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5439|回复: 84
|
[穿越時空] 大明江湖宅女記 作者:沈滄眉 (已完成)
[复制链接]
|
|
內容簡介
原名:與艷少同眠
現代女子方怡穿越到明朝(仁宗年間),並且成了御馳山莊的莊主容疏狂,很不幸的又趕上漢王暗中收買江湖人士,意圖謀反。迫於強大的壓力,御馳山莊決定將容疏狂作為間諜嫁給漢王的謀士楚天遙,然後故事就開始了……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越篇 第一章 穿越成天下第一莊莊主(1)
夜涼如水,明月當空。房間裡沒有燈火,藉著皎潔的月光,可以看到室內佈置的相當精美雅致,案几上的青花瓷瓶裡插了兩支桃花,淡紅粉白,溫潤潮濕的空氣裡隱約有絲絲縷縷的暗香浮動,紅欞窗下擺了一把七弦古琴,青黑色的床前垂下半透明的月白色幔簾。
嗯,桃花盛放,說明這個季節是春天,空氣溫濕宜人,應該是南方,至於是哪個朝代?我吃不準,最好是魏晉南北朝,我對那個時代有著特別的偏愛,魏晉名士的風度令我心折向往之極。
聰明的讀者朋友們,看到這裡,你大概已經明白,我穿越了。
您猜的一點兒沒錯,但請不要問我究竟是怎樣穿越的,我跟您一樣的迷糊,要是我知道怎麼樣可以穿越時空,早就辟館開張做神婆了。
我能明白告訴你的是:我叫方怡,女,二十四歲,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杭州,是一名專門撰寫情愛指南的職業騙子,美其名曰自由撰稿人。這天深夜,當我正在絞盡腦汁編造一個玄乎其神的故事時,電腦屏幕忽然發出強大的白色光圈,擊中我的腦門,我大腦一熱,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我再次醒來時,就看到了上述畫面。或許是因為在別人的小說裡體驗了太多古怪離奇的生活了,即便這一刻真的穿越了,我也並沒有過於驚駭,倒是眼前的三個男人,令我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青色長袍的老者,和兩名大約三十歲的黑衣男子。一個滿腮鬍髭,濃眉大眼,看上去頗有豪爽之風。另一位則是書生打扮,削瘦身材,膚色黃裡透青,雙目深沉。
此刻,他們都面色凝重且焦急地看著我,哦不,是看著床上這個被我附體的人。說來也奇怪,我的神智明明已經清醒,這個軀體為何仍是一動不動?
青袍老者握住那只伸在床沿上的手腕。嘖嘖,這真是一條冰瑩剔透的手臂,病態的相當完美,皓白的手腕上經脈分明,清晰的如同一張潔白的紙畫了幾條錯落的淡青線條。單看這條手臂,可以想像,主人必定有著傾國傾城我見猶憐的絕色姿容,這多少令我有些激動,畢竟,沒有誰會嫌自己長得太漂亮的。
老者剛一碰到我的手腕,便打了一個寒噤,道:「體氣冰寒,莫非是中了鬼谷盟大當家沈醉天的玄冰寒玉掌?」
「不錯!黎先生,她怎麼樣,還有沒有救?」滿臉鬍髭看上去很豪爽的男子,顯得比較性急。
黎先生閉目不答,專心把脈,半晌站起身來,長歎道:「老夫回天乏術,燕壇主,準備後事吧。」
玄冰寒玉掌?燕壇主?
根據我自幼熟讀武俠小說的經驗,難道是穿越到某個江湖幫派?這倒有意思了。在我的少女時代,那個有著狂熱武俠夢的年月,常常幻想著自己身穿一襲白衣,手握三尺青鋒,長髮飛揚,姿態優美地走過那片江湖。想不到這一次居然夢想成真,難怪穿越這樣高難度的事,晉江每天都在發生,真正是一件美差啊。這個軀體,不管你前世是誰,拜託你爭爭氣,不要這麼快就將我的美夢扼殺,快醒一醒吧。
我心中惶急,慾念大盛,心底有一個清晰的意念掙扎著要撼動這冰涼的軀體--這俱身體果然就動了動,唇邊逸出一絲微弱的氣息,準確無誤地被這兩名黑衣男子捕捉到。
他們的面色轉悲為喜,一起撲到床前,叫道:「疏狂?」
疏狂?是這具軀體的名字嗎?還不待我對這個名字表示一下欣賞,那位黎先生已經一個箭步竄到跟前,掀開床幔,雙手十指若蹁躚花瓣一般拂過我身上的多處穴道,顯然是個練家子。
一股尖銳的酸痛之感漫延全身,我忍不住哼了一聲。
燕壇主滿臉欣喜若狂,急切道:「疏狂,你感覺怎麼樣?」
黎先生的臉上出現一種非常震撼的表情,重新握住我的手腕,屏息精氣,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奇怪,像是看到了一件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片刻後,他放開我的手腕,連聲道:「奇怪,真是奇怪之極!老夫行醫數十年,從未遇過這等奇怪之事!」
那名面色深沉的黑衣人皺眉道:「黎先生,她究竟怎麼樣?」
黎先生站起身,道:「容姑娘既然醒了過來,便無大礙,待老夫開幾服藥,再調養一段日子就能恢復,不過……」
「不過怎樣?」燕壇主忙不迭的問道,果然很性急。
黎先生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她的一身武功只怕是要廢了,此生都將不能練武。」
聞言,燕壇主與那男子互看一眼,均是面如死灰。
我在心底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不會吧!我的運氣也太衰了,好不容易混到江湖中來,還沒施展一下拳腳,就已經報廢了。
室內沉靜了半晌。
燕壇主忽道:「黎先生,你的醫術獨步天下,請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麼藥可以醫治?只要這世上有的,我們御馳山莊就一定能找到。」
黎先生搖搖頭,道:「容姑娘能揀回這條命,已經是個奇跡了。至於恢復她的武功,老夫實在是無能為力。」
說著滿懷愧疚地歎息了一聲,走到書桌前奮筆疾書。
我暗歎一聲,好歹揀回一條命,這個軀體就湊合著用吧。沒準以後還有什麼機緣巧遇,因禍得福什麼的呢?武俠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的嘛!
黎先生拿了一張紙,道:「宋閣主,這是藥方,每日早晚兩服,三個月後,容姑娘的身體當會痊癒。老夫告辭了。」
他說著又朝床上看了看,眉頭緊鎖,滿面疑惑,似乎仍然不敢相信已死的人竟又活了過來。我暗暗好笑,他若是知道,我來自未來的某個時空不知又會作何表情?
宋閣主連忙道:「多謝先生,我送您出去。」
燕壇主也上前道謝,三人客套一番,宋閣主送那位黎醫生出去,燕壇主拿著藥方吩咐下人去抓藥。
室內靜謐。
我思索一會,借適才的狀況,將事情梳理出一個大概:這宋燕二人是御馳山莊的精英自不必說,且有一個叫鬼谷盟的組織與御馳山莊勢同水火。我,也就是容疏狂,應該是在兩派火拚時受了重傷。能夠被對方的大當家打傷,容疏狂在山莊的地位想必不低,沒準也是個壇主級別的?至於,這兩個幫派為什麼火拚,御馳山莊的組織結構性質如何?老大是誰?尚須慢慢探尋瞭解。嘿嘿,穿越果然是一件刺激有趣的事情。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越篇 第一章 穿越成天下第一莊莊主(2)
傍晚,早春的風裡仍透著絲絲寒意,我趴在小樓的窗口四處張望。
這是一座清灰色的庭院,飛簷雕柱,水榭亭台,頗顯清幽精緻。院裡植了許多不知名的奇花異草,還有一些經年不凋的雪松龍柏,廊下的幾株桃花開得正盛,滿樹的淺白嫩紅,在這滿院碧翠中尤為艷麗,有一股說不出的清怡之氣。
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我快要憋瘋了,偏偏伺候我的小丫頭柳暗硬是不讓我下床,只好趁她熬藥的機會,起來透透氣。
半個月來,我陸續知道一些御馳山莊的事情--御馳山莊乃是江湖第一大莊,自莊主而下,分設內外兩閣主及四大壇主,並若干舵主。宋閣主名叫宋清歌,是山莊內議閣的閣主,燕壇主叫做燕扶風,位列四大護法。而我此刻所在的地方,乃是御馳山莊的蘇州分舵,除了燕宋二人,我並沒見過山莊的其他精英們,山莊的老大姓甚名誰、年紀幾何、妻妾幾房、祖產田地等等更是一概不知。
更慚愧的是,容疏狂的身份,仍然是一個謎。
說來也奇怪,燕宋二人的身份在山莊均是極高,他們對我非常尊敬,慇勤探望。倒是那小丫頭柳暗極不客氣,我每每有什麼要求,一概遭到她的嚴詞拒絕,均以黎先生的囑咐為由,不准這樣,不准那樣。照這樣下去,不用三個月,我就會被活活得悶死。
「容姑娘,你怎麼又起來了?」柳暗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手裡端著我的藥。
我起身做了一下伸展運動,賠笑道:「別緊張!你看,我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
話沒說話,已被她一把擒了手腕,拉到床上坐著。
我靠!這丫頭年紀輕輕,貌美嬌怯,手勁倒是不小,莫非是欺負我武功全失?俗話說人在江湖飄,豈能沒有刀,看來沒兩手功夫,行走江湖真的很不方便啊。
「容姑娘,你就別再為難我了。少莊主昨夜已經來了!你若再有什麼閃失,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呵呵,她還挺會先發制人的。慢著!什麼少莊主?
我連忙問道:「少莊主來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他來幹什麼?」
她將藥端到我面前,面無表情道:「少主來的時候,姑娘睡著了,至於他來幹什麼,我一個下人怎麼會知道?」
聽聽這口氣,活像我搶了她老公,欠下她的巨額債款,難道容疏狂的人緣竟然這麼差?
我端過藥,一口氣喝了下去,繼續問道:「他現在哪裡?」
她又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倒出兩顆碧綠藥丸遞過來,道:「少主昨夜在房裡坐了一會就走了,留下這瓶藥給姑娘服用。他現在前廳和宋閣主他們議事。」
這藥丸香氣撲鼻,顯然是好東西。我可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當即接過來吃了,立刻便有一股清涼甘冽之氣順著喉嚨直抵胸腔,說不出的舒暢。嘿!少莊主弄來的東西,果然不一般。
柳暗見我吃了藥,道:「容姑娘請休息片刻,我要去藥房看看。」
我忙蓋好被子,笑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走到門口,又轉頭道:「容姑娘,你要是受了風寒,這些天的藥就白吃了。」
我耳聽她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連忙起床,直奔下樓,穿過僻靜的走廊,一路往前廳尋去。
開什麼玩笑,少莊主既然來了,豈有不去瞧瞧的道理?
我剛踏進院子,便聽到宋清歌的聲音:「老燕,你有沒有覺得疏狂最近有些奇怪,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聞言一驚,立刻停住腳步。這宋清歌真是個厲害角色,想必是我前幾次拐彎抹角的套話,被他看出了什麼端倪?
燕扶風的語氣有些不確定。「是有些奇怪……會不會是沈醉天那一掌傷到了她的腦袋,一時失憶了?」
哈哈!這個燕壇主真不是一般的可愛。嗯,失憶,這倒不失為一個絕妙的借口。
宋清歌似乎被這個理由給說服了,沉默一下,又道:「假如真是這樣的話……少主,現在送她去滄州,合適嗎?」
咦,送我去滄州幹什麼?
廳內靜默。
燕扶風忽然大聲道:「他娘的,楚天遙這混蛋,他明知道疏狂跟少主的關係……」
「我跟疏狂的關係,與大家並無區別!」一把清冽如寒冬風雪的聲音冷冷響起,語氣中隱含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大家都知道,她喜歡你--」
「老燕!不要亂說!」宋清歌及時遏止。
廳內再一次陷入靜默,一股詭異的氣氛瀰漫而出,連廳外的我都感覺有些不舒服。
原來容疏狂喜歡這位少莊主。不過聽他的語氣,倒像是容疏狂的一廂情願了。呵呵,到目前為止,就數這條訊息最有價值,我迫不及待要瞧瞧這位少主了--正要抬腳走近些,忽聽身後一聲大叫:「容姑娘,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她這緊迫盯人的本領如此高明,不去踢足球實在是太可惜了。
燕扶風搶先跨了出來,道:「疏狂,你怎麼下樓了?」
我笑道:「在屋內悶得難受,出來走走。」
宋清歌隨後出來,有些奇怪的看著我。
柳暗上前跟宋燕二人見了禮,不卑不亢道:「黎醫生說過,容姑娘的身體不能吹風,最好待在房內。」
燕扶風道:「是啊,疏狂,你體內寒氣未除,還是不要出來的好。」
誰說江湖兒女都很豪爽來著,這倆位可真夠婆媽的,別人穿越都能遇到一些溫柔體貼的丫鬟,唯獨我遇到這麼一個鐵面無私的,雖說是關心我的身體,可這類似囚徒式的關心我也吃不消啊。
「拜託各位,我是人,不是囚犯,整天呆在屋子裡,會悶死的。」
忽然,一個沒有溫度的聲音道:「從明天起,你不用再呆在屋裡了。」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穿越篇 第一章 穿越成天下第一莊莊主(3)
紅木雕柱的走廊下站在一名清俊挺拔的青年男子,一頭濃黑烏髮隨意披散在背上,面容冷若晨霜,劍眉星眸,鼻樑過於挺直,使他的整個輪廓看起來有種孤絕的味道,顯得有些薄情寡意。質地柔滑的黑色長衫緊貼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出底下那一身健美強壯的肌肉,週身散發出一股令人無法逼視的霸氣。
我忍不住暗讚容疏狂的眼光,這位少莊主果然俊美灑落,丰姿卓然!
他看著柳暗,淡淡道:「你將疏狂的東西收拾一下,我們明天一早啟程,記得帶上她的藥。」
柳暗應聲去了。
我問道:「去哪裡?」話一出口,方才想起他們剛才的談話,肯定是去滄州。
果然,他道:「滄州!」
哇!終於要去浪跡江湖了,我不禁喜形於色。
少莊主看了我一眼,眸光深處隱約閃過一絲訝異。
燕扶風忽道:「疏狂,你真的願意嫁給楚天遙?」
我一愣。嗯?難道是送我去滄州嫁人?--話說我以前想找個人談戀愛都很困難,如今剛一穿越,竟然就要出嫁了?呵呵!真是諷刺啊--不過,容疏狂喜歡的既然是這位少主,為什麼要嫁給楚天遙呢?嗯,先搞清楚情況再說。
「楚天遙這個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時又想不起來。」嘿嘿,失憶症發作了。
燕扶風看著我,囁嚅道:「疏狂,你的頭……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對勁?」
「嗯,最近腦袋總是隱隱作痛。」我說著伸手去揉太陽穴,拿眼斜瞟著他。
燕扶風面色一變,露出愧疚自責之色。「疏狂,我對不起你!都怪我那天喝多了酒,沒有及時看到你發出的訊號,否則你也不會被沈醉天打傷。我害你失去武功,成了廢人,等你的身體好了,老燕我任你處置。」
唉,想我方怡本來就不會什麼武功,自然談不上失去。再說了,沒有武功也不表示我就是個廢人嘛!真帶幾本勵志類的書籍給他洗洗腦。
我乾咳一聲,道:「燕大哥,這個世上不會武功的人很多,他們一樣活得很好,沒有武功也不代表--」話未說話,頓覺身邊一涼,左手已被人握住。
那位少主的右手扣住我的腕脈,濃眉微擰,目光清亮地盯著我,另一隻手挑開我散落臉頰的髮絲,五指順勢撫過我的額,臉,鼻,唇……
我呆呆的不及思考,猛覺面上一痛,叫道:「啊!你幹嘛掐我?」
他退後兩步,欠身行禮道:「對不起疏狂,你的言行實在太奇怪,我不得不謹慎一點。」
這時,宋清歌出聲道:「三名影子日夜護衛,絕對不可能有人假扮!」
Shit!原來是懷疑我易容!
他神色躊躇,繼續道:「疏狂現在失憶,楚天遙那邊的事情只怕不太好辦?」
楚天遙那邊的事?什麼事?
少主冷冷道:「你們都下去,我和疏狂有事要談。」
燕宋二人齊聲告退。院中寂靜,唯有枝頭的鳥兒啾鳴。
他看著我良久,忽然道:「你還記得去滄州的目的嗎?」
我一愣,難道不只是嫁人,其中另有玄機?
「不是嫁人嗎?」
他輕歎一聲,道:「疏狂,你要為林家犧牲,我林少辭可不領你的情。江湖傳言,楚天遙的性情詭異難測,殺人如麻,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嗯?」這一連串的信息搞得我有些懵,直聽見他自稱林少辭。
「你若是不想去滄州,就安心待在這裡休養,其他的事我來安排。」
我嚇了一跳,連忙搖了搖頭。還休養?這裡既沒有電腦和寬帶,也沒有電視、收音機,天天躺在床上對著房頂,再這樣下去,我就不是失憶,怕是要失心瘋了。
他神色一變,幽深莫測的盯著我。我被他看得有些發寒,正要說話。他忽然笑了起來,不知是否我的錯覺,他的笑容裡彷彿有一種諷刺的意味。
我越發糊塗了,聽他剛剛的意思,我嫁給楚天遙這件事,必定對御馳山莊非常重要,否則也不必用「犧牲」這樣的詞。
我試探道:「嗯,我到底去滄州幹什麼?」
他冷冷道:「偷東西!」
「什麼東西?」
「一份名單!」
「什麼名單?」
他沉聲道:「是一份謀反名單,漢王朱高煦暗中招納江湖高手,欲密謀造反,朝中的部分官員也已被他收買,簽下了生死血書,這個血書現在楚天遙的身上,就是你要偷的名單。」
漢王朱高煦?原來我穿越到了明朝。想當初,為了給武俠期刊寫稿子,也沒少看歷史。這個朱高煦乃是明仁宗的弟弟,明史確有載他謀反一事。但是,這麼重要的名單為什麼會在楚天遙身上?
我想了想,問道:「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牽起嘴角,譏笑一聲:「御馳山莊樹大招風,漢王的人自然也曾拜訪過家父。這三個月來,家父一直稱病不出,他們不斷施加壓力,林家在江浙一帶陸續關掉二十幾家店舖。一個月前,楚天遙忽然派人前來提親,而晚詞自娘胎裡便帶來一種怪病,父親對她極其寵溺,所以……」
他話鋒一轉,道:「疏狂,他雖對你有養育之恩,但要你代晚詞出嫁,實在太自私了。而且此事異常凶險,你現在又武功全失……你若是現在後悔,我立刻帶你回去!想我御馳山莊何曾怕過誰?」
說完,他雙目炯炯看定我,清朗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宛如隱隱水光澹蕩,俊朗的眉宇間英氣逼人。
養育之恩?代晚詞出嫁?
這麼說,楚天遙原先要娶的人是林晚詞,容疏狂為了報恩,代她出嫁。顯然,楚天遙娶親是個幌子,牽制御馳山莊才是真正目的,雙方一旦撕破臉,江湖必起腥風血雨,容疏狂既身為御馳山莊的人,豈非是要連累我方怡也跟著遭殃?--不過,據明史記載,漢王謀反失敗了,似乎也沒啥可害怕的?再說了,我一直嚮往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現在,古代版007的偉大角色正在等著我,這是多麼富有刺激和挑戰的任務啊!
我主意一定,便道:「我不後悔!但是,楚天遙究竟是什麼人?」
他蹙眉靜默,半晌才道:「此人是近百年來,江湖中最神秘的一個人,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傳聞他風姿特秀,心智高絕,一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生平未逢敵手。正因為有了他的協助,漢王才能號令江湖上的諸多奇人異士。」
哇靠!這麼神秘,我倒想瞧瞧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我們明天就去滄州!」
他漠然點點頭,一言不發的走了。
天色徹底暗黑下來,一彎新月掛於樹梢,在院中打出一片片慘淡的光與影,似某種未知的玄秘。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0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無錫青樓遇艷少(1)
隔日清晨,柳暗收拾好行李,伺候我梳妝。
我坐在梳妝鏡前,端詳裡面的人:容疏狂無疑有一頭絕好的發,烏滑亮麗。雪肌青瞳,鼻樑秀挺,一對眉毛似乎打出娘胎就不曾修剪過,烏黑濃密得像個男子,透出一股勃勃英氣。
柳暗將我的長髮綰起,在頭頂盤結,拿一塊帕巾包了。
「這髮型怎麼像個男的?」我還滿心期待她會拿出個琳琅滿目的首飾盒,叫我開開眼界呢。
「少主吩咐過,路上不太方便,請姑娘改作男裝。」她說著拿了一套淺灰色的男裝過來。
我對女扮男裝一樣有濃厚興趣,只是這個顏色……「沒有別的顏色嘛?灰色太悶了。」
她似乎有些吃驚,道:「燕壇主說,這是你平日最常穿的顏色。」
我忍不住歎息。唉,容疏狂同學,你這樣辜負大好韶光,未免活得太無趣了。須知容顏若飛電,時景如飄風。如此美好年華,不享受靚服美食,難道留給歲月來摧殘?
飯後,燕扶風充當馬伕,一行五人駕車出城。
柳暗有著超年齡的沉穩,閉目在馬車內靜坐不語,並不是一個好的旅伴。到了下午,我實在閒不住,掀開車簾找燕扶風聊天,他一見我便道:「疏狂,你不能吹風,快回車廂裡去。」
我將黑色大氅裹緊,戴上風帽,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道:「這樣總可以了吧?」
柳暗探出頭道:「容姑娘,你真的不能再受風寒。」
林少辭忽然道:「隨她吧!」
我和燕扶風閒聊一會,忽聽身後馬蹄聲大作,有人大聲叫道:「前面的朋友,請讓一讓!」
我把著車廂,探頭朝後一看。乖乖!這個氣勢真夠氣派的--但見後面一隊人馬大約三四十騎,皆著明黃衣裳,個個體格健壯。車隊中間駛著一輛豪華馬車,馬車左側走著一匹栗色駿馬,馬上人為前面的二十餘騎所擋,看不清面目,只見他穿了一襲白衣,在這滾滾灰塵的官道上,竟是纖塵不染。
這時,燕扶風已將馬車行到路邊,為這群人讓道。林少辭與宋清歌兩人也在馬上側目。
馬車前的二十餘騎疾風般駛過,我這才看清楚馬上的年輕男子,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這眉眼口鼻,這神態打扮,分明就是電影《無極》裡的那個爵爺無歡!
燕扶風道:「奇怪,他們是什麼人?老宋,你一向見多識廣……」
「不知道!」宋清歌截斷他的馬屁,「江湖上若有這號人物,我絕不會沒有印象。」
林少辭淡淡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路吧。」
江南的天色多變,黃昏時分忽然下起了雨。一行人疾馳了半個時辰,方才到達一個小鎮。小鎮上只有一家榮福客棧,那紅色招牌早已褪了顏色,斑駁的不成樣子。
我們進入大堂,只見店內十來張桌子坐滿了人,一色的明黃衣衫,獨不見那白衣公子。他們人數雖多,卻悄無聲息,見到我們進來,連眼皮也不抬一下。
片刻,一群人吃喝完畢。那群黃衣人分成兩對,一隊進房休息,另一隊走出客棧守衛,兩人一組的守住四面八方。他們並無人指派,卻井然有序有條不紊,顯是主人訓導有方。
不知道那馬車裡坐的是何方神聖,竟帶了這麼多護衛出行!
燕宋二人互看了一眼,面上都有驚訝之色。林少辭始終一臉淡漠。
一夜無話。
因為昨夜的雨,道路泥濘不堪,直到日暮,方才進入無錫城,宋清歌挑了一間看起來相當豪華的客棧住了。
我吃好晚飯,洗了個熱水澡,穿好衣裳,欲出去逛逛古代的夜市,剛打開門,便看到廊下的林少辭,像座冰山似的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問道:「要出去嗎?」
我乾笑一聲:「正要睡覺,特意看看房門關好了沒有?」
「哦,那你休息吧,本想帶你去出去逛逛呢。」他說著轉身欲走。
我連忙一把拉住,賠笑道:「天色還早,去逛逛也好。」
他的嘴角隱有笑意。「那就走吧。」
出客棧往左一拐,便是一條熱鬧的大街,跟我在成都逛過的文殊院差不多,沒什麼稀奇的,倒是前面那座張燈結綵的紅樓很是醒目,裡面鶯歌笑語不斷,撩撥得人心裡癢癢的。
我料定必是青樓無疑,這項娛樂業在中國歷史上那是相當的源遠流長,豈能不去見識一下,當下也不跟林少辭打聲招呼,抬腳便往裡沖。待他回過神來,我已被一群鶯鶯燕燕圍住,脫不開身。
「我不知道,你原來還有這個愛好?」他有些奇怪地看著我,卻是坦然落座,顯然對這樣的場所並不陌生。
「無錫的小曲頗有盛名,不聽太可惜了。」我乾笑一聲,轉頭看著老鴇,拿出電視裡常見的嫖客口吻道,「把你們這兒的頭牌姑娘找來,給咱們唱唱曲兒。」
「文君姑娘今晚身子不舒服,您想要聽曲兒,我們秀珠姑娘--」
我一拍桌子,佯怒道:「怕咱們沒銀子嗎?」
老鴇毫不驚慌,笑道:「公子是新來的吧。您有所不知,文君姑娘雖是我們這兒的頭牌,但若要論唱曲兒,還真要數秀珠姑娘。」
林少辭忽然道:「那麼就請秀珠姑娘過來吧。」
我瞪著老鴇的背影,不甘心的哼道:「逛妓院當然得找最好的姑娘。」
林少辭眼瞟對面,淡淡道:「只怕那最好的文君姑娘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只見對面的雅閣珠簾垂地,門前站在兩名黃衣男子,身姿直挺若一條線,雙目炯炯環視四周,分明是路上遇到的那群護衛。
我好奇心大盛,湊近道:「你說,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好大的派頭?」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淺淺笑道:「管他呢,反正不是男人,就是女扮男裝的女人。」
我一愣,這人整天不說話,開口就能噎死人。一會子像座冰山,現在倒又俏皮戲謔起來,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這時,老鴇帶了一位懷抱琵琶的綠裙姑娘過來,模樣極為端正嫻靜,一雙大眼秀而不媚,若卸去面上的妝容,絕看不出是位風塵女子。
她坐定剛一撥弦,對面便有人先她一步亮出嗓子:「大江東去--」清亮的歌聲,穿透這一片吵鬧的沸騰,破空而來。喧囂的樓內驀然寂靜,人人抬頭望著樓上的那間雅閣。
我斜眼看林少辭,卻見他一臉若有所思,看來也不是完全不好奇的。
我正準備調侃他兩句,扳回剛剛的一局,忽然眼前一花,兩道黑線閃電般射向那間雅閣,緊接著便是刀劍相交的鏗然聲,黑黃兩團身影糾纏一片。樓閣的朱漆欄杆驀然斷開,有人陸續掉了下來,滿室騷動,人們叫喊著往門口跑,擠成一團。
恐慌的潮流是驚人的!我不及思考,拉起林少辭就要往外跑,忽見那位秀珠姑娘還傻坐著,連她也一起拉了。
「有刺客,快走!」
我話沒說完,就覺全身一麻,動彈不得了。秀珠面上掛著一絲陰狠的冷笑,她將我與林少辭朝角落裡一扔,側身藏到簾後,抽出一柄雪亮的彎刀。
儘管我經常在武俠小說裡看到這樣的場景,自己偶爾也寫青樓女殺手的故事,可親身經歷還是頭一遭,情急之下膽顫心慌,轉目見林少辭神色自若,頓覺奇怪--我是沒有武功,他可是御馳山莊的少主,武功何以如此不濟?除非是假裝。
此刻,兩名黑衣刺客已被制服,雅閣前的珠簾被人撩起,走出的一名白衣少年,正是路上遇見的那位。
在他身後,又走出一位青衣公子,大約二十六七歲,雙目炯炯,也不見得有多英俊,卻自有一種清貴高華的氣度。
「說!誰派你們來的?」
白衣少年面色如雪,持劍指著一名殺手的下頜。誰知那殺手竟像瘋了一般,突然掙脫擒制,朝著他的劍鋒猛撲過來。那少年欲留活口,劍鋒一偏打在他的臉上。殺手渾不畏死,探手死死抓住那劍鋒不放。
就在這一瞬間,安靜的閣樓內殺氣陡盛!
秀珠出手了!她手中那柄薄薄的、像柳葉一樣纖細精美的彎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飛了出去!
然而,這股殺氣並不來自她一個人。同時出手的還有一個人--青樓的老鴇。她那明顯過於肥胖臃腫的身軀,突然之間變得無比靈活,像一尾暢遊深海的魚,以越過浪潮的優雅姿勢朝著雅閣撲了過去。
我以為她們的目標必定是那一位青衣貴公子,他顯然是被保護的那個。但是我錯了,他們的目標竟是那名被人緊緊握住劍鋒的白衣少年。
就在我剛要為自己的判斷力感到羞愧時,林少辭忽然出手了--彷彿海天低首迴腸,閃過一道青白電光,直襲那名溫潤儒雅的高貴公子。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說,這些殺手是林少辭派來的?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0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無錫青樓遇艷少(2)
「這裡危險,你先回客棧。」
林少辭出手的那一瞬間,用閃電般的速度,不容異議地將我丟出了窗外。
在做自由落體的短暫空間裡,我兩手亂抓,怒火噴薄。這小子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把一個活人往樓下扔?不尊重我是小,萬一砸到小朋友們多不好,即使沒有砸到小朋友,砸壞花花草草也不好……但是,假如砸到一個清秀書生,會怎麼樣呢?
我想應該先爬起來,但是我穴道被點,動彈不得啊!被我壓在身下的人也好像受驚過度,眼睜睜看著我一句話也沒有,連哼都沒哼一聲。不知道腦子有沒有受傷?
我們瞪眼相互看了半晌,他終於說話了,聲音居然很好聽,有一種深沉的低啞,似常年未校的胡琴拉出的暗啞音色。「這位公子,你再不起來的話,大家會認為我們有斷袖之癖?」
我抬頭一看,頂上一圈黑壓壓的人頭,一雙雙眼睛比舞台的聚光燈還亮,見我抬頭看他們,立刻轟然四散開去。
我不假思索的叫道:「各位鄉親父老,你們看完就走人,連門票也不買,太沒道德了吧。」
「你要是沒事的話,請起來說話?」身下的書生眼睛發直。
我苦笑道:「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我被人點了穴道,動不了啊。」
他的表情像是聽到了某個天方夜譚,蒼白的面上泛起一抹輕紅,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下身。「那,為什麼我感覺,你的手好像正抓……?」
我的手?OmG!我是摔壞了腦子嘛,竟然當街對一個男人……我就說,我落地時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嘛……為什麼我能動了?難道林少辭這一丟竟將我的穴道解開了?
我幾乎是跳起來的,似乎還說了一些道歉的場面話,腦子一片混亂,全然不記得說了什麼。只記得那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很古怪,好像強忍著笑的模樣。
「我很好,公子請便!」他說完抬腳就往青樓裡走。
我這才想起裡面還在火拚,此人一付文弱書生的樣子,進去肯定非死即傷,連忙箭步上前,將他拖了回來,拿出江湖好漢的口吻道:「這位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借一步說話。」
當下不由分說,拖著他就跑。不過是跑了一條小巷,累得我氣喘吁吁,回頭一看,他臉不紅氣不喘,像個沒事人一樣,想不服氣也不行啊。「看來不論哪朝哪代,男人的體力注定比女人強!」
「你說什麼?」他沒聽清,一臉弱智的看著我。
「沒什麼?你現在安全了。那樓上有人打架,你今晚別處找樂吧。」
他恍然大悟道:「難怪公子會從窗口掉下來,莫非是和人爭美不敵?」
我兩眼一翻,這位仁兄也太有想像力了。「我先走了,再見!」
「公子且慢!敢問貴姓?」
「幹什麼?」
「公子儀表非凡,我想請你喝一杯,不知可否賞光啊?」
我兩眼一瞪:「難道是貪圖我的美色?」
他吃驚不小:「公子何出此言?」
我冷笑兩聲:「你心裡頭明白。你們明朝禁書眾多,五花八門,同性戀盛行,好男風的不在少數。你剛才明明是要去嫖妓,卻沒嫖著,你見我儀表非凡,就想灌醉我,來個後庭開花,是不是?」
「我……」
「你什麼?一個男人上妓院還能有什麼好事?」
「可是,公子你好像也是從妓院裡出來的?」
咦?這傢伙竟敢反將一軍,我當即吼道:「所以,你就認定我和你是一丘之貉,妄想來勾引我?哼!我告訴你,我容疏狂逛妓院那叫風流,像你這樣的就是下流,知道不?」
「容疏狂?」他眼中閃過一道異光。
「怕了吧?哈哈!」我就知道這個名字肯定威震江湖,怎麼說也是御馳山莊的人啊,不由得揚起下巴,得意洋洋。
他笑了笑,眼裡多了一絲探究的意味。「容公子,你真的誤會了,我絕無此心。」
暈!叫我公子,肯定不是江湖人,否則不會不知道容疏狂的性別,真是對牛彈琴了。
「我還有事,你自個兒慢慢玩吧!」
我不再理他,直奔燈火盛明的繁華大街。想起林小子把我扔下樓就有氣,還敢叫我先回客棧。閒逛了半天,忽覺腹中飢餓,看見一個小麵攤,當即要了碗麵條,吃完方才想起沒帶錢。自從穿越以來,就沒自己花過一分錢,竟然忘記錢的重要性。即便想吃霸王餐,也得有一身好本領啊,若是有手機,還可以發信息求救……
大概是我站起來又坐下去這個動作引起了老闆的懷疑,他笑瞇瞇的看著我:「客官,您的面……」
我不等他說出來,便搶先道:「老闆你的面太好吃了,再來一碗!」
他為難的說:「客官,小人一會就要收攤了。這碗麵錢……」
「咚」的一聲,桌上突然多了一碇銀子,有個人在我面前坐了下來,竟然是剛剛的那個書生。
「老闆,請給這位公子來碗麵條。」
我頓時大喜。「啊,想不到兄台你如此慷慨大方,助人為樂。小弟我剛剛多有冒犯,萬望見諒。」
他看著我前倨後恭的樣子,但笑不語。
我面不改色,繼續道:「這樣好了,為了表示小弟道歉的誠意,就讓兄台你請我喝一杯吧。」
他一愣。
我提醒他:「兄台剛剛不是要請我喝酒嗎?」
他「哦」了一聲,頗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意思。
「那麼我們走吧。」
我打鐵趁熱,拉起他就往最高大氣派的酒樓奔去,尋一個可以臨窗遠眺的位置坐了,挑最昂貴的菜點了幾樣,再要一壺上好花彫。他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肯定是個整日流連煙花場所的富家公子,即便我不花他的錢,也會有別的女人來花的錢,幫他花錢也算做了件善事,省得他天天醉生夢死,染上什麼不治之症。
我點好了菜,方才有空仔細打量他。一身淡藍色的長衫,身材消瘦頎長,眉目疏淡,眼睛不大,細長,笑起來有絲絲細紋,用言情小說裡經常說的一個詞叫:人畜無害。
我打量他的時候,他正望著窗外,似乎也知道我在看他,卻不動聲色。窗外月影婆娑,他的臉在昏黃的搖曳的燈火裡或明或暗,嘴角微微彎起隱有笑意,像掛了一抹淡淡月光般動人。
在這稍顯吵雜的夜晚,我與他相對坐著,街上的人聲已漸漸低下去,慢慢遠了。燈火卻還沒有滅,依然是流光溢彩的,我突然覺得有股莫名的安靜從心底湧上來,把那紅塵喧囂一一過濾摒棄了。
他目光眺望的地方隱約有一座城。
我心念一動,道:「那地方莫非是三國城?」
他不答,忽然輕輕吟道:「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我接口道:「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頗有懷古幽情的意味。
「周公瑾真是位了不起的英雄。」
他輕歎一聲。「可惜英年早逝,死的太早了。」
我不以為然。「死的正是時候。」
他一怔。「嗯?」
「你看,他的死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範例,說明有一種人生可以總是處於高潮,無論是事業、友誼還是愛情,他都可以拿到最好的一份,更重要的是,他使人們免於看到一個白髮昏目的故將軍,更省去了吳王在友誼與江山之間的兩難選擇。」
我說完仰頭又喝了一杯,忽見他雙目炯炯地看著我,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撼光色。
「想不到容公子有如此見地?佩服!為此高論,當浮一大白!」
我立刻面色發燙,端起酒杯掩飾尷尬。這番話當然不是我的高論,而是我在網上看來的。若真的要問我對周瑜的印象,我一定會說,他長得夠帥!
這會子,我幾杯熱酒下肚已經有些暈乎乎了,趁著還沒醉死,趕緊撤吧。但是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兄台,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休息了。改天由小弟作東,我們再喝個痛快。告辭!」
他倒也識趣。「不知容公子住在哪裡?我送你!」
我忙搖手道:「不用不用,我認得路。」
「你身體不適,萬一路上著涼就不好了。還是我送你吧。」
「你怎知我身體不適?」我雖喝多了,腦子還沒完全昏掉。
「呵呵,你眉間發青,雙手冰冷,自然是身體不適了。」
「你懂的還真多。」
我打著飽嗝,搖搖晃晃的往樓梯口走過去,剛一摸到扶手,胸口一陣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全都吐了出來。體內似乎有兩股冷熱之氣上下亂串,忽冷忽熱,難受的厲害,竟然兩眼一黑,一頭栽下去,什麼也不曉得了。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0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無錫青樓遇艷少(3)
迷糊間,感覺就像被人塞進了冰箱,瑟瑟發抖,連眉毛頭髮都結了冰也未可知,僅憑藉著混沌之間的本能,探索一點溫暖,似溺水的人尋求救命的草。
身體時冷時熱,意識浮浮沉沉,週而復始,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整個人似乎飄了起來,莫名的暢快舒坦。驀然之間,頭頂好像被人猛拍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疼的我顧不得淑女形象--「他媽的,是誰暗算我?」
靜謐中有人輕笑了一聲。
我睜眼迎上一雙湛亮深邃的眼眸,唇角微微勾起一道魅惑的弧線,有遮掩不住的笑意流溢而出。
「你的生命力真頑強。昏睡三天,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罵人。」
「昏睡三天?」我幾乎要跳起來。
「別動,你身中寒毒,又喝過多的酒,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從鬼門關撈回來。」
他伸手按住我,我這才發現,身上那套灰色男裝,不知何時已換成了白色絲綢春衫,胸口那兩團本來似有若無的女性特徵,此刻異乎尋常的突兀起來。而這該死的書生就斜臥在我身邊,單手支撐著腦袋,一雙賊眼毫不忌諱的來回掃瞄,嘴巴裡居然嘖嘖說道:「真沒想到啊,天下竟有你這樣的女人,連後庭花都懂得。」
哈!聽這語氣似乎是在讚歎我博學呢。他這會的神情吊兒郎當,像足一個尋花問柳的浪蕩子。哼哼,終於露出狼人本色了。
我很大方的讓他看個飽,然後笑瞇瞇道:「我的身材比那些青樓花魁如何?」
他微一錯愕,忽然笑了。我看著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下流書生笑起來很好看,眼角眉梢飛揚著一股特別的魅力。
他梳理我的髮絲,黑瞳深處閃爍著火花,一把慵懶而低啞的嗓音,意味深長的說:「你知道嗎,這世上很少有人能叫我感到驚訝。」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至少還有一樣東西能叫人驚訝,至少有一樣,那就是命運。朱元璋在討飯的時候,他絕沒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當上皇帝。所以,別裝出一付歷經滄桑,萬事盡在掌握的模樣。」
他一愣,不敢置信的看著我。「你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麼嗎?」
暈,又口無遮攔了,這可是帝王專制社會。我連忙換上笑臉,伸手去挽他的胳膊。「我們一起喝過酒,算是好兄弟了,你肯定不會……」
「好兄弟?」他瞄著我的胸口,「單就你的胸部而論,或許可以。」
靠,有這麼損人的嗎,不過胡扯蠻纏,一向是我的強項。「孔子說過,友誼是不分性別的!所以,我們也可以做兄弟。」
「我只聽說過--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算了。你讓開,我要走了。」
他微笑著站起來,一襲淡藍色的衣袍直直垂到地上,好像澄澈碧藍的天幕忽然飄至眼前,有一種寧靜而深邃的幽遠。而他整個人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變得莫名的高大與莊嚴,隱有一種令人不容忽視的王者風範。
我沒來由的心頭一跳,趕緊起身下床,兩腳剛一落地,頓時吃了一驚,這房間好像在微微晃動,一個念頭立刻湧上來。「地震?」
不待他回答,我已一把掀開那道厚厚的深色簾幕,遂即又倒抽一口冷氣。
眼前是一望看不到邊的茫茫煙水,澄碧如鏡。湖面上聚攏了層層淡白色的輕煙薄霧,縹緲輕靈不似人間。朗朗星空下,一彎明月與漫天星斗齊齊倒映在水中,好似落在碧澈湖底的美麗寶石,珠光璀璨,華美令人窒息。
我隔了半晌才明白,自己是在一條船上。而此情此景,真正當得起一句:滿城煙水月微茫,人倚蘭舟唱。
身上忽然多一件披風,一把溫柔的嗓音道:「湖上夜涼,披件衣裳吧。」
「這是什麼地方?蠡湖?」
「聰明!這就是當年范蠡攜西施泛舟的地方。」
他挺直身姿,抬頭遠眺。湖水映著他的身影,淡藍色的衣衫飄拂,影隨波蕩,宛如一株寂寞的水仙。
我突然想起,直到此刻,尚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誰?」
「一介閒人。」
「騙子!」
「呵呵,昔年范大夫與西子佳人駕舟遊湖,你把我當成他,也未嘗不可。」他側轉頭看我,眼底有股促狹意味。
「哈,口氣倒不小,你自比范蠡,我可不屑做西施。」
「哦?」他輕佻眉頭。
「打仗復國本就是男人的事,一個女人跟著瞎摻和什麼,女人生來就該讓男人疼惜呵護的。而且,但凡是個男人,就不應該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去幹這間諜的勾當。」
他似聽到某個奇聞般,哈哈大笑起來。
「我真不敢相信,這句話會出自御馳山莊的莊主容疏狂之口。」
我徹底呆住了。容疏狂是御馳山莊的莊主?這怎麼可能?御馳山莊竟會將他們的莊主嫁給楚天遙?這太沒道理了。
「江湖傳說,容莊主豪氣干雲,巾幗不讓鬚眉。看來傳聞多不可信啊?」他饒有興味的看著我,「還是說,容莊主因為武功全失,受了刺激?」
等一下,等一下,他好像對容疏狂知之甚多。他絕不是一個簡單的書生,他到底是誰?
我瞪大兩眼,看定他:「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笑意盈盈道:「在下昔年闖蕩江湖的時候,蒙江湖朋友抬愛,送過我一個雅號,叫做艷少!」
哈!艷少?這傢伙存心說實話。
「你怎麼知道我武功全失?」
他微笑。「我不但略懂醫術,也稍懂武功。你可莫要忘了,你還欠我一次救命之恩。」
靠!還想乘機勒索敲詐不成?
「你想敲詐勒索?我告訴你,門都沒有。我可不欠你什麼。我本來好好的,都是你請我喝酒害的,所以--我們倆是,互不相欠。」
他呆了呆,遂即又一次爆發了大笑。「容疏狂,你實在太有趣了。」
我乾笑兩聲。「恕難苟同,煩請靠岸,我要回去了。」
他滿臉笑意。「船就停在岸上,你隨時可以離開啊。」
我忙轉身一看。原來真有一條小堤,直抵湖心。
我三兩步跳上岸,頭也不回的揮手道:「再見艷少,不用送了。」
他清越的笑聲由背後傳來。「我們會再見面的,你若想回來,船就停在這裡,隨時恭候。」
我高聲叫道:「天快亮了。你也該醒醒了。」
哼!再見面,等下輩子吧你。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0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見機不妙就逃婚(1)
「你說什麼?」
我不敢相信的叫了起來。我以為林少辭已經解決掉那兩人,回到客棧,然後發現我失蹤--按照我對武俠小說的熟悉程度,還沒有哪個名門正派的少莊主會這麼早就掛掉的--卻萬萬沒料到他居然走了。
「他們昨天已經走了。」老闆加重語氣又說了一遍。
「他們幾個人走的?有沒有一個年輕小伙子。」
「他們是一大群人走的。」客棧老闆笑得有些不懷好意,語氣輕佻起來,「至於年輕小伙子,我倒看見三四個,不知你找的是哪一個啊?」
我臉色一沉,喝道:「就是那天和我一起住進來的,穿黑衣服的那個。」
我對容疏狂的冷蕭氣質很有信心。果然,老闆的神色正了不少。「這個,我可沒注意,我這兒每天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怎麼能都記得。反正他們昨天一大早就走了。」
這個混蛋顯然不打算說實話了。
我走了大老遠的路,直走得兩腿發軟,腳底起泡,可他們居然先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是要送我去滄州,為什麼忽然不等我就走了?難道是出了什麼緊急的事?
我一時想不明白,便坐下叫道:「老闆,來碗茶。」
老闆靠在櫃檯上似笑非笑。「看姑娘這身打扮,斗膽問一句,您帶錢了嗎?」
我一怔,忽想起身上不但沒有半文錢,就連這身衣裳還是人家的。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當我拖著疲憊的雙腿走在街上時,突然發現這個城市的設計實在太不人道了,沒有公園也就算了,連個供人歇腳的椅凳也沒有。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身無分文,舉目無親,武功全失……上天莫非要將大任於我?
林少辭這小子太沒江湖道義了,不論發生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也該留個人等我啊,怎麼能拍拍屁股走了呢?倘若艷少說的是真的,我還是他們的莊主,有這麼對待莊主的嗎?唉,現在看來,也只有厚著臉皮,再去找艷少借點銀子,至少他看起來不像個吝嗇的人。
我意念剛動,眼前忽然出現一輛馬車,有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徑直走到我跟前,微笑道:「容姑娘,請上車。」
我一怔。「你是誰?」
他畢恭畢敬:「奉命來接您的人。」
此刻,倘若我心情大好的話,沒準會發揮一下想像力:這人是個尊貴的王子,不遠千里,來拯救我這個落難的灰姑娘。可惜,我心情很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答覆他:「無論他是誰,請轉告他,我沒空陪他玩無聊的猜謎遊戲。」
他微笑道:「我可以送您,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
我靈光一閃,疑惑道:「那個艷少派你來的?」
他不置可否的一笑。「我奉命辦事,其他一概不知,請上車!」
上車就上車,有馬車坐,當然比走路爽。哼。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我鑽進車廂,道:「去蠡湖!」
馬車疾馳如風,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我已發現,路線完全不對。
「你確定沒走錯嗎?」我掀開車簾。
「確定。」
「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摸清對方的底細,知道載在誰的手裡,日後也好報仇雪恨。
「您可以叫我鳳鳴。」他在馬上彎腰,風度堪稱完美。「鳳凰的鳳,鳴叫的鳴。」
「好名字。請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不知道。」
「不知道?」我感覺有股氣沉不住要往上冒,衝撞的嗓門都尖了。
他的笑容無懈可擊。「我奉命帶您走這條路。」
我心頭一緊,這潛台詞聽起來似乎不太妙,難道是仇家?看來唯有跳車逃命了,須得尋個隱秘曲折好藏身的地方。
馬車駛進一片叢林,我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做好斷臂骨折的心理準備,正要奮勇跳車的前一秒,馬車忽然翻了。我的頭結結實實撞在了堅硬的車壁上,車外馬聲悲嘶,勁風穿林,風聲中隱隱夾著絲絲銳鳴,好像某種鋒利的鐵器摩擦空氣的聲音。
等我從車廂裡鑽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形勢,立刻覺得身子一輕,耳畔風聲大作,碧綠青翠的樹林以一種想像不到的速度向後倒退,幾乎不能睜眼,整個人就像在雲端一般眩暈。
忽然,四周的一切靜止了,有個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真不敢相信,我剛剛居然在飛。」我輕呼一口氣,抬頭看清那人,頓時熱血沖腦,尖叫道:「怎麼會是你,林少辭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他似乎被我的過激反應嚇了一跳,重複道:「你沒事吧?」
我像個悍婦一樣衝過去抓住他的衣領,嘴巴幾乎要咬上他的鼻子。「快說,你是不是把他殺了?」
「林少主武功蓋世,普天之下,能傷到他的人聊聊無幾,更別說殺他了。」
「這麼說,他沒事?」我退後兩步,打量這張酷似無歡的臉,半信半疑道,「那麼他人現在哪裡?」
他微微一笑,答非所問道:「江湖傳說容姑娘對林少主一往情深,看來果然不假。」
我不理他的調侃,冷著臉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晚我家主人遭人行刺,幸虧林少主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我皺眉,「我明明看到他對你家主人……」
他微笑。「不!林少主的目標是我家主人背後的文君姑娘。實際上,在整個刺殺計劃中,她才是真正致命的棋子。」
我遂即明白過來,必定是那個秀珠和老鴇要纏住他,好叫那個文君姑娘一擊必中!
「你家主人是什麼人?她們為什麼要刺殺他?你又是誰?」
「在下風亭榭,有關家主,請恕在下無可奉告。」
風亭榭!天下真有這樣巧的事?相似的臉孔,顛倒的名字。
我小心求證:「哪三個字?」
「清風的風,樓觀亭榭的亭榭。」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道:「舍妹就是風淨漓。」
「風淨漓是誰?」
他神色一變。「碧玉峰的事,容姑娘完全不記得了?」
我乾咳一聲。「我最近發生點事,記憶時好時壞,所以……」
他露出瞭然的神色,不勝惋惜的說:「原來容姑娘失憶是真的。」
我追問道:「碧玉峰曾經發生什麼事?」
「倘若記憶令人痛苦,能忘記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我繼續追問:「林少辭他們去哪裡了?」
「林少主突然收到一封密函,昨天一早就啟程去濟南了。現在,由在下奉命護送姑娘上路。」
哈!這年頭奉命行事的人還真多。
「奉誰的命?」
「家主之命。」
「他為什麼要保護我?你們有什麼目的?」我冷冷地看著他,「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他將我從頭看到腳。「容姑娘,你此刻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我不語,心知他說的是實情。我是這個時空的天外來客,沒有錢,沒有記憶,沒有武功,江湖異常險惡,而我卻分不清敵友,缺乏自保經驗……更糟糕的是,我甚至沒有一件換洗的衣服……第一次,我感覺自己是如此的脆弱無助,快要崩潰了。
「你即便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這個。」他微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這是林少主留下的藥,還有一張神醫黎秀然的親筆藥方,專治你體內的寒氣。」
我無奈。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了。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見機不妙就逃婚(2)
假如說,自從我穿越到明朝,霸著容疏狂的身體以來,一直是抱著一種遊戲人間的態度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我終於清醒的意識到,我不是一個旁觀者,我是這個江湖的一部分,絕無可能脫離組織而單獨存在。作為御馳山莊的莊主和間諜,漢王謀反這事件已經跟我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即便我知道,大明王朝只有276年的壽命,在華夏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即便漢王謀反必將失敗,但是,間諜工作不是請客吃飯,這是一份需要極高智慧與膽量的技術活。我若不能成功,就只有成仁了。
但是,容疏狂已死,我是方怡,這件事跟我壓根沒有一點關係。我可不想為了什麼忠烈名士的頭銜,就把自己的小命丟掉。對我來說,這個時代,既沒朋友,也沒愛人,自然是生命的價值最高。
所以,我做出一個雖然不太偉大,卻無疑最實際的決定--跑路!
不過,在跑路之前,首先得有路費,很多很多的路費。其次是易容,能變性當然更好。我徹底理解林平之先生了,在這個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江湖上,沒有武功,或武功低微,簡直混不下去。
跟著風亭榭走了兩天之後,我簡直沒有力氣活下去。天知道,他發什麼神經,一會拖著我發瘋一樣的跑,一會休息兩三個時辰,像個傻瓜一樣在樹林裡乾坐著。放在光明正大的官道不走,專挑那些荊棘難走的山路。一會騎馬,一會坐轎,有一次居然還搭乘了一輛糞車。更有才的是,當他身穿一襲白衣,坐在臭哄哄的糞桶上時,仍能保持著那副高雅出塵的神情,真是難為他了。
不管怎麼樣,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因為我終於找到了一個要錢的借口--經過兩天慘無人道的生活,我的衣服已經被無數硬草樹枝劃得破破爛爛,不成樣子,估計拿根綠竹棍,往乞丐堆裡一站,他們都得朝我吐口水--把我當幫主了。
到達南京城時,我立刻表明態度。「姓風的,不管你有什麼計劃。我要休息三天,這三天裡,我哪裡也不去。」說完,就往床上一躺,感覺全身酸痛,骨頭們紛紛鬧著要分家。
出乎意料的是,他一反往常的強硬態度,居然同意了。「好!」
「還有,我要點銀子。」
「多少?」
「你有多少?」
「三百兩銀票,還有些碎銀。」
我坐起來,兩眼看著他,盡量做出楚楚動人的表情,幽怨的說:「要是你不介意的話,就請給我三百兩吧!」
假如古龍不曾欺我,那麼江湖上的豪傑們行俠仗義,扶危濟貧,通常都是一擲千金,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但是,他的反應跟小說裡描寫的有所出入,他居然搖了搖頭。
「兩百。」我改口。
「不行!」
「一百五十兩。不能再少了。」
「這是我的銀子。」他強調。
我頓時惱羞成怒,吼道:「你沒長眼睛嗎?我是個女孩子,可你看看我穿的這叫什麼?乞丐裝不流行了兄弟。」
他吃驚不小:「據我所知,容姑娘生平最恨有人把你當女子。」
我冷笑:「哈!很抱歉給你這樣的錯覺。要是我沒聽錯的話,你剛才可是叫我姑娘?」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這是兩百的銀票。」他遞給銀子,忍不住又道,「不過,恕我冒昧,做一件衣服,用不了這麼多銀子。」
「謝謝提醒!」我立刻回復他,「但是,我也不會只做一件衣服的。」
他無奈的轉身出門,剛走到門口,忽然又道:「我會叫人把裁縫請來,你最好不要出這個客棧。」
「為什麼?」
「這裡比較安全。」
我暈!就因為我不懂武功,必須像個犯人,到哪裡都被禁足,這是什麼世道啊,為什麼我沒有穿越到宮廷侯門,那里門檻雖高,卻完全不需要武功這項特殊技能,而且每天吃香喝辣,穿金戴銀,還能和皇子將軍們調調情,只需要懂些風花雪月的詩詞小曲就能輕鬆搞定,天知道,那可都是我的強項啊。
我的這些怨氣,在第二天傍晚,捧著裁縫送來的新衣裳時就煙消雲散了。不曉得風亭榭到底用了什麼方法,總之裁縫在一天之內趕出了四套衣服。
碧綠淺桃亮藍暗青四色,上襦下裙,窄袖交領短衣,曳地長裙,裙邊滾了些雜花刺繡,雖簡單,倒也素淨。
當我穿上最後一套桃色衣裙,站在鏡子前自我欣賞的時侯,忽聽有人輕輕吟道:「裙拖六幅湘江水,鬢聳巫山一段雲。」
我回頭,便見風亭榭倚在門口,兩眼亮晶晶的看著我。
我笑得像一朵花。「謝謝!」
裁縫大娘一見他進來,就起身告辭。我忙道:「請稍等,還沒給您錢呢。」
她看了風亭榭一眼,笑道:「你家相公已經付過了。」
「相公?」我關上門,轉身看定風亭榭。
他一臉若無其事。「不過是個稱呼。」
「我不反對。但是,下一次,你可以稱呼我姐姐。」
「我沒有姐姐。」
「妹妹也可以。」
「我不缺妹妹。」
「那就叫姑姑阿姨什麼的,我都沒意見。」
「我只有妹妹。」他加重語氣。
我突然來了興趣,很八卦的問道:「你父母家人呢?你是哪裡人?這身武功跟誰學的?你妹妹她多大了?漂亮不?嫁人沒有?」
他不敢置信地瞪著我半晌,然後一言不發就走了。我靠,不願意說就不說,這是什麼態度?太傷人自尊了。
你知道的,當一個女人穿上漂亮的新衣服,那麼她出去逛街的慾望就會特別強烈。要她待著房間裡,哪裡也不去,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所以,即便外面真的存在什麼潛在的危險,我還是大無畏的出門了。
夫子廟的東西琳琅滿目,無所不有,基本上我都能認得,且知道它們的功能。但是也有我不認得的,比如這個茶壺模樣,卻沒有蓋子的東西。
我提著它左看右看,看似眼熟,好像認識,就是想不起來,倒是老闆的臉色越來越古怪。
於是,我決定不恥下問。「請問這是什麼東西?幹什麼用的?」
卻見老闆兩眼直瞪著我,半天不說話,那神情就像看著一個沒事找抽的傢伙。我換上自認為甜美的笑容,用嬌滴滴的嗓音又問了一邊。「老闆,請問這東西……?」
「這是夜壺!」一個暗啞的嗓音,略帶無奈的輕歎道。
我轉過頭,呆呆瞪著他。「艷少?」
他的臉上有一種強忍著笑的表情,伸過修長美麗的手,兩指輕輕一勾,取走那東西放在攤上。「這是男人用的。我們到別的地方去逛逛吧。」說著,轉身欲走。
我醒悟過來,連忙撲上去拖住他的胳膊,嚷道:「你怎麼來了?」
「聽起來,你似乎不太想看見我。」他低轉過頭,笑意盈盈。
「怎麼會呢。」我忙失口否認,「我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過得是什麼日子,簡直是慘無人道。」
「不會吧?至少你穿了件新衣裳。」
「哎呀,一言難盡。找個地方我跟你慢慢說。前面的酒樓怎麼樣?」
他停下來看著我。「酒樓?看來,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連忙賠笑道:「那麼茶館好了。反正你請客,你說了算。」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見機不妙就逃婚(3)
我們在茶館落座,當我誇大其詞的說完這兩天的遭遇,然後提出要求時,他頗有些驚訝。「你為什麼要易容?」
「我現在武功全失,仇家又多,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所以要易容逃跑。」
他看著我不說話,兩眼閃爍一股不明所以的微光,不知道相信了沒有。
我無奈。「好吧。我是懷疑過你。但我現在相信你是個好人。同理,你也應該相信我。」
他笑了。「你懷疑我什麼?」
我乾笑兩聲。「我之前的同伴忽然走了,我懷疑是你搗鬼。不過,我已經知道,是他們自己走了,跟你沒關係。」
他笑道:「據我所知,你現在又有了一個新同伴。」
「你跟蹤我?」我叫起來。
「呵呵,那倒沒有。但我曾派人去接你,結果半途出了意外……」
「那個鳳鳴是你派來的?」
他但笑不語,算是默認了。
我重新打量他一番,眉目疏朗,氣質溫和儒雅,不像個壞人。何況,眼下除卻他,也實在沒有其他人選了。幸好容疏狂的長相還不差。
我打定主意,當即盯著他,壓低嗓門道:「說實話,你是不是對我有點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他居然跟我裝傻。
「明人不說暗話。」我湊上去,直逼他的雙眼,「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一愣,面部微微抽搐,似乎想笑但終於忍住了,然後點點頭道。
「很好!」我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你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被人追殺而袖手旁觀,對吧?」
他再次點了點頭。
我很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麼,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銀子?」
「這個,應該夠付茶錢吧。」他答的有些猶豫。
「我聽古人說過,金錢是檢驗真情的惟一標準。」我頓了頓,含情脈脈看定他,「你同意這句話嗎?」
他認真思索一下,點頭道:「好像有點道理,不過……」
我迅速打斷他:「太好了!我們終於達成共識,你剛剛說過,你喜歡我,而我現在,很需要錢。」我特意加重語氣。「是人總得吃喝拉撒對不?何況我現在還是個病人。」
他笑了,眼睛彎成一道漂亮的月牙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還有幾個疑問。」
「你說。」
「你知道江湖上,誰懂易容術嗎?」
我一愣。「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去打聽啊。」
「你跟誰打聽?」
「這個……」
「你剛剛說你仇家眾多。你知道他們都是誰嗎?」
「有個叫沈醉天的,他是鬼谷盟的大當家。」
「你知道鬼谷盟的勢力有多大嗎?」
「這個……」我有些坐不住了。
「鬼谷盟自七年前崛起於江湖,橫掃大江南北,無人能敵,唯一能與之抗衡的就是御馳山莊,而你,你身為御馳山莊的莊主,卻……」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是啊。我被他們打得武功全失,形同喪家之犬。」我惱怒道,「照你說,我該怎麼辦?難道坐在這裡等死嗎?」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我有一個提議,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我沒好氣道:「說來聽聽。」
「你可以請個武藝高強的保鏢來保護你。」
我兩眼一亮,一拍桌子道:「好主意啊兄弟。不過,去哪裡請一個『武藝高強』的保鏢呢?」
他喝了口茶,悠悠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
我靠!原來搞了半天是要推銷自己。就他這付弱不禁風的樣子,很難叫人聯想起武藝高強這四個字。
「你不相信我?」他抬起頭,感歎道,「想當年,我闖蕩江湖的時候……」
「行了行了。」我連連搖手,「你說過的,朋友們送你一個外號叫艷少嘛!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一個採花賊。你下次千萬別逢人就說,還自以為風雅呢。」
「採花賊?」他瞇起雙眼,話鋒一轉,「容疏狂,你知道上一個跟我這樣講話的人,他有什麼下場嗎?」
他的面上仍然掛著笑意,可是聲音裡卻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殺氣,雙目中透出濃濃威懾之氣。
我不由得心頭一凜,很沒骨氣的膽怯起來。「他……怎麼了?」
他盯著我,冷冷道:「我也沒把他怎麼樣,只是教訓了一頓,然後就放他回家了,不過,他的父母,妻子,兒女,沒有一個人認得他了。」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抖索,一股寒意小蛇般順著脊背直望上爬,呆呆說不出話。
他靜靜看著我半晌,忽然爆發一陣大笑。「怎麼樣?我現在夠資格做你的保鏢了吧?」
「你……」我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你在開玩笑嗎?」
「哈哈……」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笑的得意非凡,「沒嚇著你吧。」
我兀自有些心驚,呆了半晌,忍不住「哇」的一聲,伏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這樣就嚇到了,你的膽子也太小了。」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焦急,「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大家都在看我們了。我以後不嚇你就是了……」
聽到這裡,我立刻抬起來,指著他叫道:「你說的,以後不准嚇我了。」
「你沒哭啊?」
我笑嘻嘻道:「由於你剛剛表現不錯,很有威嚇性。我就暫且僱用你做我的保鏢吧。」
「那麼,那個銀子……?」
我兩眼一瞪:「銀子?你剛剛嚇著我,我沒問你要精神損失費,你還敢問我要銀子?」
他笑道:「你誤會了,我是說剛剛那筆『檢驗真情的惟一標準』的銀子,你覺得多少比較符合標準?」
「啊?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我立刻喜笑開顏。這小子還算有良心。他不提,我還真差點忘記了。
「這個嘛?要看你有多少了?假如你只有一兩,卻願意全部給我,說明你對我是毫無保留,非常真心的。假如你有一百兩,卻只給我一兩,那麼你的真心就等於百分之一。但是,倘若你家的銀子多得數不清,有幾百幾千萬,那麼就請你按百分之一來證明你的真心吧。我不會怪你的。呵呵……」
他怔了片刻,終於忍不住笑起來。「這樣看來,只能等我先算清家產,再給你銀子了。那至少要等三個月。你介意嗎?」
我兩眼發直。這小子不是吹牛吧?難道我遇到了皇帝老兒?不對啊。據說明仁宗是個大胖子啊。
他見我沒反應,便微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我忙道:「不行。我今晚必須回去準備一下。」
他端起茶,微微皺眉。「你唯一值錢的就是這條命了,還要準備什麼?」
我也端起茶一飲而盡,道:「我還有幾件新衣服要拿。」
話音剛落,臉上就飛來一片雨水。我立刻黑下一張臉,瞪著他。
「不好意思。失禮了。」他放下茶杯,拿出一塊白色絲巾擦我臉上的茶水,「但是,你實在叫我驚訝了。」
我一把奪下他的絲巾,怒道:「聽好了。我們明天晚上還在這裡見,然後一起跑路。為了表示你不會欺騙我,請拿出點誠意。」
「誠意?」他一副呆頭鵝的模樣。
我提醒他。「就是銀子,快拿過來。我要走了。」
他摸了半天,只摸出一點勉強夠付茶錢的碎銀。
我冷著臉,不說話。
他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雪白晶瑩的玉劍,約兩指寬,三寸長,通體瑩白無一絲瑕疵。
「我身上沒帶銀子,你要是不嫌棄,這柄小劍權且表示點誠意。」
「不嫌棄不嫌棄。」我兩眼發光,嘴角流涎,忙不迭地接過來揣進懷裡,「既然你也表示誠意了,那麼我們明天不見不散。」
他微笑道:「好的。」
我立刻起身下樓,揚長而去。
快樂的泡泡從心底止不住的往外冒,這傢伙實在太好搞定了。哼哼,風亭榭,你以為我真的沒有選擇嗎?你很快就會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南京城私會皇太子(1)
「你去哪裡了?」我偷偷摸摸溜進房間,正要慶幸沒被發現的時候,就聽到了一個毫無溫度的聲音。
「我去方便了一下。」撒謊從不臉紅,是我引以為榮的優點之一。
「嚓」的一聲,黑暗中亮起一盞燈火,風亭榭的臉色可以用李賀哥哥的一句詩來形容,叫做黑雲壓城城欲摧。
「我等了你整整三個時辰,你方便需要這麼久嗎?」
「等我唱安眠曲嗎?你都這麼大了,夜也這麼深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吧?」我邊說邊解衣帶,準備上床睡覺,斜眼瞥見他臉色轉綠,心中暗爽不己。哼哼!臭小子,本姑娘已經另謀了一條光明大道,不需要看你的臉色了。
他站起來,冷冷道:「穿上衣服!我家主人要見你。」
「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說。」
我說著往床上一倒,腦袋還沒靠到枕頭,就被他一把拉了起來。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我家主人要見你。現在。」
我抱怨道:「是他要見我,幹嘛不自己過來?」
他氣結。「你知道他是誰嗎?」
管他是誰,我要為明天的跑路養精蓄銳,不欲旁生枝節。「我只知道,睡眠對一個女人的容顏是非常重要……」
話沒說完,就覺得胸口一麻,全身不能動彈了。風亭榭一臉的忍無可忍。「得罪了,容姑娘。」
他將我往肩上一抗,出門也不下樓,縱身往屋頂一躍,幾個輕巧提縱,我已經頭暈眼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片刻功夫,他翻進一座深幽的院子,抬手解開我的穴道,用極端冷肅的語氣道:「容姑娘,我提醒了,一會見到家主,請注意措詞。」
我打量一下這座富麗卻不失莊嚴的庭院,冷笑不語。技不如人,自然無話可說。
雖是春天,夜裡仍然很冷。我們在夜色下等了很久,也不見有人來。院子裡燈火通明,卻靜謐不聞半點雜音。
終於,來了一個細皮嫩肉的男子,只一句話:「跟我來吧。」
風亭榭點點頭,不也答話。
我們剛至後院,就聽見一個清朗的聲音道:「你們總算來了,等得我都睡著了。」
一個青衣男子靜靜立在廊下,目光溫和的看定我們,正是那日在無錫青樓遇見的貴公子。
「這位一定就是容姑娘了?」
他有一雙清明如水的眸子,一種在過於幸福的環境中熏陶出來的不染塵埃的眼神,有著天然的寬容與慈悲。他無疑是一個天生隆重的男人,叫人無法忽視。我的滿腹怨氣忽然之間化解殆盡,甚至產生一種錯覺,只要能被他看上一眼,無論多久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風亭榭輕扯了一下我的衣服,低聲道:「我家主人在跟你說話。」
我回過神來。「是,我就是容疏狂。」
「外面冷,我們進去說話。」他微笑著轉身,一襲青袖在夜色裡,劃出水一樣的流波。
我乾嚥了一下口水,跟了進去。屋內雖然溫暖,到底不及被窩,為了不耽擱太多的睡眠時間,我決定直奔主題。「請問,兩位找我到底要幹嘛?」說著大刺刺地朝椅子上一坐,逛了一晚上,兼之站得太久,兩腿酸的很。
風亭榭站在一旁,見我這麼隨便,面色微變,不住對我使眼色,我只當沒看見。
青衣公子倒一臉無所謂,笑道:「亭榭,你也坐吧。」
「是!」風亭榭躬身謝禮,在我對面坐了。
「容姑娘,你此行的目的,林少主都對我說了。」他微笑,「我對姑娘的膽識與勇氣非常欽佩。」
我乾笑道:「你們這麼晚把我帶到這裡,不是為了讚美我吧?」
風亭榭面如死灰。青衣公子卻笑出了聲音。「容姑娘真不愧是江湖兒女,我就長話短說吧。我希望,容姑娘今後的行動直接向亭榭報告,他會全力配合你。」
「什麼意思?」
「那份名單,姑娘若是得手,可以直接交給風亭榭。」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我坐不住了。
「告訴姑娘也無妨。我們是朝廷的人。」
「何以為證?」
「沒有。即便有,我也不會出示。」他仍然微笑著,「容姑娘,你須明白。此事若是失敗了,就是江湖紛爭,與朝廷無關。若是成功了,你也沒有任何功勞。」
我冷笑。「那我憑什麼要將名單交給你?」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容姑娘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這份名單無論在誰身上,都是個大麻煩。」
「有了這個大麻煩,至少可以拿回御馳山莊在江浙一帶的店舖。」
「在這一點上,林少主無疑比容姑娘要聰明。」他長身而起,微笑道,「容姑娘,請你想想,漢王能做的事,朝廷難道就不能做嗎?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輕描淡寫的語氣裡,隱含著一股濃濃的威脅。
斯言不假!
我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他。高額大眼,挺直鼻樑,一雙溫和的眼睛裡,此刻發出鷹?般銳利的光芒。他到底是什麼人?錦衣衛?不對啊,據說那群人是皇帝直接統領的。而他不但有一群訓練有素的黃衣護衛,還有風亭榭這樣的一流保鏢。
焰閃寸心之間,我想起一個人。難道……?
我後退兩步,瞪大雙眼,再一次將他從頭看到腳,腦子飛速搜索記憶。沒錯,年齡,地點,氣質,都很符合……假如我沒搞錯的話。這個人就是當朝皇太子,未來的宣宗皇帝--朱瞻基。
這個念頭使我大吃一驚,激動的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風亭榭似乎想起了什麼,拿出一顆藥丸遞到我面前。「你今天晚上還沒有吃藥。」
我接過藥丸吃了,閉目深深吸了一口起,然後抬起頭迎著他的目光,努力維持鎮定。
「好的。我答應你們。假如我拿到那份名單,立刻交給風亭榭。」哼哼!你可聽清楚了。是假如。
他滿意的笑了。「很好!亭榭會保護你的安全。你若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
我撩了撩頭髮,乾咳一聲。「確實有一個問題。」
他輕輕佻眉。「你說。」
「敢問公子貴姓?」
此言一出,他與風亭榭都一愣。
「呵呵。容姑娘若是辦好了這件事,自然會知道。」
說到這裡,我已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突然之間,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我小時候曾經遇到過一位高人,學過一點面相天文方面的知識。」
他側目。「哦?」
我一笑。「有關漢王圖謀之事,公子大可以放心。我可以明白告訴公子,他的這件事絕無可能成功。相反,公子相貌非凡,有帝王之相。」
他神色一變。風亭榭的整個人忽然之間竄了出去。
室內靜謐。紅紅的燭光在夜色裡搖曳,時間忽然變得異常漫長。
他沒有說話,只是久久的看著我。
一會兒,風亭榭回來了,對他輕輕搖了搖頭。「看過了,沒人。」
他的臉色稍緩,目光多了一絲複雜的神色,語氣變得清冽而冷蕭。「容姑娘還真是博學。不過,以後這樣的話切莫亂說。憑你剛才的這番話,我可以立刻將你治罪。」
「你不會。」我搖頭,「因為,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風亭榭倒抽一口冷氣,空氣再次陷入沉默。
終於,他笑了。「夜深了。容姑娘身體不適,早些回去休息吧。」他說著轉頭對風亭榭道:「好好照顧容姑娘。」
風亭榭答應了一聲,朝我走了過來。就在這一瞬間,燭光忽然輕輕一閃--風亭榭的長劍鏗然出鞘。
一道凌厲的寒光貼著我面頰閃過。我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卻聽見一聲短促的悶哼。
我再次睜開眼,室內的燭火已經滅了,帷幔長簾無風自動,殺氣暗湧。無數道劍光點點,寒氣凜然,和著庭外投射進來的皎白月光,滿眼翔光澹動,已不辨是劍光還是月光。
混亂之中,那個有可能是未來天子的人忽然握住我的手,喝道:「走。」
我已不能思考,唯有跟著他往外跑,月色下的走廊靜默無聲,一道雪亮的劍光迎面刺到,似破空而來的銀河閃爍。我大駭,兩腿發軟,本能的往牆壁靠,用力過猛,一下子撞倒了他。
那道劍光刺到我的眉心忽然停滯了一下,對方輕「咦」一聲,劍勢急轉而下,直取我身下的人。
電光石火之間,刺客的長劍「叮」的一聲斷裂開來。
一個女子嬌叱道:「好大的膽子。」
刺客也不答話,身子若飛蛾撲火般直纏了上去,迅疾若電,渾不畏死。
我定睛一看,只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纏在一起,那氣勢真可謂是密不透風,水潑不進。
這時,數名黃衣人蜂擁進院中來。
黑衣刺客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嘯,奮力拍出一掌,身子凌空飛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裡。白衣女子縱身而起,緊追不放。
院中一片混亂,緊接著又有兩道黑影竄了出來,立刻被黃衣人團團圍住,風亭榭厲聲喝道:「留下活口。」
那兩名黑衣人互看一眼,身子忽然一僵,委地不起。風亭榭縱身竄出,俯身拉下他們的面巾。月光下,只見二人雙目圓睜,面目猙獰,嘴角掛著一縷濃黑的血跡,顯然是服毒自盡。
我忽然覺得難受,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將出來,天旋地轉,暈乎乎欲倒。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南京城私會皇太子(2)
在寂靜的夜裡,人的感官往往特別敏銳。
我躺著靜謐幽暗的室內,睜著一雙眼呆呆望著窗外,雜亂匆忙的身影交疊投射在窗紙上,像一頭頭潛伏的怪獸,週遭的一切既陌生又恐怖。
「容疏狂真的可信嗎?」
寂靜中,有人如是問道。這個聲音很輕,若在平日,我或許聽不見。但此刻,我的心就像被一盆清水洗過,異常清晰且安靜。
「她確實武功全失,並且失去了部分記憶。」風亭榭頓了頓,「公子為何有此一問?」
「那個刺客似乎認得她。」他沉吟了片刻,忽又笑道,「或許是我多心了,適才也幸虧她擋了一下。」
我一驚,這豈非是說,我是刺客的同夥?刺客怎麼可能認得我?我認得的人統共那麼幾個……不對,我不認識對方,不代表對方不認得容疏狂,她畢竟是御馳山莊的莊主。
「淨漓怎麼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她的武功這三年來大有長進,早就蠢蠢欲動了。」風亭榭的語氣頗為放心。
他一語未了,我已看見一道白影躍入院中,步履倉促而沉重,看起來不像風亭榭的語氣那麼輕鬆。
外間的兩人同時迎了出去,風亭榭失聲道:「你怎麼了?」
我也忍不住爬起來,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已泛起了灰白色,一彎弦月冷清清掛在空中,藉著月華,我得以看清庭院中的女子。一襲白衣,明眸雪膚,是個大美人。她顯然是吃了虧,一排貝齒咬著飽滿紅唇,兩道細長的柳眉緊擰,左手握著右臂,即便是痛苦的表情,仍然很美。
「淨漓,你的手臂……」
「對方手下留情,沒傷到筋骨。」
「是誰傷了你?」
「我連他的影子都沒看見。」
「怎麼可能?他用什麼兵器?」風亭榭的喉嚨像突然被人掐住了。
「他沒用兵器,我甚至沒有看見他動手,像是一縷輕風吹過來,我就這樣了……」她的聲音微微的震顫。
「當今天下,誰這樣的身手?」一直沉默的青衣公子忍不住發問。
「不會超過三個。」風亭榭的瞳孔微微收縮著,似乎懼怕些什麼。「最有可能的是楚……」
「容疏狂?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風淨漓突然尖叫一聲,逕直朝我走來,目光中有一種奇怪的氣勢洶洶的神情。
「淨漓,容姑娘是公子的客人。」
風亭榭及時拉住了她,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什麼。然後,她的面色轉為驚訝,狐疑,最後變成一種極為複雜的表情。
風亭榭必定將我失去武功與記憶的事告訴了她。按照他的說法,我和風淨漓應該早就認識了,而且曾經在碧玉峰上發生過什麼事。從她今日對我的態度來看,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眼下我全身冰冷,又困又累,實在沒精力去揣摩這些事。「各位,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告辭了。」
我說著抬腳就走,平白無辜到這裡吹了一晚上的風,還差點被誤殺,真他媽的受夠了。
青衣公子忽然說話了。「容姑娘若不介意,就在舍下歇一晚吧?」
我立刻轉回來。「請給張床。」
他眼底泛起笑意,低聲對旁邊的人吩咐了兩句。我迷迷糊糊盯住一個腳後跟,隨他繞了半天,終於一頭撲倒在床上。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醒來時,明月當空,天碧如洗。我懵了片刻,才想起身在何處,順著走廊花園一路走過去,竟然沒見到一個人影。昨晚的那些人忽然都消失不見了,諾大的庭院空無一人,唯有我空洞的足音叩問冷冷天邊月。
待我打開大門,抬腳欲出時,終於出現了一個人。「容姑娘,風大人說過,他會派人來接你。」
我冷冷道:「他臨時有事,不來了,我正要趕去與他會合。」
對方一愣:「為何屬下沒有接到命令?」
我冷笑:「你現在接到了。快去準備一頂轎子,我要出門。」
「這個?」
我的語氣嚴厲起來。「耽擱了風大人的事,你有幾個腦袋?」
對方再不猶豫,轉身去了。片刻,兩個人抬了一頂小轎過來了。他見我還站在門口,神色明顯輕鬆不少,顯然是相信我了。
「容姑娘,您要去哪裡?」
我眼皮也不抬的鑽進轎子。「我去哪裡需要跟你說嗎?」
他討了個沒趣,對抬轎的兩人喝道:「送容姑娘去她要去的地方。」
我乘轎出門,繞了兩條街,便找了個借口把他們甩了,直奔夫子廟,希望艷少還在等我,不然真的沒戲唱了。這年頭,找到一個好控制的男人多麼不容易啊。
這時,冰輪西沉,街頭行人稀少,我如紅拂夜奔一般,心情忐忑,發足狂奔去尋一個尚不知真名實姓的男子,即便是我這個靠杜撰愛情小說吃飯的人,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我正在這樣做,可見,生活遠比你想像的要精彩離奇。
我到達茶樓時,老闆正要打烊,他一臉為難的看著我。
「我是來找人的。」我連忙將艷少的相貌描述一邊。
他點點頭:「記得。他昨晚來過,臨走時給了很多賞銀。」
賞銀?那小子不是說沒帶銀子嗎?難道他騙我?「那他今晚有沒有來過?」
他搖頭:「沒有。」
我的心情頓時跌入低谷。騙子,都是騙子,說什麼不見不散,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一夜之間,我似被全世界背叛遺棄,頗有些憤世嫉俗,全然沒有去想,他並欠我什麼,也沒有義務幫我。
屋簷下的一排燈籠漸次熄滅,我一點點陷入黑暗,寒冷與飢餓一齊來襲,前所未有的脆弱,幾欲淚下。
老闆吹滅最後一盞燈,道:「起風了,姑娘還是回去吧。」
我不理他,心底湧起一股自暴自棄的念頭,恨不得現在就死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固執,昨天那人也在這簷下站了一整晚。」他似自言自語般的歎息一聲,轉身準備進門。
我連忙問道:「他昨晚在這裡站了一晚上?」
「是啊。」他關上門。
我呆住。難道他沒有騙我?難道我竟然睡了兩天?
「喂,開門啊,你把話說清楚點?」我用力拍門。
「你是該把話說清楚。」背後忽然有個人冷冷道。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南京城私會皇太子(3)
我轉身,一眼看到面色如霜的風亭榭。
「你在找誰?」
「這不關你的事。」
「你答應過,你的行動必須……」
「我只答應過一件事,就是把那該死的名單交給你。」我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忽覺兩腿發軟,全身直冒虛汗。
「你要去哪裡?」
「我去方便。」
「這個借口一點也不高明。」
「不相信你就跟著嘛!」
「容姑娘,事情有變,我們必須立刻啟程。拜託你不要鬧了好嗎?」他的語氣忽然軟下來,有些哀懇的看著我。
我不為所動,冷冷道:「你武功這麼好,又會點穴,還需徵求我的意見嗎?」
他氣結語塞。
我冷笑不語。
他沉默一下,道:「容姑娘,這個時候,我們之間不該有任何的隱瞞,你到底在等誰?」
「她在等我!」巷子那頭有人淡淡應了一聲。聲音低沉而渾厚,略帶一絲慵懶的倦意,似琴弦瀉出的低沉音色,在我聽來無疑於天籟。
我猛地回頭,一個淡藍身影站在巷口,清挺消瘦的身材被月光拉出一道細長的影。月華照著他疏朗的容顏,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悠悠看定我。我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親娘,縱身撲過去抱住他,咽嗚道:「我以為你走了。」
他微微一怔,遂即摟住我,笑道:「沒見到你,我怎麼敢走?」
隔了半晌,他輕撫我的頭髮。「好了,有人看著呢。」
我覺得有些難為情,就著他的胳膊擦了擦眼淚抬起頭,只見風亭榭一臉驚愕的盯著我們,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容姑娘,這位是……?」
我正欲說話,忽覺腰部一緊。
「我是容姑娘的隨行大夫,江湖人稱艷少。」
「艷少?」風亭榭皺起眉頭,「抱歉,請恕風某孤陋寡聞,這個名號真是聞所未聞。」
他點點頭,道:「那你確實是孤陋寡聞了。想當年,艷少這兩字雖不是名動天下,也算是顯赫一時。」說著,輕輕歎息了一聲,語氣裡頗有一種緬懷追憶的感歎。
風亭榭一呆,竟自語塞。
我眼看風亭榭被他唬得搞不清狀況,不由得暗暗好笑,若非有前車之鑒,怕是連我也給他騙了。
風亭榭面帶狐疑的看著我。
我立刻道:「沒錯。他是我請的大夫。」
他沉吟一下,又轉向艷少道:「那麼請問,容姑娘的病情如何?何時才能康復?」
艷少臉色一沉,用一種極嚴肅的口吻道:「她體內的寒毒未除,又接二連三受涼,最多再活兩個月。」
此言一出,不僅風亭榭大吃一驚,我也嚇了一跳。
風亭榭冷笑道:「閣下未免言過其實了,閣下的醫術難道比黎神醫更高明?」
「黎秀然的醫術自然不差。但是,她連日奔波,兼之感染風寒,病情只怕比之前更重了。」他冷冷道:「她的瞳仁發青,唇色烏紫,這都是寒毒深侵的徵兆。」
風亭榭聞言盯著我眼睛,忽然神色一變。
我叫道:「真的?那我是不是死定了?」
艷少握著我的手,笑道:「算你幸運,遇到了我。」
風亭榭這下不敢怠慢,忙道:「請教先生的妙方?」
「你放心。我既做了她的隨行大夫,自然會負責治好她。」
「既然如此,請先生和容姑娘在此稍後,我去看看馬車備好了沒有。」風亭榭說著一拱手,轉身去了。
我見他去遠,拉了艷少就走。「乘他不在,我們快逃吧。」
他站在不動,微笑道:「逃去哪裡?」
我一怔。「不是說好的嘛,你保護我逃走。」
「有馬車坐,為什麼要逃走?而且你的身體真的不能再奔波了。」
我一驚,道:「我以為你是騙他的?」
他搖頭。「我不會拿你的身體開玩笑。」
我呆住。「那我真的只能再活兩個月?」
他脫下長衫替我披上,笑道:「別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呆了半晌,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儀表非凡,我想結交你這個朋友啊。」
我笑。「但是,我們還是非走不可。」
「為什麼?」他的目光幽深的看著我。
「日後再跟你詳細說。反正我不能跟他走。」
「等你身體好了,再擺脫他也不遲啊。」
「要擺脫他恐怕不容易,這傢伙武功不錯,他背後還有一個很強的靠山。」
「呵呵,那你逃跑豈非更難。」
我瞪著他:「你害怕?」
「我怕你的身體吃不消,不妨等到你身體痊癒,再好好計劃。」他微笑看著我,忽然又補充一句,「而且你也逃不了。」
我無奈的歎氣,心知他說的不錯。我若逃走,林少辭或許不會怎麼樣,但是現在牽扯上朝廷,我根本沒有退路。何況,還有一個楚天遙。
「好吧。暫且聽你的。」
他滿意的看著我,含笑不語。
我忽然覺得不能直視那樣的目光,不由得低下頭,卻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陣緊過一陣。他的長衫上有股淡淡的男性氣息,似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衣衫微微泛了灰白色,顏色倒別有一種溫雅,像將明未明的藍色夜空。
我們都沒有說話,靜謐一會。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抬頭問他:「你昨天等了我一整晚?」
他一怔,蒼白的臉色微微泛紅,神色似有些尷尬。
我首次見他臉紅,不由得好笑。「你真的一直在等我?」
他乾咳一聲。「是的。」
我戲謔道:「等我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為什麼要不好意思啊?」
他忽然抬眸直視我,歎道:「我只是沒有想到,在我這樣的年紀,竟然還會在夜裡癡癡等一個女人。」
我有些感動,嘴上卻不以為然。「男人等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有句話說:男人的一生都在等女人,有一半的時間是在等女人穿衣服--」我頓住。
他問。「另一半呢?」
哈!我就等這句話,立刻道:「另一半時間是在等女人脫衣服。」
他笑了起來。「胡說八道。」
我也笑。「說這句話的,是一個很知名的小說家,叫做古龍。」
他也不問古龍是誰,只淡淡道:「是嘛,但他說的並不準確。你看,我現在可是替你穿衣服呢?」說完,雙目灼灼盯著我。
我面色一紅,岔開話題。「對了,你剛剛說,在你這樣的年紀,你多大了?」
他忽然輕歎一聲。「我老了」
我笑嘻嘻道:「老了是多大?」
他一笑。「你看呢?」
我扶住他的胳膊,仔細端詳一會,光滑額頭,細長鳳目,眼瞳?黑深邃,似可包容天地萬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卻忽而變得幽深莫測。
「我看你,嗯,像個妖怪。」
他一愣:「我像妖怪?」
「是啊,你一會像個浪蕩戲謔的少年,一會像個殺氣逼人的武士,現在搖身一變,又成了江湖郎中,你不是妖怪是什麼?」
我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忍不住靠在他身上大笑起來。他伸手攬住我的腰,搖頭苦笑。
「你們在幹什麼?」有人一聲清喝。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南京城私會皇太子(4)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風亭榭回來了。我看見他那張臉就有氣,帥是帥,可整天板著,沒一點溫度,誰有空每天面對一塊雕塑呢?
我愈發將艷少的胳膊抱緊。「你沒長眼睛嗎?我們正在相互取暖。」
他似乎真的生氣了,一把將我拉過去,五指像要捏碎我的手腕,怒氣沖沖道:「你可別忘了,你是去嫁人的。」
「多謝提醒!」我掙脫開來,冷笑道,「假如我沒記錯的話,我並不是嫁給你。你幹嘛一副捉姦在床的樣子。」
他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緊抿著唇不說話。我回頭招呼艷少上車。
馬車微微顛簸,我很快就感到睏倦,眼皮很重,睜不開。
一覺醒來,立刻便感覺神清氣爽。我揉了揉眼,才發現自己不是在車廂裡,而是一個房間。掀開被子一看,差點驚叫出來,因為身上忽然多了一條胳膊,顯然不是我的。
「你醒了。」艷少坐起來,聲音沙沙的,愈發顯得低啞。
「我們的關係,好像還沒好到同睡一張床的份上吧?」我瞇起眼看著他,「假如你不給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一腳把你踹下去。」
他笑。「那我還是自己下去吧?」
我怒。「佔了便宜就想溜啊?」
「天!不知道是誰佔了便宜。」他笑道,「你感覺怎麼樣?」
我扭扭脖子,運動一下,立刻便有一股酸疼的感覺傳達全身,暗道不妙。「你沒對我做什麼吧?」
「當然做了。」他回答的理所當然。
「什麼?」我指著他大怒道,「我把你當朋友,你居然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太缺德了。你這叫無恥,卑鄙,下流……」
「我只是幫你驅逐寒氣而已,怎麼就卑鄙下流了?」
「只是這樣?」
他反問:「那你想我怎麼樣?」
「哦?我知道了,」他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語氣裡已帶了笑意,「你想我對你做那件事啊?」
「閉嘴!」我喝道。
「你說什麼?」他輕喝一聲,神色驀然變得冷肅清冽,目光似刀刃上泛起的冰冷光澤,莫名的有股蕭殺之氣。
我猝然一驚,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他看了我一會,面色轉柔,道:「我去煎碗藥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底仍有些發怵。一個人怎麼可能有如此迥然不同的氣質?說變就變。若說是裝的,那麼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簡直連梁朝偉也不夠看。但他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尤其是剛剛那一幕,就好像他是一個受人尊崇的高高在上的王者,絕沒有想過,也絕沒有人敢對他說出閉嘴這兩個字。
我知道。那氣勢絕不是故作的。我知道。
外面的天色大亮,空氣清新。我打了個呵欠,走到屋外,一眼看到風亭榭。
他黑著一張臉,似正要找我,劈頭就問:「你請的那個大夫呢?」
「煎藥去了,怎麼?」
「他昨晚沒有睡在自己房裡。」他說著,兩眼直瞪我。
「他昨晚和我睡的。」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我,隔了很久才道:「容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楚天遙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若發現這件事,別說是你我性命難保,只怕就連御馳山莊……」
「他只是為我治病而已。」我打斷他。
「只是治病?」他很懷疑的提高聲音。
我沒好氣的說:「你不相信的話,明晚也過來一起睡好了。」
他氣結而笑。「容姑娘,你真叫我驚訝。」
我迅速回他。「你不是第一個跟我說這話的人。我就當讚美了!」
「對了,這是哪裡?」
「清水鎮。我們馬上要趕路,你下來吃點東西吧。」
店內的客人廖廖無幾,桌上只有白粥饅頭。客棧的衛生狀況叫人不敢恭維。我沒什麼胃口,便鑽進後院的廚房找艷少。
後院堆了若干雜物,他蹲在一個由磚頭搭建的簡陋鍋灶旁手忙腳亂的扇風,煙灰四下亂飛,藥罐被火烤得嘶嘶作響,縷縷熱氣升起來繚繞在他頭頂,側臉兩道淡淡的黑跡,眉頭微微擰著,嘴角有股倔強的神情,顯然對煎藥這種事並不在行。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忽然湧起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個人與我素昧平生,連真實姓名也不願意透露,卻願意在這髒亂的角落為我熬一碗藥。
他忽然側頭瞥了我一眼,嗤笑一聲道:「感動了?」
我實話實說:「有點。」
他瞪著我,佯怒道:「你該狠狠感動一下,這可是我第一次煎藥。」
我走過去,伸手去抹他臉上的黑灰,笑道:「看的出來。」
他下意識的一躲,微微驚訝的看著我,我的五指僵在空中,不由得有些尷尬--同床是為了治病,我現在這個動作確實過於親暱了。
他忽然又笑了,眸光清亮奪人。「藥好了。」
說著將藥倒進碗裡遞給我,自行進房去梳洗。我到大堂坐定,待藥稍冷,一口氣喝了。
風亭榭吃著饅頭,道:「光喝藥是不行的,吃點飯吧。」
我看看廚房,皺眉道:「你吃得下去?」
他頭也不抬。「假如你嘗過飢餓的滋味,就會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以吃的。」
我一愣,聽他的意思,好像吃過很多苦。
「他說的沒錯。」艷少適時出現,拿了一個饅頭放進我碗裡,用命令般的口吻道,「吃完它。」
風亭榭吃驚的看著他,似乎沒料到會得到認同。
我拿起饅頭咬了一口,兩眼直盯住眼前的兩個人看。單就相貌而論,風亭榭無疑要比艷少更適合艷少這個稱呼。但艷少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能給人安定與力量,彷彿即便是天大的事,只要到了他面前,都不再是事情。兩者相比,我當然喜歡後者。那是年輕人所不具備的東西,需要經過歲月的積累與時光的打磨,才能雕琢而出的淡定與從容,沒有一絲一毫的戾氣,只有溫潤,如玉。
我只管花癡的亂想,忽見他們兩個一起抬頭盯著我。
艷少輕敲了一下碗口,佯怒道:「想什麼呢?我們都在等你,快點吃。」
我乾笑一聲,三兩下解決饅頭。「走吧。」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與艷少同眠(1)
一連幾日,我醒來時,都能發現床上多了一個人。反正他也沒對我做什麼,也就無所謂了,只當多了個免費暖床的。風亭榭對此仍然頗有微辭,但是由於我的身體情況確實大有起色,他也就不能再說什麼了。
唯獨一件事,令我萬分奇怪,就是艷少的醫術。
我每天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可是,我卻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給我治病的,他煎熬的藥也是照著黎神醫的方子。我每晚喝完之後,就昏昏欲睡。一睜開眼睛,就能見到他躺著我身邊,似乎抱著我睡覺就是他治病的方法。但叫人驚奇的是,我的身體居然真的好多了,手腳有了熱氣,胃口大好,力氣似乎也比以前大了許多。
這天早晨,我醒來時,他尚在熟睡。我屏息靜氣看他,忽然發覺他多了許多皺紋,竟有一絲蒼老神色。
我怵然心驚,沒來由的感到微微心疼。
我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我雖然糊里糊塗地穿越到明朝,卻沒有穿壞腦子。有關他的真實姓名,身世來歷,年齡婚姻等最基本的情況都是一無所知--他肯定不是書生,也不會是大夫,更不可能是古代助人為樂的雷峰,他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我不知道他幫我的真正目的何在?但我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何嘗對他說過真話?俗話說,動什麼也別動感情。我未免也太感情氾濫了?
我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大清早的傻笑什麼?」
他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睜著一雙眼睛含笑看著我。這雙眼睛深邃若大海,自烏黑皎白中隱隱透出一股鋼藍來,端得懾人心魄。
我伸手去摸他的臉。「奇怪,你突然多了皺紋。」
他臉色一變,定定看著我,緊抿著唇不說話。我最怕看見他這樣,手一抖索就滑了下來。他順勢握住,目光轉柔,長歎一聲道:「我老了。」
這是他第二次說自己老,我很想問問他的年齡,但是我不敢。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變得小心謹慎起來,生怕得罪他。
他的眼睛似乎有看穿人心的力量,忽然微笑道:「我嚇著你了嗎?」
我搖搖頭。
他伸手梳理我的頭髮,柔聲道:「我有很多年,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輕鬆了。」
我腦子發懵,不知他為何突然跟我說這些話。
他繼續道:「所以,你要好好的活著……」他頓住,聲音低沉下去,緩緩道,「因為,我不打算放過你。」
這是什麼意思?他今天說的話全部莫名其妙,叫人費解。
「好了。我們起床吧。不然,那位風少俠又該嘮叨了。」
話音未落,敲門聲已然響起,風亭榭隔著門叫道:「藥已經煎好了。你們還要睡到什麼時候?」
語氣裡的火藥味相當明顯。
我立刻跳下床穿衣服。這位風少俠雖然不像老媽子一樣的嘮叨,但是那眼神是很犀利的,被他看著就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非常要命。
當晚,我們進入山東地界,宿在一個小鎮上。鎮子不大,也還算熱鬧,我吃飽喝足,腳底就發癢,有心溜出去逛一圈,又怕他們倆反對,故而吃完飯早早上床裝睡,等待機會開溜。
誰想明明是裝睡,一個不小心就真的睡著了。等我醒過來時,皎潔月光穿戶而入,街上沒有半點燈火,遠處的幾聲狗吠,更襯出夜的寧靜。
我發了一會呆,忽然想起,今晚艷少竟沒來同眠?難道是我已經身體完全好了?不過很無恥的說,枕畔空虛的感覺,還真有些不習慣。
我開門出去,剛到他的窗下,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您犯不著這樣做。」
「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艷少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甚至沒有一絲語調的變化,這語氣是我從沒見過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
室內靜默。我貼著牆壁,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是,我多嘴了,只是……」女子的聲音忽然哽咽,聲音斷斷續續,「只是我不明白……您為她這樣……真的值得嗎?只要您一句話,我就可以……」
艷少冷冷地打斷她。「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
室內再一次陷入靜默。
我忍不住伸手,欲戳開窗紙--手指剛一碰到窗紙,便覺得一股冷氣由指尖滲透,輾轉入骨,整個手臂一陣冰寒,禁不住脫口叫了一聲,退後兩步。
這時,門忽然開了。
「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艷少披著一襲白衣站在門口,臉藏著陰影裡,看不出什麼表情。
我推開他就往裡走,在房間裡四下一看,只見床上被褥凌亂,一個水桶騰騰冒著熱氣,卻不見半個人影。
他懶洋洋道:「找什麼呢?」
我回頭瞪著他,這才發現他的單衣下面,居然是赤裸的,什麼也沒穿。
我立刻倒抽一口冷氣。「你們剛剛在幹嘛?」
他一笑。「我正要洗澡,你想一起嗎?」
我兩眼冒火。「那個女的呢?」
「什麼女的?」
「少裝蒜,我明明聽見有女人的聲音。」
他不動聲色,淡淡道:「你聽錯了。」
「休想騙我。」
他眼神幽深的看著我,忽然輕笑了起來。「就算我房間裡有女人也很正常啊。你生什麼氣?」
我怒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敢說正常?」
他笑得一臉無辜。「那我跟你還同枕共眠呢,也沒發生什麼事啊。」
我頓時語塞。
他看著我,笑嘻嘻道:「水快冷了,你到底要不要一起洗?」
「無恥!」我罵了一句,氣得摔門而出。
他在背後爆發一陣大笑,好像從來沒有過的開心。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與艷少同眠(2)
第二天清早,我破天荒的起了一個大早,親自端了洗臉水到艷少的房間去伺候。我想他至少應該說聲謝謝,並對昨晚的事稍作解釋,但是他居然什麼都沒說,就理所當然的享受了我的服務。在我的旁敲側擊之下,他仍然表示聽不懂,似乎我昨晚聽到的那個女人的聲音,根本就是我的幻覺,恨的我牙癢癢。
經過一整夜的利弊權衡,我很大度的決定原諒他,只要他肯說兩句溫軟,或是稍微解釋一下的話。畢竟,我還要借助他來實施逃跑計劃,暫時不宜把關係弄僵。何況我也不是他老婆,他就算是召妓嫖娼,也屬於正常的生理需要--雖然從他們的對話來看,那個女的更像是被他冷落多時的老相好。
你看,我是如此的理解體諒他,而他竟然對我實施「撒謊到底,打死不承認」的原則。好好,你現在不說,總有一天要露出狐狸尾巴的。
風亭榭的鼻子比狗還靈,立刻便察覺到有什麼不對。他憋了一上午,中午打尖時,終於忍不住了。「你們倆怎麼了?」
我拿著筷子輕敲兩下,冷笑道:「看不出來,你還真三八啊?」
「三八?」這孩子一臉純潔,顯然沒聽過這個詞。
我忽然很好奇,不知道風亭榭這一路上有沒有半夜叫外賣?看他的樣子也有二十出頭了,正是熱血沸騰荷爾蒙分泌旺盛的年紀啊。
「小榭,問你些事,要老實的回答我。」
他的頭縮了回去,挺直腰板,正兒八經道:「那要看什麼事。」
「私事。」
「那也要看能不能說。」
我氣結,揮揮手道:「算了。不說拉倒。」
他想了一會,終於道:「你問吧。什麼事?」
我斜眼道:「你保證,你會誠實的回答?」
他點頭。
我立刻湊上去。「你結婚了沒有?」
他顯然沒料到是這個問題,臉色一紅。「沒有。」
「你有過幾個女人?」
他面色一紅,漂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直直盯住我。
我提醒他:「誠實回答。」
他沉默半晌,終於低哼了一聲。「沒有。」
「一個也沒有?」我叫起來,「天啊!這麼說你還是處男?」
或許是我的聲音有點大,周圍已有不少目光聚了過來。
他狠狠瞪著我,臉色由紅轉白既而青。
我壓低聲音,繼續問道:「那麼……」
他忽然煩躁起來。「你到底還想問什麼?」
我賠笑道:「最後一個問題。問完了,我就告訴你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他冷冷道:「我已經不想知道你們之間的事了。」
我無奈。「可我突然很想告訴你?」
他臉色緋紅,垂頭靜坐,眼觀鼻鼻觀心。難得見到他臉紅,我本來還想逗逗他,忽然瞥見門口進來的一個人,頓時一呆。
這真是一個可人兒,明眸朱唇,一身雪白素衣,手握長劍,英姿颯爽,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江湖女俠了,直看我艷羨不已。
這女子剛一進門,角落裡立刻有人站了起來。「馨兒,你終於來了。」
我轉頭一看,見到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年男子,眉目平常,毫無特色,混進人群就找不出來的那種。可是這姑娘稱呼他為「陸師叔」,似乎頗為敬重。
「馨兒,你師傅呢?」
「師傅等不及,已經先去濟南了,他老人家命我來和師叔會合。」那女子的神色語氣頗為焦急。「師叔,碧玉峰的情況怎麼樣?少辭他有沒有受傷?」
少辭?我大吃一驚,難道是林少辭?
風亭榭也是神色一變,微微側頭。
「沈醉天帶人打上了碧玉峰,林老先生與晚詞小姐相繼失蹤,林少主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
「容莊主呢?她回來沒有?」
「不知道。有人說她已經死了。」
那女子雙目圓睜,脫口道:「不可能吧?」
「現在江湖上的流言很多,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姓陸的男子說著站起身來,「你師傅的性子也忒急了,他絕不是沈醉天的對手,我們必須馬上趕去濟南。」
沈醉天攻打碧玉峰?林老先生與晚詞小姐失蹤?這麼說碧玉峰就是御馳山莊的總舵,林少辭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獨自走了?
我正沉思,風亭榭拍拍我的手,一臉關切的看著我,道:「別擔心!」
我頓時反應過來,我是容疏狂,是御馳山莊的莊主,絕不能坐視不理,我必須得去濟南。
「聽著。不管你是否同意,我要先去濟南。」
我直視他的雙眼,故作大義凜然的,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完這句話,然後起身去找艷少。
這個傢伙是掉進廁所了嗎?關鍵時刻,就找不到人。
我在後院找了半天,也沒見到半個人影,正要離開,忽然聽到後牆下傳來一陣咳嗽聲。
「請恕屬下多嘴。」一個男子的聲音,有些謹慎地說,「事情已經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您真的犯不著這樣做。」
咦?這話很耳熟,聲音也很耳熟。
咳嗽聲愈發劇烈。
「你不懂,鳳鳴,你還不懂,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艷少的聲音依稀有一絲苦澀,頓了頓又道,「你先回去吧。」
「屬下告退。」
空氣中隱約有一陣風聲,陽光倏忽明暗,院子裡重又恢復寂靜,通過前堂噪音的襯托,愈發顯得安靜。
他輕輕歎息一聲,道:「出來吧。」
我走出來,只見他面色異常蒼白,一雙眼睛裡露出溫和的微笑。
我看定他。「我們不去滄州了,就此分道揚鑣。」
他微笑著,什麼也沒有問,就點了點頭。
我瞪大眼。「你都不問一下原因?」
他輕歎一聲。「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我叫起來,「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江湖上,還能有什麼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呢?」他歎息著,笑的有些虛弱,「不過,你放心,林少辭比你想像的要聰明。」
我愣了半晌,道:「我很驚訝,你說我們是朋友,可是你居然一點幫忙的意思也沒有。」
他面不改色,微笑道:「但是,當你說出『分道揚鑣』這四個字,我卻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他靜靜地看著我,那目光似能穿透人心。「因為,你知道這一次事關重大,此去凶險,生死難料,你不願意我陪你一起去送死。」
我又感動又驚奇,我們不過相識十餘天,他對我的瞭解,竟勝卻多年好友,真是一個厲害角色。
我道:「沒錯。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但,至少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我們本是萍水相逢,你並不欠我,我實在沒有理由要求你陪我冒險。」
他一直微笑著。「疏狂,你看似精明世故,實則還太天真。這個江湖比你想像的可怕。這一次,我不能陪你去,你要小心。」
他說著,忽然又咳嗽起來,急忙用絲帕去捂。
「你怎麼了?」我伸手要去扶他,卻被他避了過去。
「昨夜受了風寒,你身體剛好,不要傳染了你。」他的聲音從絲帕後透出來,顯得有些沉悶。
「時候不早了,你快些上路吧。」
「那麼……」我竟有些不捨,「我們何時再見?」
他微笑。「放心,我不會放過你的。」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與艷少同眠(3)
我出門,風亭榭已等在馬車旁。「跟你的郎中先生告別了?」
我瞪他一眼。「你偷聽我們談話?」
他冷哼。「不需要偷聽也知道。只是我有些驚訝。」
「你什麼時候學會未卜先知的本領了。」
他一臉受辱的神色。「他幫你驅逐寒毒,內力消耗過度,這兩天已經很明顯的體內不支,只是你沒看出來。我本以為他對你這樣盡心盡力,必然很在乎你,想不到他居然讓你獨自去冒險。」
「內力消耗過度?」我愣住。
他白了我一眼。「你這個人有時候聰明過頭,有時候又蠢笨無比。要不是他每晚都用內力幫你驅毒,你能好的這麼快?你以為沉醉天的『玄冰寒玉掌』是兒戲?連神醫黎秀然都說,你的身體需要靜修三個月才能康復,他居然只用了短短七天就把你治好了。」
我呆住。怪不得他忽然蒼老了許多?難道他不停咳嗽,並不是感染風寒?
風亭榭忽又皺起眉,近乎自言自語道︰「奇怪,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測,但我竟然從沒聽說過江湖上有『艷少』這個人?」
「喂。他到底是什麼人?你是怎麼認識他的?」這小子現在跟我講話越來越不客氣了。
我歎口氣。「我也不知道。我是逛妓院認識他。」
「逛妓院?」他臉色一紅,「想不到你還有這個愛好。」
這句話,林少辭也曾對我說過。
「不說廢話了。我們立刻去濟南。」我說,「馬車太慢,還是直接騎馬吧。」
他有些猶豫︰「我擔心你的身體剛好,萬一……」
「沒事。不過我要跟你共騎一匹馬。」
「為什麼?」他一臉驚訝。
「因為我不會騎馬啊兄弟。」
他吃驚不小,吶吶道︰「原來失憶這麼可怕。」
風亭榭似乎比我還著急要到濟南,一路馬不停蹄,吃飯喝水的功夫都在馬上,一刻也不肯耽擱。
我忍不住表揚他。「沒想到你這個人外表冷冰冰的,還是有點俠義心腸的嘛。」
他一愣,遂即冷冷道︰「抱歉,讓你誤會了。我只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其他的事一概不問。」
我笑起來︰「我知道你還有點良心,不會真的見死不救。」
他嚴肅道︰「我絕不參與江湖紛爭。」
我反問道︰「倘若御馳山莊被毀,我為什麼還要幫你偷那份名單?」
「這你放心,林少主還至於這麼不濟。而你,也一定會去偷那份名單。」他不動聲色的道,「因為這個時候,御馳山莊更加不會得罪楚天遙。」
我一時語塞,半晌才道︰「那我們好歹也是合作關係,你就這樣袖手旁觀?」
他忽然笑了。「你真是杞人憂天了。林少主人緣極好,情人眾多,而且個個來頭不小,她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就像那位柳馨兒姑娘,她不但自己來了,還把她的師傅--華山掌門清玄道長也請來了。」
「林少辭情人眾多?」我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你就等著瞧好了。」他的笑容愈發詭異,「不出兩天,江湖上稍有姿色的女人就會全部集中到濟南來,而我擔心的是容姑娘你……呵呵,她們可不是靠嘴皮子的功夫就能打發的,你現在武功全失……」
我被他徹底搞糊塗了。林少辭那樣的冰山竟然會是江湖上的大眾情人?聽他的意思,似乎這些女人都為他瘋狂?
風亭榭見我一直沒說話,笑道︰「害怕了?」
「害怕個P。」我白了他一眼,「該擔心的人是你,你的責職可是保護我的安全。」
他笑而不語。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上次說碧玉峰的事?到底是什麼事?」
他神色一變,緊緊閉上了嘴巴。
我循循誘導他。「你看,我現在失憶了,你不把之前的事情告訴我,到濟南萬一出什麼事情,或是遇上仇家,你也是會有麻煩的。」
我等了片刻,不見他有反應,無奈道︰「好吧。你不說碧玉峰的事,總可以說說,關於我的事情吧。」
他靜默一下,道︰「你的什麼事?」
「江湖上有關我的傳聞啊,我以前的武功怎麼樣?用什麼兵器?在兵器譜上的排名情況等等,隨便說說。」
他忽然笑出聲來。「兵器譜的排名?虧你想得出來。」
我靠。我熟讀古龍的《風雲第一刀》,當然知道百曉生的兵器譜。
「有關你的武功,江湖上確實有不少傳言。」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假如真的有一個武功排行榜的話,以你之前的武功絕對可以排進前五名。」
「我竟然這麼厲害?」我探頭,兩眼直盯著他的側臉,嘴巴張的合不攏。
他耳根泛紅,不知道是害羞還是被笑憋的。
「是,你很厲害。」他繼續道,「你平常不帶兵器,但是據說你最善長用刀。五年前,在御馳山莊的莊主選舉大會上,你以一把裁雲刀擊敗林少主的追風劍,坐上了莊主的位置。」
「咦?莊主都是選舉出來的嗎?」
「是。御馳山莊成立一百六十三年,每一屆莊主都是通過選舉產生。」
OmG!容疏狂居然這麼牛叉!等等,不對啊。
「假如我真的這麼厲害?為什麼會被沉醉天打傷?」
他皺起眉。「這個事情,整個江湖都很震驚。沒有人知道,那一晚在姑蘇虎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難道真的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他說著側過臉來看我,似乎很期盼我能立刻恢復記憶,以滿足他的好奇心。
我瞪他一眼。「廢話,我要是能記得還問你幹嘛。」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與艷少同眠(4)
風亭榭說的沒錯。第二天,通往濟南的路上忽然多了很多奇怪的江湖人士,裝束打扮各有不同,攜帶的兵器也都古里古怪,均是身材窈窕風姿綽約的女子,有戴斗篷的,有披面紗的,也有女扮男裝……種種情態,各有不同,卻無一例外的都是美人。
看到這些美人,我終於明白,林少辭為什麼不喜歡容疏狂了。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嘛。當然,但論相貌容疏狂未必輸給她們,可是她的氣質過於冷蕭,少了一份女子的嫵媚與風情。
風亭榭見我沉默不語,忽然道:「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我差點掉下馬,他的想像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強。
他又道:「現在可不是你吃醋的時候,她們都是來幫忙的。」
我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吃你個頭啊,你該祈禱這些女人不要自己先打起來。」
「放心!林少主對付女人的功夫,比他那柄削鐵如泥的追風劍更有名。」他的語氣頗有些嘲諷。
「我怎麼感覺,你的語氣聽起來更像吃醋啊,莫非她們當中有你心儀的女人?」
他回頭瞪我一眼。「胡說什麼。」
我大笑。「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說吧。看中哪一個了?我幫你出謀劃策,包你抱得美人歸……」
他忽然歎息,低低道:「我只是替淨漓不值……」
「你妹妹?」我一愣,「她也喜歡林少辭?」
他不語。
我又道:「她不會也到濟南來了吧?」
他仍不語。
我覺得沒趣,便不再廢話。
待到晚上住宿時,氣氛漸漸不對了。眼看快到濟南城,人也聚集得多了,與我們投宿在一家客棧的,就有五個來路不同的女人。
吃晚飯的時候,有個十五六歲,長的嬌俏甜美的綠裙少女言語帶刺,開始譏笑另一個二十來歲的白衣女子。那女子膚色稍黑,眉目如畫,身材修長,頗有一股英氣。
綠裙少女暗諷她長的像塊黑炭,卻偏偏愛穿白衣服。那白衣女子氣得渾身發抖,卻強忍著不發作。
風亭榭立刻吩咐店家,將飯菜送到房內去吃。
我抱怨道:「免費的熱鬧不瞧,卻窩在房內。她們真的打起來,也挨不到咱們。」
他冷笑道:「她們不打起來,也有你受的。」
「嗯?」
「你可知道那穿綠裙的小姑娘是誰?」
「是誰?」
「她是四川唐門的十三小姐,唐瓔珞。武功不怎麼樣,下毒的功夫可是一等一。」
我一凜。那孩子長的這麼可愛,居然是個下毒高手。
「要不然,漠北靈狐派的女魔頭玉玲瓏會嚥得下這口氣?」
「真難為她不遠千里而來……那麼,另外三個都是誰啊?」
「年紀稍大的,是洛陽『飛花閣』的海棠閣主,面蒙黑紗的,是福州『晚晴樓』的樓阡陌。看上去比較文靜的那個,她是『素劍門』的大弟子夏小夕。」
「飛花閣?晚晴樓?」我有些心虛道,「這些名字怎麼聽著很像是……妓院啊?」
「妓院?你還真會聯想。」他冷笑一聲,「你可知道,這兩家近年來網羅了多少武林高手?」
我奇道:「她們網羅高手幹什麼?」
他笑道:「呵呵。倒也不是她們要網羅這些高手,而是這些高手主動投入門下。因為,這兩家在江湖中以盛產美女聞名。」
「哦……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我們路上遇見一個頭戴斗篷的,還有一個女扮男裝的,她們又是誰啊?」
他白了我一眼。「女扮男裝?那明明就是個大男人?」
我驚道:「男人竟然長的那麼美?沒天理啊。」
他皺了皺眉頭。「你當他的面可千萬別說這種話。據說,南宮俊卿生平最恨有人把他當女人。」
難道林少辭不但捕獲了女人的芳心,連男人也不放過?
「南宮俊卿是誰?」我瞪大眼睛,問道,「難道,他也喜歡林少辭?」
風亭榭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容疏狂,你的想法未免也太……哈哈。」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暢懷大笑,這小子笑起來比板著臉好看多了,便托著下巴,笑瞇瞇坐在對面欣賞美色。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聲道:「南宮俊卿這一次孤身而行,或許是路過……至於那個頭戴斗篷的……我也不知道。」
我眼珠一轉,試探道:「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你妹妹呢?」
「不可能。」他神色一變。「淨漓對他已經死心,絕不會再……」
我期盼他說下去,他卻忽然話鋒一轉道:「林老莊主失蹤,林少主音訊全無,你不關心他們,倒關心起別的閒事了。」
他冷笑道:「明天就到濟南了,你還是想想怎麼對付沈醉天吧。」
我聳聳肩。「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濟南先把情況摸清楚,再做打算了。」
他沒好氣的說:「真懷疑你是不是容疏狂?」
我故意長歎一聲。「反正有人貼身保護,可以高枕無憂,一覺睡到天亮。」
他不再說話,低頭吃飯。
不一會兒,樓下忽然噼裡啪啦的一陣亂響,好像是桌椅倒塌折斷的聲音。
我立刻衝到門口,扶著欄杆,探頭朝樓下看。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濟南道上舌戰眾女俠(1)
「看什麼看?都給我滾回去。」
樓下有人嬌叱一聲,立刻便有一道亮光,直奔我的雙眼而來,遂即又被什麼東西反彈了回去。青白的強光以非常優美的弧線劃過半空,落著那名白衣女子的手中--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還當我的眼睛會放電呢。
玉玲瓏輕輕「咦」了一聲,抬頭向上瞥了一眼,似乎沒料到自己的飛刀竟落空而回。
風亭榭負手立在我身邊,悠然的神情,好像雙手肯定就沒動過。
「看來你說的沒錯。」
「嗯?」
「要阻止她們自己先打起來。」
我看了看樓下,客人都走光了,唐瓔珞與玉玲瓏,一白一綠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就像兩隻蝴蝶翩翩起舞,姿態妙曼輕盈,煞是好看。美中不足的是,菜餚湯水碗筷什麼的也跟著到處亂飛。
這兩人打得這麼激烈,其他的三個人卻是紋絲未動。端正穩重的海棠閣主,一臉冷艷的樓阡陌,以及纖弱溫柔的夏小夕,她們各守一方,低著頭,沉默優雅的用餐。
我乾笑兩聲。「那你下去阻止她們吧。」
他淡淡道:「這好像不關我什麼事?」
我反問道:「這難道關我的事?」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大聲道:「容姑娘,你可別忘了,你是御馳山莊的莊主。」
這一句話還真他媽的有威懾性,樓下的兩道身影倏忽分了開來,連一直靜默用餐的三個人都是齊刷刷抬頭看了過來。
生平第一次,我被五個美女,用十隻明亮的美麗的眼睛看著,可是,為什麼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空氣好像暫時忘記了流通。
我感覺喉嚨發乾,有些想罵人,但是心底有個聲音提醒我,不能失態。
於是,我笑了,嘴角彎起27.5度--據說這樣的微笑最美。然後抬起冰雪晶瑩的玉手,用一種擰燈泡的優雅手勢,朝大家揮了揮手--據說這是英國皇室的標準手勢。
「嗨~大家好!」
話一出口,我就聽到身後有人悶哼一聲。樓下幾個女人的眼睛更大了,也更亮了。
但是,仍然沒有人說話。
我微笑著看定她們,目光是分散式的--必須讓她們每個人都感受我親切溫和的關注。然後,輕移蓮步,順著欄杆一步步走向樓梯--我自信已經拿出最好的儀態,肯定是儀態萬方,一步一朵蓮花,必能為室內這股蕭殺凝重的氣氛,帶來一股和風細雨式的溫暖春意,何況我的身後還有風亭榭這樣的俊美跟班。
當我一步步走下樓梯,眾人的目光也緊隨著我的腳一點點下移,我每移動一下,她們的目光就變幻一下,似乎被我震撼了。
我有些飄飄然了,原來被人關注的感覺這麼好。難怪有那麼人去參選超女。
當我就要到達地面的那一刻,忽然失去重心,一腳踩空,以狗吃屎的姿勢從樓梯滾落下來,和冰冷的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我腦子一懵,抬眸就看到一雙雙纖細美麗的腳。然後,我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雙手用力猛捶著地面。
「你在幹什麼?」風亭榭彎下腰,滿臉的肌肉劇烈抽搐,一排雪白的牙齒狠狠咬著嫣紅的下嘴唇,從牙縫裡擠出五個字。
我用一種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道:「我想挖一個地洞鑽進去。」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鐘,俊美的面憋得通紅,直紅到耳根脖子去。
我用眼神告訴他,如果他膽敢笑出來,我發誓我會殺了他。
終於,他忍住笑意,將我扶了起來,用一種極其古怪的聲音道:「早跟你說了,這些女俠們都是自願來幫忙的,不用行這麼大的禮。」
我抬起頭,意外的發現,這些女俠們竟然沒有一絲嘲笑的表情,仍然用剛才的仰慕眼神看著我--天啊!她們竟然是如此的有修養。
正當我準備讚美她們幾句的時候,耳畔就聽到了一陣無法抑制的大笑。
她們每個人都笑的前俯後仰,唐瓔珞笑出了眼淚,玉玲瓏抱著肚子蹲了下去,夏小夕本來站在,忽然伏在桌子上肩膀直抖,樓阡陌似乎已經不能喘息了。
我覺得自己應該說幾句,於是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代表御馳山莊感謝各位女俠的幫忙--」
我的話立刻被人打斷了。
「笑話!誰說過我們要幫御馳山莊了?」玉玲瓏猛地直起身,一臉冷笑。
我靠,這個臉變得也太快了。
「那麼各位不遠千里趕來濟南……」
我的話又被打斷了。
「哼!我們來濟南遊玩不行嗎?」唐瓔珞昂著頭,撅起可愛的小嘴。
我深吸一口氣,瞪了風亭榭一眼,真想把他給宰了--是哪個混蛋告訴我,她們是來幫忙的?
「這麼說,各位不是來幫林少……」
「我們幫不幫林少主關你什麼事?」這一次,眾女齊齊喝起來。
我倒退兩步,靠啊!敢情這些女人是把我當成假想情敵了。天地良心,喜歡林少辭的是容疏狂好不好,我可是閱遍中外美男萬千帥哥的方怡。
我想了想,覺得不丟下一個巨大炮彈,是絕不能平息她們這股醋海怒濤的。
於是,我挽起風亭榭的胳膊,嬌滴滴叫了一聲。「相公,既然她們不是來幫忙的,那我們上樓繼續吃飯吧。」
果然,這句話不亞於平地焦雷。
她們齊聲驚道:「相公?」
「各位,她中沈醉天的玄冰寒玉掌,腦子……」風亭榭花容失色,說著就欲掙脫我的魔掌。我立刻狠狠掐了他一把--你小子把我推出來,自己想跑?沒門。我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我轉過身,笑嘻嘻道:「忘記給你們介紹了,這位就是我的相公--風亭榭。」
海棠閣主上下打量我們一番,忽然問道:「江湖傳說容莊主的武功……」
風亭榭繼續落井下石。「是啊,容莊主如今武功全失……」
「武功全失?」她們又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乾笑一聲,又狠狠的掐了風亭榭一把--這臭小子逮到機會就把這事大肆宣揚,萬一有人來仇家,我不就死定了。
眾女互看一眼,目光中不約而同的升起了一種相同的神色。
玉玲瓏忽然走過來,握住我的手,「真沒想到啊,容莊主一身絕世武功,居然會……」她說不下去,猛然扭過了頭,眼睛裡隱約泛起了同情的淚光。可是,為什麼……我感覺,她似乎高興多過同情呢?
唐瓔珞甜甜的叫了一聲。「容姐姐,我真為你難過。」
我在心裡冷笑一聲:我可沒感覺你有半點難過。
海棠又看了看風亭榭,問道:「容莊主,這一位真的是你相公?」
其餘四人的神色也頗為懷疑,一起望著我們,那目光真比舞台的聚光燈還亮啊。
風亭榭張了張口,想解釋什麼。
我暗歎一聲:媽的,老娘豁出去了。於是,我猛拉一下他的胳膊,他身子一傾,我遂即餓狼撲食般咬住他的唇,來了個法式深吻。
等我從風亭榭的嘴巴上移開,眾女都呆了,瞠目結舌看著我們。
風亭榭好像也呆了,臉紅的像猴屁股。
媽的,這樣還雷不倒你們,老娘就自絕於江湖。
海棠閣主到底年紀大一點,見多識廣,首先回過神來。「啊?祝賀容莊主嫁得如意郎君。」
其餘人如夢初醒,也紛紛道:「恭喜恭喜。」
我握著風亭榭的手,禮貌的轉了一圈。
「謝謝,謝謝!各位沒事的話,我們就上樓吃飯了。再見再見。」
說完,我拖著呆若木雞的風亭榭轉身上樓。
「噯!容姐姐,那個……?」有人開口了。
我轉過身,笑靨如花。「唐姑娘有事?」
唐瓔珞笑的比我更像一朵花。「容姐姐,你知道林哥哥在哪裡嗎?大家都沒有他的消息耶!」
「這個好像跟我沒關係吧?」我裝出為難的樣子,學著她的語氣。「而且,我想少辭他現在沒有心情,陪姑娘遊玩濟南城耶。」
唐瓔珞的臉色一紅。
海棠說話了。「容莊主,剛才多有得罪。我們確實是來幫林少主的。還希望容莊主能……」
我打斷她。「這個事情,等我與我家相公吃完飯再說吧。」 |
|
|
|
|
|
|
|

楼主 |
发表于 26-3-2012 04: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濟南道上舌戰眾女俠(2)
我一進房,立刻先發制人。「嘿嘿,你說過的,不過是個稱呼而已。」
「這能一樣嗎?」他怒道:「她們都是江湖中人,傳出去的話……」
「傳出去就傳出去唄,怕什麼?」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撩起裙子查看剛剛跌痛的膝蓋。
他忙轉過身去,急道:「你怎麼能這樣?」
我眼看膝蓋上青了一塊,沒好氣道:「誰叫你揭破我的身份。」
「那你也不能……當眾對我做那種事……」他看上去好像是真的著急了。
我忽然覺得好笑,起身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肩膀,深情的凝視著他,然後學著港台言情小說女主角的口吻說:「放心吧小榭,我會對你負責的。」
他一把打開我的手。「不要開玩笑了。別人也就罷了,楚天遙若是知道我們做出這種事,會殺你的。」
我冷笑一聲:「你這麼怕他幹嘛?他不就是投靠了一個漢王嘛!」
他驚呼道:「我的天,我看你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情況,不是他投靠了漢王,而是漢王有了他才敢這麼明目張膽。你不知道,他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
我無所謂的一揮手。「你才是杞人憂天了。我老實告訴你,即便有了楚天遙,漢王謀反也絕不會成功。」
他忽然看定我。「奇怪,你何以這麼肯定?」
我神秘一笑。「不是說了嘛。我學過天文,這是天上的星星告訴我的。」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朝凳子上一坐。「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笑道:「當務之急,是先去把掌櫃找來。」
他一愣。
我歎道:「傻子,我們現在是夫妻,卻訂了兩間房。這會露餡的。」
他擰緊了眉毛。「難道要我睡地上?」
我很大方的說:「為了補償你,我睡地上。不過棉被得歸我。」
「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他歎了口氣,「你想好要怎麼聯繫上林少主了嗎?下面那群女人可不好對付。」
「放心吧。林少辭自己會來找我的。」
「嗯?」
我聳聳肩。「假如江湖消息傳得夠快的話。」
他奇道:「你沿途留下什麼標記了嗎?」
我翻了翻眼。「我是說『我們成了夫妻』這件事,假如消息傳的夠快,他應該會主動找我們的。」
他還想說什麼,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唐瓔珞甜美的嗓音響起:「容姐姐,你吃好嗎?我們想跟你說點事。」
我對風亭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快去找掌櫃退房。
他湊到我耳邊,低聲道:「小心她的毒。」
我點點頭,過去打開門,呼啦啦一下子全湧了進來,五個人的臉上都笑開了花,招牌不同,各有媚態。
唐瓔珞笑嘻嘻道:「容姐姐,沒打擾到你們吧?」
我拉開座位,道:「沒有,我們一般半夜才做那種事的,你們請坐吧。」
眾女頓時無語。
風亭榭的臉刷地紅了。「我下樓有點事。」話沒說完,人已一溜煙不見了。
眾女立刻圍了上來。
海棠率先發言。「容莊主,林少主他究竟在什麼地方?有沒有受傷?」
她們都似對這個消息極為關注,齊刷刷的看著我。屋內一時靜默。
我暗暗叫苦,我怎麼知道啊?我的消息比你們還封閉了,那個混蛋一言不發就扔下我獨自走了,眼裡哪裡還有我這個莊主啊?
我只得避重就輕,清清嗓子道:「現在不方便透露,到了濟南你們自然會知道。沈醉天的耳目眾多,我們要小心行事。」
她們輕噓一口氣,顯得很是失望。
樓阡陌忽然道:「沒錯!少辭很聰明。現在沈醉天霸佔著碧玉峰,他只能隱身暗處……」
唐瓔珞哼道:「哼,少辭少辭,叫得很親熱嘛。」
樓阡陌冷笑道:「那也沒有林哥哥來得肉麻。」
我眼看二人就要吵起來,忙道:「呵呵,大家是來幫忙的,不是來吵架的。不知道各位有什麼對付沈醉天的方法沒有?」
唐瓔珞甜美的臉上出現一絲陰狠。「我至少有一百種毒叫他生不如死。」
玉玲瓏不以為然。「那也要能近得了他的身,據說沈醉天的玄冰寒玉掌已經練到第九重,常人難近其身。何況,他現在還有逍遙四仙隨身保護。」
我一愣。「逍遙四仙?」
一直沉默不語的夏小夕道:「逍遙四仙乃是西域的四個魔頭,自稱四仙,武功深不可測,他們已有四十年不曾踏足中原,不知道沈醉天用什麼方法,竟然請到了他們?否則,他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打上碧玉峰。」
我皺眉不語。看來對付沈醉天比我想像得還要困難。
海棠忽然問道:「容莊主與沈醉天交過手,他的武功真的一點破綻也沒有嗎?」
我苦笑,我何曾與他交過手,我不過是借了容疏狂的軀體罷了。但是,為了不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士氣,我決定說一個謊言。
「我那天喝了點酒,頭暈眼花,他忽然出現偷襲,所以……」
唐瓔珞驚呼一聲:「啊?以姐姐的武功,喝點酒絕不至於如此,莫非是中毒了?」
我一怔,這個原因我倒沒想過,沒準真的是這樣。照風亭榭的說法,容疏狂的武功可以排進江湖前五名,怎麼也不會被人一掌就打死啊。
樓阡陌難得同意的點了點。「這也不是沒可能。江湖中宵小無恥之輩甚多,專門下毒害人……」
「你說什麼?」唐瓔珞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我嚇了一跳,生怕這兩人翻臉,殃及我這個魚池。
海棠勸道:「唐家妹子不要生氣,樓姑娘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們都是來幫助對付沈醉天的,千萬不要自己人先傷了和氣。」
「沒錯沒錯。」我趕緊點頭道,「不如大家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到了濟南,與少辭會合之後,看看他有什麼打算。」
眾人一臉驚喜。「明天就能見到他?」
我乾笑兩聲。「假如不出意外的話。」
海棠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回房了,明早等容莊主一起上路。」
我將這五位大神送出去,關上門長出一口氣。假如來得都是這幾位胡攪蠻纏的主,還是不要來的好,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嘛!
是夜,風亭榭很晚才回房休息。
我迷迷糊糊道:「你去哪裡了?」
「到鎮上轉了一下。」
我兩眼一睜:「有什麼發現嗎?」
「鎮上來了兩個陌生人,樣子很奇怪。」
我一轱轆坐了起來。「男的女的?武功如何?」
「男的,輕功很高,我跟蹤他們一段路,就被他們甩了。」
「不會吧?你輕功不錯的啊。」
他白了我一眼。「希望他們是林少主找來的。」
「他認識很多高人嗎?」
「我怎麼知道?」他苦笑一下,拉過兩條板凳,和衣躺了。「快睡吧,夜深了。」
我叫了一聲,不見他應答,不一會鼾聲已起,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
我睜眼瞪著漆黑的空氣,忽然很想念艷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咳嗽可曾好一點,有無像我想念他這樣的想念我? |
|
|
|
|
|
|
| |
本周最热论坛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