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科]《離魂》（05--俘虜）（16/04更新）

sfujiki

本來想要在跨年之前寫完當作新年紀念，但突然這幾天工作量增多，總是寫得不太順利，所以...先趕在跨年之際開樓吧(掩面)我第一次寫幻科題材，請大家筆下留情orz

注意：開坑可能性為五星等級(被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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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死亡

現在是2010年12月31日11點59分59秒，可能是剛好踏入2011年了，我不知道。

我約了瑜琳到大廈頂樓去倒數跨年，那是我打聽很久的地點，透過朋友的親戚的朋友安排，找到這剛好可以清楚看見跨年煙火的絕美地點。我準備在煙火最燦爛的時候向瑜琳求婚，結束我們七年的愛情長跑。

還記得四年前我的第一次求婚，你說只要我能熬過七年之癢，就一定會嫁給我，當我的小女人。

保存了四年的戒指在我緊握的掌心裡變暖，以後能握著的，是戴上這戒指的你的手。我心裡那麼祈禱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轟！

璀璨的煙火在我的頭頂炸開了。如字面上的意思，煙火是在我的頭頂上炸開，把我炸得，瑜琳大概再也不會想要吃燒肉。到底發生了怎麼樣的意外，我無從知曉，因為我死了。

我死了，但是我又醒來了。這很不可能，不過之前我沒死過，也沒死過的人來告訴我死了後會不會再醒來，所以這可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總之，我醒來了，睜開眼後是一片刺眼的雪白。視網膜習慣光線後，原來刺眼的雪白是來自六面白牆構成的方形空間，沒有明顯的窗戶與門口，也找不到光線來源的正確方向，彷彿牆面本身就會發光。

這就是所謂的死後世界？

我企圖移動自己的四肢，突然發現忘記了要如何控制我的肌肉。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要移動一根手指頭是那麼困難。我們從小就不曾有人教導過，要怎樣讓上肌肉收縮、下肌肉同時放鬆，以做到彎曲關節的動作；在「動」的時候，我的思想也不曾跟肌肉說過：「現在要扭動手指啦，要聽話喔！」之類的。一直以來都那麼的理所當然，現在竟然無法做到，一陣恐懼猛地向我襲來：我變成植物人！

我很害怕，身體卻沒有一丁點冒冷汗的反應，這不是我的身體，我被困在裡面了！我掙扎著、狂喊著，實際上只有眼珠可以轉動。

『連接尚未完成，靈魂強制休眠。』腦中響起一個聲音，接著我又死回去了。

＊＊＊＊＊＊＊＊＊＊＊＊＊＊＊＊＊＊＊＊＊＊＊＊＊＊＊

『……』

『……聽到嗎？』

同樣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又回來了。這樣實在有點煩，在跨年倒數被炸開花已經悲慘到有夠戲劇化了，還要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現在又再活，等下是不是又要死？我到底要死多少次？這是進化版無間道嗎？！別開玩笑了！

我怒得一下子彈坐起來，抓著最接近我的人就要開罵……等等，我坐起來了！我能動了！還來不及開心，映入眼簾的詭異景象讓我征著了。

一樣是由六面白牆所組成的方形空間，除了我以外，還有四個人站在我的床腳邊圍觀著。這種場景很普通，幾乎每一部連續劇都曾出現過，人生如戲，而讓我懷疑現在我處於的這部戲是驚悚電影的是，這四個人白得幾乎看得見埋在皮膚底下的青色血管，而且樣貌像是用塑膠倒模出來，長得難以分辨彼此，說不出的怪異。

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把整張臉都整型過一樣，完美得毫無生氣，甚至看不出性別。我真的被搞混亂了，我不是死了嗎？還是說炸開花只是障眼法，其實我是被外星人抓去做實驗了？！

『肌肉操作正常，神經細胞電離子傳達狀況正常。』最接近我的人以沒有感情起伏的語調說道：『可以說話嗎？現在是什麼年？』

「2010……可能是2011……」因腦袋過度混亂，我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回答問題。

那人舉起右手，細長的手指在半空中指指點點，指尖好像閃爍細微的螢光，有夠詭異。

他們應該不是地球人！「你們…是哪一個星球來的？想要把我怎樣？我可以回地球嗎？」

『……你認為這裡是哪裡？』

「飛船？你們的基地？還是月球的背面？我就知道月球的背面其實是外星人基地！還是說，你們別告訴我已經飛離太陽系了啊！」慣性像漫畫一樣作出掩面動作，但這時候我發現了一個更驚悚的事情。

因為打籃球而曬得差不多像非洲人的我，雙手竟然白得晶瑩透徹，幾乎看得見埋在皮膚底下的青色血管，就跟那幾個外星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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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你們對我做了什麼？」我從床上跳起來，大聲地質問他們，然後發現連我的聲音也不是我的。「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應該把現在的基本知識輸入。』

『不，這樣原智人的思維就會受到污染。』

『不讓他了解狀況，計畫無法繼續。』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不要以為我中學輟學就可以欺負我，我至少知道有人權這東西！我有權利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說話不切入重點，加入各種引用以加強自己的立場。』另一個怪人也在半空中揮舞手指，指尖發出螢光。『原智人特性。』

『端奇爾，負責準備進行第二階段。』語畢即離開。留下最接近我的那個怪人，我想他的名字就是端奇爾。

我沉默等待著他給我解釋一切，但他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彷彿我是什麼外星人一樣．拜託，外星人是他們吧？啊不對，如果這裡是他們的星球，我確實才是外星人了。第二階段是什麼？他準備要解剖我這個外星人了嗎？

我警戒地看著他，要是他有什麼動作的話，我就跟他拼了！橫豎都是死路一條的話，我寧願逃出飛船，死在外太空！看他清瘦無血色，打起來一定不會是我這籃球非洲人的對手！

『你感覺如何？』

「啥？」

『你感覺如何？』重複第二次的同一句話，像是錄音機重複播放一樣，相同的語調，相同的節奏，相同的無感情得令人煩躁。

「我的感覺？我感覺當然很糟啊！」跳起來抓起他的衣領：「就像買了一輩子樂透終於中了巨獎卻在去領獎金的途中遺失票劵那麼糟糕啊──哇靠！」就在碰到他的皮膚一瞬間，我的手馬上縮回來。他的體溫超低。

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端奇爾臉上竟然閃過一絲的迷惑，細長的手指按著太陽穴，淺紫色的眼珠彷彿有點點光芒。良久，他的視線重新回到我的身上：『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我是在說中文沒錯吧？我也看著他，慢慢把腦海中的思緒整理起來。首先，我死了，但其實不是真的死了，這是外星人的一種抓人類的障眼法，然後我在這疑是太空飛船或基地的地方醒來，一醒來就聽懂外星話，外星人幾乎也可以聽懂我說的，因此我們之間一定有翻譯器存在。我懂了！

「你一定是用估狗翻譯器！」果然是外星人，地球人都知道估狗翻譯器翻出來的會鬧笑話。

他再次一聲不吭地看著我，我想他可能是當機了。

當我開始在想像逃跑路線的時候，端奇爾終於說話了：『以上對話我將深入研究，之後會給你一個確定的答案。』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是工屬編號X1838，代號端奇爾，任務是負責E095也就是你，的第二階段。直到進入第三階段之前我都會在你身邊，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

「等一下等一下，什麼工屬什麼鬼的，還有我是E0什麼什麼？！我還幽靈咧！」

看著他又陷入沉默，我揮一揮手：「算了，你告訴我現在我在距離地球多少光年，你們是哪個星球人，還有抓我幹嘛？」

『我的答案，現在你身在地球東經127度21分，北緯31度03分；我們是地球靈長目人科，統稱人類；我們沒有抓你，你是自由的。以上。』

什麼？我在地球？眼前這個如果胸部不因呼吸而起伏就十足站在百貨公司服裝部櫃檯模特兒假人的生物是人類？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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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奇爾確實是有問必答，但他的答案卻讓我更混亂了。

經過我的整理與推理，大概就是，現在是一個叫做「曇元紀」的時代，距離我的那個年代已經很遠很遠了。跨入曇元紀之前，舊人類──就是我所認知的普通人類，因為面臨了人口爆炸的嚴重問題而進入為期不短的黑暗時代。

端奇爾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笑了出來。那是什麼東西啊？我知道人的數量很多，但只因為數量太多而被說成是黑暗時代也太莫名了吧？而且人類正在不停地進步：研發各種替代能源、改良基因使農作物及禽畜農場有更多的收穫，甚至我還看過報章寫說已經有科學家研究人工合成肉。我對於未來的期望是一片光明的，我的孩子們的生活也只會越來越舒適，壽命也越來越長。

他停頓了片刻，盯著我問道：「你如何確定你所接收到的資訊都是事實，沒有隱瞞？從第一手資料輾轉到一般民眾耳中的過程，沒有經過任何竄改？」

「當然沒有，他們為什麼……」我突然語塞了。別說誰都可以發表偉論的網絡世界，就算是被認為有公信力的報章，其實連我自己也不是很相信。有很多事情，大人物們認為我們這些平民沒有必要知道，我們就不會被告知；他們認為怎麼樣的「事實」才能達到最大的社會利益（而所謂的社會利益通常都是優先考量位於金字塔高處者），我們就只能知道那個所謂的「事實」。

我們自以為無所不知，通過互聯網，某人不小心踩到一隻小狗的消息在一秒鐘內就可以傳到世界的另一端；我們自以為勇於追求真相，但是誰告訴我們什麼是真相？一個人指了一頭鹿跟你說這是馬，你會哈哈大笑；兩個人跟你說那是馬，你不置評；三個人跟你說那是馬，你開始懷疑；那十個人呢？一百個人呢？網路世界上有多少人？這個遊戲道理大家都知道，卻依然玩得不亦樂乎。

一個無所不知的社會，人民一無所知。（向法蘭克．薛慶Frank Schätzing致敬）

我的心情變得有點鬱悶了，揮揮手讓端奇爾繼續說明。

「根據歷史記載，新生代第四紀公元十九世紀的舊人類……」

「等等，你可以不要用舊人類這個字眼嗎？聽起來我好像什麼山頂洞人一樣。」

端奇爾看著我，問道：「如果不用山頂洞人這字眼，你們會怎樣稱呼山頂洞人？」

去他的，我又語塞了。

「嗯，舊人類在十九世紀需要一百年才能讓世界人口增加一億人，但到了二十一世紀初葉，從六十億人口增加至七十億人口，只用了大概十年的時間。依照這樣的速度，當時就已經可以預見接下來的狀況，可是舊人類幾乎都沒有嚴肅地去面對過這個問題，直到世界降下了天然節育法──饑荒。」

那是一個恐怖的時代，每一塊陸地上都是一群饑腸轆轆的人類，就算被定義為黑暗時代也已經太客氣。一開始，人類依然相信各國政府聲明，認為饑荒只是過渡時期，大家都儘量忍耐著。忍耐也沒有多久，大型暴動就開始出現，情況漸漸失去控制。世界已經沒有所謂的政府，大家都快餓死了，誰還願意坐在辦公大樓裡？

動物、植物、能吃的、不能吃的，全都都被送到人類嘴巴裡，如蝗蟲入境、如癌症擴散，動植物的生長速度根本比不上人類腸胃的消化速度。植物幼苗、動物幼兒來不及長大，全世界土地面臨沙漠化、生態失衡、洋流停止、海水酸化，人類歷史正式宣布進入黑暗時代。

我聽到這裡，頭皮發炸。怎麼可能？「我會相信你才怪，你們怎麼看都不是地球人，是外星人吧？編了這一堆故事，改變了我的身體外型，使了一些發光的幻術，一定是在做研究地球人思考模式的實驗吧？是的，一定是這樣的！！嘿告訴你，我才不會上你們的當，快把我放了！什麼黑暗時代，不可能！謊話也說太扯了啦！」

他沒有什麼表情的臉突然透出一絲憤怒：「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舊人類總是存有僥倖的心態，不肯去面對殘酷的真相，才會造成現在這個不可挽救的後果！」

冷冷的、透明的紫瞳一直都在注視著我。「那時候你們的科技已經可以確實告訴你們將會面對的問題，有數據、有跡象，你們卻選擇相信『將來自然就會有辦法解決』，就這樣把切身的問題擺在一邊。最後，造成問題的你們已經不在了，後果卻不得不由我們來承受。但是，還可以作出挽救的最佳時機已經過去了，過去了就回不來，所以現在我們就算做得再多努力，也已經無法回到歷史記載中的那個生存環境。再怎麼努力、再犧牲任何東西也無補於事的感覺，你明白嗎？」

對於他的指責，我又急又不甘，卻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辭彙，只好賭氣地把眼神別開。

我們之間維持了半刻的沉默，端奇爾便提出讓我到處看看的建議，當然，是一開始那個冷漠的語氣。

「到處看看？」我非常訝異。把我抓來，就這樣讓我到處走？

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我重申，你是自由的，可以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因為研究需要，也因為現在的環境已經變得比你所認知的更嚴酷，所以唯一條件是你必須待在我的視線範圍內，讓我可以執行我的研究工作，以及確保你的安全。還有什麼問題嗎？」

還有什麼問題？真是一個好問題．問題就是我有太多太多的問題，不知道應該先問哪一個！說了老半天，我還是搞不懂，如果端奇爾說的都是實話，就是說我穿越了時空來到了未來，但為什麼我的外表也被改變了？研究工作是指什麼研究？他們果然是要把我拿去做研究的，可是卻讓我到處亂走？現在的狀況是什麼？我搞不懂！

重點是，為什麼是我？我沒有漫畫小說主角裡面的智力體力毅力財力潛力，更沒有超能力，為什麼選我？而且還要選在我準備求婚的那個時候……

「你們！！」我猛地跳起來，怒道：「那該死的煙火是你們製造的！我就奇怪為什麼會有被煙火炸開這種脫線的死法，原來都是你們為了進行實驗的把戲！」

「被煙火炸開？」

「對，你們選中了我來進行某一種實驗，但我正值壯年，生活如意也無不良嗜好，還有一個愛我的女朋友，如果突然失蹤就會引起混亂，所以你們就製造了一場意外以掩人耳目！高招，太高招了！」

「我們沒有選擇你，對於你之前的生活是怎樣的，或你最後是如何導致死亡的，以我們目前的技術，並沒有也無法去了解。」

「那為什麼是我？選擇我的理由是？」

「我們沒有選擇你。之所以會是你，完全是因為隨機選擇，其實用這個身體跟我們對話的是誰並不重要。就像伸手到一缸醃酸菜裡取了其中一個，不是因為那酸菜特別香、特別酸，只不過是因為它剛好被拿到而已．我們只需要數據，接下來的實驗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過程不會對你造成傷害，你不需要感到壓力。」

不重要？不重要？！醃酸菜？？「把人比作醃酸菜……嘖，你的解說真讓人愉快。」我無力地翻白眼。

「謝謝，我對舊人類的飲食很有興趣。」

他回答得很認真。我發現雖然他的腦筋好像很好的樣子，但思考其實只有一直線，那個感覺就是，就是……對了，就是讀死書的書呆子！

「不是說要帶我到處走走看看？走吧！」呼悠書呆子可是我的拿手好戲，不管他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先讓我搞清楚這裡的狀況，總有辦法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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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奇爾把五指輕壓在牆上，本來連一點縫隙都沒有的白牆，突然開了一個門口。好神奇的魔術！

「我們的身體已經跟夏娃連線，進出需要感應以作紀錄。」

「空白一片我怎麼知道門口在哪裡？要感應哪裡？還有夏娃是什麼？連線？哇噢哇噢別告訴我是天網(1)那種東西！」

「天網？」端奇爾沉默了一會，似乎正在消化我的語言。

這就是所謂的代溝了吧？如果他告訴我的都是事實，我跟他的年代差距大概是有銀河系到仙女星系那麼遙遠吧，有代溝不奇怪。

我揮一揮手，示意作罷。

我尾隨端奇爾走了一會，就大概抓出開門的秘訣了。很奇怪，明明是一整片沒有差別的白牆，但我就是猜到門在哪裡。依照端奇爾的說法，就是我現在用的是他們這個年代的身體，這個身體跟夏娃，就是我身處的這棟建築，是連線的，只要我想要知道，我就可以從夏娃下載整棟建築的地圖。但所謂下載，又不是像電腦下載jpeg那樣有一張平面圖，而是腦海中就是「知道」了，沒有標誌也不曾來過，但我就是「知道」門在哪裡、該怎麼走。

就像第六感。

以前認識一個沉迷超自然事件的電波男，他說人的腦袋就像一個電波接收器，如果腦袋突然接收到自然界中超自然力量的資訊，就會出現各種不可思議的能力，其中一種比較常見的就是預知能力。

去他的，我現在連開一道門都要用到預知能力，電波男大概會羨慕得要死，不過我心裡可是很難過。這些跡象都正在向我尖叫道：你已經去到了另一個世界了你就死心接受事實吧！！

本來我還抱著希望，假設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比如突然有個製作人跳出來對我說，哈哈哈你被作弄了來對著那邊的鏡頭笑一笑，又或著一扇門打開後原來全都是佈景板之類的……難道我真的沒有機會向我那還未結婚的妻子──瑜琳求婚了嗎？

好不容易攜手走過了七年時間，卻沒有辦法一起老。我對不起她，如果知道我會死掉然後變成一個外星人，當初就不該浪費她的青春，早讓她去找個更好的男人嫁了。

搖搖頭，讓自己別想了，至少先把自己從這鬼地方弄出去再說吧。

這棟叫夏娃的建築物是一個乏味的世界：白色的牆構成的房間與通道、白色的外星人臉上沒有表情、白色的衣服連款式都一樣，除了他們淡淡的髮色和瞳孔顏色略有不同，就幾乎沒有其他色彩。

這座建築由多個大大小小的方型空間和長短不一的走廊組成，若不是腦袋中有地圖，一定會在這錯綜複雜的廊道間迷路。

「剛才那間是屬於你的休息室，然後這裡是物資提供中心，所有生活必需品都可以在這裡提取。」端奇爾領著我，介紹各種房間的用途：「基本上所有地方都沒有出入限制，除了一些有生屬限定的研究室、培育室等等。當然，你不能到外面去。」

「呿，還說我是自由的，結果只不過是囚禁我的空間比較大而已嘛！」

「我重申，你是自由的，對於你的部分自由限制是為了保障你的安全。外面氣候非常嚴苛，而且除了大自然殺手以外，外面還有與我們為敵的……」

一陣巨響打斷了端奇爾的話，原本白色的牆面突然有繁多的螢光在表面迅速閃爍移動，看起來所有的牆壁都變成了電板。

「怎麼了？」我問道，但端奇爾沒有馬上回答。

他的眼瞳閃著奇怪的螢光，我想他是正在跟什麼聯繫還是交換資訊之類的。他們每一個個體應該都是內置了小型電腦，所以才可以「連線」。欸，我現在也是他們的樣子啊，所以我應該也可以連線才對。

我用力瞪著，眼裡到底有沒有發出螢光就不知道，但眼睛都快被我瞪得脫窗了，腦袋中還是沒有閃出什麼靈光。難道我的網路卡等級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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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被攻擊了。」在我依然領悟不到連線的秘訣時，端奇爾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攻擊？被誰攻擊？」

「原人。他們朝夏娃東翼轟炸，我們的研究室就在那裡。」語氣聽起來很鎮定，但說話速度明顯變快。「夏娃會作出應變對策，把損失降至最低。」

「猿人？人猿？現在還有猿人？而且會用炸彈那麼高科技？」

這時候又一聲巨響，讓我們身處的走廊蕩出了一陣嗡嗡聲，看來對方火力很猛。來者不知對我來說是敵是友，不過這可能是一個機會！

「他們進來了，兵屬已經前去應對。」他給我作出戰情即時報告。

「你很擔心？去看看吧！」

端奇爾看著我，「不，我不是兵屬，不可參與作戰。我的任務是你，不能擅離職守。」

「什麼冰屬火屬的，你的死腦袋真讓人受不了！研究室很重要不是嗎？不會想要救出重要的資料什麼之類的嗎？」我在腦中搜尋了一下，找出東翼研究室的方向。「你的工作就是必須把我鎖在視線之內吧？我現在要往東翼去了！」

「不行，很危險！」端奇爾急忙追上來。

再一次轟炸聲，走廊的白牆突然失去光線，剩下微弱的螢光依然在閃爍移動，只是本來的冷光變成了暗紅色。

「什麼？怎麼了？」我突然有些慌了。這感覺就像是鐵達尼號沉沒前失去電力的那場景，我可不要莫名其妙什麼都搞不清楚就跟這些奇怪的外星人一起沉入大西洋！

「夏娃在哀鳴，我們必須轉移。」他拉著我，把另一只手搭在牆上，地面就像機場輸送帶一樣動了起來，我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

「難怪原人那麼久沒有動靜，原來是在儲備軍力。」

「這地板來有那麼方便的設施？剛才就不用走那麼多路啊！還有到底現在是這麼狀況？」

「這是緊急輸送，十分鐘後這裡就會中斷連線，我們要放棄夏娃37II，也就是這裡，轉移到其他夏娃去。」

「還有其他夏娃？」

「夏娃是我們的居所統稱，所有夏娃互相連線。這裡屬於小型夏娃，以科技研究為重點。我們到廣場了。」

只消一會兒，輸送帶就把我們送到「廣場」，這廣場，也實在有夠廣了。那是一座約有兩座足球場般大的蛋型空間，由兩塊看不出接縫巨大白色弧板上下併成，中間完全沒有柱子支撐。

外星人不停從四周迅速而有條不紊地進入廣場，每個人臉上都沒有慌張的表情，看起來不像逃命，而是僅僅集體郊遊去。

端奇爾領著我，坐進一個只能容納兩人、看起來像躺著的雞蛋中間環繞著大齒輪的小型飛行器內。關上艙門後，內部完全隔離外界光線，只有前面一塊看不懂的電板在發出微弱光芒。他把一副全罩式、厚重的黑色眼鏡戴上，再把另一副遞給我。

戴上眼鏡後，眼前出現的就像是在玩虛擬實境一樣，影像完全立體，就如同站在飛行器外用自己的眼睛看。甚至隨著的轉動頭部，視角也隨之移動。唯一能辨出這確實是虛擬的，就是我看不見自己，就算把手在眼前晃動也看不見，當然也看不見坐在旁邊的端奇爾。

「連線完成，駕駛者X1838，」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副駕駛者E095，目的地東經122度15分，北緯……」還沒說完，一股爆炸夾帶強大氣流突然橫向襲來，還未進入飛行器的外星人們被颳起，擊向牆壁；我們雖然離爆炸區比較遠，但飛行器也被氣流推移數十呎。

「奇爾！奇爾！殺到來了，快起飛！」因為看不見對方，我伸手拍打著身旁駕駛者的可能是肩膀可能是胸膛，催促道。

「我的代號是端奇爾，不叫奇爾。」飛行器猛地飛離地面，直往廣場盡頭的狹長出口飛去。出口後連接著一條往上伸延的長通道。原來夏娃是建在地面下？不消數秒，我們就從光線柔和的通道衝出來，這一瞬間，耀眼的自然光讓我眼前一陣炫白，好一會兒才適應，眼前浮現的景象讓我喉頭哽塞，說不出話。

我的運氣太好，第一天就如願以償從外星人基地出來；我的運氣太差，第一天就讓我親眼目睹外面的世界已經變成如此悲慘。

這個確實不是我所認知的地球了。

(1) 天網Skynet：電影《終結者》中的人工智能超級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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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所看見的景象，心中浮現的就只有「如果這真的是地球，我們全完蛋了」這一句。

這個飛行器雖然小小的，速度卻不低，眼下的景色幾乎就是一掠而過，但說是景色，根本就是一望無際的猩紅砂礫而已。

從砂礫裡冒出來的殘牆破垣依稀能辨出人類曾經在地面上活動的跡象，除此以外，就是一片死寂，完全沒能看見任何動植物，甚至沒有河流。雖然飛行器內有空調，但光是看著地面影像因溫度太高，蒸氣折射而扭曲著，莫名就覺得呼吸不順暢。

我用力瞪著地面，想要搜尋一絲生命的跡象，但除了砂礫，就是砂礫而已。當我覺得希望渺茫，正要闔上雙眼放棄的時候，餘光突然看到一道微弱的閃光，就在那破牆後。

「奇爾！那裡有東西，可能是人也說不定！」我拍打那個駕駛者。

「我倒不希望是人。」一貫漠然的口氣說著，然後讓飛行高度持續爬升。

什麼？這也太冷血了吧？我提高聲量怒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自私？就去查看一下又不會耽誤很多時間，如果真的是人怎麼辦？任由他在這個鬼地方自生自滅？」

「如果是人的話，就沒有查看的必要，在外面的世界……」還沒說完，飛行器突然像是被什麼撞到，一陣激烈震動，隨之就眼前一黑。

當下第一個念頭就是：我瞎了！我大聲驚呼起來，端奇爾的聲音馬上在我耳邊響起，指示我脫掉全罩眼鏡。瑪的我都忘記這眼鏡的存在了害我超丟臉！

脫掉眼鏡後，電板發出的微弱光芒依稀能看見端奇爾那張目無表情的臉，我就稍微放心了，不過放心的時間也就只有幾秒鐘。

「動力爐被擊中，我們要緊急降落，坐穩。」

「啊娘喂啊！！」我的心都快從嘴巴跳出來自己逃命去，緊急降落真的超緊急，根本就是墜落了嘛！

只能感覺到快速墜落的無重力感，卻因為失去了對飛行器外的視力而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會跟地面撞上，或者是會撞到哪裡（雖然大概迎接我們的不是砂礫就是殘牆），這讓我恐懼萬分，不有自主地全程尖叫。

「注意，要接觸地面了。」端奇爾的話一結束，馬上一聲巨響，但竟沒有預期中的衝擊力，只有類似車子行駛在碎石路上的顛簸，不一會兒就完全穩定了下來。

接下來是什麼？不是要爆炸了吧？我緊繃著神經，完全不敢亂動。

「連線中斷，我們必須放棄飛行器。」他垂下頭，沉默了下來，瞳中閃著螢光，我知道他是在用著那個神奇的內置小電腦，所以心裡雖著急，但也按捺著好奇心不去打擾他。

過了片刻，他才抬起頭來：「搜尋不到資訊連接網，附近有干擾器，我們必須移動到連接網涵蓋的地方才能求援。」應該不是我多心，我發現他本來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有點凝重。

「就是要用走的嗎？外面看起來很熱，不過別擔心！」這時候應該要振奮一下士氣，我拍一拍他的肩膀：「我可是常常在烈陽底下打幾個小時籃球的，區區陽光不是大問題！」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好像在看什麼珍奇動物一樣，一會兒才說道：「舊人類的思想真的很奇妙。」只有一瞬間，我看見他的嘴角微微翹起，他竟然笑了！這個沒有表情的人偶竟然笑了！我心中突然有一股成就感！

「我很抱歉，我們應該也把現在這種狀況也放入計算裡面，預先把這個世界的基本知識輸入給你，這實在是我們很大的一個失誤，不過，你的負責人是我，我絕對會盡最大的能力讓你平安回去夏娃。」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外面世界的問題除了陽光太過猛烈，最大的問題是存在著原人。」

「什麼？就是剛才攻擊基地的那些高科技猿人嗎？」

「我們先離開這裡，遠人應該在這附近，很快就會找到我們。」他的手指在前面的電板劃了幾下，電板就打開了，下面有兩副看起來像罩耳式耳機的東西。

端奇爾讓我戴上，按一按耳機上的一個按鈕，它立刻變成全罩式頭盔。「它能保護眼睛、過濾空氣，雖然外面的空氣還不算是毒氣，但長時間吸入的話還是可以致命的。我們走吧。」

推開艙門，雖然頭盔有濾光鏡，我的眼前還是一陣炫白。在端奇爾的催促下，我跨出了飛行器，踏上猩紅砂礫，一股熱氣從腳底竄上。

就像站在紅色沙漠上，映入眼簾的只有一片紅，像被轟炸過無數次的殘牆破垣看不出曾經的繁榮。我的內心忍不住對自己說，這就是曇元紀的世界，歡迎光臨。

端奇爾帶領著我，儘量在破牆的陰影下往前走，一邊跟我講解目前的局勢。

在這個世界存活著的靈長目人科有兩個分屬，「等等，人類就是人類吧？要分也就分成男人跟女人而已吧？」我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如果其他物種可以發展成不同的分屬，為什麼唯獨人類只能是人屬－智人？古時候，人類對自己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驕傲，認為人類在世界上是獨特的、唯一的，但演化本來就沒有特定的藍圖依據，長時間的區域隔絕、不同的飲食、生活習慣上的差異，都會造成本來屬於同個分目的物種分別朝不同的方向演化。」

到底是為什麼我總是沒有辦法反駁他呢？他說話看起來好像一板一眼，但總好像話中有話，就是要酸我一下，真是讓人不愉快啊！

我揮揮手，讓他繼續剛才的話題。

兩種人類，端奇爾這種住在地底下、皮膚白皙、可以跟夏娃連線的，叫作亞人，是目前佔多數的分屬；另一種稱作原人，他們活在地面上，基本上是維持著舊人類的生活與文化。

「既然你們一個住地上，一個住底下，也就不需要爭地盤了，那為什麼他們要來炸你們？」

「資源的爭奪，與信念的差異。他們認為亞人是違反大自然的物種，只能稱作人造產物，不算是人類。」

黑暗時代中葉，幾乎所有物種都瀕臨滅絕之際，以一位女性科學家為首的科學團隊提出名為《亞人計畫》的人類基因改造方案，與一系列的子計畫，以有效讓人類避免滅絕。因為手法極端，當時馬上就被激烈的反對浪潮淹沒而作罷。

黑暗時代末葉，環境越來越險惡，食物短缺危機達到達到紅色指標，世界人口終於降到千萬以下並持續快速下滑，《亞人計畫》重新被提出，並為了紀念該名女科學家，而改稱作《夏娃計畫》，代表人類的重生。

當然，並不是全部人類都願意接受《夏娃計畫》，他們認為基因被改過的就不再是人類，充其量就是科學怪物。那些寧願餓死也要違抗該項計畫的人，集合成群繼續存活在惡劣的地面上，他們的後代就是現在的原人種。

聽到這裡，我停下了腳步。

我了解為什麼原人會攻擊他們了，因為我突然也覺得眼前的端奇爾很噁心，他雖然看起來像人類，但果然不是人類，根本就是人造的產物！而這種人造的產物，佔據了原本是人類生活的地球，成了大多數物種！

「怎麼了？」端奇爾回頭看著我，那雙淺紫色的眼睛現在看起來也怪可怕的。「再往前走一些應該就能連接到連接網了。」

「你說這裡有干擾器，那是原人的東西？」

「是，他們用干擾器中斷我們的連接網，在範圍內我們就不能對外聯繫，而在外的也無法搜尋到這個區域。」

「就是說這裡附近有原人？」

「是，我們必須儘快離開。」

我突然感覺看到曙光！誰要跟這些怪物在一起，跟他們回去做什麼鬼實驗？我是人類，就算穿越了時空，我依然是個真真正正的人類，只有人類才會懂人類！

我要回到人類的地方！這個想法佔據了我整個心思，讓我馬上轉身往返方向，拔腿就狂奔起來並大聲呼救。

那個亞人似乎呆了一下，但很快就追在我身後，不過，你知道，我可是個運動健將，我跟他的距離慢慢拉遠，現在只要能讓原人發現我就行了！神啊，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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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卯足全力往前跑，但卻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我現在的身體並不是原來那個強壯如非洲黑人的身體啊！腳上踩的紅色砂礫，一用力就會下陷，感覺像是在沙灘上奔跑般費力，結果全力跑了不到百米，已經氣喘如牛。

眼看已經快沒力跑，被抓回去的話，我一定會被冠上企圖逃跑一罪，根據各大電視劇的劇情分析，這種狀況下就算死罪能免，活罪難饒啊！但！BUT！世界就是充滿了轉機，就在那一剎那，我的眼角督到不遠處破牆後一閃而逝的光芒，馬上讓我心中充滿正能量！

我大幅度擺動雙臂，期望我沒看錯，那邊有人類，真正的人類可以看到我。

「我是人類！救命！」「趴下！」

我們幾乎是同時喊出，身後追逐我的亞人撞了上來，一陣風聲從我耳邊颯然而過。

「尋找掩護！」他拖著我貓下身，幾乎是連跑帶滾躲到最靠近我們、一個大約只有兩呎深的小土坑裡，我們只能緊貼炎熱的地面趴下。

「幹！那是什麼？他們開槍？他們開槍了嗎？！」我極度震驚，端奇爾的左肩染紅了一片。

「別忘記你現在的外表看起來是亞人，原人與亞人關係非常緊張，要小心他們。」他的語氣沒有絲豪的責怪，似乎我從來就沒有企圖逃跑，如果我沒有輕率地企圖逃跑，就可能不會惹來這困境。

可能是因為端奇爾不是真正的人類，所以思路不是我能了解的，但我還是有一點點的內疚，以及困惑。

在這個狗屁不通的世界裡，端奇爾不是人類，但他救了我；我以為是救星的人類，卻還沒問話就先開槍了。

「很抱歉這一切都不在計畫內，很抱歉我無法執行我的任務，」端奇爾從腰帶上的小工具盒拿出只有拇指般長度的細尖小刀，「很抱歉我必須優先保護夏娃的連線資料，你快逃。」他除下頭盔，低著頭，把小刀抵著自己的後頸椎。

「你幹嘛！螻蟻尚且貪生你別想不開啊！」而且要是你歸西的話我接下來我要怎麼辦？？

我馬上要從他手中奪過小刀，但這時候幾道從不同方向由遠而近的引擎運轉聲音一時轉移了我的注意力，結果就差那麼零點一豪秒，還是阻止不了端奇爾把小刀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後頸椎。

他連一聲哀鳴也不留下給我，就癱軟下去了。

「去你媽的！！奇爾！不准死！」我愣了一下後，就被氣瘋了。活在安樂二十一世紀的我，從來沒看過身邊的朋友在我面前為了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去死。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就算要死，可以是老死病死車禍死吃太肥油包心死，但絕對不可以是這樣！

極度憤怒之下的人都是即勇敢又愚蠢的，所以我有勇無謀地霍然站立，匆匆環視土坑四周，只見多了五、六個完全包裹在各種布料衣物下、站在類似雪橇與腳踏車合體的移動器上的人，他們手上都拿著形狀特別的槍瞄準我。

「你們這些流氓！來啊來殺死我啊！橫豎都是死，反正我也死過一次，沒什麼好怕的！你們沒人性！有種來單挑啊！不敢吧不敢嗎？！這世界沒法律了嗎？以多欺少的土匪，算什麼好漢？」我像瘋子一樣比手畫腳指著他們亂駡一通，就算大勢已定於事無補，至少先駡完再死，賺得個心裡痛快！

一口氣把心裡話飆出來後，再以自認畢生最兇猛的眼神瞪著他們（後來我才想起，頭盔上的護目鏡讓他們根本就看不見我的眼睛），他們互相打了幾個手勢，就把武器放下了。難道那些人類似乎被我的磅礡氣勢震住？

我還在思考著他們舉止背後的意義時，後肩傳來一陣刺痛，還來不及回頭，眼前就漸漸模糊……

「達文，你相信前世嗎？」瑜琳躺在我的大腿上，放下她手中的言情小說，抬眼問道。

少女就是少女，總愛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怎麼可能會有呢？科學已經證明人類是經過演化而來的，生命的起源是在遠古海洋中有機體互相碰撞而起的化學反應，如果有前世的話，那些有機體的前世是什麼？」我的眼睛沒有離開電視正在現場直播的籃球比賽節目，一邊用前幾天在「國家地理雜誌」節目中看到的片段隨便胡亂回答。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小女人突然跟我較真起來：「有些人真的有前世記憶，連科學家都沒有辦法找出任何破綻，只能承認那確實是與生俱來的前世記憶，那又怎樣解釋？」

我對科幻之類的題材本來就不太感興趣，便繼續亂掰胡鬧：「糟糕了，如果真的有前世的話，萬一我的前世是蟑螂怎麼辦？」

「怯，真討厭！男人一點都不浪漫。」嗔責了一聲，選擇把注意力放回小說裡，比較浪漫。

就算證實了到底有沒有前世，又如何？知道了自己的前世，難道可以改變日月星辰的運轉嗎？我輕輕搖頭，繼續看緊張刺激的籃球賽。

意識慢慢撥開厚重的濃霧，漸漸清晰起來。我沒死成嗎？現在我在哪裡？回去了原本的世界，還是在見鬼的未來？

深深吸一口氣，灼熱、帶著些許硫磺味的刺鼻空氣嗆得我劇烈咳嗽，意識馬上清醒了大半。

見鬼的。

我被綁在一張椅子上，稍微掙扎一下就宣告放棄，節省力氣嘛。抬起頭，視線對上了一雙深棕色眼睛，那人的其他身體部位都用衣物包起來了，就只露一雙眼睛，眼睛四周的膚色是健康卻似乎飽歷風霜的小麥色。

「嗨，」憤怒中的愚蠢已經過去了，現在肉在砧上，只好擠出笑容釋放善意。「可以給我一點水嗎？」

對方卻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馬上把手邊的槍架起來對準我。「你不是亞人，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嘿！這位太太、這位小姐，」聲線細緻，是個女孩兒沒錯。「冷靜，冷靜！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亞人？」吸取教訓，未證實對方是敵是友之前，還是不要透露太多資訊比較好，雖然其實我本身基本上也沒什麼資訊可以給，誰叫我糊裡糊塗就被丟進這個世界，還未來得及搞清楚，端奇爾就……對了，奇爾呢？

「跟我在一起的那個亞人呢？」我四處張望，紅泥巴牆圍出來的狹長空間只有我們兩人，和各種看不出用途大概是鍋碗瓢盆之類的器具，加上無處不在的一層紅泥灰。

對方沉默了一會，黑壓壓的槍口依然對準我。「你看起來就是亞人，但卻不是亞人，一定是那種可惡怪物新研發出來的什麼東西？！」

「小姐，」我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過給點禮貌，我不是怪物，我是真正的人類，啊雖然現在這個外表沒什麼說服力啦。如果你想知道詳情啊什麼的，就去問奇爾，就是那個跟我在一起的亞人，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雖然奇爾不是人類，但怎麼說，就算是人造生命也是生命，況且他其實人也沒有很壞。如果他就這樣死了，基本上間接害死他的就是我。

「他的名字叫奇爾？」

「全名是端期爾，這應該不算是名字吧，據說是代號之類的，無論如何，我姓歐陽名達文，你呢？」

「你姓歐陽？你為什麼會有姓？」

「我老爸姓歐陽所以我也姓歐陽啊，有那麼奇怪嗎？」

她不說話，只直勾勾地望著我，看的我渾身不自然，只好把頭別開。

片刻，她刷的站起來離開，把我獨自留在這個小空間裡。

我叫喊了幾聲，便無力地垂下頭，為自己感嘆如此命運多舛，當了外星人的……不對，應該說當了亞人的實驗品後，又當了人類的俘虜，接下來還能更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