暗中,但是心中有种无限的光明。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可能变更成一条勇猛的精虫也说不定,但是没有再多记忆了。
天亮了,发现我还在床上,马上检查自己的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发现,脚底也没有脏,衣服也没有汗水的味道,难道我做完发梦了吗?但是记忆是无比的清晰可见,不然事情过了这么多十年我还可以这么清清楚楚记起来,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出去家门口,去看看那一颗认识已久的大树了,到了门口,我整个人好像被雷公劈到这样,大树呢?大树怎么不见了?我真的很不相信自己的双眼,我哭着跑过去原本是大树生长的那一块空地,整个人就这样趴在那里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不停的用双手敲打地面,我已经不再理会什么人的眼光了,就和那些熊孩子想要买一件玩具,不顾形象,趴在地下闹事情一样,我的情况大概是他们的几倍吧。。
可能弄出来的动静太大,爷爷也从最后面的房间走了出来,爷爷就这样站在我身边,没有发出声音,拍拍我的背后,尽力的安抚我的情绪,那些原本想走过来八卦的三姑六婆,都被我爷爷犀利的眼神赶走,其实当爷爷拍打我的后背,我的情绪已经慢慢的稳定下来了,我的记忆又再一次回到我还在摇篮睡午觉的时候,我奶声奶气的问爷爷,大树真的会死吗?我不明白什么是死,所以我问了大树,大树不会回答我,于是我问了爷爷。
爷爷摇摇头,很无奈的告诉我,什么是死,死只不过是离开一会,就好像爸爸妈妈去去外面找钱,你睡醒了,爸爸妈妈就会回来的。有一天,大树离开了,是因为大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找很多,很多的钱,所以要离开很久,我似懂非懂的哈哈笑了起来,还嘲笑爷爷没有钱,原来是每天陪着我,爷爷那时候的表情很无奈,也很随和。
时隔多年,大树离开了,爷爷也离开了,每当想起这一件事情,我鼻子总是酸酸的,眼睛里面湿哒哒的,原谅我,真的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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