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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內心一輩子的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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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長響劃破了清晨的黑暗﹐迸出東邊泛白。好不容易才掙扎起身﹐昨晚宿醉的頭疼迄今未消﹐腳踏在地板上﹐頭腦也仿彿被人狠狠地踩。扶著牆下樓﹐聞到股烤麵包味﹐妻正準備早餐。客廳的日曆顯示今天是三月十三日。
“今天你會下居鑾﹐是嗎﹖”妻高聲問道。
“嗯……”我用鼻子輕哼。心理苦思著﹐該去不去。若非給老闆揪著﹐每逢須前往居鑾總是告假﹐今天仍是不願意動身的。
“早點回來呀。” 妻說道。
餐桌上擺放上碟子﹐她亦煮一壺芳香的咖啡﹐嘗起來﹐奶油和糖的份量恰恰好。翻閱報紙﹐突然瞅見一幅挺面熟的照片﹐是剛從國外得獎的青年藝術家﹔瞧一瞧旁述﹐不禁驚呼。
“什麼事呀﹖”妻從廚房探出頭來﹐關切地問。
“沒事﹐”向她解釋﹕“只是咖啡熱些﹐燙著舌頭。”
“那你小心是好。”
拿下眼鏡擦淨再瞧﹐怎麼也想不到,竟然還能獲知妳的消息﹐縱使是在報章上。自從中學畢業之後﹐妳搬了家﹐以為這輩子註定失落妳的蹤跡﹐無法知道過得好或壞 ﹑是貧或富﹑甚至是生或死﹔如今借由報導﹐看見妳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微笑依然迷人﹐但卻更加美麗﹐心裡有絲坦然﹑有些安心。原想趁平時空余﹐重返校園﹐坐在昔日習慣偷瞄妳的木椅,期待重逢﹔但心知肚明﹐即使從早晨待至日落,﹑從初春候至冬末,﹑從烏首盼至皓髮﹐決然無法如奇跡般邂逅﹑邂逅身穿白衣裙﹐臉上洋溢青春甜笑的伊人。或在幻想中﹐組織妳的點點滴滴﹐猜想妳過得如何﹖在彼此共同經歷的時空中﹐記憶又有多大的差異﹖
“喂~”妻子在我的肩膀拍上一拍﹐驚得我一跳。她說道﹕ “怎麼發獃﹖不吃﹖待會可遲到了。”
望著妻﹐回想起年前在父母盼孫的壓力下﹐匆匆相親。酒樓貴賓室門剛開﹐閃進了一對眉毛﹐熟悉的﹑深刻的﹑攝魂的。我脫口而出﹐大喊妳的名字。全部人都呆了﹐眼盯盯地望著我和進來的女孩。是一場誤會﹐也是莫名其妙的巧合﹐妻竟和妳同名﹐撮合了我們。原不打算結婚﹐為妳守身如玉; 而使我遷就的,也許是妻的眉毛有些像妳般輕揚。妳呢﹖在步入教堂時﹐揭開白紗的他,為人可不錯嗎﹖有沒有好好疼愛妳呀﹖在我為思念疲憊身心的時候﹐妳可安好麼﹖彼此失卻聯繫﹐仿彿就在人生的茫然大海上飄蕩﹐沒有明確的方向。我總站在船首﹐不理海風殘酷的吹噓﹐遠遠眺望遠方的燈塔。逐漸地﹐倔強被侵襲﹑腐蝕了﹐只好安于現實。
不知道廿歲時﹐妳如何﹖卅歲時﹐妳又如何﹖一切無法得知。甚至七。八十歲後﹐彼此之間有誰已經悄悄離開了﹔屆時仍然活著的那位﹐會不會知道,另一個人早已永遠的走散。我望著黑暗的天邊﹐想像妳在天底下﹐生活過得很快樂。縱使心中渴望﹐仍無法參與妳的世界。可知曉﹐時間與距離正是最玩弄人的因素,唯有二者巧妙的結合才能譜出動人的旋律;否則將是分隔兩地的思念,或是他朝相逢的人事全非。日子過得越久﹐我越擔心﹐屆時的風景﹐已不是心中的面貌了。人並不是神,無法自由左右別人的命運。縱然能夠操縱自己的人生,可他人不一定依照自己編寫的劇本排演。男主角總是等待掀幕的時刻,可是女主角呢?妳到了哪裡呀?
天氣陰涼涼的﹐令人感覺挺舒服﹔唯有一抹黑沉沉的烏雲蒙蔽太陽﹐也許是它氣惱我的毀約-—曾賭誓不要踏足離別的傷心地﹐就連送貨途經﹐也是想盡方法百般推脫﹔但今天﹐莫名其妙地不願掙扎﹐而是隨本意帶領雙腳奔跑﹐自己則享受旅途的一切。這是一處午夜夢縈的地方﹐以為僅僅像是時光隧道的旅行﹐拿著往日的記憶當成地圖﹐卻差些迷路-—居鑾市竟變得陌生﹐幾乎無一是那年的風景。幾番折騰﹐終於到達母校﹐慶幸鑾中沒有多大變化,畢竟它可是風雨不倒的百年名校。現在恰是鳳凰木花開的時分,撒遍一地金黃,氣氛飄悠淡淡的馥馨。過往經日閑踱的行人道上,走在身旁的同是白衣窄裙的妙齡少女,但卻沒有一幅熟悉的面容。愣愣地緊盯任一名經過的學生,盯得太實,窘著些女孩害臊起來。昏黃的回憶裡,妳曾同她們一樣,那麼純真可愛、討人歡喜;現如今,她們正努力朝向妳曾翱翔的天空,同樣堅決勇敢、毫不猶豫。啊!瞧那一位女孩有多像妳呀。披件紅紋白棉外套、儀態高貴優雅得有如模特兒似、臉上輕粉神采飛揚的自信、面容同妳有七八分的神似-—但不會是妳,我應該知道的。
空氣裡殘存昔日的清香,牆緣固守過往的溫暖,地板余迴曾經的腳步。走過一道令我懷舊的長廊,回到食堂的鋁桌身旁。在那張多年來供我慰藉思念-—總能目睹絕世美人-—的椅子坐下。右肘托頤、身子斜靠、雙眼直盯盯望向前方-—重仿當年的舉動。依舊記得﹐身穿白衣白裙﹑高中時的妳﹐在下課的當兒﹐多數會拎著藍革皮包﹐到樓下的糕果店買些煎炸的熟食。瞧在眼裡﹐擔心著這些食物對身體不健康﹐卻沒能向妳說清。理應﹐聰明的妳﹐應當會注意自己的健康呀。清風緩緩地卷起落葉,溫柔的親拂木訥的臉頰;在寧靜中,樓梯的腳步並未曾響起過。
嗡---
突然被一隻蒼蠅打斷思緒﹐才醒悟發了許久的呆。瞧它停在手臂上﹐碩大的眼珠仿彿問著我﹕“你有什麼事嗎﹖”不禁啞然失笑。想至須讓偶然路過的蟲子關切自己﹐不禁感到眼角有些濕潤。右手輕撫疲倦的眉心﹐從指縫間驟然閃現宛如仙女下凡的白衣女孩正寫意地下樓﹐心中猛然感覺妳慣常予眼眸的驚艷﹔揉一揉雙眼﹐定神仔細一瞧﹐看清前方﹐什麼也沒有。陽臺上清風依舊﹐只是多一線陽光﹐經常閃耀純潔笑容的陽光。立起身﹐經過妳常光顧的檔口﹐桌面上擺賣的糕點與當年的沒什麼分別﹐應是相似的美味。但卻已經換了主人﹐是一名陌生的老頭。
走上樓梯﹐企圖回到妳就讀過的班級。方才鬧哄哄的﹐如今卻極寂靜。踩在踏實的水泥地上﹐心卻似飄浮在無邊無際的虛空。過往在這裡﹐有朵亮眼的雲彩。曾慢慢地走著﹐走在級級的階梯﹔曾輕柔地觸及﹐觸碰黯黑的扶手。曾快活地吸氣﹐吸納幽香的空氣。我迷失了﹐仿彿感覺空間被無形的快刀切離﹐眼前的世界回溯到那年的早晨﹐耳邊旋繞青年人的笑語。我緊緊地靠在牆緣走﹐深怕有名魯莽的孩子沖了出來﹐把我推回現實。
在妳曾經過的樓梯﹐有個人獨自陶醉于思念裡。
“大叔﹐你知道為何地面上這麼多黑斑麼﹖”一名小孩打斷我的沉思。低下頭瞧瞧﹐階面上還留有點點黑斑。
“你知不知道哪是什麼痕跡﹖莫說是學校長起老人斑呀﹗”孩子頑皮地說。
“這是黴菌﹖”我試探地回答。
“哪是﹗我猜想… …” 孩子裝作思考的模樣“應是頑皮的孩子咬嚼香口糖後,隨意吐在地上的污跡。” 語畢﹐孩子就蹦蹦跳跳地跑上樓﹐轉瞬間不見蹤跡。想止住他﹐舉起手﹐卻無力地放下。回憶起自己尚在校時﹐如果心情太過空閑﹐偶而也會傻呼呼地同自己游戲﹕好像小孩子一般沒有理由的好玩﹐悄悄的與污跡約定﹑玩跳飛機-—上下樓之際﹐一蹦一跳的﹐故意不踩著它﹐和它玩耍﹔旁近的人聲鼎沸﹐我卻自得其樂﹐尋無緣由的歡喜。
當妳看著這些痕跡﹐心裡又想起什麼呢﹖
在二樓處右轉﹐望見商科甲班的牌子依然高挂門頂。課室沒有多大改變﹐至多牆面有些陳舊﹔但窗子換上整片門型的黑玻璃﹐不再是以前的百葉窗。悄悄地斜佇在門旁往內看﹐在前方的座位上﹐有一名可人的女孩正用心地聽課﹑仔細的抄寫黑板的資料﹑準確的回答老師的提問﹑專注的閱讀書桌的課本﹐恰是勤奮好學的孩子。趁稍息時﹐為了鬆懈緊繃的精神﹐她偶然轉轉脖子﹐一瞥間我倆的眼神對上。看見瞳孔裡反映一個傻頭愣腦的呆瓜﹐如同妳眼裡的光彩。在沉默的眼神交戰中﹐有時是妳先別過身﹐有時是我羞下頭﹐有時是互相避開目光-—就似現在。
回過神來﹐竟已在四樓﹐才醒覺﹐是習慣的躲避妳。突然奔跑惹來陣陣心疼﹐扶靠著牆壁大口喘息﹐按摩胸膛﹐心臟可是急不得。感到呼吸有些困難﹐不知覺微駝背﹐彎下幾公分-—恰似妳當年的高度。利用這一視界﹐緩慢回到過往戲鬧玩耍的班級﹐那兒留有我三年的青春。想像妳要若來到這裡﹐眼前的世界也許同我一般﹐同樣的高度。幻想借了妳的眼睛﹐卻發現看不見自己。正如妳當年看不見我-—這真是現實而殘酷的游戲﹐只能在鏡子裡看清自己。
伸出手﹐想牢牢地捉實這一分鐘﹐只握上溜走的空氣。無法分清中學至今已有多長的日子﹐一成不變的生活﹐令腦袋變得愚鈍。忙碌的工作佔據了思想的全部﹐而青春仿彿隔絕好幾個世紀﹐漫長得叫人心寒。多盼腦子可以如同攝像機﹐將往事一股腦兒地﹐結結實實刻印在心裡﹐永遠不會遺忘。那麼在夜深人靜的孤獨之際﹐就不會被像是老年病般纏身的空虛感狠狠地侵襲毫無防備的胸膛上﹐使脆弱的眼角涌起陣陣酸楚﹐卻欲哭無淚。心裡頭的記憶宛如擰不緊的水龍頭悄然流失﹐流失到無法追念的寂寞大地下﹐成了地底最冰冷﹑最苦澀的洶泉-—是長流的淚。
[ Last edited by 句子Sentence on 23-6-2005 at 05:21 P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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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0-6-2005 03:2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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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朋友。”
是窗邊的聲音﹐急忙伸過頭瞧瞧是誰的勸語﹐只看見三兩只鴿子停在欄杆﹐用黑溜溜的眼睛盯著我﹐天真無邪。回想自己養過十多只信鴿﹐讓它們全捎了小字條飛翔﹔或者不顧環保概﹐,收集啤酒的空瓶﹐塞滿防水信後任由它在大海裡飄游﹔又或是拼上一個月的薪金﹐印制許多尋人海報﹐差些讓市民誤會多了一位議席候選人呢。可惜年少的瘋狂行徑雖是發泄難捱的思念﹐卻平白換得傻子的名號。以為付出代價﹐上帝必知曉﹐會響起郵差的叫喚。一日﹑兩日﹐信箱從鮮紅頹成淺黃﹐身體長滿苔蘚﹐始終盼不著妳莫名的回信。妻常訓道﹐我真正失落的並不是寄信的地址﹐而是聯繫的勇氣。拿出幾份報紙﹐上頭都有與妳相關的報導﹔她打開電腦﹐連線上官方網站﹐詢我要怎寫電子問候信。我盯著她﹐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彼此是素不相識的過客﹐拿什麼印象與妳攀故﹖身為萬人迷的偶像會不會記得﹐在那張椅子上﹐有一對暗戀者灼熱的依戀﹖這樣的景色﹐妳從來不缺乏的。是該好好感謝上帝﹐感激祂給我在茫茫人海之中能夠邂逅美麗的身影﹑感激祂給自己機會陶醉的深愛妳。也許彼此都在尋找聆聽真心話的耳朵﹐我固然是不適合妳﹐而妳也不是最合適我的人。但這些年來﹐身邊的女人如走馬燈似來往﹐妳始終還是我的唯一。任誰也無法替代﹐這是自己的堅持﹐生命的堅持。
“是不是看到她已飛黃騰達﹐所以自卑得不敢聯絡﹖”背後忽然傳來妻的聲音﹐我吃驚地轉過頭﹐對上她的冷笑。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裡。恰巧今天﹐還是她的生日。” 她一副未卜先知的神氣。
“回來母校有何稀奇﹖”我頂回她。
“來這兒會鬧什麼玩意兒﹐誰不知曉﹖這兒僅僅有你對她的思念﹐還有些什麼﹖”
“又如何﹖”
“如何﹖還真厚著臉皮問我如何。你一直牽掛著她﹐壓根兒沒把我放在眼裡。我看著你的眼睛﹐只有一片空洞﹗我們的婚姻﹐無緣無故存在著一名虛幻的第三者﹐她永遠躲在角落﹑永遠不會現身﹑我永遠打不勝。你每天沉醉在僅有你和她上演的回憶﹐沒有今天﹑沒有未來﹐只有一段可笑的過去﹗”
“夠了﹗別再說。” 我吆喝道﹐捂緊雙耳﹐拔腿逃去。
跑到操場邊﹐獨自坐在石椅﹐享受黃鶯在樹梢快活的歌唱。如同每天多會到住家附近的公園散步﹐尤其與妻鬧得不愉快時。面對花花綠綠的樹木﹐逃避乏味的生活圈子﹐抽離實際的世界﹐投身到自己最歡喜的嗜好﹕在徘徊的信步裡緬懷﹐緬懷過往經由心中的妳所編織而成的美夢之中。表情有時流淚﹑有時傻笑﹑有時驚慌﹑有時沉靜﹐一切伴隨回憶的內容而變化。不在乎聒噪的婦人指指點點﹑年少氣盛的青年咧嘴嘲笑﹑純真的孩子向母親發問等﹐他們哪會知道及了解﹐支撐寂寞內心唯一的棟樑﹐就是對妳的思念。天空漸漸暗下﹐只餘西邊尚有一線金黃。眼界放開﹐妳在流星降臨的天邊﹐燦爛奪目的神采﹔我則為每一顆飛向那兒的願望﹐安置真誠的祝福。
縱然﹐懷抱不實際的夢想是幼稚可笑的﹔然而心中的依戀﹐卻難以打消。沉淪過去﹐無法自拔。在他人眼裡﹐何嘗不是傻極的﹖可是信守天長地久的深情﹐怎會是無謂的犧牲﹖即使只有我一個人。愛情並不一定是兩個人的舞蹈﹐我獨自跳個人的芭蕾舞﹐又如何﹖自己堅持的愛情縱使徒具個人的驗證﹐難道就不屬于真實﹖一項隸屬于自我的情感﹐非得經由外在的肯定方能存在﹖每個人皆追求海枯石爛﹐卻不願由自己做起﹔反將失敗的原因﹐推咎在對方的不堅持。妻的身影忽然浮現﹐揮散不去。我對不起她﹑欺騙她一生的幸福。這全是我的錯﹐理應負責任﹐卻陷于兩難之中。理想與現實之間的糾紛﹐有誰能夠告訴我﹐該如何解決﹖人活在這現實裡﹐理當以現實為重﹔但一個沒有夢想的人﹐卻仿彿行屍走肉。該如何是好﹖想問﹐聰明的妳。
一道白光赫然閃動﹐隨即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譁然地下起大雨。我狼狽地躲進涼亭裡頭﹐衣服已濕了大半﹐不巧狂風陣陣﹐冷得我直打顫。豆粒般的雨滴夾插細雪似的飛絮﹐縫製成珍珠線串的白紗雨帘﹐將整個操場﹑整個天空﹑整個世界帶進迷茫的幻境﹔畢業的那天﹐相似的霧雨﹐朦朧妳離去的道路。我哭成淚人似的日子涌現心頭﹐泛上了一葉信箋﹐留有妳回過頭的微笑﹐對我說﹕“珍惜你的幸福。” 一把溫柔的聲音……
“我們回去吧。”
回過身﹐在風雨中﹐看見撐著傘的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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