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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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渊彻底的倒下了，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女生完全的打败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除了用武力使人屈服外再没有别的办法，而林易易更是使他连半分武力都用不上。
　　一切的改变则始于白峙的出现。白峙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与林易易同校同级。
　　颜渊第一次觉得痛苦万分是亲身母亲的去世，自那以后很多年，他都再没有这样的情感；而这次，当他看到林易易与白峙放学一起离开时，曾经的感觉又冲上了他的大脑——心脏被撕碎成片的痛楚使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后，跟随他的痞子提议要去教训一下白峙，他答应了。一直到白峙被打死，他都处于浑浑噩噩的情况下。他记不得当时的情况，更不知道是谁向白峙头部踢出了那致命的一脚。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被父亲关在了家中，不准出去。地痞们形成的团伙也被公安局一网打尽。他很害怕再见到林易易，但也很想见到她。可是当一切事情平静下来，颜渊去找林易易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这个学校，再往下找去，他发现林易易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
关威听完颜渊的叙述，往他碟子里夹了一些菜。
　　“这么说，你对于林易易和白峙家的情况并不了解？”
　　颜渊一动不动的坐着，摇摇头，说：“也知道一些，因为为了怕警察调查，我收买人改了他们的电子档案和户籍记录。”
　　关威想了想，说：“那么从头说起吧。你为什么会参与这次的杀人案？”
　　颜渊身子颤抖了一下，说：“是因为那个恶魔，它是死神，不管谁被它看上都会死！”
　　一个念头闪过关威脑海，他似乎听过类似的话。回想了一下，他才记起，那是樊莫口中所描述的那个神秘女生。
　　关威沉思着：现在可以确定，那个神秘女生就是真正的凶手——她筹划了这起杀人案，不仅如此还将参与者一一灭口——就像樊莫说的，她是死神！
　　“她是谁？”
　　颜渊的嘴唇发着抖，关威给他倒了一杯酒，他一口喝下去，半天才冷静下来。
　　“她是林易易的妹妹，叫做林艺。”
　　“林易易不是独生女吗？”关威一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林艺是与林易易一起降下的双胞胎，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林易易的妈妈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把她送到了乡下，几乎没有去看过她。”
　　颜渊说到这里，关威突然想起了罗刚告诉他的那个神秘小孩的事情——原来那孩子就是林易易的亲妹妹！
　　“林易易的妈妈为什么不要她？”
　　“如果你见到她，你就会明白了。”颜渊痛苦的垂下头，“那不是人世间该有的面孔，那是死神、那是恶魔的脸！”
　　看着一个大男人恐惧成这样，关威越来越想了解这个被称为死神、恶魔的女孩了。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大约两三个月前，自己开公司的颜渊接到了一个不显示号码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用了变声器，声称自己握有他3年前打死一个学生的照片——那照片是来自附近一个小区的监视镜头。
　　随后，对方从网上将照片发给了他，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抬脚踢向白峙的情形。颜渊感到一阵恐惧，如果这照片被公布出去，他的父亲恐怕就不能如三年前那般为自己洗脱罪责了。
　　而接下来，他们又通了几次电话，对方告诉他，照片是从一个名叫林易易的女人手中得来的。知道这个消息，颜渊又惊又喜，他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又会有林易易的消息，然而他又开始担心，是否林易易要回来找他清算曾经的旧账？——毕竟是他害的她无奈之下搬了家，还背上了那么的骂名。
　　就这样在痛苦中，颜渊与这个神秘人见了面，确切地说，他只听到了她的声音——仅听那声音，他一度以为所谓的神秘人就是林易易本人——于是他抱着赎罪的心情答应了她的条件：帮助她完成一个杀人计划！
　　命案的那晚，颜渊按照神秘人的要求来到了江南大学，同在的还有几个学生。按照事先的安排，由樊莫与一个女生吸引林易易的注意力，黄标则在事先做好手脚的路灯线路上进行控制，而颜渊的工作就是完成最后的杀人工作。
　　“我就像着了魔一样，突然感到对将要杀死的人有种难以抑制的痛恨。”颜渊捂着脸，“当我看到林易易的时候，我发现了她眼中的惊讶，可是我却好像被恶魔附身一般……我竟然杀死了她！！！”
　　颜渊痛哭起来，撕心裂肺。
　　等到颜渊情绪缓和下来，关威又再问他：“你有没有看到与樊莫演戏的女生是什么样子？”
　　颜渊摇摇头：“那晚光线不好，而且她头发很长，遮住了脸。我当时根本就没有注意这种事情。”
　　“我们怀疑那个女生其实就是真凶，也就是林艺！”
　　“什么？！”颜渊大吃一惊。
　　“那么你后来见过她嘛？”
　　“是的，杀死林易易之后，我痛苦了很久。可是没几天她就让我再去林易易宿舍一趟。”
　　“去拿林易易的账本？”
　　“不是，林易易的日记本。”
　　“她的日记本？里面写了什么？”
　　“我不清楚。”颜渊说，“我拿了日记本出来的时候被宿舍管理员看到，为免再生枝节，我勒死了她。之后我跟林艺约定了见面地点，我们第一次见了面。”
　　“她长得什么样？”
　　颜渊抱着头：“那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张脸。自那以后我经常在噩梦中惊醒。我……她……她戴着面具，拿到日记的时候，她说，你想不想看看我的样子？我本来想要当场杀了她为林易易报仇的，可是她的脸……那简直就是一个骷髅头，就像是《歌剧院魅影》中的幽灵。那双没有眼皮的眼睛红红的——我根本分不清她是人还是鬼！”
　　这就是林易易的母亲抛弃这孩子的原因吗？关威暗自思索着。
　　一个孩子自小就被人嫌弃，甚至连亲生母亲和姐姐都不与她相认——如果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这一切对她的刺激还要小些。
　　“那么，警局的两个警察，你是怎么杀得他们？”
　　“那不是我，是林艺做的。”颜渊说，“我只是杀死了宿舍管理员，黄标……还有林易易。”
　　“那么林艺怎么杀的其他人你清楚吗？”
　　“她似乎一开始就已经控制了那两个警察，用催眠的方法。樊莫最后自杀也是她给他的心理暗示。”
　　“樊莫自杀的时候你去过他的宿舍是吗？”
　　颜渊点点头。
　　“你要找什么？”
　　“樊莫的书和他的日记。林艺说，樊莫也许会在日记里留下什么。可是我去的时候，他的柜子里已经空了，所以我就做出了小偷盗窃的样子。”
　　关威略一思量，问：“你知不知道白直这个人？”
　　“白峙？我……”
　　“不是，是白直，直线的直。”
　　“没有听过。他跟白峙有关系？”
　　“他是白峙的双胞胎弟弟。”关威说，“你从没有听林艺提起过？”
　　颜渊摇摇头。
　　关威把瓶中的酒匀开倒干，说：“那么你是怎么找到黄标杀死他的？”
　　“在你们找到那个学生询问之前，我已经跟踪他找到了黄标的藏匿处。你们发现黄标被杀的时候已经迟了。那天我一早就过去，假装房东进了门，然后就勒死了他。”
　　“但是你还做了一件事情。”关威说，“你发现了黄标临死前在墙壁上刻下的人名缩写。”
　　颜渊惊讶的看着关威，点点头：“是的，我本来想要刮掉的，但是我没有，因为我不想被你们抓到。”
　　“所以，你在LY，之后又多刻了一个Y，让人误以为是已死的林易易，而不会想到林艺。”
　　颜渊点点头。
　　“可是，樊莫的日记留下的数字密码却只是指出了L和Y。”关威说，“所以我们也怀疑有人故意改了黄标的留言。”
　　颜渊苦笑一下，拿起酒杯喝干了最后一杯。
　　“为什么要杀罗刚？还有，为什么你要故意被我们抓住？”
　　“都是林艺的安排。”颜渊盯着酒瓶，目光呆滞，“她要我把她带进陆军医院，她要杀罗刚。我想我大约是被她催眠了吧，那一刻看到她走下楼来，不知为什么我感到害怕得很——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我的心里不住的想着或许下一个就是自己之类的念头，所以我要离开那里。后来被抓住的时候也是昏昏沉沉的。”
　　关威拍拍他的肩膀：“先吃点东西吧”
　　颜渊的手颤巍巍的伸向筷子，却又停住了。
　　“我为什么会答应她的要求？”颜渊的泪水突然涌出眼眶，“三年前我让林易易伤心难过，三年后本应该向她谢罪的我却杀死了她！我……”
　　颜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忽然他抄起酒瓶一下砸碎在茶几上，顿时茶几与酒瓶同时爆碎。地上一片玻璃。
　　“冷静点！”关威盯着颜渊的双眼喊道。
　　“我不能再活下去了，她想要救我，我却杀了她！”颜渊哭喊着，手中残碎的酒瓶划伤了他的手指，他却毫无知觉。
　　“不要过来！”看到关威准备要夺下酒瓶，颜渊立刻将碎片抵在了脖颈上，“求求你，让我去死。求求你，成全我！”
　　“你死了，谁来为林易易报仇？！”关威喊道，“真正杀害林易易的凶手不是你，是林艺！你死了谁又能来做证？就算我们抓住了她，又怎么能用法律来惩罚她？！”
　　颜渊愣了一下，然而思绪混乱的他根本无法思考：“我不管！是我做的，是我亲手杀死了她，没有人能够明白我的心情！”
　　“听我说，你要死的话就多等几天，最多三天，我们抓到了林艺，你就可以为林易易报仇。”关威一边劝说着，一边悄悄靠近，“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是林艺利用你，你会做出这一切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一想就能明白。真正的凶手是林艺。”
　　颜渊眼神茫然的看着关威，一步步的后退着，直到靠近了窗边。
　　他摇着头，脸带苦笑：“不，一切都不对。如果三年前我不去纠缠她，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一切因我而起，所以也要由我来结束。”
　　颜渊手上一用力，尖锐的玻璃立刻在他的脖颈上划开了一道血口，艳红色的血液犹如奔放的花朵从中涌流出来。
　　“易易，我来找你了！”
　　“你这个笨蛋！”关威一把扶助他，掀起床单按在了伤口上，“护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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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悲恸的哀鸣
　　颜渊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双眼呆滞的望着天花板。
　　病床前杨宗汉正坐在那里看着书，不时转头看一眼这个没有精神的男人。
　　这是颜渊住进来的第三天，刚才几个专家来给他做了会诊，然后与关威耳语了一番，就离去了。
　　午饭的时候，关威走了进来，还带来了一堆好吃好喝，杨宗汉看的直流口水，可没想到关威对他说：“你去吃饭吧，这里由我来。”
　　杨宗汉咽了咽口水，怏怏的走了出去。
　　关威把饭菜在茶几上摆好，走到病床前将颜渊扶起身。
　　“吃饭吧，今天我有很多话要问你。”顿了顿，他又说，“相信你现在也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颜渊转头看着他，漠然的问：“我为什么有话对你说？”
　　“我们已经检查过你的精神状况了，总体说来，你目前没有被催眠，或者说之前认为你被催眠了的假设是错的。”关威正色道，“在我看来，你那样做是有目的的——这目的或许就是求死！”
　　颜渊的眼睛忽然大睁，随即又无精打采的黯然下去。
　　“是的，我杀了那么多人，只想死个痛快。”
　　“那么死前找个倾诉的人，喝个痛快不可以吗？”关威笑了一下，“今天我不是警察，就是一个来听你说心里话的人。”
　　颜渊哼了一声，又要躺下去，关威一把扯住他：“你杀了林易易，难道从没有后悔过吗？”
　　颜渊全身一震，尤遭电击。他紧咬着嘴唇，眼眶通红。
　　“下床吧，”关威从床边离开，坐到茶几旁，“憋在心里的难过说出来会好些。否则就算你求死，也无法消除那种悔恨。”
　　
　　罗刚与陈亚州又等了一天，这一天里两个人无所事事，只能打牌。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罗刚的手机终于响了。他急忙拿起来，果然是那个不显示来电的号码。
　　“你很听话，但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是我的司机。”
　　“你们还去调查了林易易和白峙家。”
　　“主要是你让我们等的时间太长了。”
　　“不要小看我！”电话那头不耐烦的说道，“我随时都能杀掉白峙。”
　　罗刚笑笑：“你为什么要绑架一只鬼？还有你怎么杀死一只鬼？”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凶手冷笑着，“你们知道的那些事情我早就知道，所以是人还是鬼，根本没有必要争论。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如果我用刀子插进他的心脏会发生什么事情？”
　　罗刚眉头一紧，说：“好吧，你想我做什么？”
　　“这才对。”凶手干笑两声，“后天中午你去江北市第三建筑机械厂，记住要自己去！”
　　“去做什么？”
　　“罗刚，如果你还是这样多话的话，或许我现在应该把白直的手臂快递给你。”
　　“嗯，我明白了。”
　　电话挂了，罗刚松了口气。他大致跟陈亚州说了一遍，又特别嘱咐：“后天你要在这里待命，绝对不能跟过去。到时候我会电话联系你。”
　　说完，他又笑了一下：“如果凶手就是白直，我倒要看看他想要玩些什么花样！”
颜渊和关威面对面坐着，关威给他倒上酒。
　　“我先干了，你看着办。”关威一饮而尽，“不都说酒后吐真言吗？有什么话现在放不开说的，喝了酒就都能说了。”
　　颜渊看看他，又看看那酒，一伸手端起来就喝干了，觉得不够，直接拿起了酒瓶，咕咚咚的喝下去。
　　关威急忙抢过来，说：“多少给我留点。”
　　颜渊喘着粗气，眼睛直盯盯的对着桌子，眼眶一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等到颜渊止了哭声，关威才说：“心里舒坦点了吧。”
　　颜渊点点头。
　　“那就说吧。”关威说，“就先说说三年前的事儿吧。”
　　
　　颜渊眼神有些迷离，他晃晃头，回想了一下，开始了述说：
　　三年前，颜渊还是一个临近高中毕业的学生，因为学习不好，与地痞混混搭在了一起，再加上他家里的权势，那些地痞们很快就形成了以他为中心的团伙。那时候，他除了整天逃课出去胡混到没在学校惹下什么。而他的学校因为忌惮其父亲的权势，不敢把他开除。
　　一切事情的开始都在于颜渊偶遇林易易。那天他放学后去一所学校门口蹲点，看上比较有钱的学生就去勒索，而就在他向一个初中生勒索的时候，一个女生忽然冲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老子就是法！”颜渊横行霸道还从没有人这样跟他作对过，突然看到一个女生推开自己，他愣了一下，“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别看你是女的，信不信我一样揍你！”
　　林易易毫不低头，说：“你用暴力只说明了你的无力！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坏人吗！用蛮力打人，做出违法的事情来，你想要证明什么？！”
　　“用不着你管！”颜渊扬起手向林易易打去，然而手在半空却停住了。
　　林易易无惧的眼神，反而让颜渊感到了害怕，然而让他感到难过的是，林易易的责骂就像是母亲曾经对自己的训斥。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有点湿了。
　　“敢跟我们大哥顶嘴，不想活了啊你！”一旁的地痞凑过来说，手中拿出的弹簧刀不断的笔划。
　　颜渊斜眼一看，停住的手用力打了下去。林易易被一巴掌打倒在地，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颜渊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说了句“以后小心点”，拉着人走了。
　　以后的一段日子里，颜渊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林易易的眼神，尤其是当他做出林易易口中所说的“违法的事情”时，一种内心强烈的负罪感就立刻刺激着他。
　　他决定去找林易易，虽然自己也说不上什么原因，但是他觉得既然自己的情况因为她而起，就应该从她这里解决。颜渊于是天天去林易易的校门外等她，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么等了一个多月，颜渊才发觉，自己是喜欢上林易易了。他去找林易易，告诉她自己喜欢她。可林易易却反问他说，一个连关心别人、帮助别人都不明白的人要用什么喜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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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尾声
　　在这样的季节下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罗刚打着伞，步行前往约定的地点。
　　江北市第三建筑机械厂其实是一家废弃的工厂，前些年因为效益不好倒闭了，整个厂房地皮就这样闲着。政府招标又不力，导致现在变成了一片荒地。
　　工厂的前门紧锁着，罗刚绕着工厂的围墙转了个圈，终于在一段比较低矮的部分翻了过去。里面及膝杂的草密密丛生， 一眼望过去仅余的两三间厂房孤零零的矗立在雨中，颇有些恐怖片的感觉。
　　罗刚望望天，雨云密布的头顶，几乎完全遮蔽了的日光。空气中有雾。厂房就像是雾中的古堡，在清晰与模糊间存在。
　　“白直，你在哪里？！”罗刚一边向厂房走去，一边喊着。
　　雨声急促，落在草丛里，激起更多的碰撞声，仿佛是机器的轰鸣。
　　罗刚走进一间厂房，里面宽敞，两台大型的机器分别在两侧，一眼看过去，整个房间一览无余。罗刚甩甩伞上的水，打量着整个大厂房：土砂地，天顶已经破败，侧墙上的窗户早已经没有了玻璃。
　　罗刚又来到相邻的一间厂房。这里要复杂得多。分成了三层。看起来更像是曾经的车间办公楼，只是设计的有些古怪：整个厂房分成了三层，在两侧有两条楼梯连接，从厂房的大门可以看到每层的都有四件屋子，屋门正对大门，屋门前是一条长长的扶栏——仿佛整个厂房不过是这栋三层办公楼的外壳一般。
　　“白直，你在这里吗？”罗刚沿着楼梯走上去，他的声音在厂房里回荡，却没有回应。
　　他一间间的打开来，全是空屋子。
　　到第三层的时候，罗刚终于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些被褥和生活用品。
　　房间很空，窗户用纸糊住了，然而依旧有地方可以透进雨来。
　　这是白直一直居住的地方？还是林艺的住所？
　　罗刚蹲下来，检查着地上的东西。
　　他的身后，一个影子手中握着铁棍正悄悄走近，然而罗刚却似乎没有发觉。
　　那人在离罗刚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猛然举起了铁棍。
　　罗刚突然转身站起，一把握住了铁棍，那人吓了一跳，手一松，后退两步。
　　然而同样感到惊惧的还有罗刚，眼前的人就像是从地狱来的使者，恐怖的面容吓得罗刚差点停止呼吸。就在他呆住的一刹那，罗刚的身后又窜出一个人影，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将他打昏在地。
　　关威接到了陈亚州的电话，把他大骂了一通。同时，他要求陈亚州立刻去支援罗刚，另一方面自己一边联系江北市支局一边飞快的赶了过去。
　　颜渊自杀未果，是在关威所料之内的。他现在安排专人24小时不离的保护颜渊，同时找心理医生为他进行开导——这么做的原因，不仅仅是留住凶手之一，还要颜渊作为证人，以保证之后的审判。
　　坐在车里，关威心急如焚，他不时的低头看表，催促着杨宗汉开快点。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急忙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是我，现在情况有些紧急……对，就是罗刚……你立刻带人到江北市，做好准备，只要我一找到人，就马上带过去……不用担心，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
　　
　　罗刚被一盆冷水泼醒，苦涩微咸的感觉在他口中蔓延。他睁开眼，一阵模糊。身上的痛感告诉他，绳子正束缚着自己，然而最令他难受的是头部欲裂的痛感。
　　“你醒了？”一个长发戴着面具的女孩走到他面前，“我们终于见面了，大侦探。”
　　她嘲笑的语气令罗刚有些不爽。罗刚晃晃头，使自己清醒过来。
　　这里也是一间厂房，看起来应该是最小的那一栋。这里应该是作为仓库来使用的，四周林林立立的是一些生锈的集装箱。罗刚被绑在一根支撑柱上，头部的伤口开始凝结，流下的血则风干在他的脸颊。
　　这里的光线不是很好，再加上是雨天。整个厂房里看起来灰暗非常。
　　罗刚打量着这个面具女孩：她个子不高，长发，穿着一条背带牛仔裤，上衣则是一件红色运动外套，外套敞开着，而她则抄手在口袋里。
　　“你怎么没杀我？”罗刚笑笑，“上次就是你想炸死我吧？”
　　隔着面具的笑声有些发闷，不过依旧比这天气更令人觉得冰冷。
　　“为什么要杀你？难得有人陪我玩，我可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女孩走到罗刚面前，一手托起了他的下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
　　罗刚笑了一下，说：“你会告诉我？”
　　女孩猛然摘下了面具，一张没有皮肤的面孔赫然出现在罗刚的面前。罗刚猝不及防，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
　　微黑的厂房中，女孩骷髅般的面孔仿佛是一个幽灵，血红的双眼直盯着罗刚。
　　罗刚憋了半天才大声喊叫出来，恐惧揉捏着他的心脏，女孩的视线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罗刚声嘶力竭的喊了许久才使心跳平稳住。
　　“你……你……”
　　“我是鬼，对吗？我是死神，对吗？”女孩冷冷的笑着，“我是怪物才对！！！”
　　白直突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条铁棍，他的头上缠着绷带，一边的地方没有了耳朵。
　　“白直！”罗刚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还真是她的同伙。”
　　白直没有回答，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罗刚突然明白过来，“你对他催眠了！”
　　女孩笑了起来。
　　“这个白痴，竟然还以为自己是哥哥的鬼魂。”女孩走到白直面前，“没想到哥哥一死，弟弟就变成了神经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白峙，还把自己当成鬼魂。真是笑死人了！你知道他找到我时说什么吗？他竟然说自己是阎魔王的助理！真是太好笑了！”
　　罗刚此刻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对于眼前这个可怕的女孩，他只有恨意。
　　“你到底是谁？！”
　　女孩没有回答，她面对着罗刚坐下来，右手对着白直勾了勾，然后指了指罗刚。白直木然的走过去，抡起了铁棍向着罗刚头部打去。
　　“等一下！”铁棍在离罗刚太阳穴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用木棍，不要一下把他打死了。”女生笑呵呵的说道，“罗刚，你要学会礼貌，尤其是跟我说话的时候。虽然有你这样的人跟我作对，让我感到有趣，但如果我玩腻了，也不敢保证不会把你杀掉。”
　　罗刚微笑一下，说：“我明白了。”
　　女孩满意的点点头。
　　“如果我没猜错，”罗刚继续说，“你一定很孤独吧。像你这样子，恐怕也只有白直这样自认为鬼魂的人才不会介意。可是没想到，你反过来利用他。你是不是对所有的朋友都是这样？”说到这里，罗刚大笑起来：“对不起，我道歉，我忘记了，你是不会有朋友的。”
　　“你……”女孩愤怒的站起来，一把夺过白直刚拿来的木棒，走了两步她却又笑了，“你是想激怒我吗？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痛快的死的！”
　　罗刚无奈的笑笑：“真可惜，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来历。总的说来，这一次我输了。我还以为白直是真正的凶手呢。”
　　女孩得意的笑起来。
　　密密的雨滴敲打着这间厂房，天空更加阴暗起来。昏黑的厂房中，女孩红艳的双眼仿若两盏鬼火，飘飘荡荡。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女孩重又坐在地上，“那是十几年前吧，有一天一个女人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是未婚先孕。在那个时代，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可是她还是坚持着保住了孩子。生下来的是双胞胎，先出生的是姐姐，漂亮，可爱；后出生的是妹妹，可是她没有姐姐的幸运——其实她还不想出来，她的脸蛋还没有长好，她的眼皮还没有出现，可是狠心的人们还是把她拉到了人世间。”
　　“所以她就成了人间的丑小鸭。不被人爱，不被人疼，看见她的都是一脸厌恶，称呼她的都是‘怪物’两个字——就连她的生身母亲都无法忍受这样一个丑陋的怪物，而把她抛弃给了别人。”女孩说着，垂下了头，“她把自己关在柴房里，就这样终日与黑暗作伴。这样她就看不到别人恐惧的眼神，听不到指指点点的议论。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世上，又为何来到这世上。她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如果自己是丑小鸭，那么是否会有变成天鹅的那一天呢？她认为没有，永远都不会有！”
　　“一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在这个世上，自己也是有母亲的，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姐姐。她见到了她们，可是她们也把她当怪物来看。她这时才明白，自己在这个世上是多余的。”
　　女孩说着，神情落寞。她的眼中却没有泪水——就像是剧院幽灵一般，她没有泪腺。
　　“难道你就是去找林易易家的那个从乡下来的孩子？！”罗刚大吃一惊。
　　然而女孩突然腾起身，挥起木棒打在了他的头上。罗刚只觉得一阵耳鸣，眼前瞬间漆黑一片，几秒钟后他才从昏昏荡荡中睁开眼。他感到不断有温热的液体从头顶流下来，滑过嘴角，发着甜。
　　“现在是我在说！”女孩愤怒的吼道，“谁也不准插嘴！”
　　“我就是林易易的妹妹，我就是林艺！”她疯狂的喊着，“我是有名字的！是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我不叫‘怪物’！”
　　她哽咽着，却流不出半滴泪。
罗刚此时终于明白樊莫与黄标的数字密码的意义了——他们的LY就是指林艺，而黄标的暗号一定被凶手改过！
　　想到这里，罗刚反而有些轻松了。他找到了凶手，他也知道了她的过去，她的动机。可是近在眼前却无法逮捕。
　　“所以我要报复！”林艺说，“我要让她们也尝尝我的痛苦。”
　　罗刚心中一动，急忙问道：“难道关于林易易的那些事情，是你故意编造的？”
　　林艺轻蔑的笑笑：“有些是我假借林易易的名义去做的，而有一些是我买通那些人故意编造的。我也要让她感受一下我的心情！”
　　“你疯了。”罗刚苦笑一声。
　　“是你们疯了！”林艺喊叫着，“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的样貌？我是人，不是怪物！你们这些怪胎才该去死！”
　　林艺的双眼已经黑红，她情绪的变化，内心的愤怒，化成激荡的血液冲入她的大脑。罗刚看着她，竟有两道血泪流了下来。她扬着手中的木棒，朝罗刚用力的挥了过去。
　　突然，一直木然站在一边的白直拦腰抱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你这个废物！放开我！”林艺叫喊着向白直打去。
　　白直的眼神依旧迷离，哪怕是受到了如此的痛打，他也没有松开手。
　　“住手！你会打死他的！”罗刚急道。他挣扎着想要摆脱绳索，可是无济于事。
　　林艺手中的木棒一次又一次的击在了白直的头部，殷红的血浸透了林艺的裤子，可是白直依旧没有松手。
　　“你还没有明白吗？”罗刚喊道，“就算白直被你催眠了，可是他的心还在！他不想让你一再错下去了！他这么拦着你，难道还不能是你明白吗——你不是没人关心的人啊！你从来就不是怪物！”
　　林艺挥到半空的手停住了，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双手紧紧横抱着自己的白直——那苍白的面颊已经成了一片血红，他似乎在喘息着，又似乎没有动静。
　　哐啷！
　　林艺手中的木棒落在地上，滚开向远处。与此同时，白直紧绷的双臂也骤然松开，整个人软瘫了下去。
　　“白直，你醒醒！”林艺跪倒在地，托起白直的头，“不准死！我催眠你，你不准死！”
　　看着满脸血泪的林艺，罗刚的心中无限哀伤——如果自己可以早一点意识到白直不是什么鬼魂的话，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切的发生，而他也不会死。
　　鬼？鬼从哪里来？罗刚在心中冷笑一声：如果说真要有鬼，那也是寄居在人心中的鬼。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厂房破败的顶棚被敲打的不断作响。罗刚叹息着，看着林艺抱着早已没了呼吸的白直嚎啕大哭。
　　如果说苍天真的有情，那么这雨，现在的这场雨定是为白直还有那些死去的人们所下。
　　许久，林艺站了起来。眼神呆滞的为罗刚解开了绳子。
　　“你走吧，我陪着白直。”
　　罗刚脚步踉跄，扶着柱子勉强站住：“抱歉，你得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林艺走到白直身边，跪下，抱起他。
　　“我没有想要伤害他，我只想他能在我身边。”林艺说，“只有他见到我依旧那么亲切。可是我却利用他想报仇的心，控制他，探听你们的消息。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他。”
　　“林艺，我知道有一样东西一直在你的手里。”罗刚说，“那是你姐姐的日记，或者说是她的账本。”
　　听到这话，林艺身子微微一震。
　　“我想知道，那上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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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艺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轻轻放在地上：“上面一笔笔的记录了她每天的开销和收入。还有她的一些心情。不过，我没想到她会想要做那样的事情。”
　　罗刚踉跄着扑倒在地，拾起本子翻看着。
　　“我从不知道她还一直记着我。母亲去世后，所有的学费都是她自己打工得来的，可是她却还要做很多很多的工作——她想要为我攒钱，她想要为我整容。”林艺说着哽咽的不成声息，“我以为没人在乎我。我杀了她，我还散播那些恶毒地谣言。可是她却省下自己每一分钱……”
　　罗刚翻看着笔记，泪水簌簌的落下来。
　　那是一个天性纯良的女生最真挚的感情铭录，她关心别人，更惦记着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妹妹。然而现在，它却成为了天人永隔的冥录。
　　“跟我去警局吧。”罗刚伸出手，看向林艺。
　　“我……”
　　突然房顶一阵裂响，破败的顶板直冲着罗刚他们坠落下来。
　　林艺似乎并不在意，罗刚一个纵身，将她推了开去。
　　一阵轰响，顶板被集装箱阻了几下，坠落下来。林艺惊讶的看着被压在下面的罗刚，汩汩的鲜血从他头部流出来。
　　“你……你没事吧？！”林艺急忙跑过去，想要推开罗刚身上的顶板，却根本没有用。
　　“我……我去叫人！”林艺站起来，就要跑出去。
　　“不要走！”罗刚忽然抬起头，有气无力的说，“你不能走……你要……跟我回去……”
　　雨声中夹杂了警笛，林艺看看厂房大门，又看看罗刚——他已经昏死过去。林艺脱下外套，将自己的衬衣扯开，给罗刚包扎起来。
　　“你不会有事的，你还不能睡！”林艺拍着罗刚的脸说，“我不能跟你走，至少现在不行，我要陪着白直，我会一直陪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
　　罗刚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隐约中他看到林艺重新拾起了面具戴上，背起了白直的尸体消失在了黑暗中。
　　
　　陈亚州找到罗刚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
　　他叫来了人，把罗刚抬上救护车，还给关威打了电话。
　　“我知道了，”关威神色严峻，“立刻把他送到江北市中心医院，我已经安排好了。”
　　江北市中心医院里，罗刚被送进了特护病房。
　　关威赶到后立刻来到门外，主治医生何国胜看到他，走了出来。
　　“何医生，他情况怎么样？”关威急切的问道。
　　何国胜摇摇头：“他失血过多，而且头部受到多次重击，刚才检查发现有脑震荡，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观察。”
　　“那他的那个手术呢？我们准备了这么久。”
　　“恐怕暂时还不行，目前他还在危险期。”
　　关威思量了一下，说：“何医生，麻烦你了。他脑中的那颗子弹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取出来。救救他！”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一个月后。
　　这天寒风呼啸，从秋至冬，看似漫长，然而不过是几场寒雨，几阵冬风。一早关威走进办公室，屋里还算温暖。他坐下来，翻看着最近的文件。
　　罗刚恢复的差不多了——幸好当时有集装箱阻了顶板的坠力，身上除了一些瘀伤和擦伤倒没什么。关威暗中为他安排的手术下周就可以动刀，只是一直没有告诉过他。
　　大约10点多钟的时候，杨宗汉打来电话，告诉关威，罗刚突然失踪了，他们正在找他。
　　关威愣了一下，无奈的笑笑：“算了，不用找了。我来处理吧。”
　　他放下电话，自嘲的笑了一下：又被他发觉了。
　　
　　数码港写字楼13层鬼泣事务所中，罗刚正翘着二郎腿，喝着一罐啤酒。
　　桌上的电话响起，他看了看来电，嘴角弯起一抹坏笑。
　　“你好，鬼泣事务所，我是经理罗刚，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完）

maizi_0309

终于看完了~~
好有满足感噢。。。
谢谢分享咯~~

rib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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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

swliau

好戏！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