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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anel8

[穿越时空]《妙手生春》作者:弈澜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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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12-2011 11: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20.白雪送君归
  立冬这天晴风正好,倒正是一片金秋之气,合了这金秋的主题,加之今年东朝各地处处丰收,皇帝心情倍不错。桌上姚海棠摆的除新出的时令鲜蔬就是各地刚收下来的五谷杂粮,做为一个吃货,她觉得自己比皇帝更操心天下是不是熟、是不是足。
  金碗银盘自是震撼人心,那繁复清致的花纹让惯看了大场面的公子、公主们都交口称赞。但皇帝的视角和公子、公主们完全不一样“北边的麦、南边的稻,江渚两岸的粟和黍、苞米,朝上大臣们说丰年丰年,朕也不知道如何,今天在这桌上看着了,果然是个丰年,大家伙儿都能吃饱饭了。”皇帝始终是皇帝,关心社稷安危,担心天下民生。
  要姚海棠就想不了那么多,不过皇帝这话她爱听,只说大家伙儿都能吃饱饭,而不是说社稷长安天下富足之类的话。光这一点,就足以令姚海棠倍感亲切。
  “是啊,除了粮食,棉花收成也好,今年这冬天都能吃饱穿暖。”姚海棠这也就是顺着皇帝的话来说。
  一时之间公子、公主们纷纷相应和,顿时整个天然居里一片喜乐之气。皇帝环视了一周,看着息的子女和和儿媳、女婿们,心头生出几分感慨来。
  设若是在宫里,便是这样安乐的场景也难得看到,只要一到宫里,似乎每个人都会不同。不管是真是假,看着了知道假多真少却也是心里舒坦。
  这么一想,皇帝就看向了正在和公主们说话的姚海棠,这时皇帝才发现姚海棠脸上是从来没消退过的笑脸儿,似乎从见她第一面开始就一直是满脸的笑。皇帝就看了两眼,然后回头看着太后,心想:“母亲说得没错,这姑娘是个看着就喜兴的,怪不得老四可心可意的。”
  杜敬璋临去边关前,皇帝问过他一句话:“既不是天下间难得的奇女子,亦无倾城倾国之色,何能至如此?”
  当时杜敬璋答的是:“无他,唯温暖二字而已。”
  这时太后看了眼皇帝,皇帝遂叫道:“母后。”
  “怎么样,眼前的场景看着可好?”太后看着自个儿这儿子总是忍不住心酸,旁人不管恨或惧、怜或敬,太后了解自己的儿子,所剩下的唯有心酸。
  “能看得眼前一时好也是好的,母后想必也心里欢喜,眼前的场景朕与母后都瞧不了多久了。”皇帝压低了声音说着,这时公子、公主们多在下边儿聊着天,没人注意到皇帝说了什么。
  太后摇头叹了口气说:“是你不肯好好歇着,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心,他们都是你的孩子,哪个能耐都不弱,你是何苦来哉”
  皇帝苦笑了一声说:“一日为君王,终身守社稷,儿如何敢放下。”
  这些话不管旁人听没听着,姚海棠反正听着了,不过她权当没听见,这么多人呢,不可能就她一人听见了。既然大家伙儿都充耳不闻,那她当然不能自作聪明地蹦出去,那可就真傻了天然居立冬宴上,皇帝吃得好心情也好,公子、公主们也似乎感受到了天伦乐在何处,真真假假的各自开始和皇帝之间温情起来。皇帝很享受这样的温情,心里也很记姚海棠的好,但是皇帝却从来没有过多的表示什么。
  在这上面,皇帝不得不同意姚海棠的话——在这宫里,讨厌的人要假以辞色,喜欢的人要遮掩。
  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冬至之后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小寒那天应过节气之后皇帝就再也没有上朝,每天的朝会都是由大公子代为主持的。
  大公子毕竟是长,杜敬玱又屡屡被皇帝压制,自然还是大公子更为名正言顺一些。
  好在大公子早被削过了,手里一个筹码也无,日日主持朝会倒也持正守公,这倒让病中的皇帝大感安慰。
  “要都是现在这样儿,朕还用得着操心这么多。”皇帝不免要叹气。
  皇帝的病榻前,来得最多的不是公子、公主们,也不是儿媳和女婿,而是乔致安。在皇帝病越来越重的日子里,乔致安一直不离于左右。
  其实皇帝在给乔致安机会来说服自己,有姚海棠和杜敬璋在前否定第一份诏书,皇帝对第一份诏书很是动摇。做为一个父亲,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过随心所愿的日子,只是他不止是父亲还是皇帝,这就难办了。
  但是乔致安却一直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静静地护卫着皇帝的安危,这倒让皇帝意外得很:“致安,你也放了?”
  “微臣曾许诺过公子,若是朝堂誓死追随,若是山野……听之任之”只是要实践这个许诺并不容易,乔致安说话间低下了头,似乎有些沉重。
  “真能做得到?”皇帝和杜敬璋一样了解乔致安,要知道乔致安做皇帝的臣子时间要长得多,掌太平院后在皇帝身边几乎片丝儿秘密都没有。
  “很难,所以请皇上不要让微臣来决定什么,微臣唯愿遵旨行事。”乔致安这样算是又把球踢回给了皇帝。
  而后,皇帝没有再说话,只是躺着,静静地似乎在想着些什么。乔致安也没有再说话,袖手一撤退回到了暗处。皇帝也不再管乔致安,只是自顾自地看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青纱上,看起来光华流转,自是带了几分温暖与生机盎然之气。
  这时的姚海棠则正在给自己的大掌柜二掌柜办结婚宴,这两人的婚礼自然是热闹的,虽然因皇帝在病中,诸事不许大办,但关起门来热闹,不在外边儿放肆也不要紧。更何况这还是姚海棠给主持的婚礼,谁也不会来触她的霉头。
  办完了婚礼看着这俩成了一家,姚海棠心里也觉得宽慰,这事办妥她心里也安心些。
  婚礼是大寒的前一天,这时比较得闲,大寒这天下了雪,满京城一片雪白,因皇帝不大好,处处都不怎么披红挂彩,这一场雪下来后整个京城就更是一片素净之色了。
  起身见了雪,姚海棠还挺高兴,随身就堆了几个雪人在那儿,还把自己的围脖儿取下来给雪人挂上了。正在她要好好看看雪景的时候,忽然管家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姑娘,宫里来了人,是披着白来的,皇上怕是……”
  “什么?”姚海棠压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她是真以为无论如何皇帝都还得活蹦乱跳好些年。这世上不都这样,说会死的人成天活得好好的,说自己会好好活着的人,不知道哪天就蹦不动了“您快去吧,府里小的自会准备好,您只管在宫中应场面便成。”管家说着又赶紧催有些怔地姚海棠上前厅里去。
  到得前厅一看,是司礼监的人,在官服外边罩了白纱,这规制不说姚海棠也明白,皇帝这还果真是去了……
  待把话说清楚,司礼监把白衣白袍给了姚海棠,然后恭敬地请姚海棠换上和他一道去宫中。
  捧着白麻纱织成的衣服姚海棠还是有些接受不来:“不是,昨夜进宫去请安,我还请父亲饮了汤水,明明看着精神头挺不错,怎么……”
  “姚姑娘走后,皇上就一直没睡,也没传诏谁,皇上似有所感,在窗前坐了一夜,黎明前才歇下,侍候的公公去叫起时才发现皇上已然去了。”
  那皇帝昨天跟她说的就算是遗言了,姚海棠一抹脸,心说自己得赶紧想起来,她昨天陪着皇帝一块儿喝了汤水,一边喝一边说话。她这人是这样,吃东西的时候说的话,八成儿不怎么上心。
  换好了衣袍进宫去,这时整个宫里处处都挂了白纱,本来就素净寒冷,这时更添了几分萧瑟悲寒之气。待到皇帝寝宫时,姚海棠才发现公子、公主们都在外边儿候着,她有些不明所已地也站到了一边儿。
  却不曾想,司礼监的官员连连催着她:“姑娘,您得进去。”
  “大家都在门口呢……”姚海棠这会儿恨不得泪流满面,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应该这么勤劳,愣是闹完那二位新人还要进宫来看一眼皇帝,现在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了。
  “您是嫡长媳,公子不在,自应是您侍奉送终。”所谓嫡长,乃嫡出长子,所以姚海棠这会儿是想跑都跑不掉了不过这时她一听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昨天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成:“成,那我就进去了。”
  到大殿里姚海棠才知道,太后清早过来看过,哭了一通后就回去了,长不送幼这也是规矩。所以现在就姚海棠能主持大局了,天可见怜,她哪里知道东朝给皇帝送终是什么规矩。
  “姑娘不必忧心,一切自有安排,断不会让姑娘操心。”说话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一听有安排,姚海棠又稍稍安心了,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然后大太监就给了姚海棠一个字儿:“跪。”
  本应是嫡长子跪灵送终,可这会儿杜敬璋不在,这就得姚海棠来代跪了。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姚海棠绝对没想会跪到她哭都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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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21.帝归陵
  跪灵是东朝葬礼的一个程序,灵堂设在皇帝起居的宫殿里,按规矩她得断断续续跪三天,这三天里跪得多休息得少。就算她现在身体素质好,那也
  扛不住又跪又拜又少吃少睡的,跪到第三天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天昏地暗了。
  这天夜里按规矩是公子、公主们陪同一道跪着,姚海棠和大皇子跪得
  前一些,其余的公子、公主们都跪在靠殿门口的地方。好在落了毡子,屋里并不太冷,只是有些郁郁悲悲之气,让人感觉很压抑。
  跪灵的时候当然
  是不让说话的,不过跪到后半夜,公子、公主们都可以回去睡,但是姚海棠却不行,这最后一夜她得通宵不眠。跪一会儿坐一会儿,也没谁会真让她一
  直跪下去,男子且受不了,何况姚海棠一姑娘家,而且还连着三天没歇好。
  凌晨时分,姚海棠昏昏沉沉又按司礼监的要求跪拜好了,拨弄了一下灯
  烛又重新上香,叩拜过后烧了些纸钱等物件,这才有宫女扶着她到一边儿坐下。
  这样的时间满室暖融融正是好睡的时候,侍候着的宫女昏昏欲睡,
  旁人这时也各自撤去了,就再过会儿添灯油上香的时候才会过来,毕竟姚海棠是个姑娘,除了宫女太监灵堂里众位大人是不敢多留的。
  “唉,又饿
  又累,怎么就不想着给点儿宵夜……”姚海棠也就嘴上说说,她知道这时候又饿又累又狼狈才是正常的状态,要不怎么像是死了爹的状态呐
  听着“
  咕咕”直叫唤的肚子,姚海棠拍了拍,心疼地说:“行了行了,叫什么叫,回头会好好犒劳你的。要怪就怪杜小四,他在边关带兵打仗,那就只好委屈
  委屈你了”
  也就是看着身边的宫人睡着了,姚海棠才敢轻声嘀咕两声解解闷儿,要不然这灵堂里是一点儿声都没有的。
  就在她觉得自己这会儿
  特可怜的时候,忽然外边有了声响,姚海棠左右看了看,她倒也不怕起身就往外走,往外看了几眼却没发现有人,但一低头就有了发现——门外多了个
  食盒。
  “呀,有吃的了,不用委屈五脏庙皇上呀,你如果在天有灵,要保佑这天下所有的人都别委屈了五脏庙,尤其是我……”姚海棠一提着食盒
  别提多高兴了,欢喜得都快得意忘形了。
  幸好她还记得这是灵堂,揣了食盒四下里看了一眼,然后赶紧猫进殿堂的角落里欢天喜地的开吃。打开食
  盒一看,里边居然全是自己爱吃的东西,姚海棠就不由得一边吃一边想:“这谁准备的,太后、慧宁还是……乔致安”
  不管是太后还是慧宁公主,
  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她喜欢吃的向来多,但真正爱吃的就是固定的几样。这天下间也没几个知道的,姚海棠一琢磨,青苗和安丰送不进东西来,
  要送也得经过太平院,送得来都得凉了。
  这时手里的东西还热乎得很,姚海棠吃着不免要叹气:“不跟自己过不去,有好吃的吃,有好喝的喝。”
  一说就把谁送的这茬儿给忘了,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口大口吃着。
  不远处的窗外,乔致安在风雪之中看着眼前的场景静静地笑出声来,在瑟瑟的冷
  风里,乔致安笑得带着几分暖意。如果不是夜太黑,太平院的那些黑衣人一准得掉一地眼珠子。
  “海棠……”乔致安冲着虚空叫了一声,心头自是
  千百般滋味齐在。
  顿时间,乔致安觉得姚海棠和杜敬璋简直是一类人,心里头再明白,也可以当是什么也没有。他们俩就那样自如从容,像是不把
  事儿挂心上似的,倒让他心里生了尴尬之意。
  “幸是公子不知道,否则又该说无趣了。”乔致安似乎能想起多年前,那个跳着脚骂自己“无趣,无
  趣至极”的少年公子。
  尔时,公子面如冠玉,当真是如此刻东山山顶一般白雪皑然的风采。那时见公子之如雪,则惭己身如泥,后来他以为自己也
  渐渐如雪了,却才知道泥还是泥,雪还是雪。
  公子还是那般山青雪白,他还是那般沉晦。
  “便随公子所愿吧,但公子所愿,致安如何能辞”终
  于在这个夜晚,乔致安做出了他的决定。
  当然,这时他的选择多听从于那纸继位诏书,皇帝最终选了哪纸诏书放在诏匣里谁都不知道,他没有去探
  问。有些事,就算他是太平院的院长也不合适知道。
  “啊……欠……”姚海棠在屋里吃着吃着重重打了个哈欠,然后捂着嘴四下看了眼,见那宫女
  还在昏睡就露出满脸狡黠的笑来,捧着怀里的东西继续吃。
  吃饱喝足后,姚海棠自己也想睡了,将将在椅子上眯了眯眼睛,就被司礼监给叫起来上
  香添灯油。这时司礼监的大人们还给她带来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那位大人插好香后,回过身来小声道:“姚姑娘,公子怕是赶不回来了,原本
  是不用您送入皇陵的,只是商议来去,您得代表公子,不能不去。您准备准备,这几天会给您讲讲送陵的礼仪规矩,今儿起封灵就不用守了。”
  一
  半好一半不好,送帝王归陵是一件复杂的事儿,不过好在再复杂的事儿也会过去。
  送帝归陵后,按制半个月不得饮宴,但因正好十四天后是春节,
  于是便只管制到春节前一天。天然居已经整一个月都没生意了,大人们这会儿可不敢出来饮酒作乐。
  不过酒还是照样卖得红火,茶叶和瓷器也都没
  落下,样样都收益不错。
  这个春节宫里没有宴席,帝位空,众皇子如今都不得入宫,一定要等杜敬璋回来,正殿里存放着的诏书才能开启,所以这
  时候众皇子们都得避嫌
  倒是各家的女眷常进宫里去陪太后,姚海棠也没能免俗。只是到立春时也不见前线发来班师的消息,姚海棠难免有些担忧。
  “前些时候说大雪封路消息过不来,飞信传书也十分困难,怎么这都已经立春了还不见消息过来?”这事姚海棠只能问青苗,青苗跟太平院熟嘛。
  “传消息总得有个时间,再说北边儿不是比京城冷嘛,这会儿正是冰雪封路的时候,天冷得鸟都飞不起来,怎么好传书信。姑娘且放心,公子在军中必
  然无事。”青苗说道。
  只是姚海棠难免要担心,皇帝活着的时候说有人要对军中伸手,现在这件事谁在管,谁在督办,又或者是没进行了。不得个
  准信儿,姚海棠始终安心不下来。
  “什么时候能有信儿,不是说年底就应该班师回的吗?结果先帝去了,也没人顾上管这事儿,杜敬璋赶不回来,
  先帝就这么归陵了,到时候只怕他心里难受。”姚海棠说着又叹了口气。
  听着她叹气,青苗也叹了声:“姑娘,不碍事的,这也是没办法啊入冬冰
  雪封了路,过不去也出不来。本来以为冬初战事能平定,哪知道这回的仗这么难打。”
  “现在他没回,我却得走了,定好了去云泾的行程,不去也
  不成。我还得去给师父扫个墓,他老人家这么老久没见着我,只怕会在地底下跳着脚骂我的。”虽说骨灰已入水入尘,但在山里会有个衣冠冡,只不过
  是给后人留个念想儿罢了。
  “明后天就得启程,如果姑娘实在不得工夫去也不碍,这事儿我和安丰也办得来。”青苗劝慰道。
  可是青苗还在新
  婚,这一趟得回去省亲,虽说安丰没了爹妈,可兄嫂是有的,叔伯姑姨也有,新成了婚得上门认门儿,所以现在也不能指着他们去。
  “别,你们还
  是上河梁去认门,这件事我和掌柜们去谈就成了。这也不是太大的事,我能办得了,再说我也是想借着这机会去云泾河清闲几天,可不能说不去的话。
  ”云泾河事再多,也比不过京城。
  眼下的京城看着多平静,可到底里头有什么,姚海棠看不到,他们不会摆在她面前让她看,她自己又观察不出来
  。
  其实这场大戏,必需要等杜敬璋回来了才会上演,那时她也应该办完了事儿能回京了。
  京里有杜敬璋,她就能踏实
  立春后第二天姚海棠
  和安丰、青苗并着几个掌柜一块儿上了船,安丰和青苗在河梁下了,掌柜们则跟着姚海棠一道下云泾河去。
  这会儿的云泾河,水暖春初,船在云泾
  河的码头停了,一上岸姚海棠居然就看着了齐晏。这才记起春节假有一个月呐,齐晏这会儿在云泾河很正常。
  “海……姚姑娘。”齐晏本来想叫海
  棠,可码头上人来人往,齐晏还是改了称谓。
  “你怎么来了,我没通知谁啊。”
  “太平院那边通知的,说是你今天过来,寻径园那边已经打扫
  了,坐马车过去?”
  “嗯,先去休整一番,劳烦你把掌柜们送到客栈去。”
  和园是家,姚海棠只想一个个静静地歇歇,而且和园也没有太多房
  间。这就要回家了,她只觉得心中满是惆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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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22.有口福
  寻径园里花木扶疏,云泾河地气暖,春天来得比旁处早些,这时院子里已然是一片盎然之意,齐晏知道这时候不方便,自是把姚海棠送到寻径园就离开了。跟随而来的护卫也只在外围布防,并不进小院里去,姚海棠便推门而入。
  当推门时,见了这满园*光,姚海棠先是一喜,接着又不免有几分空落落的感觉:“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寻径园里一进门就是两株桃花,一左一右开着,在春初的薄雾缭绕中便如云蒸霞蔚。杜和爱花,就是寻常的杂草野花他也极重视,整个院子里一到春天通常是花开草绿树梢青。
  她也还记得杜和逢着这样的光景时,总会在花前树下多站站,从前她总喜欢看这样的场景,花有姿态,人有容光。那时的情形现在想起来,种种般般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杜和……”姚海棠冲着院子里轻轻喊了一声,心知不会有人来相应,却总是带着几分希冀。以为喊了那傻子就会蹦出来说想她,又或者说他饿了……
  转念间又想起自己喊的人远在边关,连着两个多月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在边关好不好。
  “这傻子,明明什么都不想要,却总是要把责任担在身上,也不嫌累得慌。”姚海棠摇头叹了口气,略一整神色便进了屋里。
  晚上是齐家老太太设宴款待,这些年齐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人人都说齐家气运足,连带着齐老太太身子都越来越好。
  这时间齐老太太也知道和从前不同了,到底是积富豪门,规矩礼仪一应俨然。其实真正让齐家老太太有些不适应的是,他们谈话间经常说傻子傻子的人居然是四公子,人非但不傻,还是整个天下的达官贵人都畏惧三分的人物。
  好在老太太也没有过分端着规矩,姚海棠也终于有了几分回了家乡的感觉,虽然这里也不是她的家乡,只是乡音相同家也在此,便也算是家乡:“老太太这些年愈发爽利了。”
  “托福,这些年家里事事都顺,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也得谢谢你,老大、老三都受了你的恩泽,外面不好说家里上上下下都念着,以后要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别拿我们当外人。”老太太心明眼亮得很,齐晏就不说了,那是杜敬璋的门生。至于齐慎,这些年姚海棠名下那些生意可没少关照齐家营生。
  “老太太这话说得我快无地自容了,我自来不管什么事,说恩泽这两个字可真是受之有愧。”姚海棠说话间又是一笑,看了眼桌上的餐具说道:“老太太这些盘碗碟倒是保护得好,这么些年了看着还和新的一个模样。”
  她这么说齐家老太太也跟着笑了,似乎是想起了从前老到寻径园跟姚海棠讨吃喝的时候:“也只招待贵客才用,这东西总归是精细物件,打碎了想补齐都得从京城捎,去年坏了一件,补回来的可不如当初你做的那么好。”
  对于这个姚海棠当然有自信,她自己做东西时总是小心了又小心,仔细了又仔细,工匠们做的东西虽不错,但批量产出天天做不免倦怠,东西自然而然的就失了气韵。
  这大概就是工匠和工艺大师的区别,天天做一样的东西怎么能做出工艺大师来。
  “说到这个,倒是还有桩生意想跟齐大哥谈,不知道齐大哥有没有兴趣。”姚海棠本来不准备让齐家和各地来的商家一块谈,那样就显得生分了,正好趁这时来提一提,也算是个情分。
  本来齐慎在专心吃饭,他虽然知道姚海棠手上生意很大,但他也没想过姚海棠都这身份了还能来谈生意:“现下东朝谁不知道,姚姑娘手上尽是挣大钱的营生,怎么有不感兴趣的道理,姚姑娘但说无妨。”
  这倒是大实话,谁不知道当朝的嫡皇妃是个大大的钱篓子,好在她挣钱多,花钱花在各处也从不吝啬。安丰和青苗秉承了姚海棠多行善积福的观念,经常借着各种名义多处行善布施,所以姚海棠名声一直不错,只是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而已。
  “瓷器、茶叶、酒。”其实姚海棠要谈的只有几个大的代理商,南齐北李,李家安丰已经搞定了。眼下齐家也好安排,这样下来就只剩下了关外那些个商家了。
  她这五个字一说出来,齐慎的手就抖了一抖,杯中的茶便趁势洒了出来,齐慎定了定神犹自有些疑问:“这倒真是挣钱的生意,只是不知道姚姑娘怎么提起这个来了,这一直都是姚姑娘手下最来钱的生意。”
  齐慎说得没错,天然居再挣钱终究有局限性,所以她这些年真正挣钱的还就是这三样:“一人一家总难把生意做倒满天下,可我手里这些东西,凭着我们自家做,终归有限于一地一国。这做生意嘛,自然希望广开源遍地撒网,如果自己没能力撒网,自然要借力了。”
  只见齐慎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两个问题,姚海棠一一答了后说道:“这事就到这儿了,我是个不会谈生意的,到时候还得请掌柜们来跟齐大哥谈,还请齐大哥莫见怪。”
  “这有什么好见怪的,真让你来谈,那才该说我们都不懂规矩了。”
  齐慎心说那位可是最守规矩礼法的,如果姚海棠真要正正式式的来谈生意,他也没这胆子接应。
  其实这一趟,姚海棠也是镇宅来的,毕竟要来谈的除却齐家,余下的在关外要么是皇族中人,要么直接就是一地之主,就算是青苗和安丰来,场面也照样支不住。所以姚海棠必需得来一趟,让人知道她在这成了,甚至都不必露面。
  至于齐家,姚海棠总觉得应该亲自来说一说。
  这一趟来云泾河,之所以安丰和青苗能放心得下,也无非就是一切都打点好了,又有掌柜们去谈,姚海棠最大的作用就是镇宅,并无其他。
  他们也就选几家大商做总代理,余下的事都由总代理去谈,这回广发帖子把各地的客商都请了来,其实就是方便总代理去和各级代理商谈合约的。
  有了他们这边的代理契约书在前,总代理们也好有个章程来定事,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那也是因为姚海棠懒了。层层代理如果都到京城来谈,那天然居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在云泾河的日子,姚海棠当真是觉得快活极了,虽然院子里少了杜和,可自己种菜自己做饭,一日三餐当真是有滋有味儿。到了这里才知道,自己真的不喜欢京城那样的生活,甚至是启灵师或者灵器师都不是她喜欢做的。
  她最喜欢的还是做做小菜,做做食器,哪怕被人当成是厨娘那也没关系,现在她喜欢这个身份。
  “对了,挺久没出新菜谱了,云泾河可是天然居的总店,我这回得弄点儿有特色的出来。”姚海棠费上了心思,于是干脆的把生意扔到一边,反正有掌柜们去谈。
  掌柜们一见她鼓捣新菜谱还倍儿高兴呐,这意味着他们能排前头尝个新鲜,谁不知道姚海棠做菜好吃啊结果姚海棠鼓捣好些时候都没弄出什么特色来,倒是有很多想法,只是光做菜她已经把花样儿做腻了,现在想换点儿不同的。恰好云泾河除了生麻出名就是大葱,那天姚海棠早上起来吃春卷,看着那一大把葱丝儿和中午准备用来做汤的半边鸭久久出神。
  然后她就生出了一个特无耻的剽窃念头,当然她一直在剽窃现代的菜谱……
  “唔,正好,现成的炉子”寻径园里制瓷器的炉子相对较小,用来烤鸭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需要稍稍改一改。不过后来姚海棠觉得可惜,毕竟那是她出第一批瓷器的窑口,那可是具有纪念价值的。
  得亏是后来齐晏来了,一听她描画过了两个时辰就领了工匠来,按照姚海棠描述的把烤鸭炉做了出来。
  “海棠,你看是不是这样。”齐晏一直私底下这么叫着,毫无压力,从这点上来说,齐晏一直是个很纯粹的人。杜和亲传大弟子,怎么着也沾染了些杜和身上的傻气呀“对对对,就是这样。”新炉子得过七天才能用,按姚海棠的想法,前几炉的鸭子还不好吃,一定得炉子烤出香味儿,处处都有油脂了,那时候烤鸭子味道才足。
  但是她一烤吧……就引了邻居们的围观了齐家知道姚海棠的身份,隐在各处的侍卫也知道,但是左邻右舍不知道,大家现在都只道姚海棠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这也是太平院打扫得太干净,云泾河又是个消息相对闭塞的地方,齐家和太平院同时禁口不说,知道这事的就更加凤毛麟角。
  烤鸭的香气非常浓郁,连着烤了好几天,这香气越来越浓。起初大家伙儿还没往姚海棠身上想,毕竟不是人人都知道她回来了。
  可过了几天后,大家就忍不住了,天天被这香味儿搅得口水直流。众邻居们开始寻根问源,最后终于找到了寻径园门口,众人这才道:“唉呀,是姚姑娘回来了。”
  “咦,有口福喽,看来姚姑娘手艺见涨啊,这香气闻着都让人掉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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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23.烤鸭
  其实左邻右舍们最为习惯的就是上姚海棠这儿来找吃喝,从前姚海棠最爱别人上门来要吃喝,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就成了习惯。
  这会儿大家知道姚海棠回来了,而且正在做吃的,那当然不用招呼就赶过来。而且乡邻们不会有朝中大人或者掌柜们那样的顾虑,他们可不知道姚海棠是皇妃,还是最让人敬惧的那位四公子的皇妃……
  正逢着姚海棠把家里的鸭子烤完了,正要上外边去让人再找几只送来,不是每个品种的鸭都适合做烤鸭。云泾河本地的小麻鸭就不合适,太柴没肉斤两也不够。
  云泾河附近有个叫均县的地方,因水好鱼虾蟹多如牛毛,除了淡水河鲜之外,均县最有名的就属均县大黄鸭。肉质肥厚细嫩,有脂有肉,烤出来味道相对较好,这是目前姚海棠认为比较好的。
  但她在吃上总是那么执着,要就得找最合适的,这相对好的还是不够。
  一出门姚海棠就愣神了,一大帮人正在巷口上呢,奇怪的是廷卫的人居然没出动,都安稳地潜着:“呀,大家聚在这做什么?”
  “姚姑娘,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吧,我们可闻了好几天味儿了,好不容易找着你这根源喽。”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姚海棠看着也觉得倍加亲切,遂说道:“做是做了,可还是不够好,等过几天选了好鸭子再烤了请大家吃。眼下的没二两肉,真没什么吃头,不过那鸭架子熬的汤味道还不错,待会儿回来我请大家架鸭汤。”
  “鸭子?怪不得最近老听着嘎嘎声,原来是鸭叫,听着声还各种各样的鸭。什么鸭不都一样,姚姑娘这是想要什么样的鸭?”
  正要走的姚海棠转念一想,人多力量大,不如请邻居们帮着想想哪里的鸭子既肥美又斤两合适:“我这是烤鸭呐,一定得不肥不瘦的,肥了腻,太瘦又柴容易塞牙。不知道大家伙儿知不知道哪里的合适,要是鸭养在就咱们云泾河附近最好了,方便买卖。”
  “烤鸭?还真没吃过,姚姑娘要上新菜了,唉呀,那我们可得好好想想。”
  “我咱们云泾河的湖鸭就很好嘛,往常炖汤喝总有些肥腻,要按姚姑娘说的,我看湖鸭很合适。”
  云泾河除了小麻鸭居然还是湖鸭,姚海棠也是头回听说:“我怎么没听过湖鸭?”
  “湖鸭一定要养在河里、湖里,小池小溪养不下,姚姑娘要找湖鸭得上河南边儿去,那里的人多养湖鸭。我看姚姑娘也不用去了,我家里就有两只,是南边的亲戚送的,嫌肥一直没吃。”说着那人就转身回自个儿家去了。
  没隔多会儿那人就把两只鸭子弄了来,果然是又肥又刚好分量合适,姚海棠一看就眉开眼笑,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成,大家都别走了,今天有一个是一个,我请大家吃肉喝汤。”其实这大家也不过五六个人,附近住家不算太多,所以这一时并没有聚集起太多人来。
  众人一听自然答应,大家对于上姚海棠这来吃喝习惯得很,一时间还你回家弄点好吃的来,我回家拿点东西来,以前他们就通常这么吃。大家伙儿回去还把家里人都叫上了,一块儿在院子里摆开了桌子就等着姚海棠的烤鸭了。
  烤鸭还没好,倒是鸭架汤先好了,众人就着汤喝了,春天还是有些凉意的,但一碗汤下去就热乎了,大家的谈性就更浓了。
  这时忽然有人说道:“怎么没见那位杜公子。”
  “咦,难道是没来么,确实没见到那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公子。”
  当齐晏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众人纷纷揣测着那位“杜公子”和姚海棠之间如何如何了。乡里人说话总免不了这样的八卦,而且这样的八卦总是越说色儿越浓重,到齐晏听到时基本上可以用打翻了颜料罐子来形容。
  没听两句齐晏脸就黑了,不是因为话太难听,而是因为想起这些话是说杜敬璋的就忍不住替那位黑脸。这要是让杜敬璋知道了,廷卫怎么不出来制止一下……
  “咳……”
  众人不知道杜敬璋的身份,但是对于齐晏那就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云泾河的第一位状元郎,谁要是不认识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云泾河人。
  “呀……齐大人。”
  随着这一声,众人纷纷起身,眼看着就要拜倒了。
  “都别多礼,我是来找海棠的,不知道她眼下在哪里?”齐晏主要还是担心这些人要在这里,当着一皇妃的面,百姓们却冲他拜倒了,那怎么都像是不太妥当的场面,齐晏一一把最前面的人扶了起来,后边的人就自然跟着抬起头来。
  “回大人,姚姑娘说她在什么……烤炉旁边。”
  别人可能不知道烤炉在哪儿齐,但齐晏却不存在这个问题,他绕到后院的厨房门外去,可不见姚海棠在那勤快地翻着炉嘛。齐晏见姚海棠蹦来跳去,不由得叹气摇头,要真有这么一天天鼓捣吃的国母,不知道日子得过成什么样?
  闻说杜敬璋无意于皇位,看来他这位座师是“自家有苦自家知”
  “这都好些天了,你的烤鸭怎么还没出来,再这样下去,我看烤鸭没做成,你那切葱丝儿摊薄饼的工夫倒要更上一层了。”齐晏见姚海棠在翻炉的间隙一边切着葱丝儿一边还在摊着包烤鸭的皮儿,那叫一个有条不紊,看着丝毫不乱反而显得极为游刃有余。
  “我刀功本来就好,白案的手艺也不错,烤鸭我才不擅长呢不过从前我很爱吃这个,记得第一回吃,我一人吃掉一只半,把整个大堂里吃烤鸭的人都给弄愣了。当时我抱着一只鸭生啃,都没下刀去片的”姚海棠说这事时不由得笑,那时候没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只知道东西好吃多吃点。
  这让齐晏觉得有些难以想象,他是杜敬璋亲传啊,哪里能想到这世上还有个姑娘抱着整鸭啃的,这一琢磨就觉得形象很崩坏:“饼皮子可以起锅了,再不起就不软和了。”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姚海棠手一抄,就把那几个饼皮子给划拉到了碗里。然后又拿勺舀了略显稀薄的白糊,往炉面上一拍,然后说道:“今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准备回京了吗?”
  “没吃着好东西怎么敢走,现在朝里的大人们间歇时总要说说你的手艺,吃过的无比怀念,没吃过的十分向往,你现在也算是美名口口相传了。”齐晏笑道。
  这时鸭子正好可以出炉了,姚海棠一边伸了铁钩去把鸭子架出来,一边说道:“这名我喜欢,其实我也知道我现在就算是要做了请大家伙儿吃,大家伙儿也会吃得不踏实。他们不得一边吃一边想着我那身份,然后吃得不是滋味呀,所以我都不爱在京里做吃食了。”
  把鸭子放砧板上,飞快地下刀片了,这时候姚海棠才觉出有功夫在身的好处来,片起鸭子来绝对干脆利落。不但是厚薄均匀,而几乎连大小都一样,不细看基本看不出不同来。
  “海棠。”
  忽然被叫了一声,然后就没下文了,姚海棠不明所以地回头看齐晏:“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从前在小院和你还有公子一块儿的时候,那时候海棠也是成天做菜,公子照样好管人。”齐晏想到这不由得生笑。
  “嗯,那时候你还是个有点儿酸的书生,现在倒好,酸气儿不见了,倒添了一股子权臣味儿”姚海棠说“权臣”这两个字的时候轻轻地皱眉,很明显她不太喜欢这个词。
  齐晏自然是察觉到了,却只是一笑:“人都在变,你从前也只是个天真灿烂,爱笑又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姑娘,现在依旧灿烂爱笑,却既不天真也不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正在片第二只鸭的姚海棠闻言一愣,倒是没发什么感慨,只是很好奇地问了一句:“那杜和呢,你觉得他变了什么,从杜和到杜敬璋,他哪里变了?”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姚海棠一直挺纠结的,所以今天问出来,想看看是不是旁观者更清。
  “这个嘛,当公子在这里的时候,当真如玉无瑕是个完人,从前我总想哪里来的公子,怎么没点缺点,这样的公子再好却不真切。公子回了京,到了那里,虽是手段狠厉、行事令人惊惧,但那才是公子,有血有肉有爱有恨。”齐晏如此答道。
  而姚海棠则在重复着齐晏最后那小半句:“有血有肉有爱有恨……”
  末了,她喃喃自语般地说了一句:“难道他真的适合京城吗,我真的不应该坚持离开京城吗?”
  这个齐晏倒不好说了,于是他沉默了。
  其实仔细一想,比起杜敬璋来说,杜和更平民,更容易让人心生亲近,而且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缺点……
  规矩比星星还多,心眼比沙滩上的沙子少不了,一般人受不了他想到这齐晏一拍脑袋,说道:“差点忘了,我是有正事来的,差点被你这做吃做喝的场面给绕进去了,太平院那边差了人来给你送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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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24.冒险家
  乍一听说太平院的人给自己送信,姚海棠还有点儿怔愣,她真的已经挺久没和太平院打交道了。
  但是姚海棠倒没有半丝犹豫,能让太平院来送,而且不能让齐晏转交的信,肯定有重要内容,所以她没有半分迟疑。只让天然居过来的人照顾邻里,他自己则往正街上去,那一溜门脸儿里,最不起眼的就是太平院办公的地方。
  进了院子,姚海棠立马就皱眉了,她看到的不是别人,居然是乔致安,首先是想转身就走。但很快她就稳了心神,心知如果不是大事儿乔致安不会亲自来。
  虽然内心里还有这样那样的隔阂,但是眼下听信儿更重要:“乔院长。”
  原本正站在迎春花前似在驻足欣赏的乔致安回转身来,他居然没有听到姚海棠进来的脚步声,这足见姚海棠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海棠姑娘。”
  彼此间自是漠然,乔致安却是半分不用装,自然而然地揣着了这份仪态,对姚海棠他一直没有变过。隐忍而隐晦,这就是乔致安的情感。
  “是什么事,和杜敬璋有关是吗,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吧”姚海棠都不用猜想,看到乔致安后她就知道今天的消息怕是好不了。
  “公子被围困在了木兰洲,接到消息时已经月余,公子最后发出的信是给海棠姑娘的。按规矩臣等不能拆看您的私信,但臣等又唯恐有重要讯息。”这话说完乔致安就把信交给了姚海棠。
  木兰洲,姚海棠记得杜敬璋出发前说过,她还记得杜敬璋说那是一片非常大的草原,一到春天时漫山都开满了木兰花,却不是姚海棠所认识的木兰花。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块状茎可以食用,虽然味道不好,但极扛饿,高蛋白高热量,她也不知道在现代叫什么。
  记得说起木兰洲的时候,姚海棠还笑着说:“如果你们行军时粮草难以为继,倒是可以用木兰花的茎做主食,可煮可烤也能切了丝和片炒,煮粥也是可以的。而且书上说木兰花的茎叶也可以食用,看来这倒是个好东西。”
  现在姚海棠只能希望杜敬璋记得她说的这句话,围困了这么久只怕粮草早就没了。
  心情复杂地打开信,信上写着到了哪儿,天气怎么样,又说他在军中天气很不好,时雪时雨地冻天寒,在信上杜敬璋唯一提到木兰洲的就是:“大军已经在去往木兰洲的路上,木兰洲一到冬天全是枯黑的铁刺,行军怕是不易……”
  铁刺是种荆棘类植物,长满了硬刺,要是被刺划伤了,不管是人是畜都会产生轻微的中毒症状。
  “只有这一句,别的没有了。”姚海棠其实心里很着急,但是强要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这时候只有冷静才能想出法子来。
  对此乔致安没什么表示,只点头应了一声。
  然后姚海棠问道:“不是说几十万大军吗,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会被围在木兰洲。杜敬璋带领的军队想必都是精兵强将,怎么还会身陷险境。去之前都说不会有任何危险,还说年底就能回,结果一开春先得到的竟是这消息。”
  回答她的是乔致安一句如喟如叹的话:“京中有很多人不希望公子回来,公子一回来,他们既吃不着好果子,也不过不了好日子,而且还要失去很多东西。”
  这话多明白,还是皇位归属呗,皇帝的诏书在东朝只启辅助作用。有杜敬璋在他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只有他百般拒绝了,朝臣们才会寻思着去搬诏书。而诏书上如果还是杜敬璋,那就容不得他拒绝了。
  所以,只要杜敬璋回不来,那这皇位的归属就当真合了那句广告词儿——一切皆有可能“预备怎么办?”姚海棠问道。
  “定保公子无虞”这便是乔致安的回答。
  类似的话姚海棠听过,从前她必是深信不疑,但现在说白了她不再完全信任乔致安。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坑过了总会格外小心些:“京城呢?”
  “公子是关键,公子回来自有公子主持大局,公子若不回来,有太平院,有文武百官,谁也翻不过天去。”乔致安答道。
  点了点头,姚海棠看着乔致安忽然叹了口气:“但愿我们都能辗转得安。”
  说完姚海棠就转身离开了太平院,乔致安的用情她确实知道,但并不意味着她能懂。有些人的心与情永远不是旁人能猜透的,或许杜敬璋能看透乔致安,但是她不能,所以她选择漠然。
  有时候,快刀斩乱麻再是伤害最小的一种方式。
  姚海棠觉得自己一直不算太聪明,对于这种感情的纠葛她更是处理不来,眼下相视漠然其实也是最好的状态,对谁都稳妥。
  在姚海棠身后,乔到处安站在小院中良久,然后冲身边说道:“阻止姚姑娘去木兰洲,看着她,把她留在云泾河。”
  “是,院长。”
  “院长,我看姚姑娘挺冷静的,也没说要去木兰洲啊”
  “凭着她的脾气,只能是看着冷静,心里十成十已经打定了主意去木兰洲。”乔致安说完转身入内,也不管自己那几个属下相视各自一脸暧昧。
  只是这群属下深深地感觉到了压力,现任院长喜欢上一任院长正待过门的正室夫人,做为属下,他们在看热闹之余不免觉得这是一个很不好围观的热闹。
  看别的热闹花点时间而已,大不了再花点儿钱,看这场热闹得把脑袋别腰上……
  乔致安确实没想错,姚海棠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她要到杜敬璋身边去,但是乔致安又把她看得太冲动了。在她没有任何倚仗前,她不会擅自动身,她得保证自己不拖杜敬璋的后腿,既然要去当然要做助力。
  既然英雄不能来救美,那她这“美”就只好再去救英雄了杜小四,好好待在那儿,等着姐来美女救英雄。
  既然那些个蕃人这么不上道,居然敢围着她们家杜小四,那她就得让蕃人付出点儿代价。炸药什么的杀伤性太大,而且火药肯定会给这个时代带来很大的影响,她要行善积德不能干这事儿。
  毒药?**?这些姚海棠觉得自己也不能比太平院的人更擅长。
  然后姚海棠一寻思,自己可是现代人,这些手段还是留给古代人玩儿。于是她又得寻思什么才是现代人应该有的手段,想来想去觉得现代人还是用脑子吧,比如围魏救赵之类的就很好。
  之所以她还有心思想这些,是她认定了杜敬璋不会出事,几十万大军要出事也轮不上他,他自身武力值又那么高,谁出事他都不应该出事。
  虽然多半觉得这是在安慰自己,但只有这样安慰,她才不会担心。
  最后姚海棠思来想去,把热气球给弄出来了,除了热气球还有孔明灯,而且她还预备做很多孔明灯……
  孔明灯用来迷惑敌人,热气球用来转移,就算不转移,也可以动东西进去帮助突围。这叫明烧孔明灯,暗烧热气球,不过这得晚上来,白天可不行。
  热气球这东西其实姚海棠就知道怎么让它上去,不知道怎么让它下来,当然她轻功好,等到下降的时候往下一跳就成。这个问题还得交给能工巧匠们来办,所以姚海棠起程前先回了天工学院,跟学院里那些老师学生商量了很久,在问题墙上找到了许多答案,然后进行了各种试验,最终他们把东朝版的热气球弄出来了。
  一次可以载六至八人左右,持续飞行约几十公里,可以通过安装的风翼来控制方向。
  姚海棠当然不能一个人带着几个热气球到边关去,但是她有的是办法,跟行商的一块儿走,易了容之后除非是乔致安亲自来,否则谁能认得出她来。
  到边关时已是三月底,一路上景色无边,只是姚海棠没心思欣赏。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突围,有些不合理:“不是说太平院的人已经去了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把人救出来,太奇怪了。”
  “姑娘,木兰洲就在不远处了,从这往东,过了那草坝子就到了。只不过那正在打仗,姑娘还是要多加小心,最好还是别去了。”商队的人不知道她是谁,也不问她是来做什么的,只管带到这儿来了就算。
  跟商队道别后,姚海棠先把马车掩好,然后就去升热气球,这时还是白天,不过热气球上涂了伪装的颜料,只要升空够高压根不可能被发现。热气球很快飘了起来,等差不多的时候把绳一解热气球就飘了起来,这让姚海棠有点儿兴奋。
  在天工学院没少试,但还是头回一个人待在上边,而且是向着杜敬璋去,感觉真有点儿冒险家的范儿只不过她降落的时候出了点儿问题,因为一出现在东朝军队的上空就被人发现了,然后就被一大堆箭矢给指着了,这个倒真是她没想着的。
  这时候她才记起,自己其实应该有东朝和蕃人之间的空白区域落下,现在直接冲了过来,不是正好当了箭靶子嘛唉……思虑不周啊,思虑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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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25.最后的书信
  好在姚海棠也有办法,把热气球升得高了停在主帐上头,然后等杜敬璋出来。只不过杜敬璋隔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她只一伸脑袋出来冲杜敬璋一笑,杜敬璋就直翻白眼瞪她。
  没想到,杜敬璋都学会翻白眼了“收了,那是……我的人。”杜敬璋只能这么说了,说话间不免又瞪了姚海棠一眼。
  纵身跃下,姚海棠站在杜敬璋面前迎着他的白眼直乐,末了杜敬璋无法,指了大帐说:“进来。”
  进大帐后杜敬璋也不招呼姚海棠坐下,而是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似乎很恼火她这时候跑过来。半晌半晌后,杜敬璋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来:“姚海棠”
  他从来没有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她,姚海棠嘿嘿一声干笑,学着杜敬璋从前一样回应道:“嗯,杜敬璋。”
  她这一声却只惹得杜敬璋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傻啊,这时候跑来做什么。”
  “他们说你被围困了好几个月,我得来帮你呀。”姚海棠说着才想起来,遂朝帐外看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带了些好玩的东西来。”
  看着她这样,杜敬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说出这么句话来,杜敬璋伸出手拍了她脑袋一掌说道:“这是军营,不是京城也不是四方堂,可以任由你玩。”
  这么严肃,姚海棠一扁嘴指着外边说:“是炸药,你们可以用它来突围。不过不要问我配方,也不要让别人弄明白是什么做的,用完就行了。”
  火药、指南针、造纸术、印刷术,好么,她终于还是把四大发明全抄袭了。不过在杜敬璋的遮掩下,这几样东西都不曾引起过什么轰动,所以她有理由相信火药也不会留下太大的后遗症。
  “器?”
  “呃,就算是吧。”姚海棠心想这样如果没人仿制的话,那她就认这为器呗。
  杜敬璋冲外边叫了一声,不多会儿就有人把黑不溜湫拳头大小的炸药送了进来。姚海棠本来想做手雷,可是她不知道手雷的原理,这炸药用的是引线点燃,其实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现在姚海棠回想起来,自己居然敢在要点火的热气球上把火药带过来,真是胆儿够大的。虽然她事先做了防护,可现在想想还是会后怕。
  “呐,先放在投石机上,用火点了这里然后用投石机投放出去,一定要快,要不然会炸着自己人的。它的攻击范围大概是十尺,安全距离需要二十尺以上,否则会被飞石溅着。”说着话姚海棠就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拿着手里的炸弹往外走,到帐外寻着个空旷一些的地方就要开点。
  一看她拿出火折子来,杜敬璋就赶紧伸手拿了,然后跟身旁的人说:“安排投石机过来。”
  说完了杜敬璋又看着姚海棠:“等会儿再跟你说。”
  这话的意思是账还有得算,姚海棠看了四周一眼,余人都站得远远的,便是杜敬璋身边的亲兵也在远处,倒是陈平益站得近。只是姚海棠脸上糊着一层,陈平益也让不出她来。
  投石机很快运了过来,片刻之后便只听见“轰”地一声,接着便是一阵白烟夹着飞沙走石,整个一片儿地方都能感觉到爆炸瞬间的震动。白烟散开,飞沙走石落下后,场内半些儿声音也没有,姚海棠看了四周一眼,干笑了两声。
  在姚海棠冲大家伙儿干笑,而众人都没有反应时,杜敬璋把姚海棠拽进了营帐里,然后又是盯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开口时却又是连名带姓的:“姚海棠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其实也没做多少,材料有限,现在你再让我做一模一样的,我肯定做不出来。”这倒是实话,将将要控制到这范围,实在不容易,如果范围太广会被人惦记,如果范围太小又不具备杀伤力,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
  她这么一说杜敬璋反而是松了口气:“你啊,就不让人省心。待会儿入夜了,我派人送你出去,在徐郡好好待着。”
  “看样子能突围,那你们为什么不突围,都好几个月了。”姚海棠一路看来,觉得愣是粮草充足、兵强马壮的范儿,可为什么不突围,难道敌方的军队就真这么强大?
  “替他演好最后一场戏”杜敬璋这么说道。
  不用说,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太平院也不知道吗,要不然乔致安大老远跑去给我送你的信。”姚海棠半点儿也不知道这样的事其实应该沉默,毕竟杜敬璋也不是事事都知道,而且也不是事事都该知道。
  但也就是她这点儿不知道,若来杜敬璋会心一笑,脸色终是比刚才好得多了:“这世上现在只有我知道,这场戏最重要的角色除了小九就是致安,或者说还有太平院以及我。”
  听着就复杂,姚海棠连连摇头说:“我听不懂。”
  “不懂就对了,待会儿安排人送你,戏是假的仗是真的,虽说必是有惊无险,但你待在这里不方便。还有你冲动的性子得改,至于带来的东西我会看着办,以后别再弄出类似的东西来,于人于己都了无益处。”杜敬璋说话间就要去安排。
  “不用,我自己再回去就是了。”知道眼下没事,她就放心了,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合规矩,再不舍得走也只能走。要是在京城她还能赖着,可这是军中,军中是规矩最严的地方,杜敬璋又向来是守规矩的人……
  她这干脆利落地说走就走,倒让杜敬璋有些愣,他怎么都以为凭着姚海棠的性子,肯定得赖着:“这就走?”
  这问句让姚海棠不由得挤眉弄眼嘿嘿直乐:“要不吃个你们的行军饭再走?”
  “黎明前再走吧,那时候防守最松懈……”杜敬璋说完叹气摇头,大概是在觉得自己太没原则太没底限。
  见他松了口,姚海棠才敢蹭上前来笑眯眯地说:“杜敬璋,我想你了。”
  ……
  看着杜敬璋哑口无言的样子,姚海棠更高兴了,刚才不敢说这样肉麻的话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得很莽撞,但有时候她做事儿是不经大脑的,冲动起来百八十头牛都拉不回。
  “其实我一开始听到就不是太担心,只是有点儿没着落,非来看看不可。现在想想我的预感是对的,这压根就不算什么事儿,我是不是真的不该来凑这热闹啊”趁杜敬璋还没责备之前,自己承认错误,他对主动承认错误向来比较宽容一些。
  “倒也不是,到少你的东西送对了,不过东西让谁送都一样,你这时候不该来。再过两三个月,你不来我也该班师了,你就压不住,偏偏最后一段了也非到这来不可。”杜敬璋说罢倒了水递给姚海棠喝。
  喝罢水,姚海棠才记起热气球还在外边:“对了,我坐来的那热气球还能用哩,而且我做了好多个,是不是也没用……”
  “如果真的需要突围当然用得上,不过目标太过于明显。”
  “这个我有主意……”
  于是姚海棠就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遍,她制了很更多的孔明灯,为的就是用孔明灯混热气球嘛。杜敬璋一听点头沉黑了会儿,然后说道:“你在地图上标个方位,待会儿我让人去取。”
  姚海棠就是一方向白痴,两人又绕了好一通把方向标明,这才安静地坐下来看着彼此。
  “海棠啊。”
  “嗯,什么。”
  “他……”似乎要问什么,但像是不忍心问或问不出口一般,缄默中杜敬璋抬眼看眼了旁处。
  知道是要问皇帝,大概是想问皇帝走的时候的事儿:“那段时间父亲虽然身体不是太好,但见天脸上都有笑意,过得挺和乐的。公子、公主们不管真假,各自都相安无事、兄友弟恭。父亲走的头天晚上,我还和父亲一块儿用了汤,父亲似乎是有所感一般跟我说了很多话。”
  见杜敬璋看着她,姚海棠又赶紧摆手:“别问我说了什么,说了太多,我能记得的只有几句。宗亲们那边早就问过我了,再使劲儿想也就这么几句。”
  “父亲先是回忆自己这一辈子的功与过,我当然只能当没听见了,功绩吧还能称颂一番,说过失我又不能发表意见。接着父亲又开始说亲友、臣子、妻妾,这个我也不太适合参与,当然充耳不闻喽。最后父亲说到你我才装几句在脑子里,需要我重复一遍给你听吗?”姚海棠是真没想到就是那天,要不然字字句句都会认真听的。
  摇头说不必,那唯一的几句话杜敬璋早就通过太平院的院报知道了。片刻的沉默过后,杜敬璋忽然说道:“海棠,那天夜里父亲给我写了封书信。”
  “啊……”
  “父亲希望我继承大统。”
  ……
  “正殿上只有一封诏书了。”
  或许杜敬璋觉得自己说得很明白了,但是…
  …她愣是没听明白正殿上剩下的诏书是哪封,那个关于继承大统话题,究竟答是还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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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26.最后的戏台
  黎明前,姚海棠和杜敬璋相互看着,天亮前她必需得走,给使再浓情蜜意,倾诉过也只能暂时分开。
  她还得抽空教人怎么用热气球,怎么用炸药,还得告诉人怎么安全使用这些东西,要不然炸别人不成反弄死了自己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从军营里出来,按照杜敬璋的指示,她被人领着往徐郡去。徐郡是边关最后一个郡,一应的后勤军需都在那儿进行,还有相应的各处官员也都在那办公。
  到徐郡时已经是下午,送她的是太平院在军中安排的人手,把她安置好后才到太平院的衙门里去应到。
  以后的几天,战事一直平稳进行着,既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战争场面,也没有什么流血事件。姚海棠差点儿都觉得杜敬璋已经和对手商量好了,要不然对方怎么这么配合,说不打就不打只围着,还围了几个月都有吃有喝兵强马壮。
  “啧,这杜敬玱得多不让皇帝放心啊,居然用这么大一个场面来试。噢,对了,还有乔致安和太平院。”这些都是她能理解的,但是皇帝让杜敬璋自己试自己她可理解不了。
  “海棠姑娘,你怎么在这儿?”这城里按说都没多少女人,陈荣这天正要去乔致安那边说事儿,没想到一抬头就在饭馆的楼上看着了姚海棠。
  见是熟人,姚海棠也挺高兴:“是陈荣啊,我说怎么许我不见你,原来你到边关来了。”
  行礼罢了陈荣就见姚海棠往四下里看,遂笑道:“院长在衙门里呢,不用担心撞见。而且院长知道海棠姑娘在这儿,不会来的。”
  瞧瞧,现在大家伙儿都知道她不愿意见乔致安了,可后边儿那句话让姚海棠浑觉得不是滋味儿。她知道乔致安避自己是因为自己不想看到他,可她愣感觉像是做了什么不太对的事儿一样。
  可是乔致安做的事,她确实挺愤怒,直到现在她都不能忘记,如果没有蒋先生的死,或许就这么件事,过也就过了。可蒋先生死了,她无法忽视那件事。
  想了想没有接这话儿,姚海棠说道:“今天街上的人好像少了很多,是要开战了吗?”
  “不是,今天公子把办公的官员都请去了,郡上只留下了守卫和太平院的人。”这话算是陈荣在告诉姚海棠,杜敬璋快要有什么动作了。
  现在姚海棠也能听明白一点儿,虽然还得费神猜,但好歹能听出来:“你也有事吧,那你去办事儿,什么时候得了工夫一块吃个便饭,在这地方连个说话人都没有,还挺闷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也闷不到哪儿去,附近有个修兵器、打铁的地方,她时不时的过去弄点儿小玩艺儿,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是,属下告退。”说着陈荣就往外走,在饭馆下边儿居然就看到了乔致安。陈荣莫明地叹了口气,心说这真是一段孽缘。
  正想着行礼打招呼,乔致安却挥手阻止了他,姚海棠耳朵那么灵,只要一喊就会知道他在这儿。领着陈荣出了饭馆,陈荣这才知道乔致安是来吃早饭的,不像他刚才想的那样儿,是专门来瞧姚海棠的。
  “院长,海棠姑娘身边儿不用安排人手吗,过了今天儿只怕会乱起来,廷卫的人也没跟过来。海棠姑娘在这儿他们不知道且罢,要是知道了只怕会对海棠姑娘不利。”陈荣心想,这也得怪杜敬璋表现得太在乎,他本身不太好揉捏,旁人就必定得捡软处下手。
  虽然陈荣也觉得姚海棠这软处其实也很结实,但未必人人都跟他似的这么认为。这几天他偶尔探消息时,会看到姚海棠做出来的那些小玩艺儿,看过那些东西后,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觉得姚海棠一个人的战斗力至少能抵十个剑师。
  “嗯,自有安排,怎么,你想去?”乔致安看了眼陈荣。
  这眼神儿,陈荣愣觉得不太善啊,连忙摇头说:“不是,论功夫我还不如海棠姑娘呐,到时候谁保护谁啊”
  “你有你的任务,至于海棠姑娘那儿,三组的那几个小子会过去。”说完乔致安大步流星地进了太平院衙署里。
  次日,就有太平院的人到姚海棠那儿应到,姚海棠看了眼也没拒绝,心知身边多些人,杜敬璋那边才安稳,她自己也觉得有更有保障一些。
  从这天开始,徐郡的气氛就凝重起来,姚海棠见状只能少出门,天天窝在暂住的小院儿里。闲来无事,她就在院儿里摆下不少陷阱,如果真有什么人敢到她这来走捷径,那就管叫人有来无回。
  三组的人对她这行径表现得很淡定,把所有的陷阱看过后跟她说如果有变动记得通知。
  她自然不知道三组的人回去后,绘声绘色地把她布陷阱的事儿告诉了乔致安,乔致安遂道:“不要放松警戒,他们的人已经来了。”
  “院长,属下不太明白,以他们之力,想在万军之中取……非常不易。何况公子是剑师,虽然极少动刀剑,但人人都知道公子于剑一道天赋极高,寻常之人只怕近身都近不得。”
  这个疑问很多人都有。
  “里应外合,这世上越是能耐的人越容易死在自己人手里,尤其是像公子,依附在公子身边的人太多了,自然就有那存二心的。”乔致安于是想起了姚海棠的一句话,是从杜敬璋嘴里说出来的——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开始崩塌。
  “院长,既然您知道,想必公子也知道,那为何……”为何还会有这么一桩事,直接把人揪出来剁了就是,这才是太平院应有的行事作风。别以为太平院就尽整弯弯绕绕,只有他们这位院长好拐弯而已。
  这个问题乔致安没有回答,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虽然皇帝以为他不知道,但是他常年在皇帝身边,就算皇帝不说,他也照样清楚得很。
  皇帝在试探他,试探他究竟是杜敬璋的私兵,还是江山社稷的孤臣。那么他想回给皇帝的就是——他先是江山社稷之臣,而后便是从小跟随杜敬璋的下属。
  “不要让那边的人把事做实。”如果做实,杜敬璋便坐定了皇位。因为在那位已经归天的皇帝计划里,那位该有兄弟之情,最后关头应该下不去手,在皇帝人生最后的时刻,他所考虑的是他所有子女的平安。
  一个弑兄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继承皇位。而一个聪明的人,不应该在杜敬璋手握重兵,随时可以挥师进京的情况下去做任何可以让杜敬璋反弹的事。
  很显然,那位还是下了这心,只是到最后做不做还没定数。
  “是。”
  过了几日,太平院的人告诉姚海棠,战火又被点燃了。这回两边像是卯足劲要打个你死我活一般,战线越来越广,战局越来越不明朗。到四月中时,整个战局似乎倒向了蕃人,东朝大军粮草不继,粮草运送的路早已经被蕃人给截断了。
  别的姚海棠可能还担心,但是要说粮草,她怎么也不担心,她看过军中仓库,那里的粮食别说几十万人,就是百万人都能吃上一个月。何况这几十万还是号称,敌对双方一个是号称几十万,一个是号称百万雄 师,其实都不过二三十万。
  “木兰洲深处有条浑河,和东朝的炎江属一个水系,只是浑河水浊,炎江水清。这几天公子带领着三万人正从浑河一带突围,现在应该在浑河中段偏西方向。”每天三组基本上都会带来类似的消息。
  而这时杜敬璋正带着军队在浑河边上,浑河浅处可以趟过去,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浑河还没有到涨水的时候,今天春天雨下得少。
  “公子,过河吗?”
  看了眼身边的将领,复又看着河对岸,杜敬璋知道一旦过了河,那这局就摆全了。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最后可能会拿起手里的刀剑对着他,想想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再不是滋味也要过,这时不试出来,将来便要拿自己和姚海棠的性命来试:“过,前后倒置,前锋营在这边警戒,大军过后让前锋营四下查看地形,这里恐怕就是咱们最后的战场了。”
  其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最后的戏台,是情还是欲,都会在这戏台子上唱起来,至于结局是怎么样的,杜敬璋已经不太关心了。
  他既然应了局,那就必然有安然而退的后路几万人渡河后,前锋营探好地形画好图,杜敬璋便和军中大将商议。他们现在商议的是怎么从这一带突围,再过三十里的一处河滩上,驻扎着蕃人的右翼,现在算起来与他们正好是隔河相望。
  “公子,这有个豁口,如果要从这突围,咱们就肯定会和蕃人在河两岸开战,我看咱们应该先在这儿做些布置。”
  “不用,他们会主动来找我们,在营地周围布好陷阱,咱们稳坐中军,且由着他们奔忙”
  是啊,他稳坐中军,正等着他应战,只是他真正应战的不是蕃人,而是他的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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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27.最后的战场
  所谓的兄弟们,其实只有有数的几个,余下的要么不敢,要么已经断了这番念想。
  这念想只经一动便成生死局,杜敬璋这么想着时,不由得叹了一声道:“我们那位圣天子君父谋算全了生前身后事,最后一局却是他自己都没把握,于是撒手一去这一切都留给了我,他老人家倒是轻闲了。只怕此刻正在天上看着我们,笑眯眯地不说话,心里满是成就感。”
  听他说话的是乔致安,历经风霜雨雪,乔致安始终让自己不离于杜敬璋的左右。其实说到底,只有他才能说一句:“我这一生没有私心,只为江山社稷与公子。”
  “致安,你说我是就这么‘死’了好呢,还是欢快地活着让他们有所惧怕呢?”杜敬璋玩味地说着这句话,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想好,整个天下的结局基本上已经定下,可是他却始终没有想好自己的结局。
  “公子,退吧,这天下我替您看着。”乔致安说这句话时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他终于不再执拗地坚持让杜敬璋继位了。
  不管是眼前的杜敬璋还是在徐郡待着的姚海棠,他们对于他而言是无法舍弃的份量。或许他是在这一刻才了悟,这俩够份量的一直压在他肩头,以至于他甚至无法再负重前行下去。
  正像皇帝最后说的话:“放了他,也放了自己。”
  虽然这句话是皇帝对自己说的,虽然最后皇帝也没用这句话说服自己,但是乔致安却用这句话说服了自己。
  闻言,杜敬璋会心一笑,从烛光之中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面色平和的下属,他心中自也是宁静平和:“致安,我也这么想,但这局蔫能容得我退。在父亲布局之初,结局就已经被安排好了,我不能在这时候退。功成方能身退,若是一死怎么能算全身而退。”
  这时候的杜敬璋看起来是那么的忧国忧民忧社稷,但乔致安却开口说道:“公子,这事不能随便折腾,得防万一。”
  “我不折腾他们,他们便要来折腾我,关键是我‘死’了,他们会活得横行无忌畅快淋漓,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发生呢”杜敬璋说这番话时依旧笑得很平静,平静之中整个大帐内却一片肃然之气。
  似乎是多年前,乔致安就听到过类似的话,那时结尾的就是这句“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发生呢”。于是后来才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从骨子里来说,杜敬璋其实只是一个非常恶趣味,或者说见不得别人好的变态。
  当这个变态有了足够让他变态的资本时,他的变态就非常可怕。
  “公子,这样玩会死很多人。”乔致安说道,他知道姚海棠对杜敬璋的交待,那就是少杀戮、少杀生。
  “有海棠给我的东西,会少死很多人,而且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
  我是答应了海棠少杀人,但是真到该杀了,谁曾见我心慈手软”杜敬璋说这些话时一直保持着笑容,那样温和干净,就像是在闲话风月一般。
  话到这乔致安就知道杜敬璋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的决定就是绝不用“死”来遁世,这样的方式从前杜敬璋或许考虑过,也真这么打算过。但是皇帝一逼他,他的兄弟一迫上来,他反而放弃了这个想法。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料到的,杜敬璋是一个只会笑着看别人去死,绝对不请允许别人笑着看他去死的人。为了遁世与姚海棠避开朝堂与是非,他曾经想要这样做,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公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乔致安毅然地站在了杜敬璋这边,哪怕他知道皇帝在试他,在试太平院。
  “你应该知道,这时候保持中立才是最好的态度。”杜敬璋毫不避讳地说道。
  “公子有自保之法,我也有抽身之计,公子不必替我忧心。”乔致安答道。
  而杜敬璋只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乔致安面前,忽地伸出手来整了整乔致安略有些零乱的披风,整理好后才露出笑脸来,似这样才顺眼了一样:“还听我的吗?”
  这像幼时一样的举动让乔致安有片刻失神,杜敬璋从小规矩仪表都极严谨,便是身边的人有不周到的地方,他看到了也会动手改正。乔致安叹了口气,只说了一个字:“听。”
  收回手,杜敬璋笑道:“去他们那儿,听候他们的差遣,我做了我的选择,而你也应该做你的选择,明白吗……小乔。”
  已经很多年没叫乔致安小乔了,因为这样称呼太过女性化,而乔致安又不像小言那样,公子如玉,便是叫着小言也像编钟一样好听。
  “是,我明白了。”说罢,乔致安毫不犹豫撤身便退,这一走,就把太平院所有安插在军中的人带走了。
  这一走再见面便隔着一条河,乔致安站在对岸,杜敬璋则在河洲上晒着太阳,他身后是同样晒着太阳的将士官兵。
  “四哥好雅兴。”
  “老六,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杜敬璋隔着河问道,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六皇子听清。
  杜敬璋悠闲的姿态实在让大家伙儿都不敢前行,不管他这姿态是真的还是装的,凭着他平时的名头,谁也不敢妄动。
  “四哥请问。”
  “这一趟来若是成了,你能得到什么?”
  对于杜敬璋的这个问题,六皇子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摊手,非常认真地答道:“好像……什么也没有”
  他的答案惹来杜敬璋一阵笑:“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了我,可以想怎么活怎么活,不用再顾忌。老六,我真的让你们这么喘不过气来吗?”
  “是。”
  “噢,那你过来吧。”杜敬璋这么说了,但是谁也不敢动,更别提过河了。
  眼前的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最后六皇子看了身后一眼,叹了口下令原地整装。他不敢试,这天下没有人敢在杜敬璋这么说话后还不怕死地跑上去。
  这时候,六皇子也不会下令硬攻,杜敬璋这架势实在太过唬人而杜敬璋却在河滩上莫明地叹气:“就这么些人也想收我的命,我那些兄弟实在太对不起我了,就算想要我的命,也应该摆大一点的场面,说不定我还愿意考虑考虑如了他们的愿。”
  闻言,陈平益等离得近的人尽皆无语,他们这位公子一旦疯魔起来神仙都挡不住,更要命的是他自己还不自觉这一天河两岸相安无事,第二天六皇子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杜敬璋一挥手说:“他们不来收拾我,那我就只好收拾他们了。”
  末了,杜敬璋还骂了一句:“真他娘一群欠收拾的”
  公子又骂脏话了,陈平益掐着手算,自从出宫立府以来,公子就再也没骂过脏话,好像应该有十年之久……
  不骂就不骂,一骂就这么脏,捎带着连宫里的太妃们都问候上了。
  杜敬璋一旦收拾上了,炸药开道,姚海棠整的那些小东西打头阵,六皇子带的人一开始就打弱了声势,再加上杜敬璋打过来的声势比昨天的阵仗更吓人,战局就这样儿一边倒了。
  哪里是在打仗,简直就是在收割,只是没收割人命,只是在收割他们的战斗力,让他们再无还手之力。
  本来这场仗还会打得再艰难一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像样的抵抗都没遇上就结束了整场战役。以至于最后杜敬璋看着六皇子破口大骂时,六皇子都只能像从前一样老实听训。
  “你们没有见过战争,没见过真正的战场,所以在排兵布阵上还有些不足,这一点不能怪你。但是,打战靠什么,一是实力,二是士气。你带来的军队可曾比我带的军队少,你的军备可曾比我的军备差,你的粮草难道不如我的充足……”杜敬璋说一句,六皇子的头就低一分,最终六皇子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不是输在了战场上,是输在了气势上。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自己不能成功,在见到杜敬璋后首先就害怕了,他……他是被杜敬璋管教着长大的,这叫积有余威。
  这时六皇子想到了那些叛逆的孩子,总是在自己觉得翅膀硬了的时候去反抗长辈的权威,结果……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算了,你本来就是被他们顶出来当枪使的,他们只敢缩在后头玩阴的。玩阴的,跟我玩阴的,我玩的时候他们还在玩泥巴。”杜敬璋说完就笑了,拍了拍六皇子说:“自己安顿好,咱们始终是兄弟,你们没真想弄死我,那么大家就各留一线生机。”
  当杜敬璋叮嘱好转身离开后,泪流满面的六皇子终于发现,自己失败得莫明其妙但是杜敬璋可不会觉得自己赢得莫明其妙,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些弟弟,他从小管教着他们,他比谁都明白他们的性格弱点以及优点。
  “小九,你不应该让我太失望,你是我选定的人,至少得有像样的进攻啊”杜敬璋叹道。
  希望越大,可能失望越大,姚海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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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28.最后的背影
  当杜敬玱站在杜敬璋面前时,杜敬璋依旧保持着平静无波的笑容,他看着自己最年幼的弟弟,那个从小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接替人。心头倒是不觉得丝毫悲凉或伤感,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天家无情。
  他是一个多情的人,但多情人绝情起来往往比任何人都更加冷酷决绝。他不觉得自己受到的是伤害或者背叛,眼前的一切多么理所当然,多么前车可鉴,历朝历代为皇位何曾消停过。
  只是杜敬璋很愤怒,他的愤怒在于,自己培养起来的人都是那样的不堪大任。如果他们的进攻仅仅是这样不关痛痒,老爷子在天上只怕也会哭着跳下来。
  他不是个好儿子,但老皇帝死了,这天下多半托在他手里,他必需做一个孝子,把老爷子希望他做的事做完——把下一任皇帝辅佐到正轨上,这也是因为他抛弃了皇位之后必需担负的责任。
  “小九,你让我有些失望。”杜敬璋说道。
  至于杜敬玱,眼下他也只能说一句“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他当然没有亲自带兵去打仗,也没有明着捅破这层窗户纸,谁也不会去捅破,有时候遮羞布是很有必要的。
  “能让四哥不失望的人,世上只怕没几个。”杜敬玱答道。
  他依然还敬重杜敬璋这个兄长,依然还记得当年的恩与情,但通向皇位的路从来就不讲究这些,只讲结果。
  “你让我失望的地方不在于你做了什么,而在于你的功夫不到家。我以为这些年历练,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样的鲁莽与冲动,但你还是你,从不多加思虑,从不多加衡量。”杜敬璋说着又骂了句脏话,这几天他骂脏话的频率几乎恢复到了从前在宫中的水平,一天不骂上几句就觉得不舒坦。
  实在是这些小子招骂,太招骂了  但是杜敬璋也知道,也不该太过责怪于他们,这天下真正受帝王教育长大的只有他一个,他学得太多太多。相应的,余下的皇子们便是寻常皇亲贵族的教养,自然比不得那帝王心术。
  “有没有想过杀了我?”杜敬璋忽然问道。
  若说没有当然假,当若说有,这个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杜敬玱不会做这样的打算。就像先帝在最后关头还想着留下慧思公主的命一样,杜敬玱也没预备过取他这四哥的命:“想过,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此时的杜敬璋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忧,笑的是自己这些兄弟终归也没忘了情义二字,忧的是一个心不够硬、手不够狠的帝王将来如何坐京城掌天下:“小九,我不知道父亲最后放在诏匣里的是什么,所以我现在不能说得太多。父亲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便是我也猜不透最后是什么。”
  他只知道不是他,至于皇帝是不是听从了他的建议选了杜敬玱,那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阴谋散了,阳谋也散了,一切似乎就这么烟消云散。杜敬璋打发了蕃人,眼看着就预备班师,姚海棠身边这时也松了防卫,只余下杜敬璋的两个亲卫跟随着,余人已经散去。
  这夜里众人各自安歇,陈平益看着杜敬璋在灯下长坐不眠,便出声道:“公子,明日便拔营,时已晚还是先安歇吧。”
  “如何睡得着。”叹了口气,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荒诞,甚至让杜敬璋觉得像预排好的戏文一般。他始终还有些不安,似乎还有什么事要发生。
  “公子……”有句话陈平益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在嘴里噎着还是没出口。
  “左右无人,有什么话就说吧。”杜敬璋说道。
  犹豫片刻后,陈平益便说道:“公子,此番事总令人觉雷声大雨点小,摆这般声势,却只是雨丝风片地过去,不像是诸位公子们历来的手段。纵算再是不济,也不至如现在一般。”
  这样的感觉杜敬璋哪里没有,正像他想的那样,天下间谁能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些弟弟。要说没手段,不可能,要说就这点儿能耐,也不可能。
  忽然间杜敬璋又满脸是笑:“要是真还有后手,便算我低看了他们,我等着要真是这样,一应布置都先别撤,我倒要看看他们备了什么等着我。”
  才这么一说开,陈平益便说道:“幸是没撤姚姑娘那边的守卫,他们撬不动公子,说不得是要去姚姑娘那里的。”
  去姚海棠那儿,杜敬璋觉得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主意,姚海棠弄出来那些东西,他有时候看着都毛骨悚然。加上前段时间姚海棠那边儿报信儿来,说在房前屋后布好了重重陷阱,大概现在姚海棠就缺个试陷阱的。
  “要真有人去海棠那儿,只能是自找不痛快。”而且姚海棠的轻身功夫那叫一个好,大多人都只能望尘莫及,杜敬璋虽然知道她能得安生,却还是叮嘱陈平益多派些人手,以防有个万一。
  别说,还真有不开眼的上姚海棠那儿找晦气,夜里姚海棠刚散完步准备睡觉,然后就听得很轻微地声音响动起来。她现在比谁都警觉,局势不明她不敢放松警惕。
  “哟,还真有人敢来,那些个机关陷阱可算是有人来试了。唉呀,忘了把毒药换成**了,自己人不应该这么狠的”姚海棠看着黑漆漆的院落,脸上满是狡黠的笑,她会把毒药换成没杀伤力的**才怪,反正也不是见血封喉的巨毒,无非是受点儿罪而已,干嘛要换。
  “不过,不是说已经安定了吗,怎么还有人来……不会是杜敬璋半夜来爬窗吧。嗯,倒也有可能,他是有前科的”
  跃上最高的枝梢上看了一眼,绝对不是杜敬璋的人,也不见杜敬璋的踪影,落地后姚海棠拍去身上的尘土自言自语道:“只要不是杜敬璋就好了,关门睡觉嗯,咱卧房里有终级暗器,希望你们能闯到这一关来”
  于是,闯关游戏现在开始……围墙边儿一圈绿化树木里藏着无数淬了毒药的弩,一到晚上就架上,只用细细地线绳固定。倘若有人要在树里边潜伏借此躲过巡逻的侍卫,那他不仅会自己中箭,还得连累其他人——整个一圈儿全是连弩,一个被触发了,其余地会一并触发。
  树梢里的小灌木丛里撒了无数的捕兽夹,那可不是老鼠夹子,是熊瞎子遇上了都得哭的大捕兽夹,那锋利地齿口上涂了好几种毒药,姚海棠是生怕毒药没用,多涂几种,总有一种能派上用场。
  结果晚上来的这群人全阵晚在第二道防线上,实在是姚海棠布得捕兽夹有点儿密,而且数量庞大——没见侍卫们见了树木丛都绕老远走么。
  虽然打斗都没起,可侍卫们却担心得很,第二天大清早就劝姚海棠:“姚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去军中吧”
  “可以去军中么,不是说军营里不能有女子吗?”姚海棠可还记得这一条哩。
  “仗已经打完这几天就准备开拔,自然没这讲究,何况现在您在这不安全,且是明正言顺的,也没什么忌讳。”军中有女子主要是怕两军交战时乱军心,容易打败仗,现在仗都打完了,当然没这忌讳。
  这好,姚海棠实在是想极了杜敬璋,只有他在身边,她才能踏踏实实地睡觉,这几个月来她就一直没睡好:“行,你们先去把这事说一说,如果公子说可以再来回。”
  “是。”侍卫们领命离去。
  不消多会儿,便从军营中出来一队车马,姚海棠一到军营,别的事不做,先抱着被子呼呼地睡了一整天,就是杜敬璋叫她吃饭她也没反应。
  “你怎么越来越爱操心了。”看着姚海棠眼底那些青色,杜敬璋浑不是滋味。
  “公子,乔院长在营帐外等您。”陈平益虽然不愿意上前打扰杜敬璋,可事总得禀报。
  替姚海棠拢好被子压实,杜敬璋仔细看了几眼才走出大帐:“致安,何事?”
  “公子如果再晚一些,便是我去请海棠姑娘了。”乔致安背身看着远处,说这话时似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皱眉轻“哼”一声,杜敬璋说道:“一群没出息的,尽会投机取巧。”
  闻言,乔致安一笑,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半点儿笑意也不带,甚至还透着些寒意:“我只是来告诉公子,既然做出选择,若今天不幸去了,我会做应该做的。”
  “嗯,我知道。我们一块长大,行事作风那么相似,我且是应了海棠还能依旧心狠手辣,你又怎么会手软。只有一样,切莫伤她性命,你当知道她最惜命。”杜敬璋丝毫不意外,而他也说出他的底限来,那就是不能伤害姚海棠。
  “他们并不想伤谁性命,何况活生生的人总比死人有价值。”这是乔致安的答案。
  姚海棠在大帐里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头生寒,这……这两个人都不可靠咬牙切齿地在心底骂了好一通,自然就睡不下去了,起来披了衣服掀开帐帘便见杜敬璋捧着笑脸迎上来,而这笑脸之外,便是乔致安的背影……乔致安最后一句话似乎是:“以后,我不能再私下里与公子会面通消息,公子保重。”
  “杜敬璋”
  “嗯,海棠。”
  “别以为这么笑我就不审问你,坐好了,你现在没有权利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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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29.最后的暗桩
  其实到最后姚海棠也没能问出什么来,杜敬璋这样的谈话高手她哪里能扛得过,绕来绕去第二天早上起来,姚海棠一拍自个儿脑门,泪流满面地看着杜敬璋说道:“又被你溜过去了”
  对她这幽怨以极地嗔骂,杜敬璋只一笑,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儿,把原本就乱的头发揉得更加凌乱:“知道这么多做什么,你不是说简单才快乐,还说你不要深刻,只要简单。”
  这话她确实说过,想想也是,何必知道这么多,她有杜敬璋就足够了,放心地将一切交给杜敬璋,他惯于别人依赖他,她便依赖一下又何妨:“好,那就往简单了说,谁想让你过不去,你都得好好活着,咱们……咱们还没……”
  她的话虽没说完,杜敬璋却明白,便无由得眉梢眼角溢满笑意,那是发自内心地愉悦,眉眼微垂着看向姚海棠说道:“好,我答应你。海棠,不知道礼部有没有派人知会你,婚礼已经定了时日,十月十六,你不是最喜欢秋天吗”
  “那时候好冷,不过婚服那么厚,冷一点好,冷一点穿暖和一点儿就好。天热的时候穿那么厚厚的婚服,非得一身馊不可。”姚海棠倒是想得实在。
  拔营回京的时候正逢盛夏时分,一路上草碧天青,行驰起来自然速度飞快。加之军中上下现在都知道杜敬璋要回去举行婚礼,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路,一时之间杜敬璋几乎被恭贺之辞给淹没了。姚海棠倒还好,往马车里一坐,谁也不会随便来打扰她。
  从边关入京约是二十来天的路程,一路上赶得快一些,半个月就赶完多半路程,眼看着再有三五天就能到京里,杜敬璋却愈发地忙起来。姚海棠也不多问,军中的事杜敬璋还要安排,现在军权还全在他手里,这十几万人的大军带回去,如何处置,如何安排,如何分编都需要他亲自过问,而且别人这时还插不得手。
  在下一任天子继位前,军权会一直在他手里握着,就算是下一任天子继位了,只要他不交虎符,皇帝也不能收。只因杜敬璋手中虎符令先皇帝所授,而杜敬璋就算不继位,身份也超然于诸公子之上,他便是不交,也合情合理。
  最后行军这几天,姚海棠也不闷在马车上了,杜敬璋给她找了匹极神骏的马,跑起来那叫一个如流星如闪电,马的名字叫“飞羽”,足见这马跑得有多快。
  “不过我在马车上待得好好的,你干嘛忽然想着让我骑马?”也就这几天了,姚海棠也未必闷不下去,比起被无数军士老远老远行注目礼,她还真宁愿在马车里闷着。
  其实也不是人要围观她,是心理作用作祟,总觉得大家都拿暧昧的眼神看着她呢,她脸皮再厚这时候也不起作用。
  “外边景致这般好,你老闷在车上别闷出毛病来,吹吹风看看水光山色多好。”杜敬璋如是说道。
  但姚海棠不信他,这人一到这么没头没脑做事的时候,八成只会有一个原因:“你又在算计什么”
  笑而不语,杜敬璋只看着她,压根不回答她。
  瞪了他一眼,姚海棠说道:“你就折腾吧,别人折腾了你还不算,你还得折腾人,看你们预备折腾成什么样儿。难道你们还真要子子孙孙无穷匮地折……”
  她话没说完,就被杜敬璋伸手捂了嘴:“你这张口就是不吉利话的习惯得改,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说话是好不见得灵,坏的多灵验”
  这事她倒真不记得,没习惯这个,眼珠子溜溜转了转遂弯成了月牙儿一般:“好了,我知道了。”
  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驿站名为洛水,东朝多河流,洛水自然也是以河而得名气城池。因为离京城相对较近,洛水繁华也远不是其他小驿站能比的。
  盛夏的洛水城四处都飘着酒香,据传这里的人以鲜花酿酒,尤其好用山间的山萘花,山萘花香气浓郁而带有淡淡的甘甜味道,酿出来的酒呈琥珀一样的颜色。姚海棠一到洛水城就被这酒给迷住了,现代至多见过桂花酒,她还真没喝过鲜花酒呢。
  “今天怎么又是你们跟着,你们不是轮着换吗?”出门时姚海棠见身边跟着的还是昨天的人,就这么问了一句。
  “回姚姑娘,吕安何涛今日随公子办事,便依旧由属下等护卫姑娘。”其实也没什么好护卫的,这些日子护卫们也看出来了,这位姚姑娘功夫也不是一般二般,尤其是保命的轻功,基本上能说句天下无人能敌。
  这么一件小事,姚海棠当然也不介意,领着护卫就出门去,预备尝尝这儿的山萘花酒,如果味道好,回头得惦记着让天然居来采买。十月办婚礼,那也可以买点儿招待宾客,天然居东家办喜宴,总不能太没特色。
  倒也巧了,她去尝酒,恰好遇着出门谈事的安丰:“姑娘……这是随大军回来的”
  点了点头,姚海棠笑道:“怎么样,青苗这新媳妇儿你们家上上下下可满意?”
  “自然满意,青苗平素八面玲珑,我们那乡下地方,青苗去了还不是哪儿哪儿都吃得开。倒是姑娘怎么随大军回来的,这好几个月没姑娘消息,我还当姑娘还在四方堂呐。”安丰说道。
  她来时跟京里人说要去四方堂一趟,那是为了祭拜蒋先生去的,这会儿安丰这么认为倒也不奇怪:“反正就这样了呗,对了,我正要去试试这里的山萘花酒,听说滋味儿不错,你要是谈妥事就一块儿去吧。”
  安丰自然应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酒楼,安丰便随掌柜去看酒,等安丰再从里边出来时,手上捧着一埕未开封的酒:“姑娘,这是窖了十年的老酒,掌柜说十年味道正好,咱们来尝尝。”
  倒上酒,姚海棠和安丰一块儿品着,这酒的味道香且醇,清冽得像山里出来的泉水,却有着泉水没有的甘芳之气。酒在盏中泛着一圈儿金光,看起来煞是诱人。
  “这酒与五粮液倒是各有千秋,倒是可以试试。”安丰说道。
  “嗯……咦,怎么有股子……是倒垂金莲。”这话说完姚海棠就趴下了,倒垂金莲是出了名的**见她趴下了,安丰良久没有动,末了看着姚海棠长叹一声道:“姑娘,非是不知感恩,而是身不由己,您忘了我是太平院的人么,我和青苗都是。”
  说罢,安丰又看着身边的人道:“扶姑娘去安置好,小心侍候。”
  没谁想要姚海棠的命,太平院的人更不可能做这事儿,只是就像乔致安说的那样,他已经做出选择,那么就必需做他应该做的事。
  安顿好后,安丰立刻转身出门往太平院在洛水的驻点去,乔致安已经在那儿等了:“院长,都已办妥。”
  从一开始,安丰就是太平院的人,从姚海棠在浮梁见到安丰开始,安丰就是太平院安排好的。虽过司珍坊之眼,但司珍坊终究比不过太平院。可以说安丰就是太平院在杜敬璋身边最后的暗桩,但从前多是为保护,现在么……
  “嗯,你看着海棠姑娘,莫让任何人知道她在哪里,既然是我来做这些事,那我就不会让别人来插手。”乔致安说道。
  “是,院长。只是我不明白,他们就这点手段吗?”安丰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的手段不过是太平院玩剩下的,甚至是玩得不愿意玩的,“会有一个身形相当的姑娘,易容作海棠姑娘的模样。”
  “可……易容之法多传自公子,如何能不被识破。”
  “若是较远,公子看不出来。”
  虽然安丰还是不太明白,但是只要不是姚海棠出事便好,毕竟他一直以来的任务是保护这些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有可能伤害他们的事情。
  而当杜敬璋接到消息,带人前去寻找时,却只见到洛水边上,乔致安亲手把“姚海棠”推入滚滚洛水之中,洛水如今正逢雨季涨水之时。人一推下去便不见了踪影,而乔致安面容冷静,就似是刚才只扔了一块儿石头下去一般。
  “既然要演,为什么不演得真一点。”其实杜敬璋方才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就算知道这是假的,但那背景,那面容他还是不由得心里一阵发紧。
  “这大概是我最后能为公子做的,他们也料想不到我会做这么绝,不过他们大概也不会信,但只要公子表现得信了,那他们就自然不会存疑。”乔致安说完就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留下杜敬璋望着滔滔洛水久久驻足无声,最后他又忍不住骂了一句:“都他娘的欠收拾”
  骂完后与众护卫一道打马飞奔,朝着洛水城中一路气势汹汹地奔驰,就算知道是假的,现在他也预备当真的一样去办。现在不收拾死,将来等着他们来伤害自己至爱至重之人时,那便是只能算是自己今日种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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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30.最后的情劫(上)
  在杜敬璋挥舞着手里的刀剑四方砍杀收拾时,姚海棠也终于明白自己有惊无险,只怕连她目前处境怎么样杜敬璋都清楚,所以她也不着急。
  也不是她太大胆,实在是来来往往的人身上一股子太平院味儿,她来东朝起,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太平院那群黑衣人。以至于到现在,压根不用跟她说,大街里人来人往她也能把跟随着她的黑衣人找出来。
  “可是,你们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好歹给个期限啊喂,太平,你们是几组的,咱们来聊聊天呗。”姚海棠是真被闷坏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
  太平院的黑衣人们没穿标志性的黑衣,被认出来自然不免侧止,姚海棠遂顶着一张“我早就知道”的笑脸看着他们。
  黑衣人接到过命令,就算姚海棠认出他们来也不要承认,所以大家伙儿侧目过后又一脸漠然地走过去。
  见状,姚海棠掐着手说道:“不聊天,看来不是八组的也不是三组的,那俩组可没这么好纪律性。”
  她话音一落,旁边的树丛里就有些很小的动静,刚走过去那几个黑衣人正在那儿欲哭无泪呢,他们还就是三组的“唉,杜敬璋,你们到底玩什么,玩就玩吧还把我关起来,到底是怕我遇到危险,还是想把我闷死”姚海棠扶着窗槛望天,天空里有一群鸟儿飞过,她心说看着多自由,怪不得叫天高任鸟飞呢,瞧她就只能被闷在院儿里。
  她起身到院儿里蹲摘下好一堆花,然后在那儿掰花瓣,用花瓣把一群蚂蚁围在路上,然后就在那嘿嘿坏笑。
  正在这时,院里响起沉闷而凌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高声喊道:“来人。”
  听得这声,姚海棠连忙从灌木丛后边站起来,打眼一看,正是三个黑衣人扶着另一个人站在院中央,那被扶着的人身上有血迹,虽然不明显,但血腥气很明显。
  见这情况,姚海抬手一指迎上前去:“喂喂喂……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杜敬璋呢?”
  她走近了才有人转身看着她,黑纱遮面却露出熟悉的眼神,再开口时声音也极熟悉:“姑娘。”
  于是姚海棠那手指就收不回来了,她狠狠地倒吸几口凉气,然后指着那叫“姑娘”的人圆睁双眼说:“安……安丰”
  “是,姑娘回屋去吧,这里我会打点妥当,请姑娘万勿惊慌。”安丰说话间,他身后那人忽然有些动静,安丰连忙转身扶向那人。
  就在这侧身一闪开的时候,姚海棠终于看清他们扶着的人是谁:“乔院长……”
  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姚海棠想想不对又站在当场:“他怎么了?”
  “姑娘还是不知道为好,院长需要个清静隐蔽的地方疗伤,眼下只有姑娘这隐蔽一些,惊扰姑娘,还请姑娘见谅。”安丰说着就与另外几人把乔致安扶走了。
  姚海棠就这么院儿中央站着,愣愣地有些回不过神来,半晌半晌后她长叹一声掐着自己骂道:“冤孽”
  眼下乔致安成这样,不得不让她联想到肯定和自己有干系,且不是她要自作多情,如果是为杜敬璋……杜敬璋从来不会让人为他落这么一个下场,她当然也不愿。
  如果冷血一些,她大可以说:“又不是我要你这么干的。”
  但是她向来心软,眼见乔致安满身是伤,她怎么可能这么想。
  走到侧间屋外,有黑衣人拦在外面,姚海棠一抬眼说道:“中毒了是吧,得让我看看是什么毒,你们中间谁会配药剂吗,如果有我就不操心了?”
  黑衣人互相看一眼,尔后便默默放行,姚海棠快步进去,屋子里一股子阴暗血腥之气,让人闻着都觉堵得慌。
  “姑娘,你怎么进来了。”安见推门进来的是姚海棠就这么问道。
  “有天南斗的气味儿,伤口是被淬毒的刀兵所伤是吧。”姚海棠这么一说安丰就不再拦着,反而让开一条道让姚海棠过去。
  她过去时,乔致安微微眯着眼,似乎稍稍比刚才好些,只是脸上笼着一层黑气。她走上前去看了看,遂问道:“知道是什么毒吗?”
  “扶桑子为主药,配以海虫、白地星、甘露子……”乔致安说话很慢,此时气虚而短,呼吸也比平时要浅得多。好不容易说完,乔致安又侧着脑袋晕过去。
  黑衣人一通忙乱,姚海棠就在旁边回想着杜敬璋教的那些,她虽然会配药,但实在不能算太精通。相比起来配毒药她要更拿手些,人嘛,干坏事儿总比做好事更觉得刺激。
  姚海棠忽然一拍脑袋,乔致安说的其实是解药,不是毒药的配方。而且这剂解毒药她也知道每种药材的用量,一拍手忽然又想起,这时候她既不能出去,现在也不可能出去买药材。
  “安丰,药材怎么办?”
  “姑娘需要什么药材跟我说,虽然不会配药,但字总认得,到附近的药馆里取就是。”所谓的取自然是不千而取,安丰现在倒也真会抠字眼儿。
  有安丰取药材,很快解药就配比好,乔致安服下后,黑衣人帮着运功化药,消得片刻脸上的黑气就稍稍褪下一些。再过得一会儿,乔致安便幽幽醒转,只一睁眼就看到姚海棠侧身在那儿问安丰到底什么个情况。
  但是安丰只闭嘴不言,乔致安交待过他什么也不要说,他这时自然是问而不答。
  乔致安一醒转,安丰自然就往乔致安那儿看了一眼,姚海棠便跟着转身回头看,见是乔致安睁开眼看着就挺高兴地说道:“你醒了,看来药还真有用,一……”
  话没说完,姚海棠又低下头,现在和乔致安每每见面,她都会觉得尴尬:“我另外还配了三副药,要是余毒没清,待会儿再服下。那个,那个……还是先走吧”
  场中的黑衣人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下相处,对乔致安和姚海棠来说都不太合适,所以纷纷让开道,安丰便顺势送姚海棠松去,正好省得他再被姚海棠问话。
  回了自己屋里,姚海棠坐在桌前使劲儿揉脸:“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问的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样,于上就更觉得烦闷。
  “杜敬璋……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的死忠粉都成这样了,你不会出事吧。”刚才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真正想要问安丰的也是这件事,可是安丰就跟修闭口禅似的一句话不答她。
  “杜敬璋要是有事,我就把皇宫炸成粉末儿,让你们抢去,哼”姚海棠也只是说说,就算真要**也没这么多炸药,心想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应该先埋好。
  别跟现代人比狠,她在这世上的牵挂真不多,真把她惹急了,她能比杜敬璋还狠。
  但现在屁事不知道,她也只能暂时先这么想想,黑衣人把她看得死死地,出都不让出。虽然说她轻功好,气息也能隐藏得很好,但是这样专门派人盯在四下,她有点儿动静都会有人冲进来……而这时杜敬璋正在和他那些兄弟们玩着生死游戏,这游戏一旦玩不好两败俱亡,这游戏玩得好其实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第二天,安丰清早就跟姚海棠说了一句话:“院长让我跟姑娘说一句,公子安好,请姑娘安心。”
  “噢。”乔致安这么说她也信,乔致安把杜敬璋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乔致安说安好那便是安好。
  “对了,那三副药一定得吃,要不然余毒不清深入肺腑以后都会落下病根儿。”姚海棠叮嘱道。
  安丰应声而走,姚海棠就自个儿在那儿望天,有人给她送早饭来,她吃完继续望天。主要是也没别事儿可干,而且只有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天空最适合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趴着窗槛,开始想着自己到东朝以来的种种,往前想想再往后想想,她对自己这些年的总结陈辞是——除了杜敬璋,她尽跟太平院打交道。对这世界的贡献可以说影响深远——仅仅在吃与器上,至于民间,杜敬璋总是很巧妙地不让她有太多声名。
  吃货啊不解释至于乔致安呢,她必需说自己很感激他,如果不是蒋先生的事,她愿意和乔致安做一世知交好友。不过出了蒋先生的事后再回头去想想,她又觉得一世知交,可能对乔致安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那样反而是种煎熬。
  乔致安不是言行云,言行云是个一旦你说做朋友,她就不会再多说多想多越界的人,乔致安能克制住自己不多做什么,但他的坚持执拗与杜敬璋一脉相承——永远不要想扭转他,他会用自己的坚持执拗告诉你,他是对的你干扰他是错的说到底,乔致安身上有太多杜敬璋的影子,要按姚海棠的话说,那就得是:“要像言行云一样尽学大家乐见的那方面就不会这样了,偏偏乔致安是好的不学,把缺点学了个彻底。”
  “唉……好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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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31.最后的情劫(下)
  到黄昏时分,乔致安便觉得好一些,勉强起身躺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虚弱过,以至于虚弱之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原来只要随便一个地方,只要放下那些纷纷扰扰,他也可以如此安宁,这安宁不为着谁,只发自内心。与姚海棠能带给他的温暖平静感不同,那样的温暖总带着些悲伤之气,而此刻品咂到的宁静只属于他。
  黄昏时分,阳光把枝桠勾划在一片晕黄的窗纱上,宁静中看来居然是那样的温暖平和。
  原来这样也可以温暖,原来不用任何人,他也能感觉到温暖,乔致安在心中这般想着。
  “院长。”昏昏的室内,黑衣人们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谁都不忍心打扰眼前这平和安谥,但他们却有必需要说的事,不得不出声。
  “说吧。”
  “九公子要见院长。”在黑衣人嘴里,叫公子便只有杜敬璋,余下的便都会带上排行。
  “去看看,现在恐怕不用去了,如果情况还没变,告诉他们,我现在还在昏迷之中。”乔致安虽然没有和杜敬璋说什么,但多年来的默契早就注定了,这俩压根不需要商量就知道彼此怎么配合。旁人还需要眼神,他们是压根连眼神都不需要,只凭着对彼此的熟悉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黑衣人应声而去,屋里遂只剩下了安丰:“院长,您这是何苦来哉。”
  迎着黄昏的阳光,乔致安抬起头来,应声道:“我受伤将死未死是这时候最好的应对,我与九公子共事经年,他的手段如何我清楚。小孩子要挑大梁,总会做一些事来证明自己,比如打掉公子身上的气焰,比如把公子从神坛上掐下去。但这一切都比不过赢公子一回,他赢了就可以对自己说,瞧,我赢了他,所以我当然有资格坐上去。”
  用这么多事来证明自己能行,老杜家的人其实都很变态,杜敬璋不用证明世人都理所当然地说他行,但杜敬玱不是。他也不是想向别人证明,他只想向自己证明,这再一次说明一个道理——内心强大的人所向无敌。
  长叹一声,安丰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在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也总只是为利益,不关生死。但在名利场中,你争我夺却是生死之局,这些年来做商人才知道平静的生活多么好。
  跟着姚海棠,有美食、有美器、有踏实平静的日子,未来还会有妻有子,很明显一个富家翁比起现在要更美好得多。
  “院长,我想退了。”沉默许久之后,安丰如此说道。
  “嗯。”乔致安丝毫不觉得惊讶或者意外,因为此刻就是他也不由得心生退意。但是他不同,院里的人要退他会撑起一把大伞来保护他们,让他们余生无忧。他退了,谁来护着他们,又有谁还会来周护他。
  忽然间乔致安又觉得放杜敬璋走,其实是个很不明智的选择。
  “院长,其实我们应该让太平院渐渐消失,或者干脆沦为寻常的衙门,而不再是披着一身黑衣,让别人害怕也让自己害怕的太平院。”安丰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现在才说出来。
  其实乔致安和杜敬璋求尝没有这样想过,但是这又谈何容易:“你说的事,一直在办,急不得,只能慢慢办。”
  “院长要是为他们的去向和生计操心,我有主意。”安丰这个主意还得托姚海棠的福,其实天然居里就连跑堂的小二,都和太平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事实证明他们能很好地融入人群,太平院的人潜伏着便是百姓,只要院里不寻,他们可以一直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但是在东朝境地里是不能再这么干了,不过一些三不管地界儿么,那便是东朝皇帝也不能一句话一个坑儿。在那样的地方,你跟他们讲道德,他们跟你耍流氓;你跟他们讲法律,他们跟你耍流氓;你跟他们讲皇权,那他们就造反。
  甭管这反造得成造成成,恶心你拖死你是完全可以的,所以就算是前朝最盛之时,也没有皇帝把主意往那儿打,但是太平院在那儿却是如鱼得水。
  最后,乔致安默许了这个提议,但到底去哪里乔致安并未做出结论:“我相信他们自己能选择,而他们一旦选择了,任何人都找不出他们来。”
  他和杜敬璋一手教导出来的人,他当然相信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过安稳的生活。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去办,一定会倍加小心。”安丰说着也退出屋内。
  于是满室昏黄的夕阳之中,便只剩下了乔致安一个人,他静静地半靠在床榻上,看着同样静静地夕阳与屋院,许久过后长叹一声道:“我若想退,又有谁会站在我身后说一声,君且去我留此。”
  其实所谓情劫,不单指姚海棠本身,也指由她带给旁人的,于姚海棠而言只是一段既不可望也不可回的情,但于乔致安而言……是劫几天之后,待得姚海棠再出小院时,迎接她的是杜敬璋,他满脸带笑地站在门口朝她伸出手来,说道:“海棠,我们回家。”
  “嗯,我们回家,这回没人来拦了吧。”姚海棠笑着问道。
  “不会再有人来拦。”杜敬璋答道。
  而姚海棠在想,既然是杜敬璋笑到最后,那么余下的那些个皇子们究竟得被削成了什么样儿。
  她这么想就这么问,杜敬璋的回答是:“不要管成什么样儿,只要知道他们以后不会再拿那些烦心事来招我们俩就成。”
  到后来姚海棠才知道,历来嫡长不继位,如非嫡长不贤,必需在皇帝继位的同时掌管议政院。皇帝应该一把抓的权利有一半在议政院手里,另一半则在行政院,行政院直接归皇帝管,行政院下设六部。所有六部进出的折子,以及发出去的公文都要经由议政院,议证院还有监察、监督、巡查之责。
  这就像现代国外那些个议会和国会,两个超级大部门之间经常有火星子。议政院多由当朝老臣任职,除了老臣就是德高望重的宗亲,以及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将。这些人随便扔一个出去也都不是好惹的,皇帝的权利在东朝一直要受些掣肘。
  当然,先帝一直是个很强势的君王,而且先帝本身便是皇后嫡出,所以议政院和行政院都在皇帝手里,但是轮到下一位就没这么好命了姚海棠听完后只有一个想法:“这样一来,他不就更想除掉你。”
  “除掉我,现在不除我,以后想除我也不容易。议政院有发兵勤王的权利,到那时可不听京师号令,直接挥师入京攻打京城。而且如果不再有嫡子,谁先攻下皇宫谁便得皇位。”杜敬璋说完脸上露出坏笑来,他似乎很期待有一天自己忽然被传出已经一命归天的消息,然后他那些原本没有任何可能的兄弟们会怎么样群起而攻之。
  这还带先到先得的,姚海棠可真佩服定规矩的这位,真是具有远见,不幻想天家还有什么真善美,早知道会有兄弟阋墙这一天:“那我们回去之后怎么办,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吧,不会再像前几天那样吓人吧?”
  她倒是一脸心有余悸,杜敬璋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回去还能怎么办,你还想怎么办,自然是办婚礼,海棠,你也成老姑娘了,我也成老男人了,咱们凑合凑合过着吧”
  ……
  愤恨,二十也叫老姑娘,姚海棠瞪着杜敬璋狠狠踹一脚,怒道:“你才老我要使劲活能活到二百去,人生才十分之一,且青嫩着呢”
  果然,女人最怕老一路回京,到京时正是午后,姚海棠倒是不累,从驿站到这本就不远,而且她被关着那会儿睡得很充足。倒是杜敬璋压不住累倒了,回京后没别的事,先蒙着头狠狠睡上几天才算是有点儿恢复精神头的模样。
  好吃好睡,杜敬璋这几年来就没过上一天这样的生活,人说天子,人说亲贵,但他却是三年余没吃上一口安稳饭,也就是现在尘埃落定,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杜敬璋,为什么我们会在今年成婚呢,今年新帝都不可以登基,我们还在孝期呢,怎么可以举行婚礼?”姚海棠觉得有点儿奇怪,按说这时候不能吧“是父亲的遗命,当然不能拖到明年去,拖到现在也是没办法,我要说明年只怕宗亲们也不会肯。”杜敬璋最近正在疯狂地被人拽着试衣服及一应物件,光是行正礼就需要里里外外三套衣服,还不包括大礼的礼衣。
  姚海棠早就试过了,现在天天等着看杜敬璋试就成,因为是先按身形制好,现在需要在尺寸上做一些轻微改变以求合身。
  试完一圈儿衣服下来,杜敬璋浑身直冒大汗地说:“这比打仗还累。”
  虽然喊着累,但是杜敬璋却是眉梢眼底皆是笑,试衣服应礼制确实比打仗还累,不过累得心里欢喜,人一旦心里欢喜了,苦点累点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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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32.致永生
  金秋十月,京中一片喜气,太平里更是处处披红挂彩,姚海棠早早被塞回南隅,她自己倒是没觉得在和园有什么不妥,在和园连轿子都不用坐她才觉得方便省事儿呢。
  可是宗亲那边儿不干,非安排着把她送出和园,最后也没别的地儿好去,只好一甩脑袋就跑到最初到京城的落脚点儿去。其实比起来杜敬璋更郁闷,好不容易都快把姚海棠哄到一个被窝里,宗府的真不懂味儿。
  虽然他也没想在洞房花烛前做什么越界的事,但杜敬璋觉得自己得适应,姚海棠更得适应。宗亲的人可不知道,再大的床姚海棠也能滚得满床跑,第二天早上就说不定得上地板上找人。而且姚海棠还盖惯了大被子,要有人跟她分被子,估计睡梦里都能被她揍个鼻青脸肿。
  综上,杜敬璋觉得以后的日子可能还真跟打仗似的,他且得警醒着,千万别被姚海棠一脚踹到床底下去。这姑娘,睡觉的习惯真真是不好,既吵不得,也忍受不得有人跟她分床分被子。
  那天还特傻气地跟他说:“要不我们在房里摆两张榻吧,这样我就能习惯了,那啥……”
  那啥后面姚海棠没好意思说,反正大家心领神会呗大婚这天大早,姚海棠和杜敬璋各自被一堆人给哄起来,姚海棠是睡眼惺忪,杜敬璋是精神百倍。到底是行军打仗的人,姚海棠那身子骨当然比不得。
  一直以来,姚海棠就觉得婚礼就是玩自己给别人看,还得赔笑脸吧还得乐呵呵地没脾气,不论这天别人怎么玩自己,都得和对方一块儿摆着幸福甜蜜的模样儿给别人玩。一想到要给别人玩,姚海棠就觉得婚礼好冗长……
  好在婚礼再冗长,也像是玩游戏过关一样,总有打通所有关卡的时候。下轿进门,再由婆子扶着进院儿,坐定后就没人再折腾她了。从她坐在床上开始,这婚礼属于她的关卡就剩下一项了——洞房花烛。
  “青苗,会不会有人来闹洞房?”这可是个大问题,最恨闹洞房的混蛋了在现代的时候,姚海棠跟着人一块儿闹过洞房,她属于在后边围观的,那群人玩得可真是让人心有余悸。
  “闹是要闹的,只不过公子和姑娘的洞房,再闹也有限,再怎么样也得想想公子平时的声名,不会闹得太过。”青苗捂嘴笑着说道。
  “那就好,幸好今天早上没少吃东西,现在饿不着我。不过这么坐着一点儿也不舒服,能不能给个靠垫我x着眯会儿,可累了”姚海棠说话间还扶了扶脑袋上边儿由金银珠玉镶嵌而成的礼冠,这玩意儿至少得有五六斤,顶着五六斤大半天折腾过来了,她还真挺佩服自己。
  “不成,您得好好坐着,可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会进来,万一姑娘一睡就睡着了,到时候公子进来可怎么跟公子说。”青苗对姚海棠睡觉的能力可是狠狠领教过,认床且不说,但是只要她真说累了,那就抱个整头随便往哪儿一趴就能睡着。
  要不是婚礼不让叹气,姚海棠都想当着满屋子人长吁短叹:“那你帮我扶着点儿,这冠得多重啊,太下本儿了,轻一点也不会……”
  “死”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青苗捂了,青苗说道:“姑娘,今天大喜的日子,可千万别乱说话。”
  好容易听到外边有声响,杜敬璋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这时候姚海棠只觉得屁股都坐疼了。再隔着盖头看,只见一片模糊的轮廓,看不出谁是谁了,不过打头那个肯定是杜敬璋。
  杜敬璋才一站定,就有人张嘴说道:“各位各位,今天这机会可难得,都别矜持,有什么招儿都往外使,今天要不使以后可没这机会喽”
  ……这话说得姚海棠只想问人一句:“言行云,你丫就这么当朋友的”
  结果到最后,玩得最嗨的就是言行云,临到走时,杜敬璋说了:“小言,有你成亲的时候”
  把闹洞房的人送走后,姚海棠和杜敬璋相视一眼,然后一块坐在床沿上细细地侧耳听着动静。洞房花烛夜,当然少不了那闲得发慌要听墙根儿的,姚海棠和杜敬璋可都没被围观的兴趣爱好。
  待到赶跑那些听墙根儿的,姚海棠和杜敬璋才算清静下来,然后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姚海棠倒也不尴尬,现代网络上什么没有啊“不重吗?”杜敬璋指了指姚海棠脑袋上那凤冠。
  这时姚海棠才觉得脖子酸疼,刚才一直被折腾没注意,这下被杜敬璋一指点破立马就开始疼起来:“重,赶紧拿下来,刚才掀盖头的时候就应该拿下来,我居然还顶着这个被他们折腾。这群人也是,亏心不亏心,闹个洞房居然敢闹到半夜。”
  伸手取下凤冠,杜敬璋笑道:“如若是旁人,只怕要闹到黎明时分,他们还算客气,没怎么闹。”
  “好困……咱们赶紧洗洗睡吧”姚海棠说完就起身。
  杜敬璋遂拽了她一把:“慢些儿,得先除服。”
  所有除服就是把喜服外边儿的三层袍子给脱下来,然后会有婆子把两人的衣服拿着洗晾妥当后收入箱中……压箱底,这还有个颇好的意象——收福纳喜等到姚海棠跳进水池里时,已经过了子时,夜风凉凉吹来,两人面对着在飘满花瓣和水气的浴池里相对而坐。只是姚海棠这时在杜敬璋看来多少有点儿不解风情,她——她居然眯着眼像是要睡过去一样。
  姚海棠本来就困,她就没起早的习惯,这时再被热气一薰,这不是催着她睡觉嘛。于是她脑袋一歪,垂眉敛目昏昏欲睡,反正要起来时杜敬璋肯定得叫她。
  但是最后叫醒她的不是杜敬璋的声音,而是杜敬璋的气息和他的手,那双灵巧地手轻轻拂过她的眉眼、鼻尖,至两颊时轻轻地捏了捏,似乎颇满意入手的触感,又轻轻地拍了拍。
  有点儿声音都睡不下的姚海棠哪经得这打扰,眯着眼睁开颇有些怨气地看着杜敬璋:“别闹,正困着……”
  她说话时杜敬璋的手轻轻滑便沿着脖颈落入水中,层层波澜带着花瓣泛起一层暧昧的红浪。姚海棠先是看那些花瓣,还心想果然奢侈,再由远及近看到自己胸口那只手时愣了愣看向杜敬璋。
  她这会儿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不过只是很短暂的片刻,很快她就明白是怎么个情况。
  顷刻之间,脸就红了,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肯定不会脸红,没想到她居然还能为着这连点都没露的场面脸红,这画面在现代绝对可以放央视播,还不是什么限制级画面呢,她居然脸红“杜敬璋……”姚海棠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因着犯困,怎么听来都有些既懒又赖的味道。
  不过听在杜敬璋耳里极是勾人,他随之应声道:“嗯,海棠……”
  这一声自也是饱含着一些很浓烈的东西,让渐渐火热的两人都不由得凝视彼此然后越靠越近,直到彼此间再没有任何距离,直到发丝相互缠绕,直到身体相互纠缠,直到两个滚烫的身体再没有任何间隙,直到……
  倒也没直到天荒地老,不过只是直到……直到天亮而已次日里晨光微亮时,便有婆子和丫头在外边捧着洗漱用具等候,自然没有人去唤醒屋里的人,只不过屋里的动静有些大,大家就是再安静有序也总是要听到一些的。
  “杜敬璋”
  “嗯,海棠。”
  “讨厌,别以为你这么卖乖我就不生气了。”
  “嗯。”
  “你抢我的被子,还占我的床……”姚海棠气愤啊,本来之前她还特抱歉,觉得自己可能会让杜敬璋没被子盖,还得缩在一个小小的地方睡着,时刻得担心被自己踹到床底下去。
  结果呢,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睡地板的是自己,没盖被子的还是自己,杜敬璋还说他习惯好,好个屁杜敬璋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倒还依稀记得,睡觉的时候有被拽东西走的感觉。说白了他也是个**的,规矩再好,有人抢他的被子,下意识睡梦里还是会反手拽回来的,所以姚海棠就悲催了。
  她力气再大也大不过杜敬璋啊,再能占领地盘儿,也占不过杜敬璋。
  其实仔细一看,杜敬璋还在昨天晚上睡着前的位置,倒是姚海棠自己滚到床底下了。
  欲哭无泪地站起来,姚海棠哼哼了两声,苦大仇深地对杜敬璋说道:“我不跟你睡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分床。”
  她本来就不怎么睡得好,昨天晚上一整晚上都没睡踏实,黎明时分好不容易可以睡了,这才睡不到一个时辰就成了这样。
  要是睡四个时辰,五个时辰,她只怕都滚到门槛边儿上去了,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她这么说杜敬璋除了笑就是无奈,起身把她搂进被窝里,严严实实地给她盖好被子才说道:“好了好了,今天晚上保证不抢你被子,不把你踢下床。”
  ……
  认错认得真快,不是自己的居然也认没办法,谁让错的是他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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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2-2011 05: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33.虽不在,但不远(大结局)
  杜敬璋忽然说要安排姚海棠去泾河,姚海棠不能信他,浑以为是他又要整什么事,但是杜敬璋就是有能耐说服她。
  眼下杜敬璋掌着她理解中的议会,就算这新婚、年节里也没安安生生过一天,皇帝没登基一应事务都由议政院代为管理。而杜敬玱这时候得去给先帝守陵,在继位前他屁事儿都不能过问,这也是规矩。
  登上云泾河的船,姚海棠看着杜敬璋配置在她身边的人就有点儿欲哭无泪:“杜敬璋,你把言行云扔来和我一道去云泾河算什么事!”
  只见杜敬璋一摊手说:“不是我让他和你一块儿去的。”
  站在姚海棠旁边的言行云则很欠揍的露出笑脸儿来,特公子如玉地说道:“海棠啊,你总不能有了夫君就抛弃朋友吧!”
  这哪儿跟哪儿,姚海棠狠狠瞪言行云一眼道:“这跟抛弃朋友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你要跟我一块儿去云泾河”
  我只是搭你一船一块去归隐,听说云泾河的天然居里有很多当年你制得食器,而且那儿的菜最正宗,有美食、有好友、有故交,你想想那是个多么适合隐居的地方啊!”言行云如是答道。
  “行了,你就拿小言当一摆设。”杜敬璋笑道。
  “他能蹦能跳能说能闹,还能大半夜往船头一站高唱‘我欲随长风’,我怎么能拿他当一摆设。”姚海棠说完就觉得自己精辟了,人人都拿言行云当才子、佳公子,但其实言行云骨子里就是这么个疯颠的。
  她这么一说船上船下的人都跟着一块儿笑出声来,便是脸皮厚乳言行云也禁不住面皮上有些红,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脑袋去,这一撇脑袋就正好瞧着了乔致安:“公子,致安来了……”
  其实乔致安早就来了,杜敬璋和姚海棠都知道,这两人的感官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加敏锐,怎么可能觉察不到:“他既不过来,便由他吧。”
  “我不干……”说着言行云就蹦下船去,他功夫是不怎么滴,可要把一个大家都知道在这儿的人揪出来还是足够的,当然前提是乔致安不动愿意让他揪。
  当言行云和乔致安一道自甲板上走来时,杜敬璋便站在船舷上看着这两个一路走来的属下,更多是朋友与兄弟之情:“瞧瞧,致安也有犹疑不定,心神不安的时候!”
  本来预备看点儿好戏的言行云没想到,杜敬璋居然就能这么大方地调侃,他难道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惦记着姚海棠。于是言行云侧脸去看姚海棠,只见姚海棠也是神色如常,言行云就咂咂嘴觉得这一对夫妻都是强悍无敌的人!
  “公子,海棠姑娘,行云……”乔致安也是神色平静地一一招呼。
  “别这么看着我,羡慕吧,嫉妒吧,要不要一块儿走呢?”言行云问道。
  对这个问题,乔致安只是摇摇头说道:“我还有事要做,不能走。”
  说起来,言行云最看不得乔致安这副鬼脾气,他一甩手说:“得学学我,瞧瞧我,拍拍手一转身就飘然而去,像海棠说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这句诗刚才姚海棠上船时候说过,言行云倒学得快!真是,他这么不学那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她刚才明明也念过。
  “人人要是都和你一样,芸芸众生谁来安?”乔致安说道。
  他话音一落,便听言行云一击掌道:“乔致安,就冲你这名字,这事儿也该交给你!”
  “好了,总是在言语上挤兑致安,小心他跟你翻脸,立马把你绑给言相。”杜敬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而言行云一听到“言相”俩字儿就没了声响,要知道他爹对他远离庙堂虽然不反对,但也不支持,如果这时候有人把他绑了送回相府,他爹绝对不会轻易放开他。
  至船开时,杜敬璋和乔致安并肩立在码头上,直到船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杜敬璋才侧脸看了眼乔致安:“致安。”
  “公子。”
  “让我们携手并肩最后干一场漂亮的,让那些人永远也不能再打咱们的主意。”杜敬璋说道。
  其实乔致安想说,已经没人会再乱打主意,但是杜敬璋说携手并肩最后干一场漂亮的,乔致安却没有半点儿理由拒绝:“是,不求以史记,但求以人记,历二三世而消,便足矣。”
  “我活着时,不愿活于任何人之掌中,我若死后,不愿存于世人之口舌。”这是很多年前他们就说过的话,如今再说杜敬璋颇多感慨。
  “公子,致安誓死追随。”不是效忠,只是追随。
  摆摆手,杜敬璋说:“不要说死,好好活着,致安,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很多年后,我们都会有子女,我们还要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然后儿孙绕膝。等我们老了,不能动弹时再说死这个字,那之前我们都应该好好活着。为自己,也为这天下搜有依附于我们而活着的人。”
  “是。”
  姚海棠不知道她走后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太平院如果不愿意给她消息,她在云泾河屁事都不会知道,连带着言行云也一样。她问言行云就不担心言相爷会出事,言行云狠狠“呸”了她两句说:“别胡说,我爹的宰相任上都死了俩皇帝了,就算皇上不重用他拿他当摆设,也不能伤他。我爹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三朝重臣,过几年就该退职入阁了,这皇上为难他就是为难自己,没这必要。”
  “那倒也是,这时候最能把朝局稳住的也只有言相爷,虽然那是你爹,可我不得不说一句,你爹和先帝一样都是老狐狸。”
  “这话我同意,能当三朝宰相的人,要不是老狐狸那才不可能呢。”
  姚海棠其实最担心的还是杜敬璋,杜敬玱登基为帝,改年号庆元,今年便是庆元元年。
  言行云自从来了云泾河,除了吃就是玩,置下几栋宅子后居然开始调戏起良家妇女来了。
  当然,这也只是他所谓的调戏,就言行云这样生平没干过什么出格事的贵公子,还不如乡间闺女们放得开,有好几回言行云都被姑娘们吓了回来,最后只得老实改了这爱好。
  他也不想想,就他这长相这规矩,怎么可能会一直调戏人而被调戏。
  “小言啊,我怎么听说有人满世界追你呢?”
  ……
  “没有,没有这回事……”
  三月初的某一天,小言被追着他满世界跑的人弄得不知躲哪儿去了,姚海棠就天天去天然居鼓捣新菜色,天然居的掌柜那眼儿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今年以来,天然居的生意越来越好,好得让掌柜们的薪水又加了二成,搁谁也得笑没了眼睛。
  这天天晚了,姚海棠把东西收好后说道:“掌柜的,我的东西都放那儿别动,明儿我再来。”
  掌柜的应声后姚海棠自出门去,在云泾河出入都不用带侍卫,比京城自由方便上太多,虽然暗处那些个黑衣人肯定猫在哪儿,但只要看不着她就省心。
  手里捧着食盒,里边是今晚上的晚饭,姚海棠一边往寻径园走走,一边心里嘀咕:“今天老听着喜鹊叫,人说喜上眉梢,难道今天有什么好事儿?可是都这么晚了也没遇上,卡耐这城里的喜鹊多得可以吃了!”
  回寻径园里关上门,整个院儿里 就她一个,她拴好门准备做饭,正围着围裙的时候忽然听着敲门声,姚海棠只以为是左邻右舍做饭时缺点蒜啊姜啊什么的,遂赶紧去开门。
  门一开姚海棠先是楞了楞,然后也不管围裙没系好,一把扑上去叫道:“杜敬璋,你总算来了……”
  “海棠,我饿……”杜敬璋说道。
  “好好好,正好做饭呢。”姚海棠连忙把杜敬璋让进来,以为他是没了自己又没有吃好饭呢。
  她往厨房去时杜敬璋跟了过来,姚海棠遂道:“唉呀,你坐着吧,还过来做什么,你是会洗菜还是会切菜、生火。”
  “我烧火!”
  “你会吗?”杜和倒是会,杜敬璋烧火也够呛好不好,她倒是让杜敬璋给烧过一次火,没想到压根不像他失忆时那样。
  她这么问,杜敬璋也不答,只管往柴垛那边去,姚海棠一笑也不管他,然后就进厨房里准备。等到要用火时,姚海棠忽然发现这火烧得几乎没什么烟,刚才杜敬璋问她第一道菜做什么,她答完也没多在意,这时回头看才知道,正是做那道菜的火候。
  姚海棠忽然间把锅铲一扔,从灶前跑到柴垛边上,只见杜敬璋蹲在那儿正伸着柴,见她来还疑惑地问道:“这么了,火候不对吗?”
  “你想起来了?”
  “嗯。”
  “怎么会忽然想起来了?”姚海棠有点儿不可置信。
  “一到云泾河就想起来了,海棠,以后我都不会再忘记。”其实杜敬璋是拿迷尘剑往自己身上拉了个口子,迷尘剑只第一次有效,如果伤好后再次使用,就会像杜敬璋现在一样,全记起来。
  其实杜敬璋也只是在冒险一试,没想到真能记起来。
  “啊……”姚海棠大叫一声,也不管杜敬璋在往灶里加柴就扑进他怀里。
  末了,她犹疑不定地喊了声:“杜和。”
  “嗯,海棠。”
  “那以后你是杜和还是杜敬璋啊……”好纠结!
  “一直就跟你说都是我,你却总是要分开来。”杜敬璋知道姚海棠这脾气,虽然不说,但其实心底还是执着于那段记忆 .“那你来了,京城怎么办?”
  “虽不在,但不远。”杜敬璋这么答道。
  姚海棠反正没明白,杜敬璋末了只得笑着又说道:“我掌管着议政院对朝廷来说,或者说对皇上来说压力太大、影响太大,我在京城他们才不安。反倒是在云泾河,他们才更安心一些,但是我对议政院的掌控力还在。只要我掌控议政院一天,我就算不返京城,也离朝堂不远。”
  “还是不懂,算了……做饭。”
  天塌下来了也得吃饭穿衣睡觉,她不懂没关系,只要有杜敬璋就好了。
  朝局稳定,天下太平,夫妻团聚,以后的生活还能按照自己想要的去过。
  喜欢的人常见,不喜欢的人不见,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饿了吃,困了睡,有你有我,人生如此,如何能不满足。
  从此开始,至永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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