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伯列克:史念原始佛法 11 阿育王 http://www.fjdh.cn/wumin/2013/03/115359216544.html
公元前272年左右,印度孔雀王朝的频头沙拉王(希腊人称之为「阿弥陀拉撒迪斯」,梵文意为「杀戳敌人者」)病危,太子苏深摩出镇怛刹尸罗,阿育王代立。四年后,杀王兄苏深摩,并残暴王臣,除虐异己,于公元前268年左右,正式举行灌顶典礼。 公元前259年左右,克林加战役后,阿育王眼见战争的残酷,又受到兄子泥瞿陀沙弥和王弟帝须出家的影响,深自忏悔,乃皈依佛教。依照阿育王留下的碑刻─摩崖诏勒第八章,显示公元前258年,阿育王于「三菩提」已发深心,开始了圣地巡礼和修建佛塔的崇仰行动。 由阿育王的十四章摩崖诏勒和七章石柱诏勒,可以看出阿育王接受了不杀生、非暴力的佛教信条,变得很仁慈,很富人情味,广行仁政,建设许多医院、养老院、推行慈善事业,更全力拥护佛教,致使佛教突破了国境,而传播到锡兰与缅甸等国,开启了南传佛教的先河。 从摩崖诏勒第十三章则可看出阿育王与西方四国─埃及、马其顿、基雷尼、希腊的外交关係,其文化建设可谓综合了希腊化文明的大成,然而影响最深的还是波斯文明。早在公元前327年,亚历山大大帝远征东方时,就有不少波斯的艺术家、工匠和学者避难到印度来。到了公元前247年,阿尔撒凯斯更建立了帕提亚王国(安息),而且成功地统治了伊朗全境达一世纪之久,致使孔雀王朝的文化深受其影响。当时印度普遍使用的「卡罗修地」文字,便是源于波斯宫廷所使用的阿拉姆文字。孔雀王朝的帕塔里普特拉宫殿乃至阿育王朝的石柱头凋刻,都是源自波斯的式样。 公元前256年左右,阿育王勒令全国归顺佛法,使得外道的许多传教师骤然失去尊重供养,不得不草率地带着戒疤转入僧团,甚至自行剃头、披上僧服,溷迹僧团中,成为贼住比丘。由于外道的教义、戒律、信仰歧异,也就引起了僧团内部长期的诤论,「善见律」中甚至传说七年之内不得和合说戒,乃至引起阿育王以王令破僧。另一方面,外道中似是而非,表面近似于佛法的部份,以及印度旧有的传说故事,却逐渐地渗入了经典的持诵中,尤其是本生与譬喻裡。即使在阿含经中也流露出融摄外道思想的若干迹象了。「三法印」、「诸法无我」之说,大约也在此时被提出来,用以驳斥比丘的外道思想─「法有梵我」,却也因此把以有情为中心的「人无我」,开始扩充成「法无我」的方广论说。 阿育王时期的部派佛教,主要为东方华氏城的大众部,西方摩偷罗的说一切有部和西南乌遮因的分别说部。王子摩哂陀出家即以三部的大师─大天、摩阐提、目犍连子帝须三人为师。虽然王室的家族渊源偏向分别说部,但也礼遇王都的大众部,两部的合作良好。说一切有部的优波鞠多尊者虽受阿育王尊敬,但该部的处境较不理想,对其他两部都曾经有过激烈的评论。至于由王子摩哂陀传往师子国(锡兰)的南传佛教,即是以分别说部为主。今日南传巴利经典即是源自该部的传诵。东西方部派的分裂,加上部派内的诤论不休,再加上佛塔崇拜者的新兴势力冲击,有如推波助澜,加速了部派和教团内、外的分裂,不但保守的上座部与创新的大众部之间的差距日趋遥远,即使自认为前进的大众部本身也不断地区隔。18部的分裂大抵完成在阿育王的时代。因此即使在公元前251年左右,阿育王曾经迎请目犍连子帝须尊者等到华氏城来熄灭诤论,并举行了第三次结集,又推派大德到各方去传教;事实上,此时的佛教都已具有了各自的部派色彩。 公元前254年,阿育王扩建在尼格利婆的「拘那含牟尼塔」;公元前234年,亲自前往供养。这说明了「过去佛」的思想在阿育王之前即已成立。「七佛说」是早期共有的传说,阿育王以后的法藏部传说过去有十四佛,铜鍱部则传说过去有二十四佛…乃至有更多的过去佛被陆续地传开来。当时似乎也有未来「弥勒佛」的传说,但还没有传出「现在说法的佛」,也还没有「现在十方诸佛」的传说,一直到了公元纪元前后,部派佛教的佛身观转变,大乘运动兴起,「现在十方诸佛」的说法才传出来。至于弥勒佛的说法,在南传「长部经」裡,帝须弥勒与阿逸多是不同的二人─一作轮王,一成未来佛;在北传「中阿含经」的「说本经」裡也是不同的二人;当时都没有「菩萨」一词,但是到了大乘兴起以后,弥勒是姓,阿逸多是名,变成了一个人,一个菩萨。传说的误差在地域辽阔、时空久远、交通不便、资讯不发达的古代,是很难被觉查出来的,因此经典的背景岂能不加以注意?后代传诵经典的人如果加上个人主观的烦恼,现代人又如何坚持「离经一句,允为魔说」? 公元前242年前后,阿育王在全国各地大兴佛塔,供养佛舍利。王家示范,万民景从,使得佛塔崇奉与舍利供养之风蓬勃发展,传说竟达八万四千塔,迎合了广大群众对佛陀的怀念,然而也把佛教信仰导向了一般感性的宗教情操。不分南北,不分部派,不分在家、出家,大家都在努力庄严佛塔,供养舍利。当然,这都是源自对佛陀的无尽思念。因为佛陀涅槃了,而涅槃不是成为上帝,也不可想像为无形的主宰,更不是秘密的存在,这对一般的大众是难以理解的,于是在宗教的情感趋策之下,自然把对佛身的思念转寄在佛陀的遗骨─舍利之上,藉着供养礼拜的具体行动来启发身心的信乐。事实上能够深入念法的人,不难瞭解佛陀的色身也是四大所成,有饮食、大小便,会生病、腹泻、背痛、受伤,会疲累、需要睡眠休息…终究病逝;因此舍利象徵的应该是佛陀的五分法身─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聚集的崇高德行。弟子所忆念的也应该是这五分法身所具备的九种佛德特性,才不致流于外道的形式崇拜。可是时间的洪流与感性的浪潮还是把舍利的崇拜推向了世俗的瑞相与神祕感应的方向去了。佛塔的建筑与圣地的巡礼则催促更多的本生故事、譬喻、传说,来满足以佛塔供养为中心的信仰群众。佛陀住世时,在家人只有信受僧团的教导,虔诚地供养僧团,不能参与僧团裡面的法务,更不能加以干预,因此在家与出家的身份是有明显的差别。佛陀入灭时,嘱咐遗骨交由在家人处理。当时由八国持回建塔供奉,连同量分舍利的器皿及残留的碳渣共建十塔,但在家人的本份并没有因为建塔而改变。然而,佛灭日久,大部份僧团内虽然仍能依法、依律正确地忆念佛、法、僧,过着远离而充实的修行生活;可是俗家群众却再也见不到佛陀的音容,感受不到佛陀示教利喜的慈晖了,内心的空虚更需要具体的事物来弥补,于是大量的塔寺建筑结合了僧俗充沛的热诚,也大量增加了佛塔供养的人口,并增加了在家人听闻本生故事及譬喻传说的机会,又由于部份在家人有财有势,乃大幅度提升了他们对佛教事务的参与感,每每自觉自己在佛法中的地位日益重要了。这样由僧俗共同组成的新兴团体渐渐遍及各处,愈到后世愈加发达,竟成为蕴育未来大乘运动的摇篮。甚至后来在大乘经典中,竟然表现出对阿罗汉的轻视,由此亦可看出在家人贡高我慢的心路历程。 至于圣地巡礼、圣迹立碑,在佛陀的出生、成道、初转法轮、入灭之处─蓝毗尼、菩陀伽耶、鹿野苑、库西那加拉,亲身实地缅怀世尊住世的情景,虔诚地表达内心无尽的思念,其身心的感受比诸佛塔崇拜又获得了更大的满足。阿育王的作风对后世信众的塔寺庄严、朝山礼拜、圣地巡礼风气,实在有着深远的示范作用。 公元前233年左右,阿育王殁。在他的碑勒中记载了许多善行和对佛教的拥护、宣扬,却没有任何有关「四圣谛」、「八正道」的记载。或许当时的文化风俗认为口诵才是尊重真理,文字记录有所不宜;或许阿育王根本就没有听闻过四圣谛的教说;或许他听闻了但仍未具备正见;因此只能热诚地以他主观的想法、做法,以他王家的财富、权势,表达了他对佛陀深切的忆念,使得佛教广泛地流佈四方,而延续了南传的巴利法系,却也使得佛教逐渐走上了迎合世间的方向,因而也含藏了后来大乘发展的契机。阿育王的作为使得后世学人易于接触佛教信仰,却难于掌握佛法本身的特质;易于兴起感性的崇奉,却疏于进入理性的思惟。要真正做好一位王家护法,不致揠苗助长,不致干扰僧团,不致溷淆正法律,实非易事啊!后世北传的迦腻色迦王、龟兹王、符坚、姚兴,乃至南传的锡兰王室、泰国王室,都深受阿育王遗风的影响。 环顾公元1990年的世界,南、北传佛教对塔寺的建筑、庄严仍不遗馀力,民众捐输也都不落人后,其热诚感人一如阿育王日。但愿在金碧辉煌的寺院裡,仍有贤圣的僧团以实践的身教住持着世尊所教导的正法律,庶能安慰信众千百年来的忆念。 【引用及参考资料】 1.杂阿含经 2.图说世界的历史(光复书局股份有限公司,1981) 3.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印顺,正闻出版社,1986,三版) 4.世界之圣域(中村元,环华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81) 5.世界遗迹大观(陈秀莲,华园出版社有限公司,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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