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飞走的年华

1．
我一点都不老，我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是青春当年，韶华风发。
可是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忘记一些事情，或者记忆变得极度模糊，让我对真切地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都变得朦胧起来，我开始为自己的往事感到悲哀，于是手起手落总想写下点什么来让他变得鲜活。
2．
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是早上7点钟，那天天很阴，没有太阳。
当我妈妈的爸爸蹒跚的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正一脸懵懂的看着他，我天生的喜感让他对我的感情迅速升华，并且给我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在若干年后被认为又俗又土，但是外公曾经为之一度兴奋不已。
外公因为给我起了名字，还有我孩提时后的种种幼稚的举动，而单纯的认为我爱他，直到后来我把外公从健康气到高血压然后再撒手归西他才明白，原来孩子就是孩子，比女人还善变，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那天因为我的出生，让除了我妈妈以外的所有人都感到快乐，因为终于可以借机说服我固执的外公来堂而皇之的改善一顿生活。于是那天我妈妈莫名感动得泪水和屋顶上袅袅的炊烟就伴随着这种欢乐一直到傍晚。
那个时候是1984年，人们所能想象出来的家常美食远没有目前人们吃的丰富。我外公的高薪全部换成蜂蜜红糖，这些奢侈品在当时被不少人垂涎嫉妒，可是外公乐此不疲，而且油条肥肉也几乎天天都吃，虽然没有其他人的份。提出改善生活以后外公依然决绝的决定做一大锅猪肉分给街坊四邻，除了吉祥如意还可以炫耀一下自己老干部的身份。
妈妈后来告诉我，那天几乎所有的亲戚都来了，可是几乎没有人身上带着红包或者任何象征性的贺礼，我问妈妈会不会他们来是为了那一锅的猪肉，妈妈皱眉冥想了半天还是否定的摇摇头：你赵爷爷家有汽车。
妈妈的这句话使赵爷爷在我心里的形象陡然高大起来，不断的想重复赵爷爷走过的路，直到我真正超越它的那天，我还在因为自己没有汽车这件事而遗憾。这，也是后话。
总之那天很热闹，我像1976年的毛泽东画像一样，被传来传去，争相观看，并不时地被啧啧声淹没。可能骨子里就骄傲的我，这个时候也谦虚的笑了起来，这种谦卑的笑容大大的满足了那些人的虚荣心，他们于是自信的觉得自己的不是扮相美丽就是面善。可是就在一个正直豆蔻年华的少女抱着我并羞涩的偷看我男性的标志的时候，我眼睛突然张的很大，怔怔的望着她，然后鸡皮疙瘩骤起。
“啊，他拉了我一身！”那位少女猛地从凳子上跳起，一把把我扔到床上，并且带翻了旁边的一碗肉菜。她这两套连环的动作使我妈妈一家永久的跟她结下了梁子，所以当得知她生了一个智障的孩子的时候姥姥曾经高兴的做了一桌酒菜来庆祝，并且生平老实厚道的她还激动地骂出了脏话。
总之那天是西方的情人节，就在妈妈家里混乱热闹的时候，爸爸正在顶着寒风从45公里以外的一个小村子骑车赶来。
我从来不敢问爸爸是不是爱我，因为我出生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他教育我也只是简单的萝卜大棒，如果你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家长的代表，那你就错了，他的工作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他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嗯，如果这些头衔让你头晕的话，那么，他是一个老师。所以不管他的事业是否成功，至少他是一个教育工作者。
那个时候，爸爸每天39块钱的工资要养活爷爷，奶奶，爷爷的妈妈，爷爷的女儿。所以至今我看到爸爸苍老甚至沧桑我一点也不觉得惊奇，而是当他因为着急赶公车而跑起来的时候反而张大嘴巴，不置可否的看着他。
那天妈妈要睡着的时候爸爸才赶到。据妈妈说那天爸爸一点也没有兴奋得表示，只是叫醒外公并和他一只喝就到半夜，他看到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只是轻轻的“噢”了一声，这在日后也成了我质疑他不爱我的罪证，直到某年某月他骑车带着我让自己摔了23次，每次都让我俯在他身上的时候，我感动得眼泪和鼻涕才被寒冷凝结到一起动情地喊了他3声爸爸。

[ Last edited by 黑暗中的舞者 on 25-1-2005 at 03:58 PM ]

里面的某些场面可能马来西亚同胞无法理解..因为我写的是发生在中国的故事..故事的地点也只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小城镇甚至更加偏远的农村..
如果实在没有找到跟我感情的契合点，那么不妨只当看看文字，或者试着理解我调侃的语调，因为我总觉得悲剧如果用轻松的笔触来写的话..更加彰显他的悲凉..

乔思琳

完了吗？应该还有后文吧？抓不到故事的重点～
你要表达的是……？

太多问题了，最后一个，你是中国人？

恩..中国人，当然还没有完...

3.
我1岁不到的时候竟然就学会了说话，于是为我妈妈的家里增添了不少笑声。比如突然停电我就会说：“电了，哎哎……”，或者妈妈下班回家，我也能准确而清晰的喊出：“妈妈来了！”我想这个优点之所以被大家记得这么牢固而且广为流传，主要是因为我的亲弟弟的缘故，倒不是他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而是他跟我比在语言上有不小的缺陷，于是我被提起的时候，他们总是对我1岁不到就能清楚地咬字而津津乐道。
虽然如此，可是我却丝毫没有因为语言上的些微优势而受到比平常小孩不一样的待遇，我被强行安排到一个装满沙土的布袋里面，因为这样只要定期的更换沙土就可以保证我大小便不愁，更不用有专门的人看管。一切为了大人们的方便。之所以说强行，是因为妈妈说那天我哭得很凶，很不情愿，似乎在看见沙土之前就可以预见自己的命运。
我于是在无数次的手抓脚踢无效之后，开始屈服了。
我每天微笑的看着妈妈上班下班，喂奶睡觉。然后微笑的进入梦乡。

4.
我在屈服中也逐渐淡忘被肉体虐待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开始享受精神上的快乐。比如开始欣赏贴到墙壁上的那个美女挂历还有放到桌子上的绯红欲滴的苹果，长时间的凝视这些东西导致我喉结特别发达，这在日后成为继我的长相以后区别我的性别的另一个明显标志。
如果事情简单到仅仅是美女苹果，那么我还可以认为我的童年是幸福的，可是往往乐极生悲，事情就在我学会走路以后发生了变化，那个变化最终使我变成现在的样子，而我现在的样子，不仅仅是指我长的丑陋不堪。
我那个应该还没有学会记事情，又或者我有选择性地去忘记了，因为我甚至可以清楚地回忆起自己当时断奶的时候一脸痛苦和委屈的表情，还有无助的揉搓爸爸胸前的那两个毫无用处的凸起。可是我却很难记得我是怎么由爬行变成直立行走的过程。
据爸爸说，我当时在一领破席子上面，爬着爬着突然站起来走了，让他着实吃了一惊，他扔下手中的那碗面条，带着些许的恋恋不舍跑去妈妈的单位报喜。妈妈当时因为当时有168元工资，所以居高临下的对我爸爸用鼻息轻轻的哼了一声，算是表示不信，因为我妈妈坚贞的以为我天生是个瘸子，并且煞有介事的带着我到一个以跳大神为业的镇子到处求医，那些神棍一脸严肃地告诉我妈妈我没治的时候我妈妈也是一脸淡然，她相信以她和她爸爸的高薪足以养活我。可是我爸爸毕竟是教育工作者，即使没有任何职称他还是有口才，妈妈最终被他说动，可是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我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号啕大哭。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一幕，可是妈妈告诉我，那是我第一次被蝎子蜇到手指，那只伸向装满蝎子的瓶子的手毋庸置疑的说明了这一点。等到一切平静下来，我妈也终于欣喜地看到我真的可以走，甚至还能小跑，看到这里请万勿联想到某个小品，因为毕竟我小时候有的是智商。
如果看到以上你都觉得糊涂的话，我要说的关键其实就是下面的这些。
那个时候是晚冬，依稀能感到春天的临近，所以在我爸妈看到这让人振奋的一幕以后，我的弟弟，终于在10个月以后诞生了。

+视觉系+

文笔挺有趣的，也真的看不出来将会是一出悲剧~

5.
我弟弟的诞生让我的地位岌岌可危，我也好像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睡觉就是抓住妈妈的乳房不放，虽然每次都被强行推开并塞进另一个脑袋，可是我当初对一件事物的执著，是我现在想起来都凛然不已的。
妈妈因为照顾我们两个成功的减肥10几公斤，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于是凑到一起唧唧喳喳的开了一个主题会议，我当时并没有觉得这个会议跟我有任何的相关，我整甜蜜的醉心于电视里面那个可爱的女主播，不过那天的种种情形还是给我的生命画上了重重的印记，因为我到现在看到已经成了半老徐娘却依然在中央电视台风光的那个女主播还是有一股要冲上去吐口水的冲动。我知道我当时的际遇不能归咎于她，可是总觉得她似笑非笑的脸带是一个明显不吉利的象征。
这之后的第二天，我便和妈妈分开了。

待续...

这之后我辗转流离。
开始到了姨妈家，有小我妈妈仅6岁的表姐照看，总之记忆当中自己对于妈妈很执著，以至于每次表姐带我去一个新地方，让我重新有恐怖的陌生感的时候我就会不置可否的在显眼的地方紧张的小便，然后看着各处的主人误以为我吃了冰棒之类的东西的匪夷所思的表情而沾沾自喜。
人总是不由自主地去遵循法则，比如，我从小就知道，撒尿只是为了排泄以及排泄之后的快感，我并且发挥到淋漓尽致。
我不然应该能在我所痛恨的弟弟断奶之后回到妈妈身边，可是就因为自己一时贪嘴，不小心贪婪的吞食了一个雪白的纸团以及后来爷爷奶奶亲情的羁绊，才让自己直到10年以后才短暂的跟爸爸妈妈一起居住了3年。那天晚上的纸团事件，外公严肃的表情以及犀利的用词让我的表姐负罪感一直背负到现在，直到有一次不经意的谈话她还是觉得她当初是要意图谋杀我的凶手。在外公和奶奶的坚持下，我被送到了距离外公外婆家45公里以外的乡下，开始了5个人相濡以沫的生活。
应该是六个人，这个时候我也才仅仅2岁多，据说我到家的时候还保留了城里的人种种恶习和身体上的娇贵柔弱，奶奶曾经用一句话来形容当时我所持有恶习的夸张程度：拉屎都要扶着小凳子，怕掉进茅坑。
对此我笃信不疑，因为我以后一直到升上初中的时间里性格懦弱到任人欺负都不敢稍作反抗，所以三岁看到老我不敢妄言，三岁看到十三岁是绝对正确的。
当时的家里除了我爷爷的妈妈，爷爷，爷爷的妻子，爸爸和我以外，还有爸爸的妹妹还有爸爸的姐姐的大儿子。小姑姑比我大16岁，却每次都要抢我的零食，只要是爷爷买给我得就从不例外，可气的是隔代亲这个法则对爷爷似乎不大起作用，所以姑姑在爷爷心里的地位跟我不分伯仲，奶奶后来叙述我小时候的各种事迹的时候喜欢用可爱来形容我看着姑姑拿我零食的样子，殊不知我从来不认同这种称肚子和眼睛因为生气一齐鼓起来的样子就是可爱的审美观。
表哥比我大4岁，这样的年纪在我已经很有求知的欲望，并且时常跑去学校偷听老师讲课。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却似乎全副心思都在我妈妈给我从城里买来的小自行车上面。于是他时常为了取悦我冒着各种危险去抓一些诸如蛇和老鼠之类的东西，把它们装到透明的瓶子里或者干脆浇上汽油点燃看着他们到处游走。他兀自以为这样我就会跟他一样，且会沉迷于这种残忍的快乐，可惜这只给我童年留下了阴影，到现在我看到蛇跟老鼠之外除了害怕就是恶心。不过因为我自己胆小怕事，每次表哥战战兢兢的要骑我的小自行车的时候，我总是比他还要战战兢兢的双手奉送。我想我之所以到了高中才学会骑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自行车总是给我一种不安全感还有一种被窃觐的惶恐。
爸爸在四公里以外的镇上教书，很难的才能回家一次，所以童年的对于爸爸的记忆里面，总也搜寻不到任何温馨的画面，除了他那张因为生气而狰狞的脸，就是他跟我理发的时候我看到的那一圈体毛的肚脐。

[ Last edited by 黑暗中的舞者 on 4-2-2005 at 02:43 PM ]